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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缘罪Ⅱ 作者:藏妖

    第5节

    不管是他被袭击的监控录影,还是米勒出现在监控里的古怪时间。本杰明都知道其中什么是假,什么是真。他不愿意报警,却不得不报警,因为自己就在案发现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本杰明做所的一切安排都会付之东流。他大大方方地让俊阳走进庄园,恐怕已经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甚至包括他给自己一把枪,说了那些感人的话,这所有,极有可能是在扰乱自己的心态,思维、以及冷静。

    在某些方面。比方说:急速的体能、躲闪的范围、掩体的利用性,这些卓逸都不甚了解。所以,他对本杰明那番针对被袭击的解释只是感到哪里别扭,却找不到关键处。如果不是俊阳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自己会确定本杰明的嫌疑么?尽管他一直不信任本杰明,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个家伙在背后搞鬼。

    他在庆幸俊阳终于回到身边的同时,终于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俊阳楼进了怀里。

    温暖的,坚实的臂膀。卓逸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睛。心里啊,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了。

    ☆、21

    卓逸坚持马上赶到酒吧勘查现场,不管俊阳如何劝说都没用。瞧着他几乎拼命的举动,俊阳只有抓住他,不肯放手。卓逸的理由倒是很简单,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

    是不想在庄园里待着,还是不想在奥地利逗留?不管是什么,俊阳还是被卓逸的理由说服了。早上不到八点,俩人驱车赶往爆炸的酒吧现场。

    一夜几乎没怎么睡,卓逸上了车闭目养神。俊阳总是按捺不住瞧他几眼,见他实在没有聊天说话的意思,干脆打消了哄劝的念头,索性让他睡个好觉。

    有的时候,俊阳捉摸不透卓逸的心思。尤其是私人感情和案情搅合在一起的时候。记得他庄家大爷爷那案子的过程中,卓逸就表现的极不寻常,好多地方出了错儿,还险些打扫惊蛇,身临险境。可,谁能没错呢?是个人都会犯错。他齐俊阳会犯错,老成持重的庄家爷爷会犯错、抛弃妻儿的庄父会犯错、成熟稳重的卓然也会犯错。卓逸不是神,自然也会犯错。可是在俊阳的眼里,这人做什么都是对的。那些不对的,俊阳深知,卓逸也不会去做。

    跟庄家的案子不同,这一次搅合在案情中的私情更浓了一些。自己与巴尔亚之前的过往、自己与谭小青之间的恩怨,都让卓逸再度失去了分寸。细想想,困扰着卓逸的难题几乎都跟自己有关。

    卓逸的爱至深,责至切,所以才像一头困兽似的在其间挣扎。被剥开皮肉的伤口,血粼粼地刺痛了他的感情,却又无法回避。他选择了面对,却无法摆脱来自情感的打压。他生了气,闹了别扭,种种反抗的意识都在情理之中。说到分手,却是绝对不能。俊阳不大懂得更多的情感,他只知道,不管卓逸是不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这个人,这辈子,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他知道有一句老话叫“强扭的瓜不甜”不甜就不甜吧,不扭了这个倔瓜,两个人都要苦到芯儿里。

    酒吧虽然已经被炸的成了一堆废墟,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老板仍旧舍不得离开。车门大敞,他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血所化为的那堆垃圾。他曾想过无数次关闭酒吧的场面,却唯独没有料到最终结果竟是这样。他承受着突然而来的悲痛,承受着失去好友的苦楚,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老板的烟盒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把烟盒捏的扁扁地扔在脚下。浓眉重眼之间勾勒出男人粗野的怒气,愤恨,无处宣泄。

    “你习惯抽外国烟么?”

    老板愣神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年轻男人。黑发黑眼,来自东方的陌生男人。他看到男人的手里递过来一盒烟,烟盒上印着四四方方的字。那字他不认识,但知道来自于那个国家。老板梗着脖子,斜眼睨着。

    卓逸没在意老板的警惕,他自顾自地点燃了香烟,略深地吸了一口。他闭了嘴,用鼻子吸气,将尼古丁吸进肺子的瞬间半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舒爽。对面的老板盯着卓逸脸上的每一次表情变化,看到他吐出少许的烟,老板的喉结下意识地耸动了两下,一把夺过卓逸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卓逸心中暗笑。这人很谨慎,确定香烟里没有问题才接受它,但是,欲望太强烈,是个很容易被算计的家伙。

    在心里给老板做完了评估,卓逸再给自己点一根烟,懒懒地靠在老板的车上,同他一起注视着废墟。

    “你觉得是谁干的?”

    “不知道。”老板呐呐地说。

    “你那位朋友,我是说他绰号好像叫‘猫头’对吧?他跟谁说过那件事呢?”

    卓逸以寻常的语调说出了不寻常的事,老板讶异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敌意。卓逸又吸了口烟,轻轻地吐出,“我们国家的香烟没你常抽的那种有劲儿。其实,我不怎么吸烟的,但是你看,我想跟你说话,就要找点共同的话题。”

    “你是谁?”老板终于开口质问。

    卓逸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随便吧,反正我肯定不是神,没办法把你的酒吧再变回来。”不等老板动怒,卓逸转过头看着他,眯眼一笑,“但是我能找到那个人,让你明白。”

    “明白什么?”

    “这还要问么?”卓逸夸张地张大了眼睛,“你看,你的酒吧就像你的情人,你爱她,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但是她死了,你想知道是谁杀了她。”

    老板初时的惊讶已经缓过神来,他的视线在卓逸的脸上一扫而过,这一眼,似乎说明他并不在乎是谁干的。卓逸沉重地叹息一声,说道:“黑网是个让很多人都不舒服的存在。但我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走了,黑网变了;现在他回来了,你恨他么?如果他没回来,你有可能守着你的情人一直到老。”

    “我不恨他。”说到这里,再不明白对方的来意就笨到家了。可想而知,狂徒卷土重来怎么会是一个人呢?帮手肯定是有的,想必这个年轻又好看的东方男人,就是狂徒的帮手。

    老板继续说:“你可能觉得我应该恨他。没错,他娘的,他不回来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不但失去了我的酒吧,还是去了一个朋友。他娘的!他回来了,我失去一个朋友;如果他没回来,我会失去更多朋友。”

    听老板有些词不达意的话,卓逸愈发觉得神奇。当年的俊阳也算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怎么会交下一些忠肝义胆的朋友呢?思及至此,卓逸的心又是甜又是酸。他偷偷地往老板的车里扔了一张卡,在老板惊讶之余,说:“我个人给你的。为他,有你这么够义气的朋友。”

    “等等!”老板叫住了卓逸离去的脚步,“猫头,有个观察手。或许,他跟他提起过。”、

    卓逸转回身去。在他的袖子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照片,他给老板看了,问他照片上的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老板更加惊讶他的问题,或者说,惊讶本身来自于他这个人。

    “不,我没看到过。”老板说。

    “他的人来过没有?”卓逸笑着问道,“我想,你有眼力看出他的人。”

    问到这里,老板不敢肯定了。卓逸也没追问下去,他偷偷塞给老板一张卡片,“我的号码,想起什么联系我。哦,对了,那个谁谁,让我转告你,等警方那边允许了就出去避避风头。”

    老板有些糊涂了,他问了一个本不该问的事情,“你是他的什么人?”

