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美食]小地主 作者:娃娃撑伞
第6节
两人不呛声都不能说话了，周毅习惯了沈远的语气，没在意地继续道：“我听说你嫂子在厂子干得还挺好，你这光供应菜，能赚几个钱？够养活你自己的吗？”
“养不活难道指望你养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沈远瞥了他一眼，“你很闲？老呆在这干啥，不回去你饭店瞅瞅？”
“我又不是收银又不是厨师，难道整天在那杵着？偶尔去一趟查查帐就成了呗。”
倒是清闲，沈远眯着眼咬牙。
清闲的人好端端的活蹦乱跳，他这个本该忙起来的人却瘸着腿干坐着！
☆、第30章
羡慕嫉妒恨一股脑涌上心头，沈远叼着眼角上下打量着周毅，直勾勾的眼神把人看得背脊发麻。
周毅先是不明所以地跟他对望，最后被看得冷汗都滚了下来。这是啥眼神？
尴尬地往一旁挪挪屁股，沈远的视线还是不依不饶地跟过来。
这么执着……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捉住灵光一闪的思绪，周毅震惊地再次回望过去。
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
他打小就帅气逼人，广受男男女女的喜爱，唯独阴险的沈家小子常年阴魂不散地在眼前晃悠，处处跟他死磕……之前以为是命中相克，难道是他想叉了？！
这么一想，周毅头皮都麻了，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回去，咬牙道：“你看啥？我可不喜欢男人！”
说得跟老子喜欢男人似的！臭不要脸！就算老子喜欢男人，眼也没瞎！
“看你长得好呗。”沈远撇着嘴嘲讽道，“我说这位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既然你闲得腚疼，就去帮着张叔下下地，要不帮着放放羊，别在我眼前转悠了，万一我被你帅气的脸晃花了眼……”
没等沈远说完，周毅就迅速捂着屁股起了身，黑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跑。
闪到腰了？沈远嫌弃地看着远去的背影，闪到腰干嘛要捂屁股？
沈远孤零零地坐在石阶上半晌，最终无聊地起身拄着拐杖进了宅子，四处闲逛了下，顺便给院中的花草浇浇空间里的井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了过去。
等沈大庆来送饭的时候，才被想起来。
“你看什么呢？”沈大庆在外头没瞧见人，跑到东院看到人盘着腿坐在长廊上，好奇地跟着蹲下来，探头探脑地也跟着往外看。
被三道长廊团团围住的院中，新翻的土壤润湿，上头还有脚印和拐杖痕迹，除此之外，就是一丛丛低矮的新栽花苗了，最高的桂树苗子也新蹿出了嫩芽，但也实在不够看的。
“等花都长出来，就好看了。”沈远不甚在意地回头，“二哥那边咋样了？”
“今上午就弄完了，老二还舍不得呢。”沈大庆笑着摇头。最后交钥匙走人的时候，老二还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可把他给乐的。
“二嫂店面签约了没？”
“说是下午和老二去签，还得买点桌椅什么的，都是新房子，粉刷什么的都省了。”沈大庆犹豫了一阵，小声道，“老幺，你觉着你大嫂……”
沈远了然地看着他，“你怕大嫂不高兴？我大嫂才没这么小气呢，想啥呢。”
沈大庆嘿嘿笑着，没接话。自家媳妇自然是好的，他这不是担心嘛。
“对了，张叔今上午又掐了些马蜂菜，茼蒿也下来了，你等会一起带回去。”
“好嘞。”沈大庆瞄着身边的三弟，踌躇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问道，“老幺啊，别怪哥多事，你这么大阵仗，到现在才出了点茼蒿，野菜又过不了秋，你这光出不进的，也撑不久啊。”
又是拉电又是扯水，外头还起了两个院子，这是要干啥啊？
“没有投资哪来的回报？”沈远拿起身边的拐杖，撑着沈大庆的肩膀站了起来，笑道，“我还没急呢，哥你倒是先急了。”
能不急吗？他之前没少投资失败过，现在看着老三的架势跟看见以前的自己似的，他可不心惊胆战的吗？
沈大庆叹了口气，扶着沈远站直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跟哥不一样，知道你聪明着呢，就是凡事多留点退路，别把自个全砸进去了就成。”
“我又不会把自个种到地里去，放心吧。”
两兄弟嘻嘻闹闹地出来后，正撞上张叔抱着竹条木条从石阶上来，张峰也在一旁抱着塑料纸。
沈远眼珠子一转悠，立刻指挥沈大庆上前问了问木条的来处，又急吼吼地要沈大庆带他下山。
“哎？你那个朋友呐？”把沈远背起来，沈大庆才想起来应该做这事的人来，疑惑地四下瞅着，却没看到人影。
他啥时候成我朋友了？
沈远啧一声，嫌弃道：“管他呢，就知道他撑不久，回头我就跟娟姐告状去。”
害的他半身不遂，才两天就敢跑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大庆艰难地拍拍他腿，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跟朋友这么计较像话吗？人一大早就跑过来跟前跟后的，你还嫌？”
沈远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没再跟他犟，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一路被带了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沈远都没再看到周毅的影子，他忙着跟张叔何老头商议羊头山的事，得闲的时候还要盯着沈大庆做手工，忙得不可开交，又没有旁人提醒，愣是把周毅这个罪魁祸首给忘了个干净。
按照张叔的指路，沈远和沈大庆从村头的一个做石雕的人家里拿了些木条，这家人主要是做石雕，这些薄薄窄窄的木条都是封箱用的，数量多随便拿，做大件的东西肯定不成，但是做个蜂箱却是足够的了。
沈大庆没做过木工，但是好歹也是家里顶梁柱一个，一般的小物件还是手到擒来的。有沈远在一旁叨叨叨，沈大庆被指挥得手忙脚乱，还是顺利在两天时间里做了三个蜂箱出来。
蜂箱竣工的时候，羊头山也基本完事了，被侵泡在水里的莲子也钻出了嫩条来。
☆、第31章
砰砰砰的敲门声还在肆意地叫嚣，沈远泄气地扒下脑门上的枕头，一扭头，透过没拉上帘子的窗外，幽暗的光线无遮无拦地闯入眼帘。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天不亮的时候被强制吵醒了，沈远早已放弃了去看时间，反正只要大哥前脚出门，后脚他家闲不住的老妈就不能看见他躺着。这个点，估计鸡都不起呢！
“别敲了！门开着呢！”
为什么每次都要拍门？老妈是多不喜欢他的门，每次都照死里狠拍？沈远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思索着人生。
一嗓子出来，门外的人仿佛受惊一样终于停止了催魂的动作，沈远已经做好了被自家老妈揪耳朵的准备，门外的脚步声却渐行渐远。
这可稀奇了。
以往每天都是死命打鼓般的敲门——踹门——掀被子——揪耳朵的程式，今天怎么只停在第一阶段就偃旗息鼓了？
还在感叹自家老妈大概是没睡好力气不足才便宜了他的沈远直到下了楼，看到饭桌前端端正正坐着的某人后，才恍然大悟，感情今天是换人了。
“莲子都抽条了，你妈说让你赶紧挪走，放在厨房太潮了。”被火热的视线紧盯，周毅目不斜视地放下饭碗，拿包子的间隙不紧不慢地交代沈妈妈要他传达的话，当然，他把其间夹杂的大串诸如‘懒货’、‘没事找事’巴拉巴拉的废话。
可不是废话吗，明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嘛，说出来多伤感情？
周毅瞥了眼被仍在一边的拐杖，心里默默感叹果然傻子的康复力是无与伦比的，才几天功夫就能拄着拐杖健步如飞了！
“知道了，等会我会看着你好好干的。”沈远敷衍地点点头，迅速移动到桌前坐定。对面的家伙食量惊人，他可不想等会饿着肚子上山。
小黑这时也挣扎着从沈远领口中钻了出来，不满地哼唧着，沈远嫌弃地把它揪出来，往桌子上随手一放，自顾自地开吃。
小家伙从温暖的地方乍一出来，怕冷地哆嗦了一下，小短腿在打滑的桌面上扑腾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抬爪子就去扒沈远的饭碗，却遭到无情的漠视。
“嘿，悠着点！昨天你就吃撑了，今天得饿饿你了，晚上才准吃饭。”沈远不为所动地抬高手腕。他简直就跟抱回了只祖宗一样，整天挂在他身上不肯下地，脾气比他都大，瞧瞧另外两只小狼狗，一只比一只乖，让呆哪就呆哪，狗比狗气死人。
小黑不依不饶地努力抬高身子，试图去抱住沈远的手腕，奈何肥胖粗短的后腿不给力，一次次摔倒滚圈后累得它直喘粗气。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四脚朝天的小家伙翻了个身，顺便丢下一个肉包子。
汪汪——
小黑扭头看清了手的主人后，条件反射地狂吼了几声，然后矜持地叼住香喷喷的包子扭扭身。
对着一个黑乎乎的屁股，周毅黑了脸。
人狗都是一个德行！
都说它昨天吃撑了，你还给？
沈远没好气地斜眼看向周毅，“这两天你跑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放羊，架棚，送饭。”
“那我怎么没看见过你？”沈远狐疑地瞅着他，这小子不是糊弄他的吧？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周毅冷哼一声没理他。
吃完饭就更困了，自从高中毕业后，沈远基本上没在早晨六点之前起过床，没成想从节奏快速的城市回到家乡，自个日子过得却越来越艰难了。
沈远直接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拐杖一横就昏昏沉沉地再次进入了梦乡，被粗鲁地摇醒都没有力气抱怨，混混沉沉地趴在周毅背上颠簸着，再搭配上小黑各种抑扬顿挫幽怨婉转的哼唧，睡得更是香甜了，直到被扔了下去才彻底清醒过来。
嘶——
下了死手啊这是！沈远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伸腿就是一脚狠狠踹过去，“你想摔死我啊？”
“你皮这么厚，还怕摔？”周毅灵活地往后一跳躲过去，低着头嘲讽完就潇洒转身走人。
“唉？你去哪？”沈远也不顾得抱怨了，赶紧出声道。
“我们都上来了，莲子还在车后箱呢，我总得去搬上来吧，难道指望你单腿跳着去搬？”被沈远莫名的眼神盯着，周毅不确定地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会又问道，“你不是害怕吧？”
虽然这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山顶上冷风阵阵，树影躜动，背后就是一个阴森森的古宅……但他堂堂三尺男儿，哪有怕的道理？！
沈远不屑地啧一声，“我是怕你半路又溜号，赶紧去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寒风卷着草根残叶刮过。
只从沈远领口处钻出个头的小黑顿时一个哆嗦，不太配合地哼唧了一声，哀怨还带颤音的声调，硬生生逼出沈远全身的鸡皮疙瘩，却逗乐了周毅，看着某人一抽一抽远去的背影，沈远狠狠拍了拍小家伙的脑门，怒道：“不争气的家伙！”
某名被爆了头的小黑迅速抬头，啊呜一口就咬住了沈远的手指头。
手指粘腻的触感让沈远无奈了，“你两个哥哥都在家里睡大觉呢，就你蠢，非得跟着过来，过来了还这么多意见，惯的你！”
小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又是一串抑扬顿挫的哼唧，牙齿还不肯放过已经在口中的手指，自是又惹得沈远好一番教育。
