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耽美 > 御用侠探

正文 第15节

    御用侠探 作者:弄清风

    第15节

    ☆、第47章 因缘,姻缘

    “那就是说,这个玉佩的主人跟楚狂人是一对咯?”零丁也凑过来,头上盖着块干布头,好奇的问,“玉佩上刻了个夏字,是位夏姑娘?”

    燕三白顿了顿,眼里一丝奇怪的神光一闪而逝,随即道:“咳,是的,这位夏……姑娘,才是玉佩真正的主人,只是她死得早,大周建朝之前就没了。我年幼时因缘际会遇到楚狂人,与他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他跟我讲过这个宫殿的事情,临别前,又把这枚玉佩送给了我。”

    闻言,零丁眼里露出惊喜,“燕大侠你果然见过楚狂人!”

    被零丁这么一嗓子,还醒着的人顿时都看过来。只是他们的眼里都没有了怀疑,大多只是好奇罢了,就是曾有过冲突的天华派之人,此刻也对燕三白心服口服。连方志经历了此事,都变得沉默许多。

    大殿里燃了很多的蜡烛,却并不如何光亮,燕三白就坐在半明半暗之间,神色平和,“其实在下认识的楚狂人与传闻中的颇多不同,当时他与天山老祖决一死战,老祖身亡,他也身受重伤不得动弹,便遇到了在下这因家破人亡而四处漂泊的小儿。他不能动,就一直跟在下说话,没想到此人不仅博古通今,且所学甚广,谈吐不凡,对于在下而言,他算是半师。”

    “难怪他把玉佩给燕兄你,传闻中楚狂人一生都没有收过徒弟,大概因为这样,所以重伤之际便想把所学都传承下来。这对燕兄、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场大造化。否则今日,我们恐怕谁都无法幸免。”徐长锦悠悠道。他没有问楚狂人有没有把自身武功传授给燕三白,在场其余人也都忍住了没有问,就算有人想问,也被旁人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都承了燕三白的恩,有些事不问最好。

    零丁灵活的转移了话题,“那他现在已经死了吗?”

    燕三白顿了顿,随后点头,“他不会再出现了。”

    闻言,众人不禁都是一阵怅然,昔日一代狂人就这般随风而逝了,传说终有一天也会变成老生常谈,叫人如何不唏嘘。

    而且这人不仅用三文钱糊弄了他们所有人,却又间接救了他们一次,实在叫人不知如何去评判。

    这样想着,疲惫和困意渐渐涌上心头,均匀的呼吸声渐次响起,大殿里重又恢复平静。唯有燕三白独自盘坐着,也不运功恢复,抬头看着头顶的仙鬼图,怔然无语。

    翌日,破晓的第一缕阳光从远处的山坳中升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而从鹰喙岭南部的林中传出,随后,几道人影踉跄着从林子里出来,没走几步,便都跌倒在路边,浑身鲜血染红了路边的野草。

    过了几个呼吸,又是一波人从林子里跌跌撞撞的出来,其中两个妙龄女子尤为醒目。这里不在官道旁,平时鲜有人迹,他们从林中出来后便立刻运功疗伤,眼中犹有虎口逃生的惊恐。

    这些人,自然便是秋蝉和小荷他们。此刻秋蝉的左手已是一片鲜血淋漓,她抹了把嘴角的黑血,回头看了一眼稍显阴森的黑色丛林,秀眉深深的蹙起。昨夜的丛林里忽然冒出来不知道多少野兽,见人就咬,闻到血腥味之后更是疯狂至极,他们一夜鏖战,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只剩下了这么点人。

    一定是阿大和阿二那两个胖子,秋蝉暗忖,是她低估了这天弃宫的能耐,没想到只是两个看门的,就有如此强大的御兽能力。早知道应该一早便把他们杀了,秋蝉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冷芒。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小荷,冷声道:“那个唐千钧,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小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怎么样,还不用你指手画脚。此次计划失败,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主人交代吧。”

    “呵。”秋蝉嗤笑,“我逃不了,你以为主人就会轻易绕过你们吗?”

    闻言,小荷的脸色不由沉凝了些,那些黑衣人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仿佛听到了这个世间最可怕之事。

    秋蝉看着他们,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含着嘲讽的冷色笑意。而就在这时,一道灯光忽然从不远处的拐角处出现。此时天光还不是很亮,清晨的白和暗夜的黑融合在一起,远处的山雾更是把日光氤氲得朦胧,而恰是在这朦胧中,一灯如豆,悬挂在马车上,踏着日月交替之时,晃晃悠悠而来。

    马车,是一辆黑色的车。

    一个纯黑的大圆盖罩在车顶,像一把黑色的大伞,把整个车厢都笼罩在阴影里。那盏灯,便挂在大伞笼罩下的最前方,幽幽的,泛着惨白之光。

    看到此情此景,那些黑衣人立刻单膝跪地,浑身僵硬,秋蝉和小荷也是满面凝重,退至路边低下了头。

    马车在她们面前徐徐停下,驾车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他回身恭敬的把车厢前的帘子稍稍拉开,露出里面坐着的一个黑色人影。

    黑色的大氅里露出一只白皙秀气的手,那白色是近乎病态的白,白得很有股孱弱的意味。

    “咳、咳。”那人轻微的咳嗽了几声,但就是这几声咳嗽,让此地所有人都噤若寒蝉。那人的脸也被帘子半遮着,只露出一段尖尖的下巴,同样是病态的白,跟他的黑袍泾渭分明。

    “失败了?”幽幽的声音响起,不辨男女。

    秋蝉的头却垂得更低了,“是,主人,是秋蝉太过轻敌,不过地宫内并无所谓宝藏,请主人恕罪。”

    “没有?何以见得?”

