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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花千骨之君临八荒 作者:辰君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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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花千骨之君临八荒

    作者:辰君

    文案

    万年禁欲高冷上仙和傲娇任性魔君

    故事在花千骨顺利转世之后

    小骨性命危在旦夕 七杀圣君和长留上仙也不得不放下偏见联手合作

    这是个开了金手指不断打怪升级然后培养感情的故事

    傲娇任性的杀美人如何一举拿下禁欲冷清的长留上仙

    内容标签:强强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子画,杀阡陌 ┃ 配角:花千骨,南无月,单春秋 ┃ 其它:不虐那是不可能的

    ☆、凤凰长鸣 重临九天

    一连数日皆是昏昧得不见天日的狂风骤雨,将这盛夏的暑气冲刷得干干净净,可是这丝丝的凉意却并不会让人感到爽朗,反而透着一股飒飒的森寒之气。

    天色愈见昏沉,全然没有停雨的意思,浓密的云雾笼罩在群山之上,除了雨声,周遭仿佛还有无数的妖魅在哀声长吟。

    “师,师傅……我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多日了,今日那七杀魔头真的会出关?”

    雨幕之中,隐约可以看见几道人影攀在陡峭的石壁上缓缓向上。此处魔魅肆虐,阴气极重,就算是道法高深的仙人也难免手脚受困,无法御剑乘风一步登天。

    “世间万事皆在异朽阁主掌握之中,他的话断不会错的。”此刻说话之人近花甲之年,两鬓已有霜色,但双目灼灼有神,精气暗藏,显然颇有修为。而跟在他身边的年轻人则显得稚嫩得多,眼中渐露退却之意。

    “可是徒儿听闻那七杀魔头当年可与长留上仙白子画一较高下,仅凭我们几人,恐怕……”

    “休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人低声呵斥了一句,转而抬头望向魔云密布的峰顶。只是此刻他的目光却已不似方才那般坚决,而是被一层忧色所笼罩着。

    此际,藏在他怀中的东西已开始躁动起来,仿佛与这山中沉睡多年的魔物彼此感应一般。老人连忙默念口诀,好让那东西安静下来,奈何越接近山顶,自己的法力愈受压制,竟对那东西完全无效了。

    “师傅!你看!”

    那年轻人话音刚落,只见苍茫的天幕上一道火色鸟影呼啸而过。

    凤凰长离,凌空而翔。那巨大的火凤扇动着巨大的双翼引颈向天长鸣,一时间热浪滚滚而来,山下草木皆被火舌吞灭,灼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壁,年轻人睁大了满是惧色的双眼,一时间不知自己是身在人间还是地狱。

    “七杀魔头果然藏身于此!”

    老人认得那火凤正是当年七杀圣君杀阡陌的坐骑。它既现身于此,可见异朽阁主所言不虚。

    “快!我们快些上山!”

    看到火凤现身,老人连声催促起来。算算时辰,戌时将至,异朽阁主说要赶在戌时之前取下魔君心窍之血,此乃世间至阴之物,唯有此物才能助他天绝门安然渡劫。

    杀阡陌,老朽与你虽无仇怨,但天绝门百年基业断不可葬送在老朽手中。所以今日老朽定要取你性命!

    天绝门位于东海封渊之上,立派已有千年,虽不及长留蜀山太白一众门派那般名满天下,但也是武林中也尚且排的上座次。而这老人正是天绝门第一百二十代掌门少谷子。他此番携弟子前来,正是因天绝门门下弟子犯下不赦重罪,触犯天条,眼见天劫将至,少谷子不得不求助于号称无所不知的异朽阁,得其指点赶来此地狙杀七杀魔君杀阡陌。

    那魔君杀阡陌百年之前已消失于人间,有传言说他已死在白子画的剑下,也有人说他这些年都在闭关苦修,只等恢复功力便会卷土重来。

    所以这样一想,似乎为了苍生大义杀他也无可厚非。

    少谷子正思索间,忽地听到峰顶之上传来一声长啸,其声婉转如箫,令人心神激荡。少谷子不由身体一震,松开攀着岩壁的手,纵身向上一跃。

    “师傅!”

    少谷子已顾不上身后的徒儿,径自飞身攀上了峰顶。那峰顶之上全然不似崖下那般凄风苦雨,一轮银月悬于九天之上,和风习习,花香阵阵,一棵参天古木蔚然而立,眼前之景实在美不可言。

    而那火凤栖于树冠之上,一身火羽熠熠生辉。

    这难道真是魔君杀阡陌沉眠之地?何以丝毫感觉不到邪气?

    少谷子略作沉思,正打算绕开火凤栖息的那棵古树去寻找杀阡陌的下落,不想此刻怀中藏着的东西却突然发出尖利的啸声,少谷子慌忙作法想要将其封印,不想就在此刻,那古木之中忽地发出一声巨响,火凤猛然张开双翅,朝着少谷子呼啸而来。

    “孽畜!看剑!”

