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羊倌(鸭头记) 作者:陌夕月
第13节
价格不高，甚至对于耿天这个行业，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但耿天同样明白对于没有任何名气的他而言，这个价格绝对是人情价。
紧了紧手，“邱哥，你跟杨总说，我接，但是你要跟杨总说清楚，年底，十二月之前俺交货，而且，俺要杨总支付一半的定金。”
“没问题，天儿，你把卡号发来，下午给你打钱。”
恩了一声的耿天再次道谢后挂断电话，沉默了半响，耿天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其实耿天知道，这二十万，对于独门手艺而言，已经低的不能再低，而且巨幅作品的难度极大，可耿天同样清楚，这对于他对于即将开始羊毛制品的双鸭屯而言是个机会。
回到家中回到房间，拿出手机，把卡号发给邱大炮，不到一个小时，手机提示的进账，愣愣的看着账面上多出的十万块，耿天苦笑了一下。
☆、 第67章
劳动节假期还没结束，邱大炮公司的运货车赶到了双鸭屯，两辆高密封集装箱似的运货车赶到双鸭屯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接到消息的耿天放下刚刚端起的碗筷匆匆跑出家门。
“咋了咋了？”
耿天急匆匆的脚步让院子里吃饭的邹靖等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带着兴奋的面孔让走出房间的秦城哭笑不得，“天儿定的蟹苗到了。”
交代一声的秦城拿着挂在院子晒衣绳上的外搭离开了院子，刚刚走出院子，远远的看到停在村口的货车和已经站在车下的顾伟。
笑了一下的，秦城没有走向村口而是调转方向回到了院子，“成子成子，到了吗？”
嘴里叼着酸菜娄子（酸菜包子，全是酸菜一点肉不放）的全波一把拉住往仓房快走的秦城。
无奈的抽出手臂，点了下全波叼着嘴里的酸菜娄子，“到了，吃完在说话，一会又喷的那都是，我找桶，你一会直接去山下就行，给我带俩娄子。”
说完拉开仓房门，把放在仓房里的铁桶拿出来，挑着空桶，交代曲旭昂吃完饭去隔壁多借水桶，看到曲旭昂低头举手，秦城从簸箕里拿了两个白面酸菜娄子边吃边走，半路上，碰见满脸笑容的耿天，抬了抬肩膀，秦城笑了，“我告诉老曲让他一会去隔壁借桶，小痞子吃完带他们过去。”
一句话交代清楚的秦城让耿天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指了指身后，“城子哥，你先过去，七哥在那边守着，你过去把人领家吃饭，人家大老远送来还没吃饭哪。”
恩了一声把最后一口娄子塞进嘴里的秦城快步走向山脚下，而脚步一转的耿天则直接拐进了赵晓乐子家，从赵晓乐家拿了四个桶和两根扁担。
左右手连提带夹的往回走，一路上，碰见连跑带颠的全波、邹靖等人，哪一张张兴奋的面孔让耿天失笑摇头，回到山下，打开的集装箱内，响起密密麻麻的刷刷声。
打着氧气的箱子内，密密麻麻蟹苗出现在眼前，有些发黑的蟹苗，让乍一看到的耿天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七哥，这玩意咋抓啊。”
有些不知道从哪下手的耿天站在箱子顶愣是不知道从拿下手，呵呵呵笑着的顾伟把耿天从箱子上拉下，“下来吧，老邢给咱装。”
顺着拉扯跳下箱子的耿天没有吭声，身边叽叽喳喳的好奇声很快越来越大，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所有人都围在了箱子前，有好奇的也有觉得害怕的。
很快，就在大家伙要把箱子围上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货车前，从车上跳下来的邱大炮和一个五十多岁满脸黑茬手里还拿着一个形状有些奇怪大网子的男人走过来。
“行了行了啊，先让让，咱把蟹苗卸下来，想咋看咋看。”
错开的人群，男人爬上箱子顶，看了眼放在旁边的水桶，皱了下眉头，“邱老板，没有带盖的桶吗？”
浓重的口音让耿天半响没听明白，转头看向身边的顾伟，“七哥，说的啥？”
“家里带盖的大红桶拿来，这水桶不行，怕蟹苗跑。”
哦哦了两声，挤出人群的耿天赶紧往家跑，冲进家门找到家里带盖子的大红桶匆匆赶回山脚下。
银光闪闪长杆不锈钢大网伸进了箱子内，好像一把铁锹似的大网一下兜住一网兜的蟹苗，密集的蟹苗噼里啪啦的从网上掉落后，被男人放进红桶内。
一下下，好像转眼间，半人高的红桶已经过半，“行了，换个桶。”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人把盖子扣在桶上，同时按住了桶盖，抬起头时，一双闪亮的双眼看向众人，短暂的停顿后，率先反应过来的顾伟在男人皱眉之前，上前把红桶抬下。
这时，将将回过神的耿天尴尬的笑了一下，“师傅，你灯下，俺去借桶。”
说完，打发秦城、全波、肖静赶紧四散着挨家借带盖子的大桶，等待了半响，第一个跑回来的全波从距离最近的乔刚家拿回两个白色带盖子的大桶，半人高的大白桶还带着点点水珠，简单的冲洗就被全波抢来的白桶交给了站在箱子上的师傅。
一桶又一桶，从五点到七点，两车蟹苗总算全部卸完，跟车来的师傅上山跟着看了一下，连比划带说，又做了示范在耿天结完款后跟着邱大炮离开了。
甚至没有在双鸭屯停留一晚的离开让耿天心底越发的没底，而站在耿天身边的秦城则拿着手机不断翻看，紧锁的眉头还带着点点的不解，“七哥，咱这蟹苗咋是散装的，不是应该装袋或是找蟹苗箱给咱送来吗？”
带着不解的询问顾伟笑了下，“老邱不让，咱这路程太远了，那样运来的蟹苗到咱这估计连一半都剩不下，自己上车去拉，成活率高。”
顾伟没说，别看这些蟹苗没花太多钱，但是三天下来的运费却赶上蟹苗钱了，可看着暂养池内活蹦乱跳的蟹苗，顾伟就觉得这钱没白花。
“行了，赶紧放水，可别叨叨了。”
拿着师傅留下的资料，快速翻看了一遍的耿天招呼大家伙赶紧打水，摆成一溜的水桶红的白的或大或小，装满溪水后，按照师傅交代把蟹苗按照三或五斤的分量装在网兜里，侵泡在水中三分钟。
手忙脚乱的又是抓又是侵泡，站成一排的耿天等人，从生疏到熟练足足用了近三个小时，胳膊都抬不起来的肖静和剩下的两个女孩子被耿天打发回屯子。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一夜，熬的满眼都是血丝看着依然活蹦乱跳的蟹苗，皱了皱眉头，“行了吧？”
不确定的询问让站在一旁满脸困倦的秦城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不知道，等我看看啊。”
把手中的网兜交给曲旭昂，拿出资料和手机又看了一遍的秦城觉得应该可以了，“天儿，差不多了，人家就说侵泡三分钟，提起十分钟，反复之后投入水中，咱这都忙活一晚上了差不多了。”
哦了一声的耿天看着已经过半溪水的暂养池提着网兜走到暂养池旁，翻转手腕蹲在暂养池旁把网兜口对准水池，倒了进去，啪啪啪声响后，蟹苗倒进了暂养池。
等待了一会，看着没有任何异状，耿天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没事。”
踮着脚看了一眼的顾伟随即说道，“那就到吧”
好像瞬间打开的开关，一群人纷纷走到暂养池把手中的蟹苗倒进暂养池，很快，八乘八见方的暂养池挤满了蟹苗。
蹲在暂养池旁，看着辛苦了一晚上的蟹苗，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全波搓了搓手指头，“不知道啥时候能吃。”
话音刚落，吧嗒两下嘴的曲旭昂点点头，“是啊，不知道啥时候能吃。”随即从四面响起的七嘴八舌附和让耿天无奈的笑了一下。
“行了，都回吧，一晚上你们不困？”
拉起耿天，顾伟踢了一脚瞪大双眼馋巴巴看着蟹苗的全波，嘿嘿笑了一下，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全波摇摇头，“我饿。”
“是啊屯主，我也饿了。”
再次响起的附和让耿天肚子也是一阵咕咕作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四点，咧了下嘴的耿天揉了揉肚皮又看了看暂养池，转头看向顾伟，，“七哥，你带他们回去吧，等会让俺爹上来换俺。”
知道耿天不放心的顾伟揉了下耿天乱糟糟的头发，无奈的点点头，“行，你自己注意点。”
恩了一声的耿天随即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坐在了地上，冲着一群人摆摆手，示意赶紧回去休息的耿天靠着树干用力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重新恢复寂静的山林，除了暂养池内刷刷刷的声音，变的寂静而安宁，裹紧身上的黑棉袄，努力压下困倦的耿天在靠了一会后又重新站起身，走到溪水边，用凉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溪水扑到脸上，打了个激灵的耿天精神了许多。
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在稻田和暂养池旁四处转悠的耿天看着青翠的稻苗和黑黝黝的稻苗忍不住浮现出点点喜悦。
一个小时后，做好早饭交代顾伟一声，耿二生、顾老三带着早饭赶到了山里，替下了忙活了一晚上的耿天也记住了耿天一遍遍的叮嘱。
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对付一口的耿天回到屋里，脱下外套，把睡在炕里呼声阵阵的顾伟往外推了推，裹着大被一头扎在了枕头上，短短几分钟，呼声响起。
一觉睡到中午，当时针指向十二点时，睡了不到六小时的耿天被耿二生从炕上拽起，拍在脸上的热毛巾让依然困倦的耿天勉强睁开双眼。
心疼的看着耿天眼底的乌青和明显见瘦的脸颊，耿二生手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天儿，别睡了，精神精神，起来吃点饭，晚上早点睡。”
眨了眨通红的双眼，耿天蔫搭搭的恩了一声。
☆、 第68章
轮番看守了近十天，终于等到稻苗返青，第一时间把蟹苗放进稻田的耿天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螃蟹大军，心底有忐忑也期待。
对于这次尝试，可以说，对于耿天和双鸭屯来说是个新的尝试可也是个冒险的尝试，一旦出现在问题，不说造成的损失，就是四百二十亩水田的收成能不能保住都是另外一回事。
站在田坝上，看着迅速消失的蟹苗，耿顺暗暗皱了皱眉头，动了动嘴唇，可看到勉强镇定的耿天和围在田坝上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们，耿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个消失的放养，暂养池内的蟹苗全部投进水田，没有了热闹可看，三三两两的人群也相携离开，看着渐渐消失的人群，耿顺叹了口气，“天儿，咋不在国军他们那边放，这边地太多了，万一有个好歹可咋整。”
紧锁眉头的耿顺担忧的话语让耿天心底突突了两下，不是没想过在赵国军、乔刚的地里做实验，可心里没底的耿天怕毁了老哥俩半年的辛苦，而且俩家签了合同的，交情归交情，下了大力气的赵国军、乔刚虽然没说什么，可都是一大家子，耿天怕有个万一，伤了感情。
想了又想，耿天拒绝了赵国军、乔刚的提议，而是在自己的四百二十亩水田养起了稻田蟹，特意划出的二百亩，也是为了防止一旦出现意外，能保住剩下的。
可这东西到底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人家南方能养好，到了他们这里能不能养活养好，还是个未知，都是活水，成片的稻田相连，即使隔开，耿天也怕出事剩下的保不住。
虽然心底满是担忧，但看到抿着双唇的耿天，耿顺也只能无奈的拍了拍耿天的肩膀，“天儿，下都下了，就别多寻思，有事赶紧吱声，一屯子人哪，一人搭一把也不能出大事。”
不是安慰的安慰和前后的反差让心底有些忐忑的耿天笑了，转头看向愁眉苦脸的耿顺，“顺子哥，没事，啥东西不都是学来的吗，今年不行，明年上，咱早晚能学会，要是这些地能行，咱屯子里的地也能成，到时候，咱屯也算有了支柱产业。”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耿天让耿顺无奈的咧了咧嘴，“行了，别瞎寻思，俺先去果林那边，又有新的树杈长出来了，你别说啊，这批树苗真的不赖。”
说着说着，耿顺自己先笑了，放也放了，现在担心也没用，还是先忙活着手里的活计是要紧的，同样想明白的耿天也甩开那点忐忑不安笑着点头。
送走耿顺，静静的在田坝看了一会的耿天走到山溪尽头的泉眼，咕咚咕咚大股大股冒着清澈的泉眼喷涌的溪水让耿天眯了眯眼，把手放在泉眼处，好像玩似的把整个手插进了泉眼。
清晰的感觉到灵泉水大股涌出的耿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足足停留了十几分钟，才抽出手的耿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晃悠悠的离开。
猪场、羊舍、果林，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转悠完所有的地方，忙活完的耿天松了一口气，沿着山溪独自走在山林里，寂静的山林内，叽叽喳喳的鸟鸣伴随着哗哗的水声让难得平静的耿天不自觉露出了淡笑。
一年多的时间里，脚下不停忙的脚打后脑勺的耿天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平静，行走在寂静的山林内，越走越远的耿天脑子里不自觉转到那副被订购的巨幅挂件上。
