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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11节

    霍华德家族的boss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就是战友;用的不好,肯定被他害死。

    ☆、41

    2月7日下午一点整。琳娜带着一身怒气推开办公室的门。作为她的得力助手,道格拉斯不得不放下刚刚吃到嘴里的面包圈,急忙跟上去。

    这几天,道格拉斯几乎忙到疯狂。琳娜是个十足的剥削主义者,她最恐怖的就是把下属的能力挖掘的淋漓尽致并有效的利用它们。道格拉斯其貌不扬,在组织里也没什么特殊的能力,可偏偏琳娜一眼就看出他的本事,直接打发了他去跟狂徒接触。而道格拉斯也没有让琳娜失望,不管怎么说,他成功地把卓逸带了回来。尽管过程中他始终处于被动局面,但结果是好的。琳娜要的就是结果。

    但是!卓逸的计划,琳娜看不到结果。狂徒和谭小青已经失踪三天,这对计划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误差。谭小青失踪,谁去调查失踪儿童的事?琳娜不认为谭小青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事实正好相反,在卓逸那一群人里谭小青才是最有责任感的。那么,他的失踪是怎么回事?

    最让琳娜恼火的是:卓逸也没了消息!

    “你在想什么?”琳娜坐在车里,心情烦躁地问道格拉斯,“你好像不着急。”

    道格拉斯苦笑道:“如果您跟我一样跟他们到过交道,也会像我一样不着急。”

    琳娜斜睨着道格拉斯,“你有什么把握?”

    “说不好。”道格拉斯耸耸肩,“他们不是正规组织,办事的方式也跟我们不一样。庄卓逸那个人很随性,即便是重要的工作,他也会给自己找点乐子。或许,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是工作。”

    道格拉斯的本意是想安慰一下自己的顶头上司,可他几句无心的话却让琳娜发现了一些端倪。如果卓逸真的没把这些事当成工作,如果他在这种时候还能让自己享受其中,那么……

    似乎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是哪里?自己忽略了什么线索?琳娜忽然安静了下来,修剪的漂亮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随即慢慢地舒展开,闭上了眼睛靠在座背上,貌似已经进入休息状态。

    琳娜不可能还有时间休息。该死的黑网和那个什么狗屁杀手基地简直让她寝食难安!为了彻底铲除这两颗毒瘤,她不惜借助狂徒的力量,并跟上级打了包票,一定能将黑网以及他的附带组织一网打尽。如果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她绝对会被流放到哪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去。

    丢了工作并不紧要,但要她输,却是万万不能!

    所以,她必须找到自己忽略的环节。从见到卓逸那一刻开始,琳娜便在认真观察分析那个年轻人。他不像她想像中的冷静,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稳重。看似是一个很好懂的人。可离开了卓逸之后,再去回忆他的一点一滴,琳娜却又觉得根本没看透过这个人,不管是他的言谈行动,还是他的一瞥一笑,都像是一场梦,虚幻的不真实。

    这就是逸公子吗?

    “您笑什么?”道格拉斯忐忑不安地问。

    琳娜忽然发生大笑起来,把道格拉斯笑的直发毛,却又不敢深问。直等着琳娜笑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听,什么事能让你笑出眼泪?

    “当然是逸公子。”琳娜说“他第一次见到我就算计我,很厉害。”

    “他算计您?”道格拉斯心说:庄卓逸真是不要命了!

    是的,琳娜终于想通了自己忽略了什么。想想看,卓逸忽然在小庄园内失踪,庄柏心却没有表现出焦躁不安的情绪,反观其他人才有正常的反应。就是说:卓逸的失踪,庄柏心是知情的。这一点倒也不必在意,他逸公子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狂徒的安全。但是,庄卓逸却玩了一个小把戏。

    “什么小把戏?”道格拉斯问道。

    “他给我看的计划书并不是完整的。在我离开他的房间之后,谭小青一定也找过他。他同样给谭小青看过计划书,但是我跟谭小青看的却不是同一个内容。换句话说:目前为止,只有逸公子一个人知道整个计划。”

    对琳娜的一番分析,道格拉斯不大相信。毕竟,这不是小事,庄卓逸也不该托大。可想想庄卓逸的性格和往日的作风,又觉得他很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琳娜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她说:“你想想看。卓逸给我看的计划书里,有一条是让谭调查孩子们的下落。但是谭这几天却不见人影,我不认为谭是个没责任感的人。所以,我想,卓逸一定是让谭去做其他事了。而跟谭一起失踪的还有狂徒,这么一想你就会发现,我所看到的那份计划书并不完整。”

    “怎么办?”道格拉斯担心地问,“我们不能这么被动,让庄卓逸牵着鼻子走。”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介意被谁牵着鼻子走,我要的只是结果。只要庄卓逸那些人能搞定黑网还有杀手计划,对我们来说就是圆满的。所以,不要再去找他们了,没必要。”

    “那现在去哪?”

    琳娜想了想,嘴角勾起一丝狡猾的笑意,“去见心,我很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脸色。”

    这个时候的庄柏心比琳娜想的要好很多。尽管他也非常担心儿子还有儿子的男朋友。或许是因为年纪大,经历过很多这种事情,在最后关头,庄柏心安稳地忙活着属于他分内的工作。相比之下,雷战似乎懒惰很多,从早上就在书房里摆弄电脑。庄柏心偶尔给他送一杯咖啡或者是一些食物,雷战习惯性地把人拉住,放在身边坐好,顺便摸着庄柏心的腰。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老实。”

    雷战面无表情地扭头看着他,“八十岁摸你也是应该的。”

    “什么话!”庄柏心笑道,“我都当爷爷了。”

    “谁让你结婚那么早。有卓然的时候你才二十吧?”