    少谷子见避无可避,只得出剑迎敌。那火凤虽为灵鸟,但被杀阡陌收在座下多年,一身凶煞之气逼人而来。少谷子纵有百年修为,可此时与火凤对阵居然完全不占上风。

    天绝门的剑法轻灵飘逸,讲究以柔克刚,以巧取胜,可惜这剑法在火凤面前毫无用武之地。少谷子边挡边退,眼看就要被火凤逼至崖边,他忽地想起异朽阁主叮嘱过的话,慌忙从怀中将那东西摸出来,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尖利的哨声乍然响起,声波层层荡开,忽然间风清月朗的山顶之上猛烈震动起来。

    火凤本已将少谷子逼入绝境,但不知为何突然返身离去,少谷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到一声巨响,那参天古树突然爆裂炸开,少谷子险些被那股气劲从崖上震飞出去,一片飞沙走石之间,他听到火凤的啸声之中少了几分杀气,变得格外婉转动听起来。

    难道……难道是……

    狂风之中,少谷子勉强看到有道修长的人影朝着自己缓步走来,一片昏暗之中,他虽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却已勾勒出动人心魄之美。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我送给小不点的骨哨!”

    可惜少谷子来不及多言,对方已然动了真怒,这一声质问刚落,少谷子只觉胸口蓦地一痛,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只此一声竟已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倘若对方真的动起手来,只怕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世人曾言,长留上仙白子画位列六界第一,那么这个曾以一己之力杀上长留山,令六界闻之色变的魔君杀阡陌实力又该如何?

    异朽君啊异朽君,你号称天下之事无一不通,你说只要老朽拿着此物定能退敌,这次怕是要一语成空了。

    ☆、骨哨重现 风波再起

    百年之前魔君杀阡陌为救回魂飞魄散的花千骨几乎耗尽一生修为,在将她交给白子画之后便来到此地调息恢复。此地终年魔雾笼罩,妖魅横行,便是修为上乘的仙家弟子亦不敢轻易踏足。他在此地设下结界之后便陷入沉睡,这一睡便是百年。没想到再醒来时听到的第一个声音,竟是小不点的骨哨声。

    不待少谷子反应,杀阡陌已一手扼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崖边提了起来。那骨哨已经被他夺了过去,暗淡的月色下,那只骨哨在杀阡陌的手中泛着淡淡的清光。

    小不点,日后你若有危险,一定要记得吹响这骨哨,姐姐无论在哪都一定会赶过来。

    当日的誓言早已随着花千骨散魂的那一刻不复存在。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心头无限痛楚。百年前,他亲手将花千骨送入轮回,如今的她应该正被白子画细心呵护着吧。

    白子画……念及这个名字,杀阡陌积压在心头百年的怨气仍难消散。那样一个铁石心肠泥古不化的木头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小不点为他付出一切?想到这个,杀阡陌心头怒火更盛,扼住少谷子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说!这骨哨你从何而来!”

    百年间杀阡陌沉睡于此,功力确已渐渐恢复,但他的身体毕竟屡受重创,想要再回顶峰恐是不易。但即便如此,一派之首的少谷子在他的面前,竟半点反抗之力也无。杀阡陌杀性已起,双目蒙着一层血色,周身魔气缠绕气势惊人。

    “花,花千骨……”

    少谷子心知自己死期降至,本想临死前再豪言壮语一番,不想诡异的事却发生了,他的舌头竟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自己动了起来。

    “小不点她怎么了?她恢复了吗?她现在何处?”

    一听到花千骨三字,杀阡陌周身的杀气顿时淡了几分,脸上显露出几分焦急。世人都说魔君生性怪僻嗜杀成性,然而又何曾有人看到过他温柔多情的一面。百年之前他只身杀上长留,血染天下,为的并非天下至尊的虚名,只是为了那朵不经意在他身畔绽放的小花。

    他爱她怜她,视她胜过世间一切,那份感情不是因为对琉夏的愧疚,不是出于尘俗的男女爱欲,只是因为她曾在他孤独寂寞的心上点燃了一丝小小的温暖。所以他愿舍弃一切来回报这份温暖。

    “妖……妖神……临世……花千骨的灵识是妖神重生的……关键……”

    “妖神?”杀阡陌闻言,眼神一厉,所谓美人之怒亦是绝色,少谷子虽已命在旦夕,但此刻看到杀阡陌朱唇微抿秀眉怒蹙,仍是禁不住在心底暗道一声妖孽。

    “当年妖神南无月已死在白子画剑下,小不点虽继承了妖神之力,但在散魂之时亦已将妖力封印于神器之中,妖神想要重回人间除非解开所有封印……”

    杀阡陌沉吟了一声,忽然感到掌中一阵刺痛,握着骨哨的手不由一松。

    “你!你竟敢对我下咒术!”

    因为事关花千骨,杀阡陌一时之间没有防备,没有想到这老儿竟然敢在骨哨上动手脚。待杀阡陌反应过来之时,只见咒文已经顺着他的手腕蔓延至手臂。少谷子见状不觉心头大喜,提剑就朝着杀阡陌胸前刺去。

    “妖孽!今日饶你不得!”

