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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以父之名 作者:青浼

    第3节

    “回末爷的话,并未有不妥。”萧祁回答得毫不犹豫。

    “萧家家法动不得?”萧末又问。

    “回末爷的话,您说动得……”萧祁顿了顿,自认为非常明白萧末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于是乖乖地垂下头,“那就动得。”

    “哦——”

    那萧炎一副老子要逼他去上吊的表情是闹哪样?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唇角,萧末愣是将到了嘴边的吐槽给压回了肚子里,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声包含了无奈的叹息。

    黑发男人也没注意看到萧祁脸上的迟疑以及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自顾自地很认真地继续陷入了新的一轮纠结——此时,他倒是很想问萧祁为什么萧家小少爷们会和萧末的关系恶劣到这样,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他大概也问不出朵花儿来……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结果还要眼巴巴地跑去问别人“自己”是怎么把这俩熊孩子养成这德行的,萧末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得很。

    只不过,萧末没能纠结多久,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萧祁抽空出去接了个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站在萧末面前那叫个满脸纠结,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可是也不知道他这个神一样的性格到底是哪儿塑造来的,他收起电话之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萧末身边,打死不说话,就举着“臣有本奏但是臣不奏皇上您快来让我上奏”的表情守在那儿。

    萧末憋了一会儿,最后发现自己果然熬不过萧祁,还是忍不住牙疼似的哼了一声:“有事?”

    “恩,回末爷的话,金嘴湾北区那边,上个月新开了一家赌场,按照您的意思,原本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一些元老过去镇着场子了的,”萧祁放轻了声音,“但是刚才底下的人打电话告诉我,这会儿好像闹起来了,客人都被堵在场子里出不来,他们不敢随便叫警察,就打电话一路报了上来。”

    萧末:“…………”

    萧祁:“……末爷?”

    萧末:“安眠药呢?”

    萧祁:“啊?”

    萧末:“……算了,没事。”

    就是想死一死罢了。

    男人默默地从桌边站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抬脚就要往外走——萧祁看上去挺惊讶,原本他以为,男人最多会多放一些权力给他去解决这件事,却没想到看这架势,他是准备要亲自去走一趟。

    “满脸惊讶做什么?”萧末到是淡定,转过身看着满脸犹犹豫豫的萧祁,男人挑了挑眉,就好像没看见外面的天几乎已经全都黑下来了似的,“人都闹到家门口了,我再不出面,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萧末说完闭上了嘴,站在那扮成熟冷静——处事不惊,金马奖影帝大爷表示,电视里的大佬都这么演的。

    这边,萧祁张了张口,略惊讶地扫了一眼男人,最后,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种情况下,如果萧末能出现在那儿最好不过,从下面的人报告的情况来看,今晚的事情,恐怕还真不是给客人们赔点筹码就能解决的程度。

    俩人双双上了车,临走前,萧末还没忘记把管家抓过来叮嘱他上楼盯着那俩熊孩子——

    “特别是萧炎,让他好好写作业,不许抄萧衍的,我知道他们是同班。”

    管家颤颤悠悠地应了,直到萧末优雅地坐进加长型的豪车后座,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月亮都快挂出来的天色,老管家摸了摸下巴,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以前的萧末从来对少爷们的学习不闻不问。

    并且按照萧末的习惯,打从萧家的那些场子走上正轨,没有太大的事情,他似乎从来不太喜欢在天黑之后出门。

    今个儿……这是怎么啦?捉摸了一下,管家最后忽然想明白好像这也没什么不好的,神仙似的家主忽然变得勉强接了点儿地气,这不是好事么?管家想明白之后,这才转身回屋,向着屋子里另外俩萧姓祖宗房间走去。

    ……

    而此时此刻,萧祁已经载着萧末开出了他们这个小区,并且一路上电话不断,看样子出事的场子那边好像情况是不太乐观。

    “开车的时候,还是不要打电话好。”萧末想也没想就提醒了句。

    “是,末爷。”萧祁沉着地点点头,“下回记住了,属下车中有您的时候,肯定不在开车时候打电话,哪怕死,属下也不会让末爷受一点委屈。”

    萧末:“…………………………”

    萧末不知道回答什么,他怕一张口就喷萧祁一后脑勺心头血——他就随口提醒一下司机同志珍爱生命,没想到司机同志不仅将他塑造成了一个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形象,还擅自离题万里。

    大佬不好当啊。

    眼下这一堆烂摊子——这哪怕就是真的萧末醒过来了,也得被这群人再累死一回。

    萧末以前从没有机会处理过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老头管他管得可严,虽然咋呼,但是他几乎从来不跟他那边堂口上的人有任何来往。所以他见识过最牛逼的也就是菜市场卖鱼的和卖蔬菜的为了争地盘大打出手,想了想,这方面没经验还真有些演不下去,萧末清了清喉咙,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问前面开车的萧祁:“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是,末爷。”

    萧祁应了,这才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三年前,政府在金嘴湾北区那边新开了一片地,本来就是政府为了筹资金开给土豪们用来建造各种娱乐场所的。萧末作为k市龙头老大,自然是砸了不少钱在那弄下了一块最大的地并且开了家赌场,赌场半年前正式营业,几乎就坐落于这片新地皮的中央,周围被各种娱乐场所围绕——而赌场楼下就是各类奢侈品商店以及典当铺子,专供赢了钱或者输了钱的客人消遣,因为地方好,能互动的项目多,装潢也够气派,吸引了不少游客或者是当地人过去消费。

    而且当初萧末也特别让萧祁安排了一些老荷官以及咨客过去压着场子,更何况是他萧末的场子,放眼k市只要是长了眼睛的还真没几个敢在他地盘撒野,所以这么开张的几个月来,赌场的收入一向好看,眼看着一切就要步入正轨,可是谁知道,问题就出现在这批老荷官的身上了——