日出向日葵，象征的都是美好，因为是纯羊绒制品，所以按照挂件的面积，所需的羊绒量也是不容小觑的，想想手中攒下的羊绒，耿天皱了下眉头，耿天手里羊毛量是够的，但是羊绒却还差三分之一，看过羊群的耿天计算了一下，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这批羊毛剪下来估计手里的羊绒也不剩啥了，这让攒了好久的耿天心疼不已，可耿天也清楚，一千多只羊看似不少，可对于要开展羊毛制品而言的双鸭屯而言还是少。
养羊的地方耿天有，可钱耿天却没有的，只能按下想要继续买羊的冲动，揉了揉腮帮子，硬生生的让自己忍住的耿天抬起头，想要看下方位。
乍一抬头，耿天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似的耿天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木然的眨了眨眼，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四周，冒出嫩芽的树木挡住了左右的视线，用力搓了搓手，呸的在手心吐了口涂抹的耿天蹭蹭蹭的爬上距离最近的一根大树。
站的高了，看的也远了，这一眼，让耿天眼底蹦出惊喜，左边是泉眼，泉眼绕过去则是半山坡的水田，而从水田东面走过去则是羊舍，而右边则是果林、果林后却是猪场的后墙，而前方则是藏红花基地和瓜地。
一目了然的分布让耿天坐在树上哈哈哈哈的笑了，几下出溜下树干，撒腿往前跑去，急速的奔跑，冲向不远处的空旷。
大片的青草好像一块巨大的足球场，中间夹着小小的黄色花朵，小小的花瓣羞涩的躲在嫩草中迎风轻轻摆动，扑在草坪内，鼻息间的清新让耿天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翻个身，仰躺着面向天空，没有树木的遮挡，蔚蓝的天空从深蓝到浅蓝，清澈透亮，细长的云线偶尔飘过。
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遮挡阳光的同时也缓缓闭上双眼，从买山那天开始，耿天一直想在山里盖一栋房子，一栋好像四合院似的分布的房子，关上门是独立的院子，但打开门时又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大而宽敞的房间，小院内搭上好像拱门似的葡萄树，墙根角种上一颗拇指栗子，后院贴墙载满豆角，除了中间留出过道两边种上应季的小青菜。
除了给自家留出一个小院，剩下的全部租出去，而大院外，开垦出几亩地，按五分一块隔开，谁想要地，同样租用，但是收成归个人。
一点点的在心底描绘着，忍不住咧着嘴呵呵笑出声的耿天随即想到此时的情况，顿时僵住了满脸的笑意。
紧锁眉头仔细算计了下费用和兜里的钱，耿天心底哆嗦了一下，按照自己的预想盖房子，没个几十万绝对下不来，而这几十万还是保守估计，耿天估计，人工一天一百五是下不来了。
而且这地方在山里，盖房子用的各种石材、树木就需要人工抬上山，这又是一大笔费用，从草坪爬起，耿天仔细打量起眼前这片地，耿天保守估计不下一百五十亩，按照耿天计划，至少三分之二是房子的地方，剩下的外围，除去外墙就是开垦的土地了。
挠了挠了脑门子，耿天蹲在地上仔细琢磨开，盖还是不盖？盖，往好了说，今年上冻前能干出大半，不盖，这片地就要开垦出来。
耿天不可能放着这么一大片土地白放着，可开出来干什么耿天心里还没有头绪，说实话，山里耿天能转的基本上都转到了，这片地，因为已经算是双鸭屯边缘，忙起来的耿天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没走近过。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是盖房子，耿天就要修路，至少要修出一条通往山下的路，额头突突突直蹦的耿天顿时为难了。这么算下来，费用实在太大了，耿天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在这里盖房子。
心里没了主意的耿天拿起电话，拨通了顾伟的电话号码，嘟嘟两声之后，“七哥。”
电话被接起后，耿天蔫搭搭的喊了一声，跟同事比划了下手势，拿着电话的顾伟走出了办公室，“哎，天儿，咋了。”
一如既往的沉稳让耿天挠了挠头皮，“七哥，忙着哪？”
呵呵的笑了两声，眼角笑出笑纹的顾伟靠在了楼梯的扶手上，“没忙，靠时间哪，咋了？”
“七哥，你要是不忙，找时间来一趟吧，俺有点事拿不定主意了。”
耿天为难的从听筒内清晰传来，挑了下眉梢，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行，我下午过去，你在那哪？”
忍不住笑了一下的耿天眼底有着不自知的喜悦，“山里，七哥你来看看，俺发现了个了不得的地方，这地方俺看着不下一百五，俺不是一直琢磨着在山里弄个房子……”
叽里呱啦的把心底那点小心思倒个干净的耿天挂断电话舒坦了不少，而电话那头的顾伟却皱起了眉头，盖房子？
顾伟到不是反对在山里盖房子，而是顾伟大概转过属于耿天的土地，能够盖房子的地方已经全部休整出来种地了，还有哪适合？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的顾伟只能暂时按下心底的疑惑。
跟同事打声招呼离开了局里的顾伟随即开车离开了县城，一路驱车赶到双鸭屯，明显寂静了许多的山村让顾伟有些无奈，这两年，耿天倒腾的整个屯子跟开了锅的热油似的，一大半的人蹲在了山里，剩下的人不是蹲在地头就是蹲在家里守着纺织机，屯子里原来随处可见人影的情况已经彻底消失，而最让顾伟无奈的是，因为习惯了安宁，家家户户就没有锁门的习惯，说句难听的要是来个贼人家能一锅端了。
琢磨这找时间跟耿顺说道硕大的顾伟把车停在耿天家门口，锁好车门，给耿天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的顾伟看了眼自家的房子，忙碌的施工现场让顾伟没有去找工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沿着村路往山脚方向走去，在村委会门前的大白杨下看到了坐在树下的耿朝福等人，一群头发白花花的老人手里拿着纸牌，脸上贴着纸条悠闲着打发时间。
那种眉目间的舒展让看到顾伟笑了一下，过去打声招呼后，才抄近路来到山脚下，除了几个泥瓦工，此时的山脚下倒是异常的安静。
沿着山路往山上走去，半响，隐约的话语却从山上传来，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的顾伟沿着山路慢慢往山上走，半腰子遇见挎着栏子从山里下来的王美凤等人，几个女人挎在手臂上的篮子里还装着黄橙橙的花黄菜，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装满栏子的黄花菜，“黄花菜都出了？”
诧异的询问，哈哈哈的笑声响起，指了指身后山坳方向的大荔点点头，“好了，不过能摘的都让俺们几个采了。”
有些吃惊的顾伟暗暗咋舌后吧嗒了下嘴，“嫂子，晚上炸酱给我留一碗。”
大大方方的顾伟让王美凤乐了，“行啊，晚上家去吃，给你们做手擀面。”
呵呵笑了下的顾伟点点头，“行，嫂子，多做点，我们吃的多。”
哈哈大笑的大荔撞了下王美凤，“美凤，做一袋面，看他们几个能吃多少。”
玩笑话逗的身边几个女人哈哈大笑着附和，哭笑不得的顾伟揉了揉鼻子没有吭声，简单说了几句，分开后，按照耿天所说的方向走去，当来到猪场后身时，顾伟看到了等在猪场大墙外的耿天、秦城、全波和王勇、曲旭昂。
意外出现的王勇让顾伟眼底闪烁了一下，对于这个人，顾伟虽然不了解，但是王勇身上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安稳却让顾伟很欣赏。
看了眼曲旭昂，坦然的目光下，顾伟收回扫去的眼神，转头看向耿天，“去看看？”
轻声的询问耿天点点头，“去看看吧，俺也说不准，不过那地方放着白瞎了。”
边说边抬起脚步的耿天带着一行人往发现的地方走去，踩着遮住脚面的嫩草，穿过一片杨树林，走了近二十分钟后，一行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好像一个足球场的空旷出现在众人眼前，目瞪口呆的看着青青的绿草和夹在嫩草中的黄花，全波张大了嘴，半响，“卧槽，这地方…”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全波停住了冲口而出的话语，得意的眨了眨眼，带着几个人走进草坪，砰的一声躺在草地上的耿天翻个身面向天空，摆摆手，“躺下看看，太舒服了。”
下午两点多的日光，少了正午时分的炙热而多了一丝清淡，透亮的天空好像一块绝大的渐变色蓝布铺在眼前，从深蓝到浅蓝，没有一丝瑕疵映在眼帘。
“真漂亮啊。”
静静的看了半响的秦城出口的感叹让享受着宁静清新的几个人同时扯动了嘴角，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渐渐笼罩在众人心头。
“天儿，想盖啥样的？”
长出一口气的顾伟翻个身面向身边搭着手臂的耿天，嘴角挂着淡笑却眯着眼的耿天翻身趴在地上，鼻息间的清新让耿天整个身心都透着一股子舒爽劲，“七哥，你见过四合院吗？类似那种的，大大的院子，里面可以分成各种小院，关上门独门独户，打开门又通往各处，大院外，开垦几亩地，愿意种啥种啥。”
美好吗？单凭这片天这片土这片景色就让人身心舒畅，没有吭声的顾伟从地上站起，看了一圈，走向最近的大杨树，蹭蹭蹭的几下爬上了树顶，比耿天站的还要高的顾伟快速扫了一圈，没有下树顾伟的眉头紧紧锁住。
沉吟了半响，从树上下来的顾伟沉静的五官让耿天知道顾伟看出来想要在这里盖房子最大的难处。
“天儿，你算过需要多少钱吗？”
轻声询问，耿天苦笑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大概算了一下，七哥，光修路就老鼻子了，能盖房子就没钱修路，能修路就没钱盖房子，而且，真要是投入，手里可就一点活钱没有了，猪场那边每个月还要买粮食，鸡舍那边也是，虽然现在需要的量不大，可再过段时间可就说不准了，还有羊舍那边，三叔羊要大批量下崽子了，羊舍当初只是做的隔墙，现在要加棚。”
这么一说，不用再细算，众人也知道，耿天现在是四处冒烟罗锅上山钱紧了。
沉默了许久，秦城抬起头看向耿天，“天儿，你手里有多少？”
抬起头不解的看向秦城，迟疑了一下的耿天说道，“还有三十万，最后的钱了。”
倒抽一口冷气的顾伟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别人不知道耿天有多少，但是顾伟却因为顾老三的关系心里有个底，心底快速算了一下，顾伟无奈的揉了揉额角，顾伟总算明白为什么耿天明明为难，却没有拒绝接受他出钱盖山脚下的房子。
猪场、鸡舍、果林、羊舍，四处开花的耿天是真的一分不敢动，别的不说，每个月光猪场就需要一大笔粮食钱等着。
而同样吃惊的还有全波、秦城，按照俩人的估计，耿天能有个几万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剩下那么多，不过俩人也知道，别看三十万看似不少，真正动起来那点钱啥事不当。
“耿天，如果我借你…”
突然开口的王勇慢悠悠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耿天赶紧打断，“不行，俺可不能借了，借七哥的钱，俺晚上都睡不踏实，在借，俺家就得当裤子了。”
急促的话语，涨红的脸让王勇知道，耿天不会接受，抿了下双唇，没在吭声的王勇暗暗叹了口气，而出声询问后的秦城则起身，迈着步子一步步的在空旷的草坪走了半响。
低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的秦城让几个人有些诧异，“成子，干啥哪？”
站起身的曲旭昂喊了一声已经走远的秦城，停住脚步的秦城背对着几个人没有吭声，半响转身走向耿天，“天儿，你要是盖房子打算怎么办？租还是卖？”
楞了一下的耿天眨了眨眼，“卖不了，俺没产权，这块地虽然属于俺，可是只有七十年。”
耿天的话让秦城有些哭笑不得，“谁家的产权不是七十年，你就说租还是卖？”
“只能租。咋了？”
不解的询问中秦城笑了，“天儿，哪城子哥厚脸皮先跟你租个院子吧，哥就不盖房子了。”
秦城的话让耿天傻住了，也让曲旭昂、王勇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眼，笑容浮现在脸上，“天儿，一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牵，干脆也租给我们两个院子。”
搂着王勇哥俩好的曲旭昂笑呵呵的说道，满是笑意的眼让傻住的耿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笑眯眯一脸不容拒绝的秦城，小眼睛锃亮锃亮一个劲点头的全波，满脸真诚的曲旭昂、王勇，耿天腾的觉得心底涌上一股热流。
耿天明白无论是秦城还是曲旭昂都是为了帮自己，说句掏心窝子话，耿天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份幸运不是耿天生活的有多好，而是在耿天短暂的二十七年中，总是遇到贵人，小时候虽然日子不好，可小小的双鸭屯却给了他无法舍弃的温暖。
长大了，走出家门，虽然累虽然苦可却遇见了老师傅，学成了一手独门手艺，那是多少人磕头也求不来的吃饭家伙，回到双鸭屯，老少爷们齐上阵，不是图他耿天带着全村致富也不是看他修路记他个好，而是不忍心看他断了手指没了精气神。
山包了，路修了，又遇见好心的顾老三，耿天真的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烧了好多好多香烛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一路扶持的走到今天。
