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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2节

    [重生]投资人生 作者:捂脸大笑

    第32节

    “远鸣,你也太让人操心了!怎么去个香港还能卷入枪击案,都跟你说过八百次了出门多带几个人,你看看这次闹的,幸好没大事!对了,伤好利索了吗?”

    虽然啰嗦的要命,但是其中的善意不容错辨,陈远鸣笑了笑,“让肖大哥操心了,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缝了几针,没伤着筋骨。”

    “你啊……回来也不去我大嫂那边报个平安,她听小孙说过这事后就一直担着心呢,忙归忙,该放松总还是松松弦儿嘛,工作哪有干完的时候,要劳逸结合才对。”

    目光轻轻扫过站在肖云背后的那条身影,只见肖君毅脸上的表演依旧没什么特殊变化,还是那么自然而然。陈远鸣收回视线,含笑称是。其实上次那档子事过后,他还真有点觉得不好面对刘兰馨,但是人家正主都波澜不惊,他又顾虑个什么?

    正事还没谈妥,私事就先敲定了下来。陈远鸣最终还是答应这周末前去拜访刘兰馨,对于这个邀请,肖君毅表现也十足正经,那天的酗酒和失眠似乎只是个一戳即碎的泡影,早就消失不见。没有在这上面留驻关注,陈远鸣和肖家两位一起走进了大会议室。

    这次会议到场的都是技术部主管,甚至连国外请来的那几位工程师也露面了。说是研讨,更像是一个新品展示会。除了肖君毅给自己的那种掌上电脑外,手写板也做出了雏形机。

    其实比起掌上电脑,这款手写板的功能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这次的手写板并非单纯的笔输入工具,而是很好的兼具了键盘和鼠标的一些功能。在安装使用时还带自带一个以王码为基准的文字处理系统,跟智能abc的选字框很类似,既可以直接输入,也可以通过书写字根来选择自己想要的汉字,绘图方面也有了长足进步,跟金山的ps联合使用,能够很直接的在文档中插入简单几何图形或者表格、线条等图形工具,甚至比一般鼠标操作还要方便。

    这点上王码工作室和金山工作室的配合绝对功不可没。只是目前的触控屏技术还不完善,敏感度很低,识别功能也不够完美,只能进行最简单的输入。

    “远鸣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几位专家都说产品还有很大发展空间,但是肖云对这个板子的满意度可是相当高的,他又不像那些年轻人一样能玩得转拼音或王码输入法,键盘操作始终是个无法跨越的难题,如今有了手写板,也算是省了大事。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陈远鸣如实答道,“技术上的难关不是我们一家公司就能解决的,比起这个,方向上的前瞻性就更为可贵了。选择同金山公司合作简直是神来之笔,不但能为手写板增加一些实用性,也为金山的办公软件提供了另一个通道,相当优秀的想法。”

    “谬赞了。”这次回答的却不是肖云,而是坐在一旁的肖君毅,“键盘和鼠标终究不能代替笔杆子,当然还是要以真实的手写模式为依准,越便利就越能体现手写板的功能,将来发展起来,代替键盘也未尝没有可能。”

    听到这话,陈远鸣很是吃了一惊,这点子难道是肖君毅想出来的?但是还没来得及深究,旁边一位金发大胡子老外就开始发起言来,针对的也是手写板的图形处理功能。这点在后世的绘图板上自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但是如今电脑的绘图处理功能还处于最低端,谁能想到在这上面花费功夫,在美国都不一定有人支持的想法,在中国却有了研发的可能,谁能不欣喜若狂。

    轻轻瞥了一眼那厢正襟端坐的青年,陈远鸣别过了视线,也开始认真听起演讲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总工的发言时间并不算长,毕竟不是真正的技术交流会,更深层次的概念问题还要放到内部交流。不过有了这个起始,陈远鸣对于手写板的概念倒是有了更为明晰的理解。

    如今的笔输入法,一般有两个发展方向,一个是为那些长期进行绘图、设计的专业人士提供手绘和电脑沟通的媒介,比如日本的专业绘图板公司wa,另一种则是简化电脑功能,直接用手操作代替键盘操作的模式,比如go公司研制的“笔尖”系统。这两个大方向在现今以印欧语系为主的消费群体中显然已经足够包罗万象。但是它对于中国的汉字系统,却并不那么完美。

    汉字的意音特质让它从根本上无法和键盘完美接洽,只能选择死记五笔字根或者使用拼音代替笔画输入。前者学起来十分麻烦,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后者则是纯表音形式,对拼音的过度依赖必将割裂对于汉字字形的记忆,很容易造成提笔忘字的后果。更重要的是这两者都无法被广大民众接受,尤其以90年代为分割线,在此之前完成学业、走进社会的很大一部分人,都因汉字和键盘的这种不兼容性,无法迅速掌握电脑技术。

    “……尽量抹消这种人机之间的距离,用更简单的方式实现公文电子化才是真正适合中国的发展路线,在这上面一味的模仿欧美并没有太大益处。”陈远鸣顿了顿,继续说道,“在我看来,手写板不仅可以成为替代键盘沟通电脑的工具,同样也可以成为一种简便的办公用品,假设能够通过这种手写板直接书写材料,绘制表格,然后连接打印机输出,那么对公文处理将是一种难以估量的革新。

    “如果按这个方向发展,确保手写板的存储空间和稳定性才是关键了?”面对陈远鸣的提议,肖君毅的反应也不慢,“起草了文件后无法妥善保管、输出就是大问题了。还有这样的设备,估计只有汉字系统下的使用者才能得益,海外市场可能堪忧了。”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优势。”陈远鸣露出一丝微笑,“在别人都关注世界的时候,我们先占领了国内市场。等到他们都放眼国内市场时,我们则已经站在了别人无法替代的位置,中文怎么说也是世界第一大语言,十几亿的使用人口是个多么庞大的市场,够吃了。当然,也不是说放弃其他两种发展方向,这次安信公司的手写板起点就很高,技术含量没的说,如何确保这种核心竞争力才是关键。”

    两人的一应一合就已经给手写板的方向定下了注脚,肖云摸了摸鼻子,发现在这上面自己真没什么插嘴的余地,“既然手写板研发方向没什么问题,那掌上电脑呢?我看现在的原型机也能满足大致需要了,还有什么建议吗?”

    其实现在这个pda原型机简陋的几乎不能称作掌上电脑,不过陈远鸣如今也算是半个硅谷人,很清楚这种产品目前能够达到的技术水准,从会议桌上拿起那台掌上电脑,他放在手心掂了掂,“还能更轻点吗?”

    “恐怕比较难。”技术部负责人汪荣回答道,“电量支持始终是个问题,屏幕太大,还要兼顾运行速度和储存量,目前已经是最佳结果了。”

    陈远鸣摇了摇头,“还是要更轻薄为好,如果无法轻松放在衬衣口袋里,它就失去了最基本的意义。最好再研究一下,看能否精简什么功能吧。还有一点,既然设置了铃音,能否增加一个语音报号功能?查号码最怕的就是看串行,听别人读总比自己看要简单。”

    这话引起了技术部工程师们的交头接耳,最终给出的答案是可以一试。随后几人又对掌上电脑的储量问题和后续发展方向作出了一个简要汇报,主要还是围绕在系统研发上,如果不涉及系统研发,不考虑后续的发展,这款掌上电脑应该很快就能上市,但是如果要完善这方面的布局,恐怕就要再等上些时日了。

    三人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肖君毅先开了口,“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自然还是先打根基为重。如果不能完善基础,让临近几代产品具备共享资源、更新换代的可能性,这个工具就会成为摆设。既然世界范围还是一片空白,不如稳扎稳打的好。”

    对于这点,肖云自然也没什么异议,不过在他看向陈远鸣时,对方突然想到什么似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其实晚点也好,能多出个宣传时间。”

    “什么?”肖云一愣,“东西都没做出来呢,怎么宣传?跟你家的vcd机一样走那什么饥渴营销吗?”

