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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节

    御用侠探 作者:弄清风

    第30节

    ☆、第103章 相好的

    遇到莺哥儿完全是个意外,就是李晏也没想到,当初在应天府时莺哥儿说要出去云游一番,看看天地之大,结果还真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但是相逢并不一定美妙啊,见识过外面这广阔天地,变得更真性情的莺哥儿一语便叫破了燕三白的身份,燕三白甚至能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蔫坏。

    因为西宁镇一枝花的缘故,燕三白在此地可是比皇帝还有名的存在,这一叫,嘿,十里八乡的狗都望过来了。

    “燕侠探!啊啊啊啊啊啊燕公子!”还有十里八乡的姑娘热情如火。

    燕三白知道要糟,咻的一声就上了屋顶,往下一看——幸亏他跑得快,十里八乡的汉子都围过来要找他单挑。

    “燕侠探你上去干嘛?下来我们比划两招啊!”

    “对啊对啊,不要上去嘛,听闻燕侠探武功高的很咯,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燕大侠,来一个!”

    …………

    “去去去都别吵!”一抹红衣如火拨开人群,那力道,力拔山兮。然而当她抬起头,迎着太阳展示出自己娇艳的面容,看向心仪的男人时,又柔情似水,“燕侠探,欢迎来到西宁镇,小女子宁采香,这厢有礼了。”

    燕三白现在觉得自己逃到屋顶上这个举动有些愚蠢,因为这样太暴露自己了。尴尬的与宁采香回礼,余光却瞥向李晏——李晏倒悠然自得,看起来没有丝毫不适。

    但这说明问题更大。

    燕三白不由向莺哥儿投去一个‘恨恨’的目光,在应天府时,自己可没得罪他啊。不过莺哥儿可不惧他那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眼神,兀自笑得乐呵。

    “燕大侠不如下来?”宁采香继续在下面喊,虽语气温柔,可那架势,妥妥儿的土匪下山的节奏。

    燕三白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李晏,微笑道:“宁小姐不如上来?”

    “哦~~~~~~~~”众人开始起哄,宁采香脸上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一跺脚,就要上去。

    然而一只手忽然从斜里伸过来,像一把钳子,牢牢的抓住了她,“姑娘且慢。”

    “谁?”宁采香挑眉,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红衣的,跟燕三白一样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她身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过来的。

    咦?红衣服,跟燕三白一起的……难道是洛阳王?!

    宁采香倏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又自觉失礼,试探的问:“王爷?”

    王爷?周卫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了,随即有人反应过来,“洛阳王!”

    “天呐,红衣服……真的是王爷!”

    …………

    站在屋顶的燕三白不禁笑了,眼前的一幕,与当初在颍川时何其相似。然而他的嘴角刚刚勾起,李晏便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斗笠,抬眼看向他,丹凤眼眯起来,“下来。”

    燕三白摸摸鼻子,乖巧的下来了。足尖点地,落定,青年看过来的含笑的眼眸里,隐约带着一点讨好。

    李晏被他这么一瞧,就算真生气,也都全消了。不过他还是假装板着脸,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有能耐了?嗯?”

    居然当着我的面勾搭姑娘,绝对是故意的。

    燕三白摸摸被他的热气吹拂的有些发烫的耳朵,“别人在看呢。”

    说着,他又急忙转向一旁的莺哥儿,“莺哥儿,好久不见。”

    “哟。”莺哥儿爽朗的抬手跟他打招呼,丝毫没有刚刚造成了一系列事故的自觉。

    李晏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宁采香,“借一步说话?”

    “当然,王爷请跟我来。”别看宁采香看燕三白的眼神像沾了胶似的挪不开,可真要说起来也是落落大方,眉宇间有股子让男人都佩服的英气。

    一行四人很快就离开了闹市,到了一家雅致的茶楼里。

    燕三白一进这茶楼就觉得很特别,这里民风彪悍,建筑风格与中原大不相同,可这栋茶楼与外间的所有茶楼都不一样,典型的江南风格,竟没有一丝糅杂的异样感。

    “燕大侠,这里还不错吧?”宁采香见机走过去,话语里满满的自豪,“这是我亲自督造的。”

    “姑娘大才。”这一句赞赏真心实意,能督造出如此别致的小楼,这位宁姑娘可见下了一番功夫。然而话一出口,燕三白就觉得背后有一道幽幽的眼神飘过来,背上,感觉冷冷的。

    “噗……”莺哥儿忍不住笑出来。

    “咳。”燕三白觉得脸快烧起来了。

    唯独宁采香什么都不知道,狐疑的看过来,“杨公子什么事这么好笑?”

