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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花千骨之君临八荒 作者:辰君

    第8节

    “好看,真是比神山上的海乃古丽还要好看。”

    海乃古丽是这西极沙海之中极为珍贵罕见的一种花草,色泽艳丽动人,香气馥郁芬芳,老人把他比作海乃古丽算是最高的赞美了。杀阡陌生平最爱他的容貌,听到老人这话愈发,面上的笑容愈发明艳起来,便是世间的姹紫嫣红都摆在面前,只怕也要黯然失色。

    可是等杀阡陌离开之后,白子画却听到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白子画不解道:“族长为何事忧愁?”

    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夜过后,怕是不知又要有多少人相思成疾了。”

    白子画闻言先是一愣,继而莞尔笑道:“所谓蓝颜祸水,如是也。”

    ☆、心悦君兮 情定沙海(下)

    在当夜的祭典上,杀阡陌果真是不负‘蓝颜祸水’之名,好在火凤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为他挡去了不必要的麻烦,也算是无形之中保护了其他人。

    杀阡陌那古怪的性子白子画是领教过的,虽然对众星捧月的感觉十分享受,可谁若真的敢对他有非分之想,只怕以他的手段,难免要血流成河。

    白子画素来喜静不喜闹,遇上了这样节日也只会找个安静角落一个人自斟自酌。因为是祭神的日子,从高处看下去整个绿岛灯火璀璨,丝毫不逊色于人间的繁华城邑。看着脚下这一片歌舞升平,白子画只觉得几日前魔都那场大战像是上辈子的一场噩梦。

    当年他从师傅手中接下长留掌门的重担,立誓要以手中之剑,心中之道守护天下苍生,而今大祸将至,眼前这片安宁怕是也难长久了。

    “白子画。”

    美酒尚在盏中,白子画的身后就传来了杀阡陌的声音。白子画有些意外地回过头,一身枣色羽衫的杀阡陌正踏着月色徐徐落下。虽然隔着几步远但是白子画已然嗅到他身上的酒香味,而杀阡陌亦是微微有了些醉态,面色微醺眼波粼粼,风情种种实难描摹。

    见他如此,白子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老族长那句无可奈何的感慨。但凡见识过这六界第一美人醉酒的风情,其他的庸脂俗粉又怎能入眼?他这无意间地一颦一笑不知已惹了多少相思债,真是冤孽。

    “你不是去凑热闹了么?”

    杀阡陌摇摇晃晃地在白子画身边坐下,两人虽不是第一次挨得这么近,但在两个人都清醒的情况下却还是头一遭。杀阡陌一脸似怒非怒似怨非怨的表情看着白子画,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可是看在白子画眼里却是分外的……可爱?

    “火凤那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忘了谁才是他的主子!”

    白子画听到这话忍不住暗自一笑,果然是在怪火凤盯得太紧,坏了他的兴致。杀阡陌瞥见白子画嘴边若有若无地笑意,这才明白了他就是始作俑者,顿时怒了:“好你个白子画,你给火凤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你言听计从的。”

    难怪向来乖巧省心的火凤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完全不听他这个主子的话,原来又是因为白子画!想想当年小不点就是这样被白子画拐走的,杀阡陌愈发感到愤愤不平,这白子画有什么好,怎么一个个都向着他?

    “便是我不说,他也会如此。他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难不成这里还有人能伤到我?”

    看来这七杀圣君的心思确实也是太单纯了,这地方确实没有人能伤得了他,但是那些□□裸的眼神却让白子画觉得十分不快。

    “终究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我看是你多管闲事。”

    杀阡陌一边抱怨着一边从白子画手里把酒抢了过去。这酒是西极特有的葡萄酒,酒味香甜醇厚,但是又不乏冲劲。杀阡陌的酒量不差,甚至说千杯不倒也不夸张,可是不知为何才饮了两三杯酒,脸上就已有些泛红。

    白子画望着杀阡陌那略带醉意的面孔,隐隐越觉自己好像也跟着醉了。他的理智告诉他有些事不该问,不该想,可是此刻他的心悸动得不像他自己的。他不知道是不是魔气入体的缘故,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只想把满溢在胸口的感情抒发出来,让杀阡陌知道。

    杀阡陌正酒劲上头,一双媚眼之中无意间撩起万种风情,看得白子画愈发冷静不得。他身体酥软地侧躺在屋顶上,以手支颐望着白子画,月色盈盈倒映在他一双凤目之中,眼似横波顾盼生辉。

    “杀阡陌……”

    “白子画,我有事要问你。”

    不等白子画说完,杀阡陌抢先一步打断了他。白子画望着那月下美人,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柔情似水起来,竟也丝毫不输给千娇百媚的红颜。他的一颗心已在此刻化成了一汪水,多少柔情都在这注视的目光中。

    “在神庙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

    白子画有些意外杀阡陌开口问的竟是这个,而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这件事杀阡陌已然纠结了多日了。

    在感情上杀阡陌显然并不是个隐忍磨叽的人,他若喜欢一个人不会隐藏不会犹豫,就像他若恨一个人也不会留情不会念旧一样。这次的西极之行,他与白子画一路相伴,共历生死,嘴上虽然一直说是为了小不点才多次舍身相护,可是在神庙的那次,他决意与钟鼓同归于尽之时,他看着白子画,看着他为了冲破桎梏不惜引魔气入体自损仙骨,那一刻他的心有多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从前总是说讨厌白子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到了那一刻,他却希望白子画能够永远是那风骨傲然的长留上仙。