    “这种电子产品,自然还是走潜移默化路线为好。不如选择一个靠谱的电视剧导演,拍摄一部以现代都市情感生活为主的连续剧,给其中最有钱最时髦的角色用一用这些产品,效果可能比单纯的广告还要深入人心。”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能行吗?”肖云睁大了眼睛,如今的电视剧赞助还是以xx剧场的冠名模式为主,在片子里塞广告的意识简直少到可怜,好莱坞那种“广告大片”模式更是无法想象。

    肖君毅倒是轻笑一声,“行啊,怎么不行。大哥大、人头马、指头粗的金项链,还有劳力士……这些不都是从香港电影里学来的,既然这种能行,凭什么小灵通和掌上电脑不行。飞燕公司对于影视界的影响力那么大,不用白不用嘛。”

    这话里多少有点古怪味道,陈远鸣微一抬眼,正对上了肖君毅看来的目光,和他轻松随意的口吻不同,那双眼睛里可找不到多少笑意,但是对方的视线也没有停留,只是随意一眼就轻轻挪开。

    既然两人异口同声,肖云也就没再挣扎,最终拍板定了定案。“行啊,那就先找个剧组试试看吧。这样的话就是手写板先投入生产发售喽,赶在年前上市?”

    “如果可以的话,十月前最好。”陈远鸣想了想,认真答道,“最近微软的新一代操作系统即将上市,这款系统在硅谷业内人士口中相当不错,很可能会改变电脑操作系统的格局。如果微软在其中加载一些自带办公室软件,那么对于金山之类的中国软件公司打击也是惊人的。不如先发行我们的手写板,培养一些金山软件的基础用户,这样将来的发展也就大有可为了。”

    “你想得可真够远的。”肖云差点都被逗乐了,“不会是因为金山也有你家点金石的注资吧?还真是一箭双雕。”

    “想要双雕就该在安信研究部这边也加些注资,掌上电脑和手写板都是很不错的投资方向,我也垂涎很久了。”陈远鸣笑着回道,但是玩笑中也不乏认真。

    “你小子!小毅,你手里的股份卖不卖啊?要不咱们再增发点,宰这财主一刀?”肖云哈哈大笑,扭头看向自家侄子。

    肖君毅那双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陈大老板肯垂青,我哪还有不愿意的,求之不得呢。”

    陈远鸣的眉峰微微皱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那回头咱们再详谈吧,远扬如今手头的闲钱不少,用来投资最好不过。”

    一场会陆陆续续开了两个多钟头,也该是下班的时间了,宣布散会后,肖云本打算邀请陈远鸣一起吃个便饭,但是陈远鸣最近正在跑创业园的事宜,晚上还真不得空。

    “你啊,每次开辟新路线都是这么大的动作,也不怕累得慌。”肖云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周末可是提前约好了啊,别到时候又找不到人。”

    “长辈有约,岂敢擅自推却。”陈远鸣笑了笑,“那我就走一步了,等周末再见吧。”

    也没再废话什么,陈远鸣起身告辞。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肖云瞥了一眼自家侄子,只见肖俊毅已经低头开始审理手边的资料,他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其他都不说,最近这小子表现的倒是够安分守己了,听大嫂说这段还跟他那群死党出去聚了好几次,也不想前段时间那么死憋着工作了。

    不管上次是不是他想多,现在能恢复正常是最好不过。笑着拍了拍肖君毅的肩膀,肖云开口问道,“听说最近小李也结婚了,怎么样,伴娘队伍里就没看到个合适的?”

    肖君毅闻言剑眉一挑,“小叔,你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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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屁话!”一巴掌呼到了对方脑壳上,肖云笑着骂道,“等着吧,过了24看老太太怎么催你,不想凑合就赶紧早作打算!”

    “您老放心好了,委屈了谁都不会委屈我自己。”肖君毅放下了手里的资料,长长伸了个懒腰,“是啊,也该早作打算了……”

    视线划过对面那个空位,肖君毅挑起了唇角。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很快就是周末,推掉了手上一切应酬,陈远鸣依约拜访了位于城西的肖府。还是那栋优雅的小楼,也还是那位气质绝佳的女士,但是这次再见时,他却着实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远鸣是不是又瘦了点啊。”带着和煦的笑容,刘兰馨把陈远鸣迎进了屋内,“上次听小孙说起你受伤的事,我就担心了好一阵呢。你这孩子总是爱满世界跑,也不注意一下身体,受伤了都不好好养病,仗着自己年轻不爱惜身体,早晚是要吃亏的。”

    “其实只是一点小伤,让伯母受惊了。”陈远鸣把手上拎着的礼物递给了旁边的警卫员,“这次去香港带回来了一些很好的西洋参和虫草,回头伯母也补一补,听说比单纯的人参效果要好。”

    “又带这些。”刘兰馨笑着拍了拍陈远鸣的手臂,“我们这些人天天吃的用的都有人操心,哪像你自己孤身在外,还是要多惦记自个才好。快来坐,小张,去把君君叫下来,跟他说远鸣到了……”

    警卫员应声而去,陈远鸣却觉得屁股下的沙发突然扎人了几分,进门时没看到肖君毅,他还以为这人不再家呢,谁知根本就没躲开。刘兰馨自然没注意到陈远鸣那一瞬间的犹疑,笑着解释道,“这两天君君也是忙的够呛,否则让他带你出去玩玩,你们这些小家伙还都是享受人生的年岁,哪用忙的跟个陀螺似得。”

    “在其位,谋其事嘛。”陈远鸣定了定神,笑着答道,“对了,之前我在美国也见过刘老先生几面,他老人家身体很硬朗,还说什么时候要回国看看呢。”

    听到这个名字,刘兰馨眼中闪出了一丝光彩,接着又黯淡了下来,“唉,本来应该我去拜访他才对,只是你伯父那边不方便出国,连带我也很难自行安排。回头看看能不能安排君君去见老人一面,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重逢……”

    这位刘老先生指的是刘兰馨的二伯,南加州毛巾制造业大王,也是目前刘氏在美国最大的一支。当年建国后刘氏子孙有几位留在了国内发展,其他大多移民出国,在世界各地开枝散叶。后来碰上十年动|乱,中国政治经济全面封锁,为了避嫌就切断了联系。好不容易等到了改革开放,刘兰馨又因为丈夫的身份问题,轻易不能离开国内,想见亲人一面就越发困难。

    这次远扬在美国扎下根基,自然也跟北美刘氏搭上了关系,通过这位纺织大王的引见,也承接了不少华裔的基金项目。虽然成立的时间不长,但是远扬的回报率着实不错,投资方向也非常让人欣赏,在圈子里口碑甚好。有了这层间接关系,刘兰馨对于陈远鸣的态度自然也愈发亲切起来。

    “已经到了?”正在这时,从二楼传来一个声音。

    陈远鸣抬起头,就见一个挺拔的身影沿着楼梯走下。此时正值6月末,北京的天气已经有几分热度,似乎有些怕热,那人穿得相当清凉,一件黑t恤配浅色牛仔裤,都是贴身的款型,就衬得窄腰长腿更加养眼。只是一眼,陈远鸣就挪开了视线。

    肖君毅似乎没有察觉陈远鸣的退避,很干脆的开口,“刚才在写安信研发部的改组文件,掌上电脑和手写板方面准备新设电子公司,和小灵通、手机的通讯部门进行分离,避免太多人参股造成问题……”

    话还没说完,刘兰馨就笑着打断,“到家里了还谈工作!别说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了,今天是周末,好好放松休息一下。远鸣,听说你最近要回家发展了?也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也是,事业再大再忙,也不能三过家门而不入啊。我听说君君说,你还是家里独子?”

