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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节

    御用侠探 作者:弄清风

    第33节

    见李晏迟迟不动,燕三白温言道,“手是干净的。”

    那当然是干净的了,李晏这般想着,伸手抓住了燕三白的手腕,低头,张嘴。

    燕三白的耳朵噌的红了,“让你吃肉,你吃我的手作甚?”

    李晏挑眉,丹凤眼里带着狭促——看吧,还是皮薄的。

    被燕三白瞪着,李晏这才舌头一卷把肉吃了进去,末了,食指比在唇上,“嘘——他们都听见了。”

    燕三白回头,零丁眼睛睁得老大了,拼命的摇头。

    燕三白:“…………”

    回头,燕三白摸了摸李晏的头,像哄小孩儿似的,“乖。”

    李晏愣住了,满脸的呆愣。

    “噗……”零丁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可是燕三白的话就像隔空点中了他的笑穴,根本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

    李晏抬头看去,零丁也没能忍住,他目光所及之处,连温阳都艰难的转过了头,肩膀在可疑的耸动。更不要说莺哥儿了,这一向是位放得开的主。

    “你们这一个两个,也忒不厚道了。”李晏可也没觉得哪里丢脸的,那眉眼一挑,尽是风流。大袖一甩,揽住燕三白的肩,大老爷似的嚷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就不怕长针眼塞耳朵么?啧,孤家寡人就是不解风情,就是这样才娶不着媳妇儿。”

    燕三白扶额,他们是坐在地上的,这一揽,他整个人都跑李晏怀里去了。

    零丁忍不住腹诽——那你倒是别秀给我们看啊!再说了,娶不娶得着媳妇儿关你什么事啊!你倒是一辈子娶不了媳妇儿了啊王爷!燕大侠会杀了你的王爷!

    “好了,坐端正了。”燕三白推了推他。

    李晏不依啊,大漠的晚上多冷啊,抱着才不冷嘛。这样想着,他就更不放手了,反正温阳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人一看就不是个会乱说的。

    燕三白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也就随他,“还吃不吃了?”

    “吃啊,你喂我就吃。”李晏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轻笑着。

    燕三白心里放开了,举止自然也大胆起来,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着李晏,两人不再说话,却温情自许。

    其他人看着看着,视线慢慢移开,不再打扰。

    彼时,一切静好。

    翌日,萧昀带着人踏着朝霞回来,这一天一夜的追击尤其惨烈,个个带着伤回来的。回来之后萧昀就变得很沉默,疗完伤也不去休息,独自站在龙王宫前,抬头看着这偌大一片建筑,怔怔的出神。

    地下的古城没了,萧家也没了,桎梏着他的家训也没了,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快。燕三白静静地陪他站了一会儿,没有问他最后萧止怎么了,毕竟那是他弟弟,看萧昀这一身惨烈,结局一定不美好。

    ”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了。”良久,萧昀转头看向燕三白。

    燕三白摇摇头,”我们是朋友,无需抱歉。”

    萧昀目露感动,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蓦的说道:”几年不见,你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是吗。”

    萧昀迟疑了一会儿,又问:”不老山的传说……是真的吗?”

    燕三白笑笑,”信则有,不信则无,难道你也想追求长生不老吗?”

    ”那当然不了,活久了多没意思。若长生不老,却要看着至亲至爱之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那才叫生不如死呢。”萧昀也是个爽朗的,这样说着,他便不再纠结于什么不老山了,拍拍燕三白的肩,”反正这次多谢你了,这个人情我记下,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

    ”那当然,我萧昀长得如此好看,自然一诺千金。”

    萧昀打算离开大漠了,这里不乏他萧家的仇人,留下来太过危险,他决定去中原开开眼界。燕三白问他要不要一道走,他却是摆摆手,说孤家寡人伤不起,天涯孤独客还是一个人浪迹天涯为妙。

    燕三白也不强求,众人回到关内之后就各自道别。至于莺哥儿,他左右无事,李晏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于是便带着他一起走,一路上燕三白再教他一些轻功,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用。

    他们此次向北出发,这是燕三白提议的,他说他有个想去的地方,一定要去。然而路途还未走到一半,一份八百里加急的书信,便交到了李晏的手上。

    北方,有外敌进犯。

    皇帝在信里说——亲亲吾侄,门外有黄鼠狼偷鸡,叔叔腿脚不便,且代劳吧。

    真正的磨砺要开始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能震得住整个朝野的摄政王,光靠手段,是不行的。说到底,作为黎王的儿子,他最擅长的,莫过于行军打仗。他从小在军营长大,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战场了。

    接到信件之后李晏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去跟燕三白商量——他希望燕三白能跟他一起去,他不放心燕三白一个人,也并不想跟他分开。