    杀阡陌的妖力虽然被那咒术所压制,但盛怒之下实力依然远在少谷子之上。少谷子甫一出剑,杀阡陌不闪不避迎着剑锋而上,那剑虽非神器但也堪称当世名器,不料杀阡陌竟徒手接剑,剑锋划过他的手掌却不见半点血色,少谷子心头大震,可来不及收剑只听到几声脆响,那宝剑便已在杀阡陌手中断了几段。少谷子见状大惊失色,呆立当场,而杀阡陌杀招又至,这一掌势如雷霆,转眼之间将少谷子周身经脉尽数震碎,鲜血从他身体中飞掠而出,此刻刚刚攀上峰顶的天绝门弟子见此惨状不由惊呼起来。

    “师傅!”

    少谷子受此重创却并未马上断气,那天绝门弟子还来不及赶到师傅身边就被杀阡陌身旁的火凤扑倒在一边动弹不得。杀阡陌俯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骨哨,小心地抚摩了一番,然后转过身款款走向倒在血泊之中的少谷子。

    他经脉已段,五脏六腑皆碎,便是大罗神仙出手也性命难保。望着地上那濒死的老人,杀阡陌双目凝霜,杀机毕露。他稍一转动手腕,少谷子便从地上漂浮起来,看向杀阡陌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杀阡陌自沉睡中惊醒,尚来不及整理妆容,但那张惊为天人的面孔又何须粉黛修饰,便是素面朝天亦是艳绝天下无人可比。然而此刻这张面孔却让少谷子感到比地狱恶鬼更加可怕。

    “说!是谁让你来的!”

    杀阡陌话音刚落,只听到几声闷响从少谷子体内传来。他如今功力散尽,甚至已不能自我了断。少谷子此刻只求速死,哪还有什么骨气可言,可正要说出真相,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倒是嘴硬。不妨事,待我掏了你的虚鼎去异朽阁一问便知。”

    他说罢,眼神一沉,掌中推出一道气劲穿过少谷子的身体。

    “师傅!”

    他的身体顷刻间化作漫天血雨,被峰顶的烈风吹散四处。那只火凤见状忽然化作一道红光落在他身畔,待红光退却,火凤已化作人形,绯红长袖迎风翻飞,为杀阡陌将血雨尽数挡开。

    “百年未见,没想到你已修成人形。”

    那火凤一身火羽化作如血红衫,一张面孔雪堆玉砌,长及腰间的乌发衬得那张脸愈发秀美无俦,只是火红双眸中杀机暗藏,凶煞无比。

    “火凤无能,护驾不力,请主人责罚。”

    说罢,火凤俯身跪倒在杀阡陌脚下,不敢再多言半句。

    “责罚之事,待我从异朽阁回来再说。”

    杀阡陌说到这,忽地身形一晃,火凤慌忙起身将他扶住。杀阡陌身中咒术,又强行催动妖力,以至此刻体内气息大乱。

    “主人圣体为重,请让火凤为主人疗伤。”

    “先去异朽阁。”

    杀阡陌周身无力地靠在火凤肩上,这次的事处处透着诡异,他定要查个清楚才行。他绝不能让小不点再陷入危险之中!

    ☆、迷局暗布 缘起瑶歌(上)

    (三)

    座落人间瑶歌城的异朽阁号称通晓古往今来万事万物,前去寻访的人,无论富贵或是卑贱,只要拿得出阁主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那么他就可以知道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

    “主人,我们马上就到瑶歌城了,请您再坚持片刻。”

    因咒术之故,杀阡陌体内妖力受到压制,身体里那股真气四处游走,五脏之内气血翻涌,让他一路上都痛苦不堪。但他生性狂傲,自负过人,又岂会在火凤面前示弱,因而始终一声不吭闭目养神,可是等两人到了瑶哥城时火凤却发现杀阡陌面上血色全无,苍白如雪。

    火凤日行千里,从极北荒地赶到瑶歌城也不过半日时间。但是杀阡陌被咒术所累,无法驾驭火凤,所以路上耽误了一些时辰,待到了瑶歌城时天色已晚。苍穹之上,火凤呼啸而过,犹如天火坠落,引得城中百姓连连俯首跪拜,视作神迹。

    此处毕竟是人界,而且杀阡陌有伤在身,火凤不敢太过张扬,只能先化作人形将他藏入客栈疗伤。火凤跟随杀阡陌多年,深知他的行事作风,他这主子生性张扬嗜美如狂,平日里吃穿住用皆是万般挑剔,如今委屈他住在这简陋的客栈,真担心他伤好之后会一把火烧了这里。

    火凤虽已化作人形,可他与杀阡陌的样貌皆是天人之姿,行走人界难免引来注意,尤其是杀阡陌那张面孔,此刻便是人事不省地躺在火凤怀中,亦能时不时听到周遭传来的唏嘘感慨之声。火凤这些年修身养性,收敛了不少杀性,否则就冲着这些人肆无忌惮地打量主人的样貌,便是让他们死上千次万次也不够。

    经过这一整日的奔波,杀阡陌身上的咒纹已从手腕蔓延至全身,看着那雪缎般的脖颈上深深浅浅的咒纹,火凤真恨不能将少谷子千刀万剐。堂堂一派之首竟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当日主人的话果然没有骂错,他们就是一群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主人,火凤这就作法为您驱除咒术。”