    “前些天,有个老荷官跳海自杀了。”萧祁一边开车,一边淡淡道,“那个荷官在萧家做了三四年了,以前从来没出过问题,突然自杀我们也没放心上,可是谁知道,今天他老婆找上门来,硬说是因为我们场子拖欠着荷官的工资和分红不发,那个荷官是被外面放债的人逼死的。”

    萧末哦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萧祁,非常平静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一,场子那边原本想压,但是没想到那女的不依不饶,现在他们压不住了才往上报过来的。”萧祁说。

    萧末掰手指数了一会儿,发现好像所谓的“上周一”正好就是萧末本人吞药自杀那天。

    心里忽然猜到了个大概,萧末勾了勾唇角,心里啧啧感叹着这群黑社会钩心斗角搞得和宫斗似的,这边脸上还得强挂起一抹足够冷艳高贵的微笑,摇摇头,就像是感慨似的叹息一声,大佬范儿十足地叹道:“萧祁,你们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够牢靠。”

    萧祁一愣,小心翼翼地在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不动如山唇角挂着一抹冷笑的男人——那模样,就好像他萧末已经洞悉一切了似的。

    “末爷,您的意思是,那个荷官的老婆是受了南区那边的人指示,专门趁着您不在的时候来闹场子的?”

    萧末不回答,他就微笑着优雅地坐在那里。

    ——因为“南区那边的人”说的是谁,他知道个屁。

    所谓树大招风,萧末这么牛逼哄哄的人必然是有仇家的,这微妙的时间节骨眼子里出了事儿,他也就是随便这么一猜一提议,没想到萧祁就这样顺着杆子往上爬,而且看上去还真挺赞同他的模样。

    萧末挺得瑟。

    并且一路得瑟到了金嘴湾那边。

    当车到达目的地,因为里边闹事儿乱的一团遭,外边已经被封了路,再叫人来开封难免造成更大的混乱,萧祁跟萧末支会了一声后就将车停到了路边,下车的时候,萧末也没想太多,看着赌场那边派过来的西装墨镜保镖层层叠叠的围上来,料想那个荷官的老婆也不能冲上来把他大卸八块——

    可惜,他错了。

    人肉墙是够结实,至少菜刀和子弹飞不进来——但是架不住液体还是能泼进来的。

    于是,当萧末俩只脚下了车还他妈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一阵女人疯狂的嘶吼——这是今晚的女主角隆重登场。

    萧末愣了愣抬起头,还没等来得及看清楚人长什么模样,就看着这么一盆黑红的、浓稠的、腥臭的东西迎面泼了过来!

    哗啦一声,干净利落。

    萧末倒吸一口凉气,这秋天的晚上被迎头盖帘泼一盆狗血的感觉不要太爽——因为身边有保镖给挡着,那一盆狗血只泼到了他的半边身子以及一小块脸的皮肤,不过这也够了,当腥臭粘稠的狗血顺着男人柔软的黑发一滴滴地滴落在他的外套上,白皙的脸上被抹开的血映衬得越发触目惊心,男人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默默地接过终于露出紧张情绪的萧祁递过来的手帕,心中草泥马狂奔——

    这重生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几乎都在跌破他的认知下限,简直不能更加坑爹。

    请问,我可以骂脏话吗?

    而此时,想骂脏话的当然绝对不止萧末一人——周围的保镖看着老大被搞得这么狼狈,各个被震惊得面无血色,那架势就好像这要是放在古代,这群影卫似的小哥统统都得以“护主不力”为罪名咬舌自尽!

    而这时候,正当萧末低着头蛋疼地擦着下巴上黏糊糊的黑狗血时,那被人架开的疯婆子也被萧祁指挥着,被一块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摸出来的抹布塞住了嘴,她头发凌乱,看上去四十岁上下,身上原本大概应该是名牌的套装这会儿乱七八糟皱成一团,她被塞着嘴却依然没有放弃治疗,一个劲儿地蹬腿挣扎着,眼睛恐怖地外凸着冲着萧末这边使劲儿“呜呜呜呜”。

    当那个女人一脚将自己的红色高鞋蹬开,一直保持面无表情的萧末,总算是皱了皱眉。

    “让她把话说完。”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那抹布从那女的嘴里拿出来。

    那些保镖照做,只见口舌终于恢复自由的那女人微微一愣,疯狂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而后就像是猛然想起了自己女疯子的本职工作似的,脸上瞬间又变得狰狞起来,她盯着萧末那张略显得狼狈的漂亮脸蛋,先是仰天大笑无数声,然后扯着嗓门,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尖叫——

    “k市最大家族——萧家倒闭了!王八蛋老板萧末吃喝嫖赌,欠下了一百多个亿,带着他的安眠药自杀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命来替他抵债!扫地工、清洁工、荷官和服务生统统没拿到工资!萧末王八蛋,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你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第八章

    “……”

    一连串的台词震惊得萧末连擦脸的动作都停下来了,他站在保镖中央,手里抓着一块被叠整整齐齐的手帕,定格在将手帕放到脸边的动作——此时,黑发男人站在秋风萧瑟之中,就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

    而站在萧末不远处的女人在嚎完之后似乎没台词,这才终于安静下来,就好像才睡醒似的用古怪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个被保镖层层叠叠围住的黑发男人——刚才,她也就是听说萧家来人了,才直接把一盆黑狗血泼上去的,其实车上下来的是谁,她根本不知道。

    一盆狗血只不过是下马威罢了。

    而现在,她终于有时间仔仔细细地打量萧家派来的“代表”了——

    萧末还穿着白天去接儿子们的那一套衣服,笔挺的深色西装很讲究,将他的皮肤映衬的很白,让人产生近乎于透明的错觉。他的五官精致并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性感,眼底似乎还有一层长期处于疲惫状态才有的不怎么健康的淡青色痕迹。

    此时此刻,黑发男人似乎对这个女人说的话显得略有疑惑,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无辜的神态,那模样——在场的人若是不小心瞧见了,哪怕是不喜欢男人的,也是轻易移不开目光的。

    不知道打哪儿一阵寒风吹来,刚才那个还疯疯癫癫的女人在萧末那淡淡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的时候,猛地打了个颤,她摇了摇下唇,不自觉地抬起手整理了下已经乱得无药可救的头发,完全无视了周围保镖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后,问眼前的奇怪男人:“你是谁?”

