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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重生]帝长泽 作者:帝休

    第1节

    耽美分享平台腐书网 fubook

    书名:帝长泽[重生]

    作者:帝休

    主受,帝受,1v1,姜溯x姜泽,有生子情节

    逗比版文案:

    姜国之帝姜泽上一世没有一天过得足够清楚明白。他莫名其妙成为了一国之君,莫名其妙与自己的兄长决裂,莫名其妙从一个酱油党差点变成一统五国千古留名的帝王……

    重生一世,他决定加点情商好好做人。

    那么问题来了——

    究竟吃什么才能补情商呢?

    答案是:“兄长”姜溯!

    然而并不是亲兄弟!

    然而并不是亲兄弟!

    然而并不是亲兄弟!

    应该是伪·黑化·真·奶爸·占有欲强攻 x 伪·菟丝花·真·影帝·心机受。。。等等这猎奇的cp怎么被我想出来的。。。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泽 ┃ 配角:姜溯 ┃ 其它:甜文,互宠,伪兄弟,生子,我要开始装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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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万象将新。

    姜泽自榻上醒来。

    他起身时,长榻发出“吱呀”一声尖锐吼叫,叫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这张长榻有些眼熟,姜泽想了很久才从被尘封的记忆里将它翻了出来:这是一张陪伴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直至他登基后才破损的老伙伴。

    但这不对。

    姜泽下意识去握腰间长剑,出乎意料地握空了。他怔了怔,随后放松下来打量周遭。

    他是姜国之帝。但在一统天下后,他以随国为中心,将新皇宫建在姜水之北。可是现在,明明应该在随国行宫的他,却出现在了姜国宫中。

    ……又在梦中吗?

    宫外大雨如注,雨珠狠狠敲打大地,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姜泽站在窗前,静静凝视窗外。散落在窗上的雨水不断溅在他的脸上,泛起一丝凉意。

    真是,真实到过分的梦啊。

    姜泽心中泛着一丝怅然,带着怀念的目光淡淡打量了半晌。他正打算出门瞧瞧,便见火光摇曳里,缓缓走来一个人。

    这个人撑着竹伞,身形高大而笔直,磅礴大雨模糊了他的面容,就好似从他曾经珍藏了很多年的画中走出来的。

    ……姜溯。

    姜泽念着这两个字,怔怔凝视走入殿中的人。

    姜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但今日再见,却又恍如昨日。他还记得这个人俊朗的眉眼,这个人高大的身形,这个人所有的温柔。

    所有关于这个人成长的痕迹记忆,他都完完整整地封存在脑中。有时是他少年模样,抑或如今模样,甚至将来。而他沉醉在夜复一夜这个人出现的梦里,不愿醒来。

    那么,果然还是梦吗?

    姜泽轻笑。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摸一摸已走到眼前之人的脸。但尚未触及,他的手便僵住了。

    ——他看到青年退了两步,退开了他所能触及的范围。

    姜泽怔怔看着姜溯。

    姜溯从容凝视着他。

    他看到眼前青年眼中不容置喙的冷静,忽然一点一点,收紧了手指。

    姜泽忽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夜,他们面对面沉默,对视了许久许久。

    一切都将重现。

    一切尚未重现。

    只是当时的他,没能从姜溯沉默的拒绝里,看懂疏离。

    事实上,在成为姜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泽还天真地以为他们仍是曾经那对亲密无间的兄弟。一如他年幼时在遥远的树下静静凝视父皇与姜溯之间脉脉父子温情,等待着姜帝离去而姜溯转身跑回他的身边,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这样他就可以装出明明委屈却又强忍着的表情,接着等姜溯宽阔又温暖的拥抱,以及心疼而柔声的安慰。

