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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太子修仙记 作者:兰尊

    第2节

    皇帝笑道:“还是渊儿细心。”

    左清泉打开食盒,道:“师傅,这是殿下赐的点心,好让我与师傅告个别,您快尝尝。”

    陈安先道:“替我谢殿下的赏。”又道,“殿下是要出宫几日?”

    左清泉点头道:“是,殿下近来总是头疼,出宫去养养神。”

    陈安点点头,叹了口气,终是没说更多,只是道:“你快去服侍殿下吧,待会殿下可能用得着你。”

    左清泉便道:“是,那师傅,徒儿就先忙去了。宫里事多,师傅注意身体,凡事多担待着些。”

    陈安摇头笑道:“哪里需要杂家多担待,凡事陛下心中总有定论。”

    正说着,有小太监来报,说太子殿下唤左公公有事,左清泉便退了出来。

    陈安看人都走了,关上门,提了提第二个食盒,很重。

    左清泉拿来两个食盒,第一个是随侍的小太监提着的,里面是太子赏的点心。

    第二个食盒是左清泉亲自拿着的。陈安打开它,上面两层依旧是点心,底下看似是实心木板,掰开一看,是一个小包裹。打开,里面是些看了就让人喜欢的值钱物事。

    陈安叹气,这些想来是左清泉这么些年攒下的好物事里挑出的精品,他全给了自己这个师傅,他可不是看师傅老了没人疼,他是让自己在太子不在时,往陛下面前添两句好话呢。

    他摇摇头,即便没有这些,自己也会帮衬太子,这满宫里数数,看着有帝王样的可没第二个了。

    ☆、第五章 出宫(下)

    出宫(下)

    太后听皇帝说太渊要出宫养病,顺便为她休整秋日里要去的行宫,便淡淡道:“病了?”

    她冲跪着告恼的左清泉道:“既病了,把哀家日日戴着的佛珠与太子拿去。让他平心静气,好好养病。”

    又低声自语道:“别像去了的那个,丁点大的事儿也全看在眼里。”

    她声音虽低,却也让离得近的皇帝和耳聪目明的清泉听了去。皇帝有些面沉,当下道:“不敢多扰母后休息,朕便回宫了。”

    清泉纵是平日里看着太后偏心眼儿,此时还是不由心凉,看来,因着殿下要大婚,宫里已经浮躁到了这等地步。

    殿下果然是对的,出宫去有个清静,好留这些人来个一嘴毛。

    磕了几个头,便随着帝王退了出去。

    二皇子气闷地窝在自己宫里,顾不上管这些出不出宫的闲事,吴顺妃也为儿子操心,且顾不得惦记太子。

    只说许宁妃,听了白日里的事,本已经好生畅快了一通,这时知道了太子要出宫的打算,蹙眉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难道……”又摇头,“不可能。”

    这以退为进也用得太狠了,出了宫,还不知何日才能再上朝堂。况且,宫里在陛下眼皮底下,有些事不好做,宫外天高皇帝远,即便太子出点什么事,皇帝也管不及时。到时,多的是人有动作,他怎么会如此不分轻重,就只为了面上不好过?

    这不像是太子的作为,他一向谨慎。

    还是明日里再看,说不定,太子明日便“病”得起不了床,也出不了宫了。

    众人想不到,第二日清早,太子便轻车简行地出了宫。

    一时不知有多少人惊讶。

    宫外的杨国舅此时也听到了选妃之事的风声,又转了先时羡慕有女孩入宫人家的态度,只想道,这太子敢跟他老子抢女人,等着吧,指不定哪天就暴病了呢。

    他可不信是那太子外甥自愿出得宫。

    每个人今日都多了几番思量,不过这显然干扰不到太渊。

    他此时舒服闲适,深觉宫外的氛围果然松快。

    到了西郊别宫,太渊吩咐左清泉:“你去找几个侍卫,找些匠人去对面山上盖几排青砖瓦房来。第一要快,第二要结实,其他精雕细刻全不必有。这两日你不必服侍孤,只去办这一件事。去与青灵多取些银子,剩下的都归你。”

    左清泉稳稳应诺,自从上次见了太子神通,他便信心百倍,把那日遇见未来的巴掌大的小铜镜贴身戴着,每日只觉得比以前神清气爽了不少,此时也不问原因,利落出了行宫,第二日便呈上一张房屋图纸。