    莺哥儿摊手,“也没什么,就是闻着好大一股醋味儿,想来是燕大侠家那一位天赋神通,隔着十万八千里呢,都能嗅着他男人是不是正与别人说笑。”

    燕三白≈李晏,“…………”

    宁采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啥?你有相好的了?!”

    这姑娘,嗓门真大啊。空旷的茶楼里,到处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很快,整个大周都会知道燕三白有相好的了。

    燕三白无奈,“姑娘……”

    姑娘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居然有相好的了?她是谁?”

    “呃……长安人氏。”

    姑娘不死心的追问:“她长得很漂亮吗?”

    燕三白余光瞥了一眼倚在阑干上斟茶自乐的李晏,点点头,“是很漂亮。”

    “那她……她是不是很知书达理?就是那个……窈窕淑女?”

    燕三白忍俊不禁,“对,君子好逑。”

    宁采香失望的低下头,燕三白的眼神做不了假,那一看就是情根深种的模样,让她不禁有些羡慕起那个远方的姑娘来。能让燕三白看上,那姑娘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姑娘。

    这样想着,宁采香又振作起来,她可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被打倒的人。说到底她以前根本没见过燕三白,如今没希望了,也不至于多受打击。不一会儿,她就又爽朗的聊起天来。

    她倒是没好奇怎么莺哥儿和他们认识,想来是莺哥儿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了。而莺哥儿自己,则是在李晏和燕三白离开应天府之后没多久,就坐着午子英家的商船一路西行,走走停停,这才碰上了他们。

    “你一个人出发的?”燕三白问。

    “是啊。”莺哥儿看出他眼中的担心,心里一暖,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他派了几个人暗中护我周全,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他是谁,不言而喻。

    “他肯放你走?”

    莺哥儿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肯的意思,还是不知道。李晏却在一旁说道:“他应是破釜沉舟了,楚家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走的。”

    然而莺哥儿爱憎分明,走得干脆。生活就是这么个怪圈,你永远在追寻曾经拥有的。

    燕三白并不八卦,非礼勿言。他乡遇故友是件很喜乐的事情,于是宁采香做主拿来了酒,就连不胜酒力的燕三白都喝了一些。

    宁采香喝了酒之后原形毕露,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土匪头子,硬是要拉着李晏和燕三白去她家住,不去就是看不起她。

    三个大男人终究拧不过一个姑娘,便也由着她去了,只是可怜了还等在客栈的零丁,天涯孤独人今夜又尝遍孤独。

    到了宁府,宁员外一早便收到了洛阳王到此的消息,命人收拾好了厢房,倒省的再麻烦。燕三白喝得有些微醺,被李晏扶着,大半的身子靠在他身上,因为全身心的依赖,内力都在丹田里按兵不动,脚步便有些虚浮。

    到了客人居住的小院,李晏干脆把人扛起来。燕三白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李晏便抬手朝他挺翘的屁股上来了一下,肩膀上那人顿时老实了,双手掩耳盗铃似的捂着耳朵,脸红扑扑的。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整个人趴在李晏肩上摇啊晃的,歪着头——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啊……

    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燕三白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坐在靠窗的梳妆台上,李晏就站在他面前,眼中满是月华。

    啊,月亮。

    燕三白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那月光,却碰触到一片柔软,有着很暖人的温度。他蓦地笑了,笑意从嘴角慢慢扩散,看得眼前人呼吸一滞。

    热气喷吐在他的耳廓,带着一丝压抑的,“今日非干的你下不了床。”

    燕三白大约是听懂了,眼神有些闪躲,“明日还要去登高。”

    谁想对方倒是爽快,指尖挑逗的抚过他脸颊,一路往下,勾起他的衣领,“没关系,我背你。”

    燕三白晕晕乎乎的,脑子在清醒与混沌之间转换,竟是‘嗯’了一声。

    男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轻易许诺,因为后果会很惨。

    燕三白自己都不记得那一晚上被翻来覆去做了多少遍,只记得那晚的月亮真的很大,很圆。以前草原上的前辈告诉过他,狼总是在月圆的夜晚站在高地对着月亮长啸,威风又苍凉。

    只是不知道那些狼嚎完之后,会不会像他一样,哑了嗓子。

    反正,登高是去不成了,第二天下午燕三白起来时,碰到神清气爽的宁采香,对方还问他,是不是昨晚跟人打架了。

    燕三白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夜宁采香又拿出好酒招待他们,他却是再也不肯沾一口了。亏得李晏识相,帮他全挡了下来。宁采香喝多了,还笑话他,“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就躲王爷后面呢?心有多大,酒量就有多大!来!干了!”