    听着这微微上扬的语调,秋蝉心里猛的一颤,攥紧了手,决定赌一把,“回主人,这是燕三白说的。”

    语毕,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秋蝉低着头,感受着这要命的安静,背上都沁出了汗。良久,她才听到那人又咳嗽了一下,接着似乎传出一声轻笑,“如此,这次便饶你无事。但你也不要以为每次都可凭他过关,你跟他不一样,懂吗?”

    秋蝉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秋蝉知道了。”

    “此后之事,让小荷襄助你。”

    语毕,帘子重新放下,车夫扬起马鞭,那盏灯晃晃悠悠的,又继续向前行。

    直到马车走远,秋蝉才抬起头来,一口贝齿紧咬,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小荷。

    此时太阳终于越过山坡爬上了山顶,柔和的金橙色光芒铺洒大地,天弃宫的观星台上,那个星象盘再度分裂成两半,从里面顺着绳子爬出一个灰头土脸的燕侠探,紧接着又爬出一个灰头土脸的洛阳王。

    两个人一大早便摸着黑又顺着这条密道滑到了地宫里,这密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墙壁是光滑的圆形,且在昨天的震动中丝毫没有毁坏。若单纯从玩耍的角度讲,这么一顺溜滑下去,是个不错的体验。

    燕三白摊开手心,露出三枚平平无奇的铜钱。这三枚铜钱便是楚狂人放在棺材里戏耍了几大门派的那三枚,燕三白又甘愿冒险把它们取了出来,且郑重的擦干净。

    “这三文钱跟那位夏姑娘有关?”李晏问。

    燕三白点点头,其实楚狂人说的并没有错,他看似惊天的骗局之下,说的却是最真的话——比起那金山银海、绝世秘笈,这三文钱才是他最看重的宝藏。因为这是那个人给他的,是始于危难,陪他走过刀山血海,再穷时也仍舍不得花掉的三文钱。

    “我也捡到个东西。”李晏忽然说。燕三白转头去看,就见李晏的掌心躺着一枚玉佩,他心念一动,取出自己怀中的玉佩放在一起一对比,一模一样。

    燕三白怔怔的看着这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那刻有楚字的,应是陈善文匆忙逃走时掉下的。没想到时隔多年,玉佩的主人早已无法重聚,可它们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起。

    “你说,这玉佩的主人,真的是夏姑娘吗?”李晏又忽然问。

    “怎么这么问?”燕三白眼里又闪过一丝古怪,故作不知的问。

    李晏勾起嘴角,“楚狂人如此看重这枚玉佩,可见玉佩的主人对他很重要,然而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整个天弃宫里,一点女子用的事物都没有,但是却有一间文士所用的书房。一间与楚狂人本人的风格完全不相同的书房。”

    燕三白摸摸鼻子,“兴许是他一时兴起呢。”

    李晏抓着玉佩的穗子,晃了晃,低头凑近了翘着燕三白故作正色的模样,“这可是一对凤凰佩啊,不是鸳鸯配,是凤凰佩,凤和凰,都是公的,饱读诗书的状元郎可不会不知道吧?”

    “咳。”燕三白无奈,“王爷果然慧眼如炬。”

    “拍马屁是没有用的。”李晏背着手,摇摇头。

    燕三白只得妥协,“那位其实你也认识。”

    李晏这才惊奇道:“我认识?”

    “对,”燕三白转头看向观星台外,长安的方向,“或者说,整个大周的人,都认识他。”

    整个大周的人都认识?这就让李晏越发惊奇了,世人皆知的,极有可能是位文士的,姓夏的……蓦地,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一双凤目睁得大大的,“是他?”

    虽然他没说出那人的名字,但燕三白知道他们心里所想的肯定是同一个人,“前朝最后一位京兆尹,夏灵均。元圣三年的时候,王爷你还亲手给他捧过长生牌,放在长安城临北巷的文庙里,受万民香火。”

    闻言,李晏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元圣三年的时候他才是个半大少年,那次他是以后人的身份,给没有子嗣留下的夏灵均抱了一次牌位。对于皇室来说,这已是极高的礼遇。

    只是没想到,夏灵均竟会与楚狂人有瓜葛,这两位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江湖,一正一邪,真真叫人联想不到一块儿去。李晏虽曾怀疑当年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夏灵均不被奸人所害,却也没有大胆联系到楚狂人身上去。

    他现在也算彻底明白为什么燕三白不说出来了,夏灵均在民间何等得人心,他是京兆尹,是长安百姓的父母官,凭着一股浩然正气,只身在前朝那个肮脏不堪的朝廷里苦苦支撑。那是真正的心怀天下的大义之士,一介文人,却让天下英雄为之折腰。他更是历代清流中,难得的能臣。