这份情，他耿天领，低垂眼帘，挡住眼底骤然升起的一丝热气，用力眨了眨眼的耿天仰起头笑了。
☆、 第69章
六月的天好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晨起来还在哗啦啦下这大雨，到了中午，倾盆大雨已经消失，湛蓝色的天空清澈的好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雨后的清新洗刷了那一丝入夏的热气，喘着背心的耿天吃过午饭搭着毛巾走出了家门，身后跟着同样搭着毛巾的耿大生。
“天儿，悠着点干，别在抻到了。”
耳边不放心的叮嘱让耿天有些哭笑不得，“大伯，那不是没注意吗？没事，赶紧把料都抬上去，师傅们好干活。”
半个月两头开工的施工现场，为了省钱，耿天和双鸭屯的老少爷们们接过了力工的活，说白了就是抗石头抬料全是双鸭屯出人，原本按照秦城等人的意思既然钱都出了干脆都雇人，反正现在抢种的时候已经过去，农闲的县城有许多外出找活的。
可找人来看，没有路的山路，抬料太费劲，就是施工队也不出人抬料，而雇人要么嫌活重不干要么要价太高，原本耿天以为一天一百五算是多的，可来过之后的力工齐齐给出了三百一的价格，这个价格好悬没把耿天吓死。
就连耿顺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站在面前那几张黝黑的脸庞，仔细询问才知道，正常情况下一百五是能下来，但是他们这路是山路，而且是没有修过的山路，人上去太费劲。
一行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摇头，按照更顺的话就是有那钱还不如自己干，好在农忙的时候已经过去，屯子里有的是人。
不过这一次，耿天没有接受跟耿顺提出的无偿帮忙，而是按照一人一天一百的价格雇了屯子里四十岁以上的所有爷们。
价格虽然不高，可却没人提出反对，大荔、美凤几个老娘们甚至笑着说耿天给他们找了个赚外劳的机会。
“耿大叔耿大叔。”
刚刚拐进村委会后院，身后响起了急促的喊声，带着丝丝紧张的喊声陌生而又带着一丝熟悉，同时转身的耿大生、耿天看到了一个中等身材骨架很大却带着草帽的女人，当靠近时，有着大沿的草帽压的有点低，没看清是谁的耿天弯了弯腰。
定定的看了半响，“大梅姐？”
黝黑粗糙的脸庞，满是风霜，被认出的刘大梅摘下了草帽，眼角上的淤青和右侧脸颊上的红肿让耿天、耿大生愣住了。
“大梅姐，你…”
半响才反应过来的耿天瞪大了双眼，惊怒的看着这个记忆中那个有着红润脸颊爽朗笑声的姐姐，耿天眼底的惊怒让刘大梅眼底悄悄的红了一下，用力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伸出粗糙满是小口子的大手，用力锤了下耿天的后脊，“天儿，不认识大梅姐了，没事，摔的。”
按下心底骤然升起的惊怒，勉强扯动嘴角的耿天没有吭声，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耿大生仔细看着刘大梅，“大梅子是不是钱老大又揍你了。”
胸口一疼的刘大梅哈哈哈的笑着摆摆手，“哪能啊，大叔，俺自己摔的，没事，两天就好，俺皮实着哪。”
看出刘大梅不想多说的耿大生狠狠皱了下眉头，“大梅姐，你咋上这来了。”
按下心底的探究和疑惑，扫了一眼耿大生的耿天出声询问，黑茬茬的脸庞热了一下，刘大梅指了指俩人身后的石料，“天儿，你们这是不是雇人。”
完全没想到刘大梅会如此询问的耿天愣愣的点点头，眼底蹦出一抹闪亮的刘大梅指了指自己，“天儿，大梅姐也能干，俺干活不比爷们差，你看俺中不。”
心底咚的一下，耿天仔细打量起刘大梅，如果耿天没有记错，刘大梅只比自己大两岁，今年还不到三十，可眼角的皱纹，头顶的灰白却生生让刘大梅看着像是老了十岁，脚下穿的是灰黑色的拉带布鞋，布鞋的边角已经起了毛边，裤子明显是旁开门的老蓝布，上衣则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哇哈哈半截袖。
快速扫了一眼的耿天心底沉了下去，单看鞋子的鞋边耿天也不会错认刘大梅穿出的是干活的衣服，低垂了下眼帘，“瞎胡闹，这活是女人干的吗？”
还没等耿天开口，怒喝的耿大生瞪大了双眼，怒喝声，刘大梅红了眼，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大叔，这活咋不是女人干的，爷们能干俺也能干，俺让你看看俺能不能。”
说完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耿天，几个大步窜到石料前，关节粗大表皮粗糙的大手一把抓起一块石板用力抗在了肩上。
“大梅姐。”
又急又气的耿天蹭的一下窜到刘大梅面前，伸手抓住了刘大梅肩上的石板，绷紧的手背，青筋全部鼓起的刘大梅倔强的瞪大双眼，“天儿，大梅姐不难为你，你看看中不？要是行，你让大梅姐在这干，俺一天五十就成。”
有些哽咽的坚持，耿天愣住了，看着刘大梅那双有祈求也有坚持的双眼，愣是使不上劲拿不下刘大梅肩膀上八十斤重的石板。
轻轻挣了一下，刘大梅扛着石板从村委会打开的后墙走了出去，有些弯曲的脊背，异常稳健的步伐和厚重的石板深深印在了耿天的眼底，刺疼了耿天的心。
“大伯，大梅姐咋回事？”
沉默了半响，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耿天转身看向脸色难看的耿大生，耿天的询问让耿大生好像泄气的皮球叹口气，“能咋回事，老挨揍活不下去了呗。”
带着叹息的回答让耿天攥紧了拳头，“为啥啊，大梅姐咋的了？”
呵呵笑了一下，笑的满嘴苦涩的耿大生蹲在了地上，摇摇头没有吭声，掏出兜里的旱烟卷吧嗒吧嗒点燃，气的头顶冒烟的耿天在后院转了半天，转身冲出了后院，咚咚咚的跑到前院，看到蹲在前院做伙食饭的美凤等人，“嫂子。”
大喊一声的耿天难看的脸色让王美凤等人惊了一下，“天儿，咋了？”
起身上前一步的大荔瞪大双眼看着脸色铁青的耿天，缓口气，耿天平缓下紧绷的五官，“嫂子，大梅姐抬石料去了。”
耿天的话让美凤、大荔同时沉了脸，看着突然不出声的几个人，耿天再次皱起了眉头，“嫂子，这到底咋回事啊。”
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的王美凤坐在了身后的小凳上，“咋回事？能咋回事，穷呗。”
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的王美凤抬头看向耿天，“大梅家穷，当初小四有病为了给小四治病大梅家要了五万彩礼，出嫁时，大梅家没啥陪嫁彩礼也没带回去，婆家就有点不是滋味，你也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大梅出嫁后挺顾家的，老钱家就更不是滋味，可看在大梅进门就怀孕虽然不乐意也没说啥，可大梅三年生了三个女娃，老钱家就不干了，钱老大是独子，老钱家非说大梅断了老钱家香火，要离婚，大梅不干啊，这生男生女咋能怪到大梅身上，再说，大梅下面还有俩妹妹没出嫁哪，要是因为这事离了，下面的小三小四咋整？不管老钱家说啥，大梅就是不离，钱老大是三天两头的找茬干仗，每次打架都往死了下手，为了三孩子，大梅忍了，可钱老大那个不是人的犊子，前年跟他们村里的小寡妇拉格上了，去年小寡妇给生了个儿子，这老钱家说啥也容不下大梅了，孩子满月就要把小寡妇接家去，大梅拿着菜刀硬生生拦住了，大梅不是舍不得那个家，大梅是舍不得三孩子，小寡妇还没进家门，钱老大就三天两头的收拾孩子，这要是进门了，还有孩子的好吗？上个月小寡妇生的孩子满岁了，钱老大不离婚，那孩子就落不下户口，钱老大回家找大梅离婚，到了这份上，大梅也同意，但大梅提出要孩子，还要两口子结婚这些年攒下的一半积蓄，老钱家不同意，让大梅带着三孩子净身出户，大梅说啥也不同意，这不就僵在这了吗。”
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那丝怒气，耿天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张百利，“百利哥。”
扯动嘴角，张百利勉强笑了一下，“俺看到大梅了，大梅的事俺和顺子这些年没少去找，可东郊村是咱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村，俺和顺子去了几趟都是打哈哈。”
“最后一次，顺子和百利还让钱老大家给打出来的。”
带着恨意的大荔没有说那一次，屯子里去的几个老爷们个个带伤，她家国军更是后背老大一块淤青，大荔不恨大梅子，自家日子不富裕，可爷们疼她，大荔是心疼，当初大梅出嫁时，已经是小媳妇的大荔还送过嫁，可谁想到这才几年，生生把个大梅磋禁成那样。
“起诉吧，直接打官司。”
耿天的话让张百利露出苦涩，王美凤等人也同时苦笑一下，“天儿，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城里，真走官司，大梅的孩子一个都留不下，大梅没职业，而且父母对薄公堂让孩子咋整？那可是三姑娘，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而且，真上官司，咱跟东郊村就成死仇了，别的不说，咱村里剩下的媳妇咋整？东郊可不止大梅一个媳妇。”
而且张百利没有说，老钱家在东郊是大户，叔叔大爷在东郊足足有九户，好几十口子人，真打起官司，双鸭屯嫁到东郊剩下的三个媳妇日子可就更难过了，这些年，因为大梅子事，三个跟大梅一样从双鸭屯出去的小媳妇没少帮忙，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是好几家打到一起。想到这些，张百利就说不出的难受，东郊因为啥那么横，不就是人多地多条件数的上吗。
☆、 第70章
短暂的沉默后，抿着双唇的耿天转身离开前院，空荡荡的大后院除了静静的放在地上的各种石料还有一顶草帽，起了毛边的草帽帽檐很大，大的能遮住脸也能遮掩视线。
蹲在地上，耿天拿起扔在地上的草帽，刘大梅，在耿天的记忆中有着很深的一笔，从小，被护犊子的爷三捧在手心里的耿天虽然从小到大没吃过啥好的没穿过啥像样的，可说心里话，也没遭过啥罪，小小的娃子，跟着屯子里的孩子一起玩一起闹，因为长的小，走到哪都是跟腚虫的耿天每每跑出家门都会让耿二生充满担心。
三天两头的跟着耿天身后守着护着，一天两天，一次两次没事，可时间长了，耿天不干了，因为一起玩的孩子总会背地里笑话耿天像个小娘们，走到哪都把爹带着。
满脸涨红，又气又急的耿天冲回了家门，小小的耿天站在自家屋里，梗着脖子红着眼，第一次跟耿二生发了火气，又哭又闹的耿天让耿二生急红了眼，抱着哄着保证着。
发了脾气出了气的耿天消停了，可爷三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烙了半宿饼的耿朝福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后院刘大梅家。
找到了大梅娘秀芹，郑重的把耿天交给了孩子头似的刘大梅，按说，耿天是个小子，应该交给男孩子，可屯子里的孩子，班对班的还真没几个，而耿天别看长的小却乐意跟着大孩子玩，可屯子里大一点的除了魏寡妇家的老大老二，只有赵晓乐、大梅子。
早早跟着家里做豆腐的赵晓乐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出去玩，大梅子却因为要带下面的弟妹，时间不少，奔着大梅懂事会照顾人再加上俩家有点拐弯亲戚，想了半宿的耿朝福把耿天交给了大梅，而大梅也没有辜负耿朝福的嘱托，把耿天护的严严实实。
假小子似的大梅带着几个小不点，东头窜西头，掏鸟窝、摘榆树钱、野地里烤地瓜稻田里捡麦穗，春去春回，一年又一年，从上学前到上学后，五六年的时间，一直跟着大梅身后的耿天直到懂了男女有别才慢慢疏远了已经成为大姑娘的大梅子。
可虽然疏远了，但在耿天心里，刘大梅是不一样的，从很小的时候，独苗苗的耿天一直羡慕别人家有着兄弟姐妹，可以说刘大梅的出现满足了耿天渴望得道一个兄弟姐妹的心。
前些年，耿天在外打工，知道大梅姐结婚的时候还特意请假回家给刘大梅送了嫁，耿天还记得那时候，他跟钱老大说过，“姐夫，好好待俺姐，俺姐是个好人。”
当时的钱老大是怎么回答的？眼前有些模糊的耿天突然发现怎么也想不起钱老大的回答，这一刻，记忆模糊的耿天好像眼前又出现了穿着红裙子的刘大梅映红的脸，满脸的羞涩也满脸的幸福。
一张苍老的满是风霜，一张却是红润而充满幸福，形成鲜明对比的两张面孔不断在眼前闪现，低垂眼帘，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的耿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出了村委会。
低着头穿过一排排或红砖或红瓦的平房，来到刘大梅家院外时，一个、两个、三个，蹲在院子里的小不点吸引了耿天的目光。
一个比一个小，也一个比一个瘦，干净的衣服这掩不住那份瘦小，静静的站在院外看着，耿天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蹲在院子。
“天儿哥？”
身后迟疑的喊声惊醒了耿天，转头看到站在身后刘小四刘大燕，扯动嘴角的耿天又把目光落在院子里，“小四。”
顺着耿天的目光看去，刘大燕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天儿哥，那是俺姐家的大凤、二凤和三凤。”
走到耿天身边的刘大燕推开远门率招呼耿天进屋，跟着刘小四慢慢走进院子，站在院子里的刘小四冲着三个孩子招招手，“大凤、二凤、三凤。”
蹲在左边的最大的孩子抬起了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挂在一张干巴巴的小脸上，或许是看到了陌生人，身边同样抬头的二凤、三凤嗖的一下起身躲在了大凤身后，紧紧抓住身前的衣襟，抿着小脸蛋的大凤偷偷的看着耿天。