    之后便是一串如锯木一般的笑声,宛如魔音穿耳。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两三天,燕三白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启程出发了。宁采香难得交到几个南边来的朋友,很是不舍,便问他们去哪儿。

    燕三白也并不隐瞒,“我们打算出关,去月牙湖看在下的朋友。”

    “月牙湖?”宁采香却是倏地睁大了眼睛,“你朋友?难道是那个月牙湖的主人萧昀?”

    “对,就是他。”

    闻言,宁采香的神色更诧异了,“你们不知道吗?月牙湖闹鬼,进去的人有去无回,已经很久没人看见过那个萧昀了。”

    ☆、第104章 月牙湖的主人

    关内和关外,就是两个世界。

    一面是坚实的黄土地,一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飞鸟在边关的上空盘旋着,时而落在烽火台上,跟戍守边关的将士一起,数十年如一日的遥望着万里黄沙。

    燕三白和李晏他们到的时候,正值晌午,虽已是十月,但气温仍高的可怕。莺哥儿跟着他们一起来了,他左右无事,便来见识一番。

    当边塞大营的门徐徐拉起,将士们为了欢迎洛阳王的到来吹响长长的号角,那声音浑厚粗狂,震动着被风带进关内的黄沙,让莺哥儿这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都忍不住生出一股豪情来。

    边关的将领叫何涛,是何正龙的弟弟,自然也是黎王一脉的。得知李晏要出关,担心不已,“王爷,最近关外不太平,马贼猖獗得很,来来去去都是一大帮人,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我们的探子陆续放出去几波人,只回来了一个,邪乎得很。”

    “因为闹鬼?”莺哥儿好奇的问。

    何涛见他是王爷带来的朋友,不敢怠慢,“这怪力乱神之事倒不能乱说,只是最近关外有传言,说月牙湖底下其实镇着十万鬼界,月牙湖的主人萧昀打开了鬼界的封印,所以恶鬼怨灵全跑了出来,以往过路的旅人、马贼都要去月牙湖休整的,可现在就没人去了。”

    “那那个探子呢?”燕三白问。

    “死了。”何涛无奈的摇摇头,“他回来的时候就满面青黑,身中剧毒,营里的大夫也束手无策。以往我们都去月牙湖求药的,但如今月牙湖也去不得了,没过多久那探子就全身溃烂而死,我担心传染,就命人把他的尸首烧了。”

    “可有留下一个讯息?”

    “有,但是就一个字——鬼。”

    何涛刻意压低了声音,一旁的零丁忍不住一个哆嗦,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怕鬼。你说他们好端端的来访友,怎么就碰到这种事了呢。

    “这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怪力乱神。”李晏却是最不怕的,“虚虚实实,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王爷!”何涛急了,“万万使不得啊,万一——”

    “有燕大侠在此,还有谁伤得了我吗?”

    李晏这话倒是不假,他和燕三白联手,除了他师父那些老而不僵的,江湖上鲜有人能敌,纵是有牛鬼蛇神,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也讨不了好。

    然而何涛还是担心,萧昀是燕三白的朋友,他又是一定要去的。他要去,李晏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最终双方各妥协一步,何涛派他的副将温阳带一队兵保护李晏,护送他们去月牙湖。

    事不宜迟,过了晌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一行人就出发。

    温阳是何涛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人很高,但长相过于阴柔,所以总是全副盔甲武装,半张脸也被面甲挡住,沉默的散发着冷硬的气息。

    月牙湖离边关其实并不远,为了节省时间,温阳带着他们走行军时常走的那条道儿,避过流沙快马加鞭,天还大亮的时候就到了。

    一片沙漠绿洲,不出意外的跃入他们的视线。

    月牙湖是老天爷的鬼斧神工,在黄沙的世界里硬生生的凿出了一片月牙状的湖泊,多少年也不被风沙掩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月牙湖畔的绿地上建起了亭台楼阁,主人是个热心且大方的,过路的旅人时常来这里休整,月牙湖,渐渐的就变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驿站’。

    在大漠里,这样的地方就是宝地,以前不是没有人打过这里的主意,然而月牙湖的主人虽然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温和可欺,可胆敢进犯的人每每铩羽而归,甚至有一次,在临近的一个各部聚居的绿洲上,一帮横行数年的马贼,直接被垒起了人头塔,顶上插着一面月牙旗,过了一个多月都没人敢去摘旗子。

    而月牙湖的主人代代相传,到了这一代,便是萧昀。

    一行人下了马,牵着缰绳往低处的绿洲而去,燕三白便简略的讲起了他与萧昀相识的经过,“我与萧昀相识是在三年前,当时我正在云游,想走的远些,便到了西域。大漠马贼甚众,当时出了件挺惊天动地的事,有伙子马贼掳走了西察汗国的公主,那西察汗虽只是个关外小国,但也不容马贼放肆,于是便出兵捉拿,还在大漠上发布了悬赏令,只要能抢回公主,便可获得黄金千两。”