    “谁说的!?差四个月二十一。”

    “有区别吗?”

    庄柏心嗔怪地白了雷战一眼。被雷战搂了过去,不得不靠在怀里。庄柏心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内容,不由得一愣,“这一天,你就干这个了?”

    “嗯,马上结束了。”

    “能确定吗?”

    雷战点击最小化的页面让庄柏心看,“这家很有可能。五年前成立,两年前濒临倒闭。一年前,他们的账号忽然出现持平状态。我查了一下,现在登记在册的一共有十六个孩子。问题是这里的设施。你也看到了,三栋小楼,一栋二层小楼是办公楼,里面大约有二十几个房间。另外的两栋,一栋是三层高、一栋是四层高。十六个孩子算上工作人员,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个人。水电天然气这些用度应该不大。”

    随即,雷战又点开一个页面,“仔细看,这是他们的一年半之内的电费。是不是有点高?”

    的确。庄柏心的眼睛扫过每个月的电费金额,是觉得三十个人左右完全用不了这么多的电。换言之:这家孤儿收容所有问题!

    两个人相互瞧了一眼,庄柏心的眉心蹙了起来,“你准备怎么办?”

    “今晚我去看看。”

    “一起去。”

    雷战面无表情地把人搂紧,理所当然地说:“你在外面接应我。”

    这是他们一贯的行动方式,庄柏心早已习惯,也不担心雷战会遇到什么麻烦,他深知,不论白道黑道,敢动雷战的傻瓜寥寥可数。可即便是雷战,也不能轻易对黑网下手。

    庄柏心有点担心地说:“在你看来,俊阳可以吗?”

    “可以。”雷战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他能熬得过那一关,一切都可以。”

    但是,想要熬过那一关谈何容易?想到卓逸跟自己说过的话,庄柏心倍感压力。俊阳能挺过来吗?庄柏心真的害怕当俊阳得知真相后,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即便是琳娜也护不了他。

    察觉到怀里人的忧虑,雷战把他抱的更紧,“不用担心,有卓逸在,俊阳就不会失去理智。我担心的,反而是卓逸。”

    “你担心他?”

    雷战点点头,“对方炸了卓然的别墅,我们这边却没有动作,他们一定会起疑。那个狙杀卓然的狙击手想必也看到了我们,也就知道我们跟卓逸接上头了。或许,他们会想到琳娜那边也跟卓逸达成某种协议。我想,对方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暴露过。黑网和雷比特都不知道你我。”

    “你能保证雷比特背后那个人也不知道?”

    这……

    庄柏心无法保证。细想,他跟雷战调查黑网也有几年的时间了,或许,那个人真的知道他们的存在。基于,他们只是调查而从未对黑网做过什么,那个人也就没有任何针对性的行动。但是,一旦被那个人发现他们跟卓逸接了头……

    “战,你觉得那个人知道我跟卓逸的关系吗?”

    “应该不知道。”雷战关了电脑,专心抱着人分析,“知道你们父子关系的只有琳娜。即便知道也没关系,有我在,谁敢动你?”

    庄柏心闻言不禁失笑,戳了戳雷战的额头,数落他,“你还这把自己当成厉害角色了?都退下来了,不要总想着以前的事。”

    “你觉得我很老?”雷战木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不满。

    庄柏心笑的温柔,提醒雷战,你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了。雷战的更加不满,皱皱眉,忽然把庄柏心抱了起来,有些粗暴地扔到了沙发上。

    “战,别胡闹。”庄柏心似笑非笑地警告他。

    雷战扯开了衬衣扣子,露出精悍的胸膛,一步步逼近惹火的情人,“你需要看清事实。”

    当雷战压下来的时候,庄柏心还是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忽听琳娜站在屋外吵嚷着:心,你居然跟儿子一起骗我!

    雷战刚把庄柏心碍事的衣扣解开,这会儿彻底黑了脸!庄柏心笑着推开他,安抚性地吻了吻雷战的嘴,“亲爱的,晚上再让我认清现实吧。”

    见雷战的脸色还是不好,庄柏心只好劝道:“现在还不能甩开琳娜,毕竟俊阳的问题还没着落呢。”

    无奈之下,雷战只好拉着庄柏心起身,给他系好扣子。

    不论他们各自都怀着心事,也不论都有自己的打算,彼此之间是朋友,殊途同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琳娜是个火爆的性子,可骨子里也是个非常精明的主儿。琳娜不可谓不狡猾,却对朋友有着执着的义气。在她的眼中,雷战和庄柏心是朋友,也是战友。或许是爱屋及乌,就连庄卓逸她也是看成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只是,她对那小子的脾气秉性有些微词。臭小子居然敢算计她,事后一定要找回这笔账!

    “我不是来聊天的。”琳娜说,“卓逸的全部计划恐怕只有心一个人知道,这对我来说很不利。我现在不好做其他事,因为我不了解整个计划。所以,心,你必须告诉我。”

    庄柏心只知道她会来询问,也觉得自家儿子的头脑实在了不得。他对琳娜耸耸肩,摊摊手,“卓逸也没有告诉我全部的计划。”

    “不可能!”琳娜不相信。

    “真的。”庄柏心坦言,“我们俩单独谈话的时候他只说自己要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也问过他的计划,他只说都在掌握中。我想,你现在的不满,他也能料到。如果需要你们做什么,他会想办法告诉你,既然他没联系你,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顾虑他。”

    真的是这样吗?以琳娜对庄柏心的了解,这人没有对她说谎。让琳娜担心的是:庄柏心在庄卓逸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他,这么多年没见,庄柏心真的了解庄卓逸吗?

