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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节

    倾国 作者:smtlove

    第21节

    一连三天叶纳没再见到过宴子桀。她神情呆板地坐在床头,双目无神。侍女侍奉她吃过午饭退了下去。

    安公公奉宴子桀的命前来探望她。

    听到声响,叶纳眼里闪过一抹流光,探头见只是安公公施礼进了来,便又泄气地坐了回去,神色复又茫然。

    “娘娘……”安公公转了转眼,轻手轻脚的凑近前来:“御花园的花儿今天开得特别艳,娘娘午后要不要赏赏花、散散心?”

    叶纳摇头不语。

    “地方贡上了上好的丝绣,娘娘看……”安公公还想变着法的撩起叶纳的兴致。

    “皇上呢……”叶纳缓缓转头,直视安公公。

    “皇上……还在朝堂上议事呢。”安公公应道,接着又继续他的话题,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挑起叶纳的兴致,而是想转移话题:“不然娘娘想看哪折戏……?”

    “皇上依旧一下了朝,就去胡璇那一厢?”叶纳喃喃道。

    安公公垂着头,没再说话。

    叶纳珍珠般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断了线儿般的一滴又一滴打落在她衣襟前的彩锦上:“……我好想念……父王……还有母后。”她像个受了伤的小孩子一般,委屈地哭着,声如细蚊的哽咽:“……还有莫查合哥哥……他们……都好疼我……”

    安公公紧紧皱了皱眉眼,苍老的脸上也浮上了悲切的神色,有些心疼般的看看叶纳,又垂下头。

    “我不必为了任何人……而装作大方得体。可以、可以很任性……把喜欢的东西占为已有;不必佯装大方……连自己心爱的夫君……”仿佛说不下去,埋首却无声的哭泣,安公公递上丝绢,叶纳轻轻抬手搪了开,微微抬起头:“可他依旧嫌我做得不好。还是我不够漂亮?为什么?为什么、不是阮妃,不是越之……也不是……我……唔唔唔……”

    午後明媚的阳光将大地晒得几乎干涸,却照不暖深宫中的一轩楼阁。

    第四十九章

    熟悉的胭脂味。

    胡璇睁开眼来,阮鋆芷杏目含泪坐在自己身边的木椅上。她如今怀著近八个月身孕,不只身子胖得走了形,连面上都多出几分臃肿之感,却丝毫不影响她天生雍容华贵的美艳。

    “你受苦了……”阮鋆芷用绢帕拭着自己的眼泪,悲凄地看胡璇。

    “阮娘娘……”胡璇嘎了嘎唇,心里没来由的感动。所谓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吧?自己落得凄惨,却也只有她会流下泪来。

    “你即然走了……为何还回来受这份苦?”阮鋆芷几乎止不住失声痛哭。

    “……我不想皇上与珂儿兴兵……咳咳……”喉咙干得要紧,胡璇想要喝口水,却环顾房中只有自己与阮鋆芷二人,无奈地看了看不远处桌上的水杯,却连起身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阮鋆芷却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拿起那杯还温着的水,又走回胡璇的身边,似乎还想要伸手扶胡璇起来。

    “多谢娘娘……”胡璇忍着背上的牵痛抬手示意她停下,自己挣扎坐了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下去。

    阮鋆芷接过空了的杯子,却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呆呆望着手中的杯子,眼泪却不住的掉落下来。

    “娘娘……保重凤体……”胡璇只道她为自己委屈得哭了,心下不忍。

    “你受这苦,也是我害的……”阮鋆芷悲切的哭道:“若是当初我听你的话,一起离开……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娘娘此言,让胡璇……愧疚之极……”胡璇皱皱眉头,越发觉得由打心底对不起她。

    想自己与她夫妻三载,应付一般的行房,平日里独自抚琴清遣,也从不曾想著与她小会片刻。与宴子桀相会之后,心里更是一门心思挂着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早已对不起这个女子。而今她却仍为自己受苦落泪自责,是自己负了她的一生。

    越想越是无力,而胡璇已至今日这个身败名裂的地步,却连一声对不起、一个理由都给不了这个可怜的女子?——心中如此想,胡璇强自镇定,抬起头来看阮鋆芷,缓稳而真诚地道:“阮娘娘,您不必为胡璇自责,今日一切,皆是胡璇自取。胡璇有负娘娘在先,如今娘娘修福、胡璇落难,这也是……”胡璇自嘲的苦笑道:“这也是因果报应。”

    “……你受得这般苦,让我如何不心痛……”阮鋆芷已然泪若珠雨,再难自持的一步上前,将胡璇的头拥入自己的怀中,竟然抱着他失声痛哭。

    胡璇自守礼术,觉得这於理不合,可又不敢冒冒然推开她以免伤了她的身子,想说话却被她丰满的胸脯闷得气都喘不上来,就这么唐慌间,忽然外面传报:“皇上架到——”

    阮鋆芷忙松开胡璇站在一边,边用怀中的丝巾拭泪,胡璇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宴子桀便进了门来。

    见到二人,宴子桀脸上明显的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胡璇塌边坐下,惘视阮鋆芷的存在,语气里仿佛冷嘲热讽的道:“朕还担心璇的身子不好,命人加炖了补品,现在看来倒也颇有闲情嘛!”

    “让皇上挂心了……”胡璇低声应着,却不正视宴子桀,也不去看阮鋆芷,只是目光无交集地落在地面上某一点。

    “阮妃听说公子伤重,前来探望。皇上即然来了,想是与公子有要事相议,阮妃告退了……”阮鋆芷面色淡然说完,便拜礼告退。

    “……”宴子桀打量了她一番,面上泪痕斑驳,双目湿红,显然是哭过的。心里颇不畅快。可看著她那圆圆滚滚的肚子,想起自己前前后后失去了三个孩儿了,不由得心里又一软,平息了怒意,点点头:“阮妃也要多注意身子,以后不要中宫后宫的走来走去!”

    “阮妃明白。劳皇上挂心了,阮妃这便回宫中安心静养。”

    宴子桀点了点头,阮鋆芷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二人沉默不语。

    胡璇途中被雷延武一劫已受伤颇重、吃惊不少,不辞劳盹赶回宴子桀身边却又挨了一顿板子,命没了大半条,却到现在都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变故,总觉得除了叶纳为失了孩儿恨自己之外,仿佛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可是他又着实不敢开口向宴子桀问——而且也不想再问了。时至今日,自己恨不得把命都给了他,他若还是信自己不过,就算再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宴子桀与胡璇坐在房中,胡璇不开口,他亦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些事情很奇怪。曾经在自己心中,杀光胡家的人为自己和母亲血耻似乎也不足以泄愤——可真杀到了宴都复了国,让宴子桀自己凭心回想,胡家人他原本就不曾杀过一个。而当初面对胡璇,只是一门心思地折辱于他,发狠泄恨。但时至今日,面对胡璇,自己就常常在想:他是无辜的,他那时还不懂事,所以不应该牵扯在他身上。