    男人笑了笑,轻轻推开周围的保镖从保护圈里走了出来,就好像有意要让大家看清楚自己的脸似的,并露出标准的四颗大白牙微笑,用云淡风轻的嗓音自报家门道:“李夫人是吗?我是萧末。”

    短暂如同死一般的沉默。

    紧接着将现场层层围绕的人群一片哗然炸开了锅——此时,他们这才终于看清楚了,跟在男人身边的可不就是萧家的主事萧祁么?男人的身份,无需质疑。

    萧家家主已死的谣言至此,不攻自破。

    众目睽睽之下,那个被称呼为“李夫人”的女人当场愣在了原地。

    直到萧末一脸淡定地接过冲冲忙忙赶过来的手下递过来的浸了温水手帕,一边用缓慢而优雅的动作擦着手,一边提议他们“有话进去慢慢说”时,李夫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到这里来究竟是来干嘛的。

    大约十分钟后,萧末如愿以偿地坐进了赌场休息室柔软的沙发里——

    不得不吐槽一下萧末这破烂的小身板儿,光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说了两句话,此时男人就觉得太阳穴被风吹得一阵阵突突地跳。

    疼。

    鼻腔里,每一口呼吸也尽是黑狗血的腥臭味儿。

    难受。

    萧末决定改明儿必须要让他们在院子里放一台跑步机——至于跑步机这玩意和华丽的欧式花园里那些娇嫩的蔷薇配不配看起来违和不违和,那,关他屁事。

    ……可惜赌场周围的奢侈品店习惯晚上八点关门,这么晚了已经找不到卖衣服的店,但穿着这么一身衣服萧末简直要被熏得无法思考——武馆里的臭脚丫子味都没这味道折磨人。

    逼于无奈,在萧祁的提议之下,萧末还是憋不住扑鼻而来的血腥臭味跟他换了衣服——带着其他人体温的衣服穿上身的时候,萧末不仅不觉得难受,反而还觉得太阳穴那针扎似的疼痛减缓了一些,只不过萧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大,袖子都快拢着手了。

    反观之敢随便讲他穿过的衬衫随便套在身上的萧祁,穿着他的衬衫的时候,过长的手臂露出了一大截,胸前的肌肉那块似乎也有些紧绷——很显然萧祁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在萧末戏谑的目光下,面瘫西装男皱了皱眉,满脸无奈地将胸前的扣子打开,将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外。

    在外面,人家见了萧祁,一声“祁哥”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到了萧末面前,他就是萧祁——怎么委屈,在萧祁看来,那都是应该的。

    萧祁那点憋屈萧末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一声忠犬万万岁,这边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火辣辣的酒精立刻就将身子暖了起来,萧末穿着干净的衣服,吹着温度合适的暖气空调,心情不错地调侃身边穿着自己的衬衫显得格外憋屈的西装男:“一会你可以去隔壁的牛郎店继续上夜班赚外快。”

    萧祁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四平八稳:“末爷说笑了。”

    萧末:“……”

    那你倒是笑个啊。

    正当萧末煞费苦心地努力跟下属改善关系时,休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一大堆人,队伍的最前端自然是今晚大闹赌场的“李夫人”,似乎是休息室里的灯光对于她来说有些刺眼,当她被带进来并安排在萧末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和在外面闹时判若两人,显得有些神经质地战战兢兢。

    队伍最后面的是今晚看场子的主管,他手中捧着一叠文件——萧末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萧祁自然明白萧末的意思,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的下属打量自己——特别是看见明显小了一号的白色衬衫时那种小心翼翼却依旧掩饰不住好奇的目光,他淡定自若地接过了主管手中的文件,轻车熟路地翻了翻,然后这才走回萧末的身边,微微弯下腰附在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男人耳边轻轻说:“末爷,都看好了,这是今晚赌场的账单,总共收益折算三千七百万港币,去除今日分红和份额工资,今日纯收益一共一千一百五十万港币。”

    萧末:“……”

    萧祁等了一会儿,结果半天没见到男人有动静,只好再次出声轻轻唤了声:“末爷?”

    啊,说完啦?

    萧末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心里却在瞬息之间闪烁过一千一百五十万个“然后怎么办”,最后,他放弃治疗了,决定比起实战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装他的大爷比较靠谱——于是在萧祁的眼中,男人只是慵懒地垂下睫毛,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在那层淡青色的晕色上扫过,沉沉地从嗓子深处恩了一声:“那就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吧。”

    萧祁一愣。

    萧末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眉眼之间露出不耐烦的情绪:“还要我教你?”

