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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御用侠探 作者:弄清风

    第11节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试探我?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燕三白凝声道。

    他用了‘你们’而不是‘你’,显然已认定秋蝉背后还有其他人。

    秋蝉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元易清,笑问:“元公子,人心……好吃吗?”

    元易清愣了愣,警惕道:“你说什么?”

    “人心啊,”秋蝉歪头一笑,“新鲜的心脏,切成了一片一片的,你心爱的小月亲手做给你吃的,你忘记了吗?”

    元易清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他求救似的看向燕三白,却见燕三白也不忍的别过了头。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从胃里直冲喉咙,他捂着嘴,踉跄着冲出房门,扶着院中的树一阵干呕。

    ☆、第32章 草剑惊风

    “你现在满意了?”李晏眯起眼,丹凤眼里已扬起杀机。

    秋蝉无辜的摊摊手,“王爷,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和燕公子都这么优秀呢?我家主子就喜欢你们这样的人中龙凤,要不然,小女子宁愿整日帮你们斟酒弹琵琶呢。”

    “你家主子是谁?”燕三白问。

    秋蝉一笑,“这么多案子,足以证明燕公子才智过人,见识广博,我家主子心里甚是欣喜。他说,直接告诉你他是谁就太无趣了,难得你能在那么多次追杀中活下来,日后也请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当然,到时候如果王爷也能来,就再好不过了。”

    “这里是大周的天下,本王像是随便来个小喽啰就能请得动吗?”李晏不怒反笑。

    “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尊贵。但,”秋蝉勾唇一笑,“我家主子说了,燕公子都来了,王爷还会不来吗?两位的羁绊,可比你们想象中的深。”

    “什么意思?”燕三白蹙眉。

    “嘘——都说出来了,我家主子会觉得无趣的。”秋蝉笑着,给他们做了个揖,“话已带到,小女子这便告辞了。”

    秋蝉转身,一把折扇却挡在了她的身前。

    李晏扬声道:“你不会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走了?”

    秋蝉回眸,嫣然一笑,杀机于眼波流转之间显露,“那要试了才知道。”

    话音刚落,一点寒光乍现。唰的一声,李晏手中的折扇并拢,手腕一转,以扇骨拍去。

    “叮——”寒光被逼退,两人分开,才露出原形——那原来是一根银色发簪。

    李晏身上从不带兵器,他的折扇便是他的刃。秋蝉拿的是发簪,两人的武器都不能拉开距离来打,所以都是贴身近打,因着那武器的别致,倒透出几分雅意来。

    秋蝉的武功很高,但再高,也高不过李晏。十多招过后,李晏的一只手还背在身后,那折扇或挑或拨,在他手上翻出了花,看似优雅实则杀机无穷。

    只见那折扇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儿,扇柄朝外,李晏看似闲庭信步的往前一步,与秋蝉错身而过,可实则握着折扇的手往后一敲,扇柄敲在秋蝉肩上,瞬间卸了她大半的力。

    秋蝉被击打的连连后退五步,伸手捂住肩膀,她能想象,那里现在肯定已经一片淤血,疼痛蔓延开来,整只手臂仿佛都快失去知觉。

    微微喘了口气,秋蝉勉力笑道:“王爷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打得我好疼啊。”

    李晏微笑,“你若能长成燕兄那样,或许我还能怜惜一点。”

    话音刚落,李晏又欺身上前,手中折扇大开,纸质的竟是带出几许劲风。秋蝉却避也不避,似乎已经放弃抵抗。

    然而一直在旁边谨慎观战的燕三白不会这样想,忽然,一个黑点破空而来,燕三白顿时想到那天的神侯弩和飞翎,于是雁翎刀出,一下将那个黑点劈成两半。

    然而刚刚劈中的瞬间,燕三白便暗道一声:不好!

    “砰——!”大量烟雾散开,燕三白宽袖一甩连忙捂住口鼻,李晏那边的打斗声也骤然停止,浓烟之下,谁也看不清谁。

    燕三白和李晏连忙退出那烟雾范围,待浓烟散开,秋蝉却已经不见了。

    但两人却并不着急,或者说,刚才两人根本就未尽全力,有意放水。

    燕三白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竹筒,打开塞子微微摇晃,一只长着金色翅膀的约莫拇指大小的蝴蝶样式的昆虫便摇摇晃晃的飞了出来。这便是金缕翅,一种神奇的苗疆蛊虫,先前燕三白在秋蝉身上放了一只子虫,而这一只,则是母虫。

    “去。”燕三白挥手将它送出,它依旧摇摇晃晃的飞了一会儿,才忽然振翅而飞,朝着某个方向追去。

    燕三白和李晏对视一眼,快速跟上。

    金缕翅飞得并不快,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它有些肥,飞得不是那么利索,好几次李晏都怀疑它是不是马上就飞不动了。

    他不禁看向燕三白——它能行吗?

