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节
[希腊神话]为王 作者:醉饮长歌
第27节
赫拉闻言却有瞬间的迟滞。
她想到尼克斯和盖亚在她之前离开塔耳塔洛斯之前说的话，抬头看向米诺斯，略带怜悯。
“但神祗们不可能一直呆在他身边。”赫拉轻巧的跳过了黄昏这个话题，“最终会与他共度一生的是你，而不是神祗们。”
米诺斯沉默了好一阵，最终浑身一轻，“您说得对。”
“但如果你说的是瑟普斯的话。”赫拉终于还是看着米诺斯，给他提了个醒，“你要知道，这世间一切都是平衡的，一个人一旦背负上了重担，那么他就很难再顾及到身边的人。”
瑟普斯天生就缺少谈恋爱的那条筋，或者说，在责任和爱之间，瑟普斯更加倾向前者。
也正因为这样，尼克斯才会越看越觉得瑟普斯适合肩负这个重任。
有情却不会为情所困。
这样的人类太难找了，即便是神祗之中也难找到几个这样洒脱的人物。
这注定了米诺斯想要跟瑟普斯陷入热恋这种想法根本很难实现。
“我知道，但您说过的，能够陪伴他度过一生的是我。”米诺斯说着并没有多紧张的样子，“我会陪着他，照顾他。”
肩负重任还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太累了。
米诺斯舍不得瑟普斯这么累。
赫拉看着米诺斯，半晌，走下王座来亲吻了一下米诺斯的额头。
“祝福你。”赫拉这么说道。
“我希望您能见证我跟瑟普斯的婚礼。”米诺斯说着，加了个前提：“——如果有机会的话。”
赫拉挑眉，“当然。”
忒弥斯的学生以后前途肯定很光明，等到他们都沉睡了之后，这世界就会是这些优秀人类的天下了。
赫拉乐得在自己还清醒着的时候多帮帮别人。
毕竟婚姻的守护神，说到底还是相当希望看到每一对恋人都幸福的白头偕老的。
米诺斯愉悦的向赫拉道了谢，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神殿。
他得去一趟爱丽舍，找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样的冥王陛下问问，忒弥斯说他的学习已经足够了，缺乏更多的实践，问题就在于他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这种事情还是得去问冥王陛下。
忒弥斯没办法做主。
冥土之下，塔耳塔洛斯。
被达拿都斯护着穿过了岩浆依旧感觉要被灼伤的瑟普斯，抬头看着神殿里不自觉散发着威压的大神们，又看了一眼主座上三个创世神，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要窒息过去。
瑟普斯面无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顶着修普诺斯有些危险的视线紧紧的揪住达拿都斯的衣袖。
大神这么多，他从哪个开始打招呼？
从哪个开始都不太好的样子。
“瑟普斯。”主座右边，黑夜女神尼克斯一袭夜晚的天空织就的黑裙，群上点缀着宇宙中明亮的星空，看上一眼都要让人坠进去一般。
“尊敬的黑夜女神。”瑟普斯松了口气，有人主动搭腔让他不再那么不自在。
哪怕这个开口的人是创世神之一。
尼克斯的视线扫了神殿底下一圈，在外面神位极高到了这里却只能算是下位的神祗们识相的鱼贯而出，就连达拿都斯都被修普诺斯直接拽走。
最终只剩下了三位创世神和蓬托斯。
没有了那些神祗，即便还有个人类在这里，几位创世神看起来也放松了不少。
发觉不对的神祗越来越多，但愿意回报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在诸神沉睡之后还能够继续下去的神祗却不多。
这段日子除却想办法抢夺信仰之外，消除某些发觉了不对却并不远奉献的神祗的疑心也让几位神明极为头痛。
尤其是主位上的塔耳塔洛斯和蓬托斯，这两位神祗在人类之中几乎没有信奉者，在这种黄昏逐渐逼近的时候就显得尤为无力。
尼克斯与盖亚却相对而言要好很多。
“普罗米修斯应该给你说过了。”尼克斯在瑟普斯面前虽然略微放松了些，但依旧显得有些倨傲。
“是的，说过了。”瑟普斯见怪不怪，有阿弗洛狄忒在斯巴达，从海界和奥林匹斯一路千里追过来的神祗不止一个两个，对人类的态度也就那样。
尼克斯有些惊讶于瑟普斯的平静，心中满意却还是有些惊异，“你现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瑟普斯当然不可能这么回答座上的大神，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构想的那番因为人类的出现才导致诸神黄昏的降临的论调说出来。
最终他只能顺着普罗米修斯之前跟他通过气的话头来说。
“奥林匹斯必须早于冥府沉眠。”瑟普斯说着，目光平静无波。
“看起来你对神祗的威严并不畏惧。”盖亚轻哼一声。
我还真不怕。
你打我啊？
瑟普斯这么想着，垂下眼，半晌，“大地之神，您言重了。”
塔耳塔洛斯从瑟普斯到来的时候就眯着眼，看着瑟普斯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洞穿。
他的视线落在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提丰之牙上，豁然起身。
几个创世神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怎么了？”
塔耳塔洛斯看了尼克斯一眼，几步走下王座，伸手握住瑟普斯的手腕，扯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神殿，只留下一句“我会送他离开。”
盖亚和蓬托斯面面相觑。
尼克斯却是一挑眉，往后靠向椅背，目光落在神殿外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第 73 章
瑟普斯被这么重量级的大神拽着手腕,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这就跟国家领导人在大家一起严肃会面的时候突然对你笑容满面亲切问候一样,感觉不到多少荣幸,只觉得吓死个人。
塔耳塔洛斯的光明来源与这座神殿外翻涌的岩浆。
岩浆的光芒让这座神殿被映照成一片艳丽的红色。
瑟普斯看着塔耳塔洛斯的背影，半晌,“深渊之神……”
“我知道你来自哪里。”塔耳塔洛斯打断了瑟普斯的话，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瑟普斯瞠目结舌。
他瞪大了眼,满脸惊诧。
创,世神没必要对他说谎，瑟普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遮掩自己泄露了大部分真相的表情。
塔耳塔洛斯将视线收回,只是淡淡道：“所以跟我来。”
瑟普斯满腹疑惑，听了这句话之后只能把刚要说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
塔耳塔洛斯的神殿被岩浆湖包围，周边没有任何落地点,塔耳塔洛斯拉着瑟普斯，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跳进了岩浆湖。
瑟普斯在塔耳塔洛斯的保护下毫发无损，但周围岩浆扑面而来的挤压感还是让瑟普斯浑身僵硬。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坦然承受这样能够把人吓尿的场景。
瑟普斯自诩什么都不大就是胆子大，但在这种可怖的自然力量之下，还是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瑟普斯抬头看向塔耳塔洛斯的方向——当然入目的全是岩浆，如果不是塔耳塔洛斯还抓着他的手腕，瑟普斯几乎都感觉不到塔耳塔洛斯的存在。
他有些按捺不住，微微顿了顿，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去找提丰。”塔耳塔洛斯回答。
瑟普斯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提丰之牙，“我不能把这个还给它。”
“没让你还给他。”塔耳塔洛斯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瑟普斯感觉得到这位创世神的不耐，抿了抿唇，跟着沉默下去。