    这一枪打的相当狠准,陈远鸣不动声色的答道,“是啊,父母是双职工,我出生后刚好赶上了计划生育政策施行,厂里规矩比较严,就没再要。我也算第一代独生子女了。”

    “一个人长大挺孤单的吧?”刘兰馨面上露出了一丝感慨,“君君这孩子也是,跟哥哥姐姐们年岁差太大,小时候也没人陪着,幸好是大院里长起来的,还有些玩伴。”

    “妈,你说的人家跟没玩伴似得。”肖君毅似笑非笑的插了句,“大厂子的家属院不比大院差吧,青梅竹马自然有的是。”

    “哎呀,也是。”刘兰馨哑然失笑,“看我这记性。不过回家也好,最是难忘乡情,人呐还是要在家里才能舒坦,看看你现在忙得这样子,爹娘不知要多操心呢。”

    闲聊简直没法再家长里短,刘兰馨的每一句话都很亲切温暖,但是有肖君毅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某些话题被不由自主被引上了不太妙的方向。就像蹚在一个遍布地雷的雷区,陈远鸣应对起来不由带上了十分小心,尽管面部表情维持着自然,精神上的紧张却隐隐可见。

    这种无声的紧张,刘兰馨自然无从体会,但是心里有鬼的肖君毅却再清楚明白不过。这段时间他也真的没闲着,通过陈远鸣身边那几个保镖和助理,多多少少也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最让他吃惊的,就是半年前那个除夕夜,陈远鸣的去向。

    他去了那个名叫孙朗的小子家。从小宋的只言片语中,肖君毅揣摩出了当时的情形。团圆饭时,陈远鸣到了那人家里,又在凌晨时分专门打电话叫车,匆匆离开。之后虽然投资了孙朗姐姐的生意,但是陈远鸣再也没有回去见那小子。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只是简单一猜,肖君毅就明白了过来。自从知道了陈远鸣确实喜欢男人这件事后,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立刻显出了原貌。为什么他会在那个“二哥”面前笑得旁若无人,为什么他不惜浪费时间跑去上个总裁研修班,什么分分钟几万块的人,会若无其事陪个大学生逛街消磨时间,又为什么他会选择在除夕夜黯然离去,把自己一步步往工作里死逼?

    孙朗谈了个女朋友。这恐怕就是答案了。

    自己当初的警惕并没有放错地方,陈远鸣估计是喜欢过那人的。但是以他这种闷骚的脾性,估计也从未戳破,直到人家交上了女朋友才黯然退场。

    他并不是没喜欢过别人,只是那个人依旧不是自己。在明白过来这中间的纠葛后,肖君毅只觉得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又酸又涩憋屈的要命。那天自己兴冲冲地打过去新年电话,对方可能还在失恋的当口,情绪不低落才见了鬼呢,自己那两句话又有个屁用!

    不过闷气生完,肖君毅也彻底醒悟了过来,陈远鸣这人是彻头彻尾不具备年轻人的莽撞冲动,在感情方面尤其的封闭。如果是他碰上这种事,说什么也要讲出来碰碰运气,更甚者绞尽脑汁去抢去夺,让那份感情属于自己。这他妈都九十年代了,谈恋爱又不会挨枪子,还那么谨小慎微做什么!

    但是陈远鸣不是这样的人,他宁肯斩断自己的欲望,也不愿把自己置身于复杂的情感关系中,不愿破坏和身边那些亲友的关系。也许是天生的性向使然,在京城的圈子里不是没有这种喜欢男人的主儿,他们要不张狂疯癫,要不低调沉闷,似乎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物。而陈远鸣这家伙,不论在事业上有多天才抢眼,在感情上,他都顽固到了让人咋舌的程度。

    面对这么一个人,再磨磨蹭蹭试探还有用吗?肖君毅是彻底醒过了神,也有了真正的危机感。如果再这么像钓鱼似得慢慢悠,说不好这人就脱钩跑去咬别人的香饵了。既然试了这么多次,他并不是全然无动于衷,那自己就该更主动一些,去撬开那个顽石铸就的硬壳。既然都送上门来了,还能让他再逃走吗?

    这边聊了一会,刘兰馨似乎也察觉到了陈远鸣那份古怪的紧张感,她微微一笑,“是不是跟我这种老太太讲话太无聊了?”

    “哪里的话。”陈远鸣很快答道,可能有些太快了。

    刘兰馨也不戳破,年轻人嘛,就该有自己的娱乐方式,跟个碎嘴婆子一样聊家长里短恐怕起不到放松的作用,“要不你跟君君到楼上玩会儿?家里也要娱乐室和书房,等到吃饭时再下来就好。”

    />/>“这就……”

    陈远鸣还没说完,肖君毅就接上了话。

    “太后肯放人再好不好,远鸣,要不去楼上打两把台球吧?咱们也好久没练过手了。”

    说着,肖君毅站起了身,嘴上带着一丝笑容,但是眼底的情绪不再隐藏闪避,多出一份认真。陈远鸣只觉身体微微一僵,终于要来了吗?不过预期挂念那只靴子什么时候落地,不如亲自把它扔回地上,深深吸了口气,他也站起了身,冲面前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称不上笑容的微笑。

    “好啊,那就练两把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肖家的别墅布局相当不错,不像现今那种房多屋小面积雷同的典型建筑风格,二楼的房间在整体规划上也做了周密考量,娱乐室就是其中一例。宽大的台球桌放在大厅里也不觉得局促,前后左右留下的击球位都很充足,对面还有两组沙发和一套电视音响组合,估计也能当做小型的舞厅或者卡拉ok房,在现今这种娱乐匮乏的时代,已经足够让人消闲的了。

    这时才刚过了上午10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挥洒进屋内,不论是室温还是光线都恰到好处,然而站在这么一间让人舒心的房间内,陈远鸣的心情却谈不上愉快,刚才那番闲谈还噎在嗓子眼处,只要稍加思索就不难猜到,肖君毅是去探过自己的底了,不管他发现了什么,这次恐怕都是有备而来。目光平直的注视着站在身前的男人,他率先开了口。

    “怎么,今天想来找回场子了?”

    肖君毅唇角挑起一抹微笑,从桌上拣过两支球杆。“要看你说得是哪次的场子了。是一个月前的,还是几年前咱们初见时的?”