    而且胡璇为自已所做过的事情、承受的苦楚,似乎那些往事都历历在目,不得不承认的感动与情愫已经无时无刻不缠绵在自己心中。

    很想让胡璇解释他房中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可宴子桀自己就已经厌烦了对他没完没了的怀疑和质问;还有雷延武也好、荆云也好、楚王也罢,无论是谁,那些都是过去……如果他给朕一个理由或说法,朕一定愿意相信他——那就当做不是他!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他如今都回到了朕的身边,那么——朕要的便是如此而已。

    “朕给你敷药……”良久,宴子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胡璇静静坐着,任由宴子桀揭开自己的衣衫,露出体无完肤的身体,偶尔被沾粘的血块牵痛,胡璇也咬牙撑住不发出声响。

    宴子桀蹬了靴子上了床,坐在胡璇的背后,用手指沾了药,轻轻抚在胡璇背後的伤口上,动作温腻轻柔,生怕弄痛了他一般。

    过了半柱香工夫,背后被上好了药膏,痛楚得到了缓解,胡璇感觉宴子桀质地软滑的衣料触碰著自己的背部,隐隐传来他身体的温暖,而宴子桀的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腹前来解开裤结。

    胡璇默默起身,红痕遍布的背影赤条条的呈现在宴子桀面前,让宴子桀的双目有了些湿意,他声音沙哑而轻柔的道:“璇,伏身在床上……”

    胡璇依依言伏在床上。宴子桀沾著药的手在他的臀部腿部温柔的走过,被药力抚平了伤痛後,麻麻痒痒的感觉引起了异样的反应,胡璇的身体因为想要抑制、却不得抑制的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着。

    宴子桀自是有心,意欲升腾。可这伤痕累累的身子……压制着自己的欲念,手掌却不自主的在胡璇的臀部抚摩了起来,借着药膏的腻滑,轻易地将手指滑在了胡璇双腿间两处圆滑之后抚弄起来。

    胡璇双手绞紧了被褥,依旧将脸埋着,身体微微紧绷却又不耐痛苦而松驰下来。这时候仿佛自虐又认命的升腾起一股想哭的悲哀:就算自己伤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也要依着性子,不肯放过么?

    “璇……”宴子桀终是收了手:“你转过来,看着朕。朕有话要问你!”

    胡璇就像一个木纳了的人偶,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依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动作,没半点反抗,只是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完全无法预想的下一刻。

    胡璇起身吃力,宴子桀就半拥半扶他。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皆是对方读得懂的柔情和读不懂的疑惑。

    宴子桀一手揽着胡璇的肩颈,一只手又在药盒中抠了些药,轻轻抚上胡璇胸前与肋下的伤口,双目却直直的盯着胡璇:“……从今以后,朕说从今以后,也就是说既往不咎……你全心全意的属于朕,好不好?”

    “……”我又何时不是全心全意?我已经付出了所有……你当真看不到……我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吗?胡璇双目有些悲凉的回视他,檀唇轻启,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答应朕!留在朕的身边……为了朕。胡璇!”宴子桀的手掌微微向下游走,握住了胡璇微微反应的下身,上下抚弄拿捏,引起胡璇轻促的呼吸,却也因身体的痛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放松……”宴子桀的气息吹在胡璇的脸上,然後他边蜻蜒点水般的吻著胡璇,手掌的上下动运不断的加快,呢喃的在胡璇耳边道:“……把一切……都交给朕、只为朕活着!”

    许久末解的欲流冲斥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麻痹了肉体的痛苦,心中却更凄惨起来。胡璇伸手抚上宴子桀的肩头,痛苦却又享受的表情,皱着眉头,却动情的望向宴子桀,断断续续的道:“……早……很早以前……就是这样啊……啊……”身体的冲动让胡璇不由得发出呢喃吟哦,让宴子桀更冲动卖力的上下套弄。

    胡璇的双腿伸直绷紧,胸口不住的起伏,面上已然潮红,却依然忍着意欲,双目悲切、断续对宴子桀说道:“……如果……皇上……呃……哈、皇上至今……也只是欺弄……嗯、欺弄胡璇……呃!啊……”已经濒临边缘,胡璇仿佛在跟宴子桀做一场拼比,一个想要争服的欲望,一个竭力平静的说解。

    可胡璇终究是个盛年男子,又是在心爱的人怀中,渐渐不支——他终于开始明白,爱上这个男人,却不可能征服他、也无法拥有他。如自己不能征服他,便只能被他囚固、永远无法挣脱、反抗。

    胡璇的双目开始模糊,心底仿佛就要有什么东西被摧毁,湿意在眼中浓重,仿佛快要滴落:“……欺弄……胡璇、便、便……嗯、一无所有了、呵、啊!啊……”

    宴子桀仿佛饥渴到要吞下胡璇一般,盯住胡璇的每一个变化,终於在他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感到他下体的跃动,宴子桀却松开了手,忽然强行探入胡璇的后处,借著药物的滑润以一指冲入了幽处,点住他所熟知的暖处,前後摩抵抽插。

    “呃啊啊啊啊啊啊……”禁忌而不同于交合的方式让胡璇羞涩而迷乱,自然接受的同时无法自抑的攀上颠峰,身体不住痉挛释放体液,沉沦於痛苦与柔情之间,却无力再做任何思考与挣扎。

    宴子桀拥着迷乱喘息的胡璇,抚着他微微有些苍白的清秀脸庞,忍下欲望,怜惜地轻轻吻触他,为他舒放未尽的余韵。

    西砥蠢蠢欲动、胡珂据地为王,这些国事牵扯上胡璇的生死、叶纳的纠绊,再加上宫中屡屡发生的无头公案……这些东西在心里无时无刻的交杂,表面上冷静沉稳的宴子桀其实心底下早跟开了锅的沸水没什么两样,烧得他自己心急如焚却毫无端倪——却不如说,如果祸端是胡璇的话,他宁愿不追究。

    而这一刻他虽然明白自己宁愿不追究,其实是发自骨子底儿的不想相信这一切与胡璇有关,但他自己似乎都忽略了他不愿再追究下去的真正原因。

    宴子桀离开朝堂,最愿意做的事就是来到胡璇身边。只有在他身边,他才能把一切都抛到九宵云外;只要看着他、拥着他,就能感觉到宁静与祥和的气息。或是有些好笑,宴子桀也意识到自己的欲望过於强盛,却只是面对胡璇的时候——或许是自己到了好年纪?或许是舒解心结压力的需要?或许是……太依赖他的爱!

    第五十章

    朝堂之上几乎成了宴子桀与众臣冷战的公堂。

    齐齐整整跪著两排文官武将,请求宴子桀斩杀胡璇讨伐胡珂。站在一边的官员,多是跟风张望,见皇上纹风不动,大有不悦之意,自己也就不跟著凑热闹去讨碍眼,可是若说杀这个胡璇,自己也当然举手赞同便是。

    原拓比较例外,他是主张斩杀胡璇,却也不希望就此与胡珂交兵,必竟西砥是大漠的强国,不可勿视与胡珂的战力牵引对西砥造成的有利条件,是以他也如宴子桀一般犹豫……只是宴子桀为胡璇更多一切,而自己则只是为战事。

    但胡璇不除……终究是最大的隐患。这件事在朝堂上已争执了十余天都没有结果,今天仍是议过了各地政事,又上演相同的戏码——皇上死气沉沉地坐著,那两排主战派就地跪著,其他人站在一边全不做声。

    退了朝堂,那些主战官员也不依不饶不让宴子桀歇著,追到御书房来请愿。原拓也想跟进事态的发展,一直随著宴子桀留在御书房。

    御书房里的光景也跟朝堂上没什麽大区别,两排人跪著,宴子桀冷著脸坐著,只是站著围观的排场没那麽气派罢了。

    “禀皇上,六王爷觐见。”书房外进来传话的太监在前排挤了个地方跪了下来传报,宴子桀铁板的脸总算缓了缓,点点头:“传!”