    哪怕他并不在意姜帝对他的不喜。

    他虽是皇后与皇帝的唯一儿子,却生来不被帝王姜丰所喜爱。三岁识字,五岁可写文章,被朝臣夸得天下地下万中无一又有何用,皇帝给他的永远是冷漠的脸色与毫无感情起伏的命令。他也许曾在懵懂时期渴望过所谓父爱,可惜冗长时光里姜丰的表现实在对不起他听旁人所说的父爱的神圣,以至于姜泽懂事后,对姜丰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反正他的母亲是皇后。哪怕不受帝宠,也因母族之盛,在这寂寂皇宫中过得很好。

    当然,年幼的他还看不懂后宫隐藏在微笑之下的风起云涌,所以他愉快而随心所欲地读书玩耍,四处蹦达,以至于终于有人看他不顺眼,在一个寒冷的冬天里将他推入了尚未被完全冰冻的荷花池中。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锁住了四肢,扼住了喉咙,冰冷蚀骨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他小小的身体里,将他拖入暗黑无光的深渊……太冷,太可怕了。

    他会死吗?他不想死!

    所幸,他没有死。

    ——前一日贪玩而睡迟了只能抄近路狂奔赶往学堂的大皇子姜溯,在听到动静后跳进池中救了他。

    比起姜泽的没心没肺,年长三岁的大皇子显然非常沉稳靠谱。他是姜丰与他的真爱原配所生之子,而在姜丰娶了姜泽母亲被扶持成一国之帝后,常年病痛缠身卧床不起。姜丰对他们母子总带着难言的愧疚,以至于本应分给皇后母子的温情,全部加倍给了贵妃与姜溯。

    姜泽对这对母子,自然是极不待见的。

    可姜溯救了他。

    他在那样冰天雪地里不顾一切跳入池中,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他的怀抱是那样宽阔温暖,叫姜泽永世不忘。

    在这之后,姜泽便开始缠着这个看似沉稳实则内心无比柔软的哥哥。他跟着他一起读书习字,哪怕那些东西他早已学会;也跟着他一同习武,哪怕他根本不喜欢压马步;他们曾经偷偷瞒着父亲母亲们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哪怕他们的母亲并不喜欢对方。

    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弟。

    是以纵使姜丰终于露出将姜溯培养成下一任帝王的狐狸尾巴,姜泽也仅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不顾母族反对,继续嘚瑟愉快地跟在姜溯身后充当他的小尾巴。

    姜溯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反正他已经想好了,将来姜溯要是当了皇帝,他就当个闲散王爷,闲着无事就找姜溯玩。

    不管是赞同或者反对,姜溯都曾是十几年里所有人眼中姜国的未来皇帝。

    就连姜泽与姜溯本人,也都这般认为。

    然而一切都在姜丰死前半个时辰变了。

    那日回光返照的姜丰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召集群臣入寝宫。他死死盯着姜溯,一字一顿嘶哑却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意图——今日,朕要将皇帝传于姜泽!

    彼时姜泽愣了愣,下意识道:“你喊错名字了吧。”老头快醒醒,你想着的是我大哥姜溯!

    他没有等到回答。

    姜丰驾崩,他就此荒唐地成了姜国的新帝。而姜溯将自己关进殿中,不见任何人。

    直到姜泽登基前一日,他才走出寝宫,重新面对姜泽。

    姜溯憔悴了很多。比起多日前的意气风发,他整个人都消沉的要命。

    那时候的姜泽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很希望将皇位交给姜溯,然如今一月已过,他被朝政搞的焦头烂额而姜溯干脆消沉一月,其余几国虎视眈眈不容儿戏,不得不登基稳固朝堂。

    于是他对姜溯说:“我会把皇位还给你的!”莫名其妙抢了别人的东西,还给别人也是理所应当。

    他看到姜溯微笑了笑。

    姜泽感觉自己的心更难受了,也像是被攥紧了喉咙一样,难以呼吸。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不明白到底哪里做错了。他只能看着姜溯,眸中四散弥漫着委屈神色,驾轻就熟地运用无数次骗过姜溯的小伎俩。

    姜溯眼中恍惚了一瞬。他没有动,也没有像以往那般走到姜泽身边,轻轻拥抱安慰他。

    很长的沉默后,他缓缓说,“阿泽,我们已经长大了。”他又顿了顿,缓缓说,“你是姜国的皇帝。现在是,将来……也是。”

    他们都长大了。

    长大,又是何其残酷的两个字?