    然而这次,燕三白很肯定的,拒绝了。

    ”我得去一个地方,确认一件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燕三白看着李晏的眼,郑重的说着。

    ”真的那么重要吗?”李晏仍不愿放手。

    ”是,很重要。”燕三白何曾想跟他分开,但这件事他必须去确认,他不能再放任自流,这一次,所有的事情必须做一个了结。思及此,他抓住李晏的手,微笑着,道:”你放心,我一定平安归来,我也相信你,即使在战场上也一定能护自己周全。等我办完事情,我就去找你,到那时……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所有的秘密,所有的过去,还有……罗刹究竟去了哪里。”

    ☆、第115章 空棺

    燕三白还是走了,当他一旦下定决心的时候,总是如此决然。然而李晏不是能够哭哭啼啼的女子,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于是只好勒马,往相反的方向去。

    燕三白说他一定会回来,李晏相信他,况且李晏亦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不会再把得到手的东西轻易的丢失。

    苍鹰在头顶盘旋着,往西北而去的官道上因为军情而马蹄翻飞,路旁的茶寮里,歇脚的旅客们看着来来去去的人,嘴上咋舌,可听那语气,却似乎并不担忧。

    大周是在尸山血海上建立的王朝,锋利的獠牙尚未收回,血性犹在。

    零丁放开缰绳吹了声口哨,苍鹰瞭戾,扇着翅膀停在他的手臂上。一张纸条从苍鹰脚上取下,零丁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王爷,此次领兵的人是严正严将军。”

    严正,武将中的少数派。换句话说,他并不待见李晏。

    现实也恰恰如此,三天之后,当李晏快马加鞭赶到北境军营,整个军营营门紧闭。零丁策马上前,隔着营门大声通报。

    然而里面并没有反应。

    李晏骑在马背上,却也不嗔不怒,“继续喊。”

    零丁遂又扯开嗓子喊了一句,“洛阳王在此,请速速开门!”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哨楼上有人向下张望,言语中却是颇多不信,“此前有敌细假冒,将军命我等轻易不得开门,你们可有方法验明正身?”

    零丁冷下脸来,“王爷就是凭证,你等究竟开不开门?”

    哨楼上的人左右嘀咕着,将信将疑,末了有人喊:“严将军现不在此处,还请稍等,我们速速派人禀报!”

    哨楼上的人其实心中多有惴惴,看楼下的人像极了洛阳王,可是对方只有两个人,排场如此之小,而且严将军有叮嘱,他们也不敢轻易违抗。

    他们留心着下面的反应,就见那喊话之人脸色黑了黑,正要再开口,旁边的人却将其压下。

    “零丁。”

    只是轻描淡写两个字,平淡无奇的抬眼,但那眸光扫过之时,士兵心里却蓦地一紧。

    零丁退回来,低头听后差遣,眼底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李晏薄唇微启,眸中冷意流转,只瞥了一眼哨楼上飘扬的大旗,道:“破营。”

    零丁顿时兴奋了,神采飞扬,举起手往前一挥,“破营——!”

    对方还来不及反应,零丁后面的山坡上就忽然冲下来十余个人,如狼似虎。哨楼上的士兵眼力好,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他们的盔甲,顿时惊呼,“是骁骑营!”

    错了,是骁骑营加强版!

    零丁在心底叫嚣着,策马冲上前去,这才想起忘了干一件事情,亡羊补牢的大喊道:“洛阳王在此,奉陛下之命前来协助,尔等无故阻拦,是为抗命!现在我怀疑军营有变,尔等还不快速速束手就擒!”

    扯虎皮,拉大旗,身为大周第一二世祖的第一跟班,零丁深谙此道。事先喊上那么一句,只是为了找个由头,彻底贯彻主子的行动方针——脸要厚,心要黑,下手要快,天下无敌!

    你不让我进?爷爷自己开个门!哈哈哈哈哈!

    李晏:“…………”

    另一边,燕三白戴着斗笠,一骑绝尘,往落雁谷而去。

    而就在他抵达的前三天,风尘仆仆的关卿辞恰好也到了此处。他在落雁谷附近的集镇上落脚,住了一夜打听了些消息,第二天便出发去落雁谷。

    只是落雁谷号称绝地,那悬崖峭壁陡峭万分,谷中云雾缭绕,一眼望下去根本望不到底。关卿辞枯坐三日,终究还是没能探出个什么究竟。

    而他前脚刚走,燕三白就到了。

    落雁谷附近多草药,所以此处虽是绝地,前来采药的人却很多。而且只要不掉进落雁谷,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

    会来落雁谷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久而久之这里就有了传闻,说是落雁谷下有绝世秘笈,要么实在峭壁上的山洞里,要么是在谷底,只要捡到了,就能成为一代大侠。然而古往今来跳下去的人那么多,别说是大侠了,连个鬼都没爬上来过。

    附近的山民也早习惯了看那些江湖人士尽兴而来败兴而归,尤其是那些老人家,已经习惯于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跟村里的小娃娃说——跳崖的人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但其实他们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个人真的去跳崖,多是被人逼到绝路,向死而生罢了。多年前就有一对小年轻,私奔了,走投无路,就从崖边跳了下去。

    何苦呢?干什么想不开呢?