    “ok,我对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不予评论。只要你们能保证解决了黑网那些混蛋,我一定履行诺言。”

    “琳娜,你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庄柏心笑着说,“我们可以解决黑网,你也可以得到俊阳。相比之下,你的收获最多。要知道,能名正言顺指使俊阳干活的人只有你一个。”

    琳娜的脸上露出一点掩藏不住的笑意,可见,她有多满意自己的交易。然而,庄柏心却为孩子们跟琳娜提出一条合理的要求,这个要求,让琳娜气的牙根直痒。

    “这不公平。”琳娜不满地说。

    “为什么?”庄柏心看了眼雷战。雷战始终处于无视琳娜的状态,对自己提出的条件也没有表示可与不可。察觉到庄柏心的目光,雷战才舍得开口,说:“琳娜,这是我们的条件。你只要回答可以,或者是不可以。”

    琳娜犹豫不决,片刻后,她问:“如果我以后有事想要找你们,或者是狂徒帮忙怎么办?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雷战表示,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只要你的要求在我们的接受范围内,帮忙是可以的。但是俊阳那边,你首先要取得卓逸的同意。琳娜想了想,觉得雷战这话倒也中听。为了不失去雷战和庄柏心,她只要再退一步。

    “好吧,我同意,一旦我离开现在这职位,齐俊阳就不归我以及其他任何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差遣。”言罢,她气恼地瞪着庄柏心,“如果你没有其他要求,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关于黑网那些被下毒的人?”

    庄柏心一愣,“谈他们干什么?”

    “该死的!心,难道你不准备解决这个问题?那些雇佣兵被雷比特下了毒,一定会听从他的命令拼死反抗我们。”

    “反抗就杀啊。”庄柏心说的理所当然,“他们哪一个不是通缉榜单上的悍匪?哪一个手里没人命?即便我们给他们解了毒,最后还是死,只是死在雷比特手里还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区别而已。况且,现在我们没时间去研制解药。你要等解药出来再行动吗?”

    “当然不能。”

    “那就不要为这件事伤神。他们不值得。”

    果断的让人不爽!琳娜本想借着这个话题将从雷比特手里跑出来的小子要到手里,现在一看,庄柏心显然不愿意交人。一旁的雷战也没吭声,八成这也是他的意思。琳娜想了想,姑且以大局为重,那个人要与不要,事后再说吧。

    可话又说回来……

    “你们俩能确定伊布不是雷比特安排过来的内奸?”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在刚刚救了伊布的时候,雷战和庄柏心都怀疑过,毕竟他们是经历太多的人,很多时候需要更深一层的考虑。待伊布醒来,庄柏心马上打消了这个怀疑。就像他对琳娜说的那样,“如果你见过那个孩子,就会知道他不是内奸。”

    不等琳娜追问,雷战忽然说:“我们要担心的是:雷比特知道不知道伊布还活着。”

    事实上,雷比特知道。

    2月7日晚上的八点。有人向雷比特做了最后一次汇报。没有找到伊布的尸体,在爆炸现场周围发现一辆车子的车轮印,一直通往外面的大道。雷比特当即就踹了报信儿的人一脚,迁怒、发泄!那个人被打的半死,雷比特才稍微觉得好了一点。他告诉身边的几个人,“我要出去一趟,你们留在这里。”

    ☆、42

    郊外的树林在夜晚格外静怡。树影随着风吹而婆娑摇曳,沙沙的晃动声从近至远,像是一股股的浪潮,渲染出树林独有的声音。那是美妙的,可以使烦躁的心安静下来。踏进树林的脚步很匆忙,泄露了内心的焦急,浪费了树林大好的夜色。

    雷比特在林子里走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剥开浓密的植丛,看到空地上不大不小的房子。

    房子有一圈篱笆围着,简单的木质门上没有锁。小院里零散地放着一些手工品,椅子、桌子、还有几个不知道用途的小玩意儿。雷比特加快了脚步,跳过篱笆,径直走到已经剥落了天蓝色油漆的房门前,他敲了敲门。

    很快,房门打开。一个脸上蓄满了络腮胡子的男人,冷眼看着他。

    看上去,雷比特很尊重这个男人,为此,还控制了自己的脾气。男人却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对他的来访感到抵触。

    “你不该来。”男人说。

    雷比特一把扣住房门把手,硬生生给掰了下来。他恼怒地说:“我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

    男人仍旧不在乎他的情绪,却没继续堵在门口。他让雷比特进了屋子。

    屋子很小,摆设也显杂乱。雷比特转了一圈才找到一个木制的小椅子坐下。他埋怨男人为什么不去花花世界中生活,空有一身本事却要留在这种地方。男人对雷比特的牢骚充耳不闻,继续做他的木工活儿。雷比特嘴上不停,连番抱怨着很多事,很多人。男人始终没有搭腔,仿佛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雷比特说的口干舌燥,终于没了耐心,“嘿,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什么事?”

    “跑了一只狗。”

    男人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放下了工具。抬起头看着雷比特,这是雷比特进屋之后,男人第一次正眼看他。男人问:“落在谁手里了?”

    “我可以肯定不是狂徒。”

    闻言,男人哼笑一声,“落在他手里反而是好事。”

    雷比特焦躁地咂舌,“会不会落到那两个人手里?”

    男人既不摇头也没点头,继续做他的东西。雷比特拖着屁股下面的小凳子往前蹭了蹭,低声说:“你有把握吗?”

