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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节

    [陆小凤]花叶藏林 作者:叶藏鸦

    第58节

    韩夜心冷冷地望着他,扣紧袖中匕首。

    梁靖安自然有所察觉,却一点也不在意,道:“花满楼小时候,我和他打过一些交道。”

    韩夜心冷哼:“梁公子说得好轻描淡写。”

    梁靖安道:“花满楼确实与常人不同。即使当时只是个七岁少年,他的心智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大人都要坚定。这几年,想来也没怎么变。”

    “你到底要说什么?”

    梁靖安觑了他一眼:“你若还把铃铛留在他身上,等他出了大雪山,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

    韩夜心浑身一震。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可是若提出来,必遭花满楼反对。

    梁靖安似是早有所料,道:“如今却有个再好不过的机会。”果然,他见韩夜心抬头望了过来。

    “我在这大雪山谷底当仕女,也熟悉了那雪山主人的做派。他是想用洗心劫来让花满楼忘了你……”梁靖安说到这,笑吟吟地看着韩夜心。韩夜心心里却震惊他知道的如此之多。

    “就我所知的洗心劫,一定要在一个舒适、封闭的环境里进行。他们这几日下棋观花,饮酒谈心,不过是让花满楼放松戒备而已。”

    “我看,今日就是个好时机。他必定会进行下一步。介时,他一定会让花满楼把身上多余的饰品摘下来,而花满楼之后也会陷入一种昏睡的境地。百里春华为了不打乱洗心劫的进程,即使知道我们在翻花满楼的东西,他也不会阻止的。”

    “我们?”

    梁靖安道:“小韩公子必不会让铃铛在花满楼身上,给他带来更多的危险。至于我……那铃铛对我却是很重量,金铃乡,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怎知道我会同意?”

    听到韩夜心如此问,梁靖安笑了起来。

    “你不会同意。不过你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按耐不住会去拿铃铛,到时候我只要守在外面等你出来就可以了。”

    韩夜心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道:“这铃铛在花满楼身上,比在你这种人身上好得多。”

    “我这种人?”梁靖安慢慢地道:“你实在不知道我这种人求的是什么。我比你们大多数人高贵的多。”

    “高贵的梁公子,这里并不欢迎你。”

    “知道了。”梁靖安站起来。他伸开手臂,浑身抖动起来。不一会,竟然变成了少女的身材,非但个子矮了很多,竟然连胳膊和腿也细了很多。

    这实在是神奇!却让看得人也十分不舒服。

    梁靖安带上□□,声音又娇媚起来:“小韩公子,我的话你可以好好想想。其实他马上就会忘了你,又何必让这个祸根一样的东西留在他身边?”

    “不送。”韩夜心冷声道。

    扮成彩衣少女的梁靖安掩唇一笑,福了福身,竟是丝毫不怕被人识破,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梁靖安走后,韩夜心想了良久。他确实应该把那枚铃铛拿过来。或许,等花满楼已经有些忘了他的时候,正是他拿回铃铛最好的时机。

    不过拿回来之后应当怎么办?现在梁靖安应该在盯着自己,只要铃铛一到自己手里,他恐怕就会立刻夺去吧。毕竟他武功如此之高。

    但她就不怕韩夜心把这件事告诉百里春华吗?

    到了晚上点灯时分,花满楼才回来。他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一回来就嚷着要洗澡。

    “百里春华不知哪里请了那么多怪人,不过有些还挺有意思的。我倒是像几个人打听了洗心劫的事,可惜,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花满楼穿上柔软的袍子,身后韩夜心替他用干布擦着头发。

    两人闲聊一会。韩夜心终是没有告诉他梁靖安的事。白天花满楼和百里春华在一起,那洗心劫又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花满楼需要时刻防备,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他分神得好。

    这之后的日子,花满楼如往常一样早早离去,离去的时候仍旧会微笑着和韩夜心告别。而韩夜心仍旧在写他那本笔记,只不过心中多了很多牵挂。

    他觉得花满楼已经有一些不一样了。现在,花满楼回来之后有时候会发呆。可是他从来不告诉韩夜心他在想什么。

    有时候花满楼会露出很困惑的表情。

    雪山谷底好像永远都是春天。

    这一日,仍旧是春光灿烂。花满楼早早地去了和百里春华约定好的地点。百里春华并没有到。这里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间茅屋,花满楼就坐在茅屋外面的竹凳上,削着什么东西。

    百里春华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戴面具。在花满楼面前,有没有面具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见花满楼在用刻刀刻一截短笛。

    “这是你做的?”桌上已经放了好几根。百里春华拿起一根,问。

    花满楼点了点头。

    百里春华发现这些笛子上都刻着一个名字:韩夜心。

    花满楼终于刻好手中那只笛子。他略带困惑地把笛子放在桌上,道:“我刻得越多,好像就越记不起他是什么人。刚刚我还觉得才和这个人在家门口分别,后一刻,又觉得他好陌生。”

    “你真的不记得他了?”百里春华问。

    花满楼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叫韩夜心,让我和他如朋友一般相处。可是……总觉得我们之间过分亲密了一些。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吗?”

