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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节

    [重生]投资人生 作者:捂脸大笑

    第20节

    孙朗家离海淀区不算太远,只坐几站就能抵达目的地,一路上他的嘴硬是没停过,叽叽呱呱恨不得把三年来的闲话全部补上。陈远鸣只要负责竖起耳朵听就好,有时候连句话都插不上。当下车走进小区时,孙朗自豪的指着面前6、7层高的新住宅楼说道,“我妈去年在这边买下的,花了十几万块呢,算是这边水准最高的小区了,加上盘的店铺,我家也是个暴发户了哦!”

    这话听得陈远鸣哑然失笑,这小子,有这么夸自家有钱的吗?

    不过这房子确实不赖,虽然还是那种古早的大卧室、小客厅结构,但是三室一厅在当时已经算是最豪华的户型了,房间里收拾的干净利落,却也不乏审美意趣,能看出主人出色的品位。孙朗随手把背包仍在沙发上就先跑去冲澡了,又是抓犯人又是抱伤患,他身上也染了不少血污,刚才心情激动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可就有点受不了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陈远鸣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房间。这里没有自哀自怜或者悲观沮丧,就像孙朗这个人一样,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阳光和自信,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母子三人的照片,以大海为背景,海风吹乱了三人的发丝,却吹不走他们脸上明亮的笑容。

    只是看着这张照片,笑容就忍不住浮上面颊,看来环境的改变不但没有让他们丧失原本那些美好的品行,反而开阔了他们的视野,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生活。曾经那些忐忑和担忧如今全然散去,陈远鸣轻轻舒了口气,他确实无意间改变了这家人的命运,但是结果却并不算坏。

    就算有燃气热水器,十月天在家洗澡也冷得够呛,只花了几分钟孙朗就结束了战斗,套着一身短打就从浴室里窜了出来,本来想再去加件衣服,正好一阵开门声从外间传来,孙朗飞快的奔过去拉开了房门。

    “妈!你看我碰上谁了!”

    “你这死孩子!”一看儿子这身打扮,刘芸马上柳眉倒竖,“这都几月了,洗个澡也不知道擦干了再说,皮痒了想感冒是吗?”

    “哎呦我的太后喂!”孙朗嚎了出来,“事有轻重缓急嘛,来来来,让你也惊喜一下!”

    拉着自家老妈的手,孙朗硬是把人拖了进来,陈远鸣也从沙发上站起身,定睛看向面前的妇人。已经三年未见,但是刘芸并未显出半点老态,反而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身上那种工厂女工的疲惫和软弱已经全然消褪,腰杆挺的笔直,眉宇之间多了一份坚毅和自信,搭配脸上精致的妆容以及那种江南淑女般的内蕴,显得异常美丽。

    真的是变了……陈远鸣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刘阿姨,好久不见了。”

    “你……你是豆……远鸣!”刘芸愣了好一会,嘴唇一哆嗦,终于发出了声音。用力甩开儿子的手,她几步冲了上去,拉住了陈远鸣的手臂。“远鸣,真的是你!你都不知道阿姨多担心你,都怪那时我粗心大意,让你受了牵连,你……你这两年过的还好吗?”

    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真切,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中都泛出了一丝泪花。陈远鸣只觉得鼻头一酸,轻轻拍了两下对方的手背,“放心,刘阿姨,我过得很好,只可惜去年回家的时候没找到你们……”

    “那些信……”刘芸说了一半,突然醒悟过来,会这样说应该是对方根本就没看到信吧。一想起陈远鸣那对家长,她也不禁露出了点懊恼的神态,“都怪我没想到,要是留个其他联系方式就好了。远鸣你也真是的,那时候跟阿姨说一声,哪怕我当时辞了工作陪你一起南下,不也比你一个人出去闯荡要强……唉~~算了算了,不提了!现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静心打造的女强人面具彻底掉的一干二净,刘芸硬把陈远鸣拉到了沙发上,一副想要促膝长谈的模样。孙朗那身凉爽打扮也被老妈全然抛在脑后,狠狠打了个打喷嚏,他无奈的揉了揉鼻子,自己跑去找衣服去了。

    先是被孙朗的连珠炮轰炸,现在又被刘芸的连环问答套牢,然而对于两人几乎称得上过度反应的态度,陈远鸣却没有半分厌倦,一股暖流在心底涌动,这种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呵护之情,又如何不让他动容?在生意场上奋斗太久,他甚至都忘了这种类似家庭的温馨是何等滋味了。

