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节
[希腊神话]为王 作者:醉饮长歌
第23节
他向来喜欢广结善缘，一开始从宙斯那里得到了引渡亡魂的神职的时候，赫尔墨斯还是很热情的常到冥土来帮忙。
直到他被达拿都斯红着眼睛追着砍为止。
赫尔墨斯至今没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死亡之神，不过这不妨碍他默默把冥土这块死神的地盘儿划入自己的黑名单。
所以他连冥土也来的少了。
即便是在人间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期间，冥土实在忙不过来他去帮忙，也仅限于引渡到冥土入口为止。
赫尔墨斯的秘密谁都不知道，所有神祗都只当他是不喜欢冥土的环境——毕竟打小就在奥林匹斯长大的赫尔墨斯，看到冥土那一片荒芜昏暗的土地，热情维持了一阵就消失殆尽也是相当好理解的事情。
赫拉克勒斯也是这么觉得的。
即便不这么觉得，他也不会特意去猜测为什么赫尔墨斯不知道冥土最近的事情。
消息灵通又不是无所不知。
全知全能那是宙斯才能达到的境界。
半神英雄并没有得到被吓坏了的亡灵们的谅解，亡灵们在他和赫尔墨斯交谈的时候相互看了看，默契的绕开了刚刚赫拉克勒斯站过的地方，重新形成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向前方冥河的渡口前进。
赫拉克勒斯摸了摸鼻子，也不指望亡灵们会对他这个会影响他们存在的异端有什么好脸色。
他看了一眼亡灵们去往的方向，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着的兽皮包裹，迈开步子一路顺着亡灵的队伍前进。
他可比满吞吞的亡灵们走得要快多了。
审判台。
米诺斯看着眉头紧皱的忒弥斯和赫拉，知道这事儿肯定没他插手的份。
他只是个没有神格的普通生灵——好吧，能够在冥土呆这么久的生灵本身也不普通了。
但在这件事上，米诺斯还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刻耳柏洛斯没能拦住他？”赫拉有些惊讶，她同样察觉到了迅速接近的生灵气息。
抱着金苹果不撒手的蛇獴睁开眼来，又在虚空中嗅了嗅，直接爪子一松，把金苹果塞进了米诺斯怀里，还没等米诺斯反应过来，腿一蹬直接蹿了出去。
瞬间便没了影子。
米诺斯呆呆的低头看着手里的金苹果。
“是赫尔墨斯带他进来的。”忒弥斯眉头紧皱，“最近这些生灵，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米诺斯看了一眼一脸怒容的忒弥斯，给即将到来的赫尔墨斯和那个生灵点了根巨大的蜡烛。
要知道上两个闯进冥土来的生灵，现在还被关在冥土里，再过上几年，就会被冥土的死气同化，彻底出不去了。
“赫尔墨斯？”赫拉一愣，同样皱起眉来，她看了一眼米诺斯，想了想那个跟在普罗米修斯背后姿态从容，颇有普罗米修斯风范的人类，终于没有开口将金苹果要回来，只是跟忒弥斯道了别之后转身迅速离开了审判台。
她可没告诉所有人她来了冥土，赫拉不确定赫尔墨斯是不是来找她的，但不论是不是，她都不应该这么出现在赫尔墨斯面前。
米诺斯有点儿窃喜，握紧了手里的金苹果。
忒弥斯没有管离开的赫拉，只是回头看向审判台岔道口后方极远的地方，那一片黑压压的神殿——也是被人们称之为死亡之城的地方。
正在塔耳塔洛斯下边儿跟很久之前突然跑过来的盖亚，和尼克斯两位创世神和其他一些重量级的神祗商谈着未来黄昏的事情的冥土之主，察觉到深渊之外冥府上发生的事情，不由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感觉对这个大儿子有愧而分外关心哈迪斯的瑞亚看到哈迪斯神色有异，关切的问道。
“最近闯进冥土的生灵越来越多了。”冥土之主说道，在这群比他地位和力量都要高上了不少的神祗面前，一点儿不掩自己的疲累，“我的力量早已开始流逝，否则也不至于让生灵这般闯入冥土。”
哈迪斯分出了一个分身，有些不耐的驱使分神去了深渊之上的冥土。
忒弥斯感觉到死亡之城中传来的熟悉的神力回应，放下心来重新板回了严肃的表情。
“哈迪斯力量流失得太快了。”尼克斯眉头皱着，“我们得想点儿办法。”
“塔耳塔洛斯！”盖亚沉声开口。
空间一阵震动，虚空中走出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眉眼间全是困顿的青年模样的神祗来，他怏怏的扫了一眼在座的诸神，揉了揉眉心，“我也很疲倦。”
“生灵已经能够这么直接闯入冥土了。”盖亚说道，“冥土和深渊的范围在减小，这么下去，塔耳塔洛斯镇压的怪物和巨人们会挣脱桎梏冲出去。”
以前这么闯进冥府的，都直接被冥土瞬间同化成亡灵了。
亡灵，进入了冥府，再想出去就只有消散一途。
但现在，却要花上几年时间才能做到。
冥土的力量跟冥土之主的力量息息相关，随着黄昏的逼近，哈迪斯和塔耳塔洛斯的力量开始流逝，支撑着整个冥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疲惫。
他不同于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新兴神祗，拥有大批的人类信仰和供奉，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类信仰提供的力量，他在力量流失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宙斯之所以无法察觉，就是因为人类的信仰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力量，所以他本身的力量流失了却无法得知。
但整个世界都是息息相关的，一旦哈迪斯倒下了，冥土便会垮塌，冥土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存在，没有冥土，这世间一切都会变得乱七八糟。
到时候根本无法做什么的宙斯，还能不能继续被因为冥府的垮塌而得到了不死之身的人类信仰，那就得另说了。
黄昏的到来是任何神祗——即便是创世神也无法避免的。
奥林匹斯山上和海界的神祗们率先沉睡，只会让这世间陷入寒冷和黑暗，生死轮回可以依旧如故。
如果冥府的神祗先于奥林匹斯或是海界的神祗沉睡，那么这世间将会变得尤为可怕。
脱出了生死之外的人类和其他的生灵将能够踩在神祗之上，对这世间的一切再无敬畏之心。
整个世界都会被毫无畏惧的人类毁掉。
神祗们不是没想过直接毁掉人类，但如果人类真的被毁掉了，依靠人类信仰维持了己身强大的神祗感觉到骤然降低的神力，会做出什么同样不好说。
他们在顶峰站得太久，从上边儿跌落下来，没控制好那就是要毁灭世界的节奏。
人类不能不死。
但人类也不能死。
普罗米修斯笃定人类将要接替神祗统治世界的预言始终在这群神祗们心中横亘着。
他们相信普罗米修斯，他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