    “是。”萧祁道了声罪,这才转过身安排,将手中的文件重新交回给主管,面瘫着脸用萧末听得见的声音吩咐,“将今晚的纯收益全部兑换成筹码,然后分发给今晚手上还有筹码在手上的客人。”

    萧末:“………………………………………………………………”

    今晚老子眨巴了下眼睛就花了一千一百五十万今晚老子眨巴了下眼睛就花了一千一百五十万今晚老子眨巴了下眼睛就花了一千一百五十万今晚老子眨巴了下眼睛就花了一千一百五十万今晚老子眨巴了下眼睛就花了一千一百五十万……

    正当萧末沉醉于“土豪的人生果然壕无人性”这个打开了新世界跌破了新三观的事实中时,这时候,吩咐完主管的萧祁转过头来,看着萧末。

    萧末也呆逼似的看着他。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大约三十秒后,萧末觉得刚才的黑狗血大概流进了他的眼睛里现在他才会这么有流下血泪的冲动,咬着后槽牙,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十分淡定地微笑,并且表扬萧祁:“做得好。”

    “亏得末爷栽培了。”忠犬萧祁点点头,看上去挺高兴——面瘫脸上难得的高兴愣是把萧末那句“以后你就改名叫萧散财好了”给憋了回去。

    现在萧末不仅脑袋疼,他浑身上下都疼。

    一千一百五十万——放以前,这天文数字够臭老头的武馆缴三百年的租金,够他自己缴九百年的房租费……

    九百年,蛇都熬成白素贞了亲!!

    深呼吸一口气,萧末难以自拔地强迫自己从这个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天文数字中清醒过来,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满脸局促不安的李夫人,微微一笑:“李夫人,我萧末向来是个好说话的人……”

    男人这句话让在场包括萧祁所有人的眼皮子都跳了跳。

    “可是你跑来场子跟前这么闹,就不会对了。”萧末不急不慢地把自己的话说完,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又补充,“您看,您这么丝毫不带商量地一闹,就让我的场子一晚上损失了一千一百五十万。”

    妈的,还是心疼钱,那可是钱啊!!!!!!!!!!!!!!

    “萧末,”那个女人哆嗦着,一双黑发分明的眼睛瞅着萧末,“你不是死了么?”

    是死了。

    要不是老子是山寨版本的,正主估计早就当场扒了你的皮了还会请你进来坐?

    “瞧您这话说的,”萧末又笑,“我萧某人只不过是吃个安眠药睡了一觉,这几天身子不太利索索性没有出门罢了——这都被传成什么样了?”

    萧末说完,还转过头找临时群众演员,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沉默的面瘫脸萧祁身上,黑发男人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轻轻地问:“你说是吧,萧祁——这外面的媒体啊报纸啊,真是闲得慌得很。”

    “是,末爷。”群众演员淡定地参演,“属下今天下午还在调查这件事情,萧家场子最近都不怎么太平,估计是有人,有心为之。”

    余光之中,明显地看见在萧祁说话的时候坐在自己对面那女人猛地颤抖了下,萧末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整个人放松下来,优雅地翘起二郎腿,就像是万岁爷似的坐在那张柔软的大扶手椅子里面,随手操起身边一叠不知道是什么狗屁的纸张,往李夫人面前一丢:“李夫人,我萧末也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对于大多数的员工,我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开心就好的,你看,在你面前的,就是这三年以来李荷官在我手上压下的资料——”

    李夫人想伸手去拿。

    却被站在萧末身后萧祁那双凌厉的目光给瞪得猛地将手又缩了回去。

    萧末很满意,垂下眼将眼中的得瑟遮掩,继续用近乎于冷漠的嗓音淡淡道:“您看,这些资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李荷官最近一年的行为总是不太干净——我萧某人手下的场子,那都是正规的去处,荷官和服务生禁止向客人收小费,那也是一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这规矩,向来是萧末还是元贞的时候他们那块儿的赌场的规矩,其实萧末的场子是不是这样,他还真不知道。

    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挺冒险,于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祁,好在后者轻轻颔首表示肯定,萧末定下心来,这才跟对面的女人继续道:“早在一年前,我就听到风言风语,有那么一些老荷官因为不太满意禁止收取小费的这个规矩,另辟蹊径在轮班空闲时间把我的客人带到外面的场子去消费,借此收取小费钱——啧啧,这可是活生生从我口袋里把钱往外掏啊,这不,我萧某人也当做没看见了。”

    话说到这儿,萧末忽然停顿了下,续而毫无征兆地话锋一转,口吻变得严厉起来:“可是,荷官自己在外面的场子输的倾家荡产还不起高利贷,到头来还要把这摊烂帐脏水往我萧某人的头上泼,那我可就不乐意了!”

    男人字字恨厉掷地有声,愣是将本来就有些心虚的李夫人彻底憋得说不出话了,她垂着头,脸色苍白,被风吹乱的头发定在脑袋上,整个人就像是斗败的丧家犬似的坐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现在我们来解决下一个问题,”萧末优雅地笑,“对于李荷官的去世,我也感到十分可惜,照例说,在我手下做了那么多年,他下葬我也是应该出一份力的,您看,李夫人,让您来的那边的人给了你多少钱,我这边双倍给您,只要您能清清楚楚地知会一声,那个人姓谁名谁——”

    萧末深呼吸一口气,话到这儿就聪明地住了口。

    只要他自己才知道,自己那颗小心脏此时在衬衫之下扑通扑通地那叫个活蹦乱跳,恨不得从他的嘴里跳出来——装大佬是项技术活儿,优雅睿智沉着阴险毒辣自私冷漠以及……

    处事不惊(……)。

    当对面的女人抬起头犹豫又充满了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从未被人用这种目光看过的萧末着实不舒服了一下,感觉到一滴冷汗顺着自己的背脊滑落,萧末轻轻吁出一口气,看这架势,这关是过了?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呢,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一次,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从那走路的姿态和身上的穿着以及脖子上挂的那条比拇指还粗的金链子来看,萧末第一时间就反映出来,这货大概不是自己人。

    中年男人带来的人跟萧末自己场子里的人互相对峙,自己却走了进来,看也不看一眼沙发上的那个女人,那双老鼠似的目光使劲儿盯着沙发另一边的萧末,风风火火地走进了他,亲热热地叫了一声“末侄。”