    “那你现在不是正式上学吗?”听到陈远鸣的回答,刘芸一瞬间露出了点遗憾,“二毛都能考上北京理工,按远鸣你的成绩,上个清华北大还不轻轻松松。光读培训班有什么用啊?你还年轻,趁现在赶赶进度,这一两年还耽误的起。”

    “妈,别叫我二毛了,叫大名……”端着三杯茶,孙朗从厨房里钻了出来,边把茶杯往桌上放,边附和道,“是啊豆豆,要不你先来哥这边旁听着,现在大学都不禁止旁听生呢,好好复读一下直接考出来不就行了。”

    “你个臭小子,光你的小名不能叫,人家远鸣的就能叫了!”刘芸用力拍了儿子的手臂一下,差点让他把茶灌进鼻子里去。

    陈远鸣笑了笑,“晴姐不也上了培训班,知识只要学到手就好,也不用太在意文凭。”

    晴姐说得是孙朗的大姐孙晴,开始也辞职跟母亲一起开店,后来发现做原创,做品牌远远比二道贩子要来的赚钱,跟刘芸商量过后,就跑去上了个中央美院的培训班,现在则在上海的中国纺织大学继续进修服装系。

    刘芸一皱眉,“你大姐那只是业余的嘛,够开公司就行了。你那么聪明能干,将来前程绝对非同常人,不能因小失大啊……”

    陈远鸣哑然失笑,在学业方面真的很难说服这个年代的长辈,只是自己真正的事业规模还不方便跟对方说,也就成了难以解释的话题。想了想,陈远鸣反问道,“不过这两年晴姐不在身边,阿姨你的店铺还顾得过来吗?”

    虽然有点不甘心对方转移了话题,但是说到自家的铺子,刘芸还是露出了笑容,“好,怎么不好!当年你给我留的那封信写的实在太周密了,就算按步照班都能混出个样子!如今阿姨也算是个小老板了,西单商场那边的柜台搞精品销售,动物园的铺子则走批发路线,5、6个店员看着,生意别提多红火了!”

    没错,当年陈远鸣留下的信确实帮了刘芸大忙,那不但是个近期规划,更有着十分清晰的远景目标。南方进货、北方经销,差异化经营,品牌路线,提高营业员素质,用绩效促销售,满足消费者心理……这样简单明晰的提示,就像一条真正的金光大道,踩在这样的道路上,刘芸咬紧牙关,一步步摸索完善着自己的经营之路,把那些来自后世、经过千锤百炼的成功理念真正消化吸收,变作了自己的养分。

    虽然长期南下进货让自家那个败类前夫有了可乘之机,嚣张的把小三、小四的艳情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刘芸并不后悔,她终于认清了自己所托非人的事实,并且干脆的踹掉了这个人渣,带着一双儿女展开了新的生活。

    经过几年的奋斗,现在她终于赚钱了,赚了大钱,在奠定下经济基础的同时,她内心那份自豪也彻底觉醒,这个新时代不会再把女人关在房间内,不会再用三从四德,夫为妻纲来限制她们、胁迫她们,她赚钱经商也完全不是为了补贴家用,不是为了某个不相干的外人含辛茹苦的付出,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以及远大目标。这种充实感是她熬夜织毛衣时能够体会的吗?是她苦苦等待一个不着家的丈夫时能够感受到的吗?

    而带给她这种天翻地覆变革的,正是面前这个年轻人,一个让她屡屡吃惊,同时也无比钦佩感激的男孩。仔细端详着对面这人,刘芸心中突然有了一丝释然。是啊,15岁时陈远鸣就能做出那么惊人的举动,三年之后的今天,自己又在为他忧虑什么呢?如今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子早就变成了真正的成年人,跟儿子那个傻大粗的儿子几乎一般高,还有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沉稳,他会没有自己的打算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刘芸突然嫣然一笑,“你看阿姨这记性,这都几点了,远鸣你还没吃饭吧?等阿姨给你做饭去……”

    “嗳!妈你坐着!今天的一定要我来!”旁边的孙朗先跳了起来,“豆豆,看哥给你露两手,现在哥做饭可好吃了。”

    说完这小子飞奔跑去厨房,开始稀里哗啦干起来。

    陈远鸣愣了一下,忍不住大笑着喊了句,“二哥,会切菜吗?别伤了手。”

    “矮油我去!你小子欠揍不是,老老实实给我坐着!”从厨房里传回一声大喊。

    刘芸笑了出来,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陈远鸣,“让他忙去吧,这几年我跟他姐都忙得要死,家务全都落他身上了,现在二毛手艺好着呢。”

    陈远鸣微微一笑,顺势坐了回去。真的,变化又何止一点两点,想想当年那个刷碗都抱怨磨蹭的少年,谁能料到今天呢?