    百里春华摇了摇头:“他是个可怜人罢了。他曾经有个好朋友,却离他而去。他虽然知道你不是他,却舍不得离开你的身边。七童,有些人总比比人多一些不幸,我们该试着帮助他们。”

    花满楼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喜欢的方法。”

    “你可记得你哥哥把你交给我的时候,说的是什么?”

    花满楼皱了皱眉,终是站起了身,躬身道:“一切单凭先生吩咐。”

    百里春华满意地笑了。他知道,洗心劫终于成功了。而他的计划,也终于缓缓展开。

    是被人遗忘痛苦,还是遗忘了至亲至爱更痛苦?

    他真的想从这两个少年身上知道答案。

    “你若把这笛子送给他,他一定很高兴。”

    “好的,先生。”

    第95章 离居

    花满楼坐在竹林里。竹林潇潇。

    他手边的石桌上摆着五根短笛。每个短笛上都刻着同一个姓名。

    花满楼拿起一根,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确实每一个都是自己所刻。可是从第一根道最后一根,手指的感觉总有些不同。

    好像第一根刻了很久,每一刀都带着很深的感情。

    可是他刚刚完成的最后一根,不过花了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

    韩夜心。

    这个人真的是如百里谷主所说的一般吗?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来这雪谷求医问药之人,只不过他无意中竟把自己当成故去的友人,故而才对自己异常的亲密。

    花满楼总觉得很奇怪。

    韩夜心对他实在是他自然了。若不是他真的想不起有这样一个人,可能他真的相信,他们是比友人还亲密的人。

    百里谷主更奇怪。花满楼知道他藏着很多秘密。每当百里谷主走进的时候,花满楼总会不安。

    这种不安越来越深。

    就在方才,当他听到百里谷主那奇特的笑声,心中更加的不安了。

    花满楼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无奈的陷阱中,但他却没有任何一点头绪。

    起风了。他收拢了五根短笛,想起百里谷主的话,拿出其中一根,准备送给和他一起住的那个人。

    花满楼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韩夜心正在练剑。

    在院门外就听到长剑铮鸣,花满楼本想推开院门的手停住了。在江湖中,偷看别人练武是大忌。虽然他并不能“看见”,但花满楼还是觉得,不要让人误会比较好。

    屋内的人腾挪跳跃,出剑的速度很快。这套剑法,花满楼却很熟悉。因为他自己,也会使这套件。

    花满楼皱了皱眉,心中的疑惑更深,推开了门。

    那练剑的人见花满楼进来,剑尖往回一折,收到袖下,笑着道:“七童,今天回来的倒有些早。”

    花满楼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称呼为“七童”,他也不习惯去欺骗别人。

    那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汗,走了过来。

    花满楼感觉到那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那百里怪物今天又怎么折磨你了?”

    花满楼闻言有些不悦,道:“百里谷主只是替我治病,并不是折磨我。”说着迈步向前。

    那少年怔了一下,摇头一笑,跟在了他身后。

    花满楼本是很少对人发火,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也是极少。可是他发现那少年却一点也不生气。

    花满楼忽地挺住脚步,那少年本是低头走路,跟了几下,差点撞上他才又停了下来。

    花满楼有些不好意思,他从袖子里拿出那根笛子:“送给你。”

    少年接过去。手指接触的瞬间,花满楼感觉到他的手很冷。即使刚刚练了武,即使身上冒着汗,可是手指却仍旧很冷。

    看来,他是真的来治病的。

    韩夜心拿过那根笛子:“之前的还没有坏,怎么这么快就做新的了?”看到上面的字,噗地笑了起来,走过来面对面道:“七童,你该送我刻有你名字的,这样还有些意思。”

    花满楼怔了怔,暗道那样不就如同男女之间交换信物了吗?

    好在那少年并没有再说什么,把笛子插在腰间,率先走进了房间。

    花满楼进了屋,在桌边坐下,听到那少年洗脸更衣,完全不避讳自己这个外人。他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低头咳嗽一声。

    那少年听他咳嗽,回头看了看他,却是皱眉没有说话。

    桌边有墨香。他的手边果然放着一沓纸。纸上的字迹已然干了很久。

    颜体小楷,竟……和自己的字迹非常相像。

    花满楼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在陷阱之中的感觉更明显了。

    那少年换了衣衫,快步走过来,扶住他道:“怎么了?”一手试探花满楼的额头,一手摸了摸自己的,有些忧心:“受凉了么?我给你熬碗姜汤。”