    “你去了?”李晏问。

    “缺钱么。”燕三白摸了摸鼻子,“萧昀也去了,我们二人趣味相投,便结了个伴,一起杀到了马贼的老巢。只不过那位公主与他一见钟情,我便成人之美将功劳让给了他。”

    “最后钱也没拿到。”李晏莞尔,这种事也只有燕三白做的出来。

    “后来萧昀还是给了我一大笔钱,当媒人的礼钱,随后我便回了中原,再未相见。直到数月前,我收到了萧昀的来信,说他与那位公主即将完婚,请我去见证,于是我便想着过来道一声恭喜。只是没想到——”燕三白说着,月牙湖已跃然眼前,方才因为日光耀眼,看得不清楚,如今走近了一看,顿时眉头大皱。

    月牙湖,整个儿变成了一个黑湖。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水已消失无踪,如今的湖面上一点波澜也没有,黑漆漆的,仿佛一个巨大的墨池。

    “天,这是怎么回事?”零丁快步往前跑了一点,踮起脚尖来看,整个湖面连个泡泡都没有,安静得诡异。

    燕三白飞快的瞟了一眼湖畔的楼宇,“走,我们进去看看!”

    月牙湖南岸的楼宇错落有致,碧瓦朱甍,青石铺就的路旁挂着红色的灯笼,行其中,恍若置身长安。唯有向外远望见那漫天黄沙时才惊觉自己身处大漠,如此景致,当真举世无双。

    可这里如今空荡荡的,一点生气也无。

    “娘娘殿、菩萨殿、雷神台……”零丁一路念着那些殿宇的名字,“这些都干什么的啊?”

    “是萧家人的供奉。”燕三白解释了一句,抬头看向前方,“前面那栋最大的就是主楼,萧昀就住在那儿。”

    “龙王宫。”莺哥儿抬头看着主楼上的牌匾,不由打趣,“这萧家人倒是会享受的。”

    燕三白推开门,阳光随之倾泻而下,随着他的脚步漫进屋里。宽阔的正厅里依旧一个人影也无,悬梁而下的一块块红色幕布轻轻摇曳着,捣碎了光影。燕三白伸手在案几上一抹,一层深灰浮于指尖,然而看案几上那些明显的痕迹,可见主人不在后,没了扫洒,却仍有不速之客。

    而且来了不止一波。

    是刻意而来,还是恰好路过?

    燕三白凝眸,又举步往里间去。

    李晏拿折扇遮在口鼻,挡着无处不在的灰尘,转身吩咐道:“温副将,去把这里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温阳领命而去,主楼里顿时响起了很多脚步声,更多的灰尘被震得簌簌的往下掉。

    李晏在主卧里找到了燕三白,燕三白正站在一副挂画面前,李晏看过去,“这就是萧昀?”

    画像上的男人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一头黑色的卷发,蓝色眼珠,似是汉人与胡人的混血。燕三白点点头,萧昀曾跟他说过,萧家祖上是汉人,来了大漠之后娶了胡族女子,所以长相上便有了两族的特征,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各代因为夫人的不同,生出来的孩子眼眸的颜色也是不一样的,但毫无例外的都很俊朗。

    所以,萧家的男人都很自恋,在自己的房间挂自己的画像,寻常人可干不出这事儿。

    “这房间里一点翻找的痕迹都没有。”李晏没兴趣打量其他的男人,若比美貌,反正他不会输就是了。

    燕三白收回目光,“不光是这里,所有的房间好像都没有翻找过的痕迹,也没有主人即将成亲的迹象。”

    可萧昀的信里明明说,他马上要与那位公主成亲了,是成亲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吗?但萧家人世代守着这片湖,轻易不会离开,又怎会走得一个人都没有?

    恰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听着像是零丁的声音。

    燕三白和李晏对视一眼,顾不得走楼梯,直接推窗而出,循声落在主楼后面一栋略显低矮的房屋屋顶。翻身破窗,进去,燕三白的手已然握上了刀柄,然而,却只看见零丁一个人傻呆呆的站着。

    燕三白不由松一口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零丁抬手指向前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你、你看!”