    太渊改了几处,道:“多留些空地,每排屋前都打一个井,免得吃水不便。除了花园,再留出一个菜园的地方来,留得大些。”便让左清泉办差去了。

    太渊当下在每日给皇帝的信里,写了这点“小爱好”,便算交代过去了。

    没几日,房子飞快得盖好了。太渊都惊讶他们的速度,左清泉看着殿下的面色,抬头挺胸道:“他们听说是给殿下盖房子,哪个敢不尽心,何况给他们的银钱比平时多了一倍,都干劲十足呢。”

    太渊笑道:“瞧你黑了些,也瘦了些,快去歇息几日,孤这里放你几天假。”又赏了他不少好物,与那几个侍卫也赐了东西,才去对面看新房子。

    屋舍是最普通的样式,布局建筑井然有序,太渊看过后,只觉满意。他要盖这房子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在行宫之中和皇宫都是仆从如云,眼见的地方都是不知哪里派来的人,做什么都有些不自在,这青砖大瓦房还是在现代时,他一心想住的,只是当时没来及买便来了此处,如今也算一尝所愿。

    只是,如今的心境再不如当初,怎么也记不起那时看见平房大院时的欣喜。

    房子已经收拾妥当,太渊挑了个日子便搬去,身边只带了东宫那一干人,急的行宫总管忙忙去找左清泉和青灵,与左清泉磨了半天嘴皮子,半点不信什么太子要体验民间疾苦的话,只当是什么地方做差了,惹怒了太子。

    青灵翻个白眼,提起行宫总管,交给侍卫抗回了对面行宫。

    自那以后行宫总管只敢每日送些美酒佳肴,再没来烦左清泉了。

    这日皇帝催太子回宫的信送到,太渊看毕,提笔回信。左清泉在旁侍奉笔墨,看到太子写到“儿臣恐已命不久矣”时,抖了一下,但一想到太子的神通,又想,可能是太子不想回宫找的借口,摸着胸口处的小铜镜安下心神。

    信送回的当天,便传来皇帝后日临幸行宫的消息。

    左清泉见太子依旧不慌不忙,只暗自着急,心里替太子编了十七八个故事,就怕到时糊弄不过皇帝去。

    太渊也并非半点不在意,只一想到现在的荣宠尊贵都是空中幻影,待有一日皇帝转念,便会分崩离析时,便连那半点担心也丢了。

    苏秀霜之事,皇帝连二皇子犯了错都不明着责备,只说儿子不懂事,就连苏家也没有伤筋动骨,其他有心思的人便只会得寸进尺,觉得这太子果真软弱好欺,而等到那些人“众志一心”时,恐怕就是东宫覆灭时。

    这样看,他写命不久矣也不算骗皇帝。

    第二日。

    天刚擦亮,便开始落下几点硕大的雨滴,引得树上鸟雀扑棱着翅膀“啾啾”直叫。待到雨变得急而细密,反而听不到什么叫声了。

    太渊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后山处是一小片杏树林,林后是一处峭壁,太渊俯身望去,因着而出的云雾就缭绕在他脚边。

    世事就像这云雾,看不清,摸不着。

    凡俗多忧,如这云雾。他就更不能被其所困。

    太渊望着绵绵雨丝,他的眼神忽然悠远深长,他抬起手,轻声道:“雨来。”

    一时间,好像所有的雨都凝向他的掌心。

    天空忽然想起隆隆雷声。

    太渊平平迈出一步,眼前风云变幻,从高山林立到了平地田间,又一步,是山涧河流。

    第三步,他站在了一条湍流不息的江河之上。

    这许多年蹉跎宫中,于今日他才顿悟,对修士而言,实力才是最要紧的。

    什么尔虞我诈,在修士眼中难道很要紧吗?