    燕三白摸摸鼻子——别看它这样,其实它很行的。

    可他刚向李晏传达了一切无虞的信息,前面的金缕翅忽然就在空中姿势的拐了个弯儿,直直的扑到了某个院落里的一株金灿灿的花上,不动了。

    李晏蹲在院墙上,转头再度看向燕三白,“它在干嘛?”

    燕三白也是觉得臊得慌,“咳,它在吃饭。”说着,他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叶片放在嘴边吹了吹,无声的音律借着空气传播,那只金缕翅不情愿的扇了扇翅膀,终于又飞了起来。

    “胖胖,快去。”燕三白在后面催促着,那只金缕翅便在他头顶飞了一圈儿,又摇摇晃晃的往前飞了。

    燕三白不由松了口气,回过头解释道:“它就是比较懒。”

    李晏一针见血,“这叫好吃懒做。”

    胖胖在前面飞,胖胖的主人在后面心塞的追,不多一会儿,胖胖忽然停在一处院子里,一直打转儿,就是不走了。燕三白还以为它又出了幺蛾子,走近一看却发觉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胖胖盘旋的地方在一口井的上空,燕三白过去一看,井是枯的。伸手往下一探,有风在流动,这证明井下有另外的通道口。

    燕三白略作思量,便对胖胖招招手,胖胖会意,过来停在他的发间,像女子的装饰一般。李晏不由多看了一眼,就见燕三白二话不说干脆利落的就往井里一跳。

    白色衣衫猎猎,下坠的速度太快,胖胖被吹得差点飘出去,急急抓住了燕三白的一缕头发,才像放风筝似的给带了下去。

    李晏随后跟下,跳下去之后才发觉井很深,大约五六个呼吸才完全落地,脚下不是淤泥,而是坚硬的石板,空气也不如想象中的浑浊。

    燕三白身上的小东西很齐全,随手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李晏有个精通机关术的长随,他本身对这个也颇有了解,就着那火光在井壁上敲打了一阵,便很快找到机关所在,打开了左侧井壁上的石门。

    两人走进去,就发现这是一个地下通道,通道很长,火折子的光不足以照亮。他们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当然不会畏惧黑暗,很快便沿着这通道追下去。然而走得越远,李晏的脸色便越是沉重起来。

    如果他估摸的没错,那这条通道会直接通到城外。这里是他李晏的洛阳城,是大周的洛阳城,可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掌握了一条可以从城外直通城内的密道,其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通道很长,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晏和燕三白从位于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冒出头来。李晏的猜测并没有错,这条密道从城外直通城内,如果不是燕三白的金缕翅,绝对会是个大隐患。

    金缕翅再次振翅前飞,燕三白和李晏跟着跑出树林,一只苍鹰便从他们头顶飞过。它看到李晏,又转头往城墙处飞。

    距离树林不远处是一个渡口,秋蝉就在这里与人碰头,感觉上空有什么东西飞过,她警惕的扫了一眼,对面前的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些离开。”

    对面之人却似乎不大情愿,目光打量过四周足以漫过小腿的野草,忽的一笑,“晚了,来者是客,且让贫僧手中的棍来会他们一会!”

    说时迟那时快,野草中刀光如蛇,闪电般朝他袭来。他咧嘴大笑,手里的长棍迎风劈去,刀与棍相遇,野草齐齐断裂。

    “棍僧释迦。”燕三白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他还以为秋蝉能引出什么人,却没料到竟是这个被下了江湖追杀令的少林弃徒!

    “燕三白!吃我一棍!”释迦双眼里全是战意,打起架来完全是不要命的节奏。刀棍交击之声宛如密林暴雨,两人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而另一边,秋蝉再度被李晏给拦截住。但她这次可就不那么从容了,李晏给她造成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本来就打不过了,更遑论现在。释迦那个混蛋,就只顾自己尽兴,也不知道燕三白和李晏究竟怎么找过来的。

    秋蝉暗骂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还未等李晏到得身前,素手一扬,十几个黑衣人顿时从她身后窜出,齐齐朝李晏杀去。

    杀机顿时笼罩了渡口前的这篇野草地,草叶颤栗着,被刀光剑影杀得左右摇摆。

    李晏眸光一冷,折扇往腰间一插,双掌探出直接捏住迎面两个黑衣人的咽喉,猛地往中间一撞,“砰——”两人顿时被撞了个七荤八素,紧接着肚子上又被踹了一脚,倒射而出。

    李晏电光火石之间夺下两人手里的剑,反手就朝身后刺去,动作干净利落,待转头,又是两人软倒在他的剑下。

    秋蝉心里终于生出一丝惧意,这是杀人的剑。她在洛阳待了两三年,见了李晏不知道多少次,可从来也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转身上船,朝释迦喊道:“释迦,不要恋战,撤了!”