    萧末倒是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从萧家的基因来看,应该不能给他生出这么个土拨鼠脸的舅舅来。

    而中年男人很显然并不在乎这个,那纯天然闪烁着恶意满满的目光在他被干涩掉的狗血糊成一块的黑发上一扫而过,眼中的快意毫不掩饰,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当萧末不怎么愉快地微微蹙眉时,他又迅速放开了他。

    转过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对着沙发上的那个女人破口大骂:“蒋幻珊,你是要害死我——跟你讲了一万遍老李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做什么不听话跑来找我末贤侄的麻烦——你这让我跟老萧怎么交代——”

    此时此刻,那个女人已经缩成了一团,抖得像个筛子,她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一眼中年男人,然后深深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膝盖。

    萧末看得有意思,也不开口阻止,自顾自地换了一个坐着的姿势。

    等到中年男人骂够了,这才转过身来,笑咪咪地露出了他那一颗材料目测是钻石的大牙,冲着萧末笑得一脸横肉恶心至极:“哎呀贤侄你看,女人家就是不懂事——老李算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弟,结果这会儿前脚刚走,他娶回来这贱货就仗着以为我会帮她跑来你这边的场子撒泼——贤侄,你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可是跟你伯伯我关系不错,你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我的气吧?”

    “噢,不生气啊。”萧末微微弯起眼,语气却显得异常平淡说,“只不过,下回就不要泼狗血了——我对这玩意还有点过敏。”

    “不会有下次,不会有下次——你看,为了这件事,我也被我们老大狠狠地责罚过了一次啊!”中年男人说着,还真掀起袖子,把袖子底下那血肉模糊的辫痕给萧末看。

    萧末笑而不语地瞅了一眼对面的李夫人——

    看见没,人家的剧本比你的全,从登台走位到念台词,等他演完了老子还真就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萧末点点头,随便和这个金刚钻石牙寒暄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然后看着他急急忙忙地告辞,将这个女人带走。

    直到这人像是龙卷风似的一路撤退得鬼影都不见,萧末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的意思,等人走了,这才回头问身后的萧祁:“南区的人?”

    萧祁先是一愣,后来想起萧末失忆,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又补充了句:“算是南区那边的元老,跟老主人,是有些交情。”

    “交情可深了吧?”萧末微微眯起眼,“你看,都够他把糊了我一脸狗血的人毫发无伤地带走了,理由还光明正大得很——人家都自己认罪了,我这还追究反倒显得我小气不是。”

    “这样,南区老大那边才能推脱得一干二净。”

    “哦,长老自己跑出来认罪?”萧末不太感兴趣地笑了笑,心里怄得很,在萧祁回答自己之前,猛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末爷?”

    “走。”

    萧祁愣愣地看着大步流星往门外走的男人,等了几秒,这才追上去,在他们之间习惯的距离被逾越之前这才放缓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往外走的黑发男人身后,小心翼翼地问:“末爷,这是去哪?”

    “去哪?”

    黑发男人猛地停下步子转过头,那双黑色的眸子,在昏暗的走廊之中却依旧显得特别明亮,他的唇角轻勾,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回家睡觉。”

    说完,萧末拧过脑袋,目不斜视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光留下愣在原地的萧祁一个人,直到他眼睁睁地自家老大拐过一个拐角,走得没了影子了,这才猛地睡醒了似的回过神来!

    只不过在追赶萧末的时候,萧祁奇怪地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居然满满都是男人似笑非笑地微微回头跟自己说话的模样……

    唔?这是为什么?萧祁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用那暴露在明显短了一截的衣袖外面的手腕蹭了蹭脸——

    “奇怪,今晚场子里的中央空调温度怎么打得这么高?”

    ☆、第九章

    回家的路上,萧祁这才不急不慢地告诉萧末,今天来的那个人是k市南区老大秦朗的心腹,姓白,但因为那颗钻石大牙成为了他本人最标志性的代表,所以道上的人提到他的时候,喜欢叫他白万金。

    白万金,百万金——据说白万金本人也挺喜欢这个暴发户似的名字。

    他在南区挺有地位,而南区向来跟萧家这边非常不多盘,多少次暗中使绊子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般,k市条子那边的年度业务量能总是稳居全区第一年年得到总署锦旗完全就是他们俩家互相坑爹给坑出来的——

    这种情况在秦朗接受了南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理由很简单,秦朗看萧末不顺眼。

    当年秦朗白手起家,本来是在萧末的地盘上混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虽然表现得不错但是就是被萧末打压得够呛,因为这个,秦朗这才跑到南区那边,谁知道到了南区简直就像是换了个风水似的,秦朗用了俩年的时间从一个小混混到南区高层,直到最后他从上一代南区老大手里活生生地把地盘抢过来,统共也只用了五年的时间——那一年秦朗才刚满二十岁,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那时候也多亏了白万金里外帮衬着做了不少事秦朗才能这么顺利,所以现在秦朗无论如何都很感激他,虽然这男人眼看着已经要过了喊打喊杀的年纪退到了二线,但是只要南区那边有了什么好福利,也总是少不了他一份的。

    “——末爷,上周我恰巧听说,秦朗正好开了一家新场子,也是赌场,就建在我们场子的对面那条街。”

    “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

    no zuo no die。

    萧末坐在车座后面,一边听着萧祁跟自己说以前的萧末怎么作死欺负小孩子最后给自己欺负出个强敌来,一边心不在焉地想今晚萧祁好像有点奇怪。这货不知道为啥从赌场出来之后说话就开始有点颠三倒四的,当他们的车子开进萧家大宅所在的那个小区院子的时候,萧祁已经是第三次跟他提到当年那个秦朗是怎么搞垮南区然后重新建立新的帮派的——而他自己似乎浑然不自知。

    萧末也没揭穿他,只是从头到尾沉默地听着萧祁用完全不适宜用在对手身上的颇为欣赏的口吻说着秦朗,坐在车后座,想了想后,还是忍不住问自己从开始就有的疑惑:“那个白万金,不是和我父亲交情不错么?怎么会是南区的人?”