    孙朗的动作果真迅速,一盘盘菜像流水一样端了上来,红烧的排骨、清炒的虾仁、油煎的茄盒、爽滑可口的蒜蓉菠菜……七八盘菜满满摆了一大桌,就像好几年前那样,身边两人不断往他碗里夹菜,把饭菜堆成了摇摇欲坠的山尖。

    “怎么样?哥手艺不赖吧!”孙朗边给人夹菜还边不住炫耀道,“手擀面做得更地道,这次就是时间不够,下次好好给你扯碗面条吃!”

    陈远鸣忙着消灭碗里那堆不断增高的小山,几乎都说不出话来,饭菜的滋味按说比起那些高档酒店还差得老远,但是这种家乡的味道却绝不可能在外面吃到。一顿饱餐后,孙朗又硬是把人留到了家里,还不让陈远鸣睡客房,直接在自己房里加了条被子。十月的北京还没有开暖气,但是这晚陈远鸣却感觉不到任何寒意,在孙朗含混的絮叨声中,慢慢闭上了双眼,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一起被刘芸赶了起来,挤上北京早高峰的公交向学校驶去。大口嚼着嘴里的油条,孙朗还嘱咐着陈远鸣,让他下课去找自己玩什么的。人大和北理差得也就几步路,串门最方便不过。

    对于这样的盛情邀请,陈远鸣又怎么会拒绝呢?带着一直没有散去的微笑,他下了公交,在人大校园外跟孙朗挥手告别。扭过头来,一道笔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张刚早就注意到陈远鸣,这时正快步朝他走来。

    “老板。”带着一丝不赞同,张刚把陈远鸣落在车上的大哥大还给了他。昨天他就收到了一通电话,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身为保镖一夜找不到被保护人,这滋味可不太好受。

    “抱歉,张大哥,昨天我碰到了个熟人。”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陈远鸣收起了手机,“对了,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伤的有点重,昨天抢救了一夜,终于给救回来了。”张刚的眼神里却没有放松,“不过撞人的却没有出现在医院,当时我看了,那人渣开得是辆奥迪1oo……”

    奥迪1oo。陈远鸣一愣,不由皱起了眉头。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这年头,没人不知道奥迪1oo代表的含义。既然是官车,肇事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难怪敢在学院路横冲直闯,还想当场逃逸。

    “公安局方面呢,人还在拘留吗?”想到此时官场的复杂性,陈远鸣沉声问道。

    张刚摇了摇头,“已经提走了,连笔录也没留。医院方面也只是来人撂下钱,据说撞人的是财政部门哪位局长的衙内,想要私了。”

    “呵呵,好个局长。”陈远鸣忍不住冷笑出声,这里可是处长多如狗、局长遍地走的北京城,一个小小的局长就能绕过司法权力了?

    “你要管这事吗?”看到陈远鸣的表情,张刚眼睛一亮,如果他这个小老板能联系一下上面的头头脑脑,倒是真能随手解决这个问题。

    “管,自然要管。”陈远鸣微微一笑,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既然插手了,就该一管到底。

    “那我去再查查对方的身份?”有了这句笃定的答复,张刚也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侦查勘破可是他的老本行,处理这种事情自然也要谋定而后动,既然那家有本事绕过程序提人摔钱,自然就拥有相应的能量,万一漏看什么就得不偿失了。

    “这倒不用。”陈远鸣思索片刻,拿出大哥大拨了个号码。

    “喂,远鸣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陈远鸣笑了笑,“林师兄,师弟如今有事相求,不知您能不能显个神通呢?”

    “呵呵,你个培训班出来的都跟我师兄弟了?”对面传来了一声低笑,话虽然欠扁,但是语气却并不坏,“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人精都束手无策了?说来听听。”

    没错,陈远鸣联系的并非是其他关系线,而是直接找到了林学文头上。在电话里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对面传来一阵沉默。

    “伤的是咱学妹?”没了刚才的调笑,林学文的声音变得冰冷坚硬。

    “是啊,今年新生,入学这才一个月。”

    “哈哈,好个衙内!”电话里传来一声冷哼,“说吧,你想怎么办?”