    老人们叹着气,浑浊的老眼看着天上盘旋的大雁,依稀还能记起十几年前最昏暗的那段日子。跳崖的人可真多啊,那会儿外边在打仗,武林中似乎也在血战,前一波似乎说是来了个大魔头,什么正邪对抗啊老头不懂,反正最后都掉下去了,啥都没剩下,图个啥呢。后来又来个青年抱着个孩子,走投无路也下去了。

    作孽哟。

    前些天又来了一个年轻人,坐在崖边坐了三天,每天就对着落雁谷,距离近得让人生怕他掉下去。而且这青年沉默寡言的,时常便拿着个面具出神,采药的山民们怕他想不开过去跟他搭话,他倒是礼貌的回答了,但就是不走。

    这过了三天吧,人好不容易走了,可谁知又来了个穿白衣的年轻人,模样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啊,温和有礼,叫人看了就喜欢,可谁知这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个劲儿就往落雁谷去了。

    燕三白站在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山风拂面,却似有一股吸力,想要把他拽下去。

    身后采药的山民们都在留意着他,深怕他出什么意外,所幸燕三白一直站着没动,大家便以为他跟前一个人一样,只是来看看。

    日落西山,采药的人都渐渐走了,红霞洒在燕三白身上,落雁谷里缭绕的烟雾仿佛都染上了金光,云蒸霞蔚,恍若仙境。

    一个落单的少年郎走在最后,大约是那个白衣男子实在长得太好看了,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一眼万年——“救命啊!!!他跳下去了!!”

    少年郎急急忙忙的跑回家里,背篓里的药草颠了一路,洒了一路。许久没有什么新鲜事的村子里很快就有了新的传说,少年郎每日都去崖边张望,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觉得这样一个人葬身崖底,太可惜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燕三白正穿破那些云雾,快速的向下掉去。谷底虽然深不可测,但人掉下去也只是片刻的事情,且下坠不比上升,轻功再高,一个不慎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所幸燕三白曾在这里待了很久,在一次次想要逃出来的过程中,对谷中的地形了若指掌,他甚至清晰的知道谷底岩壁上每一块突出岩石的位置,认识每一棵在岩壁上不屈生长的树。

    他还随身携带着一跟带钩子的绳索,用来勾住树木减缓速度。

    总之,下落的过程有惊无险,燕三白重重的踏在长满青草的软泥上,两条腿一阵发麻,但好险还算站住了。

    谷底还是如往昔一样,及腰的青草随风摇曳,从岩缝中渗出的山泉水汇成一汪清泉,水里生长着外面没有的肥美的鱼,不远处还有几株果树,山中岁晚,到这个时节了,树上还长着红红的果子——这里,其实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恐怖。

    如果你不拨开绿草,看到里面埋藏的白骨的话。

    燕三白有目的而来,第一眼便朝那面被打磨的很光滑的岩壁上看去。只见那寒铁依旧光滑,粗大的铁钉深深的钉入岩石,延伸出来的锁链紧紧的缠绕着一个人,他低垂着头坐着,姿势仿佛万年不变。

    燕三白走过去,掀开那人包裹着自己的破布一般的衣服,毫不意外的看到一具枯骨。

    “前辈,我回来了。”燕三白掸去那骷髅上落着的一根杂草,眼神复杂。

    他离开时,楚狂人还没有死。他只是行将就木时,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告诉燕三白:如果有机会的话,去长安看看他。

    崖壁上的锁链是陨铁,也不知是哪位前人把它钉在了那里,纵有万钧之力也无法拔出,最后生生束缚住了一代狂人。那位把楚狂人锁在这里的天山老祖也早在看到他无法挣脱之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其后这十多年的坐困愁城,楚狂人心心念念的仍旧是长安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已经死在夜色里的朱雀大街,他还盼着有一天能相见,然而,终究是等不到了。