神情怯怯，有好奇也有恐惧，翘起唇角，露出一抹温和，耿天笑了，“天儿哥，你咋来了。”
走到大凤身边，摸了摸大凤的头，拉出躲在后面的二凤、三凤，刘小四看向耿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下，耿天摇摇头，“来看看。”
有些诧异的刘小四定定了看了下耿天，耿天有多忙，或是说双鸭屯的爷们们有多忙刘小四不可谓不清楚，尤其是知道一天一百的工钱时，刘小四其实是动心的，可是家里的老娘说啥也不同意小四去山上干活，一是小四是个大姑娘，一群光膀子的老爷们中夹着个大姑娘怕人戳脊梁骨二是怕跟着上山干活的小四累坏了找不到婆家。
严厉的制止，心动不已的刘小四只能无奈的忍着，继续收拾家里的几亩地和手里的手工活。“四儿，谁来了？”
短暂的沉默被突然响起的询问打断，眨了眨眼的耿天挤出笑容，“秀芹婶，是俺，天娃。”
喊了一声的耿天走向低矮的房门，穿过黑漆漆的灶房，来到里屋，一眼看到坐在炕上窗户下的秀芹婶，清瘦的脸颊灰白色的头发，微微凹下去的眼窝略微有些发黑，明显眯起的眼睛让耿天心底沉了下，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四。
“俺娘眼睛不好了。”
说了一嘴的刘小四快步走到炕边，上炕，扶住摸索着放下簸箕的秀芹，“天娃来了。”
带笑的沙哑让耿天心底好像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的喘不上气，几个大步窜到炕梢，拉住秀芹婶伸出的大手，干枯满是老茧的大手只有一层松松的外皮。
呼吸有些发滞的耿天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任由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的秀芹慢慢的靠近，半响，好像总算认出的秀芹笑了，“天娃啥时候来的，咋不进屋嘞。”
勉强挤出笑容的耿天被那抹温和的笑压的胸口发滞，剪短的应了几句，耿天离开了刘大梅家，走之前，耿天看了一眼刘小四。
“天娃没事过来玩，婶子给烙饼吃。”
身后的温和让耿天眼眶有些发热，“哎，行啊，婶子，等忙完这段俺过来吃婶子烙的发面大饼。”
离开那个让人喘不上气的院子，站在房头的耿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让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的耿天沉着脸转身，“小四，婶子的眼睛咋了？”
不容遮掩的询问，刘小四眼底红了一下，转头看向远处的大树，“哭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刘小四无法出口的痛苦让耿天瞬间明白秀芹婶的眼睛是因为大梅姐哭坏的，抿了下双唇，手指尖都有点哆嗦的耿天缓缓吐出一口气，“老钱家啥意思？”
“离婚，俺姐净身出户，天儿哥，老钱家明个来人，天儿哥…”
停顿了一下的刘小四咬了咬牙收回目光看向耿天，“天儿哥，俺知道这这时候要人情挺不是人的，但是天哥看在俺姐小时候没少帮你的份上，给俺姐找个律师，欠你多少钱，俺刘大燕还，一年还不上俺两年，三年还，只要俺刘大燕还喘气，这饥荒俺背，俺懂大姐为啥硬挺着不离婚，是为了俺和孩子，怕俺找不到婆家怕孩子让人戳脊梁骨…”
哽咽的刘大燕硬生生咽下喉间的梗塞，仰了仰脖，把到了眼眶的眼泪憋回去，深深吸口气的刘大燕红着眼眶看向耿天，“让俺大姐打着官司吧，欠下的人情俺去，顺子哥他们怕这官司打起来让婷婷姐她们难过，俺下午就去，跪地磕头，俺都认。”
刘大燕一声声的哽咽让耿天指尖微微发颤，闭了闭眼，“小四，老钱家明个来干啥？”
沉声问道的耿天让刘大燕狠狠的抹了把眼泪，“来作来闹，逼大姐离婚，上次老钱婆子说了，只要大姐一天不同意，她就闹一天，两天不同意就闹两天，不让他孙子进门，俺们日子也别想好。”
没有吭声的耿天点点头，半响，抬起头看向刘小四，“小四，回去吧，明个俺们过来。”
说完，耿天大步离开，一路上，想到刘大燕所说的话，耿天气的心都直哆嗦，从很久以前，耿天就知道双鸭屯因为穷，哪哪都瞧不起，双鸭屯的姑娘即使外嫁也直不起腰，可耿天却不知道，原来双鸭屯的姑娘不止直不起腰还抬不起头。
穷好像成为了外人压死双鸭屯的一个致命法宝，谁都能拿来当令牌用，这个清晰的认知让耿天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匆匆跑到山上，顺着额头脖颈淌下的汗珠子挡住了眼帘，抹了把脸，连续跑了两个地方的耿天总算在猪场后身的小坡找到了装沙子的耿顺。
“顺子哥。”
喊了一声的耿天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脸涨红，脖子脸上全是汗珠子的耿天急促的喊声让灰突突的耿顺吃了一惊，扔下手中的铁锹扶住耿天，“咋了？这是咋的了？出啥事了？”
一连串的追问，耿天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沙堆上，“顺子哥，老钱家明个来人。”
楞了一下的耿顺蹭的一下皱起了眉头，“干啥？还没作够？这是想逼死谁？”
“艹他祖宗的钱浩，真他妈的蹬鼻子上脸。”
同样听到的乔刚一把甩开手中的袋子，黑着脸怒骂了一句，上一次，耿顺、张百利、赵国军等人去东郊村理论却被打出来的事，一直是压着双鸭屯老少爷们心中的一块巨石。说实话，那一次，要不是耿顺、张百利压事，两村早就打翻天了，本就憋一肚子火气的老少爷们听到这个消息炸锅了。
☆、 第71章
七嘴八舌的嚷嚷，沉着脸的耿顺拽着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脸，低头看向闷不吭声的耿天，“天娃，你啥意思。”
耿顺的询问让围在身边的一群人看向耿天，低垂眼帘，满脸潮红的耿天仰起头看向身边的赵国强、乔刚、张久、王二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耿天扯了下嘴角，没有吭声却把目光落在了王二胖身上，“二哥，婷婷是不是嫁到东郊村了。”
没头没尾的询问，王二胖坐在了耿天旁边，贼精贼精的笑眯了眼，“嫁过去了，天儿，说吧啥打算，别惦记婷婷她们三，那那丫头一个比一个厉害，老钱家在能，也就背后嚼嚼老婆舌，就俺家三婷那丫头能抓吧死她们。”
带着点点得意的回答让耿天心底顿了一下，耿天明白王二胖是啥意思，无非就是想干啥就去，别惦记剩下的几个小媳妇。
笑了一下，王二胖的心意耿天明白，可老钱家在东郊村也是惹不起，耿天不能为了刘大梅让婷婷她们几个难过。
笑而不语的耿天让王二胖暗暗叹了口气，“天儿，你也别觉得俺这是安慰你，大梅子过的啥样俺虽然不完全清楚，可三婷回来没少说，都是双鸭屯的姑娘，穷不是她们欺负咱的理由，俺不怕去闹，爷们硬气，出嫁的媳妇在外面也好过。”
王二胖带着叹息的劝说让耿顺微微眯了下眼睛，蹲在耿天面前，“天儿，你想干啥。”
摇摇头，收起脸上的笑意，耿天看向耿顺，“等。”
一个字的回答让身边的几个人愣了一下，等？彼此对视一眼，赵国军坐在了耿天旁边，“天儿，等啥？”
呵呵一笑，眼底闪烁了一下的耿天眯了下眼睛，“等这老钱家来人。”
越发不解的赵国军、乔刚等人皱着眉头看向不知道琢磨啥的耿天，“国军哥，咱不去，晚上俺去大梅姐家，问问大梅姐啥意思…”
“天儿……”
没等耿天的话音落下，一声满是疲惫招呼打断了耿天的话，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沙堆旁的刘大梅，顿了一下的耿天站起身。
定定的看着黑红脸颊上掩饰不住疲惫的刘大梅，半响，“大梅姐，俺想知道你啥意思。”
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骤然升起的炙热，刘大梅清了下嗓子，摇摇头，“天儿，姐不是不要脸，死赖着不走，姐可以走，可大凤三个姓钱是他老钱家孩子，不是俺刘大梅偷生的也不是俺外带来的，他们凭啥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家里的大房子是俺跟钱浩结婚后一分一厘挣出来的，俺可以不要，可俺家三姑娘却不能不要，俺是当娘的，没资格任性，俺也想狠狠的闹一把，可俺孩子咋整？…”
哽咽的话，好像一把沉重的锁链狠狠的揪住了耿天等人的心，看着转过脸不愿意让人看到眼泪的刘大梅，耿天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这个转身流泪的身影还是小时候那个扛着大扫把风风火火的假小子吗？这还是那个梗着脖子挡在他面前的大姐吗？
生活带给刘大梅的不是幸福而是苦难，这一刻，耿天是真的眼红了，慢慢走到转身的刘大梅身边，拿过刘大梅肩膀上的毛巾，轻轻按在了刘大梅满是泪痕的脸颊上，“大姐，你不是没有兄弟，也不是没有仗腰的，下午让二哥去把婷婷姐找回来，俺问问老钱家那个小孙子咋回事，这事你兄弟给你仗腰。”
耳边的铿锵有力让憋屈了五年的刘大梅眼泪蜂拥的往外冒，刘大梅不傻，听的出耿天啥意思，老钱家为啥往死了磋禁她，她也懂，不就因为欺负她没有兄弟家里没有爷们仗腰吗，这些她都记得。
颤抖着身体弯曲着脊背，憋在胸口一声不吭的哭泣让赵国军等人眼角涨红，那种没有出口的委屈让双鸭屯的爷们受不了也忍不住。
几十年，双鸭屯外嫁的姑娘一次次的眼泪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王二胖铁青着脸呼的一下起身，“大梅，别哭了，就像天儿说的，你不是没有兄弟仗腰，下午让婷婷回来，咱们商量商量咋整，你给二哥一个准话，想过还是想离，想过，咱就是揍也能把钱浩那个犊子揍服，你要是想离，让他钱浩滚犊子。”
“是啊，大梅，别哭了，下午把婷婷他们三个叫回来，咱商量商量。”
七嘴八舌的劝说，刘大梅拿着捂在脸上的毛巾抹了把脸，转头看向众人，微红的眼眶满是血丝的双眼一一划过，最后落在耿天身上，安慰的笑了一下，耿天微微弯腰，直视着刘大梅，“姐。”
眼眶又是一热的刘大梅咧了下嘴，抽了抽鼻子，“天儿，姐离婚，但是姐要孩子，也要属于俺的那一份，该是俺的俺拿走，不是俺的俺不要，你说中不？”
笑着拿过刘大梅手中的毛巾，伸出手擦了下刘大梅眼角的湿润，点点头，“姐，你说啥就是啥。”肯定的回答，刘大梅笑了，嘴角上翘的瞬间，晶莹的泪珠刷刷的往下掉。
下午一点四十，没有出工的一群人挤在了村委会小会议室，接到电话的王婷婷、沈晓丽、刘凤霞匆匆赶回了双鸭屯，等在村口的刘小四看着顶着大太阳满脸汗的三人，眼角热了一下，动了动双唇，跳下自行车的王婷婷拉住刘小四的手，摇摇头，“小四，啥也别说，婷婷姐明白。”
王婷婷的话让刘小四哽咽了一下，点点头，“婷婷姐，二哥他们在村委会哪，咱过去吧。”
点点头的王婷婷重新蹬上自行车带着刘小四直奔村委会，坐在王婷婷的身后，看着后襟湿乎乎的王婷婷、沈晓丽、刘凤霞悄悄的抹了把眼泪。
短短的几分钟，四个人走进了村委会小会议室，看到了等在会议室的张百利、耿顺等人，打声招呼的王婷婷三人直接坐在了刘大梅身边，握住刘大梅的手看向张百利，“百利哥，老钱家那个小孙子进门了，这两天张罗着给那孩子落户口哪。”
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好像一滴落在油锅里的凉水，哗啦一下炸了，耳边的嗡嗡声，怒骂声、议论声让耿天皱起了眉头，闭着眼想了下，低头跟耿顺打声招呼，离开了会议室。
站在院子里掏出手机，耿天拨通了手中的电话号码，“天儿。”
熟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七哥，俺问点事。”
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接到电话的顾伟皱了下眉头，放下手中的碳素笔推开键盘，“天儿，是不是出啥事了？”
明显沉重了许多的询问让耿天动了下唇角，“恩，有点事，七哥，没离婚却另外组成家庭而且已经生下孩子算不算重婚罪？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直接报警？”
耿天的询问让顾伟挑了下眉梢，“谁？”
长出一口气，耿天把情况剪短的说了一下，敲着桌子眯起眼睛的顾伟唇角绷直，顾伟了解耿天，耿天心软，耿天重情，耿天把双鸭屯看的很重，双鸭屯任何一个人，只要耿天有能力，耿天都是搭把手，更何况这次出事的是刘大梅，刘大梅顾伟知道，这个在耿天心中完全充当了姐姐的女人对耿天而言分量很重，在耿天心中刘大梅可以说有着双重身份，满足了耿天渴望有一个兄弟姐妹的心也满足了耿天确实母爱的一份渴求。
敲着桌子，想了半响，“天儿，你们先报警，然而守住村口，我估摸着东郊村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大梅想离婚，你们也想好不认，那么就闹把大的吧。”
经过仔细考虑，顾伟说出了心底的打算，顾伟的话让耿天眼底一亮，“七哥，直接去派出所吗？”
摇摇头的顾伟笑了一下，“不去，找车来县里报警，东郊村比你们人多也比双鸭屯路子硬，在派出所报警，没等人家去，东郊村就先知道了，到时候刘大梅的丈夫跑了或是藏起来你们也没招，你把刘大梅带着来县里，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找人出警。”
沉稳的嗓音让耿天松缓了紧锁的眉心，笑了笑，“行，七哥，俺们现在就过去。”
剪短的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的顾伟离开了办公室，而同样挂断电话的耿天则回到了会议室，依然乱糟糟的小会议室内，七嘴八舌的出主意的还在争论，有嚷嚷着让大梅去起诉，也有嚷嚷着打上门的。
走到刘大梅身边，看着低垂眼帘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刘大梅，耿天迟疑了一下，“大梅姐，你想好了，真离婚？”