一人一狗各说各的，倒是也不寂寞，偶尔抬眼瞅瞅吭哧吭哧上下抱着瓷盆来回的周毅，又被无情地忽视过去。
别说，周毅虽然人不咋地，但是干活却是不必一步步交代的。沈远之前让他开了口的两盆莲子都处理完了不说，人还自发自动地又多弄了一些。
而且绝对多了不少。
在周毅第十八次上来并目不斜视地踩着他身边走过之后，沈远傻眼了，果断扭头拽住周毅裤腿，急急问道：“这是最后一趟了吧？”
太阳都已经照的他身上暖烘烘的了，小黑已经翻了五次身了，张叔和张峰已经扎完了一块篱笆，周毅他到底有完没完？！
“还有两趟吧。”周毅抱着三个塑料盆低头，哦，当然，他家果断没这么多瓷盆给他折腾！
“……你不累？”
跑跑其实还挺舒服的，周毅当然不会这么回答，只冷淡地瞅了瞅他，无视脚下的力道，直接走人。
卧槽！你牛的！
拄着拐杖，沈远挪到后院一看，眼睛都直了，连小黑哼哼唧唧不满地拽着他裤腿撒泼都没察觉。
占据了西院长廊的一盆盆抽了枝叶的莲子舒展着，霸道地不给一个下脚的地方，沈远生无可恋地扭头看了看刚充满水的院中池塘，悲伤地发现自家两个池塘压根就放不下的事实。
周毅这是变着法子折腾他呢吧！
损敌八百自伤一千地同归于尽啊！
☆、第32章
“这可放不下。”张老爹绕着池塘转悠了一圈。
我知道，沈远叹了口气，却没法纾解胸口这团郁气，该死的周毅！
“都抽条了，要是扔了也太可惜了。”沈远摸摸嫩嫩的绿条，犹豫了一下，冲着张老爹问道，“张叔，不然就再挖个池塘吧，何叔那边的人昨天刚收工，这时候打电话应该人都得闲吧？”
“我去问问。”张叔掏出电话就往外走，还不忘下包票道，“放心吧，老何那没人的话，我再去村里问问，就一个池塘，太阳下山前就能弄出来。”
周毅提着俩塑料桶从外头走过来，张老爹和他错身而过，忍不住惊奇地回头对着他猛瞅。
哦，亲爱的张叔，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
沈远看着周毅走过来，看着他把塑料桶放下，又看了看桶子里同样枝叶潇洒舒展的莲子，平静地开口道：“周毅，你歇会吧，张叔给你留了点水。”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周毅惊疑不定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远，默默退后两步，再次重申道：“我喜欢女人的。”
“恩，我不会强x你的，水里也没下毒，你不会突然晕过去也不会吐血。”沈远平静地点点头，虽然我是真的想这么干一回。
谁怕你啊？周毅转身坐到栏杆上，拿起水壶猛灌，说真的，来回这么多趟，虽然羊头山并不多高，但也累得他够呛。不过嘛，能给沈远填点麻烦，这也是值得的！
你不是要种莲花吗？呵呵，让你种个够！
自己一个小老板，被沈远当成奴隶天天使唤不说，连个好脸都不给！连条毛都没长齐的狗都敢给他屁股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小露一手，吓吓他，看沈远这个小王八蛋还敢不敢使坏心眼！
正得意着呢，小王八蛋就往他身前凑了凑，鉴于沈远腿脚不利索原本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这么往前一凑，就跟往他怀里挤一样，吓得周毅缩着肩膀往后撤，大惊失色道：“你干什么？别凑这么近！”
小王八蛋乐颠颠地咧着嘴，抬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道：“你刚才不在，我帮你接了个电话，娟姐刚打电话来，说已经替你去店里转悠一圈了，让你放心。哦，对了，娟姐说你天天早起晚睡的，怕你累着，已经跟你爸妈商量好让你直接住在这里，我也同意了。”
“你同意个屁！我不同意！”周毅瞪眼。
“娟姐已经开着车往这边走了，你的日常用品正在路上，不要担心。”
………………
“这房子可真漂亮！”
“可惜死过人，还死了不少。”
“……这院子设计的真好！”
“设计的人已经化成黄土了。”
“……你还种了这么多花苗？！等花一开，不知道得多美呢。”
“招蚊子。”
周娟嘴角一耷拉，夸不下去了，扭头冲着周毅斥道：“你板着张脸干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多意见？闭嘴行不行？”
沈远乐了，上前一步用拐杖挤开脸如锅底的周毅，笑着替周毅解围道：“娟姐别生气，他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再说他忙了一早上，肯定也累了。”
“他一直这样对你的？”周娟抓到重点，皱着眉头，隐隐的怒气直冲周毅，“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朋友？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砸断了人的腿，还敢这么嚣张？你再这么下去，就这么零星的几个朋友都没了！”
在周毅铁青着脸要辩解的时候，周娟又打断了他，继续道：“别跟我说累，要是小远现在腿脚好好的，人现在也这么干着呢，就你知道累是吧？这么长的石阶，小远拄着拐杖还跟前跟后呢，怕你累怕你辛苦，还整天打电话给我说让你别来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沈远难为情地小声劝道：“娟姐别说他了，周毅也不容易啊，这么多盆都是他一人搬上来的。”
周毅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沈远，话都不会说了。
“是吗？”周娟狐疑地扫了眼铺了整个长廊的盆盆罐罐，果断道，“小远不用替他遮掩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搬的？张叔和小峰干的吧？真是难为你们了。”
怜爱地摸摸沈远的脑袋瓜子，周娟叹气道：“打小你就让着他，现在可不行了，你是伤员，该让他干的就别客气，他要是不听话，你就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揍他！”
沈远迅速点头。
周娟一扭头就板着脸，冲着周毅道：“东西已经都送到沈家了，你回头跟沈妈妈要就行了，反正饭店里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在这边呆着吧，有事我会给你电话的，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你表现了。”
说完也不给周毅反抗的机会，掉头就走了。
周毅目送自家姐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转头怒视沈远，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是算计我多久了？！”
还整天打电话给他姐说他辛苦了？！卧槽，这是筹谋了多久的时间，才能让今天这一幕发生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哪能说是算计呢？”沈远无辜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嘛，我现在腿脚不利索，你这么好心地帮我多弄了这么、这么多莲子，总不会舍得半道撇下我不管了吧？”
“谁是你朋友了？臭不要脸！”
“我要脸干什么？你有就成了呗。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想不承认，但是好像大家都当你是我朋友了，唉，忍忍吧，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一辈子？！”
周毅惊恐的模样有效地逗乐了沈远，他同情地拍拍周毅的肩膀，好心地劝道：“去坐一会，喝点水，下午还得挖坑呢，一辈子长着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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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给张老爹展现邻居爱的机会，何老头那边正好闲着呢，电话刚挂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拉来了一车的人，铁楸什么的工具都是自备的，一上山就利索地开了工。
池塘的位置是张老爹和何老头商议定下的，就在靠近花房的旁边划了块地。羊头山上都是缓坡，池塘总不能是倾斜的，这么一来要挖的地方就多了些，好在来人都是有力气的，太阳还好好地挂在天上，池塘就基本完成了。
水管都是昨天刚拉上来的，扯着管子灌满了水，把莲子都从盆盆罐罐里挪到池塘里也费不少事，为了防止将来羊羔或者小狗不甚掉下去，沈远还让周毅绕着池塘边缘围上了一层篱笆。
等弄完这些，天也差不多黑透了，沈远好好地一直坐在地上没怎么出力，倒是周毅累得像只狗一样，晚饭匆匆扒拉几口就钻进了客房。
沈妈妈手脚利索得很，行李到的当下就给他把客厅收拾出来了，省了他不少事，也成功堵住了他要找借口溜走的嘴，憋屈地拿眼直瞪沈远。
周毅就这么不甘不愿地暂时在沈家住了下来。
☆、第33章
第二天老二一家就浩浩荡荡地回了沈家。
老二这次倒是提前打了电话，卡着点在中午开饭之前敲响了大门，又是惹得沈远好一番揶揄，沈家二老却是欢天喜地地抱着两个孙子不肯撒手。
同来的张丽云还是老样子闲不住，帮着沈大嫂跑前跑后地端盘子端碗，一脸的喜气洋洋，大概是有了什么好事，二浩子几番张嘴欲言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都在饭桌前坐定要开吃的时候，张丽云轻咳几声示意沈二浩，众人都自觉地放下筷子看向他们。
“门面定下了，明天就开张，爹妈要是得空就过来吧。”沈二浩合不上嘴地傻乐，又看向沈远语重心长道，“老幺你一定得去，好歹冲冲你的衰气。”
你当冲喜呢？沈远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下到了嘴边的吐糟，好歹是喜事，饶过他一回。
沈家二老自是高兴地应承了下来，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一脸茫然地跟着大家笑，模样可爱的紧，又是惹得大家一番大笑。
沈妈妈又细细询问了些店里的小细节，什么桌椅啊之类的，张丽云都有模有样地一一详细跟她说了，二浩子只顾着跟沈大庆干杯，一看这些活计都落到了张丽云的肩上。这倒是让沈远又些吃惊，印象中总是细声细语说话的二嫂向来是和这些琐事挂不到一起的，没想到现在也是操劳起来了。
沈妈妈明显也看了出来，看着张丽云的眼神变了变，说着说着就心疼地拉着人家手嘘寒问暖起来，惹得沈远偷偷大翻白眼。之前嫌弃人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现在看人家披甲上阵又心疼起来了，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尤其是他家老妈的。
众人正吃得开心说得畅快，正帮妞妞剥虾子的沈大嫂起身出去了，众人都没太在意，不想人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我羊水破了。”
啥？！！！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沈远筷子都掉了，沈大庆也没好到哪里去，半张着嘴眼都直了。
热闹的客厅突然静得一阵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程度，感觉空气都凝固起来了，还是沈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开始指挥大局，“我和大庆准备去医院的东西，好在都是提前备好的，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丽云你陪秀姐儿去院子里走走，老二你和老幺在这看着点孩子……傻愣着干什么？都动起来！”