    将整个房间设下结界之后,火凤回到床边,正要将杀阡陌扶起之际,忽然听到他口中喃喃低语了一声。

    小不点……你别怕……姐姐这就来救你……

    他口中的小不点,就是那个束缚了他一生的女子。那个曾经令单春秋不惜一切想要去毁灭的人,那个让长留上仙白子画舍弃了仙身也要保护的人。

    世人曾用那些污秽不堪的字句来形容七杀圣君与妖神之间的感情,而火凤知道,主人只是贪恋那孩子身上纯净无垢的温暖。

    他活了太久,寂寞了太久,他只是想要有人能长伴左右……

    “主人,她在白子画身边一切安好,您不要担心。”

    虽然从骨哨声响起的那一刻起,火凤就明白就算主人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也会义无反顾陷进来。百年之前他是如此,百年之后亦是如此。

    火凤跪在床边,紧紧握住杀阡陌苍白冰冷的手,那手背上若隐若现的咒纹是如此刺目,令他感到不安。

    他通晓妖魔两界的法术,但是少谷子对杀阡陌所下的咒术来自仙界,如果强行驱除恐怕会伤到主人,除非找到修为在少谷子之上的仙界高人。

    可是仙界素来将主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又岂会好心救他?况且少谷子修为不弱,道行在他之上的人恐怕只有去长留寻了。

    火凤正寻思着破咒之法时,杀阡陌已悠悠转醒。他贵为七杀圣君,妖魔两界之主,身份尊崇更在人间帝王之上,他自己又是个十分挑剔讲究的主儿,一睁眼看到自己身在这陋室之中,顿时大感不悦,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让我住在这种地方。”

    火凤正为他担心不已,忽然听他开口说话,不禁大喜过望,可是一见杀阡陌的脸色,又慌忙跪倒下去:“主人息怒,火凤怕主人再受颠簸之苦,想等主人身体恢复之后再寻其他栖身之所。”

    杀阡陌昏睡了一路,身上正酥软无力,可是这客栈的木板床着实硌得他难受。相较于这床上的被单床褥,他肤白如雪,绵软如玉,便是人间最上乘的雪缎贡锦也难及项背,让他睡在这里真怕碰坏了他这一身冰肌雪骨。

    “你去替我打些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论及七杀中人,世人常常谈之色变,以为皆是面目狰狞茹毛饮血的修罗恶鬼,然而自负美貌天下第一的杀阡陌其实与那些仙界上仙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沾凡尘雨露,爱惜自己的身体已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如今在这瑶歌城里走了一遭,惹了满身的凡俗之气,实在让他觉得不快。

    “火凤来时看到瑶歌城外的幽谷里有口古泉,必是集天地精华于泉水之中,对主人的伤势定有奇效,火凤这就去将泉水取来。”

    杀阡陌满意地嗯了一声,正打算继续闭目养神,岂料身上的咒术又忽然发作,原本被火凤用法术压制住的咒纹又在杀阡陌身上渐渐显现。他当年与白子画太白大战之时,因被削断了头发便大惊小怪要终止比斗,此刻看到自己满身咒纹的样子,立马风度尽失,面上露出惊恐之色。

    “主人!切不可强行施法!”

    火凤见杀阡陌要作法驱咒,慌忙上前将陷入慌乱之中的人紧紧抱住。杀阡陌本就有伤在身,再一折腾哪有力气挣开火凤,泛红的眼睛里杀气渐渐淡了去,倒有些像惊恐过度手足无措的孩子。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十分难看?”

    火凤微微叹了口气,果然主人纵有千年道行,可只要一谈及容貌便把魔界至尊的风度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主人艳绝六界,无人可及,这小小的咒纹绝对无损于主人的美貌,请主人放心。”说着,火凤扶起杀阡陌走到镜子前,镜中之人雪颜朱唇,双眸如星,盈盈之间万种风情,纵有锦心绣口神来之笔也未必能描摹一二。

    “主人您看,您与从前别无二致,依旧冠绝六界的第一美人。”

    虽然知道这是奉承之言,但听到火凤的这番话,杀阡陌还是稍稍平静了一点。火凤连忙趁机作法将那咒纹掩盖住。杀阡陌看着自己渐渐恢复如初的肌肤,咬着牙恨恨道:“倘若日后我身上留下一丝痕迹,我定要灭他天绝门满门。”

    “若真如此,不等主人动手,火凤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哼。”

    杀阡陌站在镜前兀自端详了一阵才算彻底放了心。而就在这时,房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火凤目光一沉,他已将这周围设了结界和幻术,寻常之人根本靠近不了这里,敲门之人定是识破了他的幻术。

    他上前一步挡在杀阡陌身前,厉声喝到:“谁?!”