    释迦回头看了她一眼,却立刻被燕三白抓住破绽,一刀将他手中的长棍劈成两半——从棍子的那一段劈下,直如开山,而那刀势没有半分衰减,就朝着释迦的虎口而去。释迦连忙撒手弃棍,脚步虚点连连后退。

    燕三白趁胜追击,然而这时,三四个黑衣人视死如归一般的冲了出来,挡在了释迦前面。

    “释迦!回来!”秋蝉在船上断喝,释迦意犹未尽的看了燕三白一眼,终是禁不住秋蝉再三呼喝,转身跃上了船。

    释迦一上船,船竟也不顾还留下岸上的那些黑衣人,立刻开走。

    燕三白和李晏大开大合,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些人,可也已经晚了。船已走远,而渡口没有其他的船可以追上。

    恰在这时,零丁收到苍鹰的传信,带兵赶到。他只看了一眼便判断出了此间的形势,于是立刻把背上的弓和弓箭取下,往李晏抛去。

    “王爷,接着!”

    李晏扔下剑,一手接弓,一手接箭,右脚在地上划小半个圆,搭箭,挽弓,整个动作有如行云流水。

    他的表情沉静下来,细长的丹凤眼认真的盯着前方的船,而后在某个时刻,双眼微亮——放箭!

    精铁长箭划过半空,如陨星一般朝着船电射而去。

    秋蝉的瞳孔猛地一缩,“小心!”

    彼时释迦正靠在船舷包扎手上的伤,他虽及时撒了手,但虎口仍然震得开裂了。听到秋蝉的叫喊,他想也不想连忙往前扑,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一箭直接洞穿了他的小臂然后深深的扎入后面的木头柱子上,发出嗡嗡的颤栗声。

    秋蝉急忙奔过来帮他检查伤势,摸到释迦的手心,全是冷汗。然而他眼里的战意却更显疯狂,嗜血的颜色攀附着眼眸,神似妖魔。

    “这个疯子!”秋蝉低声咒骂着。

    然而她没有想到,李晏的攻击远没有结束,一箭接着一箭,直把他们逼得躲进了船舱。秋蝉只得喝令船夫加快速度,直到李晏和燕三白都变成了岸边的小点,那恐怖的箭才没有再次袭来。

    谁能想到,洛阳王李晏最擅长的兵器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弓。君子六艺,他最善射。

    岸边,零丁看着满地的尸体,暗自咋舌。自家王爷的凶残他了解,但这次的对手看起来更凶残,这么多人,打不过不会跑啊,还真的全死在这儿了!

    李晏把弓箭重新扔给零丁,看了一眼快要消失的船只,转过头问:“现在是如何打算?”

    “子虫还没有被杀,追踪仍然有效,只是距离太远,胖胖可能飞不动了。”燕三白也是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当初在苗疆时觉得胖胖好养,便选了它,谁知它只是能吃。“如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李晏点点头,“也好。”

    一行人很快回城,至于那些尸体自有别人处理。一进城,李晏就带着零丁去处理那条密道的事,而燕三白则回了元家。

    他实在不放心元易清身上的毒。

    然而当他赶到那里,见到阿蒙时,阿蒙却告诉他:“燕大人,元公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需要再喝一些去毒的汤药就行,无需挂心。”

    “怎么回事?”燕三白可是亲眼看见秦桑死于那剧毒的,发作起来能立刻置人于死地。

    阿蒙便从他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燕三白,“解药就涂抹在匕首上。”

    燕三白接过,看着匕首沉默无语。

    这把匕首他认得,就是秦桑用来刺元易清的那把。那个几近痴狂的女子,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吗?

    尽管结局依旧惨烈,可对元易清来说……终究,心里能好过些吧。

    燕三白抬头看向屋内,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那是元易清抱着已经死去的秦桑。

    不,或许元易清终身也无法摆脱背上的那道伤疤了,这爱恨情仇,又哪里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呢。

    燕三白摇摇头,将匕首给了阿蒙,转身走了。

    他沿着洛阳城中心的那条长街慢慢的走着,案子已了,想要杀他的敌人也已远去,可他的心却始终不能平静。

    今天是李晏待在洛阳的最后一天,城门关闭前他就会交代好一切事务,再度启程前往长安。燕三白原本是要跟他一起走的,然而心海无法平静,就连他□□的马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变得躁动起来。

    城门口,李晏、燕三白和零丁骑在马上,将要出发。

    燕三白却忽然下定了决心,道:“王爷,在下便不去长安了。”

    “为什么?”李晏转头,在宫里时说好的,要一起为太后贺寿。

    燕三白略带歉意的拱手,“在下要去找一个人。”

    “梦笔生?”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晏若有所思,道:“这天下那么大,连他的亲人都认为他死了,你又往何处去寻?”