    可那片黑幕太沉重,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难以颠覆。

    现实往往比传说更残酷,那位夏灵均最后还是没能逃脱被奸人所害的命运,惨死在朱雀大街上,至死也未曾见过如今这海晏河清的太平天下。

    这样的一个人,恐怕世人无法接受其染上任何一个污点。

    虽然燕三白认为他与楚狂人之事完全算不得污点,但万民之心难以揣测,不是不能说,而是不必说。

    楚狂人便是楚狂人,夏灵均便是夏灵均,他们爱谁恨谁是他们自己的事,又何必与天下人寻烦恼。

    最重要的是,斯人已逝,说出来也只是徒增伤悲。

    不过,燕三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王爷对此,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

    李晏笑了,反问:“为什么要觉得奇怪?哪里奇怪?在世人眼里他们都是传奇,如此惊才艳艳之人,彼此吸引,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

    燕三白看着晨光中的李晏,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与他说话,心情总是如此旷达,好像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他微微一笑,“确实,很正常。”

    说着,李晏似又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燕三白一眼,道:“楚狂人把玉佩给你,是不是觉得你跟夏灵均很像?”

    “呃……”燕三白回忆了一下当初见到楚狂人时的情景,“也不像吧……”

    李晏笑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他随即把那刻有楚字的玉佩随手塞进了怀里,竟就这样私藏了。燕三白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那枚,也重新收了起来。

    只是片刻之后,又觉得不太对。

    哪里不对呢?也说不上来。

    时间回溯到一炷香之前,楠竹见零丁去拿食物,久久没有回来,便出去找。可走到大殿外时,却远远的看到一个人站在林子里,朝他招了招手。那仙风道骨,一头白发,眉眼却依旧年轻的模样,不是他的师父秋戌子是谁。

    楠竹连忙过去,想喊他,秋戌子却做了个‘嘘’的动作,带着小徒弟转身进了林子,一路远去。

    楠竹不解的仰头看着师父,“师父,我们不去见师兄吗?”

    秋戌子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你师兄已经遇到了自己因果,他的劫数到了,得自己去渡过。”

    “劫数?”楠竹立刻担忧起来,“什么劫数啊?师兄会有危险吗?”

    秋戌子道:“就你那不着调的师兄,除了风流债、桃花劫,还有什么能难倒他?”

    楠竹蓦的眼睛一亮,“你是说师兄喜欢上了百花门的哪位师姐吗!”

    秋戌子扶额,接连叹气,“孺子不可教,不可教。”

    楠竹仍要不耻下问,“师父,你说此行有贵人,贵人是不是燕大哥啊?我很喜欢他,他跟师兄关系也特别好,他们俩有时候说话啊,都一样一样的,你说他会不会帮帮我家师兄啊……”

    任小徒弟喋喋不休的说着,秋戌子回头看了一眼那高高的观星台,那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临风而立,瞧那并肩交谈的样子,竟不知生出多少美好。

    罢了罢了,谁是谁的因,谁又是谁的果,因缘也好,姻缘也罢,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48章 班门弄斧

    一夜休息之后,众人准备离开。李晏带着零丁他们做了几个担架抬着苦无大师等人,别看李晏养尊处优的,这种动手的粗活做起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燕三白蹲在旁边看着,赞了一声,“王爷真是心灵手巧。”

    李晏顿时挑起眉,但燕三白敢发誓,他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赞美。

    对于楠竹的离去,李晏没有表示出多大的惊讶,反正那胆小的小师弟,你给他画个圈他就能蹲在里面直到天荒地老,除了师父,没人能把他从亲爱的师兄身边带走。

    不过燕三白却发愁了,无论他怎么解释,阿大阿二都一口咬定他就是主人,而且深怕燕三白不带他们走似的,一步也不离的跟在他身后,两座肉山往那儿一站,若不是燕三白人长得修长,否则还真看不出来了。

    “主人……”

    看到燕三白他们要走了,阿大阿二更是差点就贴在燕三白身上,那两双聚光的小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我见犹怜’。

    可燕三白是个独行侠,自由惯了,若是像李晏那样的朋友结伴而行一段时间,那还好,可若收下阿大阿二,难不成日后都要带他们一起?

    可若不收……燕三白看了眼天弃宫,总不能把他们独留在这里。

    罢了,先带他们出去再说吧。

    阿大阿二听说要带他们走,很是兴奋,回头去天弃宫里拖了两个小山般的大包裹出来,说是他们的行李。燕三白劝他们少带一点,两人就捂紧包裹直摇头。零丁见着好奇,便过去戳了戳那两个包裹,结果里面叮当作响的,他打开来一看,好家伙,全是金银器皿!不会是把天弃宫给洗劫了吧!

    燕三白默默的掂了掂自己的钱袋,心道——发了。

    然后他再没有提让他们少带一些的事情。

    不过相比较这偌大的一个天弃宫,这些东西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所以也没有引起别人多大的关注。只是零丁依旧很好奇,这传奇话本里的主人公每次奇遇都能找到一大堆宝藏和秘籍,没道理他们这又是侠探又是王爷的,啥都找不到。

    而且,魔教以前搜刮的那么多财宝,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吧?

    思及此,零丁忍不住小声问:”燕大侠,你老实告诉我,楚狂人究竟有没有留下宝藏啊?”

    燕三白就知道以他的性子肯定要问,于是微微一笑,道:”有啊,而且他藏在一个谁都抢不走的最安全的地方。”

    零丁的眼睛立刻亮了,”在哪儿?”