    萧祁沉默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明显地用了下劲儿,当感觉到身后萧末的目光飘到自己手背上时候,又无声无息地放松,顺手打了下方向盘,将车子熟练地转弯拐进通往萧家大宅的那条路,这才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萧末:“末爷,可能这个您也不记得了,白万金以前是萧家的人——后来,老家主去世,您又还年轻,当年外面传言萧家要倒台传得风风雨雨,树倒猢狲散,当时萧家的高层走了一半,其中就有白万金。”

    萧末:“……去寻找更强壮的大腿了?这人从外貌看不出居然如此聪明。”

    “所以,白万金之所以被秦朗信赖,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他们都是从萧家离开并且绝对不可能回到萧家的人。”

    得,又来了。

    一晚上,萧末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那个南区老大的名字。

    好在这个时候,加长型的豪车已经在萧家大宅面口停了下来,萧末下了车关上门,扫了一眼后面穿着他的衬衫十分奔放基本穿了比没穿更加引人遐想的萧祁,皱了皱眉,用尽量靠近萧末本人的语气状似嫌弃地说:“回去先把衣服换了,这么穿着像什么话。”

    萧祁从驾驶座上走下来,闻言一愣,看上去挺委屈地点了点头。

    萧末觉得好笑,也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地率先走向家门——此时此刻的萧家大宅还灯火通明,听那响动,似乎是那俩个混世魔王左右护法儿子还没上床睡觉,这会儿不知道在客厅瞎扑腾什么,走近门口几米开外的地方都能听见里面电视机的声音开得震天响,似乎是有个什么女的在电视里唱歌。

    萧末开了门,看着匆匆忙忙迎上来的管家,不怎么习惯地将脱下来的鞋子交给他,踩在实木木地板上,萧末这才有空扫了一眼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前段时间挺火的那部电视剧,主角就是之前那个萧末的绯闻女友谢佳佳。

    这会儿,谢佳佳正满脸神情地唱着电视剧的主题曲——本来还挺好听的歌挺好看的姑娘,配合萧家这家庭影院似的土豪电视机和土豪音箱效果,愣是变得显得有点狰狞。

    那姑娘的脸盘子比萧末的脑袋还大,效果非常惊人。

    萧炎和萧衍俩熊孩子果然还没睡,大概是写完了作业,这会儿俩人穿着同款不同颜色的睡衣正坐在茶几边上,每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碗液体状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见萧末回来,他们余光都没给一个,就好像从门外面进来的是一只苍蝇似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萧末的目光变冷,这会儿正忙着给他擦鞋放鞋的管家连忙说:“末爷今晚回得早。”

    “——哎哟,哥,你说这谢佳佳杂志上看着除了没胸别的也还好,现在电视上一看脸大得跟砧板似的,你说这个为什么啊!”

    “………………………………”管家一脸难受地无视了后面的腥风血雨,“末爷赶紧换了衣服暖暖身子,已经是深秋了,外头天气凉风也大,要是吹坏了就——”

    “——埃,你倒是说句话啊萧衍,你说除非是有人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想跟这么个磨盘脸的姑娘滚床单吧?”

    “…………………………………”管家这会儿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扫了眼面前这位“脑袋被门夹了”了大爷,用近乎于蚊子哼哼的声音说,“云妈特意给准备了甜汤——”

    管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茶几那边的萧炎就牙疼似的嚎开了:“什么?——云妈,你不是说是怕我晚上没吃饱才给煮的甜汤么?”

    管家终于一脸承受不住地尴尬住口。

    云妈干脆缩在厨房里装死。

    这时候,忽然是到自己这是从一个战场踏入了另一个战场的萧末终于一扫之前面无表情的模样,笑了——十分惺惺相惜地用同情的目光瞅了一眼管家,他自顾自抬脚往双胞胎兄弟那边走去。

    这时候已经第一时间给他爹找完不痛快的萧炎已经满足地住口埋头继续玩他的psp,而坐在他对面的萧衍,则是从头到尾脑袋都没动一下,漫不经心地一手拿着调羹,一手在翻看手中的英文原文杂志。

    萧衍看得非常认真,好像不是光看看上面的图的模样。

    萧末又忍不住歪脑袋看了一眼低头使劲儿玩游戏机的萧炎,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了物种的丰富性。

    云妈估计是看外面没动静了,这会儿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来,重新给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甜汤出来放在萧末面前——看样子是在一直加热等着萧末回来就好吃的。萧末低头看了一眼,里面银耳菠萝枸杞红枣样样俱全,吸吸鼻子就是满鼻子的清甜香味,还真是或多或少地驱散了这会儿他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那股子寒气。

    拿起勺子搅了搅,正想往嘴里送,这时候外面屋子的门再次响起,是萧祁这会儿大概停好了车刚进门,萧末又扔下勺子,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让云妈再端一碗甜汤来,然后招呼萧祁过来坐。

    萧祁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萧末已经习惯了,这货今晚整个儿中了吸魂大法似的不在状态。

    等到云妈端出来第二碗甜汤,萧祁这才跟在她后面慢吞吞地往萧末这边走,到了茶几边上,看了一眼低头干自己事的萧炎和萧衍,又犹犹豫豫地站在了一边——萧末不耐烦了,挑挑眉问电线杆子似的杵在自己跟前的萧祁:“你站着吃?”