    燕三白笑笑,天边的晚霞照耀着他柔和的侧脸,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柔和得宛如清风,“无论找不找得到,但求问心无愧。”

    李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蓦地笑了——妙啊,燕三白果然是个妙人。

    “那我先代秦桑谢过。”李晏的嘴角扬起一抹笑,依旧是佻达的模样,也不感伤于离别,“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燕三白重复了一遍,然后便戴上斗笠,纵马远去在黄昏的晚霞里。

    然而他这时还不知道,接下去等待他的,究竟是一份怎样纠缠不清的缘。

    ☆、第33章 湖救急

    其后的一个月,燕三白的足迹再度飘忽起来,他去了很多地方,去了江陵的东极书斋,去了梦笔生的家乡,找到的线索却寥寥无几。

    在梦笔生和秦桑的故事开始的那个江南小镇上,那里的街坊告诉了他完整的故事,燕三白就坐在桥畔听着,看乌篷小船悠悠的从桥洞里钻过,好像看到了当初心里充满着美好愿景的秦桑。

    虽然找不到可用的线索,但燕三白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又辗转回到了江陵。到永安药铺,问掌柜买八钱车前草和三钱决明子。

    掌柜的很热心,递给他一张药方。那是一张琅嬛阁的药方,那个神秘的江湖楼阁,专职消息贩卖。

    燕三白再度顺着九曲江而下,撑一叶竹筏,路过某地钓鱼台。

    钓鱼台上坐着一个青年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只露出一个长着淡青胡茬的下巴。

    燕三白站在竹筏上遥遥拱手,“陆大侠,好久不见。”

    陆双行拿钓鱼竿撑起斗笠,“哟。”

    “可以做买卖了吗?”燕三白问。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的消息太过生僻,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的,你得用另一个消息来换。”

    “但说无妨。”

    “罗刹。”陆双行正色道:“十五年前,他应该是跟你一块儿消失的,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你们想找他?”燕三白问。

    “我家阁主想见他,你若能如实相告,必有重酬。”

    燕三白摇摇头,“已经十五年过去了,你觉得他还可能活着吗?你家阁主……也与他有仇?”

    陆双行蓦地一笑,“找罗刹就一定是要寻仇吗?”

    “他孑然一身,剩下的似乎也只有仇家了。死亡已是他最好的结局,请转告你家阁主,无需再找了。”

    陆双行没有拒绝也未答应,上下打量了一眼,又饶有兴致的问:“你这一身武功,跟罗刹可有关系?”

    燕三白顿了一下,没有否认。

    “果然。”陆双行暗自点头,如果不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战场杀神传授,燕三白如此年轻,又哪里来这么深厚的功力,思及此,他收起钓鱼竿站起来,“这也姑且算是一条情报吧,买卖达成,你可去距江陵百里处的那座青龙山看看,或许会有他的消息。”

    燕三白终于露出一抹喜色,“多谢。”

    陆双行重新扣上斗笠,背着钓鱼竿,挥挥手走远了。

    燕三白再度顺流而下,半月后,他遍寻青山,终于顺着那山间小路,找到了隐藏在半山腰的寺庙。

    飘渺的云雾散去,这座不大的山间小寺香火并不旺盛,零零落落有几个做早课的僧人,提着水桶行走在湿漉漉的林间。一个约莫三十几许的僧人则在院前的银杏树下扫地,手里拿着大大的扫帚,缓慢而认真。

    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的落叶,也吹起他空荡荡的右边衣袖,他抬起头来,原本俊朗的脸上依稀有刀疤的痕迹。

    他出神的望着山风吹来的方向,平静的眼里泛起波澜,就这样一看便是许久。一个略年长些的僧人走过来,“了空,你又在想那些事了?”

    了空回过头,“师兄,我仍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莫要强求。”

    “我只是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怎么都放不下。”

    “哎……”师兄摇头叹了一声,“当初师父救你时你已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你,前尘往事不可留,想不起来反而是好事,何苦执着。”

    师兄走了,了空独自一人站在那棵树下,树上新叶与枯枝并存着,被风吹得哗哗响。

    了空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附近残破的院墙似乎勾起了他心底的某段回忆,然而那回忆太朦胧,一想起来,便有一股刺痛从脑海中传来,迫使他不再去想。

    他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也记不得那件拼上性命也要去做的事,只能站在这微凉的庭院里,看花开花落。也许记得起来,也许记不起来,又有谁知道呢。

    良久,他抬起那只仅剩的左手,竖掌在胸前,闭上眼,“阿弥陀佛。”

    庙门前的旅人看着他重新低头扫地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那棵大树上的新叶,站立了良久,终是没有上前打扰。

    他遥遥对着佛祖的方向鞠了一躬,转身,又如来时那样下山而去。一片白云入雾霭,潇洒独行红尘中。

    他所求不过顺心意,故事讲完了,看客也该离去。

    又是半月后,九曲江某支流处。

    一叶扁舟顺着河水而下,此时正是夏至,两岸青葱,景色怡人。

    年轻的船夫一脸无奈的回头问那个盘腿坐在船头,优哉游哉的琢磨着棋局的人,“王爷啊,我们还要在水上漂多久?”

    那人自然便是李晏,“我们才从宫里跑出来没多久,你能不能有点闲情雅致?”

    零丁撇撇嘴,他又怀念起燕三白了。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王爷,我们不如去找燕大侠吧!”他斗胆建言,“最近江湖上都在传呢,奉旨查案燕三白前些日子一把刀挑了腾云十八寨,一身白衣独上青山,不知道又有多少姑娘喊着非他不嫁了呢。”

    “啪。”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上,李晏终于抬了抬眼,腾云十八寨便是那些差点将梦笔生杀害的山贼所在之地,为非作歹惯了,因着那里地势特殊,官府也数次围剿不成,所以此次燕三白单挑了寨子后,纵是李晏在长安都听到了叫好声。

    李晏道:“有缘自然能见。”

    “怎么才算有缘啊?”