    “在下绿鞘,奉主上之命前来恭迎圣君摆驾异朽阁。”

    ☆、迷局暗布 缘起瑶歌(下)

    瑶歌城的异朽阁传说上可知鬼神,下可通世情,然而正因如此,泄露了太多天机,以至于阁中之人天不假永年,世世活不过二十五岁。眼前的这个面色苍白的无眉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但千百年来她已经历了无数次轮回之苦。

    遗忘是苦,可是背负所有前尘往事世世不得解脱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所以当年异朽阁主冷眼笑看人间,肆意摆布他人的命运,将人世的一切苦痛看做是一场游戏一种消遣,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自己会对花千骨动了情。

    若说花千骨是白子画的生死劫,她又何尝不是东方东方彧卿的生死劫。为了她,东方彧卿不惜向来世借来五年阳寿换取今世的一年时光,然而最终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如今百年已过,他依旧是冷眼淡看天下兴亡的异朽阁主,只是百年前那一次心动却在他的心底种下了永生不可熄灭的火种。

    为了这份感情,他已经隐忍了百年,明知花千骨尚在人世,但因为害怕再次带给她伤害,害怕那个世代纠缠自己的魔咒让他们彼此相爱却不能相守,所以他永远只是远远观望而不敢靠近,然而那份爱意在他心底酝酿的时间愈久就愈发浓醇。到了这一世,他终于找到了可以打破这个诅咒的办法。

    所以无论付出再大的代价,要牺牲多少人,这一次他一定要让花千骨与自己永世相守。

    “主人。”

    偌大的异朽阁中空空荡荡,只有那些亡者的记忆陪伴着东方彧卿。每次绿鞘看到他孤寂无伴的身影都心如刀割。她是陪伴他最久的人,然而他需要的却并不是她。

    “果然还是请不动吗?”

    东方彧卿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绿鞘,深不可测地笑了一笑:“分明是他有求于我,却要我自己上门去拜见他。沉寂了这么多年,七杀圣君的架子倒是一如既往。”

    东方彧卿真真是算无遗漏,没等绿鞘开口便已知道她此行无功而返。而对于杀阡陌的傲慢东方彧卿倒也并不动气。说起来当年他们二人为了救花千骨出蛮荒,也算有些交情。比起口口声声天下为重的白子画,他倒是更欣赏敢爱敢恨的杀阡陌。

    不过欣赏归欣赏,这次为了达到目的,也不得不牺牲他了。

    “主上,这杀阡陌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主上绝不能屈尊迁就他。”

    东方彧卿负手从座上缓缓而下,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掠过一丝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不急,我们又有贵客到了。”

    “贵客?”

    绿鞘微微一怔,不及多问就听到外头传来通报的声音。

    “主上,长流上仙白子画登门拜访。”

    东方彧卿一切了然于心地轻轻一笑,挥了挥手屏退了绿鞘,径自朝着阁外走去。绿鞘不知这次主上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不过看样子这一次他是打算把白子画和杀阡陌一起拖下水……

    主人为花千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希望这一次他能够得偿夙愿。

    东方彧卿不急不缓地踱步走到阁外的庭院里,此际夜色如水,满庭月色之中,那一袭白衣的九天仙人临风而立,风华绝世令人为之倾倒。

    昔日六界曾有传言,长流上仙白子画不但修为卓绝,其样貌更是与号称六界第一美人的杀阡陌不相伯仲。杀阡陌的美勾魂夺魄至妖至媚,而白子画的美却如冷月高悬,霜寒凛冽。仔细算起来,他们已有百年未曾见面,而白子画清辉不减当年,依旧清冷孤高,依旧……目中无人让人生厌。

    “这是什么风把仙尊吹到我异朽阁来了,真是令我异朽阁蓬荜生辉啊。”

    东方彧卿是什么人白子画太清楚不过,见他这般装腔作势,白子画只冷哼了一声,拂袖飞身跃出庭院,轻轻落在东方彧卿的面前。

    “异朽阁通晓天下之事,你会算不到我为何而来?”

    东方彧卿闻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今儿算是奇了,来我异朽阁求我办事,却一个比一个架子大。”

    白子画美目含霜,不轻不重地瞥了东方彧卿一眼,他那双眼睛虽然永远是波澜不惊,但这一眼却比任何逼问来的更厉害。

    “罢了罢了,我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是为了骨头的事吧。”

    “你既然知道,竟还无动于衷?”

    白子画虽然与东方彧卿两看相厌,但是在关心小骨这件事上白子画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如今小骨遭人偷袭昏睡不行,长留法术对她丝毫不起作用,他万般无奈之下才来到异朽阁询问对策,他相信东方彧卿可以漠视任何人的生死,但绝对不会对小骨坐视不理。

    “白子画,今日小骨之劫,源头在你。”

    “此话怎讲?”

    东方彧卿一抬手间摘下院中一朵正在趁夜盛开的芙蓉花,那花花瓣莹白剔透,花心却红如胭脂,此花乃是天下绝品,正如花千骨在东方彧卿心中的地位一般,天上地下无人可比。

    “百年之前,妖神南无月出世,一体双生,善体送入轮回转世为人,而恶体却在临死前将妖神之力灌入骨头体内,借由她的神之体彻底觉醒。”

    这段往事于白子画而言可谓不堪回首,每每回忆起来都觉痛彻心扉。虽然他至今不曾后悔为了天下而舍弃花千骨,但这份愧疚他永世难偿。

    “骨头散魂之际,竹染拼却所有力量保住了她的一魄,而这一魄之中残存一丝妖神的灵识。”

    “你的意思难道是……小骨昏迷是因为妖神灵识作祟?”

    “当年南无月的恶体并没有死。他的血洒在了建木之上,而那建木本就是自上古开天辟地之时便存于世间的神物,妖魂依附于建木之上,汲取天地精华,经过这百年的时光,足够他重修成肉身。”

    东方彧卿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击打在白子画的心头,没想到百年前那场祸事竟贻害至今。当年为了封印妖神,六界已是血流成河,难道这惨剧又将重演了吗?难道这一次小骨还要被卷入其中?