提丰和怪物们，以及那些身负罪恶的神祗，被关押在塔耳塔洛斯底下，整个世界的最深处。
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塔耳塔洛斯的庇护，瑟普斯即便拥有提丰之牙也只有一个死字，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多嘴的权力——事实上，在创世神们面前，他都没有多嘴的权力。
岩浆渐渐的凝固了，就如同在到达塔耳塔洛斯神殿的时候，岩浆之下漆黑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瑟普斯猜测那大概是关押着那些怪物的地方的入口。
塔耳塔洛斯没有多做解释，拉着瑟普斯直接跳了进去。
下边的环境不同于岩浆的炽烈，而是迅速冷却下来几乎能够瞬间将人冻成冰棍的寒冷。
瑟普斯呼出的气体直接成了冰渣子，落在地上也不见融化。
这里不像冥土一般灰暗，光明不知从何而来，将这里的冰冷映照得清清楚楚。
被塔耳塔洛斯护着没有感知到温度的瑟普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尼克斯的计划你都知道了。”塔耳塔洛斯松开了握住瑟普斯的手，一边往前缓步走着，一边说道。
“如果是指的争夺信仰的事情，那么我是知道的。”瑟普斯姿态恭敬谦逊。
塔耳塔洛斯看了他一眼，看了一眼极远处有动静的两个巨人，又收回视线，“你不用插手。”
“虽然也不您并不需要，但我可能够帮上一点忙。”瑟普斯这么说。
他的确可以不插手，光等着这些神祗们最终的成果落在他身上。
但瑟普斯却觉得这样不好——坐享其成总是会让人格外不自在。
瑟普斯知道奥林匹斯的神祗们一旦都陷入沉睡，那么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变得格外混乱。
四季的更替将会变得无序，脱离了神祗掌控的雷霆会在大地与天空中肆虐，粮食的种植和收获会受到影响，太阳也不会每天按时升起和落下。
人类将会陷入一片恐慌。
但在这之前，人类大部分的信仰都会转向寄托给冥府的神祗。
心中有着坚定的信仰，那么这秩序混乱的世界会让人类惊惧，却不会给人类灭顶之灾。
奥林匹斯的神祗们沉眠了，还有冥府的神在保护着这片大地和人类，生死轮回还尚未结束，人类就不会因为环境的恶劣而灭亡。
瑟普斯清楚的知道人类的适应力有多么可怕。
而在最初的恐慌和适应之后，人类社会的秩序又会再一次建立起来，虽然相对现在而言要松散得多，但却是那些有志之士出头的好时候——当然前提是那些志士没有在最初的混乱中不幸死去。
瑟普斯感觉有些残忍，但却对此毫无办法。
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创造奇迹甚至阻止死亡，但惟独不能违抗历史轰隆隆前进的步伐。
瑟普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并且开始计划混乱之后应该如何自处。
显然，那时候先知的身份很值钱。
但瑟普斯觉得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筹码。
比如，跟冥府神祗们关系密切的先知。
加上这个前缀之后，瑟普斯感觉整个人的逼格都高了起来。
塔耳塔洛斯似乎没有听到瑟普斯的话，他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路上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经过的沉睡的怪物和巨人们发出的呼吸声。
长期呆在冰冷的环境里，让这些被关押在这里的有罪之人只能选择沉睡。
“他们本来不会清醒的。”塔耳塔洛斯突然开口道，他向着之前看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瑟普斯看过去，那是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巨人坐起了身。
“但是黄昏减弱了我的力量，所以他们开始清醒了。”塔耳塔洛斯微微顿了顿，“所以人类之后所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恶劣混乱的天地规则。”
还有可能从塔耳塔洛斯里冲出去的怪物和没有神格却堪比神祗的巨人。
“……”瑟普斯感觉头有点晕。
“拥有神格的都被影响了，所以会清醒过来的只有怪物和那些巨人。”塔耳塔洛斯看了一眼瑟普斯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太在意，“巨人里有痛恨人类的，也有挺喜欢人类的。”
瑟普斯没说话。
喜欢人类，但却要跟自己的族人作对，他不觉得会有多少愿意这么帮助人类的巨人。
但对于瑟普斯来说，这个消息在众多让人头大的信息里也称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至少还能够看到希望。
退一步说，天无绝人之路，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是死局，想个办法，总能从中找到出路。
大浪淘沙，能够在之后的混乱中存活下来的，那肯定都会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瑟普斯乐观的这么想着，已经有了普罗米修斯的预言在前，人类总归是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瑟普斯也知道，对待预言，最忌讳的就是因为预言了一个好的未来而不再努力。
没有任何成功是不需要付出就能够获得的。
瑟普斯并没有放弃努力顺其自然的心思，他更希望属于人类的时代能够尽快到来。
不管他能不能够活到那时候，但光是想想未来能够拥有他的传说，能够将他的名字记录下来，就让人觉得精神振奋。
人努力的原因也无外乎那几点了。
瑟普斯希望自己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神祗们给予了他这样的机会，而时机也马上就要到来，瑟普斯没道理因为普罗米修斯的一句预言而停留在原地。
“你很担心？”塔耳塔洛斯道。
“多少都有点，但更多的是信心。”瑟普斯说着耸了耸肩，没有塔耳塔洛斯握着他的手腕，整个人都感觉自在了不少，“这么多神祗帮着人类，我信心十足。”
奉承话谁都爱听。
清高缄默的塔耳塔洛斯也不例外。
但深渊之神并没有因为而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反而道：“想得挺不错，但这句话，还是留在最后说比较好。”
瑟普斯被塔耳塔洛斯说得一愣，随即想到深渊之神之前说过的，他知道他来自哪里。
虽然还是不知道塔耳塔洛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并且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但瑟普斯还是知道塔耳塔洛斯和他这一趟的目的地，就跟这句话有关。
提丰趴在地上，九十九个脑袋呼噜打得震天响。
瑟普斯满脸震撼的看着提丰巨大的身躯，而他连提丰一个指甲盖大小都没有。
他发现提丰的身躯都已经跟着地面被冰粘成了一块，微张着的嘴里滴出来的毒液都凝成了坚冰，看起来是很久没有挪动地方或者翻身了。
瑟普斯着重看了一下提丰巨大的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感觉自己是不是用了这么多年假货。
“提丰比较特殊的牙很小。”塔耳塔洛斯看着他的动作，解释道，“比如你脖子上的那颗善牙。”
深渊之神转向一边，凭空漂浮起来，挑了个看起来特别无害的小脑袋，把嘴掰开，握住里面那颗尖牙，面无表情的一扭一拔。
洁白如玉的兽牙跟瑟普斯脖子上挂的那个如出一辙，里边却隐隐约约有黑色的东西在流动。
但瑟普斯却没有仔细观察那颗牙。
他后退两步，心有余悸的看着塔耳塔洛斯，感觉自己牙根隐隐作痛。
深渊之神简直残暴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塔耳塔洛斯：牙齿拔出来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啵”的一声。