    自宴子桀夺位以来,与宴家兄弟颇为疏远,将他们各赐府地安享荣华,也是做为变向的软禁。六王爷宴子俊是宴家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宴子桀自出了胡宫与宴家兄弟相认,也只与这最活泼的兄弟相处得好一些,不过自登基至今也只给了他个闲职,连朝堂都不是天天得上,今天他忽然来到,也颇为意外。

    宴子俊年不足十八,与宴子桀只是二月有余未见,身量也蹿高不少,如今一身银蛟纹的藏青银牙袍子,发顶白珍珠摇冠,胸前垂了两绺青丝,倒也全然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儿了。

    “子俊拜见皇兄,万岁万万岁。”宴子俊一撩袍摆单膝跪下。宴子桀摆手示意他平身,问道:“子俊何事来见朕?打猎还是听戏?朕正头疼得紧呢!”宴子桀也耍起了脾气,故意说与请命的众臣听。

    “皇兄说的主意都是子俊心里想的,可这些是後话。子俊今日拜见皇兄,便是听闻了皇兄的烦心事,来为皇兄解忧的。”宴子俊站起了身,英俊的小脸儿上满是少年郎的意气风发、神彩飞扬之色。

    “哦?”宴子桀挑挑眉头,笑道:“子俊不妨说来听听?”

    “其实子俊才疏学浅……”宴子俊踱著步子,缓缓走到群臣身边,指点著他们道:“却以为,皇兄治国有道,君临天下福泽苍生,是位明君。也是众位老臣誓死相随的根本。只不过宫中多了个戏子、舞姬般的人物,又只不过,这个人是个男子,而且巧在是亡了国又要复国的胡国的储君……你们便以下犯上,没完没了地请命!其实依子俊看,到了今时今日,攻不攻胡珂,与杀不杀胡璇现在根本就没关系!皇兄、原将军,你们说是不是?”宴子俊笑著望了二人一眼,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群臣道:“你们起来吧,别再烦皇兄了。有这个精神还不如在家里多理大事的好。”

    “王爷……此言差矣……”为首的老臣试图接上宴子俊的话。

    “住口!”宴子俊小脸一绷,面色不悦的道:“你们每天只知道说什麽侫幸之人祸国、却没见到胡国没了胡璇一样有胡珂做皇帝、一样要复国麽?杀不杀胡璇,根本就无关大局。你们这明明就是在欺君犯上!皇上养一个宠人,也要问过你们养哪一个才行麽?”

    这几句话说到宴子桀心坎里,美滋滋地在龙坐上一挑唇角,回护著宴子俊,不打断他斥诉大臣。

    “果真如六王爷所言……”原拓忽然接上宴子俊的话,面前宴子桀抱了抱拳:“那皇上就更该杀此人。”

    原拓一向未多言,何以在宴子俊说到自己心坎的时候逆了自己的意?宴子桀莫名地看著原拓。

    原拓恭恭敬敬一字一句的道:“皇上可曾记得,臣向皇上请命斩杀胡璇的时候,皇上答应过臣什麽?”

    “朕……记得!”宴子桀回想了一番,便是在御书房里,宴子桀曾答应原拓,若是胡璇有所犯行,自己定当依法处置,决不手软。

    “而依臣所见,胡璇确是没有一项能逃过斩首凌迟的罪行……”原拓继续道:“如今铁证如山,胡璇暗中勾结西砥即成事实,那麽与胡珂所订之约,只是拖延皇上攻打胡珂的缓兵之计。皇上……臣也请命,皇上心中也如六王爷所言,胡璇已无关大势。那麽与胡珂的条文也可作罢,此人……不可留!请皇上明断。”

    “原将军……”宴子俊微微涨红了小脸,万万没想到自己来给宴子桀说解,倒底是太无经验,被原拓抓住了话柄倒弄成了僵势:“本王却不觉得胡璇有勾结西砥……”

    “王爷,人不可貌相。证据是皇上与臣有目共睹。”原拓面不改色:“无论从证据来看,还是胡璇旧时的地位来看,今天即然种种征像都证明了他有反意,那此人势必不能再留……”

    有道是君无戏言。

    依如今种种迹像,由随胡璇出宫被劫杀逃回的亲兵口中得知、确是符合了字条上的留言之意——即胡璇被劫是假,会晤雷延武是真;而房中曾用过的西砥剧毒也正是当年荣妃之死的祸根;若是以当时胡璇不在宫中为由排除他的话,那与胡璇渊源颇深的荆云却又俨然那一夜的剌客……最让宴子桀心里不平衡的,却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而玉柳玉杉庄妃之死,都能与胡璇扯得上关系,叶纳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在荆云出现的时候“误伤”流产……一件两件是意外,件件都与胡璇扯得上关系还是意外麽?!

    於情理来讲,宴子桀确是没有借口再留胡璇的命了。宴子俊在一旁满面不快的道:“天下都是皇兄的,只肖国泰民安,皇上愿意养哪个,你们都还管得真宽!当年先王王兄宴子勇纳胡瑛为妃,也不是哪个都没说什麽?难倒她若有了宴家骨肉,你们也要联名上书请奏将她处斩不成?”

    “可那胡瑛毕竟是女子。皇上如今此行……实在是……有违伦常呐……”为首的老臣颤颤微微的道,余人见得原拓也一同请命,当下竟上演了齐心合力推波助澜的一幕,心昭不宣的齐声振振有辞道:“求皇上处斩胡璇,以除後患,以正纲纪。”

    “住口!”这次轮到宴子桀火大,猛拍矮几,断喝道:“大逆不道的东西,给朕滚出去!你们都给朕听好了!胡璇被朕禁封於後宫,从此除了侍服他的两名宦侍与朕,他再也不会见第四个人,如此你们便没话好讲了是吧!朕不会给他机会反!都给朕退下去!还有哪个敢与朕聒噪,拖出去廷杖二十!都给朕滚!”宴子桀何止点点心烦意乱,简直燥得连连击案,怒气上涌,连脸色都犯了红,额上青筋暴跳。

    原拓与众臣瞠目结舌。宴子桀为人果断、手腕独断、铁面无私到冷酷无情这是一般老臣人人皆知的——即便他曾经的作风颇有刚愎自用的嫌疑,但人人也皆知,这样战乱的年代,若非这样的人,实难统一中原成就霸业。由一众宴国旧臣暗地组建的小小起义组织发展到今天攻入皇都占城复国,宴子桀沙场修罗的印像早已深入人心……他今天竟然为了一个男子与众老臣反目相向自毁誓言。

    这当中最为失望的,却成了原拓。当初宴子桀亲口答应过他,让自己相信他——的确自己从来没有怀疑他,而今却证明完全错了——一步错步步错,一切的错都纠结在那个本该破城之日便不在世上、那个仿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胡璇的身上。

    原拓的脚步沉重地回荡在空旷的宫宇间。胡璇莫非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精勇果敢的男人,他是怎样把他变成今天这般模样的?