    萧祁:“末爷……”

    “你站着吃也行,”萧末微微眯起眼,“甜汤别溅我身上。”

    萧祁闭上了嘴。

    大概是觉得这会儿茶几边上的尴尬气氛比游戏更有意思,溜儿圆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萧炎唇角边挂上一抹恶意的笑容扔开psp抬起头来,正准备顺着萧末的嘴奚落萧祁几句拉下仇恨,却在抬起头看见站在茶几边上的男人的第一秒,那抹笑容从萧炎的唇边消失了——

    萧炎不笑的时候,看上去跟萧衍那是真正一个模样……

    不,准确地说,看上去比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萧衍更加危险。

    这完全和他年纪不符合的气场,就连此时坐在他身边的萧末都有些愣住——他被这奇怪的气场冻得不行,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这祖宗又整什么幺蛾子,却不料,一回头就撞上了一双微微眯起的琥珀色瞳眸。

    萧炎在打量萧末——

    扫描仪似的将他从头看到尾,将自己的目光从男人明显过长过大的衣袖口上收回来,他露出一个毫不掩饰的轻蔑表情,转过头,又去打量萧祁。

    就这么被扔开在一旁的萧末表示被鄙视得有点莫名其妙,伸出手不自然地弄了弄被狗血糊得已经开始发硬的头发,搓下一些干涩的血块,却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另一束冰冷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背上——

    萧末屁滚尿流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双生子中的哥哥萧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从手中的杂志中抬起头,这会儿,他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茶几的另一边,沉默地看着萧末的手和他手上干涩的血迹。

    萧祁站在茶几边——作为这一家三口之中唯一的外人,他只能低着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茶几上那碗萧末特地让人给他准备的甜汤,直到那蒸腾而上的热气看得他眼睛里都出现了重影,当身上那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扫视目光终于移开,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这时候,萧祁却听到坐在不远处的小少爷,忽然语出惊人地,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问——

    “萧祁,你和这老头上过床了?”

    ☆、第十章

    萧末曾经听说过,小孩子的想象力都是很丰富的,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没有权利去扼杀它——只不过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孩子”这种娱乐八卦大队队长的姿态,让萧末很有一拳把他揍成萧家第二个失忆症患者的冲动。

    萧末垂下眼,不急不慢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甜汤压下心头的火气——期间,他能感觉到萧衍的视线也从未离开过他身上,并且由始至终地停留在他头发上的那一点黑狗血的血迹上。

    萧末知道,萧衍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遗憾的是,双生子哥哥的至今沉默也让萧末知道他大概并没有要开口阻止弟弟的意思——尽管放眼看现在整个萧家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

    于是没有了萧衍压制的萧炎整个儿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他凑近了萧末,在男人举起调羹舀起一勺甜汤送到自己嘴边的时候,萧炎猛地探过头将勺子里的那一小块银耳就着男人的手直接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看见萧末怔愣的模样,萧炎唇角边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胜利笑容;“老头,想不到你居然好这一口——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萧祁整天跟在你身边你居然也下得去手。”

    萧末:“……”

    “——让我猜一下……之前管家说你们出去跑场子了,我看未必吧,是嫌我和我哥在家里碍着你们俩的好事了?场子的休息室的沙发比家里的床更舒服是吧?”见萧末沉默不语,萧炎更加得寸进尺地继续道,“是不是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不知死活的人推门进来了?你们真是太猴急了吧,做那种事情为什么不锁门?还急急忙忙到互相把衣服穿反,是生怕不别人看不出来你们之间有事?”

    萧末沉默,现在他开始认真地考虑要调查一下萧家的家庭教育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至少他五年级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好么,臭小鬼,既然你不想当小孩,那就不要当好了。

    我们用成年人模式说话。

    黑发男人不急不慢地将被萧炎吃掉了银耳之后勺中剩下的那点甜水送进嘴巴里,勺子扔回碗中因为陶瓷的碰撞发出叮铃一声好听的轻响,男人掀了掀眼皮,扫了一眼就凑在自己跟前的臭小鬼,也弯了弯唇角:“儿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是在幻想你老爸。”

    萧衍:“……”

    萧祁:“……”

    萧炎:“………………………………………………………………………………”

    萧炎瞪大了眼,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就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猛地后退拉开男人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在这个动作期间,他唇角边还挂着刚才争食时不慎沾上的甜汤汁水,那叫个晶莹剔透。

    萧末在心中啧啧俩声,再次感叹了一下臭小鬼的好皮囊,嘴巴上却乘胜追击地奚落道:“虽然你这么关心你老爸我的私生活,让我有一种被儿子疼爱的幸福感,但是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当你情窦初开时候春梦里的男主角——”

    “少、少乱讲!老头你有病啊!”

    看着瞠目结舌的萧炎,萧末顿了顿,脸上的笑变得更加温和慈爱,然而萧炎却没来由地被这笑脸看得毛骨悚然恨不得转身就跑,接下来,他只听见了面前的黑发男人放轻了声音继续道:“萧炎,我尊重你幻想的权利,只不过如果我的儿子在自己diy的时候射出来的那一瞬间叫的是我的名字,我还是会觉得很尴尬。”

    屋内众人:“……………………”

    管家已经消失了。

    机智的厨娘除了端甜汤那会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萧祁一脸放空地望着窗外默默开放的昙花。

    萧衍站了起来,伸出手,重重地给了萧炎后脑勺一下。

    “嗷!!!——”萧炎很委屈地回过头,嫩白得腮帮子不自觉地嘟起,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哥,“干嘛打我!”

    “你适可而止,今晚太过了。”萧衍面无表情地说。

    “妈的,有没搞错——又不是我的错!”萧炎大骂脏话,看上去委屈得不行,手胡乱地指着差点儿戳到萧末的脸上去,“你没听到吗——这个老头他居然勾引我!简直不是人!”