    他就像一块岩石,已经牢牢的生长在了岩壁上,于是他告诉燕三白——若有一天你能出去,代替我,去看看他。

    去看一看故人是否安在,去看一看那个人所期许的海晏河清。

    燕三白跪下来朝他拜了一拜,如果不是楚狂人在这里,被困的那些年月他估计会发疯。这个人虽然性格怪异,但却是个真君子,教会了燕三白很多,对于燕三白来说如师如父。

    行完礼,他才站起来,视线所及的尽头,是一具黑色的棺木。一半掩在泥土里,一半掩在草木里,陈旧得有些年头了。

    燕三白来时,这是一个空棺,那个人死后,他就把他的尸体放了进去,也好让他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后来盖上棺木,出于对死者的尊敬,他当然不会轻易打开棺盖,于是这具棺材就一直安静的躺在这里,无人问津。

    然而此刻,燕三白伸手用力将它推开,焦灼的心等待着答案,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而后,棺盖重重的落地,发出砰的一声。

    燕三白的心也重重的落地——棺材,是空的。

    另一边,幽暗的空间里,忽然升起一道亮光。

    光线描摹着唇瓣,殷红的鲜血醒目刺鼻,一串低沉的笑自那嘴中流放,“咳、咳……他去了落雁谷了?”

    “是。”

    “落雁谷……他终于……终于想起我了……”

    ☆、第116章 重逢

    “咻——”一支箭,划过长空,射入靶心。

    那尾羽震颤着,箭头却牢牢的钉在那儿,分毫不动。

    李晏放下举着长弓的手,拿起又一根箭,搭弦,弯弓,双目凝神,瞄准,啪,松手。

    后一支箭从前一支箭插·入靶子的缝隙里,牢牢钉入。

    “王爷,人来了。”身后响起零丁的声音。

    李晏并未回头,继续专心的挽弓搭箭,来人走到他身旁,拨弄着旁边的箭羽,道:“王爷,调查有些眉目了。”

    “说。”李晏松手,又是一箭。

    “燕大侠这几年一直在查同一桩事情,燕府当年的覆灭之案。众所周知,当年燕家老太爷并不愿与起义军合作,暗地里给你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后来黎王殿下让罗刹把燕三白抓了去作为要挟,燕家表面妥协,暗地里实则还未就范。只是燕家毕竟是一方豪强,门客众多,还养有私兵,财力雄厚,起义军其实也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些我都知道。”李晏瞥了他一眼。

    来人耸耸肩,“反正,大家都以为红河岭一案与黎王无关,偏偏这就是他干的。大家又都以为燕家的覆灭也是黎王的手笔,可这偏偏就不是他干的,我想,燕大侠这几年在找的,就是真正的凶手。只是他不知道是谁,所以以他这样淡泊名利的性格,才会去参加科举考状元,把自己主动暴露于凶手的视线之下。”

    李晏没有接话,来人继续道:“燕大侠从江湖来了朝堂,我也有理由怀疑,那个凶手就隐藏在朝堂之上,只不过燕大侠迟迟没有动手,我也吃不准到底是哪个,或者说,是哪一群。”

    李晏的眼底古井无波,凶手是谁根本不在他的心上。来人饶有兴味的看着,指尖拨弄着翎羽,“哦对了,刚刚得到的消息,燕大侠从落雁谷跳下去了,王爷你——”

    “啪!”一声清脆响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循声看过去,就见那厚实的靶子被人从中射穿,整个崩裂成好几块。

    李晏终于有了反应,而且是大反应,那紧蹙的眉,眸中陡然爆发出的凌厉神光,仿佛要杀人,“你说他,跳下去了?”

    “是啊,我知道王爷你一定放心不下,所以陆双行一路跟着他,可谁想到他就这么跳下去了。他轻功了得,落雁谷或许他可去得,我们可就去不得了,现在陆双行还在外面等着,我就先回来禀报了。”

    李晏第一反应,转身就要去找人。

    零丁急忙拦住,“王爷,我们还在打仗呢!军中主帅,不可擅自离营!”

    李晏脸色沉凝,零丁心里也急啊,但他总不能让李晏跟着去跳崖吧?

    来人也劝阻道:“王爷,燕大侠几年前便是从落雁谷出来的,他能出来一次,自然能出来第二次,这件事旁人去了也是给他添麻烦。”

    “我知道。”李晏满身的杀气终于稍稍平复,他揉了揉眉心,顿觉一阵头痛。几日前分别的时候,他就不该答应燕三白分头行动。

    李晏回头,看着身后那个噙着笑的,书生打扮的清秀青年,“苏染。”

    “我在,王爷。”

    “你和陆双行一道去守在落雁谷外,等他一出来,就带他回来。就算是用捆的,也要给我捆过来!”

    苏染摊手,满脸无奈,“王爷啊,不是我不想试试,可是我跟陆双行那死鬼加起来,可能也打不过一个燕大侠啊。”

    李晏扶额,“那你就跟他说,本王再见不到他,就要自己去跳崖了!”

    “好好好,那我就跟他说,王爷您害了相思病,病入膏肓了,好不好?”