    陈远鸣也不废话,“你认识北京青年报的人吗?作期报道吧,昨天的现场都还在呢,该报的报,该捅的捅,让他们也尝尝舆论的力量。”

    “呦,你上新闻还上出瘾了?”林学文嘿嘿一笑,却没有拒绝,“青报那边我熟,交给我好了。”

    “嗯,拜托你了。”干净利落的挂掉电话,陈远鸣抬头就看到了张刚有些困惑的表情,“怎么了,张大哥?”

    犹豫了一会,张刚终于还是把疑惑说了出来,“你不找下其他人吗?比如肖军长之类的关系,昨天送伤患用的是你的私车,太扎眼了,我怕……”

    话说到这份上,陈远鸣当然明白对方的意识,笑着摇了摇头,“我这边不用担心,兵来将挡就行了,只是有些事该走公共程序的还是要走公共程序,只靠官大一级压死人,迟早会出现反弹,不是正途。”

    话是正理,但是危险性却依旧不低,不过这种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该过问的东西了,张刚叹了口气,没再接话。

    陈远鸣当然清楚这种思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掉的,甚至不是只有张刚一个人会这样想,媒体的力量虽然大,但是总有其极限,这种小问题可能会有效,但是涉及更大的利益,更可怕的群体时,笔总是战不过刀枪的。但是却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笔杆所代表的力量。

    而且如果没有记错,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各式各样的外国基金会、研究所进入中国大6,运用他们的“善款”来改变这些笔杆的方向,来影响或者颠覆一些本该简单而正确的理念。这种无孔不入的渗透在网络时代将慢慢攀升,直至达到顶峰。因此这块阵地不但不能放,甚至可能的情况下,还要一点点去影响或者改变那些尚未画歪的笔杆。就像那天的救人场面一样,中国其实并不缺少热血和正义感,而是缺少正确的舆论引导。只是想跟这种潜流搏斗,需要的又何止是一天两天。

    轻轻叹了口气,陈远鸣收起了手机,“对了,张大哥,这两天你就不用陪我了,我准备在学校住上几天。而且就像你说的,悍马实在太惹眼,最近我坐公交就好。”

    张刚皱了皱眉,昨天就甩下人跑出去玩了一天,今天又来这个,是嫌自己碍事了吧?不过如今在大学上课,他也确实不好天天跟在背后惹眼,想了想,张刚干脆点了点头,“那你最好不要离开学院范畴,如果外出我也会远远照看一下,别草率行事就好。”

    安排完身边的杂事,当然还是要回归正常学业。今天的课程是关于股票方面的内容,如果是操作理论陈远鸣估计听都不会去听,但是研修班教授的偏偏是上市政策、法律法规之类的内容,如今现行法规跟后世还有很大差别,听听到是有益无害。

    抱着这样的心态,陈远鸣走进教室,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这间教室大得很,学员们往往是按照彼此的亲疏关系落座,像陈远鸣这种年纪轻轻,又猜不透底细的小子,自然没人想冒然跟他结交,于是也就独来独往惯了。

    教室里人不算太多,这个研修班学费不低,但是每一堂课都听的却没几个。真正来学习的往往都有自己的目标,成功的企业家也不会缺乏毅力和自制力,非常明白贪多嚼不烂的道理。目前上市对于大部分民营企业还是镜中花水中月,那些民营老板才不想把时间浪费到这上面呢。与之相反,官二代和国企干部们却相当积极,想来也不奇怪,股市这种东西,始终是体制内的炒家更占优势。

    只是刚刚坐定,就有一个人施施然走到了陈远鸣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撩起眼皮扫了对方一眼,陈远鸣并没有说什么。来人正是官二代群体中的那位“军师”茂恒春,看到身边的年轻人没有搭话的意思,他也不见外,凑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小陈最近很忙啊,宿舍里都没见着人。”

    “不习惯住宿舍,就换了个地方。”陈远鸣不咸不淡答道。

    “哈哈,年轻人嘛,是该有点朝气,整天跟我们这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也挺无聊不是。”茂恒春脸上的笑容却并未淡去,只是哈哈一笑,“不过昨天陈老弟可让老哥我刮目相看了……”

    这话说的蹊跷,陈远鸣微微皱起了眉,并没有马上接话。

    看到对方这个作态,茂恒春倒是没怎么在意,凑上去压低了声音,“怎么,老弟做好事还想不留名了?昨天那个车祸闹的动静可不小啊,财政局张副局长的公子,说扔局子里就扔进去了,真是好气魄。”

    果真是这事。班里这群人知道内情并不奇怪,毕竟离的太近,抓人的又是自家保镖,悍马这种车型更是扎眼,只要一打听就能明白七八。只是他来跟自己说这个,有什么打算呢?