    在生死之际,他无暇思索自己对白子画究竟抱有什么感情,而当历劫重生之后,他必须要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杀阡陌和白子画之间究竟该用怎样的立场和身份来相处,是该继续不清不楚地走下去,还是……

    “我说过我会带你一起走。”

    这似成相识的口吻让杀阡陌蓦地一愣,失神之际手中的酒盏啪地一声摔了粉碎。他怔怔地望着白子画,许久才不可置信道:“那个时候,是……”

    “在魔罗花海的时候,你被幻术所迷惑,我不得已进入你的灵识,我看到了你在蛮荒……”

    “够了!”

    杀阡陌脸色陡然一变,厉声打断了白子画的话。他被魔罗优昙迷惑之时的记忆一直是混乱的,只隐约记得有人说要带他离开蛮荒,可是任他如何回忆都想不起那个人的模样,原来竟是白子画!

    为什么偏偏是他!那么他一定也看到自己在蛮荒时狼狈不堪的样子。

    “杀阡陌!”

    白子画见杀阡陌脸色陡变,摇摇晃晃站起身就要离开,连忙追上去拉住他。杀阡陌酒劲还没过,双腿还未站稳就倒了下去。白子画一把搂住他的腰,两个人便从屋顶上双双摔了下去。还未及着地,便有一股清风稳稳托住两人,杀阡陌抬起一掌就要打向白子画,可是却在看到他目光的刹那间愣住了。

    “白子画,你……”

    落在地上的两人没有受到半点损伤,白子画趁着杀阡陌愣神的片刻忽然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那一刻他的目光不再是长留山的千层飞雪,不再是绝情殿上孤悬九天的冷月,而是一片燎原之火。

    这样一份袒露无遗的深情,还需要再多问什么呢?

    “我要带你走,不是因为我曾经承诺过小骨要保护你,而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杀阡陌,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他从来不善表达,吝于解释,唯有此刻,字字刻骨,句句铭心。

    而他话音刚落,眼前忽地一番天翻地覆,杀阡陌猛地翻身而起,反客为主,转眼之间白子画和杀阡陌就上下颠倒过来。

    “倘若你这是醉酒之言,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也希望这是醉酒之言……”白子画合上眼自嘲地笑了笑,听似无奈但却释然。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他终于把他们两人的关系推向了一个不可回头的境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你没机会后悔了。”

    耳畔杀阡陌的声音骤然之间变得很近,待白子画再睁开眼时,呼吸已被一道缠绵入骨的气息封住……

    ☆、重归六界 平定干戈

    这一吻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没有章法。杀阡陌与钟鼓虽有一段风月往事,但两人之间也只是点到即止的神交而已,并未像真正的恋人那般有过太亲密的接触,所以可以说白子画与杀阡陌都不谙此道,可是在本能地驱使之下竟也慢慢渐入佳境。灼热的喘息和失控的吟哦交织在一起,两人体内的魔性似乎在同时爆发出来,谁也不知道是谁先咬破了对方的唇,只知道那股弥漫在唇齿之间的血腥味让两人愈发难解难分。

    拥有着上千年寿命的仙与魔第一次品尝到世间情爱的滋味,被压抑在心底太久的感情如泄闸的洪水漫过了一切,让人窒息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唔……”

    尽管沉醉在这□□撩人的快感中,但杀阡陌还是慢慢察觉到自己竟在白子画手里渐渐失去了主动权。明明处在上风的自己是何时被白子画压在身下予取予求的?

    “啧……”

    舌尖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白子画眉头微微一皱,而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杀阡陌已经又狠狠一口咬了上去。这下白子画算是彻底清醒了,慌忙放开怀里的人坐起身来。他这时才算看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杀阡陌上身的衣服几乎被扯开了大半,一侧的肩膀明晃晃地露在外头,实在可谓是香艳撩人,饶是白子画这般定力的人看见都不由面上一阵发烫。

    杀阡陌若无其事拢了拢衣服坐起来,目光暧昧地盯着白子画,白子画被他那眼神看得实在有些手足无措。从前面对千军万马只身独闯尚能云淡风轻谈笑若定,如今被杀阡陌几个眼神看得竟然自乱阵脚,白子画啊白子画,你也有今天。

    “没想到冷冰冰的长留上仙还有这么……”杀阡陌的红唇上还沾着一点血色,一笑起来分外勾魂夺魄:“这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白子画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就算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同性相恋亦是为世人不齿,更何况他们两人一个是七杀圣君一个是长留上仙,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横在他们之间,如今坦白了这份感情究竟是对是错,他真的没有把握。

    杀阡陌见白子画沉默不语,当他是事后后悔了,不由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猛地攥住他的衣襟:“怎么,别告诉我你是醉酒糊涂了,现在想不认!还是说……你怕了?”

    白子画嘴角轻轻一撇,握住杀阡陌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何惧之有?”