沈妈妈一声怒吼吓得众人齐齐起身，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沈妈妈翻个大白眼，也不管他们，拉着还在震惊中的沈大庆就往楼上走，还不忘再次嘱咐沈大嫂几句，无非是多走动走动，但别太累什么的。
沈妈妈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到了沈大嫂身上，她冷静地站在桌边，面色看着还不错，沈远傻乎乎地瞅着她猛看，不是说生孩子都疼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他家大嫂好似没事人一样？
他这边发着呆，张丽云已经醒了过来，上前拉着沈大嫂的手细细问了几句，又扶着人出去了。
沈远想跟过去看看，又被身边的周毅一把拽住了。
“你跟着又能有什么用？放心吧，你二嫂在呢，又走不远，有事自然会喊你的。”
这倒是实话，二嫂子好歹是生过孩子的人，有她在总是比沈远这种大老爷们强的多些，沈远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却止不住慌乱的心跳，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沈大嫂进门好多年了，对沈远也是打心底的好，她和孩子一直没什么缘分，如今有了孩子，虽然是件大喜事，但是她现在的年龄绝对是高龄产妇了，一家人自然都是紧张得很，而且，现在离预产期还有点距离，难道是早产？！
这么一想，沈远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身旁这时一声响亮的抽气声传来，他不自觉地偏头去看。
只见周毅脸都皱巴巴地扭在一起，胳膊还上下用力甩着，看到沈远看过来，立马小声抗议道：“快松手！你想掐死我是吧？！”
那个上下挥舞的胳膊上，一直死死扣着的手可不就是自己的吗？沈远愣愣地想着，半天才松开手，喃喃地道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周毅却像受到了更大的冲击，震惊地看着沈远，抓着他肩膀晃了晃，小声道：“喂？你没事吧？不会真中邪了吧？”他小时候被这个小王八蛋揍最惨的一次，连着两天躺在床上都没下床，还惨兮兮地发了高烧，这个小王八蛋都能梗着脖子厚着脸皮跑到他家对他冷嘲热讽，气的他又多躺了一天，今个怎么就这么爽利地道了歉？！
被晃得头晕，沈远不耐烦地一巴掌呼过去，“一边去！”
他才中邪了呢！神经病！
而始终坐在一旁没吭声的二浩子，这时候才像召回了魂魄，傻愣愣地看向两人问道：“怎么这时候生？不会是早产了吧？！”
啪——
沈远还没来得及扭头发火，沈二浩脑门上就被狠狠拍了一击，捂着脑袋惨叫连连，引得妞妞和壮壮都转头看他。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沈老爹铁青着脸瞪他。
他这不是担心嘛？沈二浩委委屈屈地扭头要找沈远求安慰，却只得到同样气恼的眼神。沈远恨不得上前再给他几下，明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紧张还非要说出来，不是找抽是什么？
沈妈妈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大包小包地从楼上下来了，沈大庆在后头魂不守舍地跟着。
沈大嫂和张丽云从外头看到沈妈妈下来，也跟着进了来。
“二浩子，你和丽云带孩子先回家，大庆去开车，我们去医院。”沈妈妈把大包小包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沈远，继续道：“你等会开车把这些都送到医院去，洗衣机旁边放着的热水壶和脸盆，你等会也记得都带上，都是提前备下的，别漏了。”
“妈，妞妞他们就让二浩带回去吧，我陪着大嫂。”沈妈妈要去扶沈大嫂，张丽云却不肯松手，“医院那边我有同学，让我跟着去吧。”
医院有人确实好办事些，安排产房什么的，总是多些熟人比较好。沈妈妈这么一思量，也不再强求她回去了，叹了口气犹豫道：“你们明天就要开业了，不回去准备一下吗？”
“这本来就不着急，我和二浩说好的时间是明后天，正巧赶上这事，往后推个一两天也没差。”张丽云拿出做老师的架势来，安抚家中的一大两小，道：“二浩，你带孩子回去吧，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记得给妞妞和壮壮蒸碗蛋吃，妞妞要吃虾仁的，壮壮要吃酱油味的，晚饭我会记得给你们送。”
沈妈妈这么一听，立马又揪心起来，他家老二那手艺，妞妞能吃的下去吗？
张丽云倒是心宽的很，嘱咐完后直接扶着沈大嫂就往外走，沈妈妈只得也跟了上去。
妞妞和壮壮还小，看到妈妈走人了，自然是百般不愿意，委屈地哭哭啼啼，二浩子又哄又劝才勉强把两个奶娃娃抱到了车上，沈老爹不太放心也跟着去了。
原本一大家子人，呼啦啦一下撤的干净，沈远叹了口气，定了定神便要起身去拿水壶什么的，周毅闷不吭声地快一步先走了出去，把沈妈妈交代的脸盆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又抱着大包小包地往外走，一会绕着圈回来，又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苦干，连个眼角都不往沈远那边看。沈远坐在桌边，看着他一趟趟来回，终于有了点不太好意思，想要开口道谢，又因为常年针锋相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直到被周毅拉到了车上，都没能憋出来一句话。
周毅只好奇地扭头看了看他，顺道帮还在神游的沈远弄好安全带，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他们这种小县城里，私家医院也好公立医院也好，产房都是相对比较宽松些的，比那些人挤人生个孩子还得预订产房的大城市好多了，沈远和周毅在半道就接到沈大庆的电话，说是已经进了病房，沈大嫂还在走动中，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但是等他们车开进医院，按照沈大庆给的病房号找过去的时候，沈大嫂已经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地猛吸气了，沈大庆坐在她的床沿上，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沈妈妈独自坐在床尾的椅子上。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隔壁的床位没有人，沈大嫂在靠里面的床位上，没有护士也没有医生，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沈大嫂疼痛的抽气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进产房？”沈远一进门就看到这种情况，皱着眉小声问了问沈妈妈。
沈大嫂大概是疼的狠了，今个是阴天，冷风阵阵的，她却满头汗水直往下流，手紧抓着沈大庆，手背上的骨节都发了白，看着就疼。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赶紧进产房？
沈妈妈摇了摇头，道：“早着呢，你不懂。”
张丽云这时正巧从外头推门进来，看到沈远问了问带来的东西，又走到沈妈妈身边轻声道：“妈，放心吧，今晚我同学当值，就是拖到半夜也没事。”
沈远耳朵尖，听到这话更疑惑了，凑头过去，也跟着小声道：“拖到半夜？拖什么？大嫂都疼成那样了。”
张丽云斜着眼笑看他，斥道：“你懂什么啊？东西放下，你先回家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呢。”
“我哪能这时候走啊？”沈远皱着眉道。
沈妈妈却点了头，认同地说道：“你二嫂说的对，你拄着拐杖能帮上什么忙？东西都带来了，你就回去吧，别跟着瞎转悠了。”
沈远不服气地还要争辩，周毅却手脚利索地直接连拖带抱地抓着沈远往外走。
“你干什么呢！”被硬生生拖着下了楼，沈远怒气冲天地瞪着还架着自己的周毅，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拐子。刚才他还稍微想感谢一下这人呢，才几分钟，这人就要跟着他对着干了！
周毅脚下不停，一手架着沈远的胳膊，一手抓着他的腰，继续往车位拖，便走便说道：“我姐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现在没事，要生也有得等呢，你在这呆着也使不上劲。”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娟姐有孩子他是知道的，沈远虽然还是不太懂为什么都疼成那样了，看着分分钟就要蹦个孩子出来，还是要拖着的道理，但现在看来，所有人都对这事颇有研究，就他一个懵懵懂懂，也就乖乖地放松了力道，任由周毅把他塞进了车门。
总算把人弄上车的周毅滑进驾驶座，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沈远因为紧张和担心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心软地安慰道：“这可说不好，快的话下午，慢的话拖到半夜也是有可能的。我姐那时候，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送到医院的，等生下来都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这事急不得的。”
…………
沈远睁大了眼，一时被惊得舌头都不会动了。
☆、第34章
回到沈家，沈远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呆呆地坐在客厅按着遥控器神游天外。
沈大嫂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但是岁数在那放着，之前沈妈妈就跟沈远私下说起过，危险性肯定是比一般孕妇高上很多的，沈妈妈当时说想着到时候直接剖腹产安全些，但是刚才看到沈大嫂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沈远不知道是沈妈妈和大嫂后来又改了主意还是本就该如此……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东西，但也是真的担心。
周毅却看不得他这模样，粗鲁地把人从沙发上拖起来，推搡着他往楼上走，“傻呆着干什么？要不就去睡会，要不就去看你的羊，别跟个白痴一样呆着，电费不是钱啊？”
“你别烦了行不行？”沈远无奈地抱怨，他现在是真不想跟周毅吵，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慌着呢。
“你嫂子生孩子，你着什么急？你大哥都没……”本来想说沈大庆还没这么着急上火呢，一想刚才沈大庆堪比痴呆的表现，绝对更胜沈远一筹。周毅硬生生吞下去到嘴边的话，想了想道，“你跟你大嫂感情倒是真的好。”
“废话！你小时候还没少吃她做的点心呢，没良心的。”沈远即使没什么心思，还是条件反射地刺了周毅一下。
周毅瘪着嘴不高兴地又推了他一下，谁想沈远本身就魂不守舍的，他又没注意到力道，这一下直接就把人推到了地上。
啪嗒砰咚两下拐杖掉地的声响，吓得周毅赶紧蹲下身，扯着沈远的胳膊就往上拉。