    陈远鸣眉峰一紧,不由也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情形。那时自己还只是条刚刚重返人间的幽魂,漫无目的追随着前世的阴影,才会被肖君毅眉眼间的一份相似勾起回忆,来了场十分不地道的虐菜。而现在,他恐怕是再也无法辨错这人了。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青年,肖君毅也敛起了那分笑意,长臂一挥,把一支球杆抛了过来。

    “跟你这人说话就是心累,今天咱们也不废话了,三局定胜负吧。”

    “胜负?”抬手接过球杆,陈远鸣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善,“用台球来定?”

    “呵呵,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了?”利索的用三角框码好球,肖君毅撩起眼帘,直直望了回来,眼神中可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如果是输给你,或者输给不争气的自己,我勉强还能咽下口气,但是输给自欺欺人,恕我不愿奉陪。”

    这话让陈远鸣手上一紧,牢牢握住了球杆,“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上次是在开玩笑?”

    “行了,陈远鸣,我的意思你怎么可能不懂。”从桌角拿起一块蓝色的巧粉,肖君毅不紧不慢的擦了擦杆头,“再让你去找理由的话,怕是还能找出成千上万,你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什么人对你才是适合的,估计连你自己也分不清楚吧。”

    这句话可算正中了陈远鸣心底的隐痛,嘴角绷紧,他把球杆往桌上一搁,伸手脱掉了身上那件挺括的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把衬衣袖子一截截挽起。

    “那要是我赢了呢?以后咱们就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行啊,只要你能赢。”肖君毅应得干脆利落。

    “好。”陈远鸣也不再废话,伸手捡起了球杆,“谁先开局?”

    “规矩我定,你先开球,也别弄什么斯诺克浪费时间了,直接打9球如何?”

    所谓9球也是台球桌上最常见的一种游戏规则,以9号球入袋为胜局,每次击球都要打到桌面上号码最小的球,一般按照19的顺序进行清球,违规则会被对方发自由球。由于9号球入袋才是真正的胜利,故而9球也是悬念最高,节奏最快的一种赌球方式,深受广大台球厅老手的喜爱。

    “9球吗?你赌性可不小。”陈远鸣当然也玩过这种球,直接就识破了对方的心思。

    “都到这份上了,不赌还能怎样。”肖君毅嘴角划过一丝自嘲,“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是个什么滋味,难道你还能不知道?”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提及这个话题了,当初自己对孙朗一头热的时候,不巧也让肖君毅看在了眼里,如今会联想也不算奇怪,只是被三番五次提前,饶是陈远鸣也冒出了股邪火,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他不再废话,俯下身去开始发球。

    9球讲究的是开球入洞,只有第一球入袋,下来才能继续击球,对于很容易一杆清台的玩法而言,这个发球自然也非常关键。然而除了几年前跟肖君毅玩的那把外,陈远鸣这辈子根本就没怎么摸过台球,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对手,突然上手自然很难直接进入状态。

    啪的一声,白色母球击中了1号球,球堆哗啦一下散开,向各个方向反弹开去,然而力度却有些过猛,两颗球堪堪擦着球洞滑过,无球入袋。

    “承让了。”肖君毅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接过了局面。和陈远鸣不同,肖君毅本来就对台球很感兴趣,当年那局又意外输得凄惨,让他后来很是练习过一段时间。而且怎么说打台球也是时下最流行的娱乐之一,身处京城交际圈,这玩意也不会随意撂下。

    一球、两球、三球……随着啪、啪几声脆响,浑圆的码球一颗颗滚入袋内,肖君毅就没有收手,一杆到底,清了台面。

    从案旁站起身,他似笑非笑的看向陈远鸣,“陈董怕是工作太忙,忘了怎么打球吧。要不要再开一局热热身?”

    陈远鸣脸色不太好看,心情更是浮躁,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肖君毅这小子今天不但是有备而来,还有点势在必得的意思。上次那番打击非但没让他放手,反而激起了某种古怪的斗志,让准备到了别处的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深深一呼一吸,陈远鸣也没跟他客气,自己抬手把球码好,再次俯身开球。这次起手好歹有了些熟悉感,开球就进了一颗,他不由松了口气,前2颗球入得还有些勉强,但是到了3颗以后,熟悉感就上来了,再怎么说这也是玩过十几年的东西,不会那么轻易扔下。

    一杆一杆清扫着台面,陈远鸣的心也渐渐稳定了下来,手上更是稳健,台球是一种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运动,算错一个角度,用错一点力道,就意味着和胜利擦肩而过。放在平时可能还无所谓,但是这场,他根本就不能输!

    可能是专注度的不同,这场他打的也相当顺手,哪怕是那个位置相当刁钻的7号球,最终也顺利被击进了球洞,再推了8号球,终于轮到了最后一关,陈远鸣呼出口气,左右试了几个角度,刚准备发球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肖君毅突然开口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赢了这局,然后转身离开?”

    手一抖,球杆啪的一下击出,方向却有些不对,9号球慢悠悠的滚到了一边,白球却落入袋内。违规了。

    陈远鸣有些恼怒的抬起头,“肖君毅,你是故意的吗?”

    “废话,难不成还能看着你夹着尾巴逃走。”从球袋里掏出那颗白球,肖君毅在手上抛了两抛,稳稳的放在了自己需要的位置上,“有时候我都怀疑你的胆子是怎么长的,几百万几千万的大生意也没见你手抖一下,怎么轮到感情方面,就跟一只缩头乌龟似得。”

    “你……”

    陈远鸣刚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经俯下了身。这个9号球的位置不算好,肖君毅大半个身体都伏在了案台上,肩背拉的笔直,t恤微微上卷,露出一节劲瘦的腰肢。

    啪的一声,陈远鸣猛地回过神来,只见9号球飞快的坠入球袋,肖君毅慢慢站起身来,那双常年带笑的桃花眼里没了半点笑意,剑眉舒展,瞳色闪亮,像是某种盯着猎物跃跃欲试的猛兽。

    “三局,两胜。”

    四个字,不紧不慢。

    陈远鸣捏紧了手里的木杆,脸上几乎都挂起了寒冰,“然后呢?你觉得我就该乖乖认输?该他妈的跟着你肖大少胡搞乱搞?”

    面对陈远鸣这种明显的赖账行为,肖君毅脸上的神色没什么改变,视线也未挪开半分,“我是家里行三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真正的独子,也是最需要血脉传承的是你,陈远鸣陈董。还是说,你将来也会找个女人去结婚生子,现在不过是玩玩旱道的把戏?”

    陈远鸣不由微微一滞,他既没兴趣跟女人滚床单,也没兴趣为了子嗣搞什么花样。在养孩子这事上,他并不热衷,也没自信,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上辈子最多也就是百来万的身家,有没有继承人都不是大问题。而这辈子呢?就算现在他说不会生,有人肯信吗?

    “说不出话来了?”肖君毅随手撂下了球杆,向前走了几步,“上个月你说我想得太少,不过是玩玩而已,那现在我想清楚了,跟你这种人在一起,风险太大,我他妈不但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要提心吊胆被家里戳破,要挂心是否影响公司的形象,更要命的指不定哪天你就甩甩手说不玩了,要去结婚生子,要好聚好散。”

    “所有让你感到害怕的东西,对我而言也是相同的,甚至压力还要大一些。不过……”肖君毅唇角轻轻一挑,“那又如何?”