    卓逸望望湛蓝的天,摸摸光滑的下颚,“我们国家不承认同性婚姻,所以,就这么着吧。”说完,他准备走了。说到他跟俊阳的关系,他有些不开心。或许,他淡淡的忧伤没有隐藏好,老板看出了一些端倪。就在卓逸走出去七八步的时候,老板忽然说:“那个人根本不爱他,那是一场阴谋!”

    脚步戛然而止。这一次,惊讶的表情在卓逸的脸上表露无遗。他紧紧地盯着老板,离开的念头打消了,他需要知道老板口中的实情。

    “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是阴谋?”见老板正欲上前说个仔细,忽听噗噗两声。老板应声倒地。卓逸反应极快地趴在了地上,看着老板的脖子和腿各中了一枪。

    酒吧周围还有三名警员负责勘查现场,察觉到不远处有人中枪,纷纷跑了过来。卓逸在惊愕中看到远处有一个光点闪过,紧跟着,就见俊阳在车里朝他招手。卓逸紧贴在地面上爬到老板身边,摸了颈动脉,最后朝着赶来的警察大喊:“他还活着,快叫救护车!”

    言罢,卓逸爬起来猫着腰,飞快地跑向俊阳的车。后面的警察警告他不许再跑,卓逸丢下了霍华德家族的名号,果然,警察不敢再追了。

    俊阳打开车门一把将卓逸扯了进来,还没等卓逸坐稳,车子已经开动起来。卓逸发现,后车座上放着一把狙击枪,他纳闷地看着俊阳:“你开的是哪一枪?”

    “腿。”俊阳的脸色阴沉,“我发现远处有狙击手的时候太迟了,我只能打他的腿。”

    该死的!俊阳就是害怕这种结果,才让自己出面单独接触老板,为什么对方还是要杀人?难道,他们听得见自己跟老板的谈话?“或许你真的救了他,他还有生命迹象。”看到俊阳充满杀意的眼神,卓逸不由自主地摸上了他换挡的手,“他一定会活下

    来。”

    俊阳紧咬着牙,没了往日里对着卓逸的温柔,他冷声说:“还能追上,抓稳。”

    好吧,在俊阳飙车的时候,是完全没心思去琢磨任何事的。卓逸简直怀疑,以前开车载着自己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齐俊阳!在急速的行驶中,危险和紧张冲淡了老板在卓逸心里留下的余恨。他更想知道,俊阳究竟能不能追上那个狙击手。

    俊阳从没让卓逸失望过。十几分钟后,他们的车已经看到目标。俊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并告诉卓逸:“就是那辆黑车。”

    他的话音未落,那辆黑车忽然急转弯停在了大道边上。俊阳也赶紧减慢车速,停下来,距离对方两百米。

    两辆车遥遥相对,车里的人谁都没有下来。卓逸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看他们不想跟你打。”

    “因为他们知道,我不会在这里跟他们打。”

    “心里有数了?”卓逸有些担心地问。

    俊阳点点头,随即打开了车门。

    随着俊阳一步一步靠近,对方的车门虽然没有打开,但是车子的天窗徐徐摇开……

    雷比特!看清从天窗冒出半个身子的男人,卓逸咬牙切齿。他不能让俊阳一个人面对雷比特,尽管他们还在冷战,但是枪口要一致对外!

    卓逸也下了车,紧跟着了俊阳的脚步。然而,雷比特的眼睛始终只有俊阳,简直是他如无物。

    “嗨,狂徒。”雷比特兴奋地打着招呼,“我就说,一定会再见面。”

    俊阳不言语,只是看着雷比特。卓逸就站在俊阳的身边,观察他,观察他对雷比特的态度。让卓逸感到意外,俊阳眼中的杀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淡漠的目光跟雷比特那灼热的视线,成了鲜明的比较。

    ☆、22

    雷比特每次见到齐俊阳总是兴奋的,他的手扒着车顶,朝着俊阳大喊大叫,“来吧,过来杀我。你知道怎么做!就像刚才,你一枪狙了那老混蛋的腿,嗨!以你那个角度居然能打中他,真是太棒了!我对你的爱又多了一些。”

    不管雷比特怎么叫喊,俊阳始终不说话。他漠然地扫了那辆车一眼,忽然握住了卓逸的手,转了身……

    “狂徒!”见对方要走,雷比特急躁了起来,“你不想为猫头和老混蛋报仇么?来杀我啊!”

    俊阳握紧了卓逸的手,继续朝着车子走去。

    “狂徒,你胆子真大,居然敢背对着我。”他感到自己被羞辱,被那个“死后”仍然雄踞杀手排行榜首位的男人羞辱。雷比特脸上的肌肉开始神经性地抽搐,扒着车顶的手指开始泛白。

    俊阳能够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杀意,但是他的脚步很坚定,不迟疑,一直走到车旁,打开车门。

    “庄卓逸!”雷比特见狂徒去意已决,又把注意打在了卓逸的身上,“逸公子,你想我么?哦,你没时间想我,你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巴尔亚身上了。那个漂亮的男人,看一眼就想狠狠操他的男人。你知道么?狂徒操他的时候有多爽?”

    “别回头!”卓逸低声告诫俊阳。因为他知道,俊阳这一次真的动了杀意,“别上当,就当他放屁。”

    俊阳咬着牙钻进车里,狠狠地关上车门。卓逸赶紧跟上,系好了安全带,透过挡风玻璃看到雷比特还在那里大喊大叫。忽然,他们的车子发动了,发出低吼般的声音,如离弦之箭。

    “俊阳,你冷静点!”眼看着他们的车就要撞到雷比特的车,卓逸不是怕,而是不想中了雷比特的挑衅!

    显然,他的话没有劝得了俊阳。而雷比特看着车子撞过来的时候,不是想着闪躲,而是癫狂地大笑着,叫嚷着:“来吧,狂徒,快来!”