沈远哪里是愿意吃亏的主，还没坐直呢，脚丫子就直接蹬了过去，把人踹翻在地，才怒道：“总算露出真面目了你！趁我病要我命呢是吧？！”
周毅自然是不肯认账，两人坐在地上拉拉扯扯地吵个没完，刚才混乱中被忽略遗弃在家的小黑这时也从楼上下来了，绕着两人不满地哼哼唧唧地怒吼，两人一狗都气焰嚣张地各自发泄着怒火，等张老爹来找沈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张叔。”沈远是第一个发现张老爹的人，他立马松开掐着周毅脖子的罪恶之手，尴尬地伸手去够不知何时被抛弃在一角的拐杖。
奈何胳膊不够长，腿又盘的时间太长早就麻了，最后还是一旁的周毅看不下去地用脚把拐杖踢给了他，得来一个狠厉的瞪视。
没良心的！周毅差点忍不住又要和他打起来，幸好张老爹开口打断了他。
“老幺啊，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们俩？”张老爹尽量不去看沈远鸡窝一样的头发，也不去看周毅明显被打肿了的眼眶，对在一旁地上翻来滚去哼哼唧唧的小黑也装没瞧见，只抬高下巴专注地打量着厨房门，纳闷地问道。
这家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任由这俩孩子在地上打闹？就没个人出来管管？
等两人都整理完仪容后，张老爹也从沈远的嘴中打听到了沈大嫂要生的消息，顿时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连道贺，顺便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就赶着离开了。
本来沈远是和张老爹说好，今天下午就把羊群都赶到山上安顿下来的，不想沈二浩突然回老家，又好巧不巧地赶上沈大嫂这事，接连两茬凑在一起，沈远自然而然地就把跟张老爹说好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张老爹也体恤他现在的心情，自动揽下了这事，和张峰一起去开了沈家院中的小门，赶着羊群就走了。
张老爹刚走没多久，周毅还坐在沙发上大喘气，沈远就又开始折腾了，催着周毅赶紧去开车，他要去杨明叔那里走一趟。
人真是越忙越容易忘事，张老爹这么一来牵羊，他才想起来，前天晚上杨明叔就打了电话，说是沈远让他留心的母羊有了着落，让他去牵来着，结果沈远当时腿脚是正难受的时候，杨明叔就说先把羊放他那里养着，让沈远得闲了再去牵，这都两天了，他才想起来。
急急地拿着钱，两人赶过去的时候，杨明叔正在宰牛。杨明叔干了这么些年，家里就等于半个屠宰场，满地的血水，沈远见怪不怪，周毅却是铁青了脸，冲天的血腥味差点没把他熏了个倒栽葱，勉强站在门边不想往里走，杨明叔却看到了他。
杨明叔这边定时往周毅的饭店送肉食，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周毅再不情愿，也只得上前打打招呼。一个被熏的够呛，一个忙得要死，还有一个瘸腿的站不住，三人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唠嗑几句，沈远和杨明叔再客客气气地因为钱的问题拉扯了一番，两人就牵着羊浩浩荡荡地走了。
出来大门，还没走到车边，周毅就干呕几声，惹得沈远不屑地嘲笑道：“出息的你！”
周毅难受着呢，感觉全身上下都是那股子味道，懒得跟他掰扯，紧走几步拉开车门就往里钻，沈远连忙抬起一根拐杖抵住车门阻止道：“别啊，你上车了，这些羊怎么办？”
“……你不是想让我牵回去吧？”周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些羊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屠宰场气息，他闻到都快要吐了！
沈远无辜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拐杖，叹气道：“算了，不为难你了，我自己带他们慢慢走回去好了，你开车回去吧，我有拐杖，我一个人就……”
话还没说完呢，周毅就伸手拽过来他手中的绳子，粗声粗气地吼他：“少在我这装可怜，赶紧滚，别把我车刮了。”
沈远笑着看了看他隐隐发青的眼眶，心情舒畅地扔了拐杖钻进车里。
……然后他就糗了。
在自家大门口坐在车里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牵着羊拿着拐杖的周毅，不出意外地被狠狠嘲笑了一番，沈远才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拐杖，这才终于进了门。
沈远没再折腾自己，在周毅要牵着羊上山的时候，坚决不提跟着一起去的事，周毅只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羊头山上有张老爹和张峰两父子助阵，周毅把羊交给张家两父子就回去了。
周毅回去的时候天边也差不多隐隐发黑了，到了沈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气还以为自己饿傻了，愣了愣才走了进去。
他没饿傻，是沈远做好了饭菜，大概是刚出锅的缘故，饭菜还冒着热烟。
沈远应该还在厨房忙着，碰冷乓啷的声响就没断过，周毅坐在饭桌前皱着眉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吃。
番茄炒蛋、京酱肉丝、爆炒牛肚，还有一道苦苣，简单的四道菜，卖相不错，闻着味道也挺香的，真的能吃吗？
沈家女人们厨艺了得不是秘密，周毅以前就用自己的胃体验过了，但是沈家男人的厨艺就……见仁见智了，反正从来没见他们家男人下厨过，只能各自意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吃不死人的吧？周毅犹豫了一会，终于拿起筷子，刚夹了片牛肚还没放到嘴里，厨房就传来了某人的呼喊声：“周毅，过来端汤。”
“……就这么点？”周毅举着只给盛了半碗的鸡汤，探着脖子往锅里看，顿时不满了，抗议道，“锅里那么多，再给盛点啊。”
“这等会要送到医院去的，能给你一勺子就不错了。”沈远不耐烦地赶人。
那么一锅呢，小气鬼！
周毅撇着嘴吹吹，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没有惯常鸡汤的油厚味道，反而清爽的很，却又有鸡肉的淡淡肉香，夹杂着不晓得是什么配料的甜香，舌尖都满足地发出叹息来：“你这手艺还行啊。”
当然行了，自己可是得了沈妈妈的真传！沈远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除去他引以为豪的手艺外，鸡汤里还放了些空间的井水，再撒上一把他用井水浸泡过的莲子枸杞等等，去了鸡皮用高压锅闷上，一掀开就是清香沁人让人食指大动。
半碗鸡汤还没走出厨房就下了肚，周毅舔着脸死缠硬泡地又在沈远那得了一小碗来，才勉强满意地出去了。
有了前头鸡汤的无声作保，周毅这次没有犹豫，爽快地捧着碗大快朵颐。等沈远把鸡汤都倒进保温壶，端着剩下的鸡汤出来时，桌面上的菜基本也就不剩什么了，气的他差点把拐杖扔到周毅脸上去。
他辛辛苦苦拄着拐杖做完了饭，合着他自己还吃不上了！周毅还不要脸地上前要去接沈远手中的碗，沈远自是不肯给，把原本要给他的鸡汤几口喝了个干干净净，连渣渣都没留。
做饭的是沈远，洗碗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周毅的身上，两人收拾完后，提着保温桶就上了车赶去医院。
天已经黑透了，沈远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沈妈妈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饭菜都是张丽云半道回家给孩子做饭时一起弄的，比医院门口的那些强多了。
沈远一进门就先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沈大嫂，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汗水早就把她的头发都浸湿了，脸色惨白的很，看着就很憔悴，这时沈妈妈正在劝她吃点东西。
沈大庆看着自家媳妇难受的模样，忍不住道：“妈，她疼着呢，不愿吃就别逼她吃了。”
“她这不知道要多久呢，现在不吃点东西积攒体力，待会怎么熬过去？”沈妈妈三言两语打发了干着急的沈大庆，就不再理他了，专注地喂着沈大嫂吃饭。
沈大嫂倒是听话，难受得脸都皱着，坐都坐不直，还是强撑着张嘴一口口地吃着，都是些白水煮蛋什么的抗饿又不撑肚子的东西。
沈远来了好一会，沈妈妈才看到他，也没费心多问什么，直接就看向了他放在手边的保温桶，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煮了点鸡汤，大嫂现在能喝吗？”沈远赶紧打开了盒盖，倒出一小碗来，也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询问地看着沈妈妈。
沈妈妈点点头，过去接过了碗，“喝点也好，吃了这么干的东西，喝一点这个比喝水强。”
这话说的……沈远无语了。
沈远也没有久待，等沈大嫂吃完饭，沈妈妈就催促着周毅带走了他。
两人累了一整天，回去后倒头就睡了。等到半夜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里面传来沈大庆拔尖的诡异嗓门，生了。
沈远赶紧起身就去喊周毅，两人又连夜开着车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路上车辆都少见，更别说人影了，空落落的大马路也挡不住沈远的高兴劲，一直催着周毅开快点。
两人到了医院的时候，沈大嫂还是躺在那张病床上，看着脸色更惨白憔悴，但是眼中发着光，精神却是很好。沈妈妈不见人影，张丽云也不在，沈老爹大概还在二浩子家那里帮着看孩子，只有沈大庆站不住脚一样来回踱步。
一看见沈远和周毅进来，沈大庆就凑上前来炫耀道：“生了生了，六斤七两，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那得长得多老成啊？沈远哭笑不得地拍拍他肩膀，“行了行了，像你，最像你。孩子呢？”
沈大庆还在傻乐，回头看了看沈大嫂一眼，才道：“说是抱去擦洗了，不让我跟。”
沈大嫂和沈妈妈都不晓得沈大庆打电话让他来的事情，看到沈远来后，沈妈妈也耻笑了一番自家傻儿子的炫耀劲，就兴致勃勃地抱着孩子凑到沈远身前让他看，还不准他伸手去碰。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红彤彤的，看着真不怎么好看，而且还睡着了，眼睛都闭着，他是真没看出来，眼睛鼻子怎么像沈大庆了，跟着夸来夸去孩子多好多好一番后，沈远打着哈欠就又撤了。
也亏得沈大嫂平日里身体就强健，医生都说她这高龄产妇生起孩子来，比一般的孕妇都轻巧的多，顺顺畅畅的，说是刚推进产房，不到十分钟孩子就出来了，没遭什么罪。
就是这样的顺产，沈大嫂还是要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沈大庆自然是跟前跟后地伺候着，沈妈妈却不能在那里长呆着。纺织厂那边还有沈二浩那个店面可是都等着她每天送饭菜过去呢，沈大嫂这边当晚生完孩子睡下，沈妈妈四点多就赶回了家开始烧水做饭。
沈远这次不用别人喊，自觉主动地下楼跟着帮手，好歹帮沈妈妈分担一些。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以往送饭的时间之前把饭菜包子都做了出来，再让周毅开车送到纺织厂去。
沈远和沈妈妈折腾了这一夜都累的够呛，临睡前，两母子一对眼，齐齐说着中午就得让李婶过来。