    李晏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画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细长的丹凤眼里流光微转,“本王说有缘,那便有缘。”

    扁舟继续顺流而下,不日便抵达了下一个渡口。

    颍川郡相距洛阳不过五百里,李晏自长安出发一路顺水而下,飘飘悠悠几天也就到了。这里虽不如洛阳有名,可实打实的居于中原腹地,南北往来繁荣至极,是以李晏闲来无事便会来这里游玩。

    上了渡口便入城,李晏这张脸认识的人太多,一身红衣又太显眼,于是便如往常一样带着薄纱斗笠,慢悠悠的在城中闹事逛着。零丁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看看街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新鲜玩意儿。

    街上人很多,小贩的吆喝声,车马声,都汇集在一起,热闹非凡。颍川郡又向来人杰地灵,出了很多赫赫有名的文人侠士,所以这里的街头不管是书生还是江湖侠客,都特别多。各种各样的传奇故事在这里流传,茶楼坊间,都每每坐满了客人。

    零丁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来。

    “王爷,你觉不觉得这里的江湖人忽然变多了?”

    李晏正随手在路边卖首饰的小摊上拿起一只簪子看着,闻言用余光瞥了瞥周围,道:“天华派,百花门,青山剑宗,西泠山庄……来的确实不少。”

    那么多人聚集颍川,肯定有事。

    正这样想着,零丁忽然听到长街的另一头,一阵嘈杂之声传来,他踮起脚尖看过去,人太多,看不太清,但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喊‘别跑’什么的,还是个清丽的女声。

    零丁顿时来了兴致,往前走了几步去看,看着看着,忽然有什么东西自他眼前掠过,金灿灿的,看着挺眼熟。

    是金叶子?

    零丁不禁想,他跟着李晏,见的金色的东西最多的就是金叶子了,没啥,就是有钱。不过想想又不对,金叶子又不会飞。

    他好奇起来,视线追着那金色而去,就见它居然停在了李晏的斗笠上。李晏伸出手,它又扑扇着翅膀飞到了他的指尖。

    零丁顿时瞪大了眼。

    胖胖?李晏翘着那略显肥硕的肚子和漂亮的金色翅膀,一眼便认了出来。胖胖在此,那就证明——燕三白也在此地。

    他不禁勾起一抹笑,对零丁说道:“瞧,缘分不就来了么。”

    零丁连连点头,他简直比李晏还高兴,连忙四处张望着燕三白的身影。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长街那头涌来一大波人!

    一大波穿着青色衣裳的江湖人!

    一大波穿着青色衣裳气势汹汹手里还拿着剑的江湖人!

    最重要的是这群江湖人前面跑着一个白衣人,那抹白影是那么的熟悉,姿态是那么的飘逸不拘——燕大侠啊!

    这是怎么了?又被人追杀呢?!

    彼时李晏还在逗弄胖胖,听到零丁一声惊呼,抬起头来,恰好看到燕三白从他头顶掠过,那一片白,遮天蔽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哇哦。”李晏忍不住惊叹。

    燕三白也恰好低头看到那张薄纱下的脸,两个新晋友人就这样完成了初次重逢。

    “诶燕兄,你的胖胖!”两人错过,李晏连忙喊了一声。

    燕三白这才急急刹住脚步,转身又跑了回来,“王爷怎么在这里?”

    “你不先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李晏挑眉。

    “咳,江湖救急。”燕三白说着,余光瞥见越来越近的追兵,顿时正色起来,伸手招回胖胖,二话不说立刻开溜!

    “在下先走一步!”

    李晏和零丁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模样,回头看去,就见追兵的最前方是一个穿着浅绿劲装的俏丽女子,手里抓着长鞭,神采飞扬。

    这人他们还认识,颍川陈家的大小姐,陈栩栩。

    而这时,燕三白又奇迹般的回来了。

    李晏不解的看着他,燕三白无奈的指了指身后以及四周的屋顶——全是穿青色衣衫腰悬长剑的人。

    “你究竟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李晏问。

    燕三白正要辩解,陈栩栩却已经到了近前,扬起柳叶眉瞅瞅李晏,又瞅瞅李晏身后的燕三白。燕三白有些发憷,更往李晏身后藏了藏。

    陈栩栩顿时来劲了,又移过视线看李晏。李晏斗笠遮面,陈栩栩与洛阳王素无交集,所以压根没认出来,娇喝道:“呔!来者何人!遮遮掩掩的,快快把我家燕哥哥让出来!”