    “小心被我这魔头摄去了心魂,将来身败名裂惨不可言。”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杀阡陌闻言,会心一笑。其实他与白子画一样清楚一旦挑明了关系,将来这条路有多难走,可是他杀阡陌又岂会被轻易吓退。越是不可为就偏要为之,这才是他杀阡陌的行事风格。

    “若是将来不得不拔剑相向,白子画,我要你全力一战。”

    白子画的手微微一颤,但目光却坚定无疑:“我心亦如是。”

    第二日白子画三人天色未亮之时便悄然动身离开了绿洲。此地虽距长留有千里之远,但御剑而行至多一日就可到达。对于跟随白子画回长留这件事,杀阡陌倒是坦荡得很,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曾一把火烧了绝情殿这件事。

    “不知道小不点现在怎么样了,那该死的南无月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当日神官帮助他们两人逃出宛梨城时,南无月也趁着钟鼓神智混乱逃出生天。只要一想到他还活着,杀阡陌心里的这口闷气就憋得难受。

    “他被钟鼓所伤,应该无力再兴风作浪,但是单春秋就……”白子画说到这,颇有担忧地看了一眼杀阡陌:“七杀之事,是你亲自去解决,还是……”

    “这是我门中之事,当然是我说了算。”

    白子画其实也正有此意。如今长留与七杀不比当年,能平息干戈自然是好,况且单春秋是被南无月所控制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若是杀阡陌能劝住单春秋,不费一兵一卒平息这场大乱是最好不过的。

    “那你我便分头行事,你回七杀,我回长留。你挡住单春秋,我劝服我师兄。”

    杀阡陌一听到师兄二字马上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那师兄冥顽不灵迂腐至极,你能劝得住他?”

    “尽力一试吧。”

    对于此事白子画心里也无把握,毕竟眼下长留与七杀已经开战,而且仙界各派已有死伤,摩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他们都是南无月棋盘上的棋子,若不打破这个局,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对了白子画,你现在魔气入体,回到长留摩严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长留弟子与绿洲上的那些普通百姓毕竟不同,白子画入魔之事根本无法隐瞒。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最喜欢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当初他们能栽赃小不点私通七杀,如今更可以拿白子画入魔的事大做文章。想到这,杀阡陌又岂能安心让白子画独自回到长留。

    “我会向师兄说明一切……”

    “说不定他听完二话不说将你关入蛮荒。”

    白子画无奈地摇了摇头,辩解道:“师兄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才怪。

    杀阡陌没好气地瞪了白子画一眼,上前抓住他的手将一颗翡翠色的玉珠放在他的手心。

    “这是……”

    “麒麟目。”

    杀阡陌说着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冷淡:“这是当初钟鼓送给我的,将此物带在身边可隐藏魔气,不易被人察觉。”

    白子画一愣,他没想到杀阡陌对自己竟这么花心思,他更没想到这天界至宝的麒麟目会被钟鼓轻易地送给杀阡陌。

    回想当日钟鼓身陷幻境以为杀阡陌已死后的种种表现,白子画对他们两人之间的过去愈发感到好奇了。

    ☆、山穷水尽 独木难支

    关于这麒麟目的往事,杀阡陌没有多说,白子画亦没有多问。那段往事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黯淡,模糊,即使回忆起来也只是一些残缺的片段,无法勾起心底任何的涟漪。

    杀阡陌说他放下了那就是放下了,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将麒麟目送给白子画。因为在他眼里,麒麟目就只是麒麟目而已,与任何人任何往事都无关。

    况且眼下也没有时间让他去追悼那份结局惨淡的感情。七杀与仙界各派的大战一触即发,杀阡陌虽不是什么正义之士,更没有拯救苍生的念头,但是这件事关系到单春秋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他曾在杀阡陌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倾心守护温柔相待,所以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杀阡陌都不会弃他不顾。

    “主人,你把麒麟目给了白子画,你自己怎么办?”

    直到白子画离开之后,火凤才敢把心头的疑虑说出来。杀阡陌在绿洲养伤的时候就已经被魔心反噬过,那次火凤也在场,但是杀阡陌严令不许他告诉白子画,火凤虽然担心主人的身体,但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好把所有的担忧都压在心底。可是如今他连压制魔心的麒麟目都给了白子画,万一他再被反噬,那该如何是好。

    “我自有打算。”

    杀阡陌摆了摆手示意火凤无需多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魔心反噬的痛苦,但是杀阡陌一旦决定投入一份感情,那么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所爱。这就是他爱一个人的方式。

    “主人……”

    “不必多说,我们现在就回七杀殿。”

    杀阡陌话音方落,忽然眼神一变,转身一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横扫而过,原本身后空无一人的地方忽然有出现灵力的波动,杀阡陌厉声喝道:“装神弄鬼,还不给我现身!”

    说罢,只见一道黑色人影凭空出现,杀阡陌一手扼住对方的脖子,眼中杀气肆虐:“东方彧卿,我没去找你,你竟敢自己送上门来。”

    “咳……”东方彧卿虽是异朽阁主,但毕竟还是凡人之躯,方才杀阡陌那一掌已然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如今只要杀阡陌稍一用力就能扭断他的脖子。

    “圣君息怒,我知道此刻你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咳……但我既然敢来找你,也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请圣君听我把话说完。”

    在杀阡陌的记忆中,这是东方彧卿第二次在自己面前示弱。第一次是他们联手打开穷极之门营救小骨的时候,也正是那次让他对东方彧卿有所改观,没想到百年之后他又再度设局算计自己和白子画,这口气他要是还能忍下去他便不是杀阡陌了。

    “东方彧卿,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

    “我这条命就在你手里,你随时可以取走,但是小骨的命……”

    “小不点?”