瑟普斯：……
提丰：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tat
第 74 章
塔耳塔洛斯没有去管瑟普斯的反应，他伸手拍了拍在睡梦中也因为疼痛而整张脸都皱起来的脑袋。
那颗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头顺势蹭了蹭,迷迷瞪瞪的看了塔耳塔洛斯一眼,眼一翻又睡了过去。
塔耳塔洛斯看着手里那颗稍显娇小的牙，视线一转,看了看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那颗。
瑟普斯看他这番动作，便是仔细瞧了瞧塔耳塔洛斯手中那颗牙,顿时便发觉出不对来。
那颗牙从外在上来看,与他脖子上挂着的这颗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被塔耳塔洛斯拿在手上，瑟普斯几乎能够想到那冰凉的触感。
但这下细看，却被瑟普斯看出了写不同。
塔耳塔洛斯新拔下来的那颗牙比之他脖子上的这颗,要显得更加小一些,大概是刚被拔下来的关系，那里边似乎还有毒液在流淌。
瑟普斯有些愣。
他脖子上挂着的这颗牙是被称作善牙的,米诺斯也说过，这牙齿从到他手上起，就是这样子的。
善牙是提丰身上与那些毒牙相反的珍贵伴生物。
这也是为什么宙斯在制服了提丰之后还会特意把它的善牙弄来。
连宙斯都会特意收集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凡物。
瑟普斯作为最直接的体会了善牙好处的人，是最有资格说善牙好话的。
按理来说，这善牙里，怎么想都不应该有毒液才对。
他抬抬眼皮小心的瞅瞅塔耳塔洛斯。
深渊之神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没做停留，只是自顾自的将提丰之牙收好。
瑟普斯撇撇嘴。
他还以为塔耳塔洛斯特意带他来见提丰还给提丰拔牙是想给他升级金手指呢。
自作多情简直难过。
塔耳塔洛斯对瑟普斯可不会像米诺斯和达拿都斯一样细心，在将提丰之牙收好之后，转身便继续向深渊深处走去。
塔耳塔洛斯带着瑟普斯一路往深处走去，让已经清醒或者有清醒迹象的巨人与怪物重新陷入沉睡。
深渊之下深处的风景一成不变，最深处早已没有了那些怪物与巨人的存在，光线也是越来越暗淡，即便是有着塔耳塔洛斯庇佑的瑟普斯，也觉得周围的寒冷几乎要透过塔耳塔洛斯给予的保护，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身体里。
“为什么不把那些巨人与怪物赶到深处来？”瑟普斯问道，有些失礼。
塔耳塔洛斯并没有计较，只是沉默了一阵，才叹息着说道：“原本外边跟这深处一般寒冷。”
黄昏的逼近让深渊的存在和力量也跟着消退。
瑟普斯闻言，这才终于彻底的明白了冥府神祗的处境。
而一旦冥府与深渊不复存在，人类所要面临的境况绝对会相当的糟糕。
想想曾经被剥夺了死亡的高加索山上的那些活在痛苦之中的人，瑟普斯几乎不敢想象一旦达拿都斯陷入沉睡，这时间会发生什么。
那真的就是末世提前了吧——怪物遍地走，丧尸多如狗。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如果达拿都斯沉睡了，生灵岂不是不再会死亡？”瑟普斯开口问道。
“会。”塔耳塔洛斯停下步子，左右看了看，转了个方向，继而说道：“死亡的规则不会因为神祗的陨落就停止，达拿都斯最主要的职责不是赐予死亡，而是引渡灵魂和主持轮回。”
瑟普斯愣了愣，“轮回……”
“达拿都斯沉睡之后，生灵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之后。”塔耳塔洛斯说道。
瑟普斯听明白了，却是松了口气——不是不会死就好。
“但哈迪斯和我如果沉睡了，大地之下的冥府和深渊将不复存在。”塔耳塔洛斯看了一眼放松下来的瑟普斯，轻哼了一声，“那就不是不再死亡的问题了。”
哈迪斯身为冥府之主，除却财富之神的神职之外，在冥府的神职含糊不清。
但地位稍高点的神祗却是都知道的，哈迪斯是跟塔耳塔洛斯一同支撑着整个大地之下的黑暗世界的存在。
哈迪斯跟塔耳塔洛斯的关系相当不错。
所以对于哈迪斯平日里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除却支撑冥土之外，哈迪斯平日里还得巡查是否有阳光从大地的裂缝里透进来。
大地裂缝的形成无非就是因为地震或者是地面上那些神祗的争斗，哈迪斯往往会在发现裂缝的第一时间将之补上。
大地之上的裂缝会因为哈迪斯的填补而停下震动，神祗们知道给冥王造成了不便，也会停手或者是离开。
除此之外，哈迪斯也负责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撒播死亡以及在达拿都斯忙不过来的时候引渡灵魂。
总而言之，干的是一些杂乱却相当重要的活儿。
在冥土的主人还是塔耳塔洛斯的时候，这些事情是塔耳塔洛斯来做的，可塔耳塔洛斯可没有这么强烈的责任心和耐心来把这些事情一一处理好，而哈迪斯来到冥土之后，将塔耳塔洛斯扔给他的职责完成得妥妥帖帖的，没有出任何问题。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塔耳塔洛斯相当看好哈迪斯这个冥王了。
瑟普斯只能从塔耳塔洛斯提起哈迪斯的时候猜测这两位的关系应该不错，但在这种牵扯到隐秘的事情上，他却是不能够多问点儿什么的。
可瑟普斯不问，塔耳塔洛斯还是要表态的，“我不要求很多，但冥土和深渊要倒在最后。”
深渊之神早已在黄昏降临的时候顺从了世界的意思，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事实上他对于这个世界和身为神祗的权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否则也不至于从自己诞生以来就一直蹲在自己的地盘里不想出去。
瑟普斯琢磨了一下塔耳塔洛斯这话，最终觉得这是深渊之神在敲打他。
“待我拿下雅典，便为您建造神庙。”瑟普斯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塔耳塔洛斯，尊贵的深渊之神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多讨厌，瑟普斯想了想，“到时候雅典城也会改掉名字。”
瑟普斯这话说得很满，塔耳塔洛斯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出言嘲讽或者是赞扬。
连赞同与否的话也没说。
瑟普斯摸了摸鼻子，也没有那种诚恐诚惶的感觉。
塔耳塔洛斯并没有给瑟普斯施以什么压力，他给瑟普斯的感觉近乎于平和，虽然态度冷淡了一点，但瑟普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来自于深渊之神的压力。
就连最初开始发现他，并且相当看好她的黑夜女神尼克斯，在对待瑟普斯的时候也是端着一分架子的——这一点，瑟普斯从尼克斯身上感受到的威压看得出来，那是十分的明显。
一人一神又沉默着往前走了许久，瑟普斯看着塔耳塔洛斯的后脑勺，也没再说什么。
塔耳塔洛斯的心思显然不怎么好猜，瑟普斯担心马屁拍到马腿上就不好了。
“要到了。”塔耳塔洛斯说着，脚步又停下来，转身直面瑟普斯，开口问道：“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瑟普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深渊之神会问他这么深奥的问题，略微斟酌了一下，便开口道：“很好。”
塔耳塔洛斯一挑眉，看起来有点想笑，却没有多说瑟普斯这敷衍的态度，“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真的觉得很不错。”瑟普斯顿了顿，“但还是缺少安定。”
“也缺少像你这样敢直面神祗的人。”塔耳塔洛斯这么说，却让瑟普斯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并没有不敬神的意思……”
塔耳塔洛斯要笑不笑的看着他，“这话你说着不亏心？”