而知情的神祗们在黄昏到来之前，他们能够做到的就是让一切的沉眠和消亡保持正常的秩序。
海界和奥林匹斯首当其冲。
第 62 章
塔耳塔洛斯之下，比之新兴的神祗们要强大许多古老许多的神明相顾沉默着。
他们看着眉宇间满布困顿和疲倦的两个支撑着冥土和深渊的神祗,对于这个世界的未来一片迷茫。
从混沌的卡俄斯中诞生出来的三位神祗,除却在四处游荡最终落脚奥林匹斯山的厄洛斯，和已经被夺取神位肉体消亡彻底化身天空的乌拉诺斯之外，剩下的三个都坐在这里。
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看着它从初始的荒芜到现在发展壮大。
天空中有飞禽,大地之上有走兽,水中有游鱼。
这世间充满了生命和希望的神迹。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享受了无数年立于顶端的殊荣与高傲,撑着这个世界,看着这里的一切都缓缓成长。
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过去到未来。
这些神祗们，对于这世间的一切充满了感情。
不比那些新生的并不成熟的神祗,他们在这世间存在了那么久，对这片大地除却那份柔软的感情以外，还有对这世界的敬畏。
新生的神祗们即便过去了千万年，也依旧领会不到他们在更加漫长的时间里的经历所领悟到的这份心情。
宙斯这一代的神祗，还在忙于相互间争斗，还在忙于插手人类的事情，还在忙于用人类的信仰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有多强。
用着极为幼稚的手段，享受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甚至是诸神的顶端的快感。
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所看到的东西就不同，所想的事情更是不一样。
就如同宙斯在推翻了克洛诺斯之后所想的，他当上了诸神之王，从前那些地位比他高的神祗被他踩在脚底下，那些神祗心中会没有怨怼吗？
事实上很多古早的神祗根本无所谓登上神王之位的是谁，除却那些需要控制和推动这世界发展的神祗——比如盖亚，和先知普罗米修斯之类的神祗除外，只要宙斯不碰他们的神格和神职，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
新兴的神祗们爱权势。
古老的神祗们爱自由。
但这些热爱这个世界，热爱那份自由的神祗们，现在面临着极为沉重的难题。
——奥林匹斯山上那群神祗有人类的信仰支撑，而冥府之主和深渊之主却少有人信仰。
这么下去的结果显而易见。
冥土将会不复存在，世间会陷入一片混乱。
诸神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们享受了这么久，也是到回报整个世界的时候了。
新的神祗们真正占到极为重要的神格和神职的并不多，安静坐下来探讨的古老神祗们，相互通过气之后才恍然发觉，最新一代的神祗，似乎绝大部分神格和神职都是为了人类而生。
“我们的诞生是为了维持世界的运转，他们的诞生是为了保证人类的发展。”盖亚曾经这么说过，让诸神陷入一片沉默。
所以他们始终相信着普普罗米修斯的那一句预言。
普罗米修斯从创造人类起，就信心十足的说过人类将能够取代神祗。
而在那之后，这位先知帮助宙斯推翻克洛诺斯登上神王之位，看着新一代的神祗诞生并且在人类的支持下迅速发展壮大，形成从数千万年前开始延续至今的以奥林匹斯为中心的神祗体系。
想通了这一点的神祗们悚然一惊。
这一切的发展似乎都被普罗米修斯掌握着，也正因为此，诸神会对人类之父深信不疑。
“海界的威胁并不大。”半晌，身为最初始海洋的蓬托斯才这么说道，“很多海怪都蛰伏在深海从不外出，游鱼的智慧并不高。”
何况海神们大多都从不参与陆地上的事情，最近海界的存在感之所以这么高，那是因为现在掌管海界的王者——即宙斯与哈迪斯的兄弟波塞冬，自从登上海皇之位后就蹦跶得相当厉害。
波塞冬一直想坐上诸神之王的宝座，但可惜的是他一直在想一直在努力却一直在失败。
“波塞冬……”瑞亚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神祗之间有血缘关系的除却极个别对自己的亲人抱着感情的之外，大多也都不算太亲近，但瑞亚对于她与克洛诺斯的几个孩子还是有着关怀的。
毕竟这几个孩子象征着她唯一一次强硬，也唯一一次反抗成功。
而他的孩子们也很争气，不管背后有多少助力多少隐秘，但他们的成功确实不容置疑的。
“只有波塞冬。”蓬托斯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他看着瑞亚，对瑞亚的识相还算满意，“只有波塞冬，总是在兴风作浪。”
瑞亚看了一眼蓬托斯，更加不敢说话了。
五大三粗神走出混沌之后，身为混沌的卡俄斯就化作了这个世界，而后乌拉诺斯撑起天，盖亚掌管了大地，厄洛斯握住了感情，尼克斯带来了黑夜，塔耳塔洛斯沉入地底。
唯独在这世界上掀起第一波浪涛的蓬托斯，同样在创世之初出现，虽然没有创世神的名头和地位，力量却强大得堪比五位创世神。
而众所周知的，这世间原本只有五位创世神祗，蓬托斯掀起的浪涛却是这世上第一次出现水。
而更多人知道，水是孕育生灵的根本。
没有水，这个世界即便被创造出来也依旧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是蓬托斯的出现让整个世界都有了生气。
论神职的重要性和在这世界上所处的地位，身为时间之神的瑞亚丝毫不比蓬托斯弱，但瑞亚在蓬托斯面前说话总是要弱上一分。
“海洋之上有很多人类信奉波塞冬。”
对于这个事实，蓬托斯多少有点儿不高兴，但这么多年低调，他也不是会去找事的那种。
可如今，这个让蓬托斯有点儿小疙瘩的事情，生生变成了波塞冬的催命符。
瑞亚阖上眼叹了口气。
她一向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几个孩子的态度相当柔软温和，而宙斯始终依赖着她也是让她十分高兴的一件事。
也只有这种时候，比起跟自己的孩子亲近，她更加希望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
不亲近也就不会心疼了。
哈迪斯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和想法，对于哈迪斯而言，他只需要等着这群神祗作出最后的决定，而在此之前，他得撑着不陷入沉睡。
“瑞亚……母神。”哈迪斯的表情看起来跟塔耳塔洛斯如出一辙，同样怏怏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赫拉来冥土了。”
瑞亚一愣。
“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已经决定跟宙斯分开了。”哈迪斯继续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告诉赫拉。”
哈迪斯把握不准这群神祗的想法，只能动身来一次深渊问一问。