    只见一排排列整齐的画像映入眼帘,足有十数张。屋里没有点灯,日光又被前头的主楼挡住了,昏暗的空间里,乍一见这么多蓝眼睛绿眼睛的盯着你,胆小一点的,可不得吓着了吗。

    燕三白注视着那些与萧昀长相相似的人,这才想起来,主楼后面不就是经阁。这地方就相当于萧家的祠堂,外人不得进入,上次来时萧昀带着他到处参观,就这里并未让他踏足。

    这个经堂……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燕三白四下观察着,蜡烛?是全新的,只燃了一点,便灭了。

    这里的灰尘不如外面多,很多风沙都被前面的主楼挡住了。

    地上的脚印很杂乱,这里很多人来过。看鞋印,大部分是马靴,是马贼来了。

    画像下的案几?上面摆着很多牌位,一张牌位对应着一张画像,这里没有女人。

    燕三白蹲下,掀开案几下的布帘子,看向桌肚。

    然后忽然,在桌脚上看到几块小小的凸起。他伸手去摸,闻那味道,是蜡烛油,因为时间隔得有些远,所以有些黑了。燕三白的目光飞快的向上一扫,一点火光在他眼中一掠而过。

    案几应当遭受了什么撞击,是正面撞的,蜡烛前后晃动,最后掉落,在地上弹了一下,蜡烛油飞溅,恰好,撞上桌脚。

    燕三白站起来,伸手摸到案几靠墙的那一角,些微的粉尘掉落。

    李晏在身后,“有什么发现?”

    “这里发生过打斗,最起码,应该在两个月以前。”燕三白道。

    这时温阳恰好进来,“那是变故最初发生的时候。”

    零丁也定下神走过来,“可是这里一点血迹都没有。”

    “肯定被擦掉了。”燕三白说着,目光循着烛台掉落的轨迹企图找出当时打斗的痕迹,不一会儿,他走到一个方位停下,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单膝跪下,手指在地板上摸索着木板之间的缝隙,而后猛的将刀插下,撬起一块木板。

    那缝隙里,抹布擦不到的地方,赫然还残留着一些血污。

    零丁不由张大了嘴,跟了燕三白这么久,还是忍不住惊叹,这都能被他找出来。

    然而外间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燕三白将木板放回原处,“我们去里面看看。”

    里面便是放置经书的地方,零丁随意翻阅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些佛经、道经,还嘀咕了一句萧家的信仰看起来不怎么虔诚。

    经堂很小,这里的藏经虽多,但搜查起来也只消一会儿的功夫。不过有机关大师零丁在,他很快就发现了经堂最里面的一间密室。

    让人讶异的是,这间密室的布局跟主楼里萧昀的卧室一模一样,就连那副画像,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它原来的位置。

    ☆、第105章 驼铃阵阵

    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房间?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太古怪了,就算萧昀是个喜欢一成不变的人,也不用刻意到把所有细节都还原吧?

    还是说外面主楼里那个卧室其实是个障眼法?

    “那个萧昀不会是为了躲避仇家才这么做的吧?难道说这次月牙湖大变,跟那些仇人也有关系?”零丁跟着燕三白破案许久,虽然对鬼怪依旧敬谢不敏的,但脑子愈发灵活。

    零丁的这个猜测是最合理的,其他人都表示赞同,但此间唯有燕三白与萧昀熟识,他却微微皱眉,“如此谨慎,不像萧昀的风格。”

    李晏负手看着萧昀的画像,道:“心怀秘密的人,往往会做出不同寻常的举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上上下下都搜过了,月牙湖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莺哥儿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情,很是新奇。

    “再等等,或许会有转机。”燕三白道。

    月牙湖之变已经发生了两月有余,外面的马贼又突然在这段时间里行动异常,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时间不是问题,这一次也许更需要耐心等待。

    然而转机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温阳出去做住夜的准备,没过多久,他派出去放哨的卫兵就跑回来说——马贼来了。

    月牙湖有变,在传言里还闹鬼闹得凶,早已不适合做驿站,马贼来干什么?

    温阳转头看燕三白,燕三白略微思忖了一下,道:“放他们进来。”

    顿了顿,燕三白又要了几件士兵的衣服,他们几个穿着便服的全部乔装成普通士兵,在脸上做了些乔装,混在人群里。

    温阳与马贼打交道的时间最久,军队驻扎在这里,敢直接冲上来的不多,于是他立刻让所有士兵都撤入建筑群中,给马贼进来的机会。

    马贼果然来了,一行大约二十多骑,风一般的从高地冲下来,带起一条黄色的土龙,连月牙湖的黑色湖水都被震动得泛起了涟漪。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士兵们都潜伏在暗处,刀出鞘一半,随时准备杀上。温阳站在主楼前,落日余晖打在铠甲上反射出明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马贼的速度堪称大漠一绝,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南岸。马贼头子浓眉大眼蓄着两撇小胡子,一身胡服,环佩作响,他扬手,整个马队便倏地停下。

    他朝着温阳吹了声口哨,一张嘴,牙齿倒是出人意料的白,“哟,原来是温副将在此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乌拓。”温阳眯起眼,他认得此人,大漠上出了名的疯子。跟你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杀你的时候也笑眯眯的,什么时候不笑了,表示他要杀你全家了。