瑟普斯看了深渊之神好一阵，才垂下眼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你从哪里来。”塔耳塔洛斯说着转过身，往前迈步，“那是个相当安定的世界，没有神祗，少有战争，那世界被人类占据，虽然没有彻底窥得宇宙之间的真相，但照那势头下去，将手伸向本源，也不过就是千百年的时间。”
塔耳塔洛斯每说一句话，瑟普斯心就沉一分。
“没有太阳与月之神，太阳和月亮的升降却十分有序，没有丰产女神，人类的庄稼收成却相当的不错，没有火神，人类却也能够依靠自己的手段创造火种，没有雨水之神，人类在干旱的时候甚至能够掌控降水……”
瑟普斯安静的听着，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觉得自己这是下一秒就要被创造这个世界的深渊之神切吧切吧剁成肉末喂提丰的节奏。
深渊之神就是再不管事，知道有那么个世界，而自己还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瑟普斯知道自己那个世界的存在，对神祗几乎就是一种否认。
就跟一个人类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个世界其实是被各种各样的昆虫统治着，而人类不过是那些虫子圈着的食物或者人类根本就不曾存在。
这样的世界看久了呆久了，人多少会有点怀疑自己的存在。
这跟少年们总是犯网瘾或者沉迷于虚幻世界是一样的道理。
人类总是臆想着臆想着，就把自己想象的东西当了真，还开始怀疑起真正的世界。
“人类还真是相当神奇的存在啊。”塔耳塔洛斯这么说着，用的却是一种赞叹的语调。
他看着塔耳塔洛斯的背影，彻底被深渊之神的态度弄迷糊了。
“那是个很不错的世界。”塔耳塔洛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瑟普斯一眼，“来自那个世界的你，怎么才习惯这里的生活的。”
“……”瑟普斯看着塔耳塔洛斯的神色，半晌，诚实的说道，“都一样，为了活着努力而已。”
塔耳塔洛斯闻言，莫名的笑出声来。
尊贵的深渊之神抬起手，在虚空中轻轻点了点，他指尖所及之处，一道波纹荡漾开来。
阳光刺破虚空洒进地底深处的深渊，鼎沸的人声与夏日的蝉鸣传入耳中，还能听见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的吵嚷。
高楼，小巷，车水马龙。
瑟普斯凝神看着画面中的一切，呼吸几乎要停滞下来。
塔耳塔洛斯看着瑟普斯的神情，还有瑟普斯周身几乎与对面的世界融为一体的气息，叹息道：“你来自这里。”
“……是的。”瑟普斯声音有些干涩。
“年轻人，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你热泪盈眶。”塔耳塔洛斯指着那片画面，“你现在只需要往前走几步，就能回到曾经安定的世界。”
瑟普斯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塔耳塔洛斯。
“这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塔耳塔洛斯看着瑟普斯，面色平静无波。
瑟普斯怔住，霎时陷入两难。
他知道塔耳塔洛斯要说什么，但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
他怀念以前那安稳的世界，却并不想舍弃这边已经建立出来的名望和势力。
男人，总是更加希望自己能够建功立业。
何况如今在这个世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实在让人不安，若是图安定，自然还是曾经的世界要好得多。
何况瑟普斯相信经过了这个世界的磨砺，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绝不会如同从前一般庸碌。
瑟普斯目光落在眼前明亮平和的世界上，有些意动，心中却突兀的闪过一张笑脸。
塔耳塔洛斯看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类，目光沉沉。
“你是离开，还是留下？”
第 75 章
阿瑞斯带领着三千个斯巴达勇士和大量的奴隶到达了阿尔戈斯。
他看着在已经收拾得相当规整的阿尔戈斯城门口迎接他前来的勇士们,有些惊讶的没有看见瑟普斯的身影。
瑟普斯很少跟着勇士们一同出征，尤其是在之前六年里平定领地内那些蠢蠢欲动的城邦时,瑟普斯几乎只是提两句,就放着斯巴达的勇士们和阿瑞斯随意去了。
斯巴达的国王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打阿尔戈斯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跟着勇士们离开了斯巴达，这意味着他对这次战役是相当看重的。
虽然阿尔戈斯的战斗力之弱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好歹阿尔戈斯也是个在斯巴达边侧存在了很久的大型城邦。
即便这次的胜利的获得极为简单，但对于瑟普斯来说也是十分值得骄傲的。
怎么都不该不来跟他邀功才对。
“瑟普斯呢？”阿瑞斯到了城墙底下,看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瑟普斯的身影,抓住了平时瑟普斯带在身边的勇士，皱着眉问道。
勇士正准备向阿瑞斯说瑟普斯的去向，顺口答道：“国王陛下去冥土了。”
阿瑞斯愣了许久，然后勃然大怒,揪着那个勇士的衣领，咆哮：“他死了？！”
勇士被吼得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摇头否认：“不是！”
感觉分分钟要把他弄死啊，简直吓死个人。
“是被死亡之神带领着去了冥土。”勇士被阿瑞斯吓得够呛，“说过上几天就会回来。”
说完勇士低垂着头不再吭声。
虽然有了瑟普斯当国王之后，斯巴达整体看起来都活跃了不少，但在面对阿瑞斯的时候，勇士们还是相当严谨且沉默的。
阿瑞斯知道瑟普斯没死顿时放下了心，而后反应过来，微微皱眉，“他跟冥府神很熟？”
勇士略微犹豫，最终诚实的说道：“看起来跟死亡之神关系相当不错。”
在勇士们心中，瑟普斯虽然是斯巴达的国王，但阿瑞斯的命令和存在在他们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阿瑞斯点了点头，挥手让勇士退下，顺便带走了他带来的三千勇士和奴隶进城，自己则是留在城墙上，目光落在西面。
那是冥府的方向。
勇士们不知道神祗之间的事情，但阿瑞斯却是清楚的，想要出入冥土，没有哈迪斯的允许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有着其他冥府神的庇佑也不行。
阿瑞斯在赫拉克勒斯跟着赫尔墨斯进入冥土，还把哈迪斯捅了个窟窿这个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儿疑惑了。
哈迪斯是完全能够将之驱逐的，没道理被逼到死亡之城还被捅了个窟窿。
战神靠着城墙望着天边，他倒是希望瑟普斯也是跟赫拉克勒斯一样，抓住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而由此进入冥府。
但事实却很明确的提示着阿瑞斯，达拿都斯从来都是忠实的冥王一派。
他的动作就意味着整个冥土和冥王的意思。
看起来他的国王关系网相当的厉害。
阿瑞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毕竟瑟普斯还是尼克斯出面推荐给他的人呢，跟冥府神关系近一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还是尼克斯之子达拿都斯。
虽然达拿都斯比起修普诺斯是不受宠了一点，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尼克斯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个子嗣。
瑟普斯在阿瑞斯到达了阿尔戈斯四天之后才被达拿都斯带回来。
斯巴达的年轻国王看起来精神相当的不错，阿瑞斯感觉瑟普斯以往眉宇间的一丝迷惘和犹疑彻底消失，整个人都变得相当的精神。