    ”在天下人的手中。”

    燕三白说着,转身跟上前面的大部队,信步离去。零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那话中的含义来,随即笑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千金散尽,化整为零,原来宝藏还可以有这种藏法,楚狂人不愧是楚狂人。

    有阿大和阿二在前面带路,大家一路都走的很快,沼泽和迷瘴丝毫没能阻挡他们的脚步,而昨夜那些野兽和蝙蝠也并未出现。燕三白问阿大和阿二,他们就说&039;它们都在睡觉&039;。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走出了鹰喙岭,然而他们却发现,早已经有人等在了外面。

    ”娘!”陈栩栩惊喜的看着人群中一个美艳妇人,快步冲过去。

    那人正是已经失踪数日的宁香,陈善文的夫人。而在她身边,赫然站着几个白发老者,甚至还有官府的人!

    从林子里出来的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有些经历了地宫里的事,知晓陈善文的真面目,当然对宁香也很怀疑。

    燕三白却比他们想得更远,上前一步,礼貌的拱手,道:”见过天山派的诸位前辈,不知诸位前辈到此,所为和事?”

    闻言,燕三白身后的人都愣了愣,这几个白胡子老头是天山派的?

    大家立刻便想到了他们的来意,昔年的天山老祖,可是死在楚狂人手里的。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看了眼燕三白,”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侠探?”

    ”大名鼎鼎称不上,若说会破几个案子的,那便是在下了。”

    那老头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瓮声道:”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追逐浮名。”

    燕三白笑笑,不置可否。

    后面零丁在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老头怎地看起来比楚狂人还要狂。

    李晏挑了挑眉,”天山派,一向如此。”

    天山派,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老门派,传承最久,姿态自然也放得极高。反正他们走到哪儿都是老前辈,或者老老前辈,哪个门派敢不把他们当作上宾?反正你要是跟老前辈较劲,那你就输了。

    瞧,他们连燕三白这样名声大好的人都要指点几句,更何况别人。

    这时,另一个老前辈开口了,”楚狂人呢?陈夫人前几日千里迢迢来天山通知我们,天弃宫出世了,你们可有在里面见过他?”

    ”未曾。”燕三白道。那人又急急问:”那我家老祖呢?你们可曾在里面见过他?”

    ”未曾。”燕三白却仍旧不疾不徐。

    天山老祖和楚狂人当年相约一战,这是武林中人都知道的事,自那一战之后两人就此消失,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决战地点究竟在哪里。而从天弃宫出来的人都知道,燕三白知道。

    于是有人不禁看向他,那几位老前辈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也死死的盯着燕三白,”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

    ”几位前辈,在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燕三白的态度不卑不亢,一口否定,但却又让人挑不出啥毛病来。

    说着,燕三白看了一眼宁香,”陈夫人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鹰喙岭和天山,并不是一个方向吧?”

    ”你小子懂什么,陈夫人心怀大义,知晓她相公狼子野心,欲图谋不轨,于是便来天山找我等主持公道,希望能把她相公拉回正道,哪里像你们,问个问题都回答不出来,气煞老夫。”白胡子老前辈瞪着眼睛道。

    ”你们也是一样?”李晏看着官府中人,问。

    此次官府里来的人是颍川郡的一个校尉,官衔也不低了,但乍一见到洛阳王也在这里,顿时抹了把汗,乖乖,这位怎么也在。

    ”回王爷,是陈夫人前来报案,说魔教出世,恐危害此地百姓,所以下官才调集人马前来察看,不知道王爷在此,下官……”

    ”好了,江湖事江湖了,你们凑什么热闹。天弃宫一事,你们无需去管,但是陈家……你们可看见陈善文?”

    ”下官未曾看见任何人从林子里出来。”校尉连忙道。

    这时,宁香美目中闪过一丝坚定,撒开拉着女儿的手,毅然走到李晏面前,竟是扑通跪了下来,”王爷,我家相公一念之差犯下大罪,请王爷恕罪!但是王爷,这件事完全是他一己之念,跟青山剑宗没有关系,跟陈家也没有关系,王爷开恩啊!”

    说着,宁香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上顿时肿起一块,看得陈栩栩眼眶都红了。这位娇蛮的大小姐也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许多,也在母亲身边跪了下来,充满恳求的看着李晏,”王爷,我爹他一时糊涂,请王爷千万不要怪罪于其他人,栩栩、栩栩可以替父承担!”

    ”你?”李晏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这次可死了不少人,你能承担得了吗?”

    ”我……”陈栩栩的脸顿时有些白了,她看向燕三白,可燕三白却没有站出来替她说话。

    宁香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王爷,小女不懂事,你不要听她乱讲,如果要怪罪的话,那就怪罪我好了!”

    李晏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怎么说来说去,好像变成我的不是了?陈夫人。”

    ”民妇不敢。”宁香连忙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母女两跪在李晏面前,甚是可怜。

    那几位天山的老前辈顿时皱起了眉,其中一人道:”王爷,陈夫人和陈小姐都这么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若不是陈夫人及时相告,我们几个还不知晓此事呢。依老夫之见,这件事可以将功抵过吧。”

    李晏却挑了眉,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们知不知道,关我屁事?”

    ”你!”那老头顿时被气到了,胡子都颤了颤,”你当真……”

    ”别想骂我,那是大不敬。”

    李晏这人就这么点脾气,最看不惯别人在他面前装大爷,因为在大周,没有几个人够资格比他更大爷,这叫班门弄斧。

    那几位老前辈顿时面上无光啊,想驳回面子,可校尉他们顿时齐刷刷的对他们冷眼相待,可以想见,若他们真的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这些人是真要动手的。

    简直无礼!堂堂王爷,竟如此没有教养!