    陈远鸣微微挑起了嘴角,“茂大哥谬赞了,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有冲劲是好事。不过财政局那群老爷们拿权拿惯了,你可也要留点小心,别打蛇不死反被咬啊。”

    平静的注视着茂恒春那副略带关切的神情,陈远鸣摆出了一个妥帖的微笑,“多谢茂大哥关照,不过朗朗乾坤、天理昭昭,我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仔细端详了面前的青年半晌,茂恒春哈哈一笑,“心里有数就好。”

    拍了拍陈远鸣的肩膀,他又施施然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官二代小群体内。

    看着对方的背影,陈远鸣露出了一丝冷笑。这算是善意的提醒吗?恐怕未必。如今看似两不相帮,但是如果自己临阵退缩,或者手法有错、处理不当,他就未必会作壁上观了吧?在什么地位,混什么圈子,该吃哪块肥肉,该绕着哪个硬骨头走,官场里的门道太多,自己虽然不混,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低下头,陈远鸣看向面前的书本。这个研修班的确让他受益匪浅,但是里面的乌烟瘴气也着实让人心烦。这段时间三人组的小动作似乎也多了起来,如今那波小牛市已经全部过去,股市开始进入全面下跌期,正好应了茂恒春的“看跌”预测,那些之前亏了本的老板们也开始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看来是想要翻盘,只是这个熊市可是持续了1、2年之久的大熊,任谁都无法在熊市里翻出花儿来,那么他们……

    啊,突然灵光一闪,陈远鸣猛然抬起头,看向那边的三人组,正好茂恒春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两人都是微微一怔,露出个笑模样就转开了视线。是啊,股市不行了,其他也不行吗?那可未必。19941996年正是中国期货业最为疯狂也最为混乱的时刻,股市的冷淡又促使期货市场更加火热。北京商品交易所正巧就在亚运村附近,也就成了期货商们聚集的天下。自己在那边买房只是图个方便,却疏忽了这个历史因素……

    哈,又是无心栽柳……陈远鸣轻轻转了两下手中的笔杆,管他呢,目前国内这池浑水他是没兴趣趟,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有序的交易市场,而是“多逼空”、“空逼多”的大户对赌鏖战,他又不疯不傻,怎么会舍弃手头的大好局势来玩轮盘游戏。不过既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事情也就好办起来了,谁玩儿谁还指不定呢。敛起唇边那丝冷笑,陈远鸣打开了面前的课本,把这些琐事抛在了脑后,认真研读起来。

    上起课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上午两节大课结束时,陈远鸣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婉言谢绝了一位跟自己相熟的老总的邀请,他提着单肩背包向校门口走去,按照约定他要去北理那边找孙朗一起吃饭的,只是不知道那小子等着急了没……

    谁知刚刚走到校门口,一声大喊就从门外传来,“豆豆,这边!快!”

    大庭广众之下被喊了小名,一堆嬉笑的目光顿时纷纷扫来,饶是陈远鸣也不由一窘,背起书包就朝门外那个撒欢的身影跑去。

    “怎么这么慢,我都快饿死啦!”还没等陈远鸣开始兴师问罪,孙朗就一把揽住了对方的肩膀,“走走别浪费时间,快去吃饭,吃饭!”

    “你这个吃货。”陈远鸣哑然失笑。

    “这叫民以食为天懂不。”孙朗毫不介意的嘿嘿一笑,“而且托您的鸿福,太后赏了我一千大洋零花钱呢,说务必让我把你伺候好了,嘿嘿嘿~~这次终于能去打牙祭了,吃肉,一起去吃肉~~”

    声音压根没有收敛,旁边一个路过的长发妹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孙朗顿时有点发窘的挠了挠自己那头短毛,左右看了看,他悄悄把头凑到陈远鸣耳边,“豆豆,不是我说的,人大的妹纸正啊,比北理那个和尚庙好多了,你要是认识了什么漂亮妹妹,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无语的摇了摇头,陈远鸣一肘顶在对方的胃部,“怎么,温饱都没满足,就开始思淫|欲了?”

    空荡荡的胃被这么一打,孙朗顿时嚎了出来,“祖宗,胃酸都快喷出来了!不带打击报复的啊!”