    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纠结在原拓心中的郁结挥之不去。他紧紧的握了握腰刀的刀柄,垂著头渐渐走远。

    宫里早便传开了皇上为胡璇龙颜大怒斥责众臣的流言。胡璇这里也早便听到了那些添油加醋的料。如今胡璇已被宴子桀下命迁入後宫中那间众所周知的前朝冷宫,他侍房中的小太监却忙得不亦乐乎。

    胡璇静静坐在窗前。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神情茫然地盯著长空万里无云。

    “公子……这些曲谱都带过去麽?”小太监满面春风地凑近前来问胡璇,手中拖著一摞子竹笺。

    胡璇回过头,牵强扯出一抹自嘲的淡笑:“小连子……这是去冷宫……带这些做什麽。”

    “……去哪里,主子都还是主子。”小连子却毫不在意地笑道:“公子别太难过了。皇上为公子龙颜大怒力保公子,对公子的心意还不明了麽?这次虽然看来是将主子关入冷宫,其实是近了皇上的身边儿。公子……该开心些不是麽?”

    胡璇仿佛被什麽压住了胸口,几乎被这句话咽得不能呼吸。他强做苦笑,转头望著小连子,淡淡的道:“小连子,你那天……舍著自己的安危跑去向皇上求救,胡璇还没谢你。”

    “公子,这小连子可不敢当!”小连子扑通一声跪地。

    “我知道……”胡璇伸手去扶他,小连子哪里敢让他扶,乖乖地站了起来。胡璇又道:“你们在宫里,为的是家中老小……胡璇房中有些什麽值钱的物事,你尽管拿回家去。有机会就出宫去罢!此次公公你救了我,只怕……你在宫中,也不会再被安排到其他得宠宫妃的身边,难以出头不说……”

    “公子……”小连子泪眼汪汪地跪在胡璇面前,凄切地道:“公子是心灵眼明之人,小连子原原本本就是个杂役,本来在宫里没人面没势力没银子,就根本没什麽出头之日。跟著的主子就是小连子的天!公子过得好了,小连子也沾光,公子过得不好了,小连子在哪里也不过就是一个下等的奴才。小连子确是怕公子出了事,自己失去了衣食父母!所以小连子会尽心尽力服侍公子,用自己的命换公子的万全!公子莫要赶我走!”

    “我不是要赶你走……”胡璇惨然道:“我逃得过一劫,逃不过二劫。你跟在我身边,总是要受牵累。”

    “公子,小的自从跟著公子,公子为人大方,处处照顾小的。小的如今家里买了田,父母由兄弟姐妹们奉养,已是享受了人间天伦。这一切,都是公子平日的打赏。公子是小连子再生的父母!小连子已是残人,上半生不能还父母恩,却总算依著公子的可怜尽了孝;回到家中,也无颜面对家乡父老;所以这残生,就算在宫里为公子失了性命,也只是还公子的恩情,公子,您留下小连子吧!”

    胡璇为人不张扬,对物质几乎是无欲无求。只要有套自己合意的换替衣饰,便不愿再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平日里宴子桀给各宫的打赏、奉饷,从没少了胡璇一份。胡璇自己不用,由著宫人们私下分剐变卖,却不料这当中却有感恩之人,拼了得罪皇後娘娘的小命跑去向宴子桀告急求救。

    胡璇见他恳切,点点头:“那小连子公公你就眼明些。”转过头看看窗外,胡璇幽幽的道:“若是有一天我真保不得自己了,公公你就能逃则逃吧。”

    正在这时,门外一声长喝:“六王爷架到。”胡璇与小太监同是一惊。胡璇一时还没想起是哪个王爷,刚抻头望了望,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头顶珍珠冠一身青袍的宴子俊,他喜笑颜开地向胡璇道:“咱们真是好久不见,胡璇可还记得小王?”

    一见宴子俊,仿佛有著宴子桀旧时的影像,一时间竟不由得神游,愣在原地直直地盯著宴子俊,即不答话也不回礼。

    宴子俊见他怔怔的望著自己,俊俏的脸上颇为自得的一笑,大大方方地在房正座坐下来,转而左右顾了顾:“这里也满好。不过之前没怎麽得见你,这会儿你也要搬开了。不晓得以后还听不听得到你的妙音。”

    第五十一章

    虽说是强行镇压了联名请命,不过宴子桀还是为自己这一举动捏了一把汗。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胡璇是不能留的——可是自己这麽做了。

    无论相信他与否,自己喜欢的是他。做皇帝的便是要呼风唤语,连一个人都保不住,自己做这个皇帝来干什麽。至於幽禁胡璇,这自然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来可以将他留在身边,也便於保护他;再者无论他有没有私通西砥,这样子就算想私通也不可能,而且又可以为他摆脱嫌疑;还有想当初刚接胡璇回来,那时候是把他不声不响掩人耳目地藏起来,如今自己身为天子,都摆明了喜欢他,他即是这麽喜欢自己,也不会拘泥这些小节……说不定他正为终於可以与自己光明正大的长厢厮守而暗自欢喜……反正自己只要不因色误国便是。

    宴子桀午後宴请宴子俊在宫中赏曲看戏,让宴子俊先到後宫自己的寝殿等候,於原拓私下聊了一会儿,才命人安排酒宴。

    想是宴子俊在自己寝宫中候著,便径直向後宫而去。无意中瞥到小径一身彩衣惹眼,细看过去,竟是韩越之带著侍人跪礼。

    宴子桀力保胡璇,不但没有像自己想像中那样不自在,反而心底放松了许多,心里也打算著一会儿与宴子俊把酒,让胡璇奏上几曲助助兴,正是心猿意马之时,看到了久违的韩越之。

    自来男人贪新鲜也没什麽奇怪。宴子桀自然也知道自己渐渐喜欢这样文文秀秀的男子多於女子,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颇多,几乎都是围著胡璇打转,这一转眼看到韩越之,心里一阵骚动,便向著他过了去。

    “越之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韩越之声音里少了几分精神,在别人听来仿佛过於娇弱造作,在现在的宴子桀耳中听来却格外受用,心里便这麽没来由得被他勾得痒痒的。

    “越之,在这里做什麽?”约请了宴子俊在宫中赏曲子听戏的事一转眼便抛到了脑後,宴子桀向著韩越之走过去,拖著他的手臂将他扶起来。

    韩越之就势轻轻向前探身,便是依著宴子桀的身子,腻著他站起身来,一张美豔的小脸上带了些愁苦之色,半嗔半怨的轻声道:“……越之想念皇上……怕能再见皇上的时日无多了。”说著说著,眼眶里便晶珠闪烁一般的含了湿意,仿佛深情不舍地望著宴子桀。