“看起来你很有收获。”阿瑞斯看着瑟普斯，这么说道，视线在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上轻轻扫过。
“恩，收获很多。”瑟普斯大方的承认了，摸了摸脖子上新增加的那颗稍小些的提丰之牙，难得笑容灿烂。
阿瑞斯哼了一声，却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找个由头去赫淮斯托斯那里讹一把神器来送给瑟普斯。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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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赫拉闻言却有瞬间的迟滞。
她想到尼克斯和盖亚在她之前离开塔耳塔洛斯之前说的话，抬头看向米诺斯，略带怜悯。
“但神祗们不可能一直呆在他身边。”赫拉轻巧的跳过了黄昏这个话题，“最终会与他共度一生的是你，而不是神祗们。”
米诺斯沉默了好一阵，最终浑身一轻，“您说得对。”
“但如果你说的是瑟普斯的话。”赫拉终于还是看着米诺斯，给他提了个醒，“你要知道，这世间一切都是平衡的，一个人一旦背负上了重担，那么他就很难再顾及到身边的人。”
瑟普斯天生就缺少谈恋爱的那条筋，或者说，在责任和爱之间，瑟普斯更加倾向前者。
也正因为这样，尼克斯才会越看越觉得瑟普斯适合肩负这个重任。
有情却不会为情所困。
这样的人类太难找了，即便是神祗之中也难找到几个这样洒脱的人物。
这注定了米诺斯想要跟瑟普斯陷入热恋这种想法根本很难实现。
“我知道，但您说过的，能够陪伴他度过一生的是我。”米诺斯说着并没有多紧张的样子，“我会陪着他，照顾他。”
肩负重任还要顾及别人的感受，太累了。
米诺斯舍不得瑟普斯这么累。
赫拉看着米诺斯，半晌，走下王座来亲吻了一下米诺斯的额头。
“祝福你。”赫拉这么说道。
“我希望您能见证我跟瑟普斯的婚礼。”米诺斯说着，加了个前提：“——如果有机会的话。”
赫拉挑眉，“当然。”
忒弥斯的学生以后前途肯定很光明，等到他们都沉睡了之后，这世界就会是这些优秀人类的天下了。
赫拉乐得在自己还清醒着的时候多帮帮别人。
毕竟婚姻的守护神，说到底还是相当希望看到每一对恋人都幸福的白头偕老的。
米诺斯愉悦的向赫拉道了谢，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神殿。
他得去一趟爱丽舍，找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样的冥王陛下问问，忒弥斯说他的学习已经足够了，缺乏更多的实践，问题就在于他什么时候能够离开。
这种事情还是得去问冥王陛下。
忒弥斯没办法做主。
冥土之下，塔耳塔洛斯。
被达拿都斯护着穿过了岩浆依旧感觉要被灼伤的瑟普斯，抬头看着神殿里不自觉散发着威压的大神们，又看了一眼主座上三个创世神，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要窒息过去。
瑟普斯面无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顶着修普诺斯有些危险的视线紧紧的揪住达拿都斯的衣袖。
大神这么多，他从哪个开始打招呼？
从哪个开始都不太好的样子。
“瑟普斯。”主座右边，黑夜女神尼克斯一袭夜晚的天空织就的黑裙，群上点缀着宇宙中明亮的星空，看上一眼都要让人坠进去一般。
“尊敬的黑夜女神。”瑟普斯松了口气，有人主动搭腔让他不再那么不自在。
哪怕这个开口的人是创世神之一。
尼克斯的视线扫了神殿底下一圈，在外面神位极高到了这里却只能算是下位的神祗们识相的鱼贯而出，就连达拿都斯都被修普诺斯直接拽走。
最终只剩下了三位创世神和蓬托斯。
没有了那些神祗，即便还有个人类在这里，几位创世神看起来也放松了不少。
发觉不对的神祗越来越多，但愿意回报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在诸神沉睡之后还能够继续下去的神祗却不多。
这段日子除却想办法抢夺信仰之外，消除某些发觉了不对却并不远奉献的神祗的疑心也让几位神明极为头痛。
尤其是主位上的塔耳塔洛斯和蓬托斯，这两位神祗在人类之中几乎没有信奉者，在这种黄昏逐渐逼近的时候就显得尤为无力。
尼克斯与盖亚却相对而言要好很多。
“普罗米修斯应该给你说过了。”尼克斯在瑟普斯面前虽然略微放松了些，但依旧显得有些倨傲。
“是的，说过了。”瑟普斯见怪不怪，有阿弗洛狄忒在斯巴达，从海界和奥林匹斯一路千里追过来的神祗不止一个两个，对人类的态度也就那样。
尼克斯有些惊讶于瑟普斯的平静，心中满意却还是有些惊异，“你现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瑟普斯当然不可能这么回答座上的大神，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构想的那番因为人类的出现才导致诸神黄昏的降临的论调说出来。
最终他只能顺着普罗米修斯之前跟他通过气的话头来说。
“奥林匹斯必须早于冥府沉眠。”瑟普斯说着，目光平静无波。
“看起来你对神祗的威严并不畏惧。”盖亚轻哼一声。
我还真不怕。
你打我啊？
瑟普斯这么想着，垂下眼，半晌，“大地之神，您言重了。”
塔耳塔洛斯从瑟普斯到来的时候就眯着眼，看着瑟普斯的目光几乎要将他洞穿。
他的视线落在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提丰之牙上，豁然起身。
几个创世神的目光停在他身上，“怎么了？”
塔耳塔洛斯看了尼克斯一眼，几步走下王座，伸手握住瑟普斯的手腕，扯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神殿，只留下一句“我会送他离开。”
盖亚和蓬托斯面面相觑。
尼克斯却是一挑眉，往后靠向椅背，目光落在神殿外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第 73 章
瑟普斯被这么重量级的大神拽着手腕,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这就跟国家领导人在大家一起严肃会面的时候突然对你笑容满面亲切问候一样,感觉不到多少荣幸,只觉得吓死个人。
塔耳塔洛斯的光明来源与这座神殿外翻涌的岩浆。
岩浆的光芒让这座神殿被映照成一片艳丽的红色。
瑟普斯看着塔耳塔洛斯的背影，半晌,“深渊之神……”
“我知道你来自哪里。”塔耳塔洛斯打断了瑟普斯的话，脚步微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瑟普斯瞠目结舌。
他瞪大了眼,满脸惊诧。
创,世神没必要对他说谎，瑟普斯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遮掩自己泄露了大部分真相的表情。
塔耳塔洛斯将视线收回,只是淡淡道：“所以跟我来。”
瑟普斯满腹疑惑，听了这句话之后只能把刚要说出口的疑惑咽了回去。
塔耳塔洛斯的神殿被岩浆湖包围，周边没有任何落地点,塔耳塔洛斯拉着瑟普斯，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跳进了岩浆湖。
瑟普斯在塔耳塔洛斯的保护下毫发无损，但周围岩浆扑面而来的挤压感还是让瑟普斯浑身僵硬。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坦然承受这样能够把人吓尿的场景。
瑟普斯自诩什么都不大就是胆子大，但在这种可怖的自然力量之下，还是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瑟普斯抬头看向塔耳塔洛斯的方向——当然入目的全是岩浆，如果不是塔耳塔洛斯还抓着他的手腕，瑟普斯几乎都感觉不到塔耳塔洛斯的存在。
他有些按捺不住，微微顿了顿，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去找提丰。”塔耳塔洛斯回答。
瑟普斯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提丰之牙，“我不能把这个还给它。”