    李晏翻了他一个白眼,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情与苏染插科打诨,“总之,人一定要带回来。至于其他的,你们不用再查了。”

    “不查了?”苏染微怔。他们一路从罗刹查到燕三白,都这么多年了,难道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不查了。”李晏的话语里却透着一股坚决,“他答应过我,此次回来就把一切都告诉我,所以,不查了。”

    “你相信他?”

    “我相信他。”

    苏染默然了,可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释然。

    “随你吧,反正琅嬛阁是你的,燕三白也是你的,一切都由王爷你自己做主,小的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梅公子那边呢?”

    “那边当然要继续查。”李晏将手中长弓甩到兵器架上,“我承认他的势力很大,盘根错节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网铺得越大,破绽和制肘就越多。这段时间我跟陛下拔了他不少棋子,他也该按捺不住了。”

    零丁道:“是啊,更何况王爷现在兵权在握,你们那边一旦有消息,可以立刻斩首。他耍再多阴谋诡计,也比不过我们拳头大。”

    苏染斜睨了他一眼,“莽夫。”

    零丁无所谓的摸摸鼻子,“要是换了你跟在王爷身边,你也就这德行。当初要不是我猜拳输了,我现在说不定也是一代大侠呢。”

    “报——!”这时,传令兵风风火火的跑过来,“王爷,敌军来犯!”

    李晏蓦地转身,眸光冷冽。

    片刻之后,军中战鼓如雷。

    战马嘶鸣,猩红披风猎猎作响。

    苍鹰如电,转瞬间飞抵上空,瞭戾之声响彻九霄。

    苏染拽了拽缰绳,戴上斗笠,“驾!”,风驰电掣般驶出营门,朝着战场相反的方向而去。

    战争又开始了,只是这次上阵的不再是威震敌我心狠手辣的黎王,洛阳王的初次披挂上阵,无疑让他再次陷入了天下风云的中心。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真正风起云涌的那一天。

    然而边塞的硝烟还未真正燃起,中原武林就先出了一桩大事,四大门派之一的青山剑宗一夜之间死伤过半,疑是魔教重出江湖,拿青山剑宗当了第一块磨刀石。

    青山剑宗大弟子徐长锦带着幸存的师兄弟暂时投奔了少林,一时间,各个门派人人自危。其后不久,西泠山庄二公子唐千钧就带人赶到了少林寺,武林中对此多有猜疑,因为上次的天弃宫事件本就不牢靠的信任关系逐渐有瓦解的趋势。

    而就在此时,琅嬛阁对外公布了此次魔教中的带头人物——颍川陈家,陈善文,曾经的青山剑宗弟子。

    陈善文在天弃宫一事后被陈老太爷弃车保帅,逐出了陈家。其妻宁香也为了保住女儿,带着陈栩栩回到了青山剑宗。所幸有天山派发话,其余诸派也没有为难他们。

    然而这次就尴尬了,青山剑宗出事后,宁香和陈栩栩便不见了,而因为这两人的特殊身份,青山剑宗这受害者的身份就变得十分微妙。

    于是短短半个月内,江湖上风起云涌,最终,由天华派起头,定于下月初一少林寺,重新推选武林盟主。

    让人意外的是一直不愁事多的天山派居然没有发话,叫人奇怪。而另一个巨擘寒山春亭观,也秉持着一贯的超然物外的姿态,他们最为人熟知的弟子,一个在长安当国师,一个在边疆打仗,就算江湖上出了事,也不会想到要去找他们。至于秋戌子,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等找到他,事情早完了。

    而此时,落雁谷外约莫半里开外的地方,一对刚从集市上回来的父子赶着牛车,为了抄近路,走过一处乱葬岗。

    这乱葬岗由来已久,荒乱的坟堆上长满了杂草,间或还有乌鸦在这里觅食,一到晚上就变得极其的阴森可怖。父子俩不由加快了速度,不敢往那鼓起的小高地上看。

    其实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走过,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底的,可是这次,坐在车上的儿子忽的听见那坟堆里传来异样的声音,很沉闷的,‘咚——咚——咚——’,少年人好奇心强,他就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鼓起的坟包竟在轻微的颤动着,随着那咚咚的声音,颤动越来越强,泥土松动,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爹、爹!你快看!”儿子惊恐的扯着父亲的衣袖,父亲也转头看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他刚转过头,就见一只白皙的手忽然从坟中伸出来,扒紧旁边的泥土,拼尽全力的向外爬。