    李晏挑了眉,略带戏谑的瞥了一眼燕三白——这发展,略有戏啊。

    而更出人意料的是周围的路人都笑嘻嘻的在旁边围了个大圈看热闹,陈栩栩是陈家大小姐,总是风风火火咋咋呼呼,但却不骄纵,跟颍川郡的百姓相处很好,这不,大小姐一出现,大家都来看热闹。

    零丁觉得,他们三人站在人群里,就像三只耍把戏的猴子。

    ☆、第34章 天弃宫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连街边酒楼二楼的窗户都全开了出来,往下探看。

    李晏好整以暇的挡在燕三白身前,负着手,眼神睥睨,道:“燕兄就在这里,你若抢得过,那就过来抢。在我这里,可从没有让字。”

    哗——围观的百姓都哗然了,这是公然跟大小姐叫板啊!这小子忒有胆!

    有好戏看!

    燕三白则眼皮跳跳,李晏这是纯粹的不嫌事大啊!

    果然,陈栩栩的柳眉顿时便挑了起来,可刚要说话,身后一个看起来沉稳有加的年轻剑客拉住了她,附耳小声道:“小师妹,不可鲁莽,看他这身打扮,万一是洛阳王可怎么办。”

    陈栩栩回头又打量了李晏一眼,洛阳王名冠天下,几张画像更是畅销宇内,各地模仿他穿着打扮以获取姑娘芳心的人都不在少数,谁又能说眼前这位就是呢,怎么可能那么巧。

    陈栩栩甩了甩鞭子,似是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傲然道:“你若胜得过我,燕哥哥当然可以让给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姑娘就与你较量一番,你敢是不敢?”

    围观百姓顿时激昂了。

    “嗷嗷嗷抢男人了!”

    “大小姐好样的!”

    “大小姐加油!”

    “小哥快接啊!”

    …………

    燕三白眼见事态不妙,抢男人是个什么事儿?一男一女抢一个男人,男的是洛阳王,女的还是颍川陈家的大小姐,要真成了,不出几天这事儿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天,燕三白觉得自己要晕掉了,赶紧站出来,“两位,请稍安勿躁,四海之内皆兄弟,不管文斗武斗都不太好吧。”

    陈栩栩身后的那个青年也劝道:“小师妹,莫要胡闹。”

    陈栩栩这位大小姐又哪里是能劝得动的,双眼发亮的看着燕三白,“那燕哥哥是同意入赘我陈家了?”

    “不不不,在下断然没有这样说过。”燕三白连忙摆手,众人顿时都笑作一团,那窘迫的样子真是太讨人欢喜了。

    “哼。”陈栩栩嘟起嘴哼了一声,像个小姑娘抱怨似的,也是可爱,随后她又利诱道:“你若入赘我陈家,我整个陈家都是你的,有什么不好?”

    燕三白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拒绝。陈栩栩随后挑衅的看向了李晏,“你怎么说?”

    颍川郡的百姓们都帮腔,纷纷叫嚷着大小姐威武,还顺带撺掇燕三白赶紧嫁了,弄得人哭笑不得。当然也有不少人在拿李晏起哄,这位红衣小哥戴着斗笠神神秘秘的,大家也是好奇的紧,不会真的是洛阳王吧哈哈哈哈哈……

    于是就在此时此刻,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中,这位小哥伸手摘下了斗笠,丹凤眼扫视全场,“若本王愿意,整个洛阳王府都是他的,你待如何?”

    所有人都傻眼了——天呐真的是洛阳王啊!!!

    大家顿时都像集体中了巫蛊,尤其是大姑娘小姑娘,左边瞅瞅一个燕三白,右边瞅瞅一个洛阳王,幸福的快要晕过去。连那些江湖人的眼神都不禁郑重起来。

    陈栩栩也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随即气红了脸,气呼呼的道:“你耍诈!”

    李晏一耸肩,一摊手,丹凤眼里盛着的‘本王天下无敌,你能奈我何’的笑意能把气疯。

    零丁扶额——他家王爷横行乡里,这种事,他最擅长。

    燕三白则站在李晏身后努力的掩饰着自身的存在,只希望明日那些说书人能够放他一马。

    站在陈栩栩身后的那个沉稳青年无奈苦笑着,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朝李晏抱拳道:“师妹年幼不懂事,王爷勿怪。在下青山剑宗大弟子徐长锦,见过王爷。”

    “我师从春亭观,也算半个江湖人,徐兄不必多礼。”李晏以江湖之礼待江湖人,否则被王爷的身份束了手脚,未免烦人。

    徐长锦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这洛阳王比想象中的要好说话,便笑道,“王爷是个洒脱人,不如随我们一同去陈府喝杯薄酒,权当赔罪?”