“没让你还给他。”塔耳塔洛斯说完，便不再说话了。
瑟普斯感觉得到这位创世神的不耐，抿了抿唇，跟着沉默下去。
提丰和怪物们，以及那些身负罪恶的神祗，被关押在塔耳塔洛斯底下，整个世界的最深处。
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塔耳塔洛斯的庇护，瑟普斯即便拥有提丰之牙也只有一个死字，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并没有什么多嘴的权力——事实上，在创世神们面前，他都没有多嘴的权力。
岩浆渐渐的凝固了，就如同在到达塔耳塔洛斯神殿的时候，岩浆之下漆黑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瑟普斯猜测那大概是关押着那些怪物的地方的入口。
塔耳塔洛斯没有多做解释，拉着瑟普斯直接跳了进去。
下边的环境不同于岩浆的炽烈，而是迅速冷却下来几乎能够瞬间将人冻成冰棍的寒冷。
瑟普斯呼出的气体直接成了冰渣子，落在地上也不见融化。
这里不像冥土一般灰暗，光明不知从何而来，将这里的冰冷映照得清清楚楚。
被塔耳塔洛斯护着没有感知到温度的瑟普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尼克斯的计划你都知道了。”塔耳塔洛斯松开了握住瑟普斯的手，一边往前缓步走着，一边说道。
“如果是指的争夺信仰的事情，那么我是知道的。”瑟普斯姿态恭敬谦逊。
塔耳塔洛斯看了他一眼，看了一眼极远处有动静的两个巨人，又收回视线，“你不用插手。”
“虽然也不您并不需要，但我可能够帮上一点忙。”瑟普斯这么说。
他的确可以不插手，光等着这些神祗们最终的成果落在他身上。
但瑟普斯却觉得这样不好——坐享其成总是会让人格外不自在。
瑟普斯知道奥林匹斯的神祗们一旦都陷入沉睡，那么这世间的一切都会变得格外混乱。
四季的更替将会变得无序，脱离了神祗掌控的雷霆会在大地与天空中肆虐，粮食的种植和收获会受到影响，太阳也不会每天按时升起和落下。
人类将会陷入一片恐慌。
但在这之前，人类大部分的信仰都会转向寄托给冥府的神祗。
心中有着坚定的信仰，那么这秩序混乱的世界会让人类惊惧，却不会给人类灭顶之灾。
奥林匹斯的神祗们沉眠了，还有冥府的神在保护着这片大地和人类，生死轮回还尚未结束，人类就不会因为环境的恶劣而灭亡。
瑟普斯清楚的知道人类的适应力有多么可怕。
而在最初的恐慌和适应之后，人类社会的秩序又会再一次建立起来，虽然相对现在而言要松散得多，但却是那些有志之士出头的好时候——当然前提是那些志士没有在最初的混乱中不幸死去。
瑟普斯感觉有些残忍，但却对此毫无办法。
人类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创造奇迹甚至阻止死亡，但惟独不能违抗历史轰隆隆前进的步伐。
瑟普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并且开始计划混乱之后应该如何自处。
显然，那时候先知的身份很值钱。
但瑟普斯觉得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的筹码。
比如，跟冥府神祗们关系密切的先知。
加上这个前缀之后，瑟普斯感觉整个人的逼格都高了起来。
塔耳塔洛斯似乎没有听到瑟普斯的话，他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路上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经过的沉睡的怪物和巨人们发出的呼吸声。
长期呆在冰冷的环境里，让这些被关押在这里的有罪之人只能选择沉睡。
“他们本来不会清醒的。”塔耳塔洛斯突然开口道，他向着之前看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瑟普斯看过去，那是两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巨人坐起了身。
“但是黄昏减弱了我的力量，所以他们开始清醒了。”塔耳塔洛斯微微顿了顿，“所以人类之后所要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恶劣混乱的天地规则。”
还有可能从塔耳塔洛斯里冲出去的怪物和没有神格却堪比神祗的巨人。
“……”瑟普斯感觉头有点晕。
“拥有神格的都被影响了，所以会清醒过来的只有怪物和那些巨人。”塔耳塔洛斯看了一眼瑟普斯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太在意，“巨人里有痛恨人类的，也有挺喜欢人类的。”
瑟普斯没说话。
喜欢人类，但却要跟自己的族人作对，他不觉得会有多少愿意这么帮助人类的巨人。
但对于瑟普斯来说，这个消息在众多让人头大的信息里也称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至少还能够看到希望。
退一步说，天无绝人之路，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是死局，想个办法，总能从中找到出路。
大浪淘沙，能够在之后的混乱中存活下来的，那肯定都会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瑟普斯乐观的这么想着，已经有了普罗米修斯的预言在前，人类总归是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瑟普斯也知道，对待预言，最忌讳的就是因为预言了一个好的未来而不再努力。
没有任何成功是不需要付出就能够获得的。
瑟普斯并没有放弃努力顺其自然的心思，他更希望属于人类的时代能够尽快到来。
不管他能不能够活到那时候，但光是想想未来能够拥有他的传说，能够将他的名字记录下来，就让人觉得精神振奋。
人努力的原因也无外乎那几点了。
瑟普斯希望自己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神祗们给予了他这样的机会，而时机也马上就要到来，瑟普斯没道理因为普罗米修斯的一句预言而停留在原地。
“你很担心？”塔耳塔洛斯道。
“多少都有点，但更多的是信心。”瑟普斯说着耸了耸肩，没有塔耳塔洛斯握着他的手腕，整个人都感觉自在了不少，“这么多神祗帮着人类，我信心十足。”
奉承话谁都爱听。
清高缄默的塔耳塔洛斯也不例外。
但深渊之神并没有因为而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反而道：“想得挺不错，但这句话，还是留在最后说比较好。”
瑟普斯被塔耳塔洛斯说得一愣，随即想到深渊之神之前说过的，他知道他来自哪里。
虽然还是不知道塔耳塔洛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并且说这句话的意义是什么，但瑟普斯还是知道塔耳塔洛斯和他这一趟的目的地，就跟这句话有关。
提丰趴在地上，九十九个脑袋呼噜打得震天响。
瑟普斯满脸震撼的看着提丰巨大的身躯，而他连提丰一个指甲盖大小都没有。
他发现提丰的身躯都已经跟着地面被冰粘成了一块，微张着的嘴里滴出来的毒液都凝成了坚冰，看起来是很久没有挪动地方或者翻身了。
瑟普斯着重看了一下提丰巨大的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感觉自己是不是用了这么多年假货。
“提丰比较特殊的牙很小。”塔耳塔洛斯看着他的动作，解释道，“比如你脖子上的那颗善牙。”
深渊之神转向一边，凭空漂浮起来，挑了个看起来特别无害的小脑袋，把嘴掰开，握住里面那颗尖牙，面无表情的一扭一拔。
洁白如玉的兽牙跟瑟普斯脖子上挂的那个如出一辙，里边却隐隐约约有黑色的东西在流动。
但瑟普斯却没有仔细观察那颗牙。
他后退两步，心有余悸的看着塔耳塔洛斯，感觉自己牙根隐隐作痛。
深渊之神简直残暴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塔耳塔洛斯：牙齿拔出来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啵”的一声。
瑟普斯：……