    但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他们再自视甚高,也高不了皇室。于是便一个个铁青着脸杵在那儿,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特指燕三白。

    然而那厢李晏又道:”哦,忘了一件事,本王师从春亭观,我们这一脉没什么特点,就是辈分高。仔细算起来,本王跟你们老祖是一辈的,也没见个谁尊称我一声师叔,这江湖上的礼数,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话音落下,大家的表情顿时变得比较奇怪。老前辈碰上了年轻的老老前辈,哎哟,可不堵得慌。

    白胡子前辈顿时老脸一红,又气又臊,但他忽然灵机一动,转头看向了燕三白等年轻人,”礼数自然要做到位,但年轻人不叫,我们这些老家伙怎么叫得出口。”

    大家又纷纷看向燕三白,倒是好奇他怎么应对。就见燕三白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前辈莫要看在下,其实在下的辈分,也是很高的。”

    ☆、第49章 哟,师祖

    前面来了个辈分高的,后面又来一个辈分高的,咿呀呀呀呀——真是气煞老夫也!

    白胡子前辈眯起眼,气势汹汹,”你师承何门何派?”

    燕三白弯起嘴角,不卑不亢,”在下师承颇杂,若算真正拜师的,乃东陵不老山。”

    几位前辈顿了一下,后又齐齐倒抽了一口气,”东陵不老山?!”

    其余人却是面面相觑,东陵不老山?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门派,完全没听说过啊。

    可这几位辈分极高,江湖见识非一般人能比的老前辈却都神色凝重,”你可有凭证?”

    燕三白想了想,转身问徐长锦借了一把剑,闭上眼,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众人都好奇的看去,就见他的手腕慢慢翻转,由静至动,刹那间,那剑影忽的快到拉出了残象,一朵虚无的剑花赫然开放在那剑尖!

    旁人还在惊叹这多花的美妙,那个白胡子前辈已认了出来,惊呼道:”岁月花!”

    不老山,岁月花,这个古老的门派因为收徒过为严苛,几十年才出一个弟子,早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只存在于一些老一辈的记忆里。没想到在这里,他们却又重新看到了这朵花!这个燕三白,究竟什么来头?

    思及此,他们看向燕三白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凝重。而其他人听了解释,却是恍然大悟,这燕侠探的师承一直是个迷,如今总算是解开了。这个什么不老山的,虽然没听过,但看天山派的反应,应该是很厉害的,难怪能培养出燕三白这样的高手来。而燕三白又曾经遇到过楚狂人,这份造化,非常人所能及。

    而这样算起来,燕三白的辈分,岂不是在场最高的?得多高呢?

    大家都每个准,但是很快,李晏就给出了正确答案,因为他这个老辈分的,恰好在他师父那个辈分更高的人那里听说过这个神奇的门派。

    于是他顿时乐了,细长的丹凤眼微微扬起,瞧着不过二十有许的燕三白,语气轻快的道:”哟,师祖。”

    师祖?!

    所有人都愣了,见过辈分高的,没见过这么高的!这下天山派的人可栽了!连堂堂洛阳王都喊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喊吗?

    况且人家洛阳王还比你们高一个辈分呢。

    感受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天山派的几位老前辈顿时挂不住了,但大约是不老山名头太响,他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红着脸,神色古怪的给燕三白鞠了一躬,至于称呼,那是万万叫不出口的。

    不过因为这个小插曲,他们也算彻底闭了嘴,不再管陈家之事,也不再追问燕三白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晏大手一挥,”把宁香先带回衙门,至于陈栩栩,可让她回家。”

    陈善文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果自己失败,宁香就是个后手,只是他计划之时也是没有料想到李晏会搀和在这件事里。

    众人启程回颍川,虽说这次陈善文坑了青山剑宗一把,但徐长锦为人忠厚,仍不打算在此时落井下石,而且宁香还是前任掌门之女,陈家与青山剑宗的关系岂是一时能断得了的。宗里这次说不得要派几个德高望重的师伯过来,收拾善后。

    而其他门派的人则各自告辞,要把消息尽快的传回门派中。这次各个门派损失都很是惨重,不说这些年轻一辈死的死伤的伤,先前进去的师叔伯们就没一个活下来的,等这些消息都传回去,就算青山剑宗与此事真的没有太大关系,也得被逼着给个交代。

    但这些对于李晏和燕三白而言,已是身外之事,各派之间自然有他们相处的法则,燕三白不是和事佬,李晏更不是,没必要再去招惹更多。

    而且李晏回到颍川之后也忙了起来,陈善文狼子野心,且至今未知生死,所以这笔账,他得跟陈家好好算一算。

    可是没想到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李晏派人搜查陈家的时候,竟然在陈家的库房里找到了神侯弩!

    在洛阳之时,燕三白差点被神侯弩所伤,李晏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却没有查出什么有效线索,却没想到却在此地见着了。可陈家是个门阀世家,哪里来的神侯弩?

    李晏怀疑是陈善文从秋蝉他们手里拿来的,但燕三白紧接着提出一个疑问,”有没有可能,秋蝉手里的神侯弩,根本就是从陈善文这里拿来的呢?”