    萧末淡定地垂下眼看着距离自己的脸不到三毫米的手指,小爪子肉呼呼的白嫩白嫩的指甲修剪得异常整洁,看上去还真不像是熊孩子的熊爪……感觉到萧衍的目光扫过自己的脸上,男人这才不急不慢地将目光收了回来,显得有些慵懒地说:“你想太多了,儿子,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饥渴到对自己的儿子下手,更何况——”

    萧末将甜汤碗放回茶几上,顺手拿起萧祁的那一碗塞给他:“我喜欢器大活好的。”

    萧祁端着甜汤,继续放空状——因为他有点不确定在萧家父子斗争中躺枪是不是也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

    而对于萧末这么可怕的发言,萧衍只是不太赞同地皱了皱眉,反应比较大的是他旁边的萧炎——这一秒,萧炎仿佛听见什么玩意轰隆一声在他的脑子里炸开崩塌……比如他那好像成型其实尚未成型的三观。

    他赤红着双眼,瞪着微笑的萧末,一张英俊的小脸一扫平日里得意洋洋的模样,看上去再受一点刺激随时就准备要哭出来,他的眼底闪烁着厌恶、难以置信以及其他难以形容地复杂情绪——

    “老头,你要不要脸?!”

    要不要脸?

    萧末若有所思地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忽然想起了上辈子自家老头跟自己说过的话,便脱口而出缓缓道:“脸都是别人给的,别人不给,我就不要了。”

    萧炎:“…………”

    瞪着萧末看了一会儿,直到萧炎确定对方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双生子中的弟弟响亮地哼了一声猛地转身,脚底下一步一地雷,像只哥斯拉似的往自己的房间一路狂奔,然后再一次重重地摔上门!

    萧末坐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什么叫“泪奔”的动词形态,脸上依旧是淡定的,是云淡风轻的,是毫无愧疚的——

    尽管他创下了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把自己的儿子气得俩次跑路俩次摔门的新纪录。

    当耳边响起萧炎活力十足惊天动地的摔门声时,男人甚至还有心情摸摸鼻梁调侃:“看上去父子关系就要破碎的样子。”

    随即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这话说得,就好像萧家的父子关系曾经完整过似的。

    这时候,萧衍将目光从萧炎的房门上收回来,面瘫脸叫了一声萧末。

    萧末对于自己这便宜儿子对他直呼其名表示非常理解——因为这会儿他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成为他理解不能的东西了。于是萧末嗯了一声,一脸真诚地抬起头去看萧衍,然后下一秒,就被他的便宜大儿子甩了一脸冷艳高贵的——

    “你真无聊。”

    萧衍说完转身就走——萧末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大概又是要去平息萧炎的怒火去了……虽然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儿子,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好哥哥。

    萧衍走路轻盈不像是萧炎风风火火,如果说萧炎的脚底下一步一地雷,那么萧衍那无声无息的脚步声,反而更像是嗖嗖的冷箭,这让萧末有了一种“这个儿子好像更加难搞”的错觉。

    论:一天之内把儿子气跑俩次的简单打开方式。

    直到晚餐之后那一幕再现,此时此刻的客厅之中,又一次只剩下了沉默的萧末和他身边幽魂一样的萧祁。萧末想了想,抬起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却始终站在自己身边的西装男,这才反应什么似的,看着萧祁的脸说:“不好意思,害你躺枪。”

    萧祁沉默,难道这个时候要他回答“没关系”?还是“末爷做得对”?这种回答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所以萧祁干脆沉默。

    果不其然,萧末压根就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在沙发边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甜汤——那模样,萧祁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此时此刻的男人大概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而直到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双双指向十二点,萧末这才将碗中的最后一点东西也扫干净,抬起头忽然没头没尾地问萧祁:“我很过分?”

    “回末爷的话,”萧祁老老实实地回答,“以前的您似乎会更有耐心一些。”

    “噢。”萧末想了想,开始由衷地同情起那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正版萧末,于是他仿佛是垂死挣扎似的问了一句,“可是我生他们养他们,不想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像是仇人似的,也不对吗?”

    这句话由萧末的嘴巴里说出来,几乎像是无理取闹——只不过萧祁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萧末的皮囊里其实完全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于是,男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轻声提醒道:“少爷们的生活费,是已经去世的老爷亲自安排的。”

    哦,也就是说,没老子这个当爹的什么事儿就对了,是吧?

    简单地来说,萧末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包子,也没错吧?

    可是,我听说有一句话叫“是包子就别怪狗惦记”——而且,如果萧末是包子的话,他生出来的儿子难道不也应该是正常的包子吗……这俩兄弟明明就是包子中的奇行种吧?张牙舞爪的……

    “——萧祁,我觉得我大概更年期了。”

    “……末爷,属下记得,过了今年十一月,您才二十六。”

    “……”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地回答我!

    “末爷,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您今天刚刚醒来,不适宜多劳累。”

    “……现在才说这个会不会太迟?我今天已经受到了很多惊吓。”

    “……?”

    “骗你的,没有怪谁的意思。”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缓缓闭上眼,微笑的时候唇角边的弧度反而让他看上去像是真的非常疲惫似的,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他抬起手挥了挥,“你先去睡,我再坐一会。”

    于是萧祁真的老老实实地走了,萧末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无语——其实现在的他还真的不介意这家伙抗旨不尊冲上来给他一个狠狠的拥抱的。

    “……呃。”

    萧末忧伤地打了个嗝,目光下意识地在茶几上一扫而过,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炎和萧衍那两碗甜汤也被他扫干净了……于是,此时此刻的黑发男人姿态优雅地半倚靠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摸了摸自己的胃,叹息——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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