    “何出此言?越之莫非身体不适?朕让御医给你看看?”宴子桀面上有些焦切,抚著他眼角的泪湿。

    韩越之心里一动……可是想了想,怕是自己终究没有能让他拿出药来的份量,便打消了念头,摇摇头道:“若是没有人想杀越之,越之这身子,倒还算硬郎,可以多服侍皇上些年头。只是……”

    “何人要杀你?”宴子桀一听他说这话,心里仿佛有了些端头,面上的焦色了没了,仿佛看透了韩越之的心思般,用调笑的表情看著他。

    “……”韩越之微微垂著头,声如细蚊的喃喃道:“……璇哥伤成那个样子,朝臣们还是要他死。怕是越之这样的人,也活不长久。越之一介草民,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可惜了……”说到这里,他面色红韵,却更悲切般的落了泪水,只顾低头哽咽,不再说下去。

    “可惜了什麽?”宴子桀笑著抚著他的发丝,便这麽明晃晃地拥著他的腰向韩越之的寝宫走过去。

    韩越之“小鸟依人”的依在宴子桀手弯,低声诉道:“……可惜了越之好不容易能分享到皇上的爱护,却没那般好命多停些时候。幸福的日子,总是让人觉得那麽短。”最後这句,他倒是想起与万俟争初识的时候有感而发,说得真切,让宴子桀著实乱感动了一把,忙紧拥了拥他:“朕不会让人伤害你!朕是天子,连个韩越之也保不得麽?”

    “可是、皇上,您看璇哥……”韩越之神情悲悯的道:“现在他无论是身还是心,一定很难过。璇哥的心思在皇上身上,日子过下去,璇哥知道皇上的心意,必然会好起来;可身子就受不住了。他本就少经劳事,据越之所知,近来也是创伤不断……”说到这里,韩越之看看宴子桀,仿佛乞求般的说道:“皇上,越之想命人特别熬些补物,您就准我常去看看璇哥吧?”

    “你别操心了。”宴子桀拍拍韩越之的肩膀,与他双双与了寝宫,侍女服侍他们洗尘更衣,宴子桀边说道:“御医看过璇的身子,并不是什麽重伤。”想来皇后是想折磨他一番,还没等到下了绝手自己便赶到了这句话却没说出口,又道:“他虚不受补,用再强劲的药材也是徒劳,皮肉筋骨的伤总是要些时日,任什麽灵药也不能一两天便长痊愈。朕对他幽禁,也只是避避那些老保守的风头,过阵子息事宁人、璇不再被他们拿来牵扯了,你自管去探望他便是……”

    说着说着,已到了韩越之的住处。侍女们退了出去。韩越之在心里吐了口晦气:原来你还是觉得他伤的不够重,舍不得你那留著救自己命的宝药罢了!宴子桀却已拥了上来:“好久没跟越之一起了,今天好好服侍朕。”

    “皇上……”韩越之面上微红,却一挑凤眼,迎和著宴子桀仆入他怀中,耳鬓厮摩间喘息著说道:“……越之也想念皇上得紧!嗯……”说著自行宽衣解带,拉著宴子桀的手抚上了他自己的身,颇为享受的眯起眼睛:“越之思念皇上却见不到皇上的晚上,当真寂寞。”

    “住手!住手……”

    阮鋆芷额头上湛著冷汗,紧张而急剧地摇摆著头,紧紧皱著眉头,一双手死死的扯著身下的锦褥,在梦魇中挣扎。

    那一幕活色生香的画面不断的重复。胡璇被宴子桀压制在身下,两具雄性躯体的违常交合……那个挑著眉眼,仿佛证明著从自己原本完美无缺的生命中,夺走了什麽的男人,怪异而夸张地嘲笑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残酷得近乎摧毁一般折磨着身下被征服的猎物。

    温柔的微笑著、仿佛阳光一般温暖的人。在阮鋆芷的记忆中,胡璇是那种一直是闪著柔和光辉的人。就像天上的仙人——即便他成为了自己的丈夫,鲜有的性事对情根深种的少妇来说虽然是缺憾,可这缺憾也成了他在阮鋆芷心中独特的优点:胡璇绝非凡夫俗子,对女子专求容貌肉欲。所以,无疑就算胡璇一生不再与她行房,缺憾也会被自己冠在他身的光环所完美。

    可是那一天——

    所有的一切都破灭。原来不过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可以对自己相敬如宾、淡泊无欲,可他明明在那个男人的身下受尽了屈辱!他却……他却露出那种狂乱的表情、潮红了脸颊、身体在挣扎中却颤栗著享受,在痛苦中沉沦,被肮脏的污染之後——同、流、合、污!

    兽性的占有、堕落的背叛,剥开了美丽的面纱——他的温文而雅识书守礼,不是因为他清心寡欲爽郎脱俗,完全是因为他……他喜欢男人!他一切表像只是为了隐藏他真正的欲望,虚伪得仿佛受尽了委屈,却把自己的人生添入了他不可示人的墓穴!

    “嗯…啊、啊……”那清秀的脸颊竟然呈现那样沉迷於肉欲的表情,几近失神地呻吟著、颤抖著释放……阮鋆芷几近抓狂,猛然间一个挣扎:“住手!停下来……”

    “娘娘,您怎麽了?”寝殿前侍著的宫女听到声音忙跑了进来:“皇上吩府御医在偏厢伺候,娘娘要传御医过来麽?”

    几近愤怒的喘息,小腹微微的牵痛,阮鋆芷用了好一会儿才由梦境挣脱:“不要!”冷冷淡淡地应了两个字,闭上双眼。

    也许是白天听说宴子桀在朝堂上回护胡璇的事情有关,阮鋆芷的脑海不由得呈浮出他们两个人甜蜜厮摩的影像。

    那个曾经是自己夫君的男人,他如今就用那幅无比温情与包容的微笑面对著另一个男人。

    胡璇,其实就算你真的被叶纳打死了,知道了宴子桀对你的心意,就算在九泉之下,想必你也会满足吧?而我被施与的这锥心剌骨的痛苦与耻辱,要由谁来偿还?

    “安公公在外头麽?”阮鋆芷忽然又睁开眼,问侍女道。

    “回娘娘的话,安公公今天守侍娘娘,现在殿外候著呢。”侍女应道。

    “传他进来,你出去吧!”

    应著阮鋆芷的话,安公公进了来。

    “本宫刚刚发了恶梦。”阮鋆芷轻抬眼帘,由垂帐的缝隙看向安公公。

    “……娘娘发了什麽梦,天明前说了出来,便不灵验了。”安公公应道。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阮鋆芷淡淡的道:“本宫梦到皇上,没穿著龙袍……也不像便装,是一身普通的农家衣衫。皇上身边儿还有个小男孩,那小孩不断地扯打皇上!”阮鋆芷说著,顿了顿,接著道:“男童意解小人,本宫好生心惊。”

    安公公抬了抬眉眼,面色凝重,复又恭重的施礼:“娘娘,如今宫中再无一人可以说服皇上。”说著,带了哭腔,语色沉痛地哽咽道:“老奴亦是心中不安。斗胆请娘娘好生归劝皇上。老奴原来只知道奉顺着皇上的意,皇上喜欢接近谁就安排著,从不进逆言。如今看来,不只成了祸害,祸及後宫,还殃及国体危害社稷,老奴有罪呀!娘娘、唔唔唔……”

    “你如此说,我便明白你的心意了。”阮鋆芷勾起一抹笑:“皇後娘娘晚了一步。不过我也不希望她伤到了璇公子!可本宫与公公、皇後娘娘都看出了一样端倪,皇上确是不能再这麽下去了!公公……你平身吧,本宫不怪你!”