    “你回去吧。”男人说:“以后尽量不要来,那边的事我会帮你解决。”

    这一回雷比特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是真心不愿意在这个破地方待着,简直不是人住的!临走前,男人叫住了他,“我最后警告你,不要去招惹狂徒。”

    雷比特的脚步戛然而止,头也没回地冷笑一声,“你真是天真。”

    就此,他们的谈话结束了。雷比特带着一身的杀气离开林间小屋,走进茂密的林间,他驻足回看。双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肉筋凸显,像是酝酿着不为人知的恶意。

    雷比特走后,男人一直专注地做着手里的小柜子。做工精巧,进度却很慢。他神情专注,一刀一刀给柜子刻下漂亮的花纹。挂在墙上的老旧时钟打过了深夜凌晨的报时,他放下刻刀,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卧床就在旁边,距离他不过七八步的位置上。他走过去,掀开被子,将里面的一把狙击步枪和一把手枪依次拿起来。手枪习惯放在枕头下面,狙击步枪像往常那样放在窗台上。但是男人没有躺在床上,他的动作利落,滚到了床下,不知道摸了什么东西,灯光熄灭,小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男人很享受似地闭上了眼睛。

    须臾,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喃喃自语地嘀咕着:狂徒,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旭日东升,又来新一天的序幕。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大楼门前,停靠着霍华德家族boss的专用车。有秘书高高的楼梯跑下来,殷勤地打开车门,本杰明照旧打着哈欠,懒散地走出来。秘书也同以往一样,开始讲解这一天需要做的工作以及行程。秘书的工作很繁重,从本杰明下车开始到深夜,他都不会有超过一小时的休息时间。本杰明对待下属算得上公平,你干多少活,就拿多少钱。对这个秘书,本杰明是满意的。

    霍华德家族的生意涉猎很广,大事小事都要经过本杰明的耳朵才算得上是家族的生意。秘书从来不会提及任何与家族生意无关的话题,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一向恪尽职守的秘书在电梯里忽然说起了关于即将开始大选的事儿。

    大选一般都是在春天举行。而各位参选的议员已经从冬季就开始为自己宣传,拉选票。这其中,像霍华德家族这样的存在,都是那些议员趋之若鹜的。每年这个时候,本杰明都会出去度假。

    秘书提到一位要员已经打过很多次电话来,无非是想跟家族boss亲自见个面,谈上几句话。本杰明早已习惯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他甚至喜欢上这种在一堆破烂里淘宝的感觉。今年谁会入了本杰明的眼?各方都在期待。

    秘书婉转地提到那位要员诚意拳拳,甚至还派了贴身的秘书到总部探听本杰明的心意。听到这里,本杰明笑了一声,瞥一眼站在身后的秘书。

    这一眼足够让秘书知趣,该闭嘴的时候不要多说半句话。

    秘书以为自家boss对那位要员的邀请也是嗤之以鼻,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番。这不是他能左右的事,他所能做的只是将这个消息告知boss。见与不见,只看那位有没有真本事了。

    本杰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跟以往一样先喝上一杯咖啡。这时候,没人会来打扰他,谁都知道这位boss的习惯,进了办公室,十五分钟内任何人不得打扰。秘书跟到门口,并没有进去,躬身而退。

    “明天晚上七点。”本杰明忽然说。

    秘书仅仅是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不改色地问:“您希望定在哪里?”

    “随便。但,不要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

    秘书接受了唯一的指令,规规矩矩关了门。

    本杰明放下咖啡杯,垂眼看着电子日历。今天已经是2月8号。距离黑网行动的时间还有两天。逸公子、齐俊阳、你们会让我看到怎样一场好戏呢?

    2月8号了。

    卓逸坐在桌前,长长地叹着气。他摘掉眼镜,让发热发酸的眼睛休息片刻。即便闭上眼睛,视网膜上还有些光斑闪动,好像是显微镜下的微生物,随着他的情绪不安地活跃着。卓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不安过,即便俊阳再三保证对付雷比特绝对没有问题,他仍是担心整个计划会出意外。

    他从不承认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尽所能布置下的陷阱也有可能将深爱的人网在其中。胜利从来不是免费品,需要你付出同等或者是更高昂的代价。卓逸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思索计划中是否有漏洞,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在今天凌晨五点,庄柏心和雷战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孩子的下落,处于谨慎,那两个人没有过于深入调查。即便如此,卓逸还是担心会打草惊蛇。

    他始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猛地睁开眼睛!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到底哪里有问题?为什么始终忐忑不安?卓逸干脆拿出纸笔,一条一条地记录下从始至终的线索、结论、以及自己的分析。

    写满字的纸越来越多,他的眉头也蹙的越来越深。

    巴尔亚与黑网勾结→黑网内奸→俊阳兄弟被杀→巴尔亚被杀→俊阳诈死……

    等等!

    现在可以肯定是雷比特背后那个人杀了巴尔亚,也可以肯定那个人跟俊阳一样来自杀手基地。那么,当初俊阳没有被诈死在仓库,那个人应该知道。算算时间,俊阳在逃离仓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去见巴尔亚。他跟他发生了关系,最后杀了巴尔亚。对,关键处就在这里!

    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了巴尔亚?他跟巴尔亚的合作仅仅是为了杀了俊阳和那几个兄弟吗?不,不应该是这么廉价的目的。那个人一定索要的更多。所以,从逻辑上来说,他是不应该杀了巴尔亚的。他杀巴尔亚的时间刚好是俊阳才仓库发生爆炸的时间,换句话说: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俊阳没有死,杀巴尔亚的目的也就不是害怕巴尔亚把他出卖给俊阳。

    ok,这一点疑问暂时放下。再来看看俊阳诈死之后的发展。

    黑网被雷比特接收,这一点很奇怪。那个人与巴尔亚合作,独霸黑网也是他目的的其中之一。既然俊阳诈死,他为什么没有接手黑网?而是扶持雷比特上位?