瑞亚看向盖亚。
盖亚抿着唇，无法被时间刻下痕迹的脸上满是肃穆。
这位在背后推动了两次诸神之王的宝座易主的女神沉默了好一阵，最终对瑞亚摇了摇头。
盖亚始终不相信赫拉会有离开宙斯的一天，就如同宙斯同样不相信赫拉会放下神后的宝座跟他结束这段婚姻一样。
哈迪斯虽然希望自己能够尽量把赫拉往更好的方面去想，但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也是不相信赫拉之前所说的是真话的。
赫拉为宙斯做过的傻事太多了。
哈迪斯也不会像瑞亚一样叹气，他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黑暗压抑的塔耳塔洛斯底部。
“如果疲倦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塔耳塔洛斯扫了哈迪斯的状态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深渊能够给你补充一些力量。”
哈迪斯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赫拉既然来了冥土，想必也不会太急。
冥王陛下这么想着，连侍卫也没有知会一声，毫无心理负担的走进了塔耳塔洛斯的神殿里。
而深渊之上的冥土，赫尔墨斯震惊的看着赫拉克勒斯直接抢走了冥河摆渡者卡戎的船，直接扔下他一溜烟儿进入了真理田园。
卡戎在河的这岸看着被停泊在对岸的船气得哇哇大叫。
赫拉克勒斯在码头边固定好船，抬头看着卡戎，笑着挥了挥手，“等我出来的时候还给你！”
“……”你居然还想出来？
卡戎呵呵笑了两声，觉得这人在开玩笑。
他扭头看向领着赫拉克勒斯走过来的赫尔墨斯，满是愤愤。
赫尔墨斯高举双手，表情无辜，“他是宙斯的孩子。”
卡戎顿时一脸“原来如此”。
赫尔墨斯沉默的算了算自己顺口拿宙斯当幌子的次数，顿时有点儿忧心等宙斯知道自己已经臭名昭著之后会不会找他来算账。
要不要包袱款款准备去人间大地待一阵……
赫拉克勒斯在冥河对岸的码头上望了一脸沉思状的赫尔墨斯好一会儿，有点疑惑为什么赫尔墨斯不过来了。
他等了一阵，赫尔墨斯却依旧没动静。
大力神耸了耸肩，满不在意的转身，顺着漫长的亡魂队伍大步往真理田园深处走去。
他从包里翻出瑟普斯给他的三张过了这么久依旧还充满了韧性和水分的叶片，砸吧砸吧嘴压下心里泛上来的酸味。
那个叫米诺斯的简直是找人嫉恨。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着已经跃入了视野的审判台，托着腮琢磨着要不要跟那个米诺斯打一架再说。
而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阿瑞斯宣布斯巴达有了新的国王。
第 63 章
斯巴达位于希腊本土南部,三面环山,一面临海。
城邦的东面有一条名为欧罗塔斯的河流,养育着斯巴达的人民。
瑟普斯进入城邦的时候被这座城邦的建筑之简单粗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论是街道还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亦或是国王的宫殿和供奉阿瑞斯的神庙，其建筑风格的粗略着实令人感觉讶异。
“斯巴达人穷其一生,都在为了战争和力量而奋斗。”普罗米修斯察觉到瑟普斯的惊讶,他指了指一旁的房屋,“即便这些房屋都被外敌入侵而倒塌了,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半点影响。”
“当然,我的勇士即便是在寒冬,战斗力也是最强悍的！”阿瑞斯骄傲的挺起胸膛，斯巴达城是他的骄傲，是他花费了很多心力的。
能够成就斯巴达的赫赫威名,对于他而言是十分值得夸耀一番的事。
瑟普斯看着不论男性女性亦或者是幼童都步履如风，说话简言意骇，行动间都带着一股子干脆利落的味道。
斯巴达人都不穿鞋，即便是在冬日，他们也从来只着一件单衣，赤脚踏在土地上，以此来锻炼坚韧的精神和强健的体魄。
“老人们呢？”瑟普斯发觉了不对。
旁边正狗腿的冲着阿弗洛狄忒献殷勤的阿瑞斯动作一顿，最终不屑的嗤了一声。
普罗米修斯看了阿瑞斯一眼，皱了皱眉，“斯巴达的老人很少，因为他们极少有能够成功活到老年的人。”
到底人类还是普罗米修斯的造物，被阿瑞斯这样统治和使用，多少让普罗米修斯内心有些不满。
斯巴达的人们通常死于战争和某些不可治愈的疾病，或者是常年在艰苦的训练条件下落下的陈年病根，都让这些人们极少有能够活到五十岁的。
必要的时候，女人们也能够拿起武器上阵杀敌，这是在其他城邦都看不到的境况。
瑟普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鞋的脚，叹了口气。
如果他成为了斯巴达的国王，瑟普斯只觉得自己能够插手的地方是真的很少。
不但能够插手的事务极少，只怕他自己的生活习惯也会被斯巴达同化。
周围的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可怕的。
为了培养自己的战斗力而把自己当成城邦勇士在克里特长大的瑟普斯，刚踏入斯巴达不久，几乎就想瞬间甩掉先知的身份投入到这里的训练里去。
但先知怎么能跟这群勇士一样用武力说话呢。
瑟普斯想着，摸了摸自己平整坚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
他真的不想变成白斩鸡。
斯巴达不重视文化艺术的发展传播，他们通常面对战争都是抱着一力降十会的心态去的，直到在雅典娜的战术下吃了瘪，阿瑞斯才恍然惊醒琢磨起这玩意儿来。
战士们也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他们都把自己视作刀刃，而并非一个人。
所以他们并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并且觉得战死沙场与凯旋而归同样光荣。
即便是有亲人死去了，被留下的人也并不会太过于悲伤。
斯巴达的勇士，要么战死要么凯旋！
他们一旦出城征战，就绝对没想过自己将会背负着失败回来。
瑟普斯摆出一副淡然的神色，站在国王宫殿前的平台上，还特意拿了把长矛装逼。
他微微落后于普罗米修斯三位神祗一些，听着阿瑞斯十分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斯巴达的人民，斯巴达有了新任的国王。
斯巴达的勇士们排着整齐地队列，听着阿瑞斯的话，这个消息一出来，瑟普斯明显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探究的视线多了不少。
但队伍中却依旧没有一丝声音。
训练有素，沉稳干练，服从命令。
瑟普斯在来到斯巴达之前就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会面临这样的一座城帮。