    “此劫当如何化解?”

    白子画面色如雪,似乎看不出有什么慌乱,但是东方彧卿已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焦虑。

    “南无月虽然修成肉身,但是妖力被封印在神器之中,此封印唯有骨头可解。”东方彧卿淡淡看了白子画一眼:“骨头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她体内的妖神灵识感应到南无月的召唤,她为了不让南无月得逞,自行封闭了五感陷入沉睡。”

    ☆、正邪之战 一触即发

    (五)

    “竟是小骨自己……”

    东方彧卿的话让白子画心头一震。百年前自己找到花千骨的转世后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细心照顾,经过百年的时光,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身体孱弱心智不全的傻丫,修为远在同辈的长留弟子之上。白子画原本打算过些时日带她重回长留,助她修为更进一层,没想到几日前花千骨练剑之时突然遭人袭击,在那之后就一直昏睡不醒,任由自己想尽办法也于事无补。他想过千万种导致花千骨昏迷不醒的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花千骨自己封印了自己。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南无月。”

    东方彧卿闻言,不屑道:“这就要看仙尊的本事了,茫茫人海想要把形如凡人的南无月找出来,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听他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白子画的眉峰不觉一紧。总觉得时隔百年再见到东方彧卿,他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我知道异朽阁的规矩,说吧,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异朽阁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当年身为异朽阁阁主的东方彧卿为了向天借命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所以白子画这次前来异朽阁也没想过能轻易脱身。

    “仙尊言重了。”东方彧卿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笑道:“其实我想要的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有话直说。”

    白子画最厌恶的就是东方彧卿这拐弯抹角的作风,语气不觉变得严厉起来。东方彧卿倒是乐见他如此,嘴边的笑意更深:“我想要的,不过是仙尊的一滴眼泪罢了。”

    “你说什么?”

    白子画显然将东方彧卿这话当做是在作弄自己,先前只是不快,这一来是真的动怒了。可东方彧卿却收起了脸上戏谑的笑容,正色道:“仙尊所修法术乃是道家正法,功法淳厚清正,乃天下至阳之气,而七杀圣君杀阡陌所修炼的芷阴之气集天地阴煞之力于一身,这一阴一阳乃是万物之根本。仙尊,要化解骨头这场劫难,这阴阳二气是关键。”

    “杀阡陌?”

    忽然从东方彧卿口中听到这老对手的名字,白子画眼中的疑惑更重。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瞬也不转地盯着东方彧卿:“你到底有何用意?”

    “眼中泪,心窍血,仙尊若能帮我取得这两样东西,我可保骨头安然渡劫。”

    “你想借我的手杀他?”

    但凡修行之人皆知,心窍乃是灵气汇聚之处,东方彧卿要他取杀阡陌的心窍血,岂非就是要他去手刃杀阡陌?

    虽说当年杀阡陌为了花千骨曾大闹长留,搅得整个仙界鸡犬不宁,但他最终拼尽全力护住了花千骨的魂魄令她成功转世为人,所以在白子画心中,杀阡陌与他立场相对却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且这些年杀阡陌绝迹于六界之中,七杀殿也一直沉寂,所以要他此刻出手取杀阡陌性命,实在有违白子画做事的准则。

    “仙尊不必紧张,要得此二物,需静待天时。”东方彧卿深不可测地看了白子画一眼:“不过杀阡陌此刻确实就在瑶歌城中,只是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白子画从东方彧卿这话中听出了什么,目光一沉,自是有种威而不怒的气势。东方彧卿并非第一次看到白子画露出这样的表情,但这一次却着实有种被震慑住的感觉。他干笑了两声,缓缓道:“不久前杀阡陌杀害了天绝门掌门少谷子,这消息已经传至各门各派……”

    “天绝门掌门被杀阡陌杀了?”

    白子画已经许久不曾过问六界之事,这次要不是为了花千骨也不回重回人间。白子画与天绝门掌门虽不是深交,但也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这杀阡陌这么多年还是杀性不改,一出关就闯出这么大的祸事来!

    “仙尊,杀阡陌虽身负血债,但我多劝一句,为了骨头的安危,仙尊恐怕要先放下心头芥蒂才好。”东方彧卿言尽于此,而白子画却因他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拧紧了眉头。

    遥想当年东方彧卿为了报复自己,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如今这场乱局是不是又是他的阴谋?杀阡陌为何要杀天绝门掌门,他又为何会来到瑶歌城,东方彧卿口中的‘眼中泪,心上血’当真可以帮小骨渡过此劫?

    而此时此刻,就在杀阡陌栖身的客栈外,问询赶来的各派高手已将此处重重包围。就如东方彧卿所言,少谷子死于杀阡陌之手这件事已经传遍六界,六界各派原本就对七杀殿和杀阡陌忌讳得很,如今这消息一传出来,六界各派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当年长留一战,杀阡陌若不是被魔功反噬,只怕整个仙界也要毁在他手中,现在他一出关就杀了天绝门掌门,看来是打算卷土重来血洗六界。这怎能不让人忧心忌惮?