    “不用。”话刚出口,那少年快步出了房门,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小厨房。

    花满楼有些不好意思,也看不下去书了,走了过去。

    许是姜汁沾到了眼睛,那少年正用手揉着,见花满楼进来,狠狠眨了几下才把手放下。

    把生姜和葱放进煲内,一边用扇子扇着一边生火。等火升起来了,那少年也站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花满楼说着话。

    花满楼发现,少年在有意无意地向他打听着什么东西。他会问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他的亲人、朋友。

    花满楼很不忍心欺骗。他并不是不屑于说谎。有时候,适当的谎言或者会给人以希望。可是他觉得这个少年对自己一片赤诚,他实在不希望总是对他遮遮掩掩。

    姜汤已经熬好了。那少年替花满楼和自己都舀了一碗,放在厨房的方桌上。姜汤很烫。花满楼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那少年微笑地看着他,却是拿过他的碗,用扇子扇起来。

    “你这个猫舌头,小心烫着。”

    “我,当真和你的朋友很像?”花满楼忍不住问。

    那少年一怔,把碗推了回来:“喝吧,冷了就没效用了。”

    说完,自己低头喝了起来。

    花满楼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冒失。那少年一直待他这么亲密,岂不正是沉浸在这样的梦中不愿醒来?他又为何要强行打破?

    那少年喝完了姜汤,撑着头发起呆来。

    等到花满楼也落下了碗,那少年忽然道:“我的朋友,让我一定不要忘了他。”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始终没有望向花满楼。

    “他是因为我……他让我发誓,一定不能忘了他。我也不会忘了他。”但少年说着,却将头埋在了胳膊里。

    “只是,突然间觉得很难受。原来不想忘记一个人,也这么难受。”

    花满楼伸出手,那只手停留在空中很久,终是没有落在少年的肩头。

    “好了。”少年却又忽然扬起笑脸来,收起了碗:“花七公子,这事以后再说。厨房里烟大,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花满楼和这少年住在一个房间里。他甚至发现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午休的时候,那少年把床铺好,裹了条被子自动滚到了里面,外面空留着一床铺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花满楼读不进去书。他少有的心烦意乱起来。走到院子里,感受到风吹在脸上。

    他不知该拿这个少年怎么办。

    明智点的做法,一定是离他远远地。可是,总有种不忍心推开他的感觉。那少年如此真心诚意地把自己当成他的那位故去的朋友,哪怕明知道这只是幻影。

    少年午睡醒来,揉着眼睛看见花满楼还站在院子里,拿了一件披风出来,披在花满楼身上。

    “你这样,真的会生病。”

    花满楼皱着眉。

    “好吧,你要是讨厌这样,我不做就是了。”那少年无奈地摆摆手:“百里怪物可真不应该,我的伤还没好呢。”

    你倒反而已经忘了。

    花满楼的手握着系披风的带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吗?”少年手背在头后,在院子里走了走:“我身中寒毒,本来已经治不了啦,但这百里春华非说他有办法,却让我朋友去办一件极难办的事。我的朋友就去了。我就在这里养伤。”

    “原来你的朋友并没有死。”

    那少年听到这话,忽而笑了起来。他笑得很畅快。

    “当然没有。”

    半日相处下来,花满楼知道那少年并没有精神失常。他反而不习惯彼此的亲密相处起来。那少年有所感知,言语间也注意了很多。

    终于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虽然那少年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花满楼总是有点不好意思和陌生人睡一起。

    “花七公子,你只要想着,是和一个很熟的朋友相谈甚欢,抵足而眠就可以了。”

    少年坐在床头,拥着被子道。

    显然,他已经有些瞌睡了。

    “……我只有小时候才这样。”

    “你现在也不大。”

    花满楼仔细想了想。他总觉得和另一个亲密的人睡一起是一件非常熟悉的事,可是却总是想不起那人是谁。

    陆小凤吗?

    不不。

    朱停?

    也不是。

    少年打了个哈欠,躺了下去:“真的,不骗你。那疯子不会给你另外一张床的,还是早些睡吧。”

    花满楼无奈,只好脱了鞋袜,合衣躺下。前任抵足而眠有个前提是“相谈甚欢”,可是他旁边的这一位,已经呼吸沉稳,进入梦乡了。

    花满楼以为自己不会睡着。他现在才发现原来二哥说的是真话,他真是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小公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特别还是和陌生人在一起,他怎么能睡得着?

    可是那浅浅的呼吸声听久了,他竟也越来越困。他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那少年穿着衣服,嘴里却嚷着:“糟了糟了,今天要泡一整天的药桶,起迟了又要被那些女人们念!”

    少年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穿好衣服,套上鞋子跑了出去。院子里早有几个彩衣少女等在那儿,见他出来,为首一个竟是一顿训斥。那少年连忙告罪,好一通软语温求,那少女的火才歇下来。

    少年坐上了她们抬着的软轿,回头对花满楼一阵咳嗽,方才离去。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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