提丰：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tat
第 74 章
塔耳塔洛斯没有去管瑟普斯的反应，他伸手拍了拍在睡梦中也因为疼痛而整张脸都皱起来的脑袋。
那颗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头顺势蹭了蹭,迷迷瞪瞪的看了塔耳塔洛斯一眼,眼一翻又睡了过去。
塔耳塔洛斯看着手里那颗稍显娇小的牙，视线一转,看了看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那颗。
瑟普斯看他这番动作，便是仔细瞧了瞧塔耳塔洛斯手中那颗牙,顿时便发觉出不对来。
那颗牙从外在上来看,与他脖子上挂着的这颗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被塔耳塔洛斯拿在手上，瑟普斯几乎能够想到那冰凉的触感。
但这下细看，却被瑟普斯看出了写不同。
塔耳塔洛斯新拔下来的那颗牙比之他脖子上的这颗,要显得更加小一些,大概是刚被拔下来的关系，那里边似乎还有毒液在流淌。
瑟普斯有些愣。
他脖子上挂着的这颗牙是被称作善牙的,米诺斯也说过，这牙齿从到他手上起，就是这样子的。
善牙是提丰身上与那些毒牙相反的珍贵伴生物。
这也是为什么宙斯在制服了提丰之后还会特意把它的善牙弄来。
连宙斯都会特意收集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凡物。
瑟普斯作为最直接的体会了善牙好处的人，是最有资格说善牙好话的。
按理来说，这善牙里，怎么想都不应该有毒液才对。
他抬抬眼皮小心的瞅瞅塔耳塔洛斯。
深渊之神视线从他身上扫过，没做停留，只是自顾自的将提丰之牙收好。
瑟普斯撇撇嘴。
他还以为塔耳塔洛斯特意带他来见提丰还给提丰拔牙是想给他升级金手指呢。
自作多情简直难过。
塔耳塔洛斯对瑟普斯可不会像米诺斯和达拿都斯一样细心，在将提丰之牙收好之后，转身便继续向深渊深处走去。
塔耳塔洛斯带着瑟普斯一路往深处走去，让已经清醒或者有清醒迹象的巨人与怪物重新陷入沉睡。
深渊之下深处的风景一成不变，最深处早已没有了那些怪物与巨人的存在，光线也是越来越暗淡，即便是有着塔耳塔洛斯庇佑的瑟普斯，也觉得周围的寒冷几乎要透过塔耳塔洛斯给予的保护，从四面八方钻进他的身体里。
“为什么不把那些巨人与怪物赶到深处来？”瑟普斯问道，有些失礼。
塔耳塔洛斯并没有计较，只是沉默了一阵，才叹息着说道：“原本外边跟这深处一般寒冷。”
黄昏的逼近让深渊的存在和力量也跟着消退。
瑟普斯闻言，这才终于彻底的明白了冥府神祗的处境。
而一旦冥府与深渊不复存在，人类所要面临的境况绝对会相当的糟糕。
想想曾经被剥夺了死亡的高加索山上的那些活在痛苦之中的人，瑟普斯几乎不敢想象一旦达拿都斯陷入沉睡，这时间会发生什么。
那真的就是末世提前了吧——怪物遍地走，丧尸多如狗。
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如果达拿都斯沉睡了，生灵岂不是不再会死亡？”瑟普斯开口问道。
“会。”塔耳塔洛斯停下步子，左右看了看，转了个方向，继而说道：“死亡的规则不会因为神祗的陨落就停止，达拿都斯最主要的职责不是赐予死亡，而是引渡灵魂和主持轮回。”
瑟普斯愣了愣，“轮回……”
“达拿都斯沉睡之后，生灵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之后。”塔耳塔洛斯说道。
瑟普斯听明白了，却是松了口气——不是不会死就好。
“但哈迪斯和我如果沉睡了，大地之下的冥府和深渊将不复存在。”塔耳塔洛斯看了一眼放松下来的瑟普斯，轻哼了一声，“那就不是不再死亡的问题了。”
哈迪斯身为冥府之主，除却财富之神的神职之外，在冥府的神职含糊不清。
但地位稍高点的神祗却是都知道的，哈迪斯是跟塔耳塔洛斯一同支撑着整个大地之下的黑暗世界的存在。
哈迪斯跟塔耳塔洛斯的关系相当不错。
所以对于哈迪斯平日里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除却支撑冥土之外，哈迪斯平日里还得巡查是否有阳光从大地的裂缝里透进来。
大地裂缝的形成无非就是因为地震或者是地面上那些神祗的争斗，哈迪斯往往会在发现裂缝的第一时间将之补上。
大地之上的裂缝会因为哈迪斯的填补而停下震动，神祗们知道给冥王造成了不便，也会停手或者是离开。
除此之外，哈迪斯也负责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撒播死亡以及在达拿都斯忙不过来的时候引渡灵魂。
总而言之，干的是一些杂乱却相当重要的活儿。
在冥土的主人还是塔耳塔洛斯的时候，这些事情是塔耳塔洛斯来做的，可塔耳塔洛斯可没有这么强烈的责任心和耐心来把这些事情一一处理好，而哈迪斯来到冥土之后，将塔耳塔洛斯扔给他的职责完成得妥妥帖帖的，没有出任何问题。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塔耳塔洛斯相当看好哈迪斯这个冥王了。
瑟普斯只能从塔耳塔洛斯提起哈迪斯的时候猜测这两位的关系应该不错，但在这种牵扯到隐秘的事情上，他却是不能够多问点儿什么的。
可瑟普斯不问，塔耳塔洛斯还是要表态的，“我不要求很多，但冥土和深渊要倒在最后。”
深渊之神早已在黄昏降临的时候顺从了世界的意思，坦然的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事实上他对于这个世界和身为神祗的权势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否则也不至于从自己诞生以来就一直蹲在自己的地盘里不想出去。
瑟普斯琢磨了一下塔耳塔洛斯这话，最终觉得这是深渊之神在敲打他。
“待我拿下雅典，便为您建造神庙。”瑟普斯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塔耳塔洛斯，尊贵的深渊之神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多讨厌，瑟普斯想了想，“到时候雅典城也会改掉名字。”
瑟普斯这话说得很满，塔耳塔洛斯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出言嘲讽或者是赞扬。
连赞同与否的话也没说。
瑟普斯摸了摸鼻子，也没有那种诚恐诚惶的感觉。
塔耳塔洛斯并没有给瑟普斯施以什么压力，他给瑟普斯的感觉近乎于平和，虽然态度冷淡了一点，但瑟普斯却没有感觉到什么来自于深渊之神的压力。
就连最初开始发现他，并且相当看好她的黑夜女神尼克斯，在对待瑟普斯的时候也是端着一分架子的——这一点，瑟普斯从尼克斯身上感受到的威压看得出来，那是十分的明显。
一人一神又沉默着往前走了许久，瑟普斯看着塔耳塔洛斯的后脑勺，也没再说什么。
塔耳塔洛斯的心思显然不怎么好猜，瑟普斯担心马屁拍到马腿上就不好了。
“要到了。”塔耳塔洛斯说着，脚步又停下来，转身直面瑟普斯，开口问道：“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瑟普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深渊之神会问他这么深奥的问题，略微斟酌了一下，便开口道：“很好。”
塔耳塔洛斯一挑眉，看起来有点想笑，却没有多说瑟普斯这敷衍的态度，“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是真的觉得很不错。”瑟普斯顿了顿，“但还是缺少安定。”
“也缺少像你这样敢直面神祗的人。”塔耳塔洛斯这么说，却让瑟普斯心里拔凉拔凉的。
“我并没有不敬神的意思……”
塔耳塔洛斯要笑不笑的看着他，“这话你说着不亏心？”
瑟普斯看了深渊之神好一阵，才垂下眼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我知道你从哪里来。”塔耳塔洛斯说着转过身，往前迈步，“那是个相当安定的世界，没有神祗，少有战争，那世界被人类占据，虽然没有彻底窥得宇宙之间的真相，但照那势头下去，将手伸向本源，也不过就是千百年的时间。”
塔耳塔洛斯每说一句话，瑟普斯心就沉一分。
“没有太阳与月之神，太阳和月亮的升降却十分有序，没有丰产女神，人类的庄稼收成却相当的不错，没有火神，人类却也能够依靠自己的手段创造火种，没有雨水之神，人类在干旱的时候甚至能够掌控降水……”