    “难怪主人总说你们这些仙界中人虚伪龌龊,欺世盗名,哼,果真都是只敢以多欺少的无胆鼠辈!”

    客栈里已是剑拔弩张,各派高手都因为忌惮杀阡陌的实力而不敢轻易动手,而没想到最先现身的人并非杀阡陌,而是一个他们谁都不曾见过的红衣少年。

    “少说废话!杀阡陌杀害天绝门掌门乃是事实,今日我们必要讨回这笔血债!”

    火凤扶着楼梯缓步而下,他的本相乃是灵鸟长离,贵为百禽之首,天性狂傲睥睨天下,放眼六界唯一能他俯首的唯有主人杀阡陌。所以当他现身之时,众人见他年纪轻轻面容秀丽,但贵气天成,隐约可见王者之气,不由暗自心惊不已。

    当年一个单春秋就已经让人头疼不已,没想到今日又添一名虎将。

    “哼,主人说了,杀了便是杀了,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你们想替他讨个公道?也好,那便一起上吧。”

    火凤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狂妄之徒!今日饶你不得!”

    说话之人正是少谷子首徒祁连,当日师傅带着门下几名弟子匆匆离开,说要下山修行,半月之后才会回山,没想到不到半月等来的消息却是他已命丧魔头杀阡陌之手。

    “只有你一人应战,莫非是那杀阡陌不敢现身?”

    火凤闻言,不禁大笑道:“笑话,主人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区区几个虾兵蟹将又何须主人出手?简直是污了他的手!”

    众人本就已经被火凤的狂妄激起了战意,再听他这么一说,愈发不能善罢甘休。祁连大喝一声,拔剑而起杀向火凤,其余众人也纷纷亮出兵刃将火凤重重围住。

    “让我好好瞧瞧你们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火凤说罢,忽然周身绽出灼目的火光,凤鸣九霄,天地变色,偌大的客栈被他的灵气震撼得摇摇欲坠。

    而就在众人被火凤压制得动弹不得之时,天际一道白色剑光凌空而现,如飒沓流星踏月而来。

    “是白子画!是长留上仙白子画!”

    ☆、妖神之约 苍生为祭

    (六)

    “是长留上仙白子画!”

    那剑啸之声犹如龙吟划破长空,一股清正之气迎头压下,火凤心气极高,好胜心又强,遇到这样的强者自是不愿示弱,眼看着剑光渐渐逼近,火凤将全身灵气凝聚于丹田之中,源源不绝的真气在他周身萦绕,烈焰红光将整个天幕映照如白昼。

    “火凤!还不住手!”

    白子画见到修成人身的火凤一点也不惊讶,还突然开口呵斥了一声。火凤冷哼了一声,全无收手的意思。白子画见他不肯摆手,广袖一展,宽大的道袍被罡风吹拂而起,身姿飘然俨如神降。

    而就在火凤渐渐被白子画所压制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妖娆轻笑:“白子画,我说过你的对手只能是我。”

    火凤不及反应就被杀阡陌一掌推开,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势均力敌的气劲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杀阡陌原本正在房中沐浴,是因为听到白子画的声音才匆忙现身。他满头乌发尚不及束起,青丝掩面,红唇微翘,万种风情皆在这一笑一怒之间,他面上还沾着些许水汽,不似平日里美得那么霸道,倒是有几分苍白柔弱之美。

    “主人!”仙魔两界的绝顶高手全力一战,其余修为稍弱的人被那两股真气震得几乎站不稳脚跟,甚至有人已口吐鲜血伤及内腑。若在从前,火凤绝不会担心主人会不敌白子画,可是今日……

    “退下!”

    杀阡陌向来狂傲,这千年来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对手就只有白子画一人,他这人一旦任性起来,就连单春秋都头疼不已,火凤又如何能劝说得住他。眼看他脸色愈发苍白,身上真气也渐有溃散的征兆,再硬撑下去,只怕会伤上加伤。

    火凤正兀自为杀阡陌担心之际,原本已渐渐占了上风的白子画忽然撤了掌力,杀阡陌一时力竭,稍不留神竟被白子画点中身上的穴道。他体内真气已经大乱,如今穴道又被制住,一口热血喷涌而出。

    “主人!”

    火凤见状,心神俱裂,不顾自己会被白子画的真气所伤,冲上去将摇摇欲坠的杀阡陌紧紧抱住。

    “上仙果真名不虚传,一出手就制服了这魔头。”

    众人一见杀阡陌负伤,连忙一拥而上就要将他拿下。火凤将杀阡陌护在身后,身上已弥漫出慑人的杀气,众人虽然见识过他的厉害,但仗着有白子画在倒也无惧于他。可是没想到白子画却道:“今日我不能将杀阡陌交给各位。”

    “上仙这是何意?”

    这群人中,属祁连对杀阡陌恨意最深,巴不得当场取了杀阡陌性命,没想到白子画刚刚明明占尽上风却突然罢手,现在又不肯将人交出来,难道还想维护他不成?