李婶是沈妈妈和沈大嫂之前就定下的厨房帮工，李婶年纪也有些了，和沈妈妈差不多大，她老公去的早，好不容易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了，却没有享福的命。本以为最有出息的大儿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飞出了这个村子，不想第一个学期就淹死在了海边，李婶伤心欲绝差点没哭瞎了眼睛；老二就更不用说了，打小就不是能学好的料子，跟人胡混，结果现在还在牢里猫着呢。
李婶一个人守着房子，平日里也就是种种田，养养鸡，也没别的赚钱好手艺，但是做饭还是一把好手的。沈妈妈以往和她走动很勤快，知根知底的，跟沈大嫂一提，两人就定下了，也跟李婶说过，等沈大嫂预产期到了，就请她过来帮手。
昨天忙的晕头转向，沈妈妈就忘了跟李婶打招呼了，结果累得跟狗似得，到了中午，沈妈妈就急匆匆去了李家，下午把准备的事情让李婶先帮着干，沈妈妈又拎着做好的饭菜往医院赶去。
这么来回赶着，饶是沈妈妈体力不错也很快就瘦了一圈，好在，三四天后，沈大嫂出了院。
☆、第35章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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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两人不呛声都不能说话了，周毅习惯了沈远的语气，没在意地继续道：“我听说你嫂子在厂子干得还挺好，你这光供应菜，能赚几个钱？够养活你自己的吗？”
“养不活难道指望你养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沈远瞥了他一眼，“你很闲？老呆在这干啥，不回去你饭店瞅瞅？”
“我又不是收银又不是厨师，难道整天在那杵着？偶尔去一趟查查帐就成了呗。”
倒是清闲，沈远眯着眼咬牙。
清闲的人好端端的活蹦乱跳，他这个本该忙起来的人却瘸着腿干坐着！
☆、第30章
羡慕嫉妒恨一股脑涌上心头，沈远叼着眼角上下打量着周毅，直勾勾的眼神把人看得背脊发麻。
周毅先是不明所以地跟他对望，最后被看得冷汗都滚了下来。这是啥眼神？
尴尬地往一旁挪挪屁股，沈远的视线还是不依不饶地跟过来。
这么执着……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捉住灵光一闪的思绪，周毅震惊地再次回望过去。
细想想，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
他打小就帅气逼人，广受男男女女的喜爱，唯独阴险的沈家小子常年阴魂不散地在眼前晃悠，处处跟他死磕……之前以为是命中相克，难道是他想叉了？！
这么一想，周毅头皮都麻了，眼神飘忽着不敢看回去，咬牙道：“你看啥？我可不喜欢男人！”
说得跟老子喜欢男人似的！臭不要脸！就算老子喜欢男人，眼也没瞎！
“看你长得好呗。”沈远撇着嘴嘲讽道，“我说这位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既然你闲得腚疼，就去帮着张叔下下地，要不帮着放放羊，别在我眼前转悠了，万一我被你帅气的脸晃花了眼……”
没等沈远说完，周毅就迅速捂着屁股起了身，黑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跑。
闪到腰了？沈远嫌弃地看着远去的背影，闪到腰干嘛要捂屁股？
沈远孤零零地坐在石阶上半晌，最终无聊地起身拄着拐杖进了宅子，四处闲逛了下，顺便给院中的花草浇浇空间里的井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了过去。
等沈大庆来送饭的时候，才被想起来。
“你看什么呢？”沈大庆在外头没瞧见人，跑到东院看到人盘着腿坐在长廊上，好奇地跟着蹲下来，探头探脑地也跟着往外看。
被三道长廊团团围住的院中，新翻的土壤润湿，上头还有脚印和拐杖痕迹，除此之外，就是一丛丛低矮的新栽花苗了，最高的桂树苗子也新蹿出了嫩芽，但也实在不够看的。
“等花都长出来，就好看了。”沈远不甚在意地回头，“二哥那边咋样了？”
“今上午就弄完了，老二还舍不得呢。”沈大庆笑着摇头。最后交钥匙走人的时候，老二还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可把他给乐的。
“二嫂店面签约了没？”
“说是下午和老二去签，还得买点桌椅什么的，都是新房子，粉刷什么的都省了。”沈大庆犹豫了一阵，小声道，“老幺，你觉着你大嫂……”
沈远了然地看着他，“你怕大嫂不高兴？我大嫂才没这么小气呢，想啥呢。”
沈大庆嘿嘿笑着，没接话。自家媳妇自然是好的，他这不是担心嘛。
“对了，张叔今上午又掐了些马蜂菜，茼蒿也下来了，你等会一起带回去。”
“好嘞。”沈大庆瞄着身边的三弟，踌躇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问道，“老幺啊，别怪哥多事，你这么大阵仗，到现在才出了点茼蒿，野菜又过不了秋，你这光出不进的，也撑不久啊。”
又是拉电又是扯水，外头还起了两个院子，这是要干啥啊？
“没有投资哪来的回报？”沈远拿起身边的拐杖，撑着沈大庆的肩膀站了起来，笑道，“我还没急呢，哥你倒是先急了。”
能不急吗？他之前没少投资失败过，现在看着老三的架势跟看见以前的自己似的，他可不心惊胆战的吗？
沈大庆叹了口气，扶着沈远站直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跟哥不一样，知道你聪明着呢，就是凡事多留点退路，别把自个全砸进去了就成。”
“我又不会把自个种到地里去，放心吧。”
两兄弟嘻嘻闹闹地出来后，正撞上张叔抱着竹条木条从石阶上来，张峰也在一旁抱着塑料纸。
沈远眼珠子一转悠，立刻指挥沈大庆上前问了问木条的来处，又急吼吼地要沈大庆带他下山。
“哎？你那个朋友呐？”把沈远背起来，沈大庆才想起来应该做这事的人来，疑惑地四下瞅着，却没看到人影。
他啥时候成我朋友了？
沈远啧一声，嫌弃道：“管他呢，就知道他撑不久，回头我就跟娟姐告状去。”
害的他半身不遂，才两天就敢跑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大庆艰难地拍拍他腿，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跟朋友这么计较像话吗？人一大早就跑过来跟前跟后的，你还嫌？”
沈远翻了个大白眼，却也没再跟他犟，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一路被带了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沈远都没再看到周毅的影子，他忙着跟张叔何老头商议羊头山的事，得闲的时候还要盯着沈大庆做手工，忙得不可开交，又没有旁人提醒，愣是把周毅这个罪魁祸首给忘了个干净。
按照张叔的指路，沈远和沈大庆从村头的一个做石雕的人家里拿了些木条，这家人主要是做石雕，这些薄薄窄窄的木条都是封箱用的，数量多随便拿，做大件的东西肯定不成，但是做个蜂箱却是足够的了。
沈大庆没做过木工，但是好歹也是家里顶梁柱一个，一般的小物件还是手到擒来的。有沈远在一旁叨叨叨，沈大庆被指挥得手忙脚乱，还是顺利在两天时间里做了三个蜂箱出来。
蜂箱竣工的时候，羊头山也基本完事了，被侵泡在水里的莲子也钻出了嫩条来。
☆、第31章
砰砰砰的敲门声还在肆意地叫嚣，沈远泄气地扒下脑门上的枕头，一扭头，透过没拉上帘子的窗外，幽暗的光线无遮无拦地闯入眼帘。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天不亮的时候被强制吵醒了，沈远早已放弃了去看时间，反正只要大哥前脚出门，后脚他家闲不住的老妈就不能看见他躺着。这个点，估计鸡都不起呢！
“别敲了！门开着呢！”
为什么每次都要拍门？老妈是多不喜欢他的门，每次都照死里狠拍？沈远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思索着人生。
一嗓子出来，门外的人仿佛受惊一样终于停止了催魂的动作，沈远已经做好了被自家老妈揪耳朵的准备，门外的脚步声却渐行渐远。
这可稀奇了。
以往每天都是死命打鼓般的敲门——踹门——掀被子——揪耳朵的程式，今天怎么只停在第一阶段就偃旗息鼓了？
还在感叹自家老妈大概是没睡好力气不足才便宜了他的沈远直到下了楼，看到饭桌前端端正正坐着的某人后，才恍然大悟，感情今天是换人了。
“莲子都抽条了，你妈说让你赶紧挪走，放在厨房太潮了。”被火热的视线紧盯，周毅目不斜视地放下饭碗，拿包子的间隙不紧不慢地交代沈妈妈要他传达的话，当然，他把其间夹杂的大串诸如‘懒货’、‘没事找事’巴拉巴拉的废话。
可不是废话吗，明明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实嘛，说出来多伤感情？
周毅瞥了眼被仍在一边的拐杖，心里默默感叹果然傻子的康复力是无与伦比的，才几天功夫就能拄着拐杖健步如飞了！
“知道了，等会我会看着你好好干的。”沈远敷衍地点点头，迅速移动到桌前坐定。对面的家伙食量惊人，他可不想等会饿着肚子上山。
小黑这时也挣扎着从沈远领口中钻了出来，不满地哼唧着，沈远嫌弃地把它揪出来，往桌子上随手一放，自顾自地开吃。
小家伙从温暖的地方乍一出来，怕冷地哆嗦了一下，小短腿在打滑的桌面上扑腾了几下才勉强站稳，抬爪子就去扒沈远的饭碗，却遭到无情的漠视。
“嘿，悠着点！昨天你就吃撑了，今天得饿饿你了，晚上才准吃饭。”沈远不为所动地抬高手腕。他简直就跟抱回了只祖宗一样，整天挂在他身上不肯下地，脾气比他都大，瞧瞧另外两只小狼狗，一只比一只乖，让呆哪就呆哪，狗比狗气死人。
小黑不依不饶地努力抬高身子，试图去抱住沈远的手腕，奈何肥胖粗短的后腿不给力，一次次摔倒滚圈后累得它直喘粗气。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四脚朝天的小家伙翻了个身，顺便丢下一个肉包子。
汪汪——
小黑扭头看清了手的主人后，条件反射地狂吼了几声，然后矜持地叼住香喷喷的包子扭扭身。
对着一个黑乎乎的屁股，周毅黑了脸。
人狗都是一个德行！
都说它昨天吃撑了，你还给？
沈远没好气地斜眼看向周毅，“这两天你跑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放羊，架棚，送饭。”
“那我怎么没看见过你？”沈远狐疑地瞅着他，这小子不是糊弄他的吧？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周毅冷哼一声没理他。
吃完饭就更困了，自从高中毕业后，沈远基本上没在早晨六点之前起过床，没成想从节奏快速的城市回到家乡，自个日子过得却越来越艰难了。
沈远直接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拐杖一横就昏昏沉沉地再次进入了梦乡，被粗鲁地摇醒都没有力气抱怨，混混沉沉地趴在周毅背上颠簸着，再搭配上小黑各种抑扬顿挫幽怨婉转的哼唧，睡得更是香甜了，直到被扔了下去才彻底清醒过来。
嘶——
下了死手啊这是！沈远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伸腿就是一脚狠狠踹过去，“你想摔死我啊？”
“你皮这么厚，还怕摔？”周毅灵活地往后一跳躲过去，低着头嘲讽完就潇洒转身走人。
“唉？你去哪？”沈远也不顾得抱怨了，赶紧出声道。
“我们都上来了，莲子还在车后箱呢，我总得去搬上来吧，难道指望你单腿跳着去搬？”被沈远莫名的眼神盯着，周毅不确定地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会又问道，“你不是害怕吧？”