    听他提起花千骨,杀阡陌果然马上松开了手。火凤见状连忙扬声提醒道:“主人!不可再受他迷惑!他几次三番拿花千骨做饵,这次必然也是不安好心!”

    东方彧卿虽城府极深满腹心机,但是此刻杀阡陌看着他的眼睛与当年进入蛮荒之前一模一样。

    可是这一次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圣君,你应当知道,我异朽阁受天命诅咒,世代活不过二十五岁,我二十四岁生辰已过,剩下不足一年的寿命,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时日不多。我承认这次是我失算才令小骨陷入险境,我如今只想尽力挽回,再无其他奢望。”

    东方彧卿这些话中字字句句都透着自嘲和无奈。他原本机关算尽,为自己和小骨筹谋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从钟鼓的出现开始完全脱离了他的计划。他已经被南无月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是他不能让花千骨再受到任何的伤害。绝对不能!

    “小骨已被单春秋所抓,我查不到她的下落,万不得已才来求助于你。”

    “你说什么?单春秋抓走了小不点?”

    听到这里,杀阡陌终于沉不住气了。万一这不是圈套,万一是小不点真的有危险呢?宁可错信十次不可错怪一次。况且他人就在自己手里,若真的不怀好意,自己要杀他也就是动动手指而已。

    “你异朽阁号称知晓天下事,怎会查不到单春秋把花千骨藏在哪里?”

    火凤对东方彧卿的来意仍然深感怀疑,在他看来,便是十个花千骨也抵不上主人分毫,可是主人却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犯险,若是这世上真的没了花千骨,主人才算是解脱了。

    “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地方。我异朽阁通晓六界之事,但唯有两处是我能力所不能及的。”

    花千骨被单春秋带走之后,东方彧卿用尽一切办法也查不到她的下落,而他的法术又对南无月完全无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到单春秋逼他开口,可是眼下单春秋心智已失,功力却一日千里,以东方彧卿一人之力恐无力将他擒下,这才想到向杀阡陌求助。

    “到底是哪两处?”

    “其一是六界的通道灵界,其二是上古之神烛龙长眠之地钟山。

    “灵界?”

    杀阡陌听到这,心头猛地一跳。

    “这绝不可能,以单春秋的修为若是进入灵界,他自己亦是有去无回。”

    当初他和白子画逃出西极沙海的时候曾经误入过灵界。白子画说这灵界是六界的通道,除非修为高深之人才能安然通过,否则就会永远迷失其中。若是单春秋真的将花千骨送入灵界,那岂非是……尸骨无存?

    “小骨的本命星虽然黯淡,但尚未陨落,所以我想她应该不在灵界,而是在龙气聚集的钟山。”

    听到这话,杀阡陌不由狠狠瞪了东方彧卿一眼:“以后在我面前有话直说,不要说一半留一半!”

    “是……”方才等不到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他的人明明是杀阡陌自己,结果反而责备起他来。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跟杀阡陌争论这个,当务之急前往钟山找到小骨。

    “主人,这钟山是烛龙长眠之地,传闻由上古异兽守护,凶险非常,您绝不能去!”

    火凤知道花千骨在主人心中的地位,当年为她破穷极,开蛮荒,如今又为她闯魔域,战龙神,落得一身是伤,险些性命不保。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绝不能让他再赴险境。

    东方彧卿见杀阡陌沉默不语,不禁也有些急了。如果连杀阡陌都不肯为小骨冒这个险,那六界之中他还能求助于谁?

    而此刻杀阡陌之所以沉默并非是畏惧于钟山的凶险,而是因为他知道那里离开西极沙海的钟鼓,最终也必将归于钟山。

    ☆、烛龙之子 钟山之神

    西北之海,赤水之南,在烟云与雾海之间,时间仿佛停留在鸿蒙初开之际,天地仍是一片混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江海,就像是一片被神所遗弃的虚无之境。然而就在千万年前,这里曾是天地初开生命伊始之地。守护着这片大地的古老神祗睁开了他的双眼,带给了世间万物第一丝光明。然而如今这里的龙气已随着他的长眠而慢慢枯竭,曾经苍峰挺拔万物竞茂的钟山已在时间的流逝中步向消亡。

    “钟山之神,名曰烛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

    昏昧的烟云之中,有人低吟着一路走来,他脚步所及之处,大地崩裂,海水翻涌,天与地像是从沉睡中醒来,云雾渐渐退去,参天的巨峰拔地而起,草木竞相破土而出,转眼之间繁花覆满了苍黄的土地,青峰毓秀,水如蓝染,穿云飞瀑,百鸟争鸣。

    父亲,我回来了。

    步于青云之上的钟鼓俯瞰着脚下这片焕然新生的天地,双目之中却满是苍茫。

    被囚禁于西极沙海的那千百年来,他每一日都渴望着能够重归故土,然而当他真的再次回到这里时,他却发现浩荡天地他始终孑然一身,无论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殿下,我等已恭候多时。”