整座城邦就像一座载满了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的要塞，这些军人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即便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也会无条件的服从阿瑞斯下达的命令。
抬眼看着这座虽然建筑极为简单粗暴，但占地面积却相当吓人的城邦，此刻安静压抑得像一座死城。
连风刮过街道和广场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瑟普斯深吸口气。
“这是瑟普斯。”阿瑞斯在宣布过斯巴达新任国王已经有了人选之后，把瑟普斯从背后拽上来，“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是个先知。”
落在瑟普斯身上评判的眼神顿时变了，斯巴达的勇士们即便无比崇尚力量，一直以来也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摧枯拉朽的战斗力闻名，但他们这几年在跟雅典的对峙上却吃足了亏。
上一任负责领兵打仗的国王因为战时的失误被阿瑞斯处死了，后来阿提卡四部落被攻破，一个城邦的人马从中杀了出来，在阿提卡地区建立了城邦，在经过波塞冬和雅典娜的争夺之后，最终落成名为雅典。
雅典成立到现在已经三年半了，三年半跟雅典的小规模互掐，斯巴达的胜率数数竟然是五五开。
以前即便有了失误，斯巴达也都是完全能够碾压对面的。
有了能够与之对拼的城邦，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斯巴达却不是败在雅典勇士的力量上，而是雅典王所使用的战术上，这对斯巴达勇士们和阿瑞斯而言都是耻辱。
也正是因为这份耻辱，让阿瑞斯愈发的重视起战术的使用来。
斯巴达在最近与雅典对峙的战役里已经连败两次了，他们迫切的渴望一场胜利来发泄心中的憋屈与愤怒。
“你得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阿瑞斯突然偏头看着瑟普斯，这么说道，“我们需要一场胜利。”
瑟普斯眯了眯眼，“并不限于雅典，是吗？”
阿瑞斯挑了挑眉，最终却是笑了笑，“当然。”
瑟普斯看了一眼阿瑞斯，向他点了点头，“身为国王，带领我的城邦踏平前进的阻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瑞斯对于瑟普斯这样的态度相当满意，他伸出手来拍了拍瑟普斯的肩膀，“尼克斯向我推荐的你，不要让我失望。”
瑟普斯听到尼克斯的名字一怔，他偏头问询的看了一眼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对他摆了摆手。
知道自己被隐瞒了很重要事情的瑟普斯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阿瑞斯示意他面对斯巴达的军队先说点儿什么。
瑟普斯收回落在普罗米修斯身上的视线，清了清嗓子，一个跨步站了出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他看到斯巴达的勇士们目光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而最外围的阴影里躲藏着一些不被允许倾听城邦大事的奴隶，他们同样目光灼灼的看着瑟普斯。
他们是被斯巴达征服了城邦之后押解回来的本地土著，就如同当年的叙列伊斯一样，失去了城邦和家园的人们，被烙上印记成为了斯巴达人的奴隶。
只是变成斯巴达人的奴隶，比起变成其他任何城邦的奴隶都要危险难熬得多。
因为他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即将被结束生命的阴影中。
但每一任国王的更替都是他们的希望，斯巴达的国王从来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斯巴达人，他们会采用不用的策略和不同的治理措施。
曾经有国王给予了努力还算不错的生活条件，奴隶们此刻正满心期盼能够再遇到一个这样的国王。
瑟普斯阖上眼，深吸口气，目光落在那些奴隶们身上。
“将那群奴隶带上来。”
奴隶们一怔，他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至少那些勇士就没有发现他们，而阿瑞斯对他们的存在从来都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如同蝼蚁，即便爬过你的脚边你也不会多施舍几眼。
被点到名的奴隶们霎时慌乱起来，但他们却并没有动。
也许说的并不是他们呢？
奴隶们侥幸的想着——他们距离国王的台子可是很远很远的，即便他们从这里看国王，国王也不过只是一个并没有多大的白色影子，何况他们前边儿还有草垛挡着。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瑟普斯，这个获得了巨鹰之眼的人。
勇士们顺着瑟普斯的目光看过去，最后排的勇士们迅速动起来搜查附近，很快就发现了躲藏在草垛背后的几个奴隶。
从来不被当成人对待的努力被勇士们掼到地上，却连呻吟都不敢发出来。
他们被勇士踩着背部跪在国王的讲话的台子前。
瑟普斯垂下眼看着面色灰败的奴隶，无声的凝视着。
他的瞳孔中闪烁着似有似无的金色光芒，在阳光下并不显眼，却让被他看着的努力们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和直刺灵魂的威慑。
陷入绝望和恐惧之中的努力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如果瑟普斯直截了当的说了处死，他们反倒不会这么害怕——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他们早已见惯了同为奴隶的人的死亡。
他们习以为常，即便死亡降临在他们身上也并不意外。
但新上任的国王总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甚至还想着这位国王也许不会将他们处死，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开口宣布他们的结果呢？
瑟普斯感觉不用勇士踩着，这群奴隶也已经软得要匍匐在地了，满意的收回了威慑。
他的眼睛恢复到了黑色，看着跪在台子底下的奴隶，声音冰冷，像是来自冥土深渊的寒冰，带着死亡的气息，“你们想活着吗？”
奴隶们一愣，继而露出狂喜的神色。
手中紧握武器等着瑟普斯一声令下就处死奴隶的勇士们也是一怔，而他们却依旧面无表情，沉稳淡定。
“证明你们的价值，就能活着。”瑟普斯抬眼扫了一圈，眼中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没，“为这个城邦作出了贡献，你们的子孙就能脱离奴隶的身份，成为勇士。”
阿瑞斯表情一顿，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就被阿弗洛狄忒和普罗米修斯两个齐齐扯住。