    如这天与地,多少年前,它在,多少年后,它依然会在。

    天边的雷声终于像是自太渊脚边绽放。

    他将手中的水球朝空中一抛,水球顿时幻作无数水雾。

    他自雾中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无数紫色雷电凝成了一条几近墨黑的“长蛇”,手掌伸开,“长蛇”顿时被吸进掌心。

    他慢慢将手掌紧紧握住。

    水雾中,紫色光芒时隐时现。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雷声终于收去。

    太渊睁开紧闭的双目,沉声道:“风来。”

    无数的水雾便被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风吹散,而江上,已经人去无踪。

    太渊慢慢走在田间的小道上,有来不急躲雨的农人的互相笑道:“不知何处突然刮来的雨,可真是及时,这下不用担心旱着地了。”

    却无一人看到这锦衣华服的外来客。

    他的身上清爽干净,他的脚底没有沾到半点泥泞。

    他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开阔。

    如果昨日还会为皇帝的喜怒而心怀忐忑,那么今日,即便千军万马,不过尔尔。这就是道,能漠视皇权,漠视刀枪铁骑。

    比起之前只要勤于修炼就能学会的一点小法术,如今太渊才算是真正入道。

    呼风唤雨,静待来日。

    ☆、第六章 相遇

    第六章相遇

    太渊回到山上,左清泉急得满头大汗,道:“殿下可让奴婢好找。有使者来,说陛下明日午时前便会到行宫来。殿下,咱们可要先去行宫收拾收拾,预备恭迎陛下?”

    “不用。”太渊道,“父皇到了行宫,自会来寻孤。”

    左清泉见太渊不似以往,呐呐不言。

    太渊又笑道:“清泉,去,将最好的酒给孤寻来。今日你来陪孤小饮几杯。”

    左清泉闻言,忙道:“奴婢哪里够格,不若奴婢去寻侍卫长来……”

    “不。”太渊道,“去取酒来。”

    左清泉应诺。

    太渊看着醉倒在桌上的清泉,笑道:“刚才还不敢落坐,如今还不是坐着睡得人事不知。”

    他轻轻摆手,左清泉便移到了一侧的榻上。

    太渊站起身,招了一条锦被给他盖上,身形一晃,便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闹市。

    此时正是傍晚,花香袭人,太渊一身锦衣幻作一袭青袍。

    他寻了家酒楼,要了临窗的单间。

    窗外红霞满天,太渊似有所感,抬头望去,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慢慢自远处而来。

    眨眼间,黑点到了近前。

    却是一只艳丽的小鸟从窗外飞来。

    小鸟停在太渊伸开的手掌上,嫣红的小爪子踏了两下,靛蓝的身子拖着长长的银丝缠就的尾羽,轻扫过指尖,引得人心里跟着一痒。它用朱红的小嘴轻啄了太渊手腕两下,头顶同是银白色的一撮羽毛跟着颤了两下。

    太渊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在一片迷雾中化作一只白色小鸟,小鸟不满意道:“白色太普通了,我要变得好看些。”然后那白色的小鸟幻做了靛蓝的身躯,银白的尾羽。

    太渊一阵头疼,回过神来,看这手心立着的小鸟不过有自己手掌大小,玲珑可爱,非常眼熟。他突然想起,自从到了这方世界,每每就有这样一只斑斓小鸟入梦,梦中它总是指着一面镜子,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权是穿肠□□,色是刮骨钢刀。”

    梦里的镜中,就会出现他满身鲜血,缓缓倒地的身影。

    那鸟儿最后总是会意味深长道:“切记切记。”

    想到这,太渊问道:“你是谁?”

    不想,小鸟竟真的悠然自得,口吐人言:“那你又是谁?”

    太渊不语。

    鸟儿闲庭信步地踱了几下,道:“那我先来介绍一下,你本是天上的仙君,因为在天上闲得无聊,元神跑下界历劫。我呢,怕你沉迷皇权,失了修为,就先把你弄到另一方现代世界,附身在一个孩子身上,再穿越到这儿。我思量着,你享受到了科技的便利,估计也不会因为这古代的皇位钻牛角尖了。就这,你还每日循规蹈矩得对那皇帝老儿唯唯诺诺,真让我看不下去。没办法,本仙君也只得下界寻你来了。”

    太渊听它一下说了许多,思量半晌,只问道:“你说,在现代的‘我’不是真的我,而是别人?我只是附在他的身上?”

    鸟儿道:“当然啦,本来只批准了你下界一世,要是不取巧,哪能让你再去那小世界旅游一圈儿呢。”

    太渊想,怪不得前世的事情总如镜花水月般朦胧,现代的‘我’性子活泼可爱,却不像是我。虽然对这小鸟的话半信半疑,还是问道:“这样附身,对那孩子可有什么影响没有?”