    “这些天我他妈脑袋都想破了,但是想到最后,也只有一个答案:不试试看,又怎么能知道结果?我肖君毅不是那种看到危险就夹起尾巴逃走的怂蛋,人他妈就活一辈子,谁敢保证自己就不会行差踏错。事事都瞻前顾后,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

    随着这番话,那人越走越近,近到了跟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太阳已经高高悬在正空,开始散发初夏的热力,让对方身上的热度也为之蒸腾,陈远鸣死死咬紧了牙关,克制着自己想要后退的冲动,攥着木杆的手已经暴起了几根青筋,像是在“打或逃”之间犹豫不定。

    但是肖君毅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就那么直接的站在他面前,桃花眼微微一弯,露出了一个十分短浅的笑容,“两局了。陈远鸣,你愿意跟我试试看吗?”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虽然带着微笑,肖君毅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认真,和3年前那个略带轻佻的纨绔子弟不同,时间洗去了他身上的浮躁和幼稚,像一块精心雕琢的钻石原矿,开始展现出属于自己的光采。面对这样的笑容和请求,陈远鸣没法不晃神。另一只鞋已经轰然落地,方式和结果却远远出乎自己的意料。

    但是……死死的站稳了脚跟,陈远鸣终于压下了心中的震惊和跃动,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不致扭曲,他沉声说道,“这可不是游戏。试试,你想过如果这话让楼下那位听到半点风声,是个什么后果吗,”

    “行了,别扯我妈,她老人家也算是位敢爱敢恨的新女性,比你胆子大多了。”肖君毅摇了摇头,轻轻嗤笑一声,“我很清楚自家是个什么情况,也没想把事情闹到满城风雨。你在顾虑什么,我当然明白,但是我肖君毅也不是一辈子只能依附家族的废物。”

    视线扫过陈远鸣依旧绷紧的肩膀和眉宇间那份凝重,肖君毅放缓了语速,让声音更加沉稳坚定,“目前君腾的写字楼已经盖到了三期,第一间光缆厂也在天津投产。下一步我打算慢慢脱离北京,向河北外延发展。除了光缆之外,君腾的研发部也开始向路由器领域进军。这次深圳之行收获不小,华为的发迹模式给了我很大启发,以后的互联网将会一步步替代传统通讯,成为新的大势所趋,但是我想要的不是单纯的铺设线路,而是互联网架设的关键所在,是由光电缆、核心路由器一手支撑的计算机网络系统。你也算半个硅谷人,该明白这里面有多大的前景和机遇。”

    “就算比不得你的鹏程万里,我也不是只会在地上扑腾的草鸡。只要几年时间,君腾会慢慢壮大为一个真正的新兴企业,一个无需肖家的名头也能站稳脚步的公司。而到那时,我就有了可以直面一切的资本,我明白这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事情,但是它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复杂和困难。”

    “只是需要几年时间而已。”

    “不过……”肖君毅敛起了唇边那抹笑意,“……现在不说出来,恐怕你是不会给我几年的时间了吧?以你如今的身家地位,总能找到一个更好掌控,更‘适合’自己的伴儿,不给别人添麻烦,不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来一段乏味但是安稳的人生。”

    陈远鸣没有答话,只是握着球杆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猜对了?”肖君毅轻哼了一声,“也不难猜。其实更好猜的还有一点……”

    那双拂去了朦胧笑意的桃花眼直直锁住了陈远鸣的双眸,他一字一句说道,“你拒绝我的次数也不算少了,但是从不是因为我这个人,不是因为‘不稀罕’,而是‘不能’和‘不愿’……陈远鸣,你他妈还要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

    满室无言。

    陈远鸣喉头滚动了两下,最终也没能吐出半个字。如果肖君毅只是轻松的玩玩而已,自己还可以编出有无数种拒绝的方式,但是现在,他认真了起来,剖心剖肺的站在自己面前表白,甚至连未来都作出了打算,如此的光明正大,又如此的坦率自然。

    他该去试一试吗?

    这边犹自挣扎,那边肖君毅却突然退后了一步,再次从桌上捡起了球杆。“无法决断?那就再赌一局吧。这次玩你擅长的,斯诺克。”

    什么?陈远鸣微微一愣,捏紧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几分,“……你想,赌什么?”

    从桌上捡起一块巧粉,肖君毅随手往陈远鸣那边一抛,“一个吻,如何?”

    这话让陈远鸣伸出的手指都僵住了,蓝色的巧粉块擦着指尖飞过,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肖君毅却浑不在意的又拿起一块,轻轻擦了擦球杆的皮头,“怎么,已经没自信能赢了吗?”

    这辈子陈远鸣还没这么狼狈窘迫过,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他也走到了台球案前。“我他妈至今还想不明白你发的是哪门子疯,又看上了我哪点……”

    用三角框把22颗球摆好,肖君毅轻轻一笑,“大概是当年失血过多,脑袋糊涂了吧。”

    听到这话,陈远鸣的双眼不由看向对方的左臂,夏衫的袖口太短,透过最边缘的布料,能隐隐看到一道疤痕,印记不算浅,也不难想象掩在袖中的部分有多么狰狞。心脏咯噔一下,跳出了几分凌乱。

    拿开三角框,肖君毅轻轻磕了两下球杆,反问道,“那你呢?下定决心来赌这一局了吗?”

    站在桌前,陈远鸣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台球,呼出了心中郁气,“既然是赌,就不一定是我输。这次谁先发球?”

    “咱们这局里,发球权永远都掌握在你手中。”肖君毅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步退让几乎堪称绅士了。然而没有了步步紧逼,陈远鸣心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刚才肖君毅说的那番话不断在脑中反复,上辈子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合适的人,谁知不过是场有去无回的豪赌。而这辈子呢?明知道是一把危险的赌局,却又不由自主,被拉入了局中……

    数不清的想法在脑中交叠碰撞,最终他只是摇了摇头,俯下身去,开球。

    斯诺克不像是9球,规则更加繁琐,难度也明显大了很多,就算陈远鸣这种玩过一杆清的老手,也不能保证自己每一局发挥都能那么出色。一颗红球,一颗黑球,陈远鸣尽量有条不紊的选择着角度和挥杆的力度,确保自己的发挥不致失常。

    而这次肖君毅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做足了公平竞赛的姿态,甚至都没故意晃在他面前晃悠,干扰视线。只是再怎么小心翼翼,斯诺克也不是个简单的游戏,不过打了2红2黑,他就一杆挥空。

    “成绩不坏嘛。”肖君毅笑了笑,换手上场。

    明显比刚才打9球时认真了很多,肖君毅这次每一杆都挥的相当谨慎,局面早就被陈远鸣破坏,打起来自然不如开局时轻松,不一会他的额角就渗出了汗珠,有几点过于顽皮的在眉梢凝聚,沿着他微微上挑的眼角滑落。不过肖君毅没有花功夫去擦,就那么任它安静的流淌。

    陈远鸣不觉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啪啪两声脆响,才缓过神来。只见桌上又消了5颗球,只是不知怎地白色母球也滚入了球袋。

    笑着站起身,肖君毅从袋里摸出了那颗白球,“我该投诉你干扰比赛吗?目光灼灼,烧得我后背都快着了。”

    把白球扔给了陈远鸣,他眼睛一弯,“你是希望我赢呢?还是希望我输呢?”