“真的吗！”一个奴隶兴奋的抬起头来，却被压制着他的勇士一脚踩了回去。
然而这样的对待却并没有消灭奴隶们的热情，他们内心的激动直接反映到了身上，他们几乎颤抖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国王有魄力决定奴隶在作出某些事情时候能够脱离奴籍成为斯巴达人，这位新上任的国王的这句话终于让奴隶们看到了努力的目光和方向。
至少前途是光明的！
“放他们走。”瑟普斯淡淡的吩咐道，抬眼看了看四周，“还有八个，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等着被抓出来？”
最终那些在旁边窥视的奴隶都离开了，而勇士们看向瑟普斯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瑟普斯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过这样的目光他从前在叙列伊斯的时候，跟在父亲身边看到臣民们看到他父亲时的目光，也跟勇士们同样。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被认可了——他发现了这群勇士们根本窥视不到的隐藏在黑暗里的奴隶。
而这位国王对奴隶承诺的事情更让勇士们嗅到了一丝荣誉的气息。
事实上瑟普斯的确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勇士不对特殊的荣誉有所渴望，而斯巴达从来不曾为勇士们设定过什么特别的荣耀。
阿瑞斯没有这样敏感和复杂的心思去折腾这些，但在上一世就见惯了各种各样封赏和各种各样奖项的瑟普斯却随手能够捏出一大堆的奖项来。
“斯巴达的勇士们！”瑟普斯提高了声音，“同样的，对战争和城邦作出了贡献的，也将得到奖赏——你们将会得到荣誉！更多的奴隶、更多的食物、更高的地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瑟普斯对于这句话深以为然，当年在森林里企图找到米诺斯并将之杀死的那几个克里特勇士，就是因为贪图拉达曼迪斯许诺的奖赏才动手。
斯巴达的勇士们再不食人间烟火，对奴隶、食物和地位都没有兴趣，也会对荣誉两个字充满热情。
“勇士们……”瑟普斯声音沉下来，语调放缓了，“你们的胜利将被写入历史，百年、千年、万年过去，后人们在品读历史时也将看到你们的名字，为你们的赫赫威名而拜服！”
勇士们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没有人不渴望青史留名，美名也好臭名也罢，总会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响彻世界，能够为人所知，能够在历史的洪流中掀起一朵美丽的浪花。
“我们能做到的！雅典王也好，雅典娜也罢！都不足以成为阻碍我们前进步伐的阻碍！”瑟普斯想象着未来，似乎触手可及，他的双眼发亮，充满了自信的神采，“胜利终将属于斯巴达！”
即便是站前也极少有人用演讲来鼓舞士气的单纯勇士们看着瑟普斯，神思完全被他所描绘的景象带走，咽下了一口唾沫，被头盔遮蔽了些许的眼睛涨得通红。
瑟普斯手中长矛击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直击勇士们的灵魂，“胜利属于斯巴达！！”
“胜利属于斯巴达！！！”勇士们高呼，“斯巴达！！”
阿瑞斯目瞪口呆的看着瑟普斯。
瑟普斯偏头，哼笑了一声，我有特殊的洗脑技巧。
傻了吧！
瑟普斯特别得意。
快张嘴吃我安利！
第 64 章
连普罗米修斯也没有想过,瑟普斯竟然有这么好的口才。
或者说，他没有想到瑟普斯的语言会这么具有煽动性。
对于普罗米修斯而言,他的学生拥有这样的才能,有好处也有坏处。
普罗米修斯知道口才对于某些事情的重要性，比如谈判,比如游说,又比如……洗脑。
显然，瑟普斯在最后一点上做得很好——或者说，有着特殊的天赋。
毕竟身为先知,在没有神祗能够被人类所信奉敬仰的时候，先知们就是引领他们方向的存在，那是将会成为挽救整个崩亡的世界的领导者。
普罗米修斯要教授给瑟普斯的，就是从这世界某些不易察觉的痕迹上发现即将都来的灾难和其他的动静。
先知之所以被成为先知，之所以为人所尊敬，就是因为其先见之明的准确。
在国王和先知之间，除却只忠于国王的一些军队之外，大家都更倾向于相信先知。
但先知们通常都是骄矜而沉默的，他们除却在察觉到未来将有不好的大事发生的时候会发出自己的声音之外，极少会插手城邦的事务。
这也是为什么先知总能跟国王好好相处的原因。
通常来说，一个出了先知的城邦里，国王为主，先知为辅的模式是最为普遍常见的。
没有任何一个先知会自己跑到国王的位置上去，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未来，会因为好的未来而骄傲，会因为不好的未来而感到恐慌和沮丧，这样的心态并不好，也很难有先知能够克服对既定未来的恐惧。
所以先知并不适合当一个国王。
而瑟普斯这种，言语间极具煽动性的先知，就更加要被别人所忌惮了——就如同随意一个动作就能引来争端的纷争女神一样，作为精神领导的先知，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于相信着他的人们来说都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就比如，胜利属于斯巴达。
普罗米修斯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所能够预见到的斯巴达的未来只有灭亡一途，因为斯巴达一旦发生战争，排除掉被扔去前线作为炮灰和斥候的奴隶的死亡人数不谈，即便是被战神阿瑞斯庇佑的那些勇士们，死伤也不在少数。
而人类的寿命虽然相对于神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在战场上损失的人数却是不那么容易补上的。
斯巴达的孩童从七岁开始加入训练，但到二十岁才会被允许上战场，普罗米修斯甚至能够预见到，再有几十年，发生些战役，斯巴达的女人们就要握着武器上战场了。
因为男人们都死光了，而孩子们尚未长大。
普罗米修斯偏头看了一眼阿弗洛狄忒，这位女神在来到斯巴达之前为自己的美丽做了遮掩，虽然一眼看去也依旧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而阿弗洛狄忒的视线却落在瑟普斯身上，若有所思。
阿瑞斯看了一眼他的勇士们，这群从来都沉默寡言雷厉风行的战士，此刻浑身都散发着显而易见的热烈情绪。
没见过勇士们这种状态的阿瑞斯感觉有些新奇，也能够察觉出勇士们被激发出来的血性，但他却还是皱着眉头，直接伸手把瑟普斯拖走了。
“你不过去？”阿弗洛狄忒收回落在瑟普斯身上的视线，意有所指：“你的学生很优秀。”
“我的学生当然优秀。”普罗米修斯回答得相当理所当然，即便瑟普斯这样的口才并不是他教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能够拥有这么优秀的学生而自豪。