    反向思考,有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李晏顿时就想到很多事情,陈家在前朝多么显赫,就算放到现在,这偌大一个名门望族,在朝中的关系可谓盘根错节,他们要得到神侯弩,其实比秋蝉那伙人要容易得多。

    那再反向推一下,秋蝉那个神秘组织,到底跟多少个像陈善文一样的人有联系呢?他们编织的这张网,又有多大?

    而朝廷对此事竟然一无所知。

    李晏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顺着陈家的这条线往下查,然而叫人失望的是陈家的其他人对此确实并不怎么了解,就连宁香也知之甚少。陈善文做事周密,把陈家从这件事里摘得很干净。

    追查顿时又陷入僵局。

    “不过还有一种方法。”客栈的房间里,燕三白刚刚沐浴更衣,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神清气爽的坐在桌边喝茶,“他们追杀我那么久,早晚还会来杀我,到时候只要活捉几个,问出来的消息肯定比现在多。”

    李晏坐在他对面,“哪有人盼着别人来杀自己的?”

    燕三白摸摸鼻子,“习惯了。”

    李晏挑起眉,气场全开,“习惯了也不可以。”

    “哦……”燕三白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知错就改还是好侠探。但说完又感觉不对,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他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问了自己一句——你为何要这样听话?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因为李晏说的话很有道理。

    对,就是这样。

    说话很有道理的李晏看着发愣的燕三白,笑问:“觉得自己很好看?”

    “咳,没有。”燕三白道:“不及王爷万一。”

    路过的零丁表示,这两个人怎么大晚上的又在互相奉承了,不就是长得好看么,了不起啊。不过他转念又一想,确实是挺了不起的,天地造化啊。

    翌日,燕三白伴着初晨的阳光,早睡早起,不过他刚打开窗户往下一看,就见天山派的那几位就站在客栈楼下,恰好对上了眼。

    “在那儿呢!”有人高呼了一声,几位便快步冲入了客栈里,蹬蹬蹬的上楼,显然是回去思索一夜后,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位辈分很高的后生,而且他们听说了燕三白见过楚狂人的事情,更是打算从他这里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燕三白那叫一个无可奈何,眼看着那几位快要冲到二楼,他赶紧从自己的房里跳到了一楼突出的屋檐上,再回头飞快的把窗关上。

    但左看看,右看看,往哪儿躲呢?

    楼下的,一大清早出来赶集的人们也都好奇的看着他——你往哪儿躲呢?

    此时,众目睽睽之下,隔壁房间的窗户忽然开了!

    李晏探出头来,看着站在屋檐上左顾右盼的燕三白,招招手,“过来吧。”

    燕三白眼睛一亮,连忙翻身进了李晏的窗户。

    这边窗户一关,那边的窗户又开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探出头来,“人呢?”

    楼下的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啊,心里却在想——洛阳王和燕侠探感情果然好呢。

    房间内,李晏一屁股坐回了床边,单手往后撑在背面上,整个人微微后仰着,揉了揉有些凌乱的还没有梳理的头发。

    因为刚睡醒,他还穿着黑色的里衣,随着他的动作,里衣大敞着,露出大片的胸膛。他似乎很不爽被人吵醒,眯着惺忪的丹凤眼,那凌厉的气势几乎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

    燕三白只看了一眼便告诉自己非礼勿视,然后打算去门口看看那些人走了没有。

    但是李晏看到了他这个动作,骨子里的坏坯子潜质全激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燕三白的胳膊,从背后微微俯身贴过去,“你想去哪儿啊?状元郎。”

    “咳,王爷,在下要去……呃,吃早饭。”燕三白急中生智。

    “吃早饭?”听到吃,李晏那气息才算收敛了点,拍拍燕三白的肩,几乎是脸贴着脸的笑道:“现在记住我的劝告了?”

    “嗯,好好吃饭,长命百岁。”低沉磁性的声音惹得燕三白耳朵发痒,不自觉就红了,但心里又生出一股莞尔来,此刻的李晏,在他看来更像个耍无赖的大顽童,于是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些安抚。

    李晏皱皱眉,怎么感觉语气不大对。正想再与他讨教一番,门却非常不合时宜的开了。

    “王爷,该起……床了……”零丁诧异的看着看得如此之近的两人。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燕大侠,你昨晚跟王爷一起睡的吗?”

    “啊?”燕三白完全不理解零丁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李晏却噗的笑了出来,零丁这个结论,深得他心啊。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三人都回头去看,就听敲门声响起,来人在门后恭敬道:“大理寺丞章琰拜见洛阳王殿下,燕大人。”

    章琰?他怎么来了?

    燕三白和李晏对视一眼,李晏这会儿已经完全清醒了,随手抓起一件外袍披上,道:“进来。”

    章琰这才出现在门口,燕三白问:“章大人不是在长安,怎的到这儿来了?”

    章琰道:“回大人,前几日渠县出了一桩命案,我是随关大人出来查案的,不过那案子太过玄乎了,听闻燕大人在颍川,左右两地相隔不远,关大人便差下官来,请大人前去看一看。”

    案子?燕三白眨眨眼,关卿辞竟然请他帮忙了?

    渠县距离颍川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此去大约需三天的时间,这一来一回便是六天。关卿辞不惜耗费这六天时间来请燕三白帮忙,可见这件案子不普通。但渠县那样的小县城,能出什么棘手的案子呢?