    鸟儿晃晃头顶羽毛,道:“当然没有。相反,你仙魂灵气充裕,还能滋养他的身体,对他有莫大好处呢。”它斜着周围一圈胭脂红痕的小黑眼,轻哼,“再说,我怎会让你在凡世平白欠下别人的因果。”

    小鸟挺了挺胸脯,道:“我可是你上司,属下的事眨眼就能摆平。我在仙界还见着了那孩子的父母,他爸妈正想走后门,让他也参加仙界的《穿越秀》节目,好多多历劫,早日飞升,能一家团聚。不过我看悬,毕竟节目是给神仙准备的,他凡胎,也参加不了呀。”

    太渊见这小鸟似乎有点话痨,便给它倒了杯桂花酿。

    鸟儿轻啄两口,又道:“其实你再晚两日下界就好了,天上的神仙都无聊得紧,参考人间的真人秀节目,弄出了这个《仙界大型明星穿越秀》,用来制造偶像给神仙追着玩,还能用来修行,比历劫好多了,不用担心下界被心魔入体。”

    它羡慕道:“我下界前,这节目还出了两对因参加选秀结了缘的道侣呢。”

    太渊听到这儿,笑着想,这鸟儿不像他的上司仙君,倒像是这《穿越秀》请的托儿。问它:“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上司您是什么来历?”

    鸟儿抬起喝酒的小脑袋,顿了顿,才明白太渊的意思是问它到底是什么鸟儿。它是什么鸟?它能是什么鸟!它怒气冲冲道:“本君为祝你一臂之力,仙体下凡,受天道压制,不能长时间保持人身。吾乃人修,不是妖修!”

    鸟儿倏忽间化为一名高大英俊的男子,那男子轻袍广袖,独立半空。

    转眼,男子重又化作鸟儿,飞落桌上。

    他道:“看清楚了吗?”

    太渊又给他倒了杯酒,笑问:“那不知上司如何称呼?”

    鸟儿傲然道:“吾名邢列缺。”

    太渊忽然脱口而出道:“不如‘九天’好听。”他刚觉这话有些唐突,邢列缺就道:“随你,名字不过是个称呼。”

    太渊忙歉然道:“对不住了,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邢列缺那小黑豆眼似乎翻了个没有眼白的白眼,拍打着翅膀道:“没看我是在宠溺你吗?你就唤本君九天。”

    太渊看着他那副“还不赶紧谢恩”的样子,无奈道:“好吧,九天仙君。”

    邢列缺低落道:“我小名就叫九天。”他喝了口酒,又自得道,“看来上司的威信在你心里很牢固嘛,历劫都没忘。”

    太渊看他摇头摆尾,怡然自得,不由开怀。

    倘若邢列缺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真是欠这鸟儿良多。

    窗外渐渐热闹开,今日正是此处的百花会,百姓带着自己种植的花汇聚到街上,此时正是饭毕的夜市时段,游人络绎不绝。

    太渊本也不饿,见状便问鸟儿:“你还想吃些什么吗?”

    邢列缺道:“我是在等你,今日百花会颇有些意思,吃饱了咱们就快去看看。”说着,飞到空中,化做一只狸花猫,扑到太渊怀里。他懒洋洋道:“这样才配你这青袍布衣。”

    太渊看这幻化的猫儿一身虎纹,隐隐有几分凛凛威风,便付了帐,托着大猫一路逛到街上。

    此处官府因着百花会,特意将今日的宵禁推后,等到太渊逛得尽兴,已经是明月高悬了。

    他抱着猫和花会上得的一盆奇香异花回了山上。

    左清泉早已酒醒,知道太子殿下有大神通,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去寻,见着太渊回来,接过太渊手上的花,放在桌上,松口气道:“殿下,您下次出门可好歹跟奴婢说一声啊。”

    太渊道:“孤是看你睡得香甜,才没搅你清梦。”

    左清泉赧然道:“奴婢酒量差得很,还请殿下多担待些。”又想接过猫儿。

    谁知那猫对他不理不睬,紧紧扒着太子的锦衣,左清泉似乎还听到它哼了一声。

    “本是孤要你喝酒,哪里用担待。”太渊道,“不必管这猫,他认生得很。”

    左清泉问道:“这猫不知脏不脏,可用奴婢去给它洗洗?”