    来的是此人,先前的布置倒多余了。这个人可不会管大周军队在不在这里,知道了,说不定来得更快。

    不过也挺麻烦的。

    “喂,你带了多少人来啊?”乌拓手肘撑在马背上,没个正经。

    与乌拓耍阴谋诡计是没用的,因为他还没等你开始,就要喊杀的。于是温阳一招手,手下的兵都从隐蔽处走了出来,双方对峙,比谁更横。

    乌拓扫了一眼,嚣张、狂妄,“哟,才这么点人啊,都不够我砍的。”

    后面的马贼齐声起哄,但大周的边军也不是吃素的,就何家那一脉相承的暴脾气,能带得出温柔的兵才怪。

    “乖孙子诶你是想你家爷爷的大宝刀吗?来啊来啊!干不死我我就是你祖宗!”一个小个子的跳出来,好一阵威武。

    温阳这次带出来的兵统共就这二十来个,但个个都是宝贝。杀人利索,骂人得劲,军中滚肉刀,大漠好儿郎。

    “来啊来啊来啊!”士兵们拿着刀起哄,倒让人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马贼了。

    双方几乎一点就着,双方你来我往骂人的话不带重复的,这场面,看得零丁和莺哥儿啧啧惊叹。

    结果更令人惊叹,居然是马贼一方先受不住了,“头儿!跟他们拼了!砍了人头回去倒酒喝!”

    乌拓嫌弃的踹了他一脚,“老子要金子!别他们恶心我!”

    双方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虽说一开始就没好到那里去。不过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乌拓要抽刀子上的时候,他却不动了,回头喊道:“把我们的事情先做了!”

    马贼们好像这才想起正事,连忙下马,从跟在最后的几匹马上取下七八只箱子,一边防备着这边,一边往湖边运。

    乌拓也翻身下马,“温副将,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说着,乌拓也不等温阳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们来这儿肯定是调查月牙湖闹鬼的事儿吧?我今晚要住这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真打起来,谁的事儿也办不成。”

    二十几人对二十几人,不算燕三白和李晏,确实是两败俱伤。

    “你来此所为何事?”温阳皱着眉问,浑身气息阴冷,只要对着马贼,那就是一尊罗刹鬼。

    “这儿又不是大周的地盘,老子凭啥告诉你啊?”

    “不说就打。”

    “嘿你不去做马贼可真是屈才了。”

    “过奖。”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来祭湖咯。”乌拓说着,双手交叉在胸前靠在马背上,朝湖边的手下点了点头,于是‘噗通——噗通——’几声,那些箱子全部被扔进湖里。

    咕噜噜湖水泛起泡泡,乌拓饶有兴致的看着,张开双手,声情并茂,“看,十万冤魂出鬼界,为了大漠的和平,老子特地献上贡品七箱,是不是很正义?哈哈哈哈哈……”

    乌拓笑得狂狷,温阳皱眉,“那箱子里的是什么?”

    “这个怎么能告诉你。”乌拓吹了个口哨,扔完箱子的马贼们都跑过来集合,跟着乌拓往距离温阳较远的一栋房子里走去,打定主意今夜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了。

    不过走了几步,乌拓又停下来,饶有兴致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应该没带贡品吧,今天晚上要小心了哦,当心恶、鬼、缠、身。”

    压低的嗓音,刻意的停顿,森冷的气息嘶嘶的从齿缝中冒出来,背后是一片诡异黑湖‘啵’的泛起一个泡泡,祭品,沉到了湖底。

    太阳彻底被远处的沙丘吞没,气温骤降,寒风刺骨,黑夜,降临了。黑色的月牙湖上开始变得隐隐绰绰,从人间道地狱,仿佛只在转瞬之间。

    零丁没来由的一个哆嗦,眼睛死死的盯着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跑出来了似的。

    乌拓大张旗鼓的入住了娘娘殿,温阳谨遵燕三白的叮嘱静观其变,随后便有士兵点亮了青石板路上的红灯笼,一盏接一盏的亮起,让这逐渐被鬼气侵蚀的地方终于有了点暖意。

    龙王宫里依旧是红色帷幔摇曳,为了避免滋生恐惧,零丁跟莺哥儿说着话,不去看外边的情形。

    “你说那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莺哥儿分析道:“看那些陷下的脚印,应该很重。”

    “莫非是黄金?”

    “有可能,但你觉得马贼会主动把黄金沉到湖里?”