    十月的天空如同被海水洗过,就连北京近郊永不停歇的大风都柔和了几分,暖洋洋的日光挥洒而下,扫去了那些见不得光的阴霾,也让人的心底变得柔软温暖。迈着轻松的脚步,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嬉笑怒骂,一路朝学院旁边的知名火锅店走去。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北京青年报的动作很快,只花了两天功夫,一篇声情并茂的报道就刊载在了头版头条。这篇文章大体可以分为两个环节,一方面是对于现场目睹的学生采访,另一方面则是访问依旧陪伴在加护病房的受害者家属。报道没有采取惯用的煽情手法,而是非常写实的描述出了车祸的惨状和肇事者的嚣张行为,以及对交通、公安等部门的严厉质问。

    报纸上还附带了一张黑白病床照,绷带、吸氧器、以及瘀肿变形的伤痕遮盖了少女本来俏丽的容颜,受害者的老父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女儿那只细瘦的小手,含着眼泪期盼昏迷中的女儿能早日醒来……

    这时青报刚刚改为日报,发行量急速增加,可以说是整个北京学区销售最广的一份报纸。这个报道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由于事故就发生在人大西门,很多学生都直接或者间接了解到事情真相,如今得知肇事者根本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哪个热血青年不感到义愤填膺?在报纸的烘托下,这种骚动就越发激烈。

    面对整个大学区的呼声,北京市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时距离学||潮不过4、5年时间,有太多人对那场事件记忆犹新。如今再次有了群|体运动的先兆,各大高校率先组织安抚,同时人大校方也代表自家学生介入了这场声讨,用行动平息学子们的愤怒。

    针对学校的强硬态度,高层也没法一护到底,那位张副局长首先站出来澄清,自家儿子是因为当天被捕时受伤才保外就医,并非要逃避责任。但是这样的狡辩无法为事故洗清责任,无照驾驶和酒后开车才是铁一般的事实,虽然1994年还没有颁布道路交通法,对于交通肇事罪也没有明确定义,但是这两条过失以及确凿的逃逸倾向已经足够世界大多数交通法的严厉惩罚了。

    如今小轿车还属于极少数人的特权,对于这种新兴事物,太多人还保持着敬畏和懵懂,他们不明白这样一种钢铁巨兽能带来的可怕后果,也对驾驶者有一种天然而盲目的信任,但是这则浮上水面的事故彻底改变了人们的看法,也对车祸事件有了全新认识。随着话题的深入,已经不单单是围绕此案进行探讨,而变成了规范交通法则的一场争议。

    不过交通法什么的,明显还需要点时间,判定肇事罪却花不了太久。因为性质太过恶劣,法院迅速对张某进行了审判,最终处于7年有期徒刑的重责,同时支付受害人全额医药费和2o万元精神损失费。这个处罚还不算完,不久后,另一个动作悄然而至,涉嫌本案的1位财政局官员,2位公安局官员被中纪委施行了双规,又从其中牵扯出另一些高层,一个小小的派系瞬间灰飞烟灭。

    然而上面搞出的政治花样、舆论戏码,最终并没有落在陈远鸣眼里,最近这两周,他的生活突然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起因当然是那个永远也闲不下来的家伙:孙朗。

    9o年代的大学教育可是十足的真金,这时的大学生很少有逃课,更不会偷奸耍滑、胡乱应付学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只会苦读、死读那些枯燥的课本,相反时代的巨大变革给了他们足够的冲劲和活力,高水准的师资力量则给了他们充足的成长空间,此时的大学生无疑是骄傲且向上的,似乎他们的每一天都被各种新鲜事物占据,充满了让人期待的惊喜。

    在这之前,陈远鸣完全无法体会到大学生活的本质,他就像一个偷偷潜入高校系统旁听的外人一样,不声不响,甚至有些畏首畏尾。在他内心深处,其实依旧有着一丝微妙的隔阂,一种并非堂堂正正考入大学的遗憾,加之心理层面的年龄差距,更是无法跟任何人形成交集。

    但是孙朗可不管这些,几乎是半强迫式的,他用力把陈远鸣拖入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一起去校外小店打牙祭,抱着课本在图书馆昏天暗地读上一天,跑去最热门的溜冰场开心的玩上几小时,或者偷偷夹带人进入公共机房,在狭小的电脑屏幕上炫耀dos版文字小游戏……这种几乎幼稚的行为让陈远鸣频频哭笑不得,但是不可否认,孙朗的热情也在慢慢感染着他,让他不知不觉融入了真正的大学生活。

    偶尔陈远鸣还会带着孙朗溜到人大的联网机房,此时研修班配备的是真正的“外网”,而非高校系统的局域网,绝非什么人都能摸到的。在这个媒体上,孙朗惊讶的看到了整个英特网世界的全貌,在三两次实践后,他熟门熟路摸上了如今最大的互联网门户网站,并且开心的炫耀给陈远鸣看。

    “雅虎?”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陈远鸣装出了一副吃惊的表情。

    “超级棒的网站!”不敢长时间连在网上,孙朗下好自己需要的东西后,飞快的退出登录,“据说现在已经有好几十万人浏览了,里面分区详细到不行,简直能看花人眼!”