    就见那猫瞪大了两只猫眼,里面似乎快要喷出怒火来,奇道:“这猫好似听得懂人话。”

    太渊见猫儿扭头不搭理左清泉,心道,这邢列缺神通广大,却并不为难左清泉,也实在难得。他笑道:“他伶俐得很,什么都懂,身上也干净。以后你就叫‘九天’,叫猫儿,他可要不乐意了。”

    左清泉笑道:“是。可要为九天小公子取些鱼儿来吃。”便见猫儿转头满意地看着他。

    太渊将他放到榻上,笑道:“各式鱼类菜品都来些。”

    邢列缺在榻上踱步,见那小仆人出去了,扭头冷声道:“这榻上都是那人的味道,我不是天天对你说色是刮骨刀吗,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太渊忍笑道:“我不过见清泉酒醉,就让他暂时小睡而已,哪来的‘刮骨刀’。”

    猫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待邢列缺吃饱了鱼,便被太渊安排到了旁边的屋子里,他虽有些不满,却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便怏怏地去隔壁睡了。

    太渊却没有入睡,他抬手施了隔音的法术,轻抚那异香扑鼻的花叶。

    那花鲜红似火,一阵轻颤,终于按捺不住,化作一名红衣男子,手中抽出布满荆棘的长鞭抽向太渊。

    谁知,那鞭子被太渊伸手稳稳握住,而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无踪。

    男子见一个照面便丢了兵器,连忙要逃。

    太渊怎会放跑他,抬手一挥,男子便被压回了花盆。

    ☆、第七章 皇帝

    太渊身形一闪,提起花盆来到后山。

    他正要纵身跃下悬崖,身边飘过一阵清风,原来是重新化为鸟儿的邢列缺。

    邢列缺看他手上的花盆,红衣男子被团成了个球按在盆里,问道:“他不老实?”

    红衣男子闷声叫道:“放我出去!”

    太渊道:“还好,只是有些调皮。”说罢,跃入崖底。

    这悬崖底下是一处长满杂草的沼泽。

    红衣男子叫道:“好臭!我认输了,快带我上去!”

    太渊悬于空中,轻声问:“你真的服输了?”

    男子大叫:“真的!咱们快上去。”

    太渊挥手将他放出花盆。

    男子身形陡长,一身红衣艳丽鬼魅。

    他正要飘身上纵,就听见那鸟儿冷哼道:“这妖怪一身妖娆,看着就不正经。”

    男子立马怒气冲冲折身,向鸟儿张牙舞爪袭去。

    只是他还未近前,就被太渊再次压回了盆中,他怒道:“这次明明是这鸟怪的错,你为什么还打我!”

    太渊笑道:“你一身杀意,若控制不好,恐怕会反噬自身。我觉得你还是在这里静一静吧。夜深了,孤也要休息了,晚安。”说完,人去无踪。

    男子急道:“别走别走,这好臭。”

    邢列缺见太渊已经离开,小翅膀一挥,那花盆变成了透明,歪歪斜斜地压在一片杂草上,他听见盆里的妖精一声惨叫,便心满意足地抖抖翅膀回了太渊房中。心里轻嗤,那花妖真以为太渊好性子,他一来就喊打喊杀,太渊难道就不敢收拾他嘛?哼,太天真。

    鸟儿飞到太渊的屋子,见太渊正在屏风后沐浴,便化作狸花猫,先悄悄藏到了锦被里。

    等他半睡半醒,也没见太渊赶他走,便舒舒服服地和太渊一觉睡到天亮。

    转天一早,左清泉就连忙叫醒了太渊,今日陛下便会临幸行宫,就算殿下不去行宫恭迎圣驾,也不能等皇帝来了还没起身。

    一时洗漱停当,宫人端上早膳,邢列缺也不是真的猫儿,自然是太渊吃什么,他吃什么。

    一人一猫相对而坐,只不过猫儿是蹲坐在桌上。

    太渊挥退宫人,亲自给猫儿夹好,虽是清粥小菜,猫儿也吃得津津有味。太渊看了心中高兴,道:“等晌午我亲自下厨,九天可要捧场?”

    猫儿好奇抬头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啦?”

    太渊愣了一下,才想到,现代的记忆都是别人的,道:“是没有做过,不过我看别人做过许多次,应该能做好吧。”

    猫儿见他也不是很确定,忙道:“那说好了,午时要做饭给我吃,不能反悔。”

    太渊笑应。

    皇帝果然在午时前到了太渊这里。他见迎驾的只有零零落落十几个宫人,急道:“太子到底如何了?”