    此刻跪在钟鼓身后的正是上古四凶兽穷奇、饕餮、梼杌以及混沌、,在烛龙沉睡钟鼓被囚的这千百年间,他们四兽一直守护钟山,等待钟鼓的归来。世人有言,四凶出则天地乱,所以烛龙曾严命他们在自己长眠之后自我封印于钟山之中,不得踏足六界。而今日钟鼓以自身龙气将他们唤醒,也预示一场祸乱将不可避免。

    四凶兽好勇善战天性嗜杀,若非烛龙将他们困在钟山之内,只怕他们早已为祸四方,如今钟鼓归来,他们本以为以钟鼓的心性必定会带领他们血洗天下,然而眼前的钟鼓却满面倦容,不复昔日战神之威,这让他们四人难免心生失落。

    当年钟鼓以一己之力挑起神魔大战,并且凭借此战诛杀了魔皇赤帝,虽然也因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一时之间天上地下无人不谈之变色。在四兽心中,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可是如今他却如英雄末路,眼中看不到任何战意,有的只是疲倦与迷茫。

    “你们都退下吧。我只想单独与父亲说说话。”

    烛龙之神就长眠在这群山之中,他的龙息已经非常虚弱,终有一日他的气息会彻底消亡,他会和其他死去的神祗一样化作天地之间的一团清气而不复存在。

    钟鼓站在钟山之巅上,俯瞰着脚下的山川河海,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柄已经形如废铁的绯夜剑。

    当年他亲手锻造了这柄剑,注入了自己的精血,送给杀阡陌,如今也是他亲手毁了这柄剑,毁了他和杀阡陌之间最后一点情意。

    杀阡陌在赤帝怀中灰飞烟灭的画面在钟鼓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现,他不断对自己说神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魔罗优昙制造出的幻境,可是杀阡陌溅落在他身上的血却像是烙印一样,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是烛龙之子,是万物之神,唯有以烛龙之息不周之火锻造的太一剑才能真正给他的身体留下不可愈合的伤口。然而此时他的胸前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那是因为他不愿愈合,不愿疗伤。

    “父亲,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在眼睁睁看着他消逝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渴望力量因为我想要拥有永恒不变的爱,因为在你离开之后,我很孤独……

    钟鼓抚摸着那失去了灵光,黯然失色的绯夜剑,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将这柄剑送给杀阡陌时的情形。那个有着绯色双瞳的魔族少年紧紧抱着这柄剑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那样真挚清澈而充满爱慕的眼神深深地刻进了钟鼓的心底,成了他一生逃不开的魔咒。

    然而或许就像杀阡陌说的那样,那时的他虽然对这个美丽的魔族少年产生了兴趣,但也只是将他当作一个稀罕的物件,一个漂亮的宠物,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所以当他得知赤帝封印松动,魔心即将出世之时,他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杀阡陌,许了他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然后留他一人在原地空等千年。

    从满心期待到心灰意冷,他经历过怎样的煎熬才终于决定彻底放下这段感情。

    是真的伤了心,绝了念,才会说这颗心我宁可毁了也不会给你。

    钟鼓抬起头望着长烟引素的碧空,父亲微弱的气息仍然徘徊在这钟山之巅,但是他知道也许很快连这都会彻底消亡。

    父亲,这世间究竟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

    而就在钟鼓兀自黯然神伤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他目光骤然一冷,转过身拂袖怒斥道:“我说过不许来打扰我!”

    他话音刚落,穷奇已被他的掌风震得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龙神之怒非同小可,就算他是上古神兽亦难以承受。

    被钟鼓重伤的穷奇现出了原形,凶猛的妖兽驯服地伏在钟鼓的脚下,慑于龙神之威不敢抬头。

    “说,究竟何事?”

    “龙神殿下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

    不等穷奇出声,南无月的笑声便从不远处飘了过来。钟鼓眼神一沉,那半边被金鳞所覆的面孔显得尤为狰狞可怖。他站在原地虽没有动,但峰顶之上罡风骤起,原本湛蓝如洗的天空突然浓云奔涌,疾风呼啸。

    “你竟然还没死?”

    山顶之上已是一片昏黑,轰鸣的雷声响彻寰宇,狂风卷过,一片飞沙走石。电光交织之间,一道人影徐徐而来,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白衣妙龄少女。

    “龙神殿下,我今日是来给你送礼的。”

    来人分明是单春秋,可是他开口之后那声音却是南无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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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谋迭起 当局者迷

    “龙神殿下,我今日是来给你送礼的。”

    南无月的声音轻佻之中带着戏谑,像是在刻意激怒钟鼓一样。然而这一次钟鼓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动怒,因为他很清楚妖神的手段,他敢在只身前来,必定给自己留了退路。而且他用的是引灵之术,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替他传音的傀儡,就算自己把他挫骨扬灰,千里之外的南无月亦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钟鼓的目光从单春秋的身上慢慢移向他怀里的人。

    这就是南无月要送给他的礼物?一个女人?

    “龙神殿下,神庙一战你被魔罗优昙的幻境所困,所以并不知道杀阡陌与白子画已安然离开宛梨城回到六界。不仅如此,现在你求而不得的魔心就在杀阡陌的身上……”

    “你说什么?!”