    “娘娘、谢娘娘不罪之恩!”安公公颤颤微微站起身来,微微靠近阮鋆芷的方向,低声道:“毒害嫔妃、诱猥宫女!侍宫外男子、甚至是通敌叛国,皇上都给压了下来。娘娘您可知道,皇上当时不只不严查庄妃流产之事,为了息事宁人,更将与那胡璇不清不白的玉柳之事包揽上身。庄妃死因不明,皇上也不再追究,口口声声说庄妃是皇上亲自赐死。如今荣妃之死总算真相将明,皇上又一力压制,不容查证;胡璇通敌、与雷延武素有勾结这些都证据确凿,皇後娘娘亲自看到那西砥文书……这些、皇上全都压下来……老奴不敢再想,却不能不痛心疾首!”

    阮鋆芷淡淡扯出一抹笑:“的确是罪名繁多样式古怪!不过可惜所有情由,只是根据证物猜测,皇上不愿相信,便可以不信。而这些所谓的证据,也可以由人来安排不是麽?”

    安公公瞠大了眼睛:“为何有人极力想害璇公子?”

    “这个我不想知道!”阮鋆芷垂下头,又挑挑眼帘看看安公公:“明天安排本宫进见皇後娘娘吧。”

    安公公应声退下,阮鋆芷抚著自己日益涨痛渐增的翩然大腹,笑容都变得扭曲,暗淡的灯光照在她未上妆的苍白面孔上,一双深隐了的杏目闪出悲凉的光彩,泪终是滴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宴子俊在胡璇房中停了一盏茶的工夫,後宫的管事太监便来了一队人帮胡璇往幽园里搬东西。 宴子俊一路随胡璇到了後宫他的新住处,待一众人等将房中物事都安置停当,已是天近傍晚,仍不见宴子桀的踪影。宴子俊耐不住性子,打发小连子去问问皇上身在何处,回话的便传回来说在韩越之的住处。

    宴子俊明明看到胡璇面上一阵尴尬的神色,佯作无视般向小连子道:“那宴膳可有准备妥当?”

    “回王爷,御厨房一个时辰前便准备停当了。”

    宴子俊也不再追问这事,便命小连子先行向御厨房传了些酒菜,在胡璇处小饮。如此到了天色入夜,宴子桀仍无踪影,宴子俊依礼法亦不能久留,向胡璇作别。

    胡璇也微微有些倦意,正准备入寝的时候,宴子桀才回到他这里。

    由侍人为宴子桀换上寝衣,宴子桀厚著脸皮一如往天粘在胡璇身边,与他并排坐在床边,柔声道:“以後你搬来这一厢,朕光明正大守著你,你若有什麽住不惯的地方、有什麽需要的东西,只管叫小连子去要来。璇,朕与你长厢厮守,你可开心麽?”对午後只顾欢愉忘了酒宴的事只字不提,宴子桀的脸上却表现出十分欢喜的样子:“朕可舒心得很。”说著轻轻揽了揽胡璇,想著他还有伤,也不敢太用力。

    胡璇就茫茫然听著,微微点头。按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就该满足。终於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而且他屡次回护自己,也算对自己有情。可是越发不明白自己心底的空洞感从何而来,自己究竟想要些什麽?为什麽心底的感情到了今天才觉得愈发的无望?原原本本就没剩下什麽的心底,变得更加空洞。

    “璇哪……”宴子桀看著胡璇不太有喜怒哀乐表情的侧脸,觉得他一定是在心底埋怨自己午後在韩越之那边的事情。可是说来也奇怪,就算叶纳贵为皇後,自己原原本本就时常临幸别宫宫人,也从不会觉得面对她的时候有什麽不妥,可到了胡璇这里,就变得不自在,好像犯了什麽错的小孩子,总想企求愿谅。

    可一想到胡璇是因为自己而生了醋意,心里又著实除了一点点儿心疼他的感觉外,还有些沾沾自喜!

    大小自己也是皇帝,临幸别宫实属正常,宴子桀安慰自己一番,又在胡璇身边粘了粘蹭了蹭,十足的小孩子撒娇的模样,红著脸在胡璇的颈项耳际引诱似的吐息,边喃喃道:“璇你身子有伤……你看朕……忍得……今天就、你不会在吃朕的醋吧?”

    “怎麽会?皇上多心了。”胡璇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转了话题道:“皇上这几日,可有收到珂儿写给胡璇的家书麽?”

    自胡璇回宫至今,宴子桀收到过一次胡珂亲笔信帛,胡璇也早便言明宴子桀可以先行审看再转於自己。宴子桀细细看过,还多了些心思,用水药等物事浸泡,确定当中确无异相,才交给了胡璇。

    胡璇转了话题,宴子桀也自在了许多,近来也著实没收到胡珂的信帛,如实告诉胡璇,二人稍作浅聊便入了寝,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宴子桀早朝,原拓报病未到,朝中已然再也没有人敢言及胡璇的事情,宴子桀这才舒了心。

    一连几日相安无事,宴子桀下了朝偶尔去韩越之那里解解欲,便都乖乖回到胡璇的宫里,由午後至傍晚二人真是如胶似漆寸步不离。

    甚至胡璇已经快忘记了自己被禁入冷宫之说,每天和心爱的人相守,宴子桀总是待自己温言温语,那一起相处的时光,倒就像自己原原本本心中所求的惬意。只是在他离开上朝或是下朝未归之时,却会异样地涌起一股自我厌恶的情绪——那是一种梦昧以求的愿望和自我否定的冲突。

    宴子桀今天回到胡璇住处的时候,他一如每日都在看书。由小连子服侍著换了便装,宴子桀无意间瞄见架台上堆架的书笺中,并未系好的一卷画轴颇为眼熟,走过去打开来看,竟然是自己母亲的画像又出现在胡璇的房中,心中颇为火光,却也末在面上现出来,抖开画轴,向走到身边来的胡璇道:“这画中人,璇可知道是谁?”