    “妈呀诈尸了!”父亲的惊恐比儿子更甚,手中鞭子重重一挥,老牛吃痛,叫了几声就死命的往前跑。

    牛车掀起一阵尘土,很快就消失在乱葬岗。

    黑夜不期而至,那只破土而出的手扒拉了一会儿,终于勉力把上面压着的土石都破开,而后,从那坟里,爬出来一个人,白衣惨惨,倒真有几分像鬼。

    “呼……”他长抒了口气,拍去身上的尘土,又回头看了看那被他拱开的坟头。

    谁也不会想到落雁谷底有个棺材,也不会想到棺材里有道连通外面的密道,更不会想到,这密道的出口还是一口棺材,而且是在乱葬岗之上。

    燕三白蹲下来,瞅着那棺材瞅了很久,才把它又恢复原状。

    其间他想起来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但看看四周连个鬼影都没有,便只好将之抛于脑后,趁着夜色走了。

    而他这一走,因为乱葬岗离落雁谷有些距离,就恰好绕过了陆双行和苏染。

    接下去该怎么办?

    燕三白独自在野外烤着篝火,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找李晏。他已经答应了他,自然不能食言。

    然而第二天,等燕三白入了临近的城池,才知道武林中竟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于是他便多留了一日,打听打听情况。

    “小二,最近往来的江湖人多吗?”燕三白坐在客栈大堂里,点了几个清粥小菜。

    小二一看这位公子虽文质彬彬,但腰间佩刀,想来也是个江湖人,便道:“可不是么,十个里有九个都是往少林去的,公子你也要去那儿吗?”

    “在下只是随便问问。”

    听他这么说,小二也就不多嘴了,但这公子和他眼缘,于是便多关照了一句,“不过公子,最近这地儿乱的很,就我们这小小的客栈都住了很多大侠,您要是去少林啊,还是赶紧上路,到了少林,有大师们坐镇,兴许还能太平一些。”

    燕三白笑着点点头,递了几个铜板以示感谢——这都是跟李晏学的,出门在外靠孔方。

    小二果然很开心,又跟燕三白说道了一会儿,不过他毕竟不是武林中人,有些话说的还是不对。比如少林虽有和尚坐镇,但却不一定比这儿太平。

    这样想着,身后忽的传来一阵争吵。燕三白回头去看,就见一个人影被一脚踢飞,撞坏了几张桌椅,一路撞到楼梯上,‘砰——’的一声,燕三白面前的茶杯都在轻颤。

    “妈的!老子给你三分颜面,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我的人你也敢打?!”前边儿,一个络腮胡揪住了一个高瘦青年的衣领,凶神恶煞。

    对方显然不买他的帐,目露轻蔑,“你以为你算那颗葱,我还需要你给我脸面?放手!”

    两人一言不合,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旁边还有人已经拔出了刀剑。客栈老板急得满头满脸的汗,“几位客官,几位爷!大家行行好,小本生意,千万不要在店里打架……”

    可双方剑拔弩张,谁会去理会一个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见状,顿时如丧考妣。而这时,一道独属于少年人的清越嗓音如清风拂面,忽的响起。

    “习武之人苦练武艺,是为了锄强扶弱,而不是随意欺压百姓,毁坏他人财物,要打就出去打,这里不欢迎你们。”

    “哟呵,谁说话?!”高瘦青年吊着三角眼,不悦的瞟向四周,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握着剑站在人群的前面,剑眉星目,一看便气度不凡。

    他皱皱眉,“你是谁?”

    少年光明磊落,“归鹤派,汪敏。”

    “哟,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一个小门小派的小掌门啊。”高瘦青年身后顿时传来笑声,归鹤派出了个史上最年轻的少年掌门,也算是近年来江湖上的一大趣闻了。

    此言一出,周围人都不由看像汪敏,眼里却颇多赞赏——不说武功如何,这少年气度不凡,是个当掌门的料,难得是心术端正,只可惜,还是冲动了点。

    可惜啊,少年人不懂事,他若是知道面前这个高瘦青年是天华派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强出头。

    果然,高瘦青年嗤笑一声,“小子,识相的就给我让开,我想在哪里打架就在哪里打架,你以为我赔不起桌椅钱吗?”

    那络腮胡却是顿了顿,没有说话。

    汪敏皱眉,他也看出这高瘦青年可能来头不小,但让他就这样看着,实在做不到。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真的差他很多,陆双行把归鹤十三式传给他之后,这一年半的时间他一直勤学苦练,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有大碍。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江湖也有江湖规矩,要打架,请去外面打。”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高瘦青年怒了,就要出手。

    汪敏不接茬,伸手握住了剑柄,准备在第一时间把他引到外面去。

    拳风猎猎,对方再不济也是个掌门,所以高瘦青年没有动剑,打算用拳头教一教他做人的道理。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欺近汪敏身体,汪敏也拔剑准备往外逃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中间,白皙的手掌探出,用掌心牢牢的抵住了青年的拳头。

    “这位兄台,请稍安勿躁。”

    ☆、第117章 归途

    “燕大哥!”汪敏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燕三白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那高瘦青年,“我放手,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高瘦青年刚要拒绝,身后一人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附耳跟他说了句什么。他的脸色立马一变,再看那络腮胡,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后退一步,“原来是燕大侠在次,胡某就此别过。”

    说罢,他竟是转身扶起刚刚被打的同伴,转身就走了。

    周卫人也陆续反应过来,燕大侠?是哪个燕大侠?这白衣飘飘的,不就是那个燕大侠!