    不等南无月说完,钟鼓身形一闪,蓦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阡陌他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单春秋,不,应该说是南无月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如今他已经和白子画双宿双栖,龙神殿下又何必为他愧疚神伤。”

    “我亲手剜出了他的心,他怎么可能还有命活?”

    “您当年不惜背负诛神罪名也要抢夺的魔心,如今就在杀阡陌的身上。您,不想夺回来吗?”

    他的话无疑戳中了钟鼓心底的痛处。他钟鼓即便被伏羲以三神之力困在西极沙海千百年也未曾言悔,可是当他看到杀阡陌在赤帝怀中灰飞烟灭的时候,那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他当然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以神龙之力复生一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胸口那炙热而灼人的伤疤却痛得那么真实而刻骨,仿佛每一日都在提醒着他曾经对自己深爱的人做过什么。

    难道为了这颗魔心,他要再杀死杀阡陌一次?

    “你休想蛊惑我,我与阡陌之间的事,岂容他人置喙?!”

    钟鼓说罢,一股霸道刚烈的气劲便将单春秋整个人掀翻出去,他身后云海翻涌,电闪雷鸣,龙神之怒果然是非同小可。

    不待单春秋站起身来,穷奇怒吼了一声飞身扑来,他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硬生生咬断了单春秋半个胳膊,但诡异的是伤口处竟然并没有血。

    “殿下,就算你再杀死这个身体一千次一万次也伤害不到我分毫。”‘南无月’撑着破败的身体站起来,嘴边的笑容却丝毫未变:“殿下对杀阡陌果然用情至深,只可惜他如今已移情于白子画,殿下当真咽得下这口气?”

    “南无月,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助殿下一臂之力罢了。”

    ‘南无月’说着,将怀中沉睡的花千骨送到钟鼓的面前:“这是唯一能让杀阡陌乖乖回头的人。”

    “她?”

    钟鼓用余光瞥了一眼花千骨,纵然她容貌秀丽可人,可在看尽人间绝色的钟鼓眼里与其他的庸脂俗粉无异。而杀阡陌的眼光比自己更挑剔,又怎会瞧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丫头?

    “殿下若是不信,尽可以进入她的灵识一探究竟。”

    钟鼓知道南无月此番前来必有他的算计,所以他的话不可尽信,可是这小丫头的来历倒是让钟鼓十分好奇。所以不待南无月说完,钟鼓已灵魄出窍,进入了花千骨的灵识之中。

    南无月见状,唇边的笑意更深。他确信只要钟鼓看到了杀阡陌与花千骨的过往,那么他就已经身在自己这盘棋局之中。而接下来自己所要做的,就是隔山观虎斗而已。

    杀姐姐,莫要怪我心狠,不把你推给钟鼓,我又怎有余力去部署我的计划?东方彧卿只不过是我放出去的一个饵,只等你和白子画乖乖上钩……

    话分两头,再说那日白子画与杀阡陌分开之后便匆匆赶回长留。然而当他回到长留之后却被笙箫默告知几日前七杀来袭,门中叛徒潜入禁地带走了花千骨,至今下落不明,而更糟糕的是,白子画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时之间情绪失控,险些抑制不住体内的魔气。幸好当时只有笙箫默与幽若在场,若是别其他门派的掌门弟子看去,后果不堪设想。

    “师兄,千骨的事交给我和幽若,你且在这寒冰洞中好生调息静养,千万不可再催动体内的魔气。”

    笙箫默忧虑重重地看着冰床上的白子画,那日他魔气发作的情形犹在眼前,实在让人既心忧又心疼。想他师兄这一生清风皓月无尘无垢,如今却魔气缠身,仙骨尽毁。

    “我现在如何能够安心调养?南无月一心想要恢复妖神之神,而小骨是解开十方神器的最后一道封印,为此南无月定会不择手段伤害她。”

    想他当初信誓旦旦对杀阡陌说长留禁地必可保小骨周全,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要是小骨有个好歹,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唯有尽力补救,好在千骨的验生石并无异象,她应该暂无性命之忧。”

    笙箫默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他派出去的长留弟子几乎已把六界翻了个遍,依旧毫无消息传来。要不是这次白子画突然回来,他可能已经出发前往瑶歌城向异朽阁求助。眼下彦月失踪,千骨被掳,十方神器已失大半,一场大祸已近在眼前。

    “对了师兄,你们在宛梨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你的身体怎么会被魔气所侵蚀?还有你的横霜剑……”

    横霜剑乃上古名匠以万年精铁所铸,曾在不周山的原火中淬炼千日,莫说斩妖除魔,便是劈山凿海亦是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如今这柄剑却已完全被魔气腐蚀,面目前非。由此可以想见白子画体内的魔气有多凶悍。

    “此事说来话长。”白子画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他猛地抓住笙箫默的手急切道:“我入魔之事师兄可曾知道?”