    陈远鸣差点笑出声来,不,那不是几十万,如今雅虎的浏览量刚刚突破百万,就在1o月初,他对这家公司进行了第二次投资,金额超过4oo万美元,股份则从原先的1o涨到了28,如果再进行下一轮融资或者上市准备,雅虎的两位创始人无疑会选择更大规模的风投公司,不可能继续屈就点金石,但是目前的收益已经足够让他满意了。

    孙朗当然无法理解陈远鸣脸上表情的深意,略显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软盘,“我从里面的游戏网站下到几个小游戏哦,老妈说了,再过几天就给我买电脑,到时候咱们就拷回家玩!”

    陈远鸣笑着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脑门,“阿姨给你买电脑是让你玩游戏的吗?而且你个工科生,整天折腾电脑做什么。”

    “去去,边儿去。”孙朗一把打掉了在脑门上动土的爪子,“自动化懂吗?计算机才是根本嘛。咱虽然不像机电系那群变态,但是顺应潮流才是正经,你就不知道我那些学长们对计算编程有多痴迷,如果能把这些应用在实际生产上,工厂哪还用得着那么多参差不齐的劳动力,让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统统滚蛋才是!”

    这句话说得强硬,甚至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陈远鸣看着对方脸上略显严肃的神情,内心却不由有些感慨。这大男孩看起来十足的开朗活泼,但是家庭的剧变怎么可能毫无痕迹,他父亲孙军正是从生产车间一路爬上来的干部,如果自动化真的全面代替了人工,估计很大一批老式厂房也要停工减员……这样的就业选择,又何尝不是一阵态度坚决的报复呢?

    不过这团乌云来得快,去得更快。似乎只是眨眼间,孙朗就又恢复了一派没心没肺的开朗,还拉着陈远鸣去参加他们院系的足球赛。

    说是院系比赛,不如说是粉丝互掐。如今的中国足球可不像后世的过街老鼠,1994年甲a刚刚职业化,每逢比赛日工体那都是人山人海,分帮扎堆为自家的球队呐喊助威。北京市参加甲a联赛的就有两支球队,然而这届比赛国安队只拿到了第8,八一队还比它落后一名,多少北京大老爷们泪洒当场啊,因此申花、万达等队的支持者也就成了他们的死敌。

    换到大学里,来自天南海北的学生们当然也会选择支持本省的球队,联赛掐的不过瘾,那就自己亲身下场练练呗!各种大大小小的校内足球赛也就应运而生,这次算是北理自动系的内战,人手凑不齐就混乱呼朋唤友,踢是要认真下场,但是毕竟跟系外或者校外比赛不一样,说是比赛,不如说是自家兄弟们的小打小闹,没人会打出真火来。

    然而这样的游戏性质,陈远鸣一开始也有些不适应,他不是没踢过足球,但也要看看是哪年的事儿了。早就把幼时的技巧忘得七七八八,这一年多虽然跟着张刚进行了系统的体能训练,但是个人搏击和足球明显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一上球场自然就原形毕露。铲球铲不到,传球能传到敌方脚下,偶尔带球都能带丢,这样惨不忍睹的水平居然还不算场上最差,双方闹出的乌龙简直数不胜数。

    比起来孙朗的水准就高太多了,之前算是高中校队主力,开学后又代表系里出去打了几次比赛,也算个小有名气的足球健将。在这样一群菜鸟的映衬下,他生龙活虎的英姿就更加招人,每次进球后,求表扬的眼神就闪闪发亮,恨不得跟所有队友、观众炫耀一番。

    虽然也在场上添着乱,陈远鸣却发现自己目光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跟在了那个大男孩背后,看他开心的大笑,旁若无人的炫耀,跟队友们挤成一团打闹。3、4o分钟跑下来,汗水早就浸湿了上衣,那小子就掀起还有点干的衣角,胡乱抹掉脸上滚落的汗珠。在撩起的运动衣下,紧致的腰腹毫无瑕疵,腰线勾出了一条漂亮的弧度,浅浅的人鱼线被运动裤盖住,留下一丝让人遐想的空间。

    陈远鸣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口干舌燥起来。在这彻底的青春氛围包裹下,那颗提前老化的心脏似乎也重新跃动起来,发出砰砰的声响。只是这一瞬间消逝的太快,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身侧就传来一声大吼。

    “小心!”