    姜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他又退了一步,伏身跪地,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臣姜溯,拜见陛下!”

    姜泽看着青年削瘦的脊背。

    三十年前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与今日之景重叠在一起。

    但他没有像三十年前那样以强硬态度将姜溯拉起,仰着头傻兮兮问他会不会后悔。

    既然是梦。

    姜泽恍惚间感觉自己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三十年前没能理解的四个字。

    “你后悔了。”

    翌日风和日丽,正是新帝登基的好日子。

    一夜未睡的年轻帝王精神异常饱满,他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群臣动作整齐到不可思议的朝拜。继而将目光扯远悠悠俯瞰天下,而后又收回来,放到了不远处同样垂首跪拜的姜溯身上。

    没有比看到这个人更能让他觉得真实了。

    ——他真的回来了!

    他在即将统一天下建立一个新的王朝时,莫名其妙回到了他一切的起点。

    他又见到了某些让他无比厌烦的人。

    那些在姜泽脑中早已面容模糊到只剩下满脸褶子符号的,在很多年前就被弄死了的老头子们。他们左眼写着“反”右眼写着“派”,然后自以为隐秘地用这两个字贪婪奸视他所在的位置。

    而他姜泽,为了防止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像一盘散沙般被风一吹便散了,依旧需要沿着上一辈子的脚步再把老路走上一遍,摁死他们。

    一切都将重现。

    我真是一个伟大的帝王,姜泽想。既然如此,那么犒劳自己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同样也再次拥有了这个人。

    一切尚未重现。

    年轻的帝王在这个时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姜国历九十三年,帝姜丰驾崩,谥号惠帝。二皇子姜泽继位,改年号元。

    万象将新。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重生帝受,伪兄弟,前世双向暗恋,今生受忍不住先下手再说。

    甜文,互宠,=w=。

    第2章 另类壁咚。

    登基第一日,姜泽受了群臣的亲切热烈问候。

    一则关于各位皇子们出宫建府,二则关于姜泽的婚事。

    新帝登基,皇子们也就不适合继续呆在宫中了,理应乔迁出去。而姜国习俗,先皇驾崩时若皇室中人到年龄而未嫁娶,则可在三月之内操办,若错过三月,便需为先帝守孝三年。

    在探讨第一件事时,大部分官员脸上其实是带着一种微妙的探究的。

    先帝为何在临终之前召集百官入殿,将皇位传给一向不受宠爱的姜泽?是姜泽所逼,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秘密?……但无论如何,此事定涉及皇室秘辛,谁也不敢当众挑明姜泽与姜溯之间龃龉,只能装聋作哑而已。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一众人巧妙略过了关于姜溯的细节,飞快决定了各皇子的府邸位置,只等建成后便命其搬去。

    而后,百官们就第二个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

    姜泽听着他们讨论片刻,看着这一张张贴着“为陛下分忧”标签的脸,悲痛表示:先帝创业为半而中途驾崩,今天下五分,姜国疲弊,实乃危急存亡之秋也……朕自小为先皇躬亲抚养,父慈子孝十八载,如今先皇不过堪堪下葬,朕何以宽心娶妻生子?