    章琰很赶时间,没来得及细说便在李晏不大友善的目光下,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把燕三白请上了马。李晏看了零丁一眼,零丁会意,毛遂自荐的当了燕三白的跟班,至于阿大和阿二则因为根本没有能承受他们体重的马,哀怨的被留下来与李晏一起。

    因为李晏还需处理陈家的事情,这种门阀世家一旦动了,动的可不止一个人,就算他是一人之下的洛阳王也需好好斟酌。

    去渠县的路上,章琰就趁中途休息之时,跟燕三白仔细讲了那件案子。

    案子发生在渠县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村子里,而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源于一只黑色的匣子。大约在一个月前,村子里有个青年失踪了,大家怎么找都找不到,几天之后,却在流经村子的那条小河里,看到了青年的浮尸。

    青年的家人悲痛欲绝,要将他下葬。然而村里的老村正说,青年身上沾了狐妖的气息,不能直接下葬,必须火化。青年的家人最初不同意,可村里的事村正说了算,于是青年最终还是被火化了,骨灰就被装在一个黑色的檀木匣子里。

    下葬的时候村正还请人做了法,说是要祛除骨灰上沾染的妖气。

    下葬之后,村里的人该干嘛就干嘛,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一个同村的青年在吊唁的时候,与自己的父亲发生了口角,一气之下回了家。他父亲过了一会儿放心不下,回家一看,发现儿子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而在他儿子的尸体下方,那个尸体的影子里,赫然摆着一个黑色的檀木匣子!

    ”嚯,这匣子不是从棺材里跑出来的吧?”听到这里,零丁惊奇道。

    章琰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零丁抽了一口凉气,”不会吧……”

    ”可事情就是这样,关大人到了那儿,第一件事就是力排众议起开了棺材,那棺材里就是空的!”章琰说到这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最邪乎的还不是这个,那上吊的死了之后,村子里就开始有人在传,说他之所以会上吊,是因为下葬的时候,他恰好站在匣子的斜对角,那时太阳快下山了,他的影子就斜斜的照在了匣子上,那时候不是在作法么,匣子是开着的,没想到做完法之后一关,啪!”

    章琰说得绘声绘色的,把零丁都吓得抖了抖,赶紧挨近燕三白。

    章琰眼睛瞪的大大的,继续说:”匣子把那吊死之人的影子给关了进去!所以他才死了么。”

    ”真有那么邪乎的事么,难不成事鬼干的啊?”零丁心里虽怕着,挨在燕三白身边,嘴上却还嘴硬。

    章琰就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神情瞅了他一眼,”等到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光是这事情邪乎,整个村子都他妈邪乎,一个个怪力乱神的,搞得我待了几天,都快觉得这世上有鬼了,不然我家大人为啥要让我来请燕大人,不也是束手无策,觉得燕大人比较擅长这种事么。”

    燕三白无辜的摸摸鼻子,”在下又哪里擅长了?”

    章琰连忙笑道:”燕大人你那么聪明,当然是什么案子都擅长了。”

    燕三白只有无语望天,心想若是李晏在,估计又要嗤一声&039;装神弄鬼&039;,却又好奇的眼睛都亮了。

    三日后,燕三白一行人顺利抵达了渠县。三人没有在县城逗留,直接去了那个案子发生的地方,大青乡。

    大青乡坐落在一处山脚下,此山不高,是很有南方特色的低矮的青山,因为这山叫大青山,所以山脚下的村子便叫了大青乡。

    从大青山里蜿蜒流出一条小溪,小溪慢慢的变宽,变成一条小河,流过了山脚下的村庄。燕三白他们打马进村子的时候,便是从这条小河边走过。

    刚一入村,燕三白就觉出不对劲来。现在虽不是晌午,但已时候不早,可一路走来,田里却连一个青壮年都没有,进了村子后倒是有人,可是大家看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那是一种带着审视和戒备的目光,隐约中还带着一丝排斥。

    都说乡民淳朴,可此地的人却都绕着他们走,没一个过来跟他们搭讪的。

    章琰缺对此见怪不怪,”燕大人,甭理他们,他们就是没见过啥世面,觉得我们就是来寻衅滋事的,所以不待见我们。”

    燕三白点点头,他本也不可能去跟别人斤斤计较。他一夹马腹,策马跟着章琰往前去找关卿辞,一路观察着四周的景象。这村子看起来并不穷,占了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除了距离县城有些远,其他都很好。只是村民的反应给这里平添了几分古怪,叫人觉得总有股不安缭绕在心头。

    这时,燕三白的马忽然嘶鸣了一声,烦躁的踢了踢蹄子。燕三白连忙安抚,却已经晚了,前面一个恰好走过的一个布衣少年被吓了吓,手里抱着的一个陶罐给摔了,哐铛一声给摔了个七零八落。

    ☆、第50章 狐妖的黑匣子

    ”哎呀。”少年看着满地的碎片,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这可怎么办?”