    赛场上走神是个什么后果?现在陈远鸣知道了。足球几乎是迎面飞来,距离太近,他只来得及用手虚虚挡了一下,但是这动作不但没有挡住球,反而连带手臂一起撞在了脑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脚下一滑,哐当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鼻子被砸得火辣辣一片,摔得太猛甚至产生了一阵眩晕,陈远鸣吸了吸鼻子,发现热热的液体沿着嘴唇滑落,伸手一摸,一片鲜红。

    “豆豆!”

    正上方传来一声低呼,不知何时孙朗已经跑到了自己身边,正一脸紧张的看过来。

    “操,都流鼻血了,刚才是谁踢的!哪有照人脸开球的啊!”愤怒的扭头冲背后的同学们吼了一声,孙朗干脆扒下自己的球衣,递给了陈远鸣,“先拿衣服堵着,我带你去医务室……”

    “哪有那么夸张。”仰躺在地上,陈远鸣含含糊糊的说道。

    孙朗可不听这一套,直接拿衣服抹掉了那些碍眼的鲜血,一把拉住了陈远鸣的手腕。“那可是足球,小心脑震荡!”

    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不那么干燥,带着汗湿的潮热。手里是半湿不干的球衣,鼻腔内充斥着血腥味,还有操场上的泥土和阳光味儿,乱七八糟的混杂在一起。太阳已经微微西斜,橘色的光线从上而下打来,给身前那人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似乎连他那长长的、如同小马驹一般的浓密睫毛都变得金灿灿闪闪发光。

    陈远鸣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没有半点反抗就被对方拽起身来。一条手臂用力的撑在腋下,帮他站稳。孙朗略带担忧的面孔凑了过来。“还能走吗?要不我背你?”

    陈远鸣轻轻吸了口气,差点被鼻腔里逆流的鲜血呛到,干咳了两声,“不用,我能行……”

    “你这小子,踢球时发什么呆啊……”带着丝关切,一只手伸到他头顶胡乱揉了两把,把汗湿的短发弄得更加凌乱。“走,跟哥去看医生去……”

    热乎乎的肩膀靠的很近很近,几滴汗珠随着动作滑落,滴在了满是泥土又沾了点鲜血的手臂上。陈远鸣只是顿了顿,低低的嗯了一声,迈步向前走去。

    依旧是开始熟悉起来的校园,依旧是这片平凡到乏味的操场,但是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

    放下手中的电话,肖君毅深深呼出了口气。终于搞定了!

    这次之所以来河北,正是因为这边首屈一指的电线、电缆工业。作为北京的科技辐射地带,河北省在产品生产和应用上的表现一直相当出色,对新兴科技也相对敏感,这两个月里,他跑遍了省里大大小小的工厂和研究所,终于花大力气挖掘了一批对于通讯电缆十分在行的技术人员,组成了自己的团队。

    今年他在中关村的主要动作就是盖楼,但是普通的建筑公司并非是他的目标,和写字楼配套的电话、网络布局才是关键。1994年4月国内就已经跟世界联网,9月又与美国sprt公司签订了协议,准备把这个网络从高校推广,普及到社会应用。

    肖君毅也上过网,也被因特网的丰富和精彩震惊,但是他看到的不只是那些新鲜有趣的信息,更是一个可以跟电话一样,普及到千家万户的庞大新兴产业。如果这个系统在中国有个起始点的话,应该非大学环绕的中关村莫属,只要在这里先声夺人,占领网络基础建设的阵脚,那么等待他的未尝不是一条金光大道。

    如今自己修建的第一栋写字楼即将完工,光缆的铺设和研究团队也已经到位,等到楼盘正式上市,同时开通中国第一个民用宽带网,自己的事业应该就真正步入了正轨。以铺设网络为根基,以研发光缆为源动力,他有足够的自信完成自己的预期目标,在网络大潮到来前跻身于国内同行前列。

    习惯性的揉了揉自己的左臂,又长长伸了个懒腰,一抹浅浅的微笑在唇边浮起。是该回去了,等到一切正式完工,他也该给那人一个惊喜才对……

    (爪机防抽分割,本章完)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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