    ……个鬼。

    百官眼睁睁看着姜泽摆出一副“天下还没统一你们居然有心情讲这个”“先皇去世不过一月你们竟逼朕不孝”的表情说着一系列瞎话,一时竟都无言以对。

    初秋的天幕晴朗不过两日,又开始下起雨来。

    这个时候的雨并不缠绵,反而气势汹汹。往年这个时候,姜国便要临姜水决堤,姜水汹涌肆虐,至少两郡哀鸿遍野……因此朝堂上下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在殿中讨论地激情四溢,姜泽无聊地打着哈欠。毕竟在他记忆里,登基第一年的雨季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姜水下游洪灾也不严重,与其纠结这些,不如想想接下来的部署。

    这一日早朝结束后,姜泽打开了他连续写了好几日的竹卷。

    这篇竹卷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这些人在此时此刻或许已是名声大显,又或依旧籍籍无名,默默承受着岁月给与他们的考验。

    姜泽缓而认真地将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沉思半晌,再一次提笔划去其中尚且年幼之人,又圈出几名固执倔强到非三顾茅庐不肯出山的人,再沉思了片刻,方才放下手中之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姜泽掩眸。屈指,极有规律轻敲案几。

    半晌,身旁微风拂动,人影若现。

    姜泽递出这篇已风干了很多次的竹简,以及一个沉重的木盒子。他没有看身后之人,只是勾着唇角,微眯着的狭长桃花眼说不出的魅惑人心:“安排人手找到这些人,将写着他们名字的锦囊交给他们。记住,不要惊动其余任何人。”

    身旁微风轻拂,空无一物。

    姜泽伸了个懒腰。

    他又恢复了这几日懒散随性的模样,看起来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那般——虽然让一个深沉寡言的四十岁帝王来扮演昔年天真纯粹的十八岁少年,是件太过残忍的事,但看在某人的份上,他决定忍了,并且为了将来福利,尽可能扮得像一些。

    他也装的很成功。

    不过四日,朝堂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新帝有点不太靠谱,甚至有人暗下叹息倘若没有左相与右相殚精竭虑的辅佐,这姜国天下恐怕是要毁在新帝手中的。

    做成此事后,姜泽终于等到了姜溯。

    这几天不管姜泽繁忙也好悠闲也罢,永远找不到姜溯。甚至夜袭姜溯寝宫,看见的也只是一张冰冷的床榻,似乎一个人若是想躲着另一个人,那怕对方是皇帝,也总有很多办法。不过好在很久以前姜泽就已经明白,与其亲自去找姜溯,不如想办法要姜溯不得不来找他。

    现在,姜溯便不得不来找他了。

    姜泽忍不住轻笑,挥退内侍,近乎贪婪地凝视眼前之人。

    比起尚未长大的自己,此时的姜溯修八尺有余,长相更是俊美绝伦。他长得不像如夫人,自然更不像姜丰。在经历此事后,浑身气质则由原先的温和清雅转为冷漠孤傲,甚至连行事都带着一丝放纵不羁起来。所有人都觉得姜溯是被打击得性情大变,但姜泽眼里,他非但没有一丝颓废之意,反而愈发成熟雍容。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存在。

    姜溯就是姜泽心中醉独一无二的完美。

    这一年姜溯二十一岁,依稀可见最后印象里的英姿雄发。姜泽干脆丢了笔,一手支着下颚,微眯了眼睛,用目光描绘他的轮廓。

    一如很多年前,他一直这样微微抬首,仰望姜溯。

    姜溯静静与他对视。

    他感觉自己的心微乎甚微地颤了颤。

    于是他错开了眼睛。

    姜泽眼眸里出现了一点显而易见的失望。

    他知道姜溯打算说什么的。

    时光在这阳光明媚的一瞬间重叠在一起。他看到逆光之下宛若神邸的人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道:“毓岚很喜欢你。”

    “阿泽,我希望你能娶她为妻,尊她为后。”

    仿佛年幼时光里,温和稳重的兄长微笑着抚摸弟弟的脑袋,轻轻道,“我希望阿泽能陪哥哥一起练武”一样,简简单单。

    但那时候的姜泽是怎样表现的呢?