虽然这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山顶上冷风阵阵，树影躜动，背后就是一个阴森森的古宅……但他堂堂三尺男儿，哪有怕的道理？！
沈远不屑地啧一声，“我是怕你半路又溜号，赶紧去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寒风卷着草根残叶刮过。
只从沈远领口处钻出个头的小黑顿时一个哆嗦，不太配合地哼唧了一声，哀怨还带颤音的声调，硬生生逼出沈远全身的鸡皮疙瘩，却逗乐了周毅，看着某人一抽一抽远去的背影，沈远狠狠拍了拍小家伙的脑门，怒道：“不争气的家伙！”
某名被爆了头的小黑迅速抬头，啊呜一口就咬住了沈远的手指头。
手指粘腻的触感让沈远无奈了，“你两个哥哥都在家里睡大觉呢，就你蠢，非得跟着过来，过来了还这么多意见，惯的你！”
小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又是一串抑扬顿挫的哼唧，牙齿还不肯放过已经在口中的手指，自是又惹得沈远好一番教育。
一人一狗各说各的，倒是也不寂寞，偶尔抬眼瞅瞅吭哧吭哧上下抱着瓷盆来回的周毅，又被无情地忽视过去。
别说，周毅虽然人不咋地，但是干活却是不必一步步交代的。沈远之前让他开了口的两盆莲子都处理完了不说，人还自发自动地又多弄了一些。
而且绝对多了不少。
在周毅第十八次上来并目不斜视地踩着他身边走过之后，沈远傻眼了，果断扭头拽住周毅裤腿，急急问道：“这是最后一趟了吧？”
太阳都已经照的他身上暖烘烘的了，小黑已经翻了五次身了，张叔和张峰已经扎完了一块篱笆，周毅他到底有完没完？！
“还有两趟吧。”周毅抱着三个塑料盆低头，哦，当然，他家果断没这么多瓷盆给他折腾！
“……你不累？”
跑跑其实还挺舒服的，周毅当然不会这么回答，只冷淡地瞅了瞅他，无视脚下的力道，直接走人。
卧槽！你牛的！
拄着拐杖，沈远挪到后院一看，眼睛都直了，连小黑哼哼唧唧不满地拽着他裤腿撒泼都没察觉。
占据了西院长廊的一盆盆抽了枝叶的莲子舒展着，霸道地不给一个下脚的地方，沈远生无可恋地扭头看了看刚充满水的院中池塘，悲伤地发现自家两个池塘压根就放不下的事实。
周毅这是变着法子折腾他呢吧！
损敌八百自伤一千地同归于尽啊！
☆、第32章
“这可放不下。”张老爹绕着池塘转悠了一圈。
我知道，沈远叹了口气，却没法纾解胸口这团郁气，该死的周毅！
“都抽条了，要是扔了也太可惜了。”沈远摸摸嫩嫩的绿条，犹豫了一下，冲着张老爹问道，“张叔，不然就再挖个池塘吧，何叔那边的人昨天刚收工，这时候打电话应该人都得闲吧？”
“我去问问。”张叔掏出电话就往外走，还不忘下包票道，“放心吧，老何那没人的话，我再去村里问问，就一个池塘，太阳下山前就能弄出来。”
周毅提着俩塑料桶从外头走过来，张老爹和他错身而过，忍不住惊奇地回头对着他猛瞅。
哦，亲爱的张叔，我完全明白你的心情。
沈远看着周毅走过来，看着他把塑料桶放下，又看了看桶子里同样枝叶潇洒舒展的莲子，平静地开口道：“周毅，你歇会吧，张叔给你留了点水。”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周毅惊疑不定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远，默默退后两步，再次重申道：“我喜欢女人的。”
“恩，我不会强x你的，水里也没下毒，你不会突然晕过去也不会吐血。”沈远平静地点点头，虽然我是真的想这么干一回。
谁怕你啊？周毅转身坐到栏杆上，拿起水壶猛灌，说真的，来回这么多趟，虽然羊头山并不多高，但也累得他够呛。不过嘛，能给沈远填点麻烦，这也是值得的！
你不是要种莲花吗？呵呵，让你种个够！
自己一个小老板，被沈远当成奴隶天天使唤不说，连个好脸都不给！连条毛都没长齐的狗都敢给他屁股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小露一手，吓吓他，看沈远这个小王八蛋还敢不敢使坏心眼！
正得意着呢，小王八蛋就往他身前凑了凑，鉴于沈远腿脚不利索原本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这么往前一凑，就跟往他怀里挤一样，吓得周毅缩着肩膀往后撤，大惊失色道：“你干什么？别凑这么近！”
小王八蛋乐颠颠地咧着嘴，抬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道：“你刚才不在，我帮你接了个电话，娟姐刚打电话来，说已经替你去店里转悠一圈了，让你放心。哦，对了，娟姐说你天天早起晚睡的，怕你累着，已经跟你爸妈商量好让你直接住在这里，我也同意了。”
“你同意个屁！我不同意！”周毅瞪眼。
“娟姐已经开着车往这边走了，你的日常用品正在路上，不要担心。”
………………
“这房子可真漂亮！”
“可惜死过人，还死了不少。”
“……这院子设计的真好！”
“设计的人已经化成黄土了。”
“……你还种了这么多花苗？！等花一开，不知道得多美呢。”
“招蚊子。”
周娟嘴角一耷拉，夸不下去了，扭头冲着周毅斥道：“你板着张脸干什么呢？你怎么这么多意见？闭嘴行不行？”
沈远乐了，上前一步用拐杖挤开脸如锅底的周毅，笑着替周毅解围道：“娟姐别生气，他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再说他忙了一早上，肯定也累了。”
“他一直这样对你的？”周娟抓到重点，皱着眉头，隐隐的怒气直冲周毅，“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朋友？人家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砸断了人的腿，还敢这么嚣张？你再这么下去，就这么零星的几个朋友都没了！”
在周毅铁青着脸要辩解的时候，周娟又打断了他，继续道：“别跟我说累，要是小远现在腿脚好好的，人现在也这么干着呢，就你知道累是吧？这么长的石阶，小远拄着拐杖还跟前跟后呢，怕你累怕你辛苦，还整天打电话给我说让你别来了，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沈远难为情地小声劝道：“娟姐别说他了，周毅也不容易啊，这么多盆都是他一人搬上来的。”
周毅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沈远，话都不会说了。
“是吗？”周娟狐疑地扫了眼铺了整个长廊的盆盆罐罐，果断道，“小远不用替他遮掩了，这么多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搬的？张叔和小峰干的吧？真是难为你们了。”
怜爱地摸摸沈远的脑袋瓜子，周娟叹气道：“打小你就让着他，现在可不行了，你是伤员，该让他干的就别客气，他要是不听话，你就跟姐姐说，姐姐帮你揍他！”
沈远迅速点头。
周娟一扭头就板着脸，冲着周毅道：“东西已经都送到沈家了，你回头跟沈妈妈要就行了，反正饭店里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先在这边呆着吧，有事我会给你电话的，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你表现了。”
说完也不给周毅反抗的机会，掉头就走了。
周毅目送自家姐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后，转头怒视沈远，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是算计我多久了？！”
还整天打电话给他姐说他辛苦了？！卧槽，这是筹谋了多久的时间，才能让今天这一幕发生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哪能说是算计呢？”沈远无辜地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嘛，我现在腿脚不利索，你这么好心地帮我多弄了这么、这么多莲子，总不会舍得半道撇下我不管了吧？”
“谁是你朋友了？臭不要脸！”
“我要脸干什么？你有就成了呗。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想不承认，但是好像大家都当你是我朋友了，唉，忍忍吧，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一辈子？！”
周毅惊恐的模样有效地逗乐了沈远，他同情地拍拍周毅的肩膀，好心地劝道：“去坐一会，喝点水，下午还得挖坑呢，一辈子长着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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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给张老爹展现邻居爱的机会，何老头那边正好闲着呢，电话刚挂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拉来了一车的人，铁楸什么的工具都是自备的，一上山就利索地开了工。
池塘的位置是张老爹和何老头商议定下的，就在靠近花房的旁边划了块地。羊头山上都是缓坡，池塘总不能是倾斜的，这么一来要挖的地方就多了些，好在来人都是有力气的，太阳还好好地挂在天上，池塘就基本完成了。
水管都是昨天刚拉上来的，扯着管子灌满了水，把莲子都从盆盆罐罐里挪到池塘里也费不少事，为了防止将来羊羔或者小狗不甚掉下去，沈远还让周毅绕着池塘边缘围上了一层篱笆。
等弄完这些，天也差不多黑透了，沈远好好地一直坐在地上没怎么出力，倒是周毅累得像只狗一样，晚饭匆匆扒拉几口就钻进了客房。
沈妈妈手脚利索得很，行李到的当下就给他把客厅收拾出来了，省了他不少事，也成功堵住了他要找借口溜走的嘴，憋屈地拿眼直瞪沈远。
周毅就这么不甘不愿地暂时在沈家住了下来。
☆、第33章
第二天老二一家就浩浩荡荡地回了沈家。
老二这次倒是提前打了电话，卡着点在中午开饭之前敲响了大门，又是惹得沈远好一番揶揄，沈家二老却是欢天喜地地抱着两个孙子不肯撒手。
同来的张丽云还是老样子闲不住，帮着沈大嫂跑前跑后地端盘子端碗，一脸的喜气洋洋，大概是有了什么好事，二浩子几番张嘴欲言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都在饭桌前坐定要开吃的时候，张丽云轻咳几声示意沈二浩，众人都自觉地放下筷子看向他们。
“门面定下了，明天就开张，爹妈要是得空就过来吧。”沈二浩合不上嘴地傻乐，又看向沈远语重心长道，“老幺你一定得去，好歹冲冲你的衰气。”
你当冲喜呢？沈远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下到了嘴边的吐糟，好歹是喜事，饶过他一回。
沈家二老自是高兴地应承了下来，怀里的两个小家伙一脸茫然地跟着大家笑，模样可爱的紧，又是惹得大家一番大笑。
沈妈妈又细细询问了些店里的小细节，什么桌椅啊之类的，张丽云都有模有样地一一详细跟她说了，二浩子只顾着跟沈大庆干杯，一看这些活计都落到了张丽云的肩上。这倒是让沈远又些吃惊，印象中总是细声细语说话的二嫂向来是和这些琐事挂不到一起的，没想到现在也是操劳起来了。
沈妈妈明显也看了出来，看着张丽云的眼神变了变，说着说着就心疼地拉着人家手嘘寒问暖起来，惹得沈远偷偷大翻白眼。之前嫌弃人家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现在看人家披甲上阵又心疼起来了，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尤其是他家老妈的。
众人正吃得开心说得畅快，正帮妞妞剥虾子的沈大嫂起身出去了，众人都没太在意，不想人一会就回来了，说道：“我羊水破了。”
啥？！！！