    都说侠探燕三白嫉恶如仇,这事儿被他给配上了,难怪那络腮胡跑那么快!

    高瘦青年心里也没底了,先不说上次天弃宫的事情,虽说天华派损失惨重,但方华等人逃得出来,还是要欠燕三白一个人情。而且燕三白武功如此之高,他自己肯定是打不过对方的。

    可是天华派乃是江湖大派,他怎能在区区一个散人面前堕了威名,于是冷哼一声,“燕侠探的面子,我天华派自然是要给的,既然你开口了,这件事我就既往不咎。”

    汪敏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燕三白却笑笑,也不见丝毫生气,只是抵着他拳头的手却没放,温和的道:“如此甚好,也请兄台继续看在在下的面子上,日后莫要再行此等事了,可好?”

    高瘦青年暗自挣扎了一下,可那拳头愣是收不回来,且越是挣扎,对方禁锢的力道越大,他的拳头仿佛都快被捏碎了。

    看着对方温文尔雅的笑容,高瘦青年心底终于生出一股惧意,带着额上几滴冷汗,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燕三白微微一笑,这便松开了他,伸手往外一摆,“请。”

    高瘦青年再不停留,一甩袖,挡住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我们走!”

    汪敏就看着燕三白生生把人赶跑了,本就对燕三白敬重有加的他心里更是欣喜,难得的流露出些少年心性来,看着燕三白的眼睛都是亮的,“燕大哥,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太巧了!”

    客栈老板也急忙过来道谢,直把燕三白当恩公,请他们去楼上雅间用膳。燕三白本来要推拒的,但汪敏看看周围人越聚越多,都是冲着他燕大哥来的,便代他答应了。

    他想跟燕大哥好好说说话呢,可不想被别人打扰了。

    “燕大哥,你也打算去少林吗?”汪敏当了掌门之后,整个人比起以前更加沉静稳重,也就是在燕三白面前显得话多。他身后跟着的两位师叔对视一眼,都觉得甚是欣慰,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样子,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好。

    “不。”燕三白摇摇头,他并不打算去趟这趟浑水,“我久不在江湖,推举武林盟主这种事我就不去掺和了。”

    “哦,我还以为可以跟燕大哥一道走了呢。”汪敏颇为失望,“那燕大哥你接下去要去哪儿?”

    “边关。”

    “是去找王爷么?燕大哥你跟王爷感情真好啊。”汪敏心中羡慕。

    燕三白笑笑,默认了。汪敏也不强求,能半路遇到燕三白已是幸运,边关那么危险,燕三白与李晏关系那么好,放心不下过去帮忙也很在理。

    燕三白瞧着他有些失落,便问起了他的近况。汪敏挠挠头,有些赧然,他父亲不在了,母亲体弱,还有一个幼妹和一个门派需要照料,小小男子汉总是把脊背绷得笔直,可燕三白给他的感觉就像自己的父兄一般,不知不觉便生出了濡慕和依赖之情。

    而且这种感觉,是门派里那些对自己恭敬有加的长辈所不能给的。

    此刻的汪敏就像一个终于有所成就,于是殷切期盼着自己兄长夸奖的孩子,燕三白认真的听他说着,末了,摸摸他的头,“谨之已经做得很好了,练武不急于一时,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切忌过犹不及。此次前去少林,归鹤派虽不算什么名门大派,但你爹,你师公,还有陆大侠在江湖上都是有一号的人物,你是他们的传人,尽可多担些信心。”

    燕三白语气温和,汪敏心里听得暖暖的,不住的点头。

    燕三白又忍不住叮嘱了几句,“做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但是若碰上解决不了的麻烦,也不要硬抗,可去找西泠山庄二公子唐千钧,或者少林寺的苦无大师,他们会帮你的。”

    “我知道了,燕大哥。”汪敏连忙应承下来,身后那两个归鹤派的师叔听了也是不禁心里一喜。他们原本还担心自家掌门惹了天华派的人,日后又碰到对方该怎么办,但现在燕三白这么说,就肯定有把握少林和西泠山庄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出手,此行可保无虞了。