    少年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好像被触犯逆鳞一般勃然大怒,豁地跳了起来同男人大吵了一架,甚至说出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娶她”这种话,导致双方冷战好几日。

    纵然在现在的姜泽看来,姜溯也确实没有资格要求自己娶任何人——当然,除了他。

    可惜最终也还是他妥协了。

    那时候的他尚未发现原来自己是喜欢着眼前这个人的。

    也正是如此,因着赌气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

    姜泽站了起来。

    往事俱如烟云。三十年漫长时光,他其实早已遗忘在最初的时间里,姜溯曾打算起兵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之事。尽管那时的姜泽本就希望能将皇位还给姜溯,却绝不会用这种践踏他所有信任的方式。

    姜泽缓缓攥紧了藏于袖中的拳头,面上波澜不惊,但他的眼神依然晦暗了一瞬间。姜溯陡觉压迫自四处涌来,一种名为危机的感觉自脊背升起,又转瞬消失。

    等他凝眸看过去时,便只看到面前身着一袭玄色长袍愈发衬得面如桃花的少年,睁着小奶狗般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地望着自己。

    姜溯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就开口反驳了此前他对姜泽所说的话。

    这是他捧在手心十多年的孩子。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自己登基后要将他锁在宫中好好照顾,给予他所有一切自己能给的东西,哪怕群臣以不合规矩为名要挟他。

    可是一切都毁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整日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他也不再是那个温和仁慈内心没有一点阴暗的大皇子了。

    他决意亲手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便不会心软。

    姜泽走到了姜溯面前,看着温和着仿佛没有隔阂的脸:“你要我娶洛毓岚?”

    他在姜溯说出肯定答案前,踮起脚尖轻轻用自己的嘴唇碰了碰姜溯的唇角。

    姜溯:“……”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泽勾唇一笑。

    他显然是个善于抓住时机的人。所以他在姜溯惊呆之时,抵着姜溯的肩膀将他推到墙角——壁咚!

    虽然比姜溯矮了一个头,导致这动作看起来略显滑稽,但姜泽并不在意这些细节。他飞快圈住了姜溯的颈子,将人拉下并且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昂头刁住了他的嘴唇!

    他看着姜溯死死瞪着的近在咫尺的眼睛,莫名觉得有点糟心,干脆闭上了眼睛用全部心神感受这令他心神颤栗的一吻。

    书房里很快响起了可疑的、轻微的,“啧啧”水声。

    直到姜泽开始不满姜溯的呆滞,试图将他的舌头勾进自己的嘴里,姜溯方才豁然惊醒,猛地推开姜泽落荒而逃。

    外表无比纯真内心分外猥琐的少年支着下颚舔着嘴唇回味方才美味。

    逃走了呢……好可惜。

    所以哥哥什么时候再来要求他娶洛毓岚呢?

    第3章 第三章

    这场雨连续下到第到第五日时,姜泽终于发现现实与记忆出现了偏差。不过五日,姜水泛滥淹没三郡,数以万计百姓流离失所。

    为什么会与上一世出现偏差?

    姜泽无意识去握腰间短匕,怀疑所谓的上一世是否当真存在。他回忆了许久,那些悲伤痛苦也好,杀伐征战也罢,都太过真实,不可能是假的。

    或许正如上一世他的丞相诸葛瑜所言,天地万物皆有命数。他回到过去改变了天机,那么无论姜国亦或天下,都起了一定变化。

    姜泽松开手指,淡淡敛眸。有改变自然最好——但哪怕没有,他也誓与天争,将姜溯的命抢回来!

    随着雨季推移,朝堂之上左相一派与右相一派争执也日益喧哗起来。

    姜国设双丞相制,右相为主左相为辅。曾经的右相是姜泽外祖,十年前因姜丰打压抑郁而终,右相之位便落到了姜溯外祖身上。事实上除了谋反,如今的右相在死前做出的最多的事情恐怕就是同左相吵架了。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左相率先提议,恳请姜泽发兵治水,筑造堤坝,拯救百姓。

    右相则深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姜河之水堵不如疏,当于姜水之上凿出多条向西渠道,引洪水入渠,非但能解决洪灾,更能灌溉良田,可谓一劳永逸。