    两车相撞。俊阳的车狠狠地撞在对方车子的屁股上……

    雷比特因为猛烈的撞击,身子卡在了天窗上。驾驶位上的气囊弹出,破碎的车发出刺耳的警告音。雷比特居然毫发无损,卡在天窗里疯狂大笑。

    俊阳这一撞,也把车头撞的面目全非,坐在车里的卓逸吓的不轻,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俊阳的右手一直护着他的身体。

    在雷比特狂妄的大笑声中,俊阳将车缓缓驶开,匀速,不急不躁,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卓逸担心地回头看着,俊阳却说:“放心,他现在还不能杀我们。”

    “为什么?”

    “你。”俊阳简单地说,“雷比特想要的是一对一,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场地跟我决斗。今天,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满意,所以,别担心。”

    听过了俊阳的分析,卓逸长长地出了口气,哼笑道:“知道他不会动手,刚才你就该多撞两下。”

    “卓逸,我撞他的车,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

    咦?卓逸纳闷地看着身边人,又搞不懂那颗木讷的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再看他的神情,似乎也不是方才的那股冲动了,或者,以俊阳的分析角度来看,雷比特还有其他问题吧。

    问题的确是有,而且很严重。俊阳想了很久,才正色道:“狙杀老板的那一枪,不是雷比特开的。”

    按照俊阳的分析:他发现远处有狙击手瞄准老板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对方要开枪。他只能先打了老板的腿,让他在瞬间失去平衡。他、老板、狙击手、成直线。狙击手在前,老板在中间,他在最后。换句话说,在狙击手那个角度是看不到他的。这一点,俊阳敢用生命做赌注。但是方才雷比特说了‘以你哪个角度居然能打中他,真是太棒了’,当时俊阳就怀疑,那一枪不是雷比特开的,雷比特只是站在另一个方向观察他而已。

    他故意去撞了雷比特的车,撞车的瞬间,他仔细看了车里的司机和另外两个人。那三个人他都有过详细的调查,他们都不是狙击手,而是跟在雷比特身边供他差遣的小角色,俊阳也没有在车里发现狙击枪。简单的一撞,他已经确认,雷比特以及他的跟班不是狙杀老板的真凶。

    忽然,他们的分析被电话铃声打断。卓逸看了看号码,苦笑一声。方才为了摆脱警察报了霍华德家族的名号,这还不到半小时,本杰明的电话已经追了上来。他只好接听电话,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并婉转地道谢。

    本杰明根本不在乎卓逸借用了家族的势力,也不在乎有人中枪的事。他只问:“你怎么样了?受伤没有?”

    “我很好。”卓逸笑道。

    “那就行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尽管提我,只要我能给予的帮助,我都会为你服务。”

    “好,我会物尽其用。”

    “你现在干什么呢?”本杰明语调轻快地问着私事。关心、体贴,不失礼貌的温柔。

    卓逸瞥了眼俊阳,转眼笑了起来,故作文章地说:“俊阳,本杰明只是朋友,你别冷着脸好么?抱歉,俊阳有点不高兴了,回头聊。”

    见卓逸挂了电话,俊阳忽然踩了刹车。扭头紧紧地盯着卓逸。卓逸心说:真生气了?混蛋,你还有立场生我的气?

    虽然那一眼的气势十足,却转瞬黯然。眼帘微垂,湮没了眉宇间的一抹英气。他说:“你没必要在本杰明面前,表现出我们毫无问题。”

    他当然知道没必要,甚至明白自己很幼稚,那几句话绝对是自己脑抽了!该死的,他不想承认这个。

    “卓逸。”俊阳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卓逸,为什么还要在别人面前表现的很快乐?我只想你过的轻松一点。”

    “你觉得我他妈的快乐么?”

    卓逸难以自持,忽然大嚷了一声。俊阳的神色更加沉暗,说:“既然不快乐,为什么还要骗自己?”

    他索性把脸就到一边,不去看俊阳。俊阳的脸也转到了另一边。两侧的风景本是相同,在各自的眼里却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宽阔的视野反而让卓逸觉得心里空荡,没了根,漂浮不定。俊阳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头,山恋叠嶂,郁郁葱葱,却无法填满他沉寂的心灵。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不要,至少该照顾好自己。”

    听到俊阳含糊不清的话语,卓逸更加气闷。这人的嘴真是笨到家了,这人的情商简直惨不忍睹!卓逸既恼火又无奈,气哼哼地不说话。如果,这时候俊阳死皮赖脸一点,过去使劲抱抱他,亲亲他,亲到没了脾气这事也就缓解了一半。可俊阳偏偏不会这套把戏,只会安静地守着,全心全意地保护着。卓逸不禁去想,如果要等他主动粘上来不放手,怕是到海枯石烂了吧?

    从俩人相识的那一天到现在,一直都是卓逸在主动,引导他走进自己的生活,教会他如何去爱。卓逸对俊阳撒过娇,耍过赖,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更是频繁上演。卓逸知道俊阳爱他,故此,毫无顾忌地放纵自己。但在关键时刻,卓逸始终都是俊阳的灯塔。有的时候,卓逸会想:你就不会跟我撒撒娇,耍耍无赖?你就不能把跟巴尔亚那点烂事都说出来?你就不能全部告诉我,曾经发生过什么?

    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担心。你会独自一人去解决一切,你当我是什么?你想独自面对黑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或许有来无回’的主意,可有考虑过我的立场,我的心情?

    “俊阳……”卓逸忽然落寞地开口,“我教会了你如何勘察现场、如何尸检、如何分析线索、我还教会了你享受生活,习惯别人的善意。我花费了两年多的时间让你过正常人的日子。但是,有些事我没办法教给你,需要你自己去学习,自己去体会领悟。”

    “卓逸,我……”

    “我给你时间。”卓逸说。

    俊阳急了,一向木讷的脸上流露出迫切的渴求。卓逸的心微微抽痛,却狠狠心不去安慰。他改变了话题,“我们必须分析一下,到底是谁要杀老板。我怀疑,我们在庄园一直被监视着。或许,监视者不在庄园内部,或许,那个人在外面守株待兔,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管俊阳想不想分析线索,卓逸都自顾自地说下去。

    在老板的酒吧被炸之后,有人在他身上或许是他的车里安装了窃听器,这个人基本可以肯定就是监视他们的家伙。这个人跟踪他们,从窃听器里听见了老板跟自己的谈话。

    卓逸完全肯定窃听器不在自己身上。一来,对方了解狂徒的手段,把窃听器放在自己身上很快就会被发现;二来,他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庄园里头,对方也没那个机会;三来,第一个跟狂徒接触的黑网成员被杀,狂徒很有可能通过老板接触其他黑网成员,所以对方在老板身上动了手脚。

    关键是: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那一句话之后狙杀老板?