    胡璇微微笑著摇摇头道:“前阵子也见过这画轴,画师精工巧笔、人物栩栩如生,我也似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此女子。”胡璇抬眼看看宴子桀,莫非是後宫中的妃嫔这半句却没说下去。

    宴子桀紧紧的盯著胡璇的表情,甚至是入微的探看他目光中的流波,他依旧是如一股缓缓而流的温泉水一般清澈见底般的恬静,宴子桀复又看了看画卷,低声道:“朕也不知晓。”

    胡璇点点头,又看向画帛:“这女子的容姿当真风华绝代、或许是前朝流传下来的。”说到这里,便又收了口,似乎有所想,怔怔的出神。

    “你又想到了什麽?”宴子桀将画轴卷起。

    “……如此芳华也难敌百年。人生无常!”想说总是要归为一把黄土,却在宴子桀面前不敢说出这番话来。

    “……让人将这画卷还放回去。”宴子桀心里自然是别扭,每天与胡璇亲亲我我的房中置著母亲的画像。而胡璇如今说这番末说完的话,也确是让会了意的他不太舒心。

    “这画胡璇颇为喜欢,可以向皇上……”

    “不行!”宴子桀忽然变得暴燥,一声断喝。

    胡璇一惊,心中觉得宴子桀并非对这画中人一无所知,他却有意隐瞒自己,便收了口,不再出声。

    宴子桀心里燥意顿起,只让胡璇好好歇息,拿著画离了房。

    阮鋆芷的身孕已八月有余,已不便於走动,可她偏偏时常要去叶纳宫里逛一逛。其实原因她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只有这个时候,可以接近胡璇所住的地方,或许……可以远远地由宫墙的镂空中看到他一眼也说不定。

    如果不是那样的贪恋他,也便不会这样痛恨他。

    迎面走来一队御侍,阮鋆芷在掩映的丛林後看到为首的正是原拓。听宫人传谣原拓报病在府已久,难倒今天康复了?

    缓缓的走出林荫小道,原拓这才看到阮鋆芷的身影。他的脸色有一刹那的惊慌,目光也急速的游离,阮鋆芷便定定的仔细打量他,冷声冷气的道:“原将军一直报病休养,现在可无碍了?”

    很快恢复了镇定,原拓带头向阮鋆芷施礼。

    “末将并无大碍,有劳娘娘挂心……臣尚有要事在身,请恕臣先行告退。”

    “慢著!”阮鋆芷喝住就要动身的原拓,冷声道:“本宫现在身子不舒服,你们一众人等护送本宫回宫!”

    “娘娘……”原拓刚想回驳,一眼瞄见阮鋆芷紧紧盯著自己的一双杏目,便没再说下去,回身对身後一排侍卫道:“你们负责送阮娘娘回宫,不得有丝毫差池。”

    “……”阮鋆芷已然证实自己心中所想,本来还想阻止原拓片刻,心中却觉在此处再拖延时间也是徒然,当下带著自己身後的随从,与原拓的一队侍卫回宫。

    阮鋆芷一转身,原拓便匆匆的向胡璇住著的方向走去。

    阮鋆芷示意贴身的侍女和太监上前,低声耳语,便忽然一声娇喝,捂著腹部叫痛。

    忙著将阮鋆芷扶上他的车辗,那个随身的小侍女早急急的奔了开。众人只道她是先行回宫侍寝,哪知道她一路冲出後宫,连口气也不歇的奔到正殿外,向传话的太监道:“快禀皇上,娘娘身体不适!”

    小太监哪里敢待慢,忙进去禀事,宴子桀自然挂念这唯一的孩儿,面色微怒道:“御医没侍在阮妃左右麽?”

    “皇上……”阮鋆芷的小宫女忽然在宫外高声呼叫,宴子桀心中一紧:“传她上殿!”

    小宫女得了令奔进来,面色慌张跪倒在地。众朝臣皆是不敢喘大气,宴子桀走上前来,问道:“阮妃怎麽了?”

    “回皇上的话……”小宫女左右顾了顾,轻声对宴子桀道:“原将军带著待卫到胡公子那处去了……”

    胡璇正由小连子侍墨书画,猛然间院中传来一声暴响,接著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胡璇讶异,望向小连子,小连子便奔到门前要去探看。

    原拓正带人破门而入,吓得小连子一个踉跄向後退了开。

    胡璇放下手中的笔,定神望向来人:“原将军,这般声势来此,所为何事?”

    原拓盯著胡璇,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铿锵有声的一步步向胡璇走过去。

    “将、将军……”小连子看著原拓的气势,就算想护主,也不由自主的打颤。想挡在原拓身前,却被原拓一掌推倒,摔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又小步跑到胡璇身边。

    “胡公子一点都不觉得——作为一个亡国的储君也好、君王的男宠也罢,公子的命,都活得太长远了麽?”原拓的唇角开始微微的含笑,就算是没有皇命,先斩後奏,今天搬掉的这块绊脚石,无论对自己、对皇上、对国家,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将军要谋反?”胡璇毫无惧色,迷起了眼,仿似在洞悉,又似乎已然了然於胸的模样,神色泰然的盯著原拓。

    倒是原拓一怔神,随即冷笑道:“这句话该回敬给公子才是!”

    “如今天下之势,将军一定要杀身为人质的胡璇,可谓另有所图!胡璇一直猜想可以自由进出内宫与天牢的男子只有几位将军,却万万想不到竟会是原将军你!”

    原拓神色更为一凛。

    胡璇一声冷笑:“我死也算值得,总算让真凶露出马脚!原将军对胡璇所言之事,倒当真是记得清楚,听得明白!”言罢,胡璇缓缓坐在椅上,对小连子道:“连公公,接著研墨罢。”

    “……原拓并无不忠!”原拓的脸色阴沉下来,腰间的佩刀磨擦出清冷的声调缓缓出鞘:“只是公子不可留!”

    第五十三章

    原拓一步步走近。

    研墨的小连子全身发抖,墨汁不由得溅在桌子上。

    胡璇只垂著头,在铺好的锦绢上凝神弄墨,完全无视於原拓一步步的逼近。

    “什麽人!”

    “皇後殿御侍,何人在此做乱?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为首的将领高声喝著,已带人硬冲进房来。

    原拓皱皱眉头,手中尚握著腰刀,转向为首的军官问道:“何人派你们来此?所为何事?”

    冲进来的军士一见是原拓,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左顾右看,房中除了胡璇还有原拓,就剩下一个太监。

    为首那将领向原拓抱拳道:“末将奉皇後娘娘之命,来此捉拿乱党,劳原将军与末将同行一遭!”

    “何来乱党?”原拓眉头皱得更深。

    “……这个……”那御侍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面有难色的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如今末见歹人,还请将军与末将同行,向皇後娘娘复命!”

    “哼……”原拓皮笑肉不笑回头瞥了一眼胡璇。

    胡璇也是全然不知始末,淡淡然的看一群人上演的戏码。

    “公子当真有本事!”原拓全然不理会那将领,手中提著刀,便向胡璇而去。

    “原将军!莫非行凶之人便是将军?”那御侍首领一急,忙出刀拦在原拓面前,被原拓狠狠的一瞪,才急急收了口。

    “这侫人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你等退下!一切後果由原某承担!”原拓对那侍卫首领凛然道。

    “……这……”侍卫首领有些犹豫。

    “公子知晓何人是真凶,原将军要杀人灭口!求大人救救公子!”小连子忙不顾命地跑到侍卫首领身後急声呼唤。

    “原将军,此事还是向皇上禀明……”那侍卫首领虽然猜测皇後因丧子之痛牵怒胡璇,可毕竟皇上宠胡璇也是宫里人都清楚的事情,此事可大可小,一时间犹豫不决。

    “此人狐媚惑主!不可再留!你便当没来过这糟,如实向皇後娘娘复命去罢!”原拓说完,一手搪开那将领,转身便向胡璇而去。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阵唏嘘。

    原拓举刀向胡璇便砍,胡璇冷冷的盯著原拓,不为所动。只有小连子一声惊呼:“皇……”下句还没说完,原拓面上一声冷笑:“皇上今天也救你不得!”