    李晏欣然应允。

    李晏去了,燕三白自然也要去的,由不得他不答应。李晏回过头朝燕三白眨眨眼,这动作杀伤力太大,惹得旁边的大姑娘小姑娘又是一阵乱叫,燕三白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待他们走了,人群才慢慢开始散去,大家三三两两兴奋的交谈着,而那些江湖人却似乎在考虑更重要的事,聚在一起,脸色时有严肃。

    陈家大宅位于颍川郡东,这座占地极大的高门大院矗立在这里已有百余年,跟曾经的燕家一样,是真正雄踞一方的门阀世家。只是陈家老太爷比燕家人聪明得多,行事足够低调,这才躲过了十几年前的灾祸。如今大周皇室强盛,陈家虽不如从前那般实力雄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犹在。

    只不过皇室跟这些地方门阀表面上和气,但实际上矛盾一直都存在,所以李晏来颍川多次,都没有刻意跟陈家人接触过,忒麻烦。

    得知洛阳王前来,陈家老太爷亲自出迎。只是他年岁已高,只是拄着拐杖站了一会儿便面露疲惫,不多时便回去休息了,反正礼数到了就行。只是临走时他还特地对燕三白行了一礼,以他的身份,未免让人受宠若惊。

    待他走了,燕三白和李晏交换一个眼神,而后齐齐看向徐长锦和陈栩栩——事有蹊跷。

    徐长锦和陈栩栩的脸色也郑重起来,徐长锦伸手道:“两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到了主堂,燕三白正等着他们做出解释,陈栩栩却忽然弯腰,又给燕三白行了个大礼,“燕哥哥,栩栩有事相求!”

    “别这样,”燕三白赶紧把她扶起,“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徐长锦拍拍陈栩栩的肩,道:“两位可曾注意到,颍川突然多了很多江湖人?”

    燕三白点点头,“徐兄可知道原因?”

    “我这便与两位细说。”徐长锦招呼众人落座,又命人端来茶水,他虽不是陈家人,但陈家的下人却很听他的话,陈栩栩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意思。燕三白看在眼里,心里已有了思量。

    陈栩栩的父亲,陈家当代家主陈善文曾求学于青山剑宗,随后取了掌门之女宁香做妻子,生下来的女儿便是陈栩栩。所以陈家与青山剑宗关系非常密切,这也是陈没有像燕家那样树倒猢狲散的一大依仗。而燕三白进来到现在,老太爷都出来了,陈善文和宁香却丝毫不见踪影,主事的反而是徐长锦,可见陈家一定是出事了。

    那方才街上的行为,就可能有别的意思了。

    “实不相瞒,陈师叔已失踪半月了,师叔母出门去寻,也至今音讯全无,实在叫人担忧。”徐长锦道。

    果然。燕三白问:“你们可是希望我帮忙找人?”

    “是,只是此次可能有大风险,所以我们也不强求。”

    “徐兄但说无妨。”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半个多月前,陈师叔与本宗的青叶师叔得到了有关于魔教天弃宫的线索,于是出门查探。可是两人这一走便音讯全无,师叔母担心,便于多日前出门去寻,没想到也是一去不回,我们青山剑宗接到栩栩的书信,便打算前来帮忙寻找,哪知道到了颍川,却发现这里多了很多江湖人士,不知道是谁把天弃宫的消息传了出去。”徐长锦道。

    李晏听到天弃宫的名头便来了兴致,“魔教的天弃宫不是在天弃山脉么?怎么都聚集到颍川来了?”

    “不错,十几年前魔教教主楚狂人忽然销声匿迹,各路江湖豪杰齐聚天弃山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攻下天弃宫,魔教自此瓦解,楚狂人也再没有出现,大家都说他已经死了。然而有一个消息,被当时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压了下来——魔教最重要的圣火,以及武功秘籍都不在天弃宫里面,那个天弃宫是空的,当时便有人猜测,可能魔教真正的老巢根本不在那儿。”

    “这还有点意思,”李晏斜倚在太师椅上,支着下巴,问:“那如今找到的这个天弃宫,必定不是在天弃山脉咯?我猜猜,各路英雄齐聚颍川,那宫殿可是在……鹰喙岭?”

    鹰喙岭是颍川附近的一片奇绝山脉,因为有一侧山峰形如鹰喙,因此得名。

    徐长锦并不意外李晏能猜出来,点点头,“现在那么多人齐聚颍川,恐怕都是为了那个天弃宫里可能藏有的武功秘籍,而因为师叔他们是最早出发的人,现在所有人都紧盯着我们青山剑宗和陈家,先不说他们相不相信两位师叔已然失踪,就算我们不理会,直接入山寻人,恐怕也会招来诸多麻烦。”

    “如此,在下明白了。”燕三白道。若燕三白出面,以他奉旨查案的身份帮忙寻找陈善文等人,确实可以解除许多人的疑虑,而且在武力上也是一大保障。顿了顿,他又说:“不过在下尚有一事请教,陈前辈又是从何处得知这另一个天弃宫的消息呢?”