久久无言的刘大梅抬起头看向耿天，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带着苦涩的讥讽，“天儿，姐不离婚行吗？”
缓缓吐出一口气的耿天拉着凳子坐在了刘大梅对面，“姐，咱走官司你怕不怕？”
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询问好像一个按钮顿时让整个会议室变的一片死寂，没有回答而是第一时间看向王婷婷等人刘大梅让乍一听到的王婷婷三人先是一愣，沉默了半响，王婷婷率先露出笑容，拉住刘大梅满是老茧的大手，入手的粗糙让王婷婷低头，看着掌心中那双关节粗大布满伤痕的双手，心底一酸的王婷婷抬起头，“大梅姐，别惦记俺们，想干啥就去，俺们帮不上大忙可俺们绝不拖后腿。”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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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价格不高，甚至对于耿天这个行业，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但耿天同样明白对于没有任何名气的他而言，这个价格绝对是人情价。
紧了紧手，“邱哥，你跟杨总说，我接，但是你要跟杨总说清楚，年底，十二月之前俺交货，而且，俺要杨总支付一半的定金。”
“没问题，天儿，你把卡号发来，下午给你打钱。”
恩了一声的耿天再次道谢后挂断电话，沉默了半响，耿天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其实耿天知道，这二十万，对于独门手艺而言，已经低的不能再低，而且巨幅作品的难度极大，可耿天同样清楚，这对于他对于即将开始羊毛制品的双鸭屯而言是个机会。
回到家中回到房间，拿出手机，把卡号发给邱大炮，不到一个小时，手机提示的进账，愣愣的看着账面上多出的十万块，耿天苦笑了一下。
☆、 第67章
劳动节假期还没结束，邱大炮公司的运货车赶到了双鸭屯，两辆高密封集装箱似的运货车赶到双鸭屯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接到消息的耿天放下刚刚端起的碗筷匆匆跑出家门。
“咋了咋了？”
耿天急匆匆的脚步让院子里吃饭的邹靖等人顿时瞪大了双眼，带着兴奋的面孔让走出房间的秦城哭笑不得，“天儿定的蟹苗到了。”
交代一声的秦城拿着挂在院子晒衣绳上的外搭离开了院子，刚刚走出院子，远远的看到停在村口的货车和已经站在车下的顾伟。
笑了一下的，秦城没有走向村口而是调转方向回到了院子，“成子成子，到了吗？”
嘴里叼着酸菜娄子（酸菜包子，全是酸菜一点肉不放）的全波一把拉住往仓房快走的秦城。
无奈的抽出手臂，点了下全波叼着嘴里的酸菜娄子，“到了，吃完在说话，一会又喷的那都是，我找桶，你一会直接去山下就行，给我带俩娄子。”
说完拉开仓房门，把放在仓房里的铁桶拿出来，挑着空桶，交代曲旭昂吃完饭去隔壁多借水桶，看到曲旭昂低头举手，秦城从簸箕里拿了两个白面酸菜娄子边吃边走，半路上，碰见满脸笑容的耿天，抬了抬肩膀，秦城笑了，“我告诉老曲让他一会去隔壁借桶，小痞子吃完带他们过去。”
一句话交代清楚的秦城让耿天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指了指身后，“城子哥，你先过去，七哥在那边守着，你过去把人领家吃饭，人家大老远送来还没吃饭哪。”
恩了一声把最后一口娄子塞进嘴里的秦城快步走向山脚下，而脚步一转的耿天则直接拐进了赵晓乐子家，从赵晓乐家拿了四个桶和两根扁担。
左右手连提带夹的往回走，一路上，碰见连跑带颠的全波、邹靖等人，哪一张张兴奋的面孔让耿天失笑摇头，回到山下，打开的集装箱内，响起密密麻麻的刷刷声。
打着氧气的箱子内，密密麻麻蟹苗出现在眼前，有些发黑的蟹苗，让乍一看到的耿天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七哥，这玩意咋抓啊。”
有些不知道从哪下手的耿天站在箱子顶愣是不知道从拿下手，呵呵呵笑着的顾伟把耿天从箱子上拉下，“下来吧，老邢给咱装。”
顺着拉扯跳下箱子的耿天没有吭声，身边叽叽喳喳的好奇声很快越来越大，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所有人都围在了箱子前，有好奇的也有觉得害怕的。
很快，就在大家伙要把箱子围上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了货车前，从车上跳下来的邱大炮和一个五十多岁满脸黑茬手里还拿着一个形状有些奇怪大网子的男人走过来。
“行了行了啊，先让让，咱把蟹苗卸下来，想咋看咋看。”
错开的人群，男人爬上箱子顶，看了眼放在旁边的水桶，皱了下眉头，“邱老板，没有带盖的桶吗？”
浓重的口音让耿天半响没听明白，转头看向身边的顾伟，“七哥，说的啥？”
“家里带盖的大红桶拿来，这水桶不行，怕蟹苗跑。”
哦哦了两声，挤出人群的耿天赶紧往家跑，冲进家门找到家里带盖子的大红桶匆匆赶回山脚下。
银光闪闪长杆不锈钢大网伸进了箱子内，好像一把铁锹似的大网一下兜住一网兜的蟹苗，密集的蟹苗噼里啪啦的从网上掉落后，被男人放进红桶内。
一下下，好像转眼间，半人高的红桶已经过半，“行了，换个桶。”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人把盖子扣在桶上，同时按住了桶盖，抬起头时，一双闪亮的双眼看向众人，短暂的停顿后，率先反应过来的顾伟在男人皱眉之前，上前把红桶抬下。
这时，将将回过神的耿天尴尬的笑了一下，“师傅，你灯下，俺去借桶。”
说完，打发秦城、全波、肖静赶紧四散着挨家借带盖子的大桶，等待了半响，第一个跑回来的全波从距离最近的乔刚家拿回两个白色带盖子的大桶，半人高的大白桶还带着点点水珠，简单的冲洗就被全波抢来的白桶交给了站在箱子上的师傅。
一桶又一桶，从五点到七点，两车蟹苗总算全部卸完，跟车来的师傅上山跟着看了一下，连比划带说，又做了示范在耿天结完款后跟着邱大炮离开了。
甚至没有在双鸭屯停留一晚的离开让耿天心底越发的没底，而站在耿天身边的秦城则拿着手机不断翻看，紧锁的眉头还带着点点的不解，“七哥，咱这蟹苗咋是散装的，不是应该装袋或是找蟹苗箱给咱送来吗？”
带着不解的询问顾伟笑了下，“老邱不让，咱这路程太远了，那样运来的蟹苗到咱这估计连一半都剩不下，自己上车去拉，成活率高。”
顾伟没说，别看这些蟹苗没花太多钱，但是三天下来的运费却赶上蟹苗钱了，可看着暂养池内活蹦乱跳的蟹苗，顾伟就觉得这钱没白花。
“行了，赶紧放水，可别叨叨了。”
拿着师傅留下的资料，快速翻看了一遍的耿天招呼大家伙赶紧打水，摆成一溜的水桶红的白的或大或小，装满溪水后，按照师傅交代把蟹苗按照三或五斤的分量装在网兜里，侵泡在水中三分钟。
手忙脚乱的又是抓又是侵泡，站成一排的耿天等人，从生疏到熟练足足用了近三个小时，胳膊都抬不起来的肖静和剩下的两个女孩子被耿天打发回屯子。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一夜，熬的满眼都是血丝看着依然活蹦乱跳的蟹苗，皱了皱眉头，“行了吧？”
不确定的询问让站在一旁满脸困倦的秦城眨了眨干涩的双眼，“不知道，等我看看啊。”
把手中的网兜交给曲旭昂，拿出资料和手机又看了一遍的秦城觉得应该可以了，“天儿，差不多了，人家就说侵泡三分钟，提起十分钟，反复之后投入水中，咱这都忙活一晚上了差不多了。”
哦了一声的耿天看着已经过半溪水的暂养池提着网兜走到暂养池旁，翻转手腕蹲在暂养池旁把网兜口对准水池，倒了进去，啪啪啪声响后，蟹苗倒进了暂养池。
等待了一会，看着没有任何异状，耿天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没事。”
踮着脚看了一眼的顾伟随即说道，“那就到吧”
好像瞬间打开的开关，一群人纷纷走到暂养池把手中的蟹苗倒进暂养池，很快，八乘八见方的暂养池挤满了蟹苗。
蹲在暂养池旁，看着辛苦了一晚上的蟹苗，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的全波搓了搓手指头，“不知道啥时候能吃。”
话音刚落，吧嗒两下嘴的曲旭昂点点头，“是啊，不知道啥时候能吃。”随即从四面响起的七嘴八舌附和让耿天无奈的笑了一下。
“行了，都回吧，一晚上你们不困？”
拉起耿天，顾伟踢了一脚瞪大双眼馋巴巴看着蟹苗的全波，嘿嘿笑了一下，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全波摇摇头，“我饿。”
“是啊屯主，我也饿了。”
再次响起的附和让耿天肚子也是一阵咕咕作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四点，咧了下嘴的耿天揉了揉肚皮又看了看暂养池，转头看向顾伟，，“七哥，你带他们回去吧，等会让俺爹上来换俺。”
知道耿天不放心的顾伟揉了下耿天乱糟糟的头发，无奈的点点头，“行，你自己注意点。”
恩了一声的耿天随即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坐在了地上，冲着一群人摆摆手，示意赶紧回去休息的耿天靠着树干用力眨了眨干涩的双眼。
重新恢复寂静的山林，除了暂养池内刷刷刷的声音，变的寂静而安宁，裹紧身上的黑棉袄，努力压下困倦的耿天在靠了一会后又重新站起身，走到溪水边，用凉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溪水扑到脸上，打了个激灵的耿天精神了许多。
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在稻田和暂养池旁四处转悠的耿天看着青翠的稻苗和黑黝黝的稻苗忍不住浮现出点点喜悦。
一个小时后，做好早饭交代顾伟一声，耿二生、顾老三带着早饭赶到了山里，替下了忙活了一晚上的耿天也记住了耿天一遍遍的叮嘱。
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对付一口的耿天回到屋里，脱下外套，把睡在炕里呼声阵阵的顾伟往外推了推，裹着大被一头扎在了枕头上，短短几分钟，呼声响起。
一觉睡到中午，当时针指向十二点时，睡了不到六小时的耿天被耿二生从炕上拽起，拍在脸上的热毛巾让依然困倦的耿天勉强睁开双眼。
心疼的看着耿天眼底的乌青和明显见瘦的脸颊，耿二生手下的动作越发的轻柔，“天儿，别睡了，精神精神，起来吃点饭，晚上早点睡。”
眨了眨通红的双眼，耿天蔫搭搭的恩了一声。
☆、 第68章
轮番看守了近十天，终于等到稻苗返青，第一时间把蟹苗放进稻田的耿天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螃蟹大军，心底有忐忑也期待。
对于这次尝试，可以说，对于耿天和双鸭屯来说是个新的尝试可也是个冒险的尝试，一旦出现在问题，不说造成的损失，就是四百二十亩水田的收成能不能保住都是另外一回事。
站在田坝上，看着迅速消失的蟹苗，耿顺暗暗皱了皱眉头，动了动嘴唇，可看到勉强镇定的耿天和围在田坝上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们，耿顺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个消失的放养，暂养池内的蟹苗全部投进水田，没有了热闹可看，三三两两的人群也相携离开，看着渐渐消失的人群，耿顺叹了口气，“天儿，咋不在国军他们那边放，这边地太多了，万一有个好歹可咋整。”
紧锁眉头的耿顺担忧的话语让耿天心底突突了两下，不是没想过在赵国军、乔刚的地里做实验，可心里没底的耿天怕毁了老哥俩半年的辛苦，而且俩家签了合同的，交情归交情，下了大力气的赵国军、乔刚虽然没说什么，可都是一大家子，耿天怕有个万一，伤了感情。
想了又想，耿天拒绝了赵国军、乔刚的提议，而是在自己的四百二十亩水田养起了稻田蟹，特意划出的二百亩，也是为了防止一旦出现意外，能保住剩下的。
可这东西到底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人家南方能养好，到了他们这里能不能养活养好，还是个未知，都是活水，成片的稻田相连，即使隔开，耿天也怕出事剩下的保不住。
虽然心底满是担忧，但看到抿着双唇的耿天，耿顺也只能无奈的拍了拍耿天的肩膀，“天儿，下都下了，就别多寻思，有事赶紧吱声，一屯子人哪，一人搭一把也不能出大事。”
不是安慰的安慰和前后的反差让心底有些忐忑的耿天笑了，转头看向愁眉苦脸的耿顺，“顺子哥，没事，啥东西不都是学来的吗，今年不行，明年上，咱早晚能学会，要是这些地能行，咱屯子里的地也能成，到时候，咱屯也算有了支柱产业。”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耿天让耿顺无奈的咧了咧嘴，“行了，别瞎寻思，俺先去果林那边，又有新的树杈长出来了，你别说啊，这批树苗真的不赖。”
说着说着，耿顺自己先笑了，放也放了，现在担心也没用，还是先忙活着手里的活计是要紧的，同样想明白的耿天也甩开那点忐忑不安笑着点头。
送走耿顺，静静的在田坝看了一会的耿天走到山溪尽头的泉眼，咕咚咕咚大股大股冒着清澈的泉眼喷涌的溪水让耿天眯了眯眼，把手放在泉眼处，好像玩似的把整个手插进了泉眼。
清晰的感觉到灵泉水大股涌出的耿天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足足停留了十几分钟，才抽出手的耿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晃悠悠的离开。