    陈远鸣没有回答,把那颗白球放在了开球区内。

    “其实不论输赢,我们都可以继续打很多局。”这次肖君毅没有停嘴,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你今年才19岁,而我也不过24,不论是输赢,我们都有很多继续的机会。”

    啪的一声,红球入袋。

    “而且这事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如果你一名不文,或者我是个纨绔浪荡子,阻力可能还大些。但是你身家早就过了几十亿,还是美元。我又是个相当争气的新锐企业家,有种东西叫做阶级特权,反而没那么严苛。”

    啪的一声,又一颗黑球入袋。

    “再说了,如果都想着最坏的情况,这世上就没有可谈的人了。谁能保证永不变心,谁能保证没有任何阻力或斥力出现?天天操心那些有的没的,岂不虚耗生命。这年头就连流氓罪都不用挨枪子了,你又在顾忌……”

    “肖君毅!闭嘴!”忍无可忍的抬起头,陈远鸣喝到。

    肖君毅笑着举起了双手,“一报还一报而已。”

    面对这个痞赖动作,陈远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吸了口气,他继续推杆,只是思绪不由被带偏,脑子里乱哄哄的都是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又打了几杆,手上一滑,再次击空。

    笑着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肖君毅把杆子一换手,“承让了。”

    话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拍在肩上的掌心净是汗水,把衬衣都打湿了一小块。肖君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状似随意的在牛仔裤上蹭了两下,继续握杆击球。看着这个略显孩子气的动作,陈远鸣突然就觉得心中层层叠叠的顽石塌下去了一角。如果自己在这个年岁,碰上这么个局面,会如何反应呢?恐怕比不上这人的万分之一吧……

    其实陈远鸣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情感上的笨拙和匮乏,碰壁太多,压抑太过,才会饮鸩止渴。这是这一次,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还会是鸠酒一杯吗?

    “远鸣。”

    一声呼唤把他从怔忪中唤醒,陈远鸣抬起头,看着站在两步之遥的那位青年。

    “吓傻了?没事,我只是领先了2分而已,你还有的是机会……”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一丝欣喜,像是察觉了什么细微的变化,不由自主露出了喜意。

    陈远鸣轻笑了一下,把杆往桌上一扔,“不玩了。”

    “什么?”欣喜顿时冻住了,眉峰耸起。

    “在你的主场里,玩来玩去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看着对方微微握紧的手指,陈远鸣摇了摇头,“游戏是不能玩了,不过你说的,我会考虑。给你一些时间,也给我自己一些。等到想清楚了,我们再来继续。”

    “你……”肖君毅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面前那人像是松脱了什么枷锁一样,不再局促紧绷,变得更加舒展,也更加让人挪不开视线。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似乎……也不坏?

    “行了,别忘了这是在哪儿,该吃午饭了吧。”从沙发上捡起了自己西装上衣,陈远鸣随意把衣服搭在臂弯,“我先下去了,你……收拾收拾吧。”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离开了房间,向楼下走去。看了看对方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残局,肖君毅摩挲着手里的木杆,轻轻笑出了声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天中午,陈远鸣留在肖府用了顿便饭,地道的上海家常菜,其中有两道还是刘兰馨亲自下厨烹饪的,味道相当可口。饭点时肖云也从公司赶了过来,蹭了顿饭,顺便把陈远鸣拐到了安信总部,一起协商关于掌上电脑和手写板的投资问题。

    安信如今的分家已经势在必行,小灵通这个大锅里揉进了太多方面的力量,不论是资产还是股份都颇为复杂,新开辟的线路如果再沿袭这种模式,估计就要出现大问题了,因此不论是肖云还是肖君毅,对于新部门的独立都相当上心。同时两个项目的研发和投产也急需大笔资金支持,知根知底的陈远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对于这两项技术的发展潜力陈远鸣也相当看好,双方一拍即合。

    最终一个简单协议在草拟中成型,从安信总部分出一家名为鸿商的高科技电子产品公司,以商务办公为研发核心,公司注册资金18亿人民币,陈远鸣个人投资1千万美元,获得12的股份。

    当然,这只是高层们的先期口头协议,具体还要下面法务们仔细去商谈。忙了一下午,这次肖云提出一起吃晚饭的邀请时,陈远鸣并没有拒绝。这顿饭吃的相当随意,虽然上午刚刚来了那么一场,但是作陪的两个小家伙谁也没露出破绽,表现的老神在在,让蒙在鼓里的肖云更加放心了几分,没过几天就又转回了安信总部。如今小灵通业务正在打通南方重镇上海的关口,跟邮电部旗下新成立的电信总局掐的火热,新一轮的利益分配已经开幕,他这个总指挥还要现场坐镇才是。

    这边盯梢的人离开了,按道理说肖君毅该有所行动才对,但是毕竟是在家门口,又答应了给对方“想清楚”的时间,他心中那股火热的急迫感就暂时压了下来,化作了满满的工作动力。恰逢新公司开始筹办,被小叔塞了一堆艰巨任务,又要兼顾君腾的业务发展,他自然也不敢托大,一心埋入了工作之中。

    曾经在陈远鸣面前说的那些话绝非作伪,一步步从肖家大集团中独立出来,在白地上建起属于自己的城池,已经成为了肖君毅最大的目标,这不仅仅是为了陈远鸣,更是为了自己。在这个四九城里有太多巴望着庇荫的二代子弟,但是他肖君毅绝非其中之一。

    忙了小半个月,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突然传入了耳中,陈远鸣回乡了,比预料中提前了几个月,就这么撂下了创意园这个大摊子,直接飞回了故乡。这是不战而逃,还是缓兵之计?肖君毅根本没有料到陈远鸣会走的这么干脆,心中顿时像打翻了调味罐似得,酸甜苦辣不一而足。然而还没来得及发酵,一个电话就追了上来。

    “抱歉,家里出了点事,赶时间先走了。鸿商那边你跟小唐联系就好,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相当沉稳,肖君毅悬起的心脏噗通一声就落回了原位,“严重吗?老爷子有几位属下在二炮任职,如果需要的话……”

    “没那么夸张。”听筒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只是亲戚那边的一点小事,正好铺垫也快完成了,就先回来运作一下。”

    对方答得坦然,肖君毅自然也不好再去寻根问底,不过轻轻顿了下,一抹笑意就抑制不住的滑上唇角,“你能专门打电话来,我很高兴。”

    听筒里的声音消失了一刻,再次出声时,却似乎带上了点窘迫,“嗯,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我就先挂了,回头再聊吧。”

    “好的,回头再聊。”

    这通电话来的匆匆,去的同样匆匆,但是肖君毅却嗅到了其中蕴含的一些味道。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撂,他长长伸了个懒腰,没关系,这些时间,他还等得起。

    放下电话后,陈远鸣深深呼出了口气,刚才那句跟无异的话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有多少年没经历过这种把肉麻当有趣的场合了?轻轻摇了摇头,他把话筒叩在了座机上。

    “老板,准备今天回去吗?”一直站在身边的张刚开口了。

    没错,陈远鸣这次回家,并没有直接返回父母家中,而是把车开到了位于城东的美华苑,这时距离1994年下达深入开展房改政策才过去不到一年,市内别说合适的别墅,连商品房都少得可怜。去年年末这个小区才正式落成,算是市内最高档的住宅区了,只有十几户独栋,联体的小两层结构,一门两户,单户建筑面积还不到150平方米,他直接买了个独栋打通房间简单装修了一下,最近刚刚能入住。