    “是琅嬛阁。”徐长锦道:“事出之后,我曾想办法去寻找琅嬛阁的人,打听师叔们的消息,可是也许是我身份不够,他们始终没有再度出现,以至于我们对此事毫无线索,相当被动。燕兄,此次去鹰喙岭寻找天弃宫,说实话我心里也没什么底,你且考虑考虑,明早再给我答复不迟。”

    燕三白点点头,徐长锦便留他们在陈家先住下,而后便告辞去安排进入鹰喙岭的一干事宜。陈栩栩回了陈家之后便很安分得多,待徐长锦走了才又恢复些俏皮模样。

    “燕哥哥,你可一定要帮这个忙啊,据说真正的天弃宫遍布机关阵法,非等闲人不能进,到时候栩栩就真见不到爹娘了。而且栩栩刚才在街上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哦。”

    “陈姑娘莫要再寻在下的开心了,帮忙之事,在下会慎重考虑的。”

    陈栩栩这才露出一点笑颜,转身去帮徐长锦的忙了。

    空荡荡的正厅里只剩下李晏和燕三白二人,李晏好奇的看过来,“你与她认识?燕哥哥、燕哥哥喊得如此亲热。”

    “一年前打过一次照面,陈姑娘原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对人都比较亲切。”燕三白勉强算解释了一下。

    “算了,你这榆木疙瘩,再自来熟的人我看都攻不下你。你还是先同本王说说,怎么又到颍川来了?上月我听道上的人说,你往北方去了。”

    燕三白摸摸鼻子,“是胖胖带我来的,它似乎闻到了秋蝉身上子虫的味道。”

    ☆、第35章 逢林莫入

    秋蝉的再度出现无疑是个信号,她来到了这里,而这里恰好传出了天弃宫被发现的消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单纯的巧合。

    “我这段日子派人仔细查过,洛阳的那个地道是前朝时期造的,现在已经封堵,不足为虑。但是神侯□□一直在军中密封保存,凡是与之接触过的军士都进行了一一排查,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而且当年设计这个弩的工匠在完工的时候就被前朝杀害了,秋蝉他们手里的神候弩,十有□□是遗落在外面的成品。若他们无法仿制,则也不足为虑。”

    但李晏还有一个可能没有说出来,如果他们有仿制的办法,那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就将流落民间,而且是掌握在这样一帮神秘的危险分子手里,若他们想暗中做点什么……

    而无论是燕三白还是李晏,都一致认同,他们确实想暗中做点什么。

    “现在胖胖可有动静?”李晏问。

    “它一直想往鹰喙岭的方向飞,估计秋蝉他们已经进入了山林里。我打算等青山剑宗的人一道出发,也好有个照应。”燕三白已经决定要一同前去了,而且那是天弃宫,以他的立场,不得不去。

    却不料李晏也道:“我同你一起去。”

    燕三白愣了愣,随后立刻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王爷,不可。那边很危险,万一有个差池可怎么办?”

    李晏勾唇一笑,“你觉得你拦得住我?”

    燕三白无奈,站在李晏背后的零丁则对他一阵挤眉弄眼,那意思大概是说——别怕,他家王爷皮糙肉厚最不怕死。

    翌日清晨,徐长锦带着青山剑宗的人打点好行装出发。得知燕三白愿意前往,徐长锦顿时喜上眉梢,抱剑致礼,“燕兄高义,日后若有差遣,我青山剑宗定不推辞。”

    “徐兄言重了。”燕三白微笑。

    不过看到李晏也在,徐长锦有些犹豫,“王爷也要同去?”

    “本王以春亭观大弟子身份前往,徐兄不必担心。况且今次我春亭观可能也会来人,到时也好有个照应。”李晏坚持,徐长锦也没有立场再去阻挠,只是吩咐门下弟子多注意他的安全,不然青山剑宗可就摊上大事了。

    值得欣慰的是李晏对此很配合,没有摆什么架子或逞强,这让徐长锦不由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正要上路,燕三白忽然停下脚步往后看,“且慢。”

    “嗯?”徐长锦不由疑惑,“燕兄可还有什么疑虑?”

    燕三白摇摇头,只见他走到队伍末尾,对一位身材略显娇小的青山剑宗弟子露出无奈的笑,“陈姑娘,你这是?”

    那人的表情立刻僵了一下,而后不自然的打着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哈哈什么陈姑娘,老子……”

    “师妹!”徐长锦这才发现乔装打扮的陈栩栩,快步走过来,“师妹,你怎可如此胡闹,还不快回去!”

    陈栩栩知道装不下去了,吐吐舌头,“大师兄,你就让我去嘛,我的武功又不差,而且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不行,你是师叔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徐长锦态度坚决,根本不容陈栩栩再哀求,便吩咐两个年轻弟子带陈栩栩回去。

    陈栩栩跺跺脚,气呼呼的,但徐长锦也没有办法。他知道陈栩栩想尽快找到爹娘,心情急切,可越是这样越不能让她去,太危险了。陈栩栩自知拗不过这个古板的大师兄,便只好放弃,但临走时却又瞪了燕三白一眼,眼眶还红红的,“燕哥哥是个大坏蛋!”

    燕三白摸摸鼻子,平白无故又做了回坏人。

    徐长锦连忙跟他道歉,燕三白摆摆手表示无碍,随后走回了李晏身边,没想到李晏还取笑他,“燕兄这次真是任重而道远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始乱终弃了呢。”

    燕三白扭过头,决定不理他。视线看向前面的零丁,零丁这次真是开心极了,江湖冒险,还是去找传说中的天弃宫,他觉得自己的江湖梦终于到实现的时候了。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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