猪场、羊舍、果林，用了一上午的时间转悠完所有的地方，忙活完的耿天松了一口气，沿着山溪独自走在山林里，寂静的山林内，叽叽喳喳的鸟鸣伴随着哗哗的水声让难得平静的耿天不自觉露出了淡笑。
一年多的时间里，脚下不停忙的脚打后脑勺的耿天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的平静，行走在寂静的山林内，越走越远的耿天脑子里不自觉转到那副被订购的巨幅挂件上。
日出向日葵，象征的都是美好，因为是纯羊绒制品，所以按照挂件的面积，所需的羊绒量也是不容小觑的，想想手中攒下的羊绒，耿天皱了下眉头，耿天手里羊毛量是够的，但是羊绒却还差三分之一，看过羊群的耿天计算了一下，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这批羊毛剪下来估计手里的羊绒也不剩啥了，这让攒了好久的耿天心疼不已，可耿天也清楚，一千多只羊看似不少，可对于要开展羊毛制品而言的双鸭屯而言还是少。
养羊的地方耿天有，可钱耿天却没有的，只能按下想要继续买羊的冲动，揉了揉腮帮子，硬生生的让自己忍住的耿天抬起头，想要看下方位。
乍一抬头，耿天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双眼似的耿天瞪大了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木然的眨了眨眼，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四周，冒出嫩芽的树木挡住了左右的视线，用力搓了搓手，呸的在手心吐了口涂抹的耿天蹭蹭蹭的爬上距离最近的一根大树。
站的高了，看的也远了，这一眼，让耿天眼底蹦出惊喜，左边是泉眼，泉眼绕过去则是半山坡的水田，而从水田东面走过去则是羊舍，而右边则是果林、果林后却是猪场的后墙，而前方则是藏红花基地和瓜地。
一目了然的分布让耿天坐在树上哈哈哈哈的笑了，几下出溜下树干，撒腿往前跑去，急速的奔跑，冲向不远处的空旷。
大片的青草好像一块巨大的足球场，中间夹着小小的黄色花朵，小小的花瓣羞涩的躲在嫩草中迎风轻轻摆动，扑在草坪内，鼻息间的清新让耿天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翻个身，仰躺着面向天空，没有树木的遮挡，蔚蓝的天空从深蓝到浅蓝，清澈透亮，细长的云线偶尔飘过。
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遮挡阳光的同时也缓缓闭上双眼，从买山那天开始，耿天一直想在山里盖一栋房子，一栋好像四合院似的分布的房子，关上门是独立的院子，但打开门时又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大而宽敞的房间，小院内搭上好像拱门似的葡萄树，墙根角种上一颗拇指栗子，后院贴墙载满豆角，除了中间留出过道两边种上应季的小青菜。
除了给自家留出一个小院，剩下的全部租出去，而大院外，开垦出几亩地，按五分一块隔开，谁想要地，同样租用，但是收成归个人。
一点点的在心底描绘着，忍不住咧着嘴呵呵笑出声的耿天随即想到此时的情况，顿时僵住了满脸的笑意。
紧锁眉头仔细算计了下费用和兜里的钱，耿天心底哆嗦了一下，按照自己的预想盖房子，没个几十万绝对下不来，而这几十万还是保守估计，耿天估计，人工一天一百五是下不来了。
而且这地方在山里，盖房子用的各种石材、树木就需要人工抬上山，这又是一大笔费用，从草坪爬起，耿天仔细打量起眼前这片地，耿天保守估计不下一百五十亩，按照耿天计划，至少三分之二是房子的地方，剩下的外围，除去外墙就是开垦的土地了。
挠了挠了脑门子，耿天蹲在地上仔细琢磨开，盖还是不盖？盖，往好了说，今年上冻前能干出大半，不盖，这片地就要开垦出来。
耿天不可能放着这么一大片土地白放着，可开出来干什么耿天心里还没有头绪，说实话，山里耿天能转的基本上都转到了，这片地，因为已经算是双鸭屯边缘，忙起来的耿天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没走近过。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是盖房子，耿天就要修路，至少要修出一条通往山下的路，额头突突突直蹦的耿天顿时为难了。这么算下来，费用实在太大了，耿天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在这里盖房子。
心里没了主意的耿天拿起电话，拨通了顾伟的电话号码，嘟嘟两声之后，“七哥。”
电话被接起后，耿天蔫搭搭的喊了一声，跟同事比划了下手势，拿着电话的顾伟走出了办公室，“哎，天儿，咋了。”
一如既往的沉稳让耿天挠了挠头皮，“七哥，忙着哪？”
呵呵的笑了两声，眼角笑出笑纹的顾伟靠在了楼梯的扶手上，“没忙，靠时间哪，咋了？”
“七哥，你要是不忙，找时间来一趟吧，俺有点事拿不定主意了。”
耿天为难的从听筒内清晰传来，挑了下眉梢，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行，我下午过去，你在那哪？”
忍不住笑了一下的耿天眼底有着不自知的喜悦，“山里，七哥你来看看，俺发现了个了不得的地方，这地方俺看着不下一百五，俺不是一直琢磨着在山里弄个房子……”
叽里呱啦的把心底那点小心思倒个干净的耿天挂断电话舒坦了不少，而电话那头的顾伟却皱起了眉头，盖房子？
顾伟到不是反对在山里盖房子，而是顾伟大概转过属于耿天的土地，能够盖房子的地方已经全部休整出来种地了，还有哪适合？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的顾伟只能暂时按下心底的疑惑。
跟同事打声招呼离开了局里的顾伟随即开车离开了县城，一路驱车赶到双鸭屯，明显寂静了许多的山村让顾伟有些无奈，这两年，耿天倒腾的整个屯子跟开了锅的热油似的，一大半的人蹲在了山里，剩下的人不是蹲在地头就是蹲在家里守着纺织机，屯子里原来随处可见人影的情况已经彻底消失，而最让顾伟无奈的是，因为习惯了安宁，家家户户就没有锁门的习惯，说句难听的要是来个贼人家能一锅端了。
琢磨这找时间跟耿顺说道硕大的顾伟把车停在耿天家门口，锁好车门，给耿天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的顾伟看了眼自家的房子，忙碌的施工现场让顾伟没有去找工头，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沿着村路往山脚方向走去，在村委会门前的大白杨下看到了坐在树下的耿朝福等人，一群头发白花花的老人手里拿着纸牌，脸上贴着纸条悠闲着打发时间。
那种眉目间的舒展让看到顾伟笑了一下，过去打声招呼后，才抄近路来到山脚下，除了几个泥瓦工，此时的山脚下倒是异常的安静。
沿着山路往山上走去，半响，隐约的话语却从山上传来，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的顾伟沿着山路慢慢往山上走，半腰子遇见挎着栏子从山里下来的王美凤等人，几个女人挎在手臂上的篮子里还装着黄橙橙的花黄菜，有些惊讶的看了眼装满栏子的黄花菜，“黄花菜都出了？”
诧异的询问，哈哈哈的笑声响起，指了指身后山坳方向的大荔点点头，“好了，不过能摘的都让俺们几个采了。”
有些吃惊的顾伟暗暗咋舌后吧嗒了下嘴，“嫂子，晚上炸酱给我留一碗。”
大大方方的顾伟让王美凤乐了，“行啊，晚上家去吃，给你们做手擀面。”
呵呵笑了下的顾伟点点头，“行，嫂子，多做点，我们吃的多。”
哈哈大笑的大荔撞了下王美凤，“美凤，做一袋面，看他们几个能吃多少。”
玩笑话逗的身边几个女人哈哈大笑着附和，哭笑不得的顾伟揉了揉鼻子没有吭声，简单说了几句，分开后，按照耿天所说的方向走去，当来到猪场后身时，顾伟看到了等在猪场大墙外的耿天、秦城、全波和王勇、曲旭昂。
意外出现的王勇让顾伟眼底闪烁了一下，对于这个人，顾伟虽然不了解，但是王勇身上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安稳却让顾伟很欣赏。
看了眼曲旭昂，坦然的目光下，顾伟收回扫去的眼神，转头看向耿天，“去看看？”
轻声的询问耿天点点头，“去看看吧，俺也说不准，不过那地方放着白瞎了。”
边说边抬起脚步的耿天带着一行人往发现的地方走去，踩着遮住脚面的嫩草，穿过一片杨树林，走了近二十分钟后，一行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好像一个足球场的空旷出现在众人眼前，目瞪口呆的看着青青的绿草和夹在嫩草中的黄花，全波张大了嘴，半响，“卧槽，这地方…”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全波停住了冲口而出的话语，得意的眨了眨眼，带着几个人走进草坪，砰的一声躺在草地上的耿天翻个身面向天空，摆摆手，“躺下看看，太舒服了。”
下午两点多的日光，少了正午时分的炙热而多了一丝清淡，透亮的天空好像一块绝大的渐变色蓝布铺在眼前，从深蓝到浅蓝，没有一丝瑕疵映在眼帘。
“真漂亮啊。”
静静的看了半响的秦城出口的感叹让享受着宁静清新的几个人同时扯动了嘴角，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渐渐笼罩在众人心头。
“天儿，想盖啥样的？”
长出一口气的顾伟翻个身面向身边搭着手臂的耿天，嘴角挂着淡笑却眯着眼的耿天翻身趴在地上，鼻息间的清新让耿天整个身心都透着一股子舒爽劲，“七哥，你见过四合院吗？类似那种的，大大的院子，里面可以分成各种小院，关上门独门独户，打开门又通往各处，大院外，开垦几亩地，愿意种啥种啥。”
美好吗？单凭这片天这片土这片景色就让人身心舒畅，没有吭声的顾伟从地上站起，看了一圈，走向最近的大杨树，蹭蹭蹭的几下爬上了树顶，比耿天站的还要高的顾伟快速扫了一圈，没有下树顾伟的眉头紧紧锁住。
沉吟了半响，从树上下来的顾伟沉静的五官让耿天知道顾伟看出来想要在这里盖房子最大的难处。
“天儿，你算过需要多少钱吗？”
轻声询问，耿天苦笑了一下，无奈的点点头，“大概算了一下，七哥，光修路就老鼻子了，能盖房子就没钱修路，能修路就没钱盖房子，而且，真要是投入，手里可就一点活钱没有了，猪场那边每个月还要买粮食，鸡舍那边也是，虽然现在需要的量不大，可再过段时间可就说不准了，还有羊舍那边，三叔羊要大批量下崽子了，羊舍当初只是做的隔墙，现在要加棚。”
这么一说，不用再细算，众人也知道，耿天现在是四处冒烟罗锅上山钱紧了。
沉默了许久，秦城抬起头看向耿天，“天儿，你手里有多少？”
抬起头不解的看向秦城，迟疑了一下的耿天说道，“还有三十万，最后的钱了。”
倒抽一口冷气的顾伟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别人不知道耿天有多少，但是顾伟却因为顾老三的关系心里有个底，心底快速算了一下，顾伟无奈的揉了揉额角，顾伟总算明白为什么耿天明明为难，却没有拒绝接受他出钱盖山脚下的房子。
猪场、鸡舍、果林、羊舍，四处开花的耿天是真的一分不敢动，别的不说，每个月光猪场就需要一大笔粮食钱等着。
而同样吃惊的还有全波、秦城，按照俩人的估计，耿天能有个几万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剩下那么多，不过俩人也知道，别看三十万看似不少，真正动起来那点钱啥事不当。
“耿天，如果我借你…”
突然开口的王勇慢悠悠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耿天赶紧打断，“不行，俺可不能借了，借七哥的钱，俺晚上都睡不踏实，在借，俺家就得当裤子了。”
急促的话语，涨红的脸让王勇知道，耿天不会接受，抿了下双唇，没在吭声的王勇暗暗叹了口气，而出声询问后的秦城则起身，迈着步子一步步的在空旷的草坪走了半响。
低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的秦城让几个人有些诧异，“成子，干啥哪？”
站起身的曲旭昂喊了一声已经走远的秦城，停住脚步的秦城背对着几个人没有吭声，半响转身走向耿天，“天儿，你要是盖房子打算怎么办？租还是卖？”
楞了一下的耿天眨了眨眼，“卖不了，俺没产权，这块地虽然属于俺，可是只有七十年。”
耿天的话让秦城有些哭笑不得，“谁家的产权不是七十年，你就说租还是卖？”
“只能租。咋了？”
不解的询问中秦城笑了，“天儿，哪城子哥厚脸皮先跟你租个院子吧，哥就不盖房子了。”
秦城的话让耿天傻住了，也让曲旭昂、王勇眼睛一亮，彼此对视一眼，笑容浮现在脸上，“天儿，一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牵，干脆也租给我们两个院子。”
搂着王勇哥俩好的曲旭昂笑呵呵的说道，满是笑意的眼让傻住的耿天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笑眯眯一脸不容拒绝的秦城，小眼睛锃亮锃亮一个劲点头的全波，满脸真诚的曲旭昂、王勇，耿天腾的觉得心底涌上一股热流。
耿天明白无论是秦城还是曲旭昂都是为了帮自己，说句掏心窝子话，耿天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这份幸运不是耿天生活的有多好，而是在耿天短暂的二十七年中，总是遇到贵人，小时候虽然日子不好，可小小的双鸭屯却给了他无法舍弃的温暖。
长大了，走出家门，虽然累虽然苦可却遇见了老师傅，学成了一手独门手艺，那是多少人磕头也求不来的吃饭家伙，回到双鸭屯，老少爷们齐上阵，不是图他耿天带着全村致富也不是看他修路记他个好，而是不忍心看他断了手指没了精气神。