    左相当然认为不妥。此事劳民伤财,且不说十万大军需要多久凿成这几道几乎足以引走洪水的长渠,一旦其余四国窥见他们所为,定要发兵攻打姜国。

    于是这两个加起来年逾百岁的两朝元老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并且每次发言结束都要添上一句,“望陛下定夺”。

    姜泽百无聊赖打着哈欠,心底飞快盘算。

    姜国位处天下以西,仅有姜水横贯整块版图。是以姜水以东有良田万顷,易受洪水困扰;以西渐次荒芜,常有干旱之忧。是以姜泽在攻下随国后采纳了随国工匠建议,筑长渠通姜、姬二水,渠成沃野千里,更使姜中再无大水淹城。

    这是他吞并随国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当时无数臣子反对,终成奠定姜国成就霸业之基石。是以长渠必然要筑,但无论规模亦或时机,都不是现在的他所需要考虑的。

    这一点,右相当然不知道。

    上一辈子他到死都只打算胁迫自己退位让贤,那么这辈子,是否也有所改变呢?

    姜泽陷入了沉思。

    然后他被身旁侍从唤回了神。

    他抬首,见满朝文武齐齐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便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朕觉得右相说的挺好的。”他见左相两颊一颤似正酝酿激动打算起身怒斥自己荒唐,话锋又是一转,“当然,朕觉得左相说的更对一点。”

    满朝文武齐齐静默了一瞬间。

    他们又听的姜泽道:“既然大家在此事上达成一致再无异议,便按照左相意思来办吧。”

    众人:“……”所以刚才他们争的要死都是在放屁咯?

    满朝文武又静默了一瞬间。

    右相倒似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只端着一张波澜不兴的褶子脸淡道:“陛下说的对。”

    姜泽笑了,显然非常高兴他的识相。

    既然敲定了这个方案,满朝文武自然就此展开讨论。包括命何人治水赈灾,派多少士兵,从国库中运出多少粮……一切问题巨细无遗,末了当然还要添上一句:“望陛下定夺!”

    姜泽一脸茫然:“如果所有小事都要朕来定夺的话,左右丞相又有何存在意义?”

    这话太有道理,整个大殿竟无人能反驳。

    姜泽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说的太对了,当下抚掌而笑:“对极,对极,正是这个道理!此事便劳二位丞相多费些心思,散朝吧。”语罢,竟是毫不在意拂袖而去。

    早朝真正结束的时候,大臣们只剩治水名额一个话题还需要讨论了。

    所有人出宫瞧见这磅礴大雨时,都觉有些头晕目眩——这几日他们吵得实在夸张了些。年轻力壮的倒还好些,譬如右相这种年逾六十的老人家,一时只觉头痛欲裂痛不欲生,恨不得亲自把左相一派和姜泽吊起来打一顿解气。

    轿子在一条巷前停了下来,右相被搀扶下来时,面上还带着一点苍白。他挥退众人,走了进去。等他的身影被黑色吞没,小轿便再次被人抬起,消失在雨帘中。

    这是一条很深很窄的小巷,几乎只能容纳一人通过。若非刻意,恐怕无人会注意到一片平民住房之中还藏着如此幽暗的一条深巷。事实也是如此,每一个试图进入其中玩耍的孩童,总会看到家中长辈们晦暗莫测的脸。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深巷尽头并不黑暗,反是柳暗花明。

    右相推开虚掩的那扇门。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宽广的院子,尽头是几座假山,一旁是一个荷花池,风雨飘摇,满池残荷败落,说不出的凄凉落魄。池边则是一座凉亭,几日未曾出现在姜泽眼前的姜溯便坐在亭中,静静凝视眼前棋盘,时而落下一子。

    他在和自己下棋。

    右相看了片刻,在姜溯的示意下从善如流坐到了她对面。他落下一粒黑子:“姜泽并未采纳殿下建议。”

    姜溯微微抬眸。

    许是想起了今日大殿之中姜泽表现,右相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哂笑:“殿下总说姜泽此人生性狡诈,这几日看来也不过尔尔。若我心底原只有五分把握,现在倒觉得此事不若探囊取物。”

    听闻“生性狡诈”四字评价时,姜溯的眉头微乎甚微地皱了皱。但他很快挥去心底不悦,随意落下一子淡道:“外祖并不了解他。”

    右相不以为意:“若是如此,他又岂会看不出殿下之意表面虽不妥,实则却是最稳妥之法?”