    笙箫默摇了摇头,安慰道:“师兄此刻正在太白山与诸位掌门商议退敌之事,我与幽若会替你先瞒下了,不然以师兄的性子,非得杀上七杀活剥了杀阡陌不可。”

    这也正是白子画心里最大的担忧,若是摩严知道他入魔,恐怕无论如何解释师兄也会迁怒于杀阡陌。

    然而白子画与笙箫默并不知道,就在此刻摩严已然回到了长留,不仅如此,他在前往绝情殿的时候,还无意之间截获了七杀殿用于传讯的焦明鸟……

    ☆、赤水之约 杀机重重

    小不点有难,速来赤水一见。

    焦明鸟留下的讯息仅有这短短两句话,然而在摩严却如临大敌,如坐针毡。当初白子画不顾他的反对执意只身前往宛梨城时候摩严就已有不好的预感,之后七杀来袭,仙界各派皆受重创,而白子画非但拒绝了自己的提议,还多次替杀阡陌解释开脱,这就让摩严愈发感到不安。如今从他截获的这封信上来看,杀阡陌与子画恐怕私下往来甚密,因为这种修为浅薄的焦明鸟是绝对无法穿过绝情殿的结界,除非是子画事先为它施过法,允许它自由出入长留山,这么看来,难道自己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杀阡陌这妖孽素来以六界第一美人自居,当年多少正派弟子拜倒在他的美色之下,莫非连子画也……

    不,不会的!子画的心气眼界是何等之高,岂会将他这个魔头放在眼中?况且子画向来心怀天下,远绝红尘,断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凡尘俗爱所迷惑。

    可是……万一……万一呢?

    当年花千骨惹来的祸事犹在眼前,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子画,绝不能让他再入歧途!

    摩严正下定了决心要亲自斩草除根之时,绝情殿外忽然传来了幽若的声音。

    “世尊,您什么时候回来了?怎么也不让弟子通传一声?”

    幽若一听说摩严已经回到长留山,马上便赶到绝情殿来想把他稳住。笙箫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摩严知道尊上入魔的事,结果幽若还没做好准备他就回来了。

    “我听说子画已经回到长留,我正好有要事与他相商所以就提前了行程。”摩严说着目光在空荡荡的绝情殿里转了转,目光骤然严厉地看向幽若:“你师尊呢?”

    “师尊他……”幽若在来之前就已派人去给师尊儒尊送信,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寒冰洞出来。

    “支支吾吾的,莫非你们有事瞒着我?”

    “幽若不敢,师尊他……”面对摩严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幽若只好硬着头皮道:“师尊应该在儒尊的销魂殿议事……”

    “在销魂殿?好,我这就去见他。”

    摩严说罢转身便往绝情殿外走去,可刚走两步就看到白子画与儒尊两人迎面而来。

    子画!”

    摩严一看到白子画就忙迎了上去,在他去西极的这段日子,摩严没少为他担心,如今总算看到他平平安安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心头的这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不过看白子画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莫非是受伤了?

    “我方才在销魂殿与师弟商量营救小骨的事,让师兄久等了。”

    一听他提起花千骨的事,摩严的气势上便弱了几分,说到底这件事终究还是他们的疏忽,子画要责怪他无话可说。如今比起花千骨这件事,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杀阡陌。他越想越觉得不安,越想越觉得后怕。

    “我已派出门下弟子前往六界打探她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你也不必太担心。”他那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笙箫默都忍不住连连摇头,更别谈白子画心里是什么滋味。

    然而白子画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只是淡淡道:“小骨的事有劳师兄费心了。”

    摩严听到他这副语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比起花千骨这件事,摩严更担心的还是白子画:“子画,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感觉你气息似乎有些虚弱,不如让桃翁来……”

    “师兄只是一路奔波,有些疲累,我已经替他好号过脉,没有大碍。”

    笙箫默抢在前头替白子画把话头挡了下来。摩严目光犹疑地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虽然对笙萧默的话有所怀疑,但因为心里惦记着杀阡陌的赤水之约,所以也没有深究此事。

    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杀阡陌,唯有如此才能彻底铲除七杀殿,也彻底断了子画的这段孽缘!

    “子画,你既然身体不适,我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花千骨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其他的事,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吧。”

    笙箫默和白子画都没想到这次会这么轻松就过关,所以听到摩严这话格外意外。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来他近日也是忙于门派事务所以无暇顾及其他,如此也好,省的笙箫默还要想着法子替白子画隐瞒。

    摩严在绝情殿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趁着白子画在绝情殿养伤,他要尽快做好部署,赶去赤水了结杀阡陌。

    虽然并不能肯定子画一和杀阡陌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情,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倘若师弟真的被这魔头所迷惑,那他一生的清誉就将毁于一旦。

    杀阡陌,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摩严未免再生枝节,所以赤水之约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离开长留时只说是下山与其他各派掌门商议保护神器之事。他这一走,笙箫默和幽若都不觉大松了口气,然而白子画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有蹊跷,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摩严走后,笙箫默便索性搬来绝情殿陪着白子画。麒麟目虽可压制魔气,但毕竟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所以这几日笙箫默一直用长留心法为白子画清心除秽,可是效果却也并不十分理想。

    “师兄,你且放宽心在绝情殿好好休养,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所谓心平则气顺,气顺则事和,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绝情殿内,茗茶清香,袅袅如烟,笙箫默亲自为白子画斟了一盏,双手递到他的面前。可是白子画却有些心不在焉,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将茶盏接过去,结果却又一个不小心溅了自己一身。笙箫默看着他白衣上那浅浅的茶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师兄,魔在心中,你越是如此越无法摆脱心中的魔障,只会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非是我不肯放下执念,只是小骨下落不明,妖神祸乱再起,我实难闭目塞听,把自己当作局外之人。”

    “有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身为局外之人反而能看得更透,观得更远。”

    “而我已在其中,如何脱身在外?”