    “为了保命嘛,不过那湖古怪,里边一点儿活物都没有,周卫寸草不生,肯定有毒,说不定跟那个探子身上中的毒是一样的。”

    忽的,一阵铃铛声响起,叮叮,铛铛,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所有人都警觉起来,一直站在窗边看着那片湖的燕三白道:“是驼铃声。”

    “可是……哪儿来的驼铃?”零丁迟疑着——他们白天四处都查看过了,这儿没有一处楼宇上是挂着铃铛的,而这大晚上的,难道还有来客?

    温阳当即推门去看,他的哨兵在外面,若有来客,必定来报,除非他们死了。可事实是哨兵还潜伏在原地没动,听到铃铛声,还回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叮叮……铛……铛……”驼铃声依旧在响,断续的,沉闷的,幽幽的。

    零丁蓦地指着那片黑湖,眼底有些惊恐,“声音是从湖里传来的!”

    平静的湖,黑色的湖,龙王宫和娘娘殿的烛火勾勒着人影在湖上投下一片魑魅魍魉。

    温阳就要过去一探究竟,燕三白凝眸看着,忽然喝止:“且慢!”

    就见那湖面上,忽然有了波纹,波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的有气泡泛上来,下面的水翻涌着,似是什么要破水而出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莺哥儿来到李晏身边,他胆子大,目不转睛的看着。

    李晏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然而那湖面只是不停的翻涌,像泉水一样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而那驼铃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急,混在水声里,在静谧的夜空无限发酵。

    然而更奇怪的是……

    娘娘殿那边一派安静,没有一个人出来,是他们早知这里的异象,还是说根本没听到?

    ☆、第106章 鬼市

    怨气沸腾,鬼气冲天,伴随而来的是阴风阵阵。脖颈后面一凉,仿佛一只鬼在你耳边吹了口气,伸手去摸,一手咸湿。

    此刻的月牙湖让人想起地府里那口烹煮恶鬼的大锅,牛头马面一开口,还是悠长的戏腔,“魂去兮——”

    “叮叮……铛铛……”文火烹煮,旁边的小鬼摇着铃铛,手舞足蹈。

    小心恶鬼缠身哦。

    傍晚时乌拓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耳边,零丁不禁想——难道是因为他们没献上祭品,所以恶鬼真的来找他们了?

    “大家不要靠近湖边,我去娘娘殿看看。”燕三白轻功好,几个起落就到了娘娘殿外。

    娘娘殿外原本就有人守着,就是白天骂得最凶的那个小个子。此刻也正一脸惊奇的看着湖的方向,看到燕三白过来,连忙跟他打了个手势。

    燕三白小心的隐匿着身形,悄无声息的落在他旁边。小个子挪了挪位置,方便燕三白往里面看,然而燕三白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相当古怪。小个子狐疑,连忙探头去看,表情也立马僵住。

    空的!整个娘娘殿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可能?!”小个子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就是看了眼月牙湖,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这么想着,燕三白已经当机立断的推窗进去。

    地上还残留着很多新鲜的脚印,乌拓他们方才在这儿,这肯定不假。可是现在人呢?空旷的大殿里连块碎布都没有留下,除了地上的脚印,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能证明乌拓他们来过。

    难道这里有什么密道?

    可是白天搜查的时候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且,要瞒过大周边军的精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转移,这个密道,一定够大。

    会是在哪里?

    燕三白站在中央,四下望去,然而此时那驼铃声忽然停了,燕三白倏地转身,就见沸腾的湖面渐渐平静下来,归于平静。

    还来不及细想这与乌拓等人的失踪有何关联,一道道惊呼声从不远处飘来,燕三白冲出去看,就见这一片沉静诡异的楼宇,忽然——活了!

    一道又一道的灯火亮起,玉泉阁、雷神台、菩萨殿、药王洞,那些原本都没有人的,昏暗无光的地方,都渐次亮起灯火,人影绰绰,欢笑声和说话声和悲哭声从中飘出来。这一刻,整个月牙湖灯火通明,鬼气退散,地府,又重新变回人间。

    温阳带来的士兵们都看呆了,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好像前一刻还是荒冢的地方,下一刻便拔起高楼,眼前的一切都让人目不暇接,难以理解。

    “哎哟喂我滴亲娘哦,这活见鬼啊!”小个子士兵往那边看看往这边看看,时而揪着自己的头发,一刻也停不下来。

    夜风中,李晏半蹲在月牙湖的最顶端——主楼的楼顶,俯瞰着忽然活过来的绿洲。

    一扇扇窗户被人推开,一扇扇朱红的门里走出了形形色色的人,看服饰,马贼、商队,应有尽有。

    抬头看,月亮爬到了最高空,今夜是一轮弯月,但晴空万里。

    燕三白来到李晏身边站定,“他们好像准备开市了。”