    如今天下五分,随国位于严寒贫瘠之地,虽民风彪悍,时常有侵略他国之举,然如今老皇帝病重,几位皇子争权夺利,并无多余气力出征姜国;韩国式微,近年来士族大夫人才凋零,皇室昏聩无能,亦无力侵略他国;楚国虽强盛,却与其邻国、匈奴常有龃龉,两两牵制,轻意动弹不得。是以姜泽采纳姜溯建议筑成长渠,短期内绝无外患。

    可惜姜泽看不透,采纳旧习。等到明年洪水再犯,今日之举也就成了徒劳。

    姜溯没有说话。

    世人不了解姜泽,他却不会不知道。这个人天生聪慧通达,任何东西一点即通,在他还一知半解时,姜泽早已开始举一反三,甚至反过来教他……他不可能看不穿这个建议的优劣。

    除非……姜泽想将皇位还给他。

    姜溯心不在焉下完了这一局。

    局末时分,右相终于又道:“他依旧以孝为借口,不愿取毓岚?”

    姜溯的指尖僵硬了一瞬。然后从容不迫落下最后一子,淡淡应声。

    右相轻叹。

    棋盘上黑白子纵横错落,白子明明能将黑子杀得片甲不留,却为保留其最后尊严,以半子微弱优势获胜。他看着姜溯一粒一粒将白子捡回棋盘,最后劝诫道:“在下为官三十载,忝居相位十载,殿下是在下见过最有可能结束这乱世,君临天下之人……还望殿下当机立断,莫要再有妇人之仁。”

    语罢,并不去看姜溯脸上神色,只躬身告辞。

    姜溯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丢掉手中白子,靠在栏杆上静静凝视远处。

    有风拂过,他缓缓抬手抚上唇瓣,面上却是罕见的茫然。

    第4章 第四章

    夜凉如水。

    姜溯回到宫中,挥退欲言又止的内侍,才发现他的床上躺了一个人。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静静看少年散着一头乌黑长发,四仰八叉地睡在他的床上。薄被只盖住了他的两条腿,里衣上卷着露出了一大截腰线。昏惑光线里,莫名就叫姜溯口干舌燥了起来。

    姜溯恍惚间又想起那个令他怔愣了好久的吻。

    哪怕这些日子他一直用姜泽的恶作剧来催眠自己,却也无法否认不知不觉之间,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偷偷滋生,慢慢发酵。

    他又怔忡了片刻。

    理智告诉他应当抽身而去,睡到隔壁那间为姜泽准备,但很少用到的屋子去。但他终究还是坐到床边,试图将少年的里衣拉下来盖住小肚子,替他掖上薄被。

    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很多年——在他救了差点淹死的姜泽后,他们便常常睡在一起,从此他的夜晚总是睡不安稳——他总要醒来好几次,为身旁这个无法省心的小孩盖好被踢掉了的被子。

    直至小孩变成了少年,而这一陋习愈发变本加厉。

    姜溯眼中有了几分回忆引起的暖意。但他的指尖方才触及少年温热的皮肤,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了回去。

    ——不知为何,那一刹那他竟觉得指尖染了一种近乎酥麻的感觉,以至于他下意识想要躲开。

    姜溯深吸了一口气。

    这不对,这太不对了。

    姜溯平静了一下心跳,再低头时,对上了姜泽缓缓睁开的双眼。

    先皇后曾有姜国第一美人之称,她的孩子自然长得不差。事实上姜泽有七分像他的母亲,面如桃花,精致飞扬的眉眼眼,小巧笔挺的鼻梁……只是他的轮廓更为英气凌厉些,才不会被别人错当女子。