    “燕大哥,你觉得这次推举出的武林盟主……会是天华派的掌门吗?”汪敏到底是少年,没忍住好奇。

    这次的武林大会就是天华派牵头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尽然。”燕三白却摇摇头,“此次变数颇多,最终花落谁家还是未知,你去了之后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样吧,我休书一封,你替我带给苦无大师。”

    事情牵扯到陈善文,燕三白不免怀疑这是否又是梅公子的手笔。只是少林路途遥远,李晏此刻在边关估计已经知道了他跳崖的消息,若燕三白不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到底还是怕他担心。

    然而,归途多舛。

    小聚过后,燕三白刚与汪敏分开,城里就有了新的消息。魔教再度出手,以血腥手段转眼间灭了一个小门派,然而让人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这次代表魔教出手的人里,有一个人——燕歌行。

    曾经赫赫有名的天涯浪子,大漠独行的无双剑客,怎么会跟魔教混在了一起?

    更重要是,他姓燕!他是燕三白的叔叔!

    燕歌行投靠了魔教,那燕三白呢?

    燕三白牵着马,还没走到城门,就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审视的视线。

    他停下来,目光磊落,“诸位有话想问?”

    一时间,四周无人应答。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没有想到燕三白会直接挑破。

    最后,一人排众而出,朗声问:“燕大侠,你可知道燕歌行的事?”

    “刚刚知道了。”

    “那你……”

    “在下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是他,我是我,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燕三白不多辩解,但胸中有沟壑,两袖间自有清风。

    刚才出声询问的人顿了顿,拱手,“冒犯了。”

    “无碍。”

    燕三白点点头,牵着缰绳,重新往城门走去。这一路再无人拦他,毕竟他可是清名在外的侠探,毕竟燕歌行也只是他的叔叔。

    顺利出了城,燕三白一路往北,此去边关大约还有半月的路程,若快马加鞭,十余日大约也能到了。

    然而燕三白没想到的是,这条路,并不好走。

    为了加快速度,他不可能一直避过城镇,而接下来的几个地方,随着魔教搅乱中原武林的消息愈来愈盛,武林中人都闻风而动,随处可见。

    这些人里十个总有那么一两个认得出燕三白,或者他腰间的雁翎刀,虽然绝大部分人都相信燕三白的人品,不把他与燕歌行混为一谈,但是,燕三白还是感觉到了周围紧张的气氛。

    他一声不吭的继续赶路,眉头却不禁微蹙——他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第四天傍晚,燕三白紧赶慢赶的入了城,戴着斗笠,准备随意找个地方休整一下,明日一早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城,以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然而睡到半夜,一丝异响把浅眠的燕三白惊醒。

    右手探入枕下摸到刀柄,燕三白调整呼吸,算着时间,猛然出刀!

    月光打在刀刃上,寒芒掠过燕三白的眼,“铛——”的一声,刀与剑交击,燕三白顺势往里一滚,躲过了接二连三的几道劈砍。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杀招一个接着一个,但燕三白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是谁要杀他?是梅公子?

    不,这些人武功虽好,可是明显还不够格。杀不了他,就纯粹是来送死。

    可他们为什么还要来?

    不好!

    燕三白猛的跃起,从包裹里抢出一个火折子,飞快的点燃甩出。

    “蹭。”蜡烛上火苗陡升,而伴随着光亮回归的,还有四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有诈。

    或许从燕三白踏进这座城的第一步开始,圈套就已经摆好了。

    四周都没有路了,头顶,门窗,都有脚步声和呼吸声。

    燕三白借着烛光看向自己手中的雁翎刀,鲜血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掉,闻着那血腥味,他不禁蹙起了眉。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具尸体,但燕三白记得自己只杀了一个人。剩下两个,是自杀?还是互相杀?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床上那个,穿着打扮明显与其他三个黑衣人不同,眉宇间贵气缭绕。这个人也死了,死在燕三白的床上,而燕三白的刀上染着血。

    不算高明的栽赃,但也许极为有用。

    “砰——”门被一脚踹开,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先是惊了一下,再看到床上的人,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少爷!”他焦急的扑过去,可是任他再怎么摇晃,他的少爷都不可能再醒过来。

    他猛的回头,胸腔里燃烧着怒意,双目赤红的盯着燕三白,“是你!你绑了我家少爷还不算,为什么要杀他?!”

    ☆、第118章 骤雨

    只一眼,就确定了自己的处境。燕三白心知麻烦,但并不慌乱。

    抬眼看向那厉声指控的人,“你说是在下杀的人,可有凭证?”

    “人证物证俱在,我们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燕三白,老夫平日敬你一身正气,可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他眼中的愤怒不似作假,燕三白环顾一周,“你说你们都看见了,看见了什么?看见在下杀人?还是看见我把你们少爷掳回来?”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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