    锣鼓声已敲响,各个楼宇里走出来的人在路边搬出了桌子椅子,有的就直接在地上铺了张毯子,手里拿的箱子里装的都一股脑儿的往上摆。龙王宫在最边上,倒是还算安静。

    “鬼市?”李晏忽的笑了,听上去还很感兴趣的样子。

    “下去看看?”燕三白提议。

    “正有此意。”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来,大家都围过来商议。

    那边,暂且称它为鬼市,鬼市里的人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所以燕三白等人还有反应的时间。

    “这不会是真的闹鬼吧?”零丁看着近在咫尺的灯火,却愈发觉得阴森森的。月牙湖突生异变,乌拓和他的下属不见了,却凭空冒出来这么多人,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莺哥儿瞥了他一眼,“你见过鬼有影子的么?”

    零丁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燕三白莞尔,“这样吧,我与王爷过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一有变故,立刻响箭通知。”

    “不行。”温阳斩钉截铁,“我与你们同去。”

    温阳是奉命前来护驾的,鬼市如此诡异,怎能放心让他们涉险。但燕三白也有他的考量,他和李晏武功最高,遇到什么事也好脱身,而这边由温阳坐镇,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温阳坚持,于是二人行变成三人行,龙王宫这边由零丁坐镇,想来若有什么事,拉个响箭的时间总会有的。

    而且边军个个骁勇善战,燕三白倒觉得自己多虑了。

    安排妥当,三人各自去鬼市边缘打晕了一个人回来,扒下他们的衣服换上,再神态自然的走进去。这里的人还丝毫没有察觉有外来者,反正各处都亮着烛火,都是人影,谁也没有闲工夫去理会其他人。

    三人一路走去,就见这里的情形其实并不如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般美好。坐在地上摆摊的,来来往往的,身上多半都带着伤,有的人甚至大半个身子上都是血,缠着脏兮兮的绷带就这么出来了。

    淡淡的血腥味在走动之间散发,交易的物品上也沾着血污和泥土,有些东西看上去很陈旧,像是古董。燕三白甚至看到了整箱的黄金,一个独眼的马贼坐在箱子旁边,在悬赏伤药。

    这些人的脸上并不一定有喜悦,有的脸上麻木,有的甚至面露沉痛,有些坐拥着一大堆金银财宝笑得露出了满口黄牙,有些马贼坐在一起大口喝酒,猖狂得意的笑声震天响。

    光是这么看着,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些人都经历了些什么。

    而且在一大帮马贼里,还混着中原来的商队。他们明显面善的多,行事也低调,说话声音都刻意的放低,但诡异的是,没有一个马贼跟他们发生冲突。

    他们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贪婪,伸出舌头在刀尖上舔血,毫不吝啬的释放着自己的杀意,然而就是没有人动手。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达到了诡异的和谐。

    走着走着,李晏忽然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拉了拉燕三白,在一个地摊前停下来。蹲下身,从摊子上拿起了一枚古旧的圆形钱币。

    “这个怎么卖?”李晏问老板。

    老板是个落单的马贼,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把眼睛都给遮住了,李晏都没看到他是否抬了眼,就听他道:“一百两黄金。”

    “嚯。”李晏正要骂他抢钱呢,忽然,脖子里一凉。低头一看,一柄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哟,这可有意思了。

    李晏拍拍衣服站起来,那刀也跟着他抬起来。持刀的人浓眉倒竖,对于李晏如此大胆且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举动非常不满。

    他哪知道,李晏完全是仗着燕三白在旁边,有恃无恐。

    燕三白暗自挡住温阳即将出鞘的刀,摇摇头。

    把刀放在李晏脖子上的,是一个披着兽衣的马贼,手臂粗壮,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错综复杂的伤疤。

    “新来的?”马贼用力嗅了嗅,“你们身上没有血腥味。”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都看过来,就连那个地摊的主人都猛的抬头,露出了被油腻头发遮住的眼睛。

    燕三白暗道不妙,哪里想到会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被拆穿了身份。

    李晏丹凤眼一挑,“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马贼嗤笑,“你们肯定是没贡献过祭品的吧,没有鬼王的许可却混进了鬼市里来,我马上把你们扔到月牙湖里去祭湖!”

    “祭湖!祭湖!”其余人举着刀高喊着,声势越来越大,无数的人聚集过来,李晏三人牢牢围住。

    但他们还是没有立刻动手,李晏蓦地一笑,语带戏谑,眸光微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月牙湖……轮得到你做主吗?”

    那悠悠的语气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就是鬼王他爹见了我都得礼让三分,你又算是哪根葱?”

    李晏的气场太过强大,语气太自信,赌上大周第一二世祖的身份,也得把一个小小的马贼给唬住了。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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