    姜溯对着他的容貌已有十多年,却从未有过今日……悸动。

    姜泽坐起身来。里衣顺着他的动作终于落了回去,看看盖住他的小腹,还一无所知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哥,你回来啦……”许是睡得有些热了,他一边嘟囔着这句话,一边掀开了被子,露出两条白里透着粉色的光滑长腿,轻轻晃了晃。

    姜溯别开双眼。

    他模糊应了一声,等再将目光放到姜泽身上时,已整理好全部表情,一如既往风轻云淡。他重新替少年盖好被子,淡道了一句“不准踢被子”。

    姜国的秋夜已开始凉了,少年身体虽好,也保不准风寒入侵。

    姜泽便乖乖裹好,用着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凝视姜溯。

    那年开始,他们从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

    从姜丰宣布遗诏驾崩,姜溯将自己关进了寝宫,阻止任何人入内,到他终于出来,却在见过姜泽之后一连出宫好几日。他们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分别。

    当然,这只是对于姜溯而言。天知道姜泽要用怎样的毅力遏制心底不断滋生的暴虐:事实上姜泽这几日无数次打算领兵冲入姜溯那座秘而不宣的别庄,将人抓回来囚禁在皇宫中——折断他的羽翼,叫他一辈子都离不开自己!

    但姜泽到底没有这么做。

    三十年帝王生涯,将他硬生生打磨成了另一个人。现在的他到底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愚蠢的他了。他有足够的耐心,重新把姜溯诱回来。

    于是他便静静看着姜溯,一如这些年静静跟在他身后。不问这几日姜溯为什么不在宫中,也不问他去了哪儿,只是凝视姜溯,无限纯真而温柔。

    姜溯忍不住用手掌盖住了姜泽的双眼。

    比起姜泽,他的手大了一圈,完完全全横盖住他整张小脸。他的手心覆着常年练剑磨起的茧子,大约是因为姜泽颤动的长睫毛,莫名泛起一丝痒意。他皱了眉,却依旧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明日还要早朝,早些睡吧。”

    姜泽失望地“哦”了一声。

    他躺了回去,然后伸手抓住了姜溯的手腕,低低笑了一声:“抓住了……明天起来一定还能看到哥哥吧?”

    姜溯没有回答,半晌才道:“睡罢。”声色之温柔,恍若叹息。

    少年终于又睡着了。

    姜溯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但少年握得太紧,以至于姜溯一动便要被惊醒般。姜溯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和衣而卧在少年身旁。

    他心里有事,根本睡不着。只微微敛眸,凝视姜泽睡颜,那些曾被他忽略的尖锐问题再一次浮现心头。

    ——谁家兄弟长大了还总睡在一张床上,黏糊到旁人都要以为他们是新婚小夫妻?

    更何况……

    姜溯闭了眼。

    他们不是亲兄弟。

    翌日早朝,丞相们决定了治水方案。这个方案由着左相提出,最终自然也由着左相实施。右相一派看似积极参与,实则未有动心。

    姜泽也不过问详情,愉快地结束了早朝。

    然后直奔姜溯院落。

    他到的时候,姜溯正在作画。

    姜溯的画技并不算出众,因此现在他画的也并不算很好。但任谁都能看出姜溯的一笔一划恐怕用尽了全部心神。因为画中赏花的纤弱妇人,正是姜溯早逝的母亲。

    他画完后,呆呆看了片刻。等到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的指尖抚上画中之人,非但沾染了墨水,更毁了这一幅画。

    身旁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替他擦干净了指尖。

    姜溯心下微动。他听到了姜泽满怀期待的声音:“哥哥何时也为我画一副呢?”

    他便回过神来,轻轻微笑着,仿佛哄着小孩:“以后给你画。”

    漫长的成长时光里,姜溯虽然也算得上十分优秀,但对比姜泽便什么都不算了。他们在同一时间学习作画,等姜泽临摹名家之画足以以假乱真时,姜溯只被堪堪评价为尚能入眼而已。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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