    假设一下:那个人杀了巴尔亚之后才知道俊阳没死,也不相信俊阳自杀。他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存在被俊阳知道,并遭到俊阳的报复?

    应该不会。如果那个人控制了雷比特,就不该允许雷比特找俊阳的麻烦。俊阳有多少能耐那个人是一清二楚的。如果他害怕俊阳报复,就不会纵容雷比特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俊阳。可这么长的时间了,雷比特对俊阳的偏执有增无减,是不是说明,那个人默许了雷比特的作为?也就是说:那个人不怕俊阳发现他。

    结合那人不明不白杀了巴尔亚的行为分析……

    该死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急忙拿起电话拨给了谭小青。

    谭小青正在那个租住的公寓里准备武器。这些武器都是俊阳带回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谭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拜托,你不能收敛点吗?他这样想。

    接到卓逸的电话,谭小青有些意外。他叮嘱卓逸,“这个时候你不该联系我们,太危险了。”

    “我不放心。”卓逸说:“俊阳在吗?”

    “他出去了。这事你应该知道,他需要找几个帮手。”

    这也是卓逸担心的问题。他希望俊阳找到的不是一个恶鬼。

    不论是杀人,还是救人。对俊阳来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他深知在什么环境下保护什么人需要多少个帮手。即便对任务情况不甚明了,也能分析出个大概。这一次,他找了四个人。其余三个已经定了下来,只等他的通知。而最后一个,俊阳犹豫了很久才确定下来。

    回到雷战的小屋,俊阳跟帮佣打了招呼才推开伊布的房门。

    伊布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但面对俊阳的时候,竟忘了自己的腿已经康复,无力地跌坐在床边,惊呆地看着忽然而来的俊阳。

    没有在意伊布的紧张,俊阳自顾自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没有摘掉帽子,帽檐遮住双眼,只露出直挺的鼻子和微抿着的嘴。因为看不到可以透露情绪的眼睛,伊布更加局促。

    “想让雷比特死吗?”俊阳疏离的口气,忽然这样问道。

    伊布听到那个名字就觉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打了冷颤,继而低下头使劲咬着嘴唇。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去,确定了伊布此刻的状态。俊阳似乎并不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服伊布,他简单地问:“为你兄弟报仇。”

    “我,我不行。”伊布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能,“我什么都不会,枪法也不好。”

    没错,跟俊阳等人相比伊布真的太弱了。或许谁都想不明白,俊阳为什么要找他。

    第一次见到伊布那时候俊阳就在想,雷比特为什么要把伊布留在身边?在伊布没有被迫跟雷比特发生关系之前,这孩子就在他身边。这不正常。第一次短暂的会面,他偷偷地观察分析伊布。这孩子到底哪里值得雷比特另眼相看?直到,他离开这个小屋,又过了两三天,才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俊阳低沉地说:“你的记忆力是不是很好?”

    “啊?嗯,是的,我从小时候起就这样。看过的听过的,从来不会忘。”言罢,伊布小心翼翼地问,“您怎么知道的?”

    “那天你跟我们讲了你在雷比特身边的事。事情不多,但是你讲的时候有很多细节,这些细节在你脑子里非常清晰。正常人处于一种极度压抑、思维混乱、精神状态不稳定时期,记忆也会发生混乱。”

    但是伊布讲述的细节却条理分明,听着他的话如若身临其境。俊阳分析过:如果伊布不是雷比特派来的卧底,那么,他的记忆力一定与众不同。分析多条线索,俊阳排除了伊布是卧底的可能性。

    也正是因为伊布超越常人的记忆力,才会被雷比特留在身边。而事实上,即便雷比特没有看上伊布的身体,伊布也活不了多久的时间。

    “我需要你的能力。”俊阳肯定地说。

    前一秒还呆傻的伊布恍然大悟!想都不想地问:“您能杀了他吗?”

    “能。”

    “我参加!我要给我哥报仇!”

    “不用你去现场。明天我会安排一个人过来,他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伊布不知所措地看着俊阳,“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你能。”俊阳重重地拍打着伊布的肩膀,“我们想找到雷比特手里一伙儿隐藏起来的杀手,没人能提供线索。只有你了。伊布,不管多细小的问题,你都要仔细回忆,认真跟我的朋友说明白。能保证吗?”

    “我,我保证!”

    得到最后一名成员,俊阳起身告辞。他不想安抚伊布异常的情绪,关了门,听到伊布压抑的嘶吼声,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抹微笑。

    回到住处,一进门就见谭小青躺在沙发上气吼吼地讲电话。俊阳没有打扰他,走进卧室把脱下来的衣服挂好。他顺手关门的时候,门留下一条缝隙,客厅那边的谭小青还在没好气地用英语痛骂连连。俊阳没去分析谭小青痛骂的对象是谁,也没把门关的严实。在卧室里安静地打量一番,走到床前,把床垫子掀了起来,单手伸进去摸了摸,顺出来一个用黑色塑胶袋包着的东西。

    用手捏住东西的形状,应该不是抢,也不是炸弹。份量嘛,不重,到底是什么?俊阳狐疑不解。

    “俊阳,你干什么呢?”谭小青还没讲完电话就推开了卧室门,神态自若地看着里面的俊阳。

    “我想睡一会儿。”俊阳已经坐在床上,照旧木讷着一张帅气的脸。谭小青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床垫。

    “刚才卓逸来电话了。”谭小青边说边走了进去,“他想知道你都找谁帮忙。”

    “他不认识。”

    “我认识吗?”