山包了，路修了，又遇见好心的顾老三，耿天真的觉得他上辈子一定是烧了好多好多香烛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一路扶持的走到今天。
这份情，他耿天领，低垂眼帘，挡住眼底骤然升起的一丝热气，用力眨了眨眼的耿天仰起头笑了。
☆、 第69章
六月的天好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晨起来还在哗啦啦下这大雨，到了中午，倾盆大雨已经消失，湛蓝色的天空清澈的好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雨后的清新洗刷了那一丝入夏的热气，喘着背心的耿天吃过午饭搭着毛巾走出了家门，身后跟着同样搭着毛巾的耿大生。
“天儿，悠着点干，别在抻到了。”
耳边不放心的叮嘱让耿天有些哭笑不得，“大伯，那不是没注意吗？没事，赶紧把料都抬上去，师傅们好干活。”
半个月两头开工的施工现场，为了省钱，耿天和双鸭屯的老少爷们们接过了力工的活，说白了就是抗石头抬料全是双鸭屯出人，原本按照秦城等人的意思既然钱都出了干脆都雇人，反正现在抢种的时候已经过去，农闲的县城有许多外出找活的。
可找人来看，没有路的山路，抬料太费劲，就是施工队也不出人抬料，而雇人要么嫌活重不干要么要价太高，原本耿天以为一天一百五算是多的，可来过之后的力工齐齐给出了三百一的价格，这个价格好悬没把耿天吓死。
就连耿顺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站在面前那几张黝黑的脸庞，仔细询问才知道，正常情况下一百五是能下来，但是他们这路是山路，而且是没有修过的山路，人上去太费劲。
一行人面面相觑后，齐齐摇头，按照更顺的话就是有那钱还不如自己干，好在农忙的时候已经过去，屯子里有的是人。
不过这一次，耿天没有接受跟耿顺提出的无偿帮忙，而是按照一人一天一百的价格雇了屯子里四十岁以上的所有爷们。
价格虽然不高，可却没人提出反对，大荔、美凤几个老娘们甚至笑着说耿天给他们找了个赚外劳的机会。
“耿大叔耿大叔。”
刚刚拐进村委会后院，身后响起了急促的喊声，带着丝丝紧张的喊声陌生而又带着一丝熟悉，同时转身的耿大生、耿天看到了一个中等身材骨架很大却带着草帽的女人，当靠近时，有着大沿的草帽压的有点低，没看清是谁的耿天弯了弯腰。
定定的看了半响，“大梅姐？”
黝黑粗糙的脸庞，满是风霜，被认出的刘大梅摘下了草帽，眼角上的淤青和右侧脸颊上的红肿让耿天、耿大生愣住了。
“大梅姐，你…”
半响才反应过来的耿天瞪大了双眼，惊怒的看着这个记忆中那个有着红润脸颊爽朗笑声的姐姐，耿天眼底的惊怒让刘大梅眼底悄悄的红了一下，用力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伸出粗糙满是小口子的大手，用力锤了下耿天的后脊，“天儿，不认识大梅姐了，没事，摔的。”
按下心底骤然升起的惊怒，勉强扯动嘴角的耿天没有吭声，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凶狠的耿大生仔细看着刘大梅，“大梅子是不是钱老大又揍你了。”
胸口一疼的刘大梅哈哈哈的笑着摆摆手，“哪能啊，大叔，俺自己摔的，没事，两天就好，俺皮实着哪。”
看出刘大梅不想多说的耿大生狠狠皱了下眉头，“大梅姐，你咋上这来了。”
按下心底的探究和疑惑，扫了一眼耿大生的耿天出声询问，黑茬茬的脸庞热了一下，刘大梅指了指俩人身后的石料，“天儿，你们这是不是雇人。”
完全没想到刘大梅会如此询问的耿天愣愣的点点头，眼底蹦出一抹闪亮的刘大梅指了指自己，“天儿，大梅姐也能干，俺干活不比爷们差，你看俺中不。”
心底咚的一下，耿天仔细打量起刘大梅，如果耿天没有记错，刘大梅只比自己大两岁，今年还不到三十，可眼角的皱纹，头顶的灰白却生生让刘大梅看着像是老了十岁，脚下穿的是灰黑色的拉带布鞋，布鞋的边角已经起了毛边，裤子明显是旁开门的老蓝布，上衣则是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哇哈哈半截袖。
快速扫了一眼的耿天心底沉了下去，单看鞋子的鞋边耿天也不会错认刘大梅穿出的是干活的衣服，低垂了下眼帘，“瞎胡闹，这活是女人干的吗？”
还没等耿天开口，怒喝的耿大生瞪大了双眼，怒喝声，刘大梅红了眼，梗着脖子上前一步，“大叔，这活咋不是女人干的，爷们能干俺也能干，俺让你看看俺能不能。”
说完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耿天，几个大步窜到石料前，关节粗大表皮粗糙的大手一把抓起一块石板用力抗在了肩上。
“大梅姐。”
又急又气的耿天蹭的一下窜到刘大梅面前，伸手抓住了刘大梅肩上的石板，绷紧的手背，青筋全部鼓起的刘大梅倔强的瞪大双眼，“天儿，大梅姐不难为你，你看看中不？要是行，你让大梅姐在这干，俺一天五十就成。”
有些哽咽的坚持，耿天愣住了，看着刘大梅那双有祈求也有坚持的双眼，愣是使不上劲拿不下刘大梅肩膀上八十斤重的石板。
轻轻挣了一下，刘大梅扛着石板从村委会打开的后墙走了出去，有些弯曲的脊背，异常稳健的步伐和厚重的石板深深印在了耿天的眼底，刺疼了耿天的心。
“大伯，大梅姐咋回事？”
沉默了半响，深深吸了一口气的耿天转身看向脸色难看的耿大生，耿天的询问让耿大生好像泄气的皮球叹口气，“能咋回事，老挨揍活不下去了呗。”
带着叹息的回答让耿天攥紧了拳头，“为啥啊，大梅姐咋的了？”
呵呵笑了一下，笑的满嘴苦涩的耿大生蹲在了地上，摇摇头没有吭声，掏出兜里的旱烟卷吧嗒吧嗒点燃，气的头顶冒烟的耿天在后院转了半天，转身冲出了后院，咚咚咚的跑到前院，看到蹲在前院做伙食饭的美凤等人，“嫂子。”
大喊一声的耿天难看的脸色让王美凤等人惊了一下，“天儿，咋了？”
起身上前一步的大荔瞪大双眼看着脸色铁青的耿天，缓口气，耿天平缓下紧绷的五官，“嫂子，大梅姐抬石料去了。”
耿天的话让美凤、大荔同时沉了脸，看着突然不出声的几个人，耿天再次皱起了眉头，“嫂子，这到底咋回事啊。”
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的王美凤坐在了身后的小凳上，“咋回事？能咋回事，穷呗。”
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的王美凤抬头看向耿天，“大梅家穷，当初小四有病为了给小四治病大梅家要了五万彩礼，出嫁时，大梅家没啥陪嫁彩礼也没带回去，婆家就有点不是滋味，你也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大梅出嫁后挺顾家的，老钱家就更不是滋味，可看在大梅进门就怀孕虽然不乐意也没说啥，可大梅三年生了三个女娃，老钱家就不干了，钱老大是独子，老钱家非说大梅断了老钱家香火，要离婚，大梅不干啊，这生男生女咋能怪到大梅身上，再说，大梅下面还有俩妹妹没出嫁哪，要是因为这事离了，下面的小三小四咋整？不管老钱家说啥，大梅就是不离，钱老大是三天两头的找茬干仗，每次打架都往死了下手，为了三孩子，大梅忍了，可钱老大那个不是人的犊子，前年跟他们村里的小寡妇拉格上了，去年小寡妇给生了个儿子，这老钱家说啥也容不下大梅了，孩子满月就要把小寡妇接家去，大梅拿着菜刀硬生生拦住了，大梅不是舍不得那个家，大梅是舍不得三孩子，小寡妇还没进家门，钱老大就三天两头的收拾孩子，这要是进门了，还有孩子的好吗？上个月小寡妇生的孩子满岁了，钱老大不离婚，那孩子就落不下户口，钱老大回家找大梅离婚，到了这份上，大梅也同意，但大梅提出要孩子，还要两口子结婚这些年攒下的一半积蓄，老钱家不同意，让大梅带着三孩子净身出户，大梅说啥也不同意，这不就僵在这了吗。”
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那丝怒气，耿天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张百利，“百利哥。”
扯动嘴角，张百利勉强笑了一下，“俺看到大梅了，大梅的事俺和顺子这些年没少去找，可东郊村是咱县里数一数二的大村，俺和顺子去了几趟都是打哈哈。”
“最后一次，顺子和百利还让钱老大家给打出来的。”
带着恨意的大荔没有说那一次，屯子里去的几个老爷们个个带伤，她家国军更是后背老大一块淤青，大荔不恨大梅子，自家日子不富裕，可爷们疼她，大荔是心疼，当初大梅出嫁时，已经是小媳妇的大荔还送过嫁，可谁想到这才几年，生生把个大梅磋禁成那样。
“起诉吧，直接打官司。”
耿天的话让张百利露出苦涩，王美凤等人也同时苦笑一下，“天儿，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不是城里，真走官司，大梅的孩子一个都留不下，大梅没职业，而且父母对薄公堂让孩子咋整？那可是三姑娘，以后还嫁不嫁人了？而且，真上官司，咱跟东郊村就成死仇了，别的不说，咱村里剩下的媳妇咋整？东郊可不止大梅一个媳妇。”
而且张百利没有说，老钱家在东郊是大户，叔叔大爷在东郊足足有九户，好几十口子人，真打起官司，双鸭屯嫁到东郊剩下的三个媳妇日子可就更难过了，这些年，因为大梅子事，三个跟大梅一样从双鸭屯出去的小媳妇没少帮忙，最严重的一次甚至是好几家打到一起。想到这些，张百利就说不出的难受，东郊因为啥那么横，不就是人多地多条件数的上吗。
☆、 第70章
短暂的沉默后，抿着双唇的耿天转身离开前院，空荡荡的大后院除了静静的放在地上的各种石料还有一顶草帽，起了毛边的草帽帽檐很大，大的能遮住脸也能遮掩视线。
蹲在地上，耿天拿起扔在地上的草帽，刘大梅，在耿天的记忆中有着很深的一笔，从小，被护犊子的爷三捧在手心里的耿天虽然从小到大没吃过啥好的没穿过啥像样的，可说心里话，也没遭过啥罪，小小的娃子，跟着屯子里的孩子一起玩一起闹，因为长的小，走到哪都是跟腚虫的耿天每每跑出家门都会让耿二生充满担心。
三天两头的跟着耿天身后守着护着，一天两天，一次两次没事，可时间长了，耿天不干了，因为一起玩的孩子总会背地里笑话耿天像个小娘们，走到哪都把爹带着。
满脸涨红，又气又急的耿天冲回了家门，小小的耿天站在自家屋里，梗着脖子红着眼，第一次跟耿二生发了火气，又哭又闹的耿天让耿二生急红了眼，抱着哄着保证着。
发了脾气出了气的耿天消停了，可爷三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烙了半宿饼的耿朝福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后院刘大梅家。
找到了大梅娘秀芹，郑重的把耿天交给了孩子头似的刘大梅，按说，耿天是个小子，应该交给男孩子，可屯子里的孩子，班对班的还真没几个，而耿天别看长的小却乐意跟着大孩子玩，可屯子里大一点的除了魏寡妇家的老大老二，只有赵晓乐、大梅子。
早早跟着家里做豆腐的赵晓乐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出去玩，大梅子却因为要带下面的弟妹，时间不少，奔着大梅懂事会照顾人再加上俩家有点拐弯亲戚，想了半宿的耿朝福把耿天交给了大梅，而大梅也没有辜负耿朝福的嘱托，把耿天护的严严实实。
假小子似的大梅带着几个小不点，东头窜西头，掏鸟窝、摘榆树钱、野地里烤地瓜稻田里捡麦穗，春去春回，一年又一年，从上学前到上学后，五六年的时间，一直跟着大梅身后的耿天直到懂了男女有别才慢慢疏远了已经成为大姑娘的大梅子。
可虽然疏远了，但在耿天心里，刘大梅是不一样的，从很小的时候，独苗苗的耿天一直羡慕别人家有着兄弟姐妹，可以说刘大梅的出现满足了耿天渴望得道一个兄弟姐妹的心。
前些年，耿天在外打工，知道大梅姐结婚的时候还特意请假回家给刘大梅送了嫁，耿天还记得那时候，他跟钱老大说过，“姐夫，好好待俺姐，俺姐是个好人。”
当时的钱老大是怎么回答的？眼前有些模糊的耿天突然发现怎么也想不起钱老大的回答，这一刻，记忆模糊的耿天好像眼前又出现了穿着红裙子的刘大梅映红的脸，满脸的羞涩也满脸的幸福。
一张苍老的满是风霜，一张却是红润而充满幸福，形成鲜明对比的两张面孔不断在眼前闪现，低垂眼帘，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的耿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出了村委会。
低着头穿过一排排或红砖或红瓦的平房，来到刘大梅家院外时，一个、两个、三个，蹲在院子里的小不点吸引了耿天的目光。
一个比一个小，也一个比一个瘦，干净的衣服这掩不住那份瘦小，静静的站在院外看着，耿天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蹲在院子。
“天儿哥？”
身后迟疑的喊声惊醒了耿天，转头看到站在身后刘小四刘大燕，扯动嘴角的耿天又把目光落在院子里，“小四。”
顺着耿天的目光看去，刘大燕的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天儿哥，那是俺姐家的大凤、二凤和三凤。”
走到耿天身边的刘大燕推开远门率招呼耿天进屋，跟着刘小四慢慢走进院子，站在院子里的刘小四冲着三个孩子招招手，“大凤、二凤、三凤。”
蹲在左边的最大的孩子抬起了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挂在一张干巴巴的小脸上，或许是看到了陌生人，身边同样抬头的二凤、三凤嗖的一下起身躲在了大凤身后，紧紧抓住身前的衣襟，抿着小脸蛋的大凤偷偷的看着耿天。
神情怯怯，有好奇也有恐惧，翘起唇角，露出一抹温和，耿天笑了，“天儿哥，你咋来了。”
走到大凤身边，摸了摸大凤的头，拉出躲在后面的二凤、三凤，刘小四看向耿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下，耿天摇摇头，“来看看。”