阿弗洛狄忒笑了笑没说话。
普罗米修斯看了被看起来脸色实在不咋地的阿瑞斯拽走的瑟普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第23节
恋耽美
第23节
他向来喜欢广结善缘，一开始从宙斯那里得到了引渡亡魂的神职的时候，赫尔墨斯还是很热情的常到冥土来帮忙。
直到他被达拿都斯红着眼睛追着砍为止。
赫尔墨斯至今没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死亡之神，不过这不妨碍他默默把冥土这块死神的地盘儿划入自己的黑名单。
所以他连冥土也来的少了。
即便是在人间大规模战争爆发的期间，冥土实在忙不过来他去帮忙，也仅限于引渡到冥土入口为止。
赫尔墨斯的秘密谁都不知道，所有神祗都只当他是不喜欢冥土的环境——毕竟打小就在奥林匹斯长大的赫尔墨斯，看到冥土那一片荒芜昏暗的土地，热情维持了一阵就消失殆尽也是相当好理解的事情。
赫拉克勒斯也是这么觉得的。
即便不这么觉得，他也不会特意去猜测为什么赫尔墨斯不知道冥土最近的事情。
消息灵通又不是无所不知。
全知全能那是宙斯才能达到的境界。
半神英雄并没有得到被吓坏了的亡灵们的谅解，亡灵们在他和赫尔墨斯交谈的时候相互看了看，默契的绕开了刚刚赫拉克勒斯站过的地方，重新形成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向前方冥河的渡口前进。
赫拉克勒斯摸了摸鼻子，也不指望亡灵们会对他这个会影响他们存在的异端有什么好脸色。
他看了一眼亡灵们去往的方向，摸了摸自己随身带着的兽皮包裹，迈开步子一路顺着亡灵的队伍前进。
他可比满吞吞的亡灵们走得要快多了。
审判台。
米诺斯看着眉头紧皱的忒弥斯和赫拉，知道这事儿肯定没他插手的份。
他只是个没有神格的普通生灵——好吧，能够在冥土呆这么久的生灵本身也不普通了。
但在这件事上，米诺斯还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
“刻耳柏洛斯没能拦住他？”赫拉有些惊讶，她同样察觉到了迅速接近的生灵气息。
抱着金苹果不撒手的蛇獴睁开眼来，又在虚空中嗅了嗅，直接爪子一松，把金苹果塞进了米诺斯怀里，还没等米诺斯反应过来，腿一蹬直接蹿了出去。
瞬间便没了影子。
米诺斯呆呆的低头看着手里的金苹果。
“是赫尔墨斯带他进来的。”忒弥斯眉头紧皱，“最近这些生灵，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米诺斯看了一眼一脸怒容的忒弥斯，给即将到来的赫尔墨斯和那个生灵点了根巨大的蜡烛。
要知道上两个闯进冥土来的生灵，现在还被关在冥土里，再过上几年，就会被冥土的死气同化，彻底出不去了。
“赫尔墨斯？”赫拉一愣，同样皱起眉来，她看了一眼米诺斯，想了想那个跟在普罗米修斯背后姿态从容，颇有普罗米修斯风范的人类，终于没有开口将金苹果要回来，只是跟忒弥斯道了别之后转身迅速离开了审判台。
她可没告诉所有人她来了冥土，赫拉不确定赫尔墨斯是不是来找她的，但不论是不是，她都不应该这么出现在赫尔墨斯面前。
米诺斯有点儿窃喜，握紧了手里的金苹果。
忒弥斯没有管离开的赫拉，只是回头看向审判台岔道口后方极远的地方，那一片黑压压的神殿——也是被人们称之为死亡之城的地方。
正在塔耳塔洛斯下边儿跟很久之前突然跑过来的盖亚，和尼克斯两位创世神和其他一些重量级的神祗商谈着未来黄昏的事情的冥土之主，察觉到深渊之外冥府上发生的事情，不由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感觉对这个大儿子有愧而分外关心哈迪斯的瑞亚看到哈迪斯神色有异，关切的问道。
“最近闯进冥土的生灵越来越多了。”冥土之主说道，在这群比他地位和力量都要高上了不少的神祗面前，一点儿不掩自己的疲累，“我的力量早已开始流逝，否则也不至于让生灵这般闯入冥土。”
哈迪斯分出了一个分身，有些不耐的驱使分神去了深渊之上的冥土。
忒弥斯感觉到死亡之城中传来的熟悉的神力回应，放下心来重新板回了严肃的表情。
“哈迪斯力量流失得太快了。”尼克斯眉头皱着，“我们得想点儿办法。”
“塔耳塔洛斯！”盖亚沉声开口。
空间一阵震动，虚空中走出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眉眼间全是困顿的青年模样的神祗来，他怏怏的扫了一眼在座的诸神，揉了揉眉心，“我也很疲倦。”
“生灵已经能够这么直接闯入冥土了。”盖亚说道，“冥土和深渊的范围在减小，这么下去，塔耳塔洛斯镇压的怪物和巨人们会挣脱桎梏冲出去。”
以前这么闯进冥府的，都直接被冥土瞬间同化成亡灵了。
亡灵，进入了冥府，再想出去就只有消散一途。
但现在，却要花上几年时间才能做到。
冥土的力量跟冥土之主的力量息息相关，随着黄昏的逼近，哈迪斯和塔耳塔洛斯的力量开始流逝，支撑着整个冥土，不可避免的感觉到疲惫。
他不同于奥林匹斯山上的那些新兴神祗，拥有大批的人类信仰和供奉，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类信仰提供的力量，他在力量流失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宙斯之所以无法察觉，就是因为人类的信仰给予了他源源不断的力量，所以他本身的力量流失了却无法得知。
但整个世界都是息息相关的，一旦哈迪斯倒下了，冥土便会垮塌，冥土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存在，没有冥土，这世间一切都会变得乱七八糟。
到时候根本无法做什么的宙斯，还能不能继续被因为冥府的垮塌而得到了不死之身的人类信仰，那就得另说了。
黄昏的到来是任何神祗——即便是创世神也无法避免的。
奥林匹斯山上和海界的神祗们率先沉睡，只会让这世间陷入寒冷和黑暗，生死轮回可以依旧如故。
如果冥府的神祗先于奥林匹斯或是海界的神祗沉睡，那么这世间将会变得尤为可怕。
脱出了生死之外的人类和其他的生灵将能够踩在神祗之上，对这世间的一切再无敬畏之心。
整个世界都会被毫无畏惧的人类毁掉。
神祗们不是没想过直接毁掉人类，但如果人类真的被毁掉了，依靠人类信仰维持了己身强大的神祗感觉到骤然降低的神力，会做出什么同样不好说。
他们在顶峰站得太久，从上边儿跌落下来，没控制好那就是要毁灭世界的节奏。
人类不能不死。
但人类也不能死。
普罗米修斯笃定人类将要接替神祗统治世界的预言始终在这群神祗们心中横亘着。
他们相信普罗米修斯，他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
而知情的神祗们在黄昏到来之前，他们能够做到的就是让一切的沉眠和消亡保持正常的秩序。
海界和奥林匹斯首当其冲。
第 62 章
塔耳塔洛斯之下，比之新兴的神祗们要强大许多古老许多的神明相顾沉默着。
他们看着眉宇间满布困顿和疲倦的两个支撑着冥土和深渊的神祗,对于这个世界的未来一片迷茫。