    燕三白连忙下了马,走近一看,才发现那陶罐里装着的是一些药,已是熬过的,此刻那药汁和药草都洒了一地,眼看着是不能用了。

    燕三白连忙歉然的道:”这位小兄弟,实在很对不起,是在下的马惊了你,你这些是什么药草,在下赔你一份吧。”

    那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来一个……”

    嘀咕着,他又摆了摆手,”这是给我娘熬的药,土方子,都是山上采的草药,你这娇贵公子上哪儿弄去啊。得了,我还是自己去重采一份吧。

    他这样说,倒叫燕三白更不好意思了,”这样吧,在下这里有一瓶药,是药王谷的正气丸,不管是什么病,都有固本培元之效,你且拿去,就当是在下的赔礼。”

    少年一辈子没出过渠县,不知道这瓶药价值几许,顿时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章琰和零丁却都是神色一变,那可是药王谷啊,药王谷的药可都是千金难求,燕三白却这样简简单单的送了出去,若这少年拿出去卖,定可吃穿不愁好几年。

    少年也是个机灵的,原先还怀疑这药值几个钱,看了零丁和章琰的反应,顿时就知道这药值很多钱了,手快的一下子就收了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但走了一步,他又回过头来,”看在那药的份上,奉劝公子你一句,长得那么好看就别来大青乡招摇啦,要是被狐妖掳走了,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啊。”

    说罢,他就揣着那瓶药走远了,零丁狐疑道:”怎么又跟狐妖扯上了?变成狐妖抢亲案了?”

    章琰也一知半解的摇摇头,”我走的时候还没狐妖什么事呢,都说是匣子搞的鬼。”

    ”那就是狐妖的匣子搞的鬼。”零丁总结道。

    章琰觉得在理,”还真说不一定。”

    零丁瘪瘪嘴,”不过这事儿扯上了狐妖就觉得不那么恐怖了。”

    不管怎么样,狐妖也好匣子也罢,总得亲眼见过了才知道。章琰立刻带他们去找关卿辞,关卿辞和大理寺的人就住在村里的一处空房内,走过去没多久就到了。

    ”大人!燕大人来了!”章琰还没进门就开始喊,可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的气氛略有不对。

    一个大理寺的下属瞧见三人,连忙跑过来,”章大人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怎么回事?”章琰不禁皱起了眉,”大人呢?”

    ”大人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村里又有人死了,大人正赶过去看呢。”

    ”什么?又死人了?!”章琰吃惊,”那匣子不是被大人收好了吗?”

    ”哎,可不是嘛,原本那匣子放在大人房里好好的,可前天晚上突然中了邪了,那匣子不见了!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结果今天就又有人死了!”

    ”那匣子又出现了吗?”零丁赶紧问了一句。

    那人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走,我们也去。”燕三白当机立断,叫那人前头带路。

    这一次的案发地点在村中的祠堂,祠堂是村里年代最久远的一栋房子了,光从外表看,就能看出那沧桑之感。但大青乡的村民应该时常会来修缮它,所以这祠堂看起来还很结实。

    此事距离尸体被发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就在燕三白前往关卿辞的住所之时,死人的消息已在村里传开,此时村里的很多人都聚集到了祠堂里,拥挤了一大片。

    ”让让,请让一让!”门口被堵了,章琰废了好大劲儿才&039;杀&039;出一条路来,喘着气跑到关卿辞身边,”大人,燕大人来了。”

    关卿辞此时正抬头看着祠堂正堂里的那根横梁,刚刚那具尸体,就是悬挂在了这条横梁上。看到章琰终于去而复返,关卿辞满是凝霜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缓解,他回头,就见燕三白一人独立在正堂外的院子里,这祠堂里满满当当的人,竟没有一人站在他身侧。

    燕三白左右看了看,顿觉怪异,正要举步走进正堂察看现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丈忽然站了出来,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站住!你不能进去。”

    燕三白一愣,”这位老丈,敢问为何?”

    那老丈看着他,”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进。”

    章琰顿时就不解了,他好不容易请回来的人,怎么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呢?不进怎么查案?”这位老丈,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侠探燕大人,他是来帮助你们查案的,你怎能……”可话说到一半,关卿辞却打断了他,”别浪费口舌,他们根本不认识什么侠探。”

    说着,关卿辞四下看了一眼,瞧见后面桌上的香炉,便大步上前伸手沾了一点灰,而后走到燕三白面前,依旧是那刀锋般的眉眼,多日不见,更显凌厉。

    ”得罪了。”说罢,他竟是毫不迟疑的,把那香灰抹在了燕三白脸上。好好的一个唇红齿白的公子,顿时变成了个大灰脸。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转头看向那老丈,”族老,这样可行?”

    燕三白一时也有些懵,这好端端的被人涂个大花脸,任谁都会懵。可对方是关卿辞,燕三白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于是转念一想,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再想起刚刚那个少年所说的话,一个猜测顿时在他心底产生。

    这时,那个被关卿辞称之为族老的老丈皱着眉打量了燕三白几眼,似乎终是不愿和官府闹得太不愉快,所以点点头答应了,”可以了,进去吧。”

    果然,问题出在自己的脸上,燕三白如此想到。

    方才那少年提醒他当心被狐妖抓走,便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太好看,如今族老不让他进祠堂,估计也是出于同一个理由。燕三白几乎能想见这位族老的思考方式——因为燕三白可能会被狐妖看上并且抓走,总之,跟狐妖扯上关系的,就不能进祠堂,祠堂对于他们来说,是一族之中最重要也是最不容亵渎的地方。

    但关卿辞把燕三白的脸涂上了灰,一个其貌平平的燕三白自然吸引不了狐妖的注意,于是这族老也顺势退了一步。

    第15节

    恋耽美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