有些诧异的刘小四定定了看了下耿天，耿天有多忙，或是说双鸭屯的爷们们有多忙刘小四不可谓不清楚，尤其是知道一天一百的工钱时，刘小四其实是动心的，可是家里的老娘说啥也不同意小四去山上干活，一是小四是个大姑娘，一群光膀子的老爷们中夹着个大姑娘怕人戳脊梁骨二是怕跟着上山干活的小四累坏了找不到婆家。
严厉的制止，心动不已的刘小四只能无奈的忍着，继续收拾家里的几亩地和手里的手工活。“四儿，谁来了？”
短暂的沉默被突然响起的询问打断，眨了眨眼的耿天挤出笑容，“秀芹婶，是俺，天娃。”
喊了一声的耿天走向低矮的房门，穿过黑漆漆的灶房，来到里屋，一眼看到坐在炕上窗户下的秀芹婶，清瘦的脸颊灰白色的头发，微微凹下去的眼窝略微有些发黑，明显眯起的眼睛让耿天心底沉了下，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四。
“俺娘眼睛不好了。”
说了一嘴的刘小四快步走到炕边，上炕，扶住摸索着放下簸箕的秀芹，“天娃来了。”
带笑的沙哑让耿天心底好像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的喘不上气，几个大步窜到炕梢，拉住秀芹婶伸出的大手，干枯满是老茧的大手只有一层松松的外皮。
呼吸有些发滞的耿天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任由眯着眼努力想要看清的秀芹慢慢的靠近，半响，好像总算认出的秀芹笑了，“天娃啥时候来的，咋不进屋嘞。”
勉强挤出笑容的耿天被那抹温和的笑压的胸口发滞，剪短的应了几句，耿天离开了刘大梅家，走之前，耿天看了一眼刘小四。
“天娃没事过来玩，婶子给烙饼吃。”
身后的温和让耿天眼眶有些发热，“哎，行啊，婶子，等忙完这段俺过来吃婶子烙的发面大饼。”
离开那个让人喘不上气的院子，站在房头的耿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让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的耿天沉着脸转身，“小四，婶子的眼睛咋了？”
不容遮掩的询问，刘小四眼底红了一下，转头看向远处的大树，“哭的。”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和刘小四无法出口的痛苦让耿天瞬间明白秀芹婶的眼睛是因为大梅姐哭坏的，抿了下双唇，手指尖都有点哆嗦的耿天缓缓吐出一口气，“老钱家啥意思？”
“离婚，俺姐净身出户，天儿哥，老钱家明个来人，天儿哥…”
停顿了一下的刘小四咬了咬牙收回目光看向耿天，“天儿哥，俺知道这这时候要人情挺不是人的，但是天哥看在俺姐小时候没少帮你的份上，给俺姐找个律师，欠你多少钱，俺刘大燕还，一年还不上俺两年，三年还，只要俺刘大燕还喘气，这饥荒俺背，俺懂大姐为啥硬挺着不离婚，是为了俺和孩子，怕俺找不到婆家怕孩子让人戳脊梁骨…”
哽咽的刘大燕硬生生咽下喉间的梗塞，仰了仰脖，把到了眼眶的眼泪憋回去，深深吸口气的刘大燕红着眼眶看向耿天，“让俺大姐打着官司吧，欠下的人情俺去，顺子哥他们怕这官司打起来让婷婷姐她们难过，俺下午就去，跪地磕头，俺都认。”
刘大燕一声声的哽咽让耿天指尖微微发颤，闭了闭眼，“小四，老钱家明个来干啥？”
沉声问道的耿天让刘大燕狠狠的抹了把眼泪，“来作来闹，逼大姐离婚，上次老钱婆子说了，只要大姐一天不同意，她就闹一天，两天不同意就闹两天，不让他孙子进门，俺们日子也别想好。”
没有吭声的耿天点点头，半响，抬起头看向刘小四，“小四，回去吧，明个俺们过来。”
说完，耿天大步离开，一路上，想到刘大燕所说的话，耿天气的心都直哆嗦，从很久以前，耿天就知道双鸭屯因为穷，哪哪都瞧不起，双鸭屯的姑娘即使外嫁也直不起腰，可耿天却不知道，原来双鸭屯的姑娘不止直不起腰还抬不起头。
穷好像成为了外人压死双鸭屯的一个致命法宝，谁都能拿来当令牌用，这个清晰的认知让耿天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匆匆跑到山上，顺着额头脖颈淌下的汗珠子挡住了眼帘，抹了把脸，连续跑了两个地方的耿天总算在猪场后身的小坡找到了装沙子的耿顺。
“顺子哥。”
喊了一声的耿天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脸涨红，脖子脸上全是汗珠子的耿天急促的喊声让灰突突的耿顺吃了一惊，扔下手中的铁锹扶住耿天，“咋了？这是咋的了？出啥事了？”
一连串的追问，耿天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了沙堆上，“顺子哥，老钱家明个来人。”
楞了一下的耿顺蹭的一下皱起了眉头，“干啥？还没作够？这是想逼死谁？”
“艹他祖宗的钱浩，真他妈的蹬鼻子上脸。”
同样听到的乔刚一把甩开手中的袋子，黑着脸怒骂了一句，上一次，耿顺、张百利、赵国军等人去东郊村理论却被打出来的事，一直是压着双鸭屯老少爷们心中的一块巨石。说实话，那一次，要不是耿顺、张百利压事，两村早就打翻天了，本就憋一肚子火气的老少爷们听到这个消息炸锅了。
☆、 第71章
七嘴八舌的嚷嚷，沉着脸的耿顺拽着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脸，低头看向闷不吭声的耿天，“天娃，你啥意思。”
耿顺的询问让围在身边的一群人看向耿天，低垂眼帘，满脸潮红的耿天仰起头看向身边的赵国强、乔刚、张久、王二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耿天扯了下嘴角，没有吭声却把目光落在了王二胖身上，“二哥，婷婷是不是嫁到东郊村了。”
没头没尾的询问，王二胖坐在了耿天旁边，贼精贼精的笑眯了眼，“嫁过去了，天儿，说吧啥打算，别惦记婷婷她们三，那那丫头一个比一个厉害，老钱家在能，也就背后嚼嚼老婆舌，就俺家三婷那丫头能抓吧死她们。”
带着点点得意的回答让耿天心底顿了一下，耿天明白王二胖是啥意思，无非就是想干啥就去，别惦记剩下的几个小媳妇。
笑了一下，王二胖的心意耿天明白，可老钱家在东郊村也是惹不起，耿天不能为了刘大梅让婷婷她们几个难过。
笑而不语的耿天让王二胖暗暗叹了口气，“天儿，你也别觉得俺这是安慰你，大梅子过的啥样俺虽然不完全清楚，可三婷回来没少说，都是双鸭屯的姑娘，穷不是她们欺负咱的理由，俺不怕去闹，爷们硬气，出嫁的媳妇在外面也好过。”
王二胖带着叹息的劝说让耿顺微微眯了下眼睛，蹲在耿天面前，“天儿，你想干啥。”
摇摇头，收起脸上的笑意，耿天看向耿顺，“等。”
一个字的回答让身边的几个人愣了一下，等？彼此对视一眼，赵国军坐在了耿天旁边，“天儿，等啥？”
呵呵一笑，眼底闪烁了一下的耿天眯了下眼睛，“等这老钱家来人。”
越发不解的赵国军、乔刚等人皱着眉头看向不知道琢磨啥的耿天，“国军哥，咱不去，晚上俺去大梅姐家，问问大梅姐啥意思…”
“天儿……”
没等耿天的话音落下，一声满是疲惫招呼打断了耿天的话，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沙堆旁的刘大梅，顿了一下的耿天站起身。
定定的看着黑红脸颊上掩饰不住疲惫的刘大梅，半响，“大梅姐，俺想知道你啥意思。”
闭了闭眼，挡住眼底骤然升起的炙热，刘大梅清了下嗓子，摇摇头，“天儿，姐不是不要脸，死赖着不走，姐可以走，可大凤三个姓钱是他老钱家孩子，不是俺刘大梅偷生的也不是俺外带来的，他们凭啥说不要了就不要了，家里的大房子是俺跟钱浩结婚后一分一厘挣出来的，俺可以不要，可俺家三姑娘却不能不要，俺是当娘的，没资格任性，俺也想狠狠的闹一把，可俺孩子咋整？…”
哽咽的话，好像一把沉重的锁链狠狠的揪住了耿天等人的心，看着转过脸不愿意让人看到眼泪的刘大梅，耿天心底火烧火燎的难受，这个转身流泪的身影还是小时候那个扛着大扫把风风火火的假小子吗？这还是那个梗着脖子挡在他面前的大姐吗？
生活带给刘大梅的不是幸福而是苦难，这一刻，耿天是真的眼红了，慢慢走到转身的刘大梅身边，拿过刘大梅肩膀上的毛巾，轻轻按在了刘大梅满是泪痕的脸颊上，“大姐，你不是没有兄弟，也不是没有仗腰的，下午让二哥去把婷婷姐找回来，俺问问老钱家那个小孙子咋回事，这事你兄弟给你仗腰。”
耳边的铿锵有力让憋屈了五年的刘大梅眼泪蜂拥的往外冒，刘大梅不傻，听的出耿天啥意思，老钱家为啥往死了磋禁她，她也懂，不就因为欺负她没有兄弟家里没有爷们仗腰吗，这些她都记得。
颤抖着身体弯曲着脊背，憋在胸口一声不吭的哭泣让赵国军等人眼角涨红，那种没有出口的委屈让双鸭屯的爷们受不了也忍不住。
几十年，双鸭屯外嫁的姑娘一次次的眼泪好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王二胖铁青着脸呼的一下起身，“大梅，别哭了，就像天儿说的，你不是没有兄弟仗腰，下午让婷婷回来，咱们商量商量咋整，你给二哥一个准话，想过还是想离，想过，咱就是揍也能把钱浩那个犊子揍服，你要是想离，让他钱浩滚犊子。”
“是啊，大梅，别哭了，下午把婷婷他们三个叫回来，咱商量商量。”
七嘴八舌的劝说，刘大梅拿着捂在脸上的毛巾抹了把脸，转头看向众人，微红的眼眶满是血丝的双眼一一划过，最后落在耿天身上，安慰的笑了一下，耿天微微弯腰，直视着刘大梅，“姐。”
眼眶又是一热的刘大梅咧了下嘴，抽了抽鼻子，“天儿，姐离婚，但是姐要孩子，也要属于俺的那一份，该是俺的俺拿走，不是俺的俺不要，你说中不？”
笑着拿过刘大梅手中的毛巾，伸出手擦了下刘大梅眼角的湿润，点点头，“姐，你说啥就是啥。”肯定的回答，刘大梅笑了，嘴角上翘的瞬间，晶莹的泪珠刷刷的往下掉。
下午一点四十，没有出工的一群人挤在了村委会小会议室，接到电话的王婷婷、沈晓丽、刘凤霞匆匆赶回了双鸭屯，等在村口的刘小四看着顶着大太阳满脸汗的三人，眼角热了一下，动了动双唇，跳下自行车的王婷婷拉住刘小四的手，摇摇头，“小四，啥也别说，婷婷姐明白。”
王婷婷的话让刘小四哽咽了一下，点点头，“婷婷姐，二哥他们在村委会哪，咱过去吧。”
点点头的王婷婷重新蹬上自行车带着刘小四直奔村委会，坐在王婷婷的身后，看着后襟湿乎乎的王婷婷、沈晓丽、刘凤霞悄悄的抹了把眼泪。
短短的几分钟，四个人走进了村委会小会议室，看到了等在会议室的张百利、耿顺等人，打声招呼的王婷婷三人直接坐在了刘大梅身边，握住刘大梅的手看向张百利，“百利哥，老钱家那个小孙子进门了，这两天张罗着给那孩子落户口哪。”
开门见山的一句话好像一滴落在油锅里的凉水，哗啦一下炸了，耳边的嗡嗡声，怒骂声、议论声让耿天皱起了眉头，闭着眼想了下，低头跟耿顺打声招呼，离开了会议室。
站在院子里掏出手机，耿天拨通了手中的电话号码，“天儿。”
熟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七哥，俺问点事。”
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让接到电话的顾伟皱了下眉头，放下手中的碳素笔推开键盘，“天儿，是不是出啥事了？”
明显沉重了许多的询问让耿天动了下唇角，“恩，有点事，七哥，没离婚却另外组成家庭而且已经生下孩子算不算重婚罪？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直接报警？”
耿天的询问让顾伟挑了下眉梢，“谁？”
长出一口气，耿天把情况剪短的说了一下，敲着桌子眯起眼睛的顾伟唇角绷直，顾伟了解耿天，耿天心软，耿天重情，耿天把双鸭屯看的很重，双鸭屯任何一个人，只要耿天有能力，耿天都是搭把手，更何况这次出事的是刘大梅，刘大梅顾伟知道，这个在耿天心中完全充当了姐姐的女人对耿天而言分量很重，在耿天心中刘大梅可以说有着双重身份，满足了耿天渴望有一个兄弟姐妹的心也满足了耿天确实母爱的一份渴求。
敲着桌子，想了半响，“天儿，你们先报警，然而守住村口，我估摸着东郊村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大梅想离婚，你们也想好不认，那么就闹把大的吧。”
经过仔细考虑，顾伟说出了心底的打算，顾伟的话让耿天眼底一亮，“七哥，直接去派出所吗？”
摇摇头的顾伟笑了一下，“不去，找车来县里报警，东郊村比你们人多也比双鸭屯路子硬，在派出所报警，没等人家去，东郊村就先知道了，到时候刘大梅的丈夫跑了或是藏起来你们也没招，你把刘大梅带着来县里，我在这里等你们，然后找人出警。”
沉稳的嗓音让耿天松缓了紧锁的眉心，笑了笑，“行，七哥，俺们现在就过去。”
剪短的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的顾伟离开了办公室，而同样挂断电话的耿天则回到了会议室，依然乱糟糟的小会议室内，七嘴八舌的出主意的还在争论，有嚷嚷着让大梅去起诉，也有嚷嚷着打上门的。
走到刘大梅身边，看着低垂眼帘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刘大梅，耿天迟疑了一下，“大梅姐，你想好了，真离婚？”
久久无言的刘大梅抬起头看向耿天，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带着苦涩的讥讽，“天儿，姐不离婚行吗？”
缓缓吐出一口气的耿天拉着凳子坐在了刘大梅对面，“姐，咱走官司你怕不怕？”
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的询问好像一个按钮顿时让整个会议室变的一片死寂，没有回答而是第一时间看向王婷婷等人刘大梅让乍一听到的王婷婷三人先是一愣，沉默了半响，王婷婷率先露出笑容，拉住刘大梅满是老茧的大手，入手的粗糙让王婷婷低头，看着掌心中那双关节粗大布满伤痕的双手，心底一酸的王婷婷抬起头，“大梅姐，别惦记俺们，想干啥就去，俺们帮不上大忙可俺们绝不拖后腿。”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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