    “当”的一声,紫金枪擦过原拓的左肩,镇掉了原拓手中的大刀,入地有声,急剧的颤抖发出翁翁鸣响,斜插在胡璇与原拓之间。

    胡璇已看到宴子桀狂奔而来。

    原拓却瞠目结舌,兀自不甘地盯紧胡璇。

    “原拓!你如何向朕解释?”宴子桀护在胡璇身前,一把抄起剌入地上的长枪,面色暴怒。

    “皇上!原拓愿以一已之命换此妖人的性命!”原拓额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盯住胡璇,咬牙切齿地道。

    “你抗朕的旨?胡璇不准杀!”宴子桀犹为心惊地将胡璇扯在身後,就想著刚刚自己若来晚一步,胡璇便血溅当场,心里胆寒,将他牢牢护在自己身後,怒向众人喝道:“你们都反了麽!”

    “皇上!”原拓扑通跪地,面色肯切:“此人不能留!皇上如念在原拓拼死沙场与皇上并肩做战的情份,就请皇上赐死胡璇!否则,就请皇上杀了臣吧!”

    “原拓!你听不懂朕的话?”宴子桀声音里也发抖,原拓无论在朝堂还是自己心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如今说这番话,当时是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皇上!臣请命!”胡拓再请。

    宴子桀断然摇头:“任何人都不准伤胡璇!朕不准!”言罢,向跪守在房中的侍卫道:“全都给朕退出去!”

    众侍卫退下,原拓不依不饶地盯住宴子桀。

    而胡璇此刻却是满腔激动,宴子桀对自己的情份,让胡璇头脑发白,全然忘了自己就在生死一线上,怔怔地盯著宴子桀的背影出神。

    “胡璇已经为朕如此!他曾数度救朕於绝境,如今甘心为朕背负侫名幽居後宫!原拓,便如当初沙场上的你数度以性命为朕相搏,你让朕如此难为……”

    “臣忠心为皇上、为社稷!胡璇不同啊,皇上!”原拓继续请命道:“此人不除,後宫难安,皇上亦会在战略上分心,难倒吴城如今还受制於胡珂,皇上能说这与胡璇并无瓜葛?求皇上以社稷江山为念、赐死胡璇!”

    “原拓!”宴子桀回手扯住胡璇的手腕,却望著原拓:“胡璇如今已为朕幽居,不问世事。他已与朕盟誓,若与胡珂开战之日,便是胡璇命绝之时。朕、朕所衷情的人便只有他,你就当做放朕一马,连这小小的欢愉时刻,也不能留与朕、与他相守麽?”

    原拓万万料不到那个冷冽决绝的宴子桀,会面色凄惨而真挚的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怔怔看著面前的二人。

    宴子桀回头与胡璇相视,他们牵著的手紧紧相握,微微发抖。

    这样的场面不只没让原拓大起反感,反而说不出的心痛,仿佛能感觉到那相握著的双手间蕴含的温暖,直触自己征战多年血迹斑驳的心底。

    “原拓……你别为难朕……”宴子桀回视原拓,几近恳求的声色。

    “……臣……”咬咬牙,向宴子桀叩首:“臣告退!”拾起长刀,退出门外。

    小连子跟上来关上房门,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中只剩下二人,仿佛一切凡尘锁事都抛诸身外,动情相拥。

    “娘娘、娘娘……”安公公老泪纵横的跪在叶纳面前哭道:“原将军忠心为国、阮娘娘命人传来禁宫贼人作乱之说,全属妄言!请娘娘明断。”

    叶纳面色苍白,昔日里娇俏玲珑的面孔上全无色彩,惨淡的望著空旷的殿堂:“阮妃……为何如此回护胡璇?”

    “娘娘……”安公公低声哭诉道:“皇上为了那胡公子,已魂牵梦绕。宫中谣言已至荒诞,阮娘娘如此做为,实是依仗身怀皇子为所欲为!老奴忠心为皇上、求娘娘规劝皇上,莫要再近奸人!唔唔……如此纲法方可正、民心才可安呐!”

    “你说……宫中谣言?”叶纳皱了皱眉头,问道:“什麽谣言?”

    “这、”安公公摸了摸泪道:“这个……奴才不敢说。”

    “只管说来!本宫给你作主!你都信不得本宫麽?”

    “……奴才不敢,只是此事事关重大。”

    “说!”

    “是、是!娘娘……奴才只是听闻杂役谣传……胡公子与阮娘娘、藕断丝连,常常私下有交。”

    “……嗯……”叶纳丝毫不意外地缓缓点头:“也只有此说,才好解释阮妃的行径!”她缓缓起身,在安公公的面前轻轻踱步:“胡璇牵涉毒害荣妃、庄妃,本宫的皇儿也是他在场的时候被人误伤,只有阮妃安然无恙。”误伤二字,说得尤为音重:“他出城与西砥将军私会,这其中,有什麽牵连,看来可以理得清了!”

    “娘娘……您说的意思是……”安公公不解,抬头望向叶纳。

    “……本宫的意思是——急不来!”叶纳苍白的面上微微含笑。

    韩越之静静站在院中,纤细的手中握著三枚万俟争留给自己的响迅,双目含泪,茫茫然望著夜空怔怔出神。

    万俟大哥,你许久末到宫中,可是有何不测?你要越之如何自处?

    信步在院中徘徊,隐隐听到丛林後低声耳语,韩越之轻轻走过去,但听一个太监低声道:“……那璇公子当真是让皇上神魂颠倒,在大殿上暴怒不说,今天还与原将军反目。”

    “他们夫妇俩倒是夫唱夫随。这谣传怎麽就越传越像真的呢?”另一个太监接话道:“阮娘娘也算是用尽了心机,连皇後那一宫都使人给骗来了侍卫,要我说呀,皇後娘娘是巴不得那璇公子被碎……”

    “可不是,一个男人,这麽得宠,就算我是娘娘也忍不下去。可你说那阮娘娘……她还是真胳膊肘往外拐……”

    “你怎麽知道她就是往外拐?人家——那可是从小的夫妻呢!”声音越说越低,两个人唏唏嘘嘘地笑了起来。

    韩越之听了个大概,明白了些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胡璇若是被冤枉至死,他却一万个不愿意的。若是胡璇死了,还有什麽人能逼宴子桀拿出那药来救人?

    “咳!”韩越之一声轻喝,那两个太监大吃一惊,脸变了色,慌慌张张向韩越之磕头跪礼。

    “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韩越之将手中的响迅收进袖里,背著手,笑盈盈地盯著二人:“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惹杀头的罪!”

    “啊!”二人一惊,相视一眼,齐齐向韩越之磕头求饶:“公子,求公子开恩。奴才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求公子别说给皇上听,奴才一辈子感公子的恩德。”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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