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沈远筷子都掉了，沈大庆也没好到哪里去，半张着嘴眼都直了。
热闹的客厅突然静得一阵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程度，感觉空气都凝固起来了，还是沈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起身开始指挥大局，“我和大庆准备去医院的东西，好在都是提前备好的，再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丽云你陪秀姐儿去院子里走走，老二你和老幺在这看着点孩子……傻愣着干什么？都动起来！”
沈妈妈一声怒吼吓得众人齐齐起身，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沈妈妈翻个大白眼，也不管他们，拉着还在震惊中的沈大庆就往楼上走，还不忘再次嘱咐沈大嫂几句，无非是多走动走动，但别太累什么的。
沈妈妈一离开，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到了沈大嫂身上，她冷静地站在桌边，面色看着还不错，沈远傻乎乎地瞅着她猛看，不是说生孩子都疼得死去活来的吗？怎么他家大嫂好似没事人一样？
他这边发着呆，张丽云已经醒了过来，上前拉着沈大嫂的手细细问了几句，又扶着人出去了。
沈远想跟过去看看，又被身边的周毅一把拽住了。
“你跟着又能有什么用？放心吧，你二嫂在呢，又走不远，有事自然会喊你的。”
这倒是实话，二嫂子好歹是生过孩子的人，有她在总是比沈远这种大老爷们强的多些，沈远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却止不住慌乱的心跳，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沈大嫂进门好多年了，对沈远也是打心底的好，她和孩子一直没什么缘分，如今有了孩子，虽然是件大喜事，但是她现在的年龄绝对是高龄产妇了，一家人自然都是紧张得很，而且，现在离预产期还有点距离，难道是早产？！
这么一想，沈远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身旁这时一声响亮的抽气声传来，他不自觉地偏头去看。
只见周毅脸都皱巴巴地扭在一起，胳膊还上下用力甩着，看到沈远看过来，立马小声抗议道：“快松手！你想掐死我是吧？！”
那个上下挥舞的胳膊上，一直死死扣着的手可不就是自己的吗？沈远愣愣地想着，半天才松开手，喃喃地道歉：“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周毅却像受到了更大的冲击，震惊地看着沈远，抓着他肩膀晃了晃，小声道：“喂？你没事吧？不会真中邪了吧？”他小时候被这个小王八蛋揍最惨的一次，连着两天躺在床上都没下床，还惨兮兮地发了高烧，这个小王八蛋都能梗着脖子厚着脸皮跑到他家对他冷嘲热讽，气的他又多躺了一天，今个怎么就这么爽利地道了歉？！
被晃得头晕，沈远不耐烦地一巴掌呼过去，“一边去！”
他才中邪了呢！神经病！
而始终坐在一旁没吭声的二浩子，这时候才像召回了魂魄，傻愣愣地看向两人问道：“怎么这时候生？不会是早产了吧？！”
啪——
沈远还没来得及扭头发火，沈二浩脑门上就被狠狠拍了一击，捂着脑袋惨叫连连，引得妞妞和壮壮都转头看他。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沈老爹铁青着脸瞪他。
他这不是担心嘛？沈二浩委委屈屈地扭头要找沈远求安慰，却只得到同样气恼的眼神。沈远恨不得上前再给他几下，明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紧张还非要说出来，不是找抽是什么？
沈妈妈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大包小包地从楼上下来了，沈大庆在后头魂不守舍地跟着。
沈大嫂和张丽云从外头看到沈妈妈下来，也跟着进了来。
“二浩子，你和丽云带孩子先回家，大庆去开车，我们去医院。”沈妈妈把大包小包都放到客厅的沙发上，看了看沈远，继续道：“你等会开车把这些都送到医院去，洗衣机旁边放着的热水壶和脸盆，你等会也记得都带上，都是提前备下的，别漏了。”
“妈，妞妞他们就让二浩带回去吧，我陪着大嫂。”沈妈妈要去扶沈大嫂，张丽云却不肯松手，“医院那边我有同学，让我跟着去吧。”
医院有人确实好办事些，安排产房什么的，总是多些熟人比较好。沈妈妈这么一思量，也不再强求她回去了，叹了口气犹豫道：“你们明天就要开业了，不回去准备一下吗？”
“这本来就不着急，我和二浩说好的时间是明后天，正巧赶上这事，往后推个一两天也没差。”张丽云拿出做老师的架势来，安抚家中的一大两小，道：“二浩，你带孩子回去吧，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记得给妞妞和壮壮蒸碗蛋吃，妞妞要吃虾仁的，壮壮要吃酱油味的，晚饭我会记得给你们送。”
沈妈妈这么一听，立马又揪心起来，他家老二那手艺，妞妞能吃的下去吗？
张丽云倒是心宽的很，嘱咐完后直接扶着沈大嫂就往外走，沈妈妈只得也跟了上去。
妞妞和壮壮还小，看到妈妈走人了，自然是百般不愿意，委屈地哭哭啼啼，二浩子又哄又劝才勉强把两个奶娃娃抱到了车上，沈老爹不太放心也跟着去了。
原本一大家子人，呼啦啦一下撤的干净，沈远叹了口气，定了定神便要起身去拿水壶什么的，周毅闷不吭声地快一步先走了出去，把沈妈妈交代的脸盆什么的都拿了出来，又抱着大包小包地往外走，一会绕着圈回来，又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苦干，连个眼角都不往沈远那边看。沈远坐在桌边，看着他一趟趟来回，终于有了点不太好意思，想要开口道谢，又因为常年针锋相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直到被周毅拉到了车上，都没能憋出来一句话。
周毅只好奇地扭头看了看他，顺道帮还在神游的沈远弄好安全带，就直接发动了车子。
他们这种小县城里，私家医院也好公立医院也好，产房都是相对比较宽松些的，比那些人挤人生个孩子还得预订产房的大城市好多了，沈远和周毅在半道就接到沈大庆的电话，说是已经进了病房，沈大嫂还在走动中，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但是等他们车开进医院，按照沈大庆给的病房号找过去的时候，沈大嫂已经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地猛吸气了，沈大庆坐在她的床沿上，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沈妈妈独自坐在床尾的椅子上。
这间病房是两人间，隔壁的床位没有人，沈大嫂在靠里面的床位上，没有护士也没有医生，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沈大嫂疼痛的抽气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进产房？”沈远一进门就看到这种情况，皱着眉小声问了问沈妈妈。
沈大嫂大概是疼的狠了，今个是阴天，冷风阵阵的，她却满头汗水直往下流，手紧抓着沈大庆，手背上的骨节都发了白，看着就疼。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赶紧进产房？
沈妈妈摇了摇头，道：“早着呢，你不懂。”
张丽云这时正巧从外头推门进来，看到沈远问了问带来的东西，又走到沈妈妈身边轻声道：“妈，放心吧，今晚我同学当值，就是拖到半夜也没事。”
沈远耳朵尖，听到这话更疑惑了，凑头过去，也跟着小声道：“拖到半夜？拖什么？大嫂都疼成那样了。”
张丽云斜着眼笑看他，斥道：“你懂什么啊？东西放下，你先回家去吧，这里有我们在呢。”
“我哪能这时候走啊？”沈远皱着眉道。
沈妈妈却点了头，认同地说道：“你二嫂说的对，你拄着拐杖能帮上什么忙？东西都带来了，你就回去吧，别跟着瞎转悠了。”
沈远不服气地还要争辩，周毅却手脚利索地直接连拖带抱地抓着沈远往外走。
“你干什么呢！”被硬生生拖着下了楼，沈远怒气冲天地瞪着还架着自己的周毅，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拐子。刚才他还稍微想感谢一下这人呢，才几分钟，这人就要跟着他对着干了！
周毅脚下不停，一手架着沈远的胳膊，一手抓着他的腰，继续往车位拖，便走便说道：“我姐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现在没事，要生也有得等呢，你在这呆着也使不上劲。”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娟姐有孩子他是知道的，沈远虽然还是不太懂为什么都疼成那样了，看着分分钟就要蹦个孩子出来，还是要拖着的道理，但现在看来，所有人都对这事颇有研究，就他一个懵懵懂懂，也就乖乖地放松了力道，任由周毅把他塞进了车门。
总算把人弄上车的周毅滑进驾驶座，长长地舒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沈远因为紧张和担心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心软地安慰道：“这可说不好，快的话下午，慢的话拖到半夜也是有可能的。我姐那时候，是晚上吃饭的时候送到医院的，等生下来都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这事急不得的。”
…………
沈远睁大了眼，一时被惊得舌头都不会动了。
☆、第34章
回到沈家，沈远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呆呆地坐在客厅按着遥控器神游天外。
沈大嫂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但是岁数在那放着，之前沈妈妈就跟沈远私下说起过，危险性肯定是比一般孕妇高上很多的，沈妈妈当时说想着到时候直接剖腹产安全些，但是刚才看到沈大嫂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沈远不知道是沈妈妈和大嫂后来又改了主意还是本就该如此……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东西，但也是真的担心。
周毅却看不得他这模样，粗鲁地把人从沙发上拖起来，推搡着他往楼上走，“傻呆着干什么？要不就去睡会，要不就去看你的羊，别跟个白痴一样呆着，电费不是钱啊？”
“你别烦了行不行？”沈远无奈地抱怨，他现在是真不想跟周毅吵，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慌着呢。
“你嫂子生孩子，你着什么急？你大哥都没……”本来想说沈大庆还没这么着急上火呢，一想刚才沈大庆堪比痴呆的表现，绝对更胜沈远一筹。周毅硬生生吞下去到嘴边的话，想了想道，“你跟你大嫂感情倒是真的好。”
“废话！你小时候还没少吃她做的点心呢，没良心的。”沈远即使没什么心思，还是条件反射地刺了周毅一下。
周毅瘪着嘴不高兴地又推了他一下，谁想沈远本身就魂不守舍的，他又没注意到力道，这一下直接就把人推到了地上。
啪嗒砰咚两下拐杖掉地的声响，吓得周毅赶紧蹲下身，扯着沈远的胳膊就往上拉。
沈远哪里是愿意吃亏的主，还没坐直呢，脚丫子就直接蹬了过去，把人踹翻在地，才怒道：“总算露出真面目了你！趁我病要我命呢是吧？！”