    左清泉忙道:“回陛下,殿下正在后头给您做饭呢。”

    皇帝一时愣住,做饭?

    他之前见到回信,立刻把得力的太医都弄来行宫,结果太医为渊儿诊完脉,都回禀太子并无大碍。

    那太渊到底是怎么了?渊儿可不是会为了那点小事闹性子的人。

    “做饭?”皇帝回不过神。

    左清泉低泣道:“殿下说,如今不知还有几日……只能尽力孝顺陛下,那些繁文缛节是不能遵守了。”

    皇帝见这些宫人一时都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怒道:“够了!快带朕去见渊儿。”

    左清泉忙把皇帝领到灶间。

    太渊正炒完最后一个地三鲜,此时正好装盘,见到一众人,笑道:“父皇来了,尝尝孩儿的手艺。清泉,把菜端去院中那棵李树下。父皇,灶间热,咱们快出去吧。”

    蹲在灶台上的狸花猫跃进太渊怀里,不忿地抖了抖胡子,说什么给他做饭吃,原来他是捎带,皇帝才是正主。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太渊顺着猫儿的毛,引着皇帝坐到树下。

    皇帝此时方才回神,看着面前的菜,问:“渊儿何时会了这些?”

    太渊笑道:“孩儿今日也是第一次做,父皇快尝尝,不过是些清炒菜蔬,还请父皇捧场,莫要嫌弃。”

    皇帝红着眼眶道:“我儿做的菜,怎会不好。”

    太渊介绍道:“还是按照父皇平日的规矩来,只四道菜,父皇不喜喝汤,儿臣就没做,只榨了杯桃汁。”

    等小太监先试过菜,皇帝才想起来这的目的,忙放下银箸,道:“渊儿信中所言究竟是何意思?”

    太渊道:“父皇,咱们先吃过再说吧。”

    皇帝道:“先说再吃,朕心得多大才能吃下饭去。”

    太渊沉吟道:“父皇在我小时候,是否时有头痛,但后来,却一日比一日身轻体健?”不待皇帝回答,又道:“孩儿小时,母后病重,太医束手无策,但是第二天下午母后突然好了起来,父皇是否奇怪?”

    皇帝被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弄得不知所以,又听太渊徐徐道:“那是因为,儿臣许愿,以我之身换母亲之命。就在当夜,有感儿臣孝心,仙人入梦,他许儿臣能以血救人,但这血也只是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如此,母后又伴了父皇三四年,还是撒手西去。”

    那时太渊不过十一二岁,道行不深,每日又要流不少血来给皇后入药,脸色青白,皇帝还以为他是因为侍疾疲累所致。

    但杨皇后的心病无人可医。

    她最盼望的便是与皇帝恩爱两不疑,做太子妃时,她还能以打理后院安慰自己,她能让他无后顾之忧,他是离不得她的,但是等她做了皇后,慢慢开始觉得,连这后宫也是能换人打理的,好像他离了她,一样会好好的,至此,她一日比一日憔悴,大约是哀莫大于心死。

    等她去世后,太渊化了十年修为,凝成一粒无人看见的金珠,送入杨皇后魂魄中,如此,等七日后,杨皇后的转世便可一世顺遂,以补今世所憾。

    太渊轻声道:“后来,儿臣见父皇因母后去了,消瘦憔悴,便又许愿,仙人说,因着父皇是一界皇者,只要九年,便可使您得享百年安康。于是儿臣每日以血入茶中,直到如今。”

    消瘦憔悴是真,却不是因为杨皇后,皇帝那时趁着皇后之死,借机迁怒一众外戚,彻底打压下外戚的嚣张气焰,忙得又瘦又黑。

    太渊为一旁等得不耐烦的猫儿夹好了菜,道:“父皇,孩儿这身体,不遇事便罢,真遇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寻常医者如何能看得出。如今,孩儿再不清修养身,真要命不久矣了。”

    皇帝目瞪口呆半晌,道:“是了,渊儿果然是有来历的,你母后生你前,朕便梦到仙人引来一条小蛟,口中轻唤“太渊”二字。朕醒来,你正好出生,便给你起名太渊。可是……难道那仙人后来没再给你托梦吗?”