    “俊阳,你那位朋友中枪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巴尔亚不爱你,你们之间的爱情是一场阴谋。”

    车子里压抑的沉默。安静的,能听见自己与他的心跳。卓逸清楚,俊阳为何沉默……

    “很难过么?”卓逸冷言冷语地问着。

    “不。”俊阳说,“或许,我后知后觉。”

    原来他已经发现,为什么不说?

    “卓逸,我知道你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诈死的那天晚上。”

    既然知道就痛快点,别婆婆妈妈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曾几何时,这是俊阳每天自问的疑惑。

    “我小的时候记忆不健全,被带到基地后洗脑,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俊阳忽然说起了儿时的往事。卓逸下意识地转了头,看着他。俊阳靠在椅背上,眼神更加木讷,“我接受了很多的非人训练,杀手,都必须那样。我没有反抗过,因为我看到反抗者的下场,很惨。我们被编成小组,每个组七个人。如果一个人反抗,剩下的六个人都要接受惩罚。七个人相互监视,相互制约。”

    俊阳不想连累同组的伙伴,从不反抗。他在教官和实验人员的眼里很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是杀人,还是杀伙伴。

    七人一组,一共有六组。每年有一次淘汰赛,六组人相互厮杀,最后只有十个人能活下来。经过几年的厮杀,俊阳终于活下下来,不用再参加每年一次的淘汰赛。跟他一起活下来的还有九个人。他的顺从和出色的能力,让基地的长官任命他为队长。他们会出去执行一些任务,杀人,杀很多人。他从来没有多说一句话,接到任务就出去,完成任务再回来。直到,他们十个人被“学长”带出去绑架其他儿童,那一次,他爆发了。他杀了学长组的八个人。

    “我跟你说过,基地的教官让我出去执行一次不可能的任务,但是我回去了。”俊阳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时候,我就想,迟早有一天我不是死在外面,就是死在基地。死了或许是种解脱,但是,那时候我不想死。我,我想知道我来自哪里,我想知道,当年不是自己杀了家人。所以,我策划了一次叛逃。”

    想要叛逃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就是基地埋在他们体内的炸弹。

    ☆、23

    为了解决体内的炸弹问题,俊阳不得不花费长达一年的时间。那天晚上,基地的血几乎把整个天空染红。俊阳不不记得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开多少枪。十个人,解决了炸弹问题后,开始杀戮那些曾经虐待过他们,给他们留下彻骨之痛的教官们,那些没人性的实验员们。那些对教官们死心塌地甘愿做杀手的伙伴,与他们针锋相对。杀戮,惨叫,将偌大的基地拉进了地狱。待十个人冲到一半的时候,只剩下六个。

    俊阳也受了伤,他们隐藏在一个山洞里,重新拟定下一半路程的战斗计划。其中有一个代号为0328。他说:“我们一定能出去,我们六个,一定能活下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周游世界,看所有漂亮的东西。”

    在0328的顾励下,俊阳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拟定好了计划,突围后半部路程。

    那一晚,他们究竟是怎么冲出来的,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一场噩梦。六个人里最小的那个,还是被杀了。眼看着就可以突围大门的时候,被一枪爆头。敌人紧密的火力网密不透风地笼罩着他们。0328为了救俊阳,也中了几枪。他们跳进大海,俊阳按下炸弹的遥控器,将整个基地炸上天,无一生还。

    游上岸的五个人筋疲力尽,0328因为伤势过重,昏死过去。有人提议放弃0328,但是俊阳极力反对。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没用的东西一定要丢掉。俊阳也说不清为什么不肯丢下0328,他一门心思想带他走,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俊阳割断了0328已经被打烂的右手。背着他,徒步走到一个衰败的小镇。

    五个人终于都活了下来,成了生死之交。

    半年后,他们成立了黑网,俊阳毫无疑问地成了黑网的首领。

    俊阳说:“离开基地后,我们过的并不容易。我们无法融入社会,我们甚至不能走到大街上去买一份热狗。我们不会笑,不懂得什么叫开心,悲伤和疼痛。我们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明白怎么跟别人交流。我们最幸福的时候,就是执行完任务后来一杯冰镇啤酒。我们围坐在一起,点着篝火,吃着烤肉。我们好奇地研究女人,却发现除了0328都喜欢男的。0315从来没有做过爱,我们第一次开玩笑找了个b给他。那一晚,他把那个男的做到昏过去,出来后,他哭了。他说,自己还是不会笑。”

    他们都羡慕我,因为我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给他们起了名字。异性恋的乔鲁尼、喜欢烤鱼的图达、爱听摇滚乐的安文、嗜酒如命的库萨尔、总是罗嗦的伊撒尔。

    他们是我坚持下去的能量。

    “如果说,巴尔亚教过我什么,我想,只有性吧。”俊阳平调的口气听起来仍旧留着些许落寞。他始终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双手从未干净过。

    “临死,他们也没能开心的大笑一回。其实,我也不会。我遇到你,你教会我很多。我会笑了,我甚至敢用这双手拥抱雪恒和雪睿。我可以跟郭笙一起喝酒,跟谭小青一起共事。但是,这些,我的五个兄弟都没有过。我们出了我们,什么都没有。”

    是巴尔亚出卖了五个人。在一次重要的行动中,五个人在堆满了炸弹的房间里,被炸的支离破碎。他晚到一步,看到伊撒尔拖着没了双腿的身子朝自己求救,看到最后一个炸弹,把伊撒尔炸的血肉横飞。

    他在爆炸现场呆站了四个小时。最终,不得不承认,巴尔亚出卖了他的兄弟,出卖了那些比他的命还重要的兄弟。他很冷静,打电话给巴尔亚,“今晚,我会杀了你。”

    “好,我等你来。如果你杀不了我,黑网就是我的。”

    “为什么?”听到这里,卓逸不禁问他,“巴尔亚为什么要那么做?”

    “黑网。”俊阳呐呐地说,“从一开始到最后的出卖,都是一场阴谋。巴尔亚想要的只有黑网。只要我们五个人死了,他就可以全权接手黑网。或许你觉得这很荒谬,没了我们五个,要黑网有什么用?其实,那个时候在雇佣军的圈子里,黑网是绝对不可撼动的地位。而霍华德家族所欠缺的就是一只武力值绝对强悍的,属于他们的队伍。”

    卓逸还是想不通。就算巴尔亚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雇佣军队伍,大可以自己去笼络,何必打黑网的注意?