瑟普斯安静的听着，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觉得自己这是下一秒就要被创造这个世界的深渊之神切吧切吧剁成肉末喂提丰的节奏。
深渊之神就是再不管事，知道有那么个世界，而自己还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瑟普斯知道自己那个世界的存在，对神祗几乎就是一种否认。
就跟一个人类有一天突然发现，有一个世界其实是被各种各样的昆虫统治着，而人类不过是那些虫子圈着的食物或者人类根本就不曾存在。
这样的世界看久了呆久了，人多少会有点怀疑自己的存在。
这跟少年们总是犯网瘾或者沉迷于虚幻世界是一样的道理。
人类总是臆想着臆想着，就把自己想象的东西当了真，还开始怀疑起真正的世界。
“人类还真是相当神奇的存在啊。”塔耳塔洛斯这么说着，用的却是一种赞叹的语调。
他看着塔耳塔洛斯的背影，彻底被深渊之神的态度弄迷糊了。
“那是个很不错的世界。”塔耳塔洛斯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瑟普斯一眼，“来自那个世界的你，怎么才习惯这里的生活的。”
“……”瑟普斯看着塔耳塔洛斯的神色，半晌，诚实的说道，“都一样，为了活着努力而已。”
塔耳塔洛斯闻言，莫名的笑出声来。
尊贵的深渊之神抬起手，在虚空中轻轻点了点，他指尖所及之处，一道波纹荡漾开来。
阳光刺破虚空洒进地底深处的深渊，鼎沸的人声与夏日的蝉鸣传入耳中，还能听见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的吵嚷。
高楼，小巷，车水马龙。
瑟普斯凝神看着画面中的一切，呼吸几乎要停滞下来。
塔耳塔洛斯看着瑟普斯的神情，还有瑟普斯周身几乎与对面的世界融为一体的气息，叹息道：“你来自这里。”
“……是的。”瑟普斯声音有些干涩。
“年轻人，我带你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看你热泪盈眶。”塔耳塔洛斯指着那片画面，“你现在只需要往前走几步，就能回到曾经安定的世界。”
瑟普斯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塔耳塔洛斯。
“这是你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塔耳塔洛斯看着瑟普斯，面色平静无波。
瑟普斯怔住，霎时陷入两难。
他知道塔耳塔洛斯要说什么，但实在是让人难以抉择。
他怀念以前那安稳的世界，却并不想舍弃这边已经建立出来的名望和势力。
男人，总是更加希望自己能够建功立业。
何况如今在这个世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但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实在让人不安，若是图安定，自然还是曾经的世界要好得多。
何况瑟普斯相信经过了这个世界的磨砺，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绝不会如同从前一般庸碌。
瑟普斯目光落在眼前明亮平和的世界上，有些意动，心中却突兀的闪过一张笑脸。
塔耳塔洛斯看着这个被寄予厚望的人类，目光沉沉。
“你是离开，还是留下？”
第 75 章
阿瑞斯带领着三千个斯巴达勇士和大量的奴隶到达了阿尔戈斯。
他看着在已经收拾得相当规整的阿尔戈斯城门口迎接他前来的勇士们,有些惊讶的没有看见瑟普斯的身影。
瑟普斯很少跟着勇士们一同出征，尤其是在之前六年里平定领地内那些蠢蠢欲动的城邦时,瑟普斯几乎只是提两句,就放着斯巴达的勇士们和阿瑞斯随意去了。
斯巴达的国王上战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打阿尔戈斯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跟着勇士们离开了斯巴达，这意味着他对这次战役是相当看重的。
虽然阿尔戈斯的战斗力之弱实在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好歹阿尔戈斯也是个在斯巴达边侧存在了很久的大型城邦。
即便这次的胜利的获得极为简单，但对于瑟普斯来说也是十分值得骄傲的。
怎么都不该不来跟他邀功才对。
“瑟普斯呢？”阿瑞斯到了城墙底下,看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瑟普斯的身影,抓住了平时瑟普斯带在身边的勇士，皱着眉问道。
勇士正准备向阿瑞斯说瑟普斯的去向，顺口答道：“国王陛下去冥土了。”
阿瑞斯愣了许久，然后勃然大怒,揪着那个勇士的衣领，咆哮：“他死了？！”
勇士被吼得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摇头否认：“不是！”
感觉分分钟要把他弄死啊，简直吓死个人。
“是被死亡之神带领着去了冥土。”勇士被阿瑞斯吓得够呛，“说过上几天就会回来。”
说完勇士低垂着头不再吭声。
虽然有了瑟普斯当国王之后，斯巴达整体看起来都活跃了不少，但在面对阿瑞斯的时候，勇士们还是相当严谨且沉默的。
阿瑞斯知道瑟普斯没死顿时放下了心，而后反应过来，微微皱眉，“他跟冥府神很熟？”
勇士略微犹豫，最终诚实的说道：“看起来跟死亡之神关系相当不错。”
在勇士们心中，瑟普斯虽然是斯巴达的国王，但阿瑞斯的命令和存在在他们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阿瑞斯点了点头，挥手让勇士退下，顺便带走了他带来的三千勇士和奴隶进城，自己则是留在城墙上，目光落在西面。
那是冥府的方向。
勇士们不知道神祗之间的事情，但阿瑞斯却是清楚的，想要出入冥土，没有哈迪斯的允许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有着其他冥府神的庇佑也不行。
阿瑞斯在赫拉克勒斯跟着赫尔墨斯进入冥土，还把哈迪斯捅了个窟窿这个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儿疑惑了。
哈迪斯是完全能够将之驱逐的，没道理被逼到死亡之城还被捅了个窟窿。
战神靠着城墙望着天边，他倒是希望瑟普斯也是跟赫拉克勒斯一样，抓住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而由此进入冥府。
但事实却很明确的提示着阿瑞斯，达拿都斯从来都是忠实的冥王一派。
他的动作就意味着整个冥土和冥王的意思。
看起来他的国王关系网相当的厉害。
阿瑞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对的，毕竟瑟普斯还是尼克斯出面推荐给他的人呢，跟冥府神关系近一点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尤其还是尼克斯之子达拿都斯。
虽然达拿都斯比起修普诺斯是不受宠了一点，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尼克斯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个子嗣。
瑟普斯在阿瑞斯到达了阿尔戈斯四天之后才被达拿都斯带回来。
斯巴达的年轻国王看起来精神相当的不错，阿瑞斯感觉瑟普斯以往眉宇间的一丝迷惘和犹疑彻底消失，整个人都变得相当的精神。
“看起来你很有收获。”阿瑞斯看着瑟普斯，这么说道，视线在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上轻轻扫过。
“恩，收获很多。”瑟普斯大方的承认了，摸了摸脖子上新增加的那颗稍小些的提丰之牙，难得笑容灿烂。
阿瑞斯哼了一声，却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找个由头去赫淮斯托斯那里讹一把神器来送给瑟普斯。
第2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