    俊阳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谭小青的问题。谭小青讪讪地退了出去,关了门。

    想要糊弄齐俊阳并不容易。谭小青苦恼地摇摇头,卓逸啊卓逸你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

    当天晚上七点整,本杰明按时赴约。这一次出行,他只带了一个司机,这让邀请他共进晚餐的要员很是满意。他们之间的交往必然是见不得光,随行人员越少越是方便。这位要员也只是带了一个秘书而已。

    真正可以坐在餐桌上的只有本杰明和那位要员。本杰明在喝过味道不错的汤之后,开门见山地说:“你想我怎么做?”

    要员沉默了半响,随即将一个薄薄的信封放在面前的空盘子里,推到本杰明的面前。打开信封本杰明瞧了瞧里面的内容,不由得暗自发笑。只是,他的神情与心情相反,表现的犹豫不决。

    “这并不容易。”本杰明说:“我虽然是boss,家族的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您应该明白,有时候我们身不由己。”

    “但我相信您的能力,霍华德先生。”

    “让我考虑考虑。”

    显然,要员并不满意本杰明的回答。在本杰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如此微妙细小的变化,本杰明不可能没有看到。如果他粗心大意,早就死在巴尔亚之前。然而,有的时候要装傻,太聪明的人往往都短命。

    本杰明说二十四小时候会给个明确的答复,对方也只能答应下来。接下去谁都无心享用美食,本杰明连一口酒都没喝,起身告辞的时候留下一个小礼物,权当是安抚要员急躁的心情。

    在本杰明离开之后,秘书走进来在要员的耳边说了些话。要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拉拢到霍华德家族!”

    秘书恭敬地点点头,继而说:“我得到的消息,今晚本杰明要跟一位很特别的人物约会。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的机会。”

    要员的眼睛了闪过一丝得意,立刻让秘书安排人跟踪本杰明。

    离开了饭店,本杰明哀叹自己是个奔波劳碌的命。这边给卓逸的计划搭上线,那边就要去出卖色相。本杰明并不想为卓逸付出很多,权衡过利弊之后他发现,如果想要得到他所想的,就必须全力以赴。

    想起那个总是喜欢对自己表达爱慕之情的男子,本杰明只觉得牙酸!那个人完全不合他的口味,妈的,简直糟透了!

    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司机给本杰明打开车门,他看着别墅窗户里透出来的柔和灯光,再次叹息不已。司机很敏锐,发觉自家boss全然没有即将去风流快活的喜悦,便多了几句嘴,“boss,如果您不想去,可以找借口推掉那位先生的约会。“

    “是我约他的!”

    司机愣了愣……“您的勇气真令我敬佩。”其实,那位先生只是有点像女人,其他的还好吧?

    本杰明壮士断腕般地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玫瑰花,对司机说:“要让那个白痴不怀疑我帮助他的理由,我必须给他一次机会。希望那个白痴已经上钩了。”

    司机看了眼后面的情况,非常确定他们被跟踪了。只是……一定要让那位要员抓住把柄吗?司机特别不理解。

    本杰明气恼地把嘴里的雪茄吐在地上,说:“等一会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管。保住自己的命。”

    不是吧boss!难道说您已经做好药大开杀戒的准备了?

    并不是本杰明为了要跟一个娘娘腔的男人上床就大开杀戒,而是今晚注定不会有一个浪漫的约会过程。他被人跟踪监视,还要做好被人捉奸在床的准备,简直没有比这个更糟的了!

    ☆、43

    悠长的走廊里被蜡烛的火光渲染出旖旎的气氛,盛开的玫瑰几乎铺满了昂贵的手工地毯。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水味,让本杰明厌恶地蹙起了眉头。从走进这栋别墅就没看到佣人,只有数不清的玫瑰花为他铺就了一条通往楼上的路。本杰明怀着难以言明的心情一路走到二楼,在走廊的尽头是艳红色的大门,上面还有一对儿金灿灿的狮头。

    上帝,放过他吧。这都是什么品味?

    站在大门前本杰明省去了礼节,直接略显粗鲁地推门进去。妈的,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越磨蹭越受罪!然而,当他看到偌大的床上仰靠着一位……

    操,他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裙子?还是遮不住屁股的裙子!

    “嗨,亲爱的。”床上风情万种的男子扭着腰,举着兰花指跟门口的男人打招呼。本杰明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只能抬起手,“嗨……亲爱的。”

    “天呐,你还给我带了花。太美了!”妖娆的男子穿着本杰明完全看不懂的裙子下了床,扭着腰,晃着屁股跑到他的面前。接过本杰明手里的花,顺手搂住他的脖子,还没亲上已经开始呻吟起来

    这是骚成什么样了?本杰明犯了恶心,又不能推开这个浪男,直在心里痛骂:庄卓逸,咱俩这个仇算结下了!

    为了让痛苦的时间缩短一点,本杰明做的很粗暴。这恰恰迎合了浪男的心意,叫声几乎掀开了屋顶。本杰明闭着眼睛只当自己正在做噩梦。只是,他必须给跟踪而来的人抓住他把柄的机会。他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美丽的夜景在洁净的窗户上显露清晰,两个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实在熬不住浪男那让他糟心的脸,本杰明把他转过去,挤压在玻璃床上。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这个角度应该可以挡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脸来。

    男人被本杰明搞的要死要活,下面那点东西都喷在玻璃上。大战告歇,本杰明终于从噩梦中解脱出来。男人回过头紧紧搂着他,甜腻腻的,意犹未尽。

    “居然对我这么好。说吧,你要什么?”身体是身体,生意是生意。道上混的,大家都懂。

    本杰明秉着自己风流的性子,在男人屁股上抓了一把,笑道:“拍卖会,帮我安排几个人进去。”

    男人勾起一边的嘴角坏笑,“你真是狮子大开口。”

    “吃你,胃口怎么能小呢?”