    太渊摇头道:“自那以后,从未梦到。”

    皇帝喃喃道:“渊儿何苦。”怪不得每日里那一盏的茶清香扑鼻,原来是用儿子的命来烹制的,不由落下泪来。

    太渊笑道:“父皇莫要难过,儿臣只愿我乐氏江山永固。何况,儿臣有感,只要清心寡欲,于这山间静修,还不会有什么大碍。”

    皇帝拭泪道:“渊儿想做什么就去做,父皇只恨不能替了渊儿。”

    太渊笑道:“多谢父皇。”

    临到未时,皇帝再舍不得也只能回了宫。

    狸花猫长舒了口气,道:“可算走了。你也是傻,他本来就寿命长得很,不过是得些大病,何苦给他天天喝你的血。”

    太渊道:“一个皇帝得了大病,最先遭殃的不正是年轻健康的太子吗?我医父皇,其实是在医我自己。何况每日就一滴血而已。母后那时才是真难受,一次就得流一碗底血,她有时还灰心丧气地不肯喝。”

    狸花猫用尾巴轻扫太渊手腕,道:“等历劫归位,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

    太渊笑道:“这本来也没什么。”

    皇后有情,只是她的情大多给了皇帝。

    皇帝也并非无情,他只是……只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于这天下百姓,他是很好的。

    况且,一世父母之恩,他也只能这样偿还了。

    ☆、第八章 花齐眉

    第八章花齐眉

    悬崖底下的花妖被迫看了一夜的杂草,正百无聊赖,转眼就到了一间书房中,他在盆中努力抬眼看去,昨夜那人正在伏案书写。他立刻嚷道:“你若立刻放了我,我花齐眉就奉你为主。”

    化为鸟儿的邢列缺嗤声笑道:“你既不会端茶倒水,也不能当个坐骑,即便你心甘情愿追随太渊,又有什么用。”

    花齐眉涨红了脸,道:“我可是奇花异草。”

    邢列缺小翅膀一挥,桌上便现出一颗熠熠生辉的珠子,他懒洋洋拨弄宝珠,道:“哦,也就能当个盆景。但是你还特别暴躁,昨天太渊好心解了禁锢你的妖术,就换来你的翻脸不认人。”

    花齐眉在盆里被挤成一团的脸更加皱了,他讪讪道:“那是我不对,但是我以为你们和乐鸿业是一伙的。”

    太渊放下笔,道:“听起来像是你的仇人。”

    花齐眉忙道:“对啊,就是他趁我化为原形时,给我下了禁制,让我没法变为人形,头还昏昏沉沉的,这才误会了你。”

    太渊笑道:“听起来花公子的理由也还能让人接受。不过,花公子认为你那仇人还会来主动放了你?”

    花齐眉没精打采道:“我本来以为他后悔了呢。”

    邢列缺转头不看他,扭身去看太渊刚才写了什么。

    太渊问道:“你那仇人是国姓,他可是皇亲国戚?”

    花齐眉问:“国姓是什么?”

    太渊道:“国姓正是当今圣上的姓。”

    花齐眉道:“哦,他才不是皇帝亲戚。我和他相生相伴,他是伴花妖,我是伴妖花。本来没化形时说好将来结成道侣,结果化形后,他见我是男子身,就不愿意了。”花齐眉好不容易找到人吐苦水,又道,“他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是他转头就为了荣华富贵去引诱静槐。静槐是我化形渡劫时的恩人,我的名字还是她取的,我当然不能让他去骗静槐,就想去告诉静槐,乐鸿业没安好心……”

    太渊皱眉道:“结果,乐鸿业就给你下了禁制。并且,因为你二人相生相伴,你死了对他没有好处,所以他并没有取你性命。可对?”

    花齐眉在盆中努力点头,道:“嗯,我死了他修为也会受损的。对了,我得去提醒静槐不要被骗,还要报仇。你若放了我,我必定奉你为主。”

    太渊摇头道:“我并不缺侍从。”

    花齐眉灵光一闪,道:“我还会种地!我可以给你当佃户,你肯定有好多地吧?”

    太渊笑道:“哦?你会种小麦稻谷,还是会种花?”

    花齐眉得意道:“什么都行,我天生就会这一行。去年我为了报答静槐的恩情,去帮她家管理田地,麦子收成时比平时多了一成呢。”当下又说了一通种地经。

    太渊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当真是有经验的,道:“花公子可真是厉害。不如这样,我是这间书院的山长,你若愿一心向善,在此教书育人,我们定下契约,我便放你出来。”

    花齐眉一听,当书院先生比佃户更称心如意,当下痛快道:“好,我花齐眉立誓……你叫什么?”