周毅自然是不肯认账，两人坐在地上拉拉扯扯地吵个没完，刚才混乱中被忽略遗弃在家的小黑这时也从楼上下来了，绕着两人不满地哼哼唧唧地怒吼，两人一狗都气焰嚣张地各自发泄着怒火，等张老爹来找沈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
“……张叔。”沈远是第一个发现张老爹的人，他立马松开掐着周毅脖子的罪恶之手，尴尬地伸手去够不知何时被抛弃在一角的拐杖。
奈何胳膊不够长，腿又盘的时间太长早就麻了，最后还是一旁的周毅看不下去地用脚把拐杖踢给了他，得来一个狠厉的瞪视。
没良心的！周毅差点忍不住又要和他打起来，幸好张老爹开口打断了他。
“老幺啊，你家人呢，怎么就你们俩？”张老爹尽量不去看沈远鸡窝一样的头发，也不去看周毅明显被打肿了的眼眶，对在一旁地上翻来滚去哼哼唧唧的小黑也装没瞧见，只抬高下巴专注地打量着厨房门，纳闷地问道。
这家人都去哪里了，怎么任由这俩孩子在地上打闹？就没个人出来管管？
等两人都整理完仪容后，张老爹也从沈远的嘴中打听到了沈大嫂要生的消息，顿时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连道贺，顺便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就赶着离开了。
本来沈远是和张老爹说好，今天下午就把羊群都赶到山上安顿下来的，不想沈二浩突然回老家，又好巧不巧地赶上沈大嫂这事，接连两茬凑在一起，沈远自然而然地就把跟张老爹说好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张老爹也体恤他现在的心情，自动揽下了这事，和张峰一起去开了沈家院中的小门，赶着羊群就走了。
张老爹刚走没多久，周毅还坐在沙发上大喘气，沈远就又开始折腾了，催着周毅赶紧去开车，他要去杨明叔那里走一趟。
人真是越忙越容易忘事，张老爹这么一来牵羊，他才想起来，前天晚上杨明叔就打了电话，说是沈远让他留心的母羊有了着落，让他去牵来着，结果沈远当时腿脚是正难受的时候，杨明叔就说先把羊放他那里养着，让沈远得闲了再去牵，这都两天了，他才想起来。
急急地拿着钱，两人赶过去的时候，杨明叔正在宰牛。杨明叔干了这么些年，家里就等于半个屠宰场，满地的血水，沈远见怪不怪，周毅却是铁青了脸，冲天的血腥味差点没把他熏了个倒栽葱，勉强站在门边不想往里走，杨明叔却看到了他。
杨明叔这边定时往周毅的饭店送肉食，一来二去的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周毅再不情愿，也只得上前打打招呼。一个被熏的够呛，一个忙得要死，还有一个瘸腿的站不住，三人也没多说什么，简单唠嗑几句，沈远和杨明叔再客客气气地因为钱的问题拉扯了一番，两人就牵着羊浩浩荡荡地走了。
出来大门，还没走到车边，周毅就干呕几声，惹得沈远不屑地嘲笑道：“出息的你！”
周毅难受着呢，感觉全身上下都是那股子味道，懒得跟他掰扯，紧走几步拉开车门就往里钻，沈远连忙抬起一根拐杖抵住车门阻止道：“别啊，你上车了，这些羊怎么办？”
“……你不是想让我牵回去吧？”周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么些羊身上散发出浓郁的屠宰场气息，他闻到都快要吐了！
沈远无辜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拐杖，叹气道：“算了，不为难你了，我自己带他们慢慢走回去好了，你开车回去吧，我有拐杖，我一个人就……”
话还没说完呢，周毅就伸手拽过来他手中的绳子，粗声粗气地吼他：“少在我这装可怜，赶紧滚，别把我车刮了。”
沈远笑着看了看他隐隐发青的眼眶，心情舒畅地扔了拐杖钻进车里。
……然后他就糗了。
在自家大门口坐在车里等了半晌，终于等来了牵着羊拿着拐杖的周毅，不出意外地被狠狠嘲笑了一番，沈远才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拐杖，这才终于进了门。
沈远没再折腾自己，在周毅要牵着羊上山的时候，坚决不提跟着一起去的事，周毅只看了看他，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羊头山上有张老爹和张峰两父子助阵，周毅把羊交给张家两父子就回去了。
周毅回去的时候天边也差不多隐隐发黑了，到了沈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香气还以为自己饿傻了，愣了愣才走了进去。
他没饿傻，是沈远做好了饭菜，大概是刚出锅的缘故，饭菜还冒着热烟。
沈远应该还在厨房忙着，碰冷乓啷的声响就没断过，周毅坐在饭桌前皱着眉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吃。
番茄炒蛋、京酱肉丝、爆炒牛肚，还有一道苦苣，简单的四道菜，卖相不错，闻着味道也挺香的，真的能吃吗？
沈家女人们厨艺了得不是秘密，周毅以前就用自己的胃体验过了，但是沈家男人的厨艺就……见仁见智了，反正从来没见他们家男人下厨过，只能各自意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吃不死人的吧？周毅犹豫了一会，终于拿起筷子，刚夹了片牛肚还没放到嘴里，厨房就传来了某人的呼喊声：“周毅，过来端汤。”
“……就这么点？”周毅举着只给盛了半碗的鸡汤，探着脖子往锅里看，顿时不满了，抗议道，“锅里那么多，再给盛点啊。”
“这等会要送到医院去的，能给你一勺子就不错了。”沈远不耐烦地赶人。
那么一锅呢，小气鬼！
周毅撇着嘴吹吹，一口下去，眼睛都亮了。没有惯常鸡汤的油厚味道，反而清爽的很，却又有鸡肉的淡淡肉香，夹杂着不晓得是什么配料的甜香，舌尖都满足地发出叹息来：“你这手艺还行啊。”
当然行了，自己可是得了沈妈妈的真传！沈远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除去他引以为豪的手艺外，鸡汤里还放了些空间的井水，再撒上一把他用井水浸泡过的莲子枸杞等等，去了鸡皮用高压锅闷上，一掀开就是清香沁人让人食指大动。
半碗鸡汤还没走出厨房就下了肚，周毅舔着脸死缠硬泡地又在沈远那得了一小碗来，才勉强满意地出去了。
有了前头鸡汤的无声作保，周毅这次没有犹豫，爽快地捧着碗大快朵颐。等沈远把鸡汤都倒进保温壶，端着剩下的鸡汤出来时，桌面上的菜基本也就不剩什么了，气的他差点把拐杖扔到周毅脸上去。
他辛辛苦苦拄着拐杖做完了饭，合着他自己还吃不上了！周毅还不要脸地上前要去接沈远手中的碗，沈远自是不肯给，把原本要给他的鸡汤几口喝了个干干净净，连渣渣都没留。
做饭的是沈远，洗碗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周毅的身上，两人收拾完后，提着保温桶就上了车赶去医院。
天已经黑透了，沈远他们到了医院的时候，沈妈妈他们已经开始吃饭了，饭菜都是张丽云半道回家给孩子做饭时一起弄的，比医院门口的那些强多了。
沈远一进门就先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沈大嫂，也不知道是折腾了多久，汗水早就把她的头发都浸湿了，脸色惨白的很，看着就很憔悴，这时沈妈妈正在劝她吃点东西。
沈大庆看着自家媳妇难受的模样，忍不住道：“妈，她疼着呢，不愿吃就别逼她吃了。”
“她这不知道要多久呢，现在不吃点东西积攒体力，待会怎么熬过去？”沈妈妈三言两语打发了干着急的沈大庆，就不再理他了，专注地喂着沈大嫂吃饭。
沈大嫂倒是听话，难受得脸都皱着，坐都坐不直，还是强撑着张嘴一口口地吃着，都是些白水煮蛋什么的抗饿又不撑肚子的东西。
沈远来了好一会，沈妈妈才看到他，也没费心多问什么，直接就看向了他放在手边的保温桶，问道：“那里面是什么？”
“我煮了点鸡汤，大嫂现在能喝吗？”沈远赶紧打开了盒盖，倒出一小碗来，也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询问地看着沈妈妈。
沈妈妈点点头，过去接过了碗，“喝点也好，吃了这么干的东西，喝一点这个比喝水强。”
这话说的……沈远无语了。
沈远也没有久待，等沈大嫂吃完饭，沈妈妈就催促着周毅带走了他。
两人累了一整天，回去后倒头就睡了。等到半夜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里面传来沈大庆拔尖的诡异嗓门，生了。
沈远赶紧起身就去喊周毅，两人又连夜开着车去了医院，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路上车辆都少见，更别说人影了，空落落的大马路也挡不住沈远的高兴劲，一直催着周毅开快点。
两人到了医院的时候，沈大嫂还是躺在那张病床上，看着脸色更惨白憔悴，但是眼中发着光，精神却是很好。沈妈妈不见人影，张丽云也不在，沈老爹大概还在二浩子家那里帮着看孩子，只有沈大庆站不住脚一样来回踱步。
一看见沈远和周毅进来，沈大庆就凑上前来炫耀道：“生了生了，六斤七两，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那得长得多老成啊？沈远哭笑不得地拍拍他肩膀，“行了行了，像你，最像你。孩子呢？”
沈大庆还在傻乐，回头看了看沈大嫂一眼，才道：“说是抱去擦洗了，不让我跟。”
沈大嫂和沈妈妈都不晓得沈大庆打电话让他来的事情，看到沈远来后，沈妈妈也耻笑了一番自家傻儿子的炫耀劲，就兴致勃勃地抱着孩子凑到沈远身前让他看，还不准他伸手去碰。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红彤彤的，看着真不怎么好看，而且还睡着了，眼睛都闭着，他是真没看出来，眼睛鼻子怎么像沈大庆了，跟着夸来夸去孩子多好多好一番后，沈远打着哈欠就又撤了。
也亏得沈大嫂平日里身体就强健，医生都说她这高龄产妇生起孩子来，比一般的孕妇都轻巧的多，顺顺畅畅的，说是刚推进产房，不到十分钟孩子就出来了，没遭什么罪。
就是这样的顺产，沈大嫂还是要在医院里多住几天，沈大庆自然是跟前跟后地伺候着，沈妈妈却不能在那里长呆着。纺织厂那边还有沈二浩那个店面可是都等着她每天送饭菜过去呢，沈大嫂这边当晚生完孩子睡下，沈妈妈四点多就赶回了家开始烧水做饭。
沈远这次不用别人喊，自觉主动地下楼跟着帮手，好歹帮沈妈妈分担一些。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以往送饭的时间之前把饭菜包子都做了出来，再让周毅开车送到纺织厂去。
沈远和沈妈妈折腾了这一夜都累的够呛，临睡前，两母子一对眼，齐齐说着中午就得让李婶过来。
李婶是沈妈妈和沈大嫂之前就定下的厨房帮工，李婶年纪也有些了，和沈妈妈差不多大，她老公去的早，好不容易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成人了，却没有享福的命。本以为最有出息的大儿子好不容易考上大学飞出了这个村子，不想第一个学期就淹死在了海边，李婶伤心欲绝差点没哭瞎了眼睛；老二就更不用说了，打小就不是能学好的料子，跟人胡混，结果现在还在牢里猫着呢。
李婶一个人守着房子，平日里也就是种种田，养养鸡，也没别的赚钱好手艺，但是做饭还是一把好手的。沈妈妈以往和她走动很勤快，知根知底的，跟沈大嫂一提，两人就定下了，也跟李婶说过，等沈大嫂预产期到了，就请她过来帮手。
昨天忙的晕头转向，沈妈妈就忘了跟李婶打招呼了，结果累得跟狗似得，到了中午，沈妈妈就急匆匆去了李家，下午把准备的事情让李婶先帮着干，沈妈妈又拎着做好的饭菜往医院赶去。
这么来回赶着，饶是沈妈妈体力不错也很快就瘦了一圈，好在，三四天后，沈大嫂出了院。
☆、第35章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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