    “讨厌~那你给我什么回报?”

    “宝贝儿,难道我没让你爽到吗?”

    “你可以娶我,我喜欢做你的妻子。”

    卧槽,大哥你可别再扭了!

    天色微亮的时候,本杰明离开了别墅。回到车里,司机特别担心地看着他。本杰明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说:“事实证明。婊子和妻子是有很大区别的。”

    “boss,真是难为您了。”

    “还好。至少我还活着。”本杰明苦笑,“看到那些人了吗?”

    “看到了。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我都看到了手机的闪光灯。”

    闻言,本杰明满意地笑了笑。可一想到被偷拍的画面,整个人都萎靡了。不行,太恶心了!他踹了一脚司机的座椅,“去伊甸园会所。”

    这个时候?司机诧异地在倒车镜里观察boss的神态,并婉转地提醒,“这个时间恐怕没有让您满意的人了。”

    “那就通知他们给我准备!”他必须找个合口味的小子来压!压!惊!

    翌日上午九点。卓逸在公寓里收到本杰明一条讯息:对方已经咬钩,一切就绪。

    这个消息让一直忐忑不安的卓逸稍微好过一点,随即,他看到仍在努力搜索幕后黑手地址的那位年轻小哥,刚刚的喜悦感荡然无存。已经两天多的时间了,具体地址还没有查到。眼看着就要到行动时间,再查不到,只能让俊阳活捉雷比特。但是……那样的话会打草惊蛇,搞不好,所有的计划都要重新拟定。关键是:他们没时间了。

    卓逸走到那位小哥身后,看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串怪异的字码,不由得再问:“还需要多久?”

    “说不好。”小哥说,“对方的电脑系统设置了屏蔽信号,想要得到具体位置,我必须先破解这种信号。如果您不在意我们被发现,这种信号倒是难不倒我。“

    “不,绝对不能被他发现。”

    小哥困扰地挠挠头,只好坦言,“对方是个行家……我是说:我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等待,是最让人无奈又烦躁的事。原计划,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一天半的时间。就是说:他们要在36个小时内搞定一切。庄柏心放下咖啡杯子,重新拿起卫星电话联系琳娜。他将囚禁孩子们的地点位置传给琳娜,并叮嘱她,行动时间一定要跟俊阳和卓逸那边配合好。琳娜已经忙的昏天黑地,在电话里对柏心抱怨着、谩骂着。庄柏心并不担心琳娜的情绪失控,这个女人是很精明的,她懂得如何让自己立于最有利的地位。

    “心,我真的很担心你。”琳娜发完了脾气,跟庄柏心聊起知心话,“卓逸那孩子我看不懂,我担心你们……”

    “琳娜,我会很好。”庄柏心微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保证一向不会食言。我保证我们都会很好。”

    琳娜沉默片刻,冷静地问:“狂徒呢?”

    “你该叫他俊阳。”

    “我不是针对他,你知道的。”

    琳娜说不清到底在担心什么。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跟卓逸合作过,始终怀疑卓逸的计划是否奏效。而他们,绝对不可能还有第二次机会。事到如今,不知道神秘人物是谁的,只有齐俊阳了。如果最后他发现了真相,会不会……

    “琳娜,俊阳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脆弱?不,心,我不是认为他脆弱。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俊阳,我会疯的。”

    “他不会,因为他有卓逸。”

    琳娜闻言大笑起来,“真糟糕,我没有卓逸。”

    在庄柏心跟琳娜交谈的时候,雷战也没闲着。手里的资源衡量一遍之后,他还是找了几个很信任的伙伴。这些人都是曾经跟雷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之交,别说是对付黑网,就是去打外星人他们也毫不犹豫。雷战这么做是以防万一,但是他并不觉得需要这些朋友出马。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在人们的忙碌中。只剩下而二十八个小时,不论是谁,都在紧张备战。

    位于那片三不管地段的小楼内,雷比特已经将需要使用到的武器做完最后一遍检查。偌大的客厅里,二十几个精壮的男人顺顺服服地站在一旁,偷偷揣摩雷比特的心意。他们并不怕出去卖命,反而希望自己能够被选上。出去干活就等于有钱可拿,有了钱才能有机会找人搞出解药。他们已经暗中结成小组,并找到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医生。

    没有人愿意去死,包括这些被下了药的亡命之徒。

    二十几个小时候的行动迫在眉睫,雷比特却始终没有宣布行动人员的名单。他一直让所有兄弟原地待命,甚至收缴了他们所有可以联系外界的工具。等同于被监禁两天两夜的男人们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煎熬。

    雷比特知道这些兄弟中有一大半想要自己去死,但是他不在乎。是的,对于那些垃圾的想法他根本没必要在乎。

    二十几个小时之后,就是他跟狂徒最后的对决,怎不让人兴奋?为此,他这几天一直很老实,对战狂徒对雷比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他要道上的兄弟们知道,哦不,他要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雷比特要比狂徒强悍!再过二十几个小时,狂徒便会成为历史,而他将是世界上最好的杀手!