从混沌的卡俄斯中诞生出来的三位神祗,除却在四处游荡最终落脚奥林匹斯山的厄洛斯，和已经被夺取神位肉体消亡彻底化身天空的乌拉诺斯之外，剩下的三个都坐在这里。
他们创造了这个世界，看着它从初始的荒芜到现在发展壮大。
天空中有飞禽,大地之上有走兽,水中有游鱼。
这世间充满了生命和希望的神迹。
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享受了无数年立于顶端的殊荣与高傲,撑着这个世界,看着这里的一切都缓缓成长。
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过去到未来。
这些神祗们，对于这世间的一切充满了感情。
不比那些新生的并不成熟的神祗,他们在这世间存在了那么久，对这片大地除却那份柔软的感情以外，还有对这世界的敬畏。
新生的神祗们即便过去了千万年，也依旧领会不到他们在更加漫长的时间里的经历所领悟到的这份心情。
宙斯这一代的神祗，还在忙于相互间争斗，还在忙于插手人类的事情，还在忙于用人类的信仰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有多强。
用着极为幼稚的手段，享受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甚至是诸神的顶端的快感。
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所看到的东西就不同，所想的事情更是不一样。
就如同宙斯在推翻了克洛诺斯之后所想的，他当上了诸神之王，从前那些地位比他高的神祗被他踩在脚底下，那些神祗心中会没有怨怼吗？
事实上很多古早的神祗根本无所谓登上神王之位的是谁，除却那些需要控制和推动这世界发展的神祗——比如盖亚，和先知普罗米修斯之类的神祗除外，只要宙斯不碰他们的神格和神职，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
新兴的神祗们爱权势。
古老的神祗们爱自由。
但这些热爱这个世界，热爱那份自由的神祗们，现在面临着极为沉重的难题。
——奥林匹斯山上那群神祗有人类的信仰支撑，而冥府之主和深渊之主却少有人信仰。
这么下去的结果显而易见。
冥土将会不复存在，世间会陷入一片混乱。
诸神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们享受了这么久，也是到回报整个世界的时候了。
新的神祗们真正占到极为重要的神格和神职的并不多，安静坐下来探讨的古老神祗们，相互通过气之后才恍然发觉，最新一代的神祗，似乎绝大部分神格和神职都是为了人类而生。
“我们的诞生是为了维持世界的运转，他们的诞生是为了保证人类的发展。”盖亚曾经这么说过，让诸神陷入一片沉默。
所以他们始终相信着普普罗米修斯的那一句预言。
普罗米修斯从创造人类起，就信心十足的说过人类将能够取代神祗。
而在那之后，这位先知帮助宙斯推翻克洛诺斯登上神王之位，看着新一代的神祗诞生并且在人类的支持下迅速发展壮大，形成从数千万年前开始延续至今的以奥林匹斯为中心的神祗体系。
想通了这一点的神祗们悚然一惊。
这一切的发展似乎都被普罗米修斯掌握着，也正因为此，诸神会对人类之父深信不疑。
“海界的威胁并不大。”半晌，身为最初始海洋的蓬托斯才这么说道，“很多海怪都蛰伏在深海从不外出，游鱼的智慧并不高。”
何况海神们大多都从不参与陆地上的事情，最近海界的存在感之所以这么高，那是因为现在掌管海界的王者——即宙斯与哈迪斯的兄弟波塞冬，自从登上海皇之位后就蹦跶得相当厉害。
波塞冬一直想坐上诸神之王的宝座，但可惜的是他一直在想一直在努力却一直在失败。
“波塞冬……”瑞亚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虽然神祗之间有血缘关系的除却极个别对自己的亲人抱着感情的之外，大多也都不算太亲近，但瑞亚对于她与克洛诺斯的几个孩子还是有着关怀的。
毕竟这几个孩子象征着她唯一一次强硬，也唯一一次反抗成功。
而他的孩子们也很争气，不管背后有多少助力多少隐秘，但他们的成功确实不容置疑的。
“只有波塞冬。”蓬托斯的脾气实在称不上好，他看着瑞亚，对瑞亚的识相还算满意，“只有波塞冬，总是在兴风作浪。”
瑞亚看了一眼蓬托斯，更加不敢说话了。
五大三粗神走出混沌之后，身为混沌的卡俄斯就化作了这个世界，而后乌拉诺斯撑起天，盖亚掌管了大地，厄洛斯握住了感情，尼克斯带来了黑夜，塔耳塔洛斯沉入地底。
唯独在这世界上掀起第一波浪涛的蓬托斯，同样在创世之初出现，虽然没有创世神的名头和地位，力量却强大得堪比五位创世神。
而众所周知的，这世间原本只有五位创世神祗，蓬托斯掀起的浪涛却是这世上第一次出现水。
而更多人知道，水是孕育生灵的根本。
没有水，这个世界即便被创造出来也依旧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是蓬托斯的出现让整个世界都有了生气。
论神职的重要性和在这世界上所处的地位，身为时间之神的瑞亚丝毫不比蓬托斯弱，但瑞亚在蓬托斯面前说话总是要弱上一分。
“海洋之上有很多人类信奉波塞冬。”
对于这个事实，蓬托斯多少有点儿不高兴，但这么多年低调，他也不是会去找事的那种。
可如今，这个让蓬托斯有点儿小疙瘩的事情，生生变成了波塞冬的催命符。
瑞亚阖上眼叹了口气。
她一向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几个孩子的态度相当柔软温和，而宙斯始终依赖着她也是让她十分高兴的一件事。
也只有这种时候，比起跟自己的孩子亲近，她更加希望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
不亲近也就不会心疼了。
哈迪斯并没有太过于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和想法，对于哈迪斯而言，他只需要等着这群神祗作出最后的决定，而在此之前，他得撑着不陷入沉睡。
“瑞亚……母神。”哈迪斯的表情看起来跟塔耳塔洛斯如出一辙，同样怏怏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赫拉来冥土了。”
瑞亚一愣。
“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已经决定跟宙斯分开了。”哈迪斯继续道，“我来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告诉赫拉。”
哈迪斯把握不准这群神祗的想法，只能动身来一次深渊问一问。
瑞亚看向盖亚。
盖亚抿着唇，无法被时间刻下痕迹的脸上满是肃穆。
这位在背后推动了两次诸神之王的宝座易主的女神沉默了好一阵，最终对瑞亚摇了摇头。
盖亚始终不相信赫拉会有离开宙斯的一天，就如同宙斯同样不相信赫拉会放下神后的宝座跟他结束这段婚姻一样。
哈迪斯虽然希望自己能够尽量把赫拉往更好的方面去想，但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也是不相信赫拉之前所说的是真话的。