    “他只要最好的。”俊阳说,“不管是什么,巴尔亚只要最好的。”

    俊阳回到黑网总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他不知道巴尔亚到底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在这一晚彻底架空了他的黑网。他在空无一人的总部里安静地等到晚上,去为兄弟们报仇。

    “但是,我没想到乔鲁尼没死。”俊阳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巴尔亚很聪明,他知道我会去报仇,所以,他留下乔鲁尼做人质。他把乔鲁尼关在距离城堡很远的地方,还有定时炸弹。如果我杀了他,乔鲁尼就会被炸死。如果我没有在一小时内赶到那个地方,乔鲁尼还是会被炸死。我选择了兄弟,我去找他。”

    老旧的仓房,被捆绑在椅子上浑身是血的兄弟,还有兄弟身上数不清的炸弹。乔鲁尼在他推开大门的时候清醒了,他大喊着:快跑,快跑啊,阳!

    乔鲁尼还是死了,死无全尸。

    “我也受了伤,等我赶回城堡找巴尔亚,他已经被杀。剩下的你都知道,我诈死,回国。”

    时间久远,伤口平复,却留下永生难忘的悲痛与遗憾。疼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死死地压在俊阳的心上。即便老天给了他一缕阳光,他仍旧摆脱不掉旧时的噩梦。乔鲁尼声嘶力竭的呼喊,总会在梦里出现;伊撒尔求救的手仿佛时时刻刻都扼在他的喉间。

    他低头,看着手……

    他的手没有指纹,去掉时候的疼痛已经不记得了。他的手杀过很多人,却抓不住兄弟,报不了仇恨。空无的,抓不住任何东西。

    他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紧紧握住冰冷的没有指纹的手。他没办法不这样做,如果这一刻没有握紧俊阳的手,他会后悔一辈子。

    “我帮你报仇。”卓逸轻声说,“只凭巴尔亚一个人做不到架空你的黑网,黑网里一定有人跟他勾结。巴尔亚的目的也不止是图谋你的黑网,那不值得他与你们为敌。你那五个兄弟,杀伤力极强,他不动用更多更强大的力量做不到那一点。不管是雷比特还是出卖你们的人,我帮你找出来。就算你那五个兄弟下了地狱,我们也要让他们开心的笑一次。”

    俊阳的喉结耸动了两下,“我,也会下地狱。”

    “怕什么?”卓逸终于放下了心结,“有我陪着你。”

    冬日午后的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飘出来,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温暖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第一次,他碰了卓逸的时候不记得控制力气。狠狠地把人进了怀里,暗哑的声音,无助的祈求:“卓逸,别推开我。我……”

    卓逸闷在俊阳的怀里,咬着嘴唇。

    还是不会哄人么?甚至不会为自己辩白。齐俊阳啊齐俊阳,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这样一个不解风情,木讷而又迟钝的家伙!

    分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没了自己,谁来疼他?谁来宠他?谁来照顾他?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最疼他、最宠他、最爱他、最能安抚他的伤痛。他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或许,自己宠的还不够,爱的还不够。

    抓住他的衣襟,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死都不放手!

    察觉到怀里的人放然软了身体,俊阳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生怕做错了什么惹卓逸不高兴,而到底该怎么做,俊阳不清楚。他想要的,就是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紧拥着对方。不知道拥抱了多久,俊阳终于懂得捧起卓逸的脸,试探性地靠近。他只是本能的想要吻他,想要再一次亲吻让他魂牵梦绕的恋人。

    灼热的呼吸倾洒在彼此的唇上,滚烫的令人心跳过速。他们似乎都等了很久。为了这个吻,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像是两只受了伤的野兽,谨慎的,带着温暖,靠近对方的伤口……

    那该死的!响个不停的警笛声打断了眼看着就要贴在一起的嘴唇。俊阳猛地一惊,顺势将卓逸搂在怀里,转头看着从后面赶上来的几辆警车,他马上探过身子到后座上,用力拍打了一下车座。车座瞬间翻了个儿,那把狙击枪掉进了里面的夹层,车座像个翻斗似地又弹了回来。这时候,警车已经靠近了他们,俊阳不慌不忙地从小储物箱里掏出一瓶透明的膏,涂抹在手以及手腕上。

    “这样,就检查不出硝烟反应。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俊阳的反应之快,让卓逸觉得非常满意。但是,他回了头,瞧着已经停下来的警车,愤愤地骂了一句:“碍事的条子,来的真他妈不是时候。”

    闻言,俊阳一愣,随即红了两边的耳朵。

    还是那个农场,还是那个马房。七八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男人趴在地上,紧咬牙关忍着身上的疼痛。雷比特缓缓走在他们之间,手里拎着皮鞭子,看到哪个不顺眼抽上几下。男人们硬挺着不吭声,这越发让雷比特感到烦躁。

    “我亲爱的兄弟们,你们的感情真丰富。”雷比特晃动着手里的鞭子,傲慢地说:“几年了?两年还是三年?你们想他,知道他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天呐,这是多么感人啊。”

    话音未落,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抽在一个男人的脸上。男人闷哼一声,握紧了拳,却不敢反抗。雷比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继续慢悠悠地边走边说,“我待你们不错,为什么总想着离开我呢?”

    这时候,一个伤势较轻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布满了伤疤,赤红的眼紧盯着雷比特的背影,开口说:“头儿,您误会了。我,我们只是在一起聊聊天,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哦?”雷比特扭着腰,回头看伤疤脸,“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们了?是我的智商有问题喽?”

    “不,不是这个意思。”伤疤脸赶紧解释。

    雷比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戛然而止。他冷眼扫过这几个人。一共八个,当年狂徒亲自吸收进黑网的主力干将。出了那六个人外,这八个人也是身手相当强悍的雇佣兵。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趴在脚下,像一条狗盼着自己扔点骨头。这种将狂徒所拥有的东西踩在脚下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雷比特觉得舒爽了很多,他的眼神扫过八个男人的脸,微微一声叹息。扔掉手里的鞭子朝着马房的门走去。趴在地上的一个男人长吁一声,又熬过了一次。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时候是个头儿?为什么要惧怕雷比特?他不过是黑网的首领而已,比当年的狂徒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凭什么对他们这样?妈的,不干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黑网一个雇佣军团。

    再忍忍,找机会带着弟弟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男人看着雷比特走出了马房,门紧紧闭合,铛啷一声!八个男人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与此同时,马房屋顶的四个天窗同时打开,四挺重机枪的枪口,穿着天窗口探进,对着他们……

    午后的农场里,马匹和牛羊还在草地上悠闲地漫步,枪声如暴雨般响起,惊的马儿扬起前蹄,嘶叫长鸣;牛羊受了惊吓,在草地上乱跑乱撞。可怖的枪声持续了五分钟之后,才算停下。从马房屋顶下来的杀手们走到雷比特身边复命,都死了,无一疏漏。

    雷比特靠在车上,摆弄着手里的抢,头不抬眼不睁地说:“进去补枪。”