    太渊道:“我姓乐,名太渊。”

    花齐眉道:“你也姓乐啊。我花齐眉立誓在此地为山长乐太渊教书育人,一心向善。”有红色的花纹在他周身涌动,随着话音落下,渐渐消散。

    立完誓,太渊便放出他,让花齐眉先去寻静槐。

    邢列缺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太渊,指着书桌上写有“九天书院”的大字,问:“这是按我的名字命名书院吗?”

    太渊道:“喜欢吗?”

    邢列缺乐道:“那我也要当先生。”

    太渊道:“可以。”

    邢列缺又问:“那我们教谁啊?”

    太渊道:“先让花齐眉做你的学生,我看他字都认不全。你先多教教他诗书礼乐。”

    邢列缺想了想道:“看来那花齐眉要想当先生可早得很呢,这诗书礼乐学下来,怎么也得好几年了。”

    太渊笑道:“怎么会,我打算让他一面向京郊百姓传授农耕技巧,一面同你学些文化。”

    邢列缺道:“那到时候我和他一起下乡,他教农经,我教那些小孩子学写字。”

    正说着,青灵来报,三皇子来探望太渊。

    邢列缺问:“用不用我变成猫?”

    太渊道:“不用,三弟可不是外人。”

    三皇子第一眼便看见那从未见过的艳丽鸟儿,和桌上一颗同样未曾见过的宝珠。

    太渊道:“三弟来了。”

    三皇子才躬身道:“见过太子,今日父皇命我来看望太子。”顿了顿,又道,“父皇因为一件琐事,让二皇兄在宫中反思,所以他今日未能前来。”

    太渊并未问是什么“琐事”,无非是皇帝见大儿子命不久矣,觉得先时二皇子与苏秀霜的事有些过分而已,只道:“三弟快坐。”

    三皇子说了些客气话,二人便静了下来,只因实在无话可说。

    三皇子抬手喝茶,又看到了那艳丽非凡的鸟儿,道:“皇兄这鸟儿倒是金贵,竟给它玩这三弟都未曾见过的宝珠。”

    太渊笑道:“那宝珠是它自己的,可与皇兄无关。”

    邢列缺淡淡扫了三皇子一眼,扭身叼着珠子飞出窗外。

    三皇子一时心里气闷,这一人一禽真是配合得令人生怒,当下面上平静道:“时候不早,弟弟便先告辞了。”

    太渊道:“三弟把这封信交与父皇。”

    三皇子接了信一言不发地回了宫。

    皇帝问他:“你大哥气色可好?”

    三皇子笑道:“大哥看起来很好。不知父皇见过大哥养的那只艳丽小鸟没有?”

    皇帝打开信,道:“什么鸟儿,朕只见渊儿养了一只狸花猫。”

    三皇子道:“是一只蓝色身子,银色尾羽的鸟儿,漂亮得很,儿臣从未见过,那鸟儿还玩了一颗不知是什么的宝珠。大哥还玩笑说,那珠子是鸟儿的。”

    皇帝开始还是笑着的,谁知看完信后,沉了脸,打量着三皇子,道:“少跟你二哥学,心里多惦记些正事。”说罢,摆摆手,让他退下。

    三皇子心里不忿,他如今既未成家,也不能上朝立业,整日里能有什么正事。定然是太子信中说了什么。

    皇帝一人静静地盯着那封信。

    有些事他原来不想计较,都是他的儿子,既然太渊是太子,得了其他兄弟没有的东西,自然就应该大度些。但是,如今……如今不同了。

    ☆、第九章 谁是凶手

    第九章谁是凶手

    “你在信里写了什么?”邢列缺问。

    “仙人入梦,赠我道法,得以延寿,只是要斩断尘缘。”太渊道。

    邢列缺高兴道:“这样你就能不娶太子妃啦?”

    太渊道:“最重要的是,我再不能继位为帝,我让父皇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邢列缺不开心道:“就那几个皇子?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渊笑道:“自然不会是他们。父皇才知道自己会长命百岁,他的权利生涯几乎刚刚开始,他是不会这么快就换一个太子的。因为这根本没有意义。何况,我还未曾见过除我以外的有储君命格的人。有帝王相的就更不曾遇到。我只担心,这天下会妖风四起。”

    另立太子?

    不!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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