赫拉为宙斯做过的傻事太多了。
哈迪斯也不会像瑞亚一样叹气，他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黑暗压抑的塔耳塔洛斯底部。
“如果疲倦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塔耳塔洛斯扫了哈迪斯的状态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深渊能够给你补充一些力量。”
哈迪斯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赫拉既然来了冥土，想必也不会太急。
冥王陛下这么想着，连侍卫也没有知会一声，毫无心理负担的走进了塔耳塔洛斯的神殿里。
而深渊之上的冥土，赫尔墨斯震惊的看着赫拉克勒斯直接抢走了冥河摆渡者卡戎的船，直接扔下他一溜烟儿进入了真理田园。
卡戎在河的这岸看着被停泊在对岸的船气得哇哇大叫。
赫拉克勒斯在码头边固定好船，抬头看着卡戎，笑着挥了挥手，“等我出来的时候还给你！”
“……”你居然还想出来？
卡戎呵呵笑了两声，觉得这人在开玩笑。
他扭头看向领着赫拉克勒斯走过来的赫尔墨斯，满是愤愤。
赫尔墨斯高举双手，表情无辜，“他是宙斯的孩子。”
卡戎顿时一脸“原来如此”。
赫尔墨斯沉默的算了算自己顺口拿宙斯当幌子的次数，顿时有点儿忧心等宙斯知道自己已经臭名昭著之后会不会找他来算账。
要不要包袱款款准备去人间大地待一阵……
赫拉克勒斯在冥河对岸的码头上望了一脸沉思状的赫尔墨斯好一会儿，有点疑惑为什么赫尔墨斯不过来了。
他等了一阵，赫尔墨斯却依旧没动静。
大力神耸了耸肩，满不在意的转身，顺着漫长的亡魂队伍大步往真理田园深处走去。
他从包里翻出瑟普斯给他的三张过了这么久依旧还充满了韧性和水分的叶片，砸吧砸吧嘴压下心里泛上来的酸味。
那个叫米诺斯的简直是找人嫉恨。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着已经跃入了视野的审判台，托着腮琢磨着要不要跟那个米诺斯打一架再说。
而阳光灿烂的地面上。
阿瑞斯宣布斯巴达有了新的国王。
第 63 章
斯巴达位于希腊本土南部,三面环山,一面临海。
城邦的东面有一条名为欧罗塔斯的河流,养育着斯巴达的人民。
瑟普斯进入城邦的时候被这座城邦的建筑之简单粗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论是街道还是平民居住的地方,亦或是国王的宫殿和供奉阿瑞斯的神庙，其建筑风格的粗略着实令人感觉讶异。
“斯巴达人穷其一生,都在为了战争和力量而奋斗。”普罗米修斯察觉到瑟普斯的惊讶,他指了指一旁的房屋,“即便这些房屋都被外敌入侵而倒塌了,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有半点影响。”
“当然,我的勇士即便是在寒冬,战斗力也是最强悍的！”阿瑞斯骄傲的挺起胸膛，斯巴达城是他的骄傲，是他花费了很多心力的。
能够成就斯巴达的赫赫威名,对于他而言是十分值得夸耀一番的事。
瑟普斯看着不论男性女性亦或者是幼童都步履如风，说话简言意骇，行动间都带着一股子干脆利落的味道。
斯巴达人都不穿鞋，即便是在冬日，他们也从来只着一件单衣，赤脚踏在土地上，以此来锻炼坚韧的精神和强健的体魄。
“老人们呢？”瑟普斯发觉了不对。
旁边正狗腿的冲着阿弗洛狄忒献殷勤的阿瑞斯动作一顿，最终不屑的嗤了一声。
普罗米修斯看了阿瑞斯一眼，皱了皱眉，“斯巴达的老人很少，因为他们极少有能够成功活到老年的人。”
到底人类还是普罗米修斯的造物，被阿瑞斯这样统治和使用，多少让普罗米修斯内心有些不满。
斯巴达的人们通常死于战争和某些不可治愈的疾病，或者是常年在艰苦的训练条件下落下的陈年病根，都让这些人们极少有能够活到五十岁的。
必要的时候，女人们也能够拿起武器上阵杀敌，这是在其他城邦都看不到的境况。
瑟普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鞋的脚，叹了口气。
如果他成为了斯巴达的国王，瑟普斯只觉得自己能够插手的地方是真的很少。
不但能够插手的事务极少，只怕他自己的生活习惯也会被斯巴达同化。
周围的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很可怕的。
为了培养自己的战斗力而把自己当成城邦勇士在克里特长大的瑟普斯，刚踏入斯巴达不久，几乎就想瞬间甩掉先知的身份投入到这里的训练里去。
但先知怎么能跟这群勇士一样用武力说话呢。
瑟普斯想着，摸了摸自己平整坚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
他真的不想变成白斩鸡。
斯巴达不重视文化艺术的发展传播，他们通常面对战争都是抱着一力降十会的心态去的，直到在雅典娜的战术下吃了瘪，阿瑞斯才恍然惊醒琢磨起这玩意儿来。
战士们也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他们都把自己视作刀刃，而并非一个人。
所以他们并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并且觉得战死沙场与凯旋而归同样光荣。
即便是有亲人死去了，被留下的人也并不会太过于悲伤。
斯巴达的勇士，要么战死要么凯旋！
他们一旦出城征战，就绝对没想过自己将会背负着失败回来。
瑟普斯摆出一副淡然的神色，站在国王宫殿前的平台上，还特意拿了把长矛装逼。
他微微落后于普罗米修斯三位神祗一些，听着阿瑞斯十分直截了当的告诉了斯巴达的人民，斯巴达有了新任的国王。
斯巴达的勇士们排着整齐地队列，听着阿瑞斯的话，这个消息一出来，瑟普斯明显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探究的视线多了不少。
但队伍中却依旧没有一丝声音。
训练有素，沉稳干练，服从命令。
瑟普斯在来到斯巴达之前就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会面临这样的一座城帮。
整座城邦就像一座载满了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的要塞，这些军人们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即便心中有着自己的想法也会无条件的服从阿瑞斯下达的命令。
抬眼看着这座虽然建筑极为简单粗暴，但占地面积却相当吓人的城邦，此刻安静压抑得像一座死城。
连风刮过街道和广场的声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瑟普斯深吸口气。
“这是瑟普斯。”阿瑞斯在宣布过斯巴达新任国王已经有了人选之后，把瑟普斯从背后拽上来，“你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是个先知。”
落在瑟普斯身上评判的眼神顿时变了，斯巴达的勇士们