    杀手们一愣,随即不敢耽搁,转了身跑进马房。不多时,枪声再度响起,八枪,爆头,再无生还机会。

    雷比特这才觉得满意。他晃悠悠地站直了,告诉手下人,收拾东西,换个地方。随即,招呼了下属,“来,伊布,帮我收拾东西。”

    年轻的伊布默默地跟在雷比特身后。

    “伊布,你跟着我多久了?”坐在床上的雷比特望着伊布忙碌的身影,问道。

    伊布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只有二十三岁。他平时很不爱说话,脸上鲜少有表情。雷比特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当个干点杂事的小弟使唤。伊布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身手枪法也不好,他只是很安静。有的时候,雷比特需要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

    “一年多了,大哥。”伊布恭敬地回答。

    “一年多了啊……”雷比特忽然笑了。他的视线落在伊布挺翘的屁股和略细的腰上,“伊布,过来。”

    伊布的手顿了顿,帅气的脸变得苍白。他转了身,慢吞吞地走到雷比特面前。毫无悬念地被拉倒在床上,被撕坏了裤子……

    “大哥,我不是基佬。”伊布紧皱着眉,试图反抗。

    雷比特笑很开心,他扬扬眉,撕坏了伊布的外衣,“你是什么东西跟我无关,我高兴,这才是主要的。小子,你该觉得快乐。”

    不,如果可以我更想杀了你!

    当伊布被雷比特压在身下,忍受剧痛和屈辱的时候,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拼命忍耐。

    没人知道,马房里有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感情不好,从对跟别人提到这种关系。但,已经没有其他亲人的伊布,还是偷偷关心着自己的哥哥。现在,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24

    在半路上被警察打断了和好的机会,卓逸早早憋了一肚子的气。幸好他还有些理智,以三寸不烂之舌让警察放过了俊阳,他一个人跟着警察去了。

    一路上,卓逸都在纳闷,已经报出了霍华德家族的名号,警察怎么还是穷追不舍?而且,警察轻易的接受了他对俊阳这个人存在的解释,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想带走俊阳。

    卓逸带着很多疑惑走进警察局,走进一间小办公室。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警察行动不合理的原因。看到国际刑警挂着凝重表情的脸,卓逸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雅各布总是容易冲动,他似乎也总是忽略,道格拉斯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长官。

    为什么不能笑?卓逸不但要笑,还要笑的大大方方,淋漓尽致,舒畅豪爽!不管是霍华德家族还是国际刑警,连黑网都包括在内,他们都眼定定地看着自己和俊阳的一举一动。他们三方相互制约,相互挤兑,每一方都想着坐收渔翁之利,而每一方都想抓着他跟俊阳不放。这不得不让他觉得好笑。

    卓逸言明:你们国际刑警的正牌军等到炸死了两个人、霍华德家族被杀了一个人才姗姗前来,你怎么不等我彻底破了案再来呢?那样不是更省事嘛。被他调侃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格拉斯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想坐享其成,等齐俊阳跟霍华德家族掐个你死我活再出来收尾。可如意算盘打的再好,也抵不过齐俊阳对卓逸的感情。这一点,道格拉斯漏算了。他没想到,齐俊阳为了卓逸只身闯入霍华德家族,更没想到家族的boss本杰明居然没有一枪崩了齐俊阳。其中原因,敌对双方的理由,只为一个逸公子。

    道格拉斯是个典型的异性恋,他看不出逸公子究竟哪里好,值得两个男人为他放弃了原则,放低了底线。在他看来,逸公子无非就是长的帅了点,鬼心眼儿多了点,为什么本杰明就因为他没杀了齐俊阳呢?

    对于国际刑警那点小心思,卓逸明明白白的。他清楚,道格拉斯并不是指望着本杰明能杀了齐俊阳,而是希望他们之间能有一番生死相搏,那样的话,紧追俊阳不放的雷比特必然会参与进来。以雷比特对俊阳那种变态的执着来看,这人必定会先帮着俊阳杀了本杰明,那时候霍华德家族就等于群龙无首,谁都能吞了他。随后,俊阳若能杀了雷比特,国际刑警就可以抓住机会彻底铲除黑网。

    卓逸把道格拉斯整的尴尬异常,最后,他笑道:“所以说,你来早了。”

    一旁的雅各布恼羞成怒,瞪着眼睛要跟卓逸理论一番。道格拉斯赶紧制止他,也是知道雅各布根本斗不过卓逸。既然话已经说开,道格拉斯倒是大方地承认了,“在其位,谋其职。这还是你们国家的古训。既然我为国际刑警组织服务,首要考虑的就是整个组织的利益。我不否认的确想借用齐俊阳的手,将两家连根拔起。但是遇到危险,我,以及我的组织会全力以赴支援你们。这就是现实。”

    “我想你误会了。”卓逸说,“我只是剖析一下你们的目的,而非讨厌你。我并不讨厌你,你这个人虽然缺德了点,但缺德的很坦然。这一点我不讨厌。我只是要警告你们,别再打俊阳的注意。”

    说着,卓逸缓缓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道格拉斯,“他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我不高兴,谁都别想高兴。”言罢,手指点了点雅各布,“先生,你的脸再扭曲下去就可以进古生物化石馆了。”

    “你太嚣张了!”雅各布扯着嗓子叫嚷。

    “去查霍华德家族干部一年内的经济情况。”卓逸无视了雅各布的反击,严肃地说,“别管多少人,一定要查个仔细。我怀疑,霍华德家族里的人跟黑网勾结。还有,你们组织里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当年是谁跟巴尔亚有密切关系,这个问题不查清,别说本杰明和雷比特,就连你们也得一起死无全尸。”

    一次见面,卓逸成功地给国际刑警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下马威!故此,他的心情很好。走出警察局,一眼瞧见了俊阳那辆被撞到走形的车,卓逸洋溢着笑脸跑过去,一路上明媚的阳光仿佛为他的脸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光。

    坐在车里的俊阳看傻了,多日来的苦闷,焦躁与急切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卓逸发自心底的欢笑驱散的一干二净。神奇的笑容,永远不会离开他,这就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他打开门,让他的阳光靠近,紧紧地抱个满怀,温暖的,悸动的,幸福的无言以表。想要说些甜蜜的情话,却发现说什么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忽然意识到,内心被塞满了幸福快乐的心情卓逸早已有过。所以,才会说:横刀立马,谁抢砍谁。

    “卓逸,我想跟你做爱。”

    没办法,这种时候他只能说心里话,也只会说心里话。

    但卓逸却是实打实被吓到了。他不记得有教过俊阳这么直率地表达心情,谁教他的?混蛋,自家的木讷狼被带坏了。但不可否认,他高兴的一塌糊涂,期盼的亟不可待。

    故作愠怒的模样,却忽略了自己通红的脸。卓逸故意咳了两声,不轻不重地拍打着俊阳的额头,“胡说什么呢!先查案,那个,晚上,晚上再说。”

    木讷的男人直来直去,不懂得控制自己。紧紧楼住卓逸,大手顺着腿根摸到了里面,“我不想等。”

    “那也等!”混蛋!大白天的,还是在警察局门口,你想干什么?车震?妈的,还要不要脸了?