    想要真正意义上的别墅,估计只有等新区那边的投产大致完成了吧。常年出门在外,对于这个城市的发展早已记忆模糊,但是脑海中的印象始终如一,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型国有厂矿,街道两边都是隶属于各个厂子的家属楼、学校和一些零散的民用设施。不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发达城市,他的家乡在近十几年间几乎保持着一种相同的步调,缓慢、稳定,也步履蹒跚,曾经“共和国长子”的辉煌称号反而成为了牵制脚步的锁链,让这个城市始终带着一种骄傲但是垂暮的气息。

    满世界跑惯了,现在回到家中,却不由产生了一丝近乡情怯。只是这次无论如何,都该摊一摊牌了吧。

    轻轻叹了口气,陈远鸣点了点头,“回吧,也该回去了。”

    张刚没有感到意外,早在半年多前,他就被陈远鸣派到了这里,就近保护他的父母。跟自家老板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就像中国任何一个普通工人家庭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言一行都带着纯粹的小市民风范,有着种质朴憨厚的气息,跟陈远鸣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面对这样一对父母,想要坦白自己现在的事业规模也不太容易吧?张刚心中不由暗自揣测,就算是现在这个小独栋,对于自家老板而言也是不折不扣的锦衣夜行,这是想暂时过渡呢,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他也明白这不是自己能够多嘴的事情,简单收拾好车,他就载着陈远鸣来到了轴承厂的家属小区,这时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煮饭烧饭,院里也停满了自行车,根本就容不得一辆大切诺基从容的驶进去,陈远鸣也不在意,直接在院门口下了车,跟张刚打了个招呼,就独自走进了小区内。

    新家的地址母亲在电话里已经跟自己说过无数遍了,甚至还给自己寄来了两把钥匙,现在估计闭上眼都能摸到地方,踏过三楼阶梯,他终于站在了那扇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

    “谁啊?”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带笑的声音,“等等,马上就来了!”

    随着一阵琐碎的开门声,一张带笑的脸庞出现在陈远鸣面前,比前年看起来似乎还要年轻一些,虽然皱纹依旧,但是发色乌黑和面色红润,有了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健康气色。

    陈远鸣笑了笑,“妈,我回来了。”

    面前那妇人愕然的长大了嘴巴,过了几秒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防盗铁门,差点都撞在了陈远鸣身上。

    “豆豆!孩他爸,豆豆回来了!”

    这声喊大到整栋楼都清晰可闻,随着一阵哒哒的硬塑料拖鞋声,陈建华几乎是跑着奔了出来,直到门口才猛然站定。看着又长高了好多,几乎变了个人似的儿子,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句,“回……回来了?”

    这种发自内心的惊喜是绝对无法隐藏或改变的,一瞬间,情怯就化作了乌有,陈远鸣笑了笑,“是啊,爸。”

    这时楼道里旁边两家也推开了门,还有个声音好奇的问道,“王姐,怎么了?”

    “没,没啥!”王娟脸上顿时一红,这时她才觉出刚才那一嗓子有多大声,有点窘迫,却又不无自豪的说道,“就是儿子回家了……呵呵,远鸣,这是你小张阿姨,快打个招呼。”

    看着自家老妈不自觉的用上了七八年前那种口吻,陈远鸣笑了笑,从善如流。“张阿姨好。”

    “好~好!”隔壁的张华也三十出头了,闺女都会打酱油了,但是今天被这个年轻的大小伙子一喊,却不由老脸一红,“王姐你家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帅气啊。”

    “看你说的!”嘴上客气着,王娟脸上早就笑开了花,“今天就先不聊了,等明天咱们再慢慢说……”

    说着她一把就拉住了陈远鸣,像是怕他逃跑一样把人往屋里拽去。

    “应该的,应该的。”张华当然也明白对方的心思,乐呵呵的答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就该多聚聚。小陈也你是的,多回家看看父母才对嘛,总是在外面跑多累啊……”

    只是这番话有一半没被人听进去,对面的铁门和木门哐哐两声接连关上,张华哑然失笑,随手也关上了门。八卦闲谈这种事情,恐怕也要择日了。

    关上了房门,陈远鸣彻底站在了新家内,王娟已经慌手慌脚的拿出了拖鞋,还是一双新鞋,恐怕是一直摆在鞋柜里,等着自己回来穿的吧?

    伸手扶起了母亲,“妈,我自己来就行了。”

    陈建华这时似乎也回过了神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面无表情,开口说道,“怎么回来之前也不先打个电话!这才周四,你们单位就放假了吗?”

    “哎呀你这人怎么总这样!”一巴掌打在丈夫胳膊上,王娟冲陈远鸣笑了笑,“豆豆你先坐着,妈再去加两个菜,咱们也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被老婆拍的脸上一窘,陈建华干咳了一声,背着手向里面的饭厅走去,可能是这两年当了个小队长,居然都能显出点官威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陈远鸣轻轻舒了口气,换上拖鞋,也跟着走进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间新房也是现今最流行的户型,两室一厅6o平米初头,家里没什么装修,只是在地板上贴了一层浅色瓷砖,为了保持地面整洁,还要专门换了拖鞋才能进屋。不过地上每一寸瓷砖都光洁如镜,能看出来是花了大力气维护的。

    跟着父亲的脚步,陈远鸣在屋里简单转了一圈。由于是厂里建的第一批新家属院,房间的结构比想象中的还要局促,三个屋子大小相仿,那时可没有什么大客厅小卧室的说法,主卧反而比客厅都要大些。

    次卧虽然没人住,但是收拾的相当清爽,看着摆在房间角落里的那张小床,陈远鸣不由微微一笑。家具可以添,但是床还是原来的老床,显然是没舍得扔,不到1米7的窄小木板床,如今自己再睡上去,怕是连腿都伸不开了吧。

    陈建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点,轻轻咳了一声,“你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等周末我跟你妈去家具市场逛逛,给你换个新铺……”

    “不用……”

    陈远鸣刚想说什么,陈建华的双眼就是一瞪,“怎么?这次还不准备回家住?一张床而已,咱家还是买得起的!”

    陈远鸣笑了笑,没再说话,跟着父亲一起回到了客厅。原本客厅里就只能摆下两张小沙发和一个玻璃茶几,如今再把餐桌也支开,屋里就顿时就转不开身了。往常陈建华夫妻俩也不过是在厨房支个小桌子吃饭,今天儿子回家,哪里还管那么多。

    坐在这样一个拥挤狭小的客厅里,陈远鸣看着母亲手脚麻利的往桌上端菜,除了花生米和凉拌猪耳朵,还炒了一盘笋瓜肉片,一盘鸡蛋西红柿。三碗匀过的面汤,四个雪白的大馒头,盘盘碗碗都要冒出尖儿来。东西不多,但是胜在情真意切。

    陈建华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瓶白酒,不是自己让人送回家的五粮液,而是42度的杜康,一人斟上了一杯。王娟满面喜气的坐在桌边,看到丈夫拿出的酒,对着儿子就是一通埋怨。

    “豆豆啊,你送回来的酒真是太贵了,那次请小张她家那口子吃饭才知道,这五粮液居然要百来块一瓶呢,喝得我们直心疼。我跟你爸都攒着准备过年过节时送领导了,你也是,花钱也不能太大手大脚,出门在外不容易,你爸哪用喝那么高级的酒,抽那么高级的烟,浪费啊!”