    静怡的夜晚,如绿海般的林间。那栋孤零零的小屋仍旧灯火不灭。屋子里的男人执着地刻画着木桌上的图案。还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一套一桌四椅的漂亮家具。男人的手拿着刻刀,很吃力地在木头上刻下每一笔。简约大方的花纹,深浅不一的脉络,渐渐的,他的双脚被木屑掩埋了大半。被昏黄的台灯映照着,好像一朵一朵棉絮花。墙上古老的挂钟敲响凌晨报时,男人毫不犹豫,放下刻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把下面的手枪和狙击手分别放在窗台和枕头下面。然后,他钻到床底下,关了灯,舒舒服服地睡去。

    数年如一日,在这孤寂的林间小屋,男人依循着刻板的规律,用数字来掌控自己的一切行为。简单而有效。

    这是临战前的最后一个日出。俊阳在床上睁开眼睛,思念的是:在那一方的恋人。

    他起床了吗?他吃了什么早餐?今天的心情好吗?会不会像我这样睁开眼就想念?

    卧室的门被敲响,谭小青推开门,只进来半个身子叫俊阳起床吃饭。这几天,谭小青很照顾俊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跟俊阳生活了一天之后,谭小青发现,离开卓逸的俊阳简直就是个生活残废!他只吃压缩饼干喝自来水,睡觉不脱衣服、刷牙不用牙刷用手指头、洗澡像打仗且从不打扫浴室、用过的便签纸都是吃到肚子里!等等吧,简直不像个人。

    有时候,谭小青会想。没有卓逸的时候,俊阳就是这个过日子的?他想了,没把俊阳当外人,随口便问了。俊阳很认真地说,没遇到卓逸之前,他更不像人。现在,他觉得自己至少还是个人。

    好吧,这个问题,问的真多余。但不可否认,谭小青看到了杀手的世界。面前这个还有点慵懒的人似乎已经不是齐俊阳了。

    在谭小青的强迫下,俊阳吃了两个热狗,喝了一杯牛奶。谭小青递给他一张纸巾擦嘴,他擦完后习惯性地要吃掉纸巾。

    “俊阳!”谭小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这个可以丢在垃圾桶里。”

    俊阳想了想,说:“上面有我的唾液。”

    该死的!谭小青在心里痛骂。你是狂徒好吗?你是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好吗?难道你不该酷帅狂霸拽的看不起一切吗?这么战战兢兢的表现是怎么回事?

    面对谭小青古怪的表情,俊阳垂下了有些暗淡的眼。他说:“我没安全感。”

    “什么?”

    “他不在,我没安全感。这样做,我会舒服一点。”

    “我操!”谭小青直接爆了句粗口,“你别跟我这样,我……我不适应。”

    忽然,俊阳对谭小青笑了……

    谭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呆呆的傻傻的。直到俊阳回到卧室又出来,他还是呆呆的傻傻的。俊阳目视前方,拎着大包走向门口,路过谭小青身边的时候,顺手揉揉他的头发。然后很自然地走掉了。

    数秒后。谭小青猛地起身跑进卧室,暴力地掀开床垫,下一刻他不知道该骂人还是该给谁一枪。好吧,东西被偷什么的虽然很丢脸,但是对方是狂徒,也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

    俊阳并不怕谭小青追上来,他有把握将东西偷出来就能保证它属于自己。坐在车里,俊阳撕开东西的外包装层,终于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东西大约比成年人的手掌大一点,四边是用牛皮做的框,里面镶着厚厚的牛皮纸。牛皮纸下面凹凸不平,好像另外包裹了什么软质的东西。整个玩意儿只有五厘米左右的厚度,摸上去并不坚韧。俊阳的手指缓慢地擦过牛皮纸,确认这并不是普通的牛皮纸,好像经过加工,掺杂了一些东西进去。具体是什么,俊阳分辨不出,但他怀疑,这种古怪的东西基本上是针对自己的。

    能够仅用手便可摸出古怪的人,除了他恐怕只有雷战能办到。谭小青把这个东西藏的隐秘,或许就是为了防备自己。关键是:是谁让谭小青这么做的?俊阳毫不怀疑谭小青对大家的忠诚,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让谭小青这么做。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或许是卓逸和卓然。

    是卓逸吧……

    他为什么瞒着自己?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谨慎起见,俊阳没有打开手里的东西,而是谨慎地收进怀里。思来想去,他仍旧不能安心,直接给卓逸拨了电话。

    “怎么了?”卓逸再电话那边问道。

    俊阳没有询问关于东西的任何问题,只说:“我要走了。”

    “万事小心。”

    “嗯。”俊阳呐呐地说,“卓逸,咱俩几天没见了?”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半响,“六天零十八个小时。”

    之后,在没有谁说出话来。他们在电波的另一端尝到并不陌生的思念感,忐忑的、令人不安。不是没有跟卓逸分开过,这一次不知怎的,俊阳想他想的几乎疯癫。而深刻的思念只能压抑在心底。

    男人之间,爱与不爱,念与不念本就是不屑于说出口的。他不说,那一个自然明白,那一个不说,他同样能感受到如同自己一般深刻的思念。这样就足够了。

    当晚八点整。乐瑞曼酒店的十七层大型展会厅内陆陆续续迎来今晚的嘉宾。这只是个小型的义卖会。高雅的慈善活动会引来很多上流人士,今天的义卖会只邀请了一小部分嘉宾。这些人都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单独拎出一个来跺跺脚,都会让地面颤抖几下。

    有资格来参加义卖会的人并不多。而作为今晚义卖会的主持人,那位妖娆又浪荡的男子,一直在场内招呼客人。他认识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一个走进来的人的名字。他就像上流社会的最娇嫩的交际花,虽然是个娘娘腔,仍旧惹来很多男女的好感。他男女不忌,在花丛里如鱼得水。唯一让他吃了闭门羹的人也在前天晚上了他的床,为此,他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即将参加大选的要员今晚来了两名。想到其中一个人居然偷拍了他跟本杰明的照片,不由得暗自窃喜。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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