    俩人腻歪的难解难分,幸好谭小青的电话打过来,这才让卓逸找到机会推开俊阳。谭小青并没有询问这几天俊阳在本杰明庄园过的怎么样,他开口便说:“爷爷把那本日记寄过来了,你们过来看看。”

    这是正事。卓逸偷偷地按了按裤裆,让已经冲了血的家伙安静下去。再瞥一眼俊阳那儿,好家伙,都支帐篷了!今晚,他不会让自己睡觉了吧?要不要下午补个眠什么的,没有充沛的体力根本招架不住他啊。

    开着破车赶到卓然的别墅,卓逸做好了被哥哥痛骂的准备。哪知见了面,卓然压根就没搭理他,直接把爷爷邮寄过来的日记放在桌上,说:“看吧。”

    谭小青偷偷给卓逸递眼神,告诉他:你哥快气死了。

    没关系,哥哥什么的慢慢哄就可以,不哄也可以。卓逸没把这个当回事,招呼谭小青和俊阳一起看日记。

    日记里记得东西很杂,有生活日常、有果汁菜谱、还有一些对政治局势的分析。反正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卓逸翻翻找找,总算找到了他曾经看过的那两页。

    奇怪的是:上面没有年月日,看上去不像一天的日记。开篇就是一句——太可怕了。

    接下来,日记里记载的事情基本跟国际刑警关于倒卖儿童的资料差不多,甚至还有些内容是俊阳曾经回忆过的。所以,卓逸对这篇日记显然有些失望。但,这篇日记背面的字引起了他的关注。

    「我一直无法理解雷的做法。世界上有着太多太多的黑暗,你根本看不到它们。即便看到又怎么样呢?仅凭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但是,今天我看见了,亲眼目睹。那时候,我理解了雷,理解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理解了当初他什么要放弃我们的感情。没有亲临其境,谁都不会有那种愤怒和不甘。我太自私了,我不该恨他这么多年。如果可以,我希望跟他站在一起。」

    “这应该是我父亲写的。”卓然最先看完,靠在大班椅上,思索着说,“第一篇日记和最后一篇相差了十八个月。就是说,这个日记应该是父亲临走前留下的。距离现在至少有二十年。”

    这说明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日记里提到的“雷”在二十年前便追查这种残忍的强抢儿童的案子。而那时候,又恰好是俊阳被抓进基地,受训的时间。是巧合么?卓逸不信!

    日记给他们带来的新的线索,不仅限于卓逸的父亲在二十年前已经介入此事。卓逸看着日记中提到的“雷”忽然想到,本杰明曾经受到过一封神秘邮件,邮件里提到如果霍华德家族再次遇到跟绑架贩卖有关的事件,就去找雷先生。这个雷是不是父亲日记里的雷?卓逸希望是。

    众人盯着日记本都各有所思。就是在这个沉默的时候,俊阳好像一头突起的豹子,一下子窜到了窗台上。不等其他三人的眼睛落定,他已经顺着窗户跳了出去。

    “俊阳!”卓逸被他搞的紧张起来,跑到窗口往下看。只这一眼的功夫,俊阳已经跑出去一百多米,他的眼睛简直快跟不上了。

    “别着急,我估计俊阳发现了什么人才出去的。”谭小青按住卓逸,说话的时候,看着不远处的大树……

    对手很高明,如果不是云层忽然飘走,让阳光反射了瞄准镜,他根本发现不了大树上还蹲着一个人。他料定那人跑不远,因为这附近最难的就是停车。要是把车停在附近,没有十五分钟根本出不来。徒步跑,俊阳有自信追上那个狙击手。

    杀了老混蛋的是他么?炸了酒吧的是谁他么?

    俊阳越想,跑的越快。全然不顾路人对他投来惊诧的目光。

    那人影一闪进了一家商场,俊阳放慢脚步紧随其后。

    商场里的人不算多,唯独没有那个狙击人的影子。俊阳站在还算宽敞的一块地面上前后左右巡视一番。像他们这种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主儿,逃跑的路线、隐匿的地点都是有讲究的。套用一句从卓逸那听来的老话,就是天下武术出少林。别管是谁训练了你,套路都是一个基本的雏形。

    俊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偷偷接近了逃生楼梯。掰开锁,推了门,嘈杂声瞬间被掩在了身后。他安安静静地听着楼下楼上的动静。

    嘎达,微弱却又清晰。似乎在为他引路。

    顺着声音的来源,俊阳走到楼上。还没收住脚步,就见故人。

    黑衣黑镜,神秘的男子。

    男子还是不愿意多言,直接扔给俊阳一个东西。这东西不算大,圆的,用黑色塑胶袋裹的严严实实。

    这一回,俊阳说话了,“你就是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男人静默了片刻,随即拉开了竖起来的风衣领子,露出鼻子、嘴巴、下颚、一张刚毅的脸。他也开口,说:“你们找到了他的日记。当年的邮件是我发的,霍华德家族里有犹大,一直都有。别再让卓逸回去。”

    “他不听我的。”

    “那就让他听!”男人面无表情,木讷的程度绝对跟俊阳有一拼,“他是你的人,你该有能力搞定他。”

    “怎么做?”俊阳真心不懂搞定卓逸的办法。而且,向这个人请教,也是理所当然,不丢脸。

    男人酷酷地说出两个字,“操他。”

    俊阳:……

    这算经验之谈么?

    ☆、25

    俊阳回到别墅的时候,卓逸就觉得这人状态不对。问他追上对手没有,俊阳不但不说话,还红了一张帅气的脸。卓逸越看越觉得古怪,一番威逼利诱下来,俊阳如入定老僧岿然不动!

    嗨!邪门了,谁家的王八蛋给他的木讷狼洗了脑?

    趁着卓逸没真的发火,俊阳赶紧把得到的光盘拿了出来,直吧楞登地往卓逸手里一塞,憋得满脸通红,只憋出一个字来——看!