    祁连年轻莽撞,不懂分寸,但其他人深知白子画的脾气,他若是发了话,这里还有谁敢从他手里抢人?况且放眼看去,除了白子画又有谁能杀得了这两个七杀魔头?与其得罪白子画,不如顺水推舟各退一步。

    “这魔头既是上仙擒住的,也理应交给上仙亲自处置。”

    白子画闻言,不再多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火凤与杀阡陌。杀阡陌本就有伤在身,方才又强行催动真气,被白子画点住穴道后便陷入了昏迷。火凤满眼恨意地盯着白子画,奈何他也清楚两人功力相差甚远,若是硬拼自己毫无胜算,更何况主人还重伤昏迷,自己要是丢了性命还有谁能保护他?

    “走吧。”

    白子画淡淡看了一眼杀阡陌,百年未见,杀阡陌的功力何以退步得如此厉害?自己方才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功力而已,而杀阡陌竟完全不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色已深,天际星子寥落,月色暗淡,唯有一道银白如霜的剑影划破夜色,乘风而去。

    “主人,果真如你所料,白子画已将杀阡陌带走了。”

    异朽阁外,东方彧卿正仰首观星,一双算尽乾坤的手安静垂在衣袍两侧。对白子画,他无需再做卜算推演也知道他会循着自己所安排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明日我有要事会离开一段时间,阁内一切事务你代为打理。”

    白子画与杀阡陌都已身在局中,而开启此局的自己当然也不能闲着。

    绿鞘知道他这一走又是为了花千骨,心里虽有万分不愿不舍,可是她也明白在花千骨的事情上,阁主的心坚如磐石不可动摇。

    “主上,请恕属下多言,那南无月城府极深,心思难测,您与他做交易,就不怕他……”

    “异朽阁世代获罪于天,你我世世受尽轮回之苦不得解脱,只要能打破这个诅咒,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世间唯一能对抗天界的就只有妖神南无月,所以这一场交易势在必行,哪怕要牺牲再多无辜的人,哪怕白子画和杀阡陌要为此而死。

    骨头,当年我没有能力好好爱你,好好保护你,这一次,我不必再向上苍祈求,不必再被宿命束缚,我会履行当年的承诺,娶你过门,让你生生世世幸福快乐。

    东方彧卿思及此处,那张被月色映照得阴冷淡漠的面孔上忽然显出几分暖意,仿佛那双枯井无波的眼睛里又多一些憧憬和期待。

    可是那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嘴边。绿鞘听到他闷哼了一声,突然跪倒在了地上。

    “主上!主上你怎么了?!”

    东方彧卿紧紧按着手臂闷声不语,但是绿鞘见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显然已是痛苦到了极点。

    “你……退下……”

    东方彧卿推开绿鞘扶着自己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可是还不及站稳整个人就倒了下去。绿鞘惊呼了一声连忙将他抱住,而此时东方彧卿已陷入昏迷之中,任绿鞘如何呼唤也没有睁开双眼。

    ☆、血契之咒 生死同命

    (六)

    杀阡陌身份特殊,如今又背负血债,若回长留必无活路。所以从客栈脱身之后,白子画便御剑带着杀阡陌与火凤往自己避世隐居之处而去。

    以白子画对杀阡陌的了解,此人狂妄任性,杀性也重,当年为了花千骨只身杀上长留,手中不知沾了多少仙界弟子的鲜血,以至于这百年间仙界各派谈及此战都是心有余悸,即便他沉寂了百年,可是杀阡陌这个名字依旧是仙界各派的忌讳。

    别人或许不知他为何消失于六界,但白子画不可能不清楚。当年如果不是杀阡陌耗尽所有功力将花千骨送入轮回,恐怕她早已灰飞烟灭不存于世。当初自己威胁他说出花千骨下落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十分虚弱,消失的这些年想必是在闭关恢复。只是他身上所中的咒术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子画,你究竟想带我们去哪?”

    火凤忧心杀阡陌的伤势,一路上都在找机会逃脱,奈何白子画功力高他太多,在这结界里自己的妖力完全被压制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杀阡陌为何要杀天绝门掌门?”

    “怎么,上仙是打算送我们去长留受审?”

    杀阡陌曾说白子画是六界第一傲慢,而他自己何尝不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如今火凤也尽得他真传,说话的语气与他如出一辙。

    “杀人抵命,此为常道。”白子画说话间也注意到杀阡陌的脸色愈发难看,想起方才交手时他的种种异样。白子画与杀阡陌虽立场相对,但两人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谁都不会趁着对方落难之时落井下石,尤其眼下他还是救小骨的关键人物,更不能让他有事。

    白子画想到这里,方向一转,朝着不远处的谷底飞去。不久之前火凤来过这里替杀阡陌打水沐浴,这地方草木丰美,灵气汇集,很适宜疗伤。

    待三人在谷中一处山涧落定之后,火凤从自己身上取下两片凤羽化作锦榻铺在溪边的岩石上,再将杀阡陌小心翼翼安置在榻上,又取了干净的水帮他将脸上和身上的血迹一一擦洗干净。看到他那张苍白如雪的面孔,火凤真恨不得能以身替之,当日若非他大意,主人又岂会被天绝门那老头儿暗算?今日又怎会伤在白子画手中?

    “他身上的咒术是怎么回事?”

    因为伤势过重,火凤的法术已经压不住杀阡陌身上的咒纹,而且咒纹已经渐渐向上蔓延,先前还能勉强用衣服挡住,若是再继续扩散,只怕迟早会在脸上显现出来。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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