    笙箫默看着白子画紧锁的眉头,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道:“师兄,你变了。”

    白子画闻言微微一愣,良久后轻叹道:“我确实是变了。”

    “变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笙箫默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白子画也跟着莞尔一笑,可是这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白子画的嘴边,笙箫默看到他的眼神直直地定在不远处窗台上的某个地方,他循着白子画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窗台上落着一片银灰色的鸟羽。

    这绝情殿有结界保护,又怎会有鸟羽落在这里?

    “这是……”

    白子画忽地一抬衣袖,那鸟羽被掌风送到了白子画的面前。这下笙箫默也认出来了,这种鸟羽应该来自七杀殿的焦明鸟,可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遭了!”

    看着那片色泽黯淡的鸟羽,白子画猛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和杀阡陌分别之时,曾约好以焦明鸟互换消息,如今焦明鸟的鸟羽出现在绝情殿,可是他却没有看到焦明鸟的踪迹,那么就是说……

    难怪那日回到绝情殿时觉得摩严的诸多表现十分反常,而这几日他又领着弟子匆匆下山,莫非是他截去了杀阡陌送来的消息?

    ☆、何为正道 道在于心

    为了尽快救出花千骨,杀阡陌与东方彧卿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赶往钟山。东方彧卿毕竟是凡人之躯,不能像杀阡陌那样驭凤而行,而杀阡陌亦对他有所防备,所以纵然再心急也不得不放慢脚步以便更好地监视他。

    杀阡陌与东方彧卿结伴而行多日,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言行。结果发现他果然一日比一日虚弱,甚至已渐渐可以看出老态。生死之事杀阡陌已看过太多,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痛恨之人,所以对此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反而日日催促逼他上路。东方彧卿知道杀阡陌是有意为难自己,可为了花千骨也只能咬牙忍耐,直到这一日他们三人终于赶到赤水北岸。

    即使隔岸相望亦能感觉到那慑人的真龙之气。杀阡陌毕竟是魔,功体至阴至寒,这至刚至阳的龙气对他来说可谓是天生的克星。不过如果连他都抵抗不了这里的龙气,单春秋又是如何自由出入的?

    “钟山在西北之海,赤水之南,乃上古神祗烛龙长眠之地,早在千年以前此地就被龙气隔绝于六界之外,单春秋能够进入钟山,恐怕也是因为他非活人,而是行尸。”

    东方彧卿实在是玲珑剔透之人,杀阡陌没有出声就被他猜到心中所想。然而他所说出的真相却让杀阡陌脸色陡然一白,沉声道:“什么意思?”

    可是他话音刚落,东方彧卿忽然抬起了手指向了河岸边,杀阡陌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河滩上似乎伏着一个人。他的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河水之中,灰白散乱的头发浮在河面上,看样子已然了无生息。

    杀阡陌盯着那道人影仔细看了片刻之后,突然起身飞掠而去,东方彧卿只看到他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倏忽之间又落回了远处,但此刻他手中却已多了一个人。

    而那人,正是单春秋无疑。但此刻他满身是伤,而且一条手臂齐肩而断,气息更是半点也无,杀阡陌将他扶起来的时候,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怀里的是一具尸体。

    “该死,到底是谁伤了他,若是让我知道,绝不轻饶!”

    杀阡陌说着便要运功替单春秋疗伤,然而东方彧卿却突然出声阻止道:“圣君还是不要白白耗费自己的功力了,单护法魂魄已失,根本算不得活人,你就算把全身的真气都输给他,他也不会醒过来。”

    “闭嘴!”

    杀阡陌狠狠刮了东方彧卿一眼,不由分说的就把自己的真气灌入单春秋的体内。然而就如东方彧卿所言,如今的单春秋只剩一具躯壳而已,他的魂魄早已被南无月植入他体内的蛊虫蚕食殆尽。

    东方彧卿见杀阡陌根本不听劝,也只好识趣地退到一边不再多言。看着杀阡陌不惜自损元气也要替单春秋疗伤,东方彧卿的心里不由感慨良多。杀阡陌与单春秋虽为七杀中人,但比起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名门正派却更重情重义。他们名为主仆,但是又有那个主子会为给属下续命不惜自损元气?杀阡陌啊杀阡陌,人人都说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可是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软,血比任何人都热。

    可就在杀阡陌专心替单春秋疗伤之际,天外忽有数道剑光穿梭在烟云之间,火凤见状连忙上前挡在杀阡陌与单春秋身前。东方彧卿抬头看向天际,面色不觉一沉,低声骂道:“阴魂不散!自寻死路!”

    这些‘自寻死路’之人,指的正是摩严一众人。当年长留山上东方彧卿为救花千骨挡住了摩严绝杀的一掌,也因此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如今虽过百年,但那催心裂骨之痛他至今不曾忘却。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杀阡陌!你果然和单春秋勾结在一起!”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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