    卓逸一双眼狠狠瞪着他,心里想的是:你等着,你等忙完正事看我怎么审你!可他气呼呼的眼神却被俊阳看成了赤果果的勾引,鼻子一热……

    “哎!?怎么出血了?”卓然诧异地看着捂着鼻子的俊阳,“是不是寒大了?赶紧去洗洗。”

    俊阳落荒而逃,满脑子都是黑衣人给他的建议“操他”。

    在一边忍着笑意的谭小青拍拍卓逸的肩膀,劝他不要过于较真儿,先看看光盘究竟是什么。无奈的卓逸只好暂时搁下追问俊阳的打算,拉了几把椅子围在桌旁,将光盘放进了笔记本的光驱里。

    在卫生间洗干净了鼻血。俊阳看着镜子里自己毫无表情的脸,实在觉得很丢人。欲求不满到流鼻血,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即便当年刚刚尝到欢爱滋味那时候,也没这么丢人过。卓逸啊卓逸,你可让我怎么办错才好?

    纠结的男人转头看着卫生间窗外的蓝天艳阳,心里嘀咕着,这天怎么还不黑?

    与卫生间一个人制造着旖旎气氛的俊阳不同,在卓然的书房里已经是黑云压顶。三个正在观察光盘的人个个神色阴郁,大有随时出手砸了笔记本的架势。原因无他,只因光盘里的内容太过令人心寒,令人愤怒。

    拍摄的机器似乎已经很老旧了,出来的画面是黑白色的。看环境,应该是靠近海岸的热带丛林,密密匝匝的大树矮草拥挤在一起,几乎辨认不出地面的颜色。

    拍摄时间是黄昏或者是清晨,光线不大好,画面也不大真切。这样静止的画面持续了四分十六秒,忽然,镜头抖动了一下。向下拉,隐藏在丛丛植被之间,画面里绿色的叶子唐突而又霸道地遮挡了大部分远处的实景。不等三人在心里抱怨拍摄角度实在很糟,画面一角忽然动了起来!原本是矮矮的,叫不出名字的一种簇生植物快速猛长,几乎是肉眼可见,怎不叫人惊愕?

    “这是个人!”谭小青干过同样的事,所以反应最快。他握住卓然的手,示意他不要惊讶,“狙击手基本的潜伏工作,没什么奇怪的。”

    没错。那一簇突然“长大”的植物的确是个人,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人脸的人。只有仔细辨认,才会发现涂满油彩的立体五官轮廓。

    “还是个孩子吧?”卓然不敢确定地说,“这张脸怎么看都没超过十五岁。”

    卓逸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愈发的苍白,眉间愈发的紧蹙。他紧盯着屏幕,看到冒出来的狙击手端起枪……

    “白痴啊!”谭小青一看到自己的同行就犯了职业病,“这么起来不是等着被狙嘛。”他的话音还没落,画面里一片血雾炸开,狙击手无声到地。

    “打中脑袋了。”谭小青做场外解说。然而,他的口气却是无比的沉重。

    就像卓然说的,这还是个孩子。谭小青以自己专业的眼光分析,这不是演习也不是训练,是真刀真枪的一场实战。那个孩子被一枪爆头,瞬间死亡。难道说这是一次行动?可为什么安排一个孩子做狙击手?

    谭小青的诸多疑惑尚未想出答案,画面里已经冲出来六个同样身材不高,身穿迷彩战斗服,脸上涂满了油彩的孩子。他们手里端着枪,形成一个基本战术小组的队形。警戒着周围的情况,慢慢移动到刚刚被狙杀的狙击手旁边。其中一个孩子确认这人已经死亡,向同伴打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六个孩子保持队形,继续向前摸索。

    镜头里只剩下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忽然调转身体,开枪射击的时候扑倒在地寻找掩体。画面里一阵灰土飞扬,甚至还有小型爆炸在镜头远处发生。这是一场伏击战,六个孩子刚刚伏击了一名狙击手,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另一伙人伏击。镜头继续被压低,两队人究竟哪一方获胜已经看不到了。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过了五分十一秒,伏击战终于结束。

    六个孩子剩下了五个,卓逸猜想,有一个已经死亡。五个孩子检查了战场,并俘获了一些战利品。随后,他们都一起看手腕,孩子们的手腕上似乎绑着什么东西。卓逸看不清孩子们的表情,只能辨认出他们看的极为认真。时间又过了三十五秒。其中一个孩子忽然出手搂住身边的同伴。

    他们赢了么?卓逸猜想。

    下一秒,搂住同伴的孩子双臂发生了古怪的变化,尤其是右手,狠狠一扭,他怀里的同伴颓软地倒在了地上。坐在卓逸身边的谭小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一场杀戮开始。

    四个孩子好像疯了一般地相互厮杀。不,他们并没有疯,他们的单兵战斗力、战术、动作冷静而又致命。一个被打烂的手臂却不躲不闪,硬生生将枪口塞进了同伴的嘴里,一枪爆头;被打中肚子的孩子就地打滚,手里的匕首齐刷刷地隔断了最后一个孩子的双脚。爬上去,一刀接着一刀刺在同伴的心脏上。

    剩下的两个孩子都受了重伤,他们相互看着。忽然,俩人一起动手,开始切割同伴的尸体。他们割了一些肉,用撕开的衣服包起来,谨慎地收在腰包里。随后,摇摇晃晃地起身,麻木地朝着丛林深处走去。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殷虹的血迹,以及,同伴的尸体。

    “为什么要破坏尸体?”卓然看的有点反胃,他不解。

    谭小青已经呼吸不稳,表情扭曲。他想说话,激怒的情绪使得他喉咙发紧。这时候,俊阳冷漠而又毫无情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两个试验品的任务还没有结束。这种无人的热带丛林最大的危机就是食物,他们割下同伴的肉是储备粮。”

    卓然大骇,惊愕不已地转回头看着俊阳。他真的不想知道,俊阳有没有经历过这些。谭小青忽然起身,用力过猛,把椅子碰到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谭小青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出书房,卓然忙不迭地追上去。房间里,只剩下神色凝重的卓逸,还有面无表情的俊阳。

    笔记本里已经恢复了待播放影音文件的界面,卓逸紧紧地抿了一下嘴,抬起手摘掉眼镜,狠狠搓了一把脸,方才朝着俊阳伸手,“过来。”

    还不善于表达情绪的男人慢吞吞走到情人身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卓逸握住了俊阳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抚摸,贴在脸颊上,感受他掌心粗糙的老茧。

    “卓逸……”俊阳没办法保持冷静,每每看到卓逸心疼自己而变得粘人的时候,“我没想过骗你,我不想说,是因为担心你怕我。”

    别说了!卓逸把脸埋进俊阳的手心,不想听他说出已经埋葬的阴霾。那些不重要,你已经离开了地狱,今后有我疼你。

    “卓逸,这些训练我都经历过。一模一样。”

    闻言,卓逸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讶异。

    “你在十几岁的时候?”卓逸问道。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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