    不过只是嘟囔了一句,她就开开心心的往儿子手里塞了个馒头,“怎么样?这次回来是准备在家里发展了吧?我都打听过了,百货楼那边的铺面3万块就能买到手,5o多个平方呢。等你回来盘个铺面,咱们也能好好在家干!你寄回家的那些钱妈都给你攒着呢,都快15万了……这次你不会再走了吧?”

    话中的殷切之意哪里还听不明白。这两年陈远鸣每月都往家里寄回5千块,逢年过节还有额外的开销,但是本意绝非是让父母攒着生利息的。笑着摇了摇头,他轻声说道,“暂时会在家里停一段时间吧,也在这边投资些生意,但是长远还很难说。”

    听到这话,陈建华的眉毛就皱了起来,王娟眼中露出了点失望,但是马上就又振奋了起来,用眼神止住了丈夫跳起来训话的冲动,笑眯眯的转过了话题,“先不说这些了,赶紧吃饭!先吃饭!”

    知道父母并没有死心,陈远鸣也笑了笑,从善如流的举起了筷子。王娟的厨艺相当普通,根本就是个刚刚能入口的水准,早些年家里穷,她又哪来的条件练习这个。不过吃惯了也就那样饭菜,反而多出了一丝怀念。

    饭桌上除了王娟兴奋的叽叽喳喳外,父子俩都没怎么说话,陈建华是沉默惯了,酒喝的滋溜溜,看着儿子的眼神也透着股自得,但是夸奖或劝慰的话却说不太出口。陈远鸣则是心中挂记着事情,没那么放得开。

    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等到该洗碗时,王娟硬是把要帮忙的儿子推到了一边,“大男人家进什么厨房啊!快去边儿坐着歇歇!”

    陈远鸣也不没坚持,站在旁边帮老妈递递碗筷什么的,一边状似随意的问道,“妈,最近家里情况怎么样?”

    “好着呢!”王娟笑得都合不拢嘴了,“你爸最近要评先进队长了呢,听领导说下次提干都有可能,我最近逼着他去上电大,好歹咱也镀镀金,到时候说不定也能混个厂长当当……”

    “娟子,跟儿子说什么呢!”

    外面客厅传来了陈建华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引得王娟掩嘴一笑,小声跟儿子耳语道,“你爸他最近学的可下劲了,就是班里数他年龄最大、底子又差,现在还愁着呢……对了,你那个成人大学上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拿到毕业证了?真是正规大学吗?”

    这是当年陈远鸣跟母亲说过的,在北京接受成人教育,准备拿大学文凭,才稳住了一直想要催儿子回家的双亲。不过如今陈远鸣也算是人大的校董之一了,早就把这个忘到了脑后,被母亲这么一说,才记起这件事。

    “这个不用担心,很顺利。”随意掩饰了一句,陈远鸣话头一转,“那家里情况不错,亲戚们么?大姑、小舅他们还好吗?”

    王娟洗碗的手顿时一滞,嘴上也哈哈了两声,“好啊,怎么能不好呢。婷婷在一高学习成绩可好了,据说努力两年上北大都不成问题呢,圆圆也考上了一拖,争气着呢。家里都好,不用担心啦。”

    听着母亲敷衍的笑声,陈远鸣在心底叹了口气。是了,不管自己赚了多少钱,这些长辈们的事,还是不会有人告诉他的。这次如果不是张刚及时给自己打了电话,估计几年后他才能知道事情真相吧。

    但是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机,陈远鸣笑了笑,也没追问下去。帮母亲洗完碗后就一起到了主卧,看电视聊天。这时央视正在播放《武则天》,刘晓庆主演的片子,王娟爱看到不行,偏偏又忍不住要鄙夷那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武媚娘一番,神情别说有多纠结了。

    陈远鸣也不戳破,陪自家老娘闲话家常。父亲则偷摸把自己关在了次卧里,似乎在努力学习着什么。一直看到9点过半,一家人才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几个小时里不知被母亲灌输了多少遍赶紧回家的意思,当躺在那张窄小的木床上时,陈远鸣只觉得心头都轻了几分。

    其实对于这个家,他的情绪真是无比复杂。上辈子跟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不论是外出打工还是不婚不育,都让父母指着鼻子骂过。家里过的困难,那两人可没有这辈子的轻松惬意,生活的重压让他们始终无法抬不起头来,唯一能够控制的可能只有儿子的人生,自己却不甘心沉沦在这个狭小的城市,每一次冲突,每一次决断,都让家里的关系又冷下了几分。

    而这辈子,由于时间紧迫,他又过早的离开了家庭出门闯荡。虽然实现很多目标,但是这个家却变得更加陌生。加起来两辈子,他跟父母之间多出了一个长达二十年的鸿沟,如何来填平这个沟壑,他心里其实根本就没一点谱儿,这可不是某种单机游戏,刷刷好感度就能改变一切,想要改变二老的观念,需要的又何止是另一个二十年。

    抬手揉了揉眉心,陈远鸣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的长腿稍微舒展一点。就看明天了,希望能走好这第一步吧……

    第二天一大早,陈远鸣这次没有赖床,6点初头就醒了过来,这时父母早就已经收拾好早饭,吃完就准备上班去了。有点惊讶儿子居然起得这么早,王娟马上起身把锅里热着的白粥端了出来。

    “豆豆,快来吃饭,我跟你爸都要上班去了,你在家看看电视,或者出门逛逛街都行,中午我回来给你做饭……”

    “妈。”止住了母亲的动作,陈远鸣笑着把人按在了椅子上,“今天你跟我爸都请一天假吧,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话?!”陈建华马上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不能周末再说吗?正经的上班时间,请的哪门子假!”

    王娟显然也有些困惑,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儿子干脆的堵了回去。

    “这很重要。至少要比一天的休假要重要都很多。爸、妈,请跟我走一趟吧,车已经停在楼下了。”

    这可不是商量的口吻,陈远鸣的神情多出了几分严肃,久居上位,这种气场上的压迫也是相当惊人的。陈建华和王娟两人立刻被镇住了,有点拿不准的互相看了一眼,王娟犹犹豫豫的问道,“豆豆你别吓我,真有什么大事吗?妈是不是该找什么人……”

    陈远鸣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坏事,跟我来就知道了。”

    有了这番做派,陈建华也相当罕见的没有说出什么让人糟心的话来。稍微收拾了一下,两人就跟在陈远鸣身后下了楼。这时正是上班高峰期,整个院里都是厂里的职工,还都是稍有身份地位的领导干部才能分到这种房子。一路上陈建华和王娟也跟不少同事打了招呼,由于没有骑自行车,还不得不跟一分厂的宋厂长结伴而行,宋厂长是要去小区外面坐小车的,对于陈建华和王娟那种拘谨的巴结很是待理不理,只是有些好奇的瞥了几眼夫妻俩身后跟着的小伙子,据说他俩的儿子,个头不小,穿得也人模狗样,但是听说是外面跑大车的,这不会是想回来找自己安排工作的吧?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然而走到小区门口时,情况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来来往往的骑车人都忍不住向路边看去,还有不少在窃窃私语,像是有什么让人吃惊的东西。由于没骑车,王娟不由好奇的走快了几步,想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了小区定睛一看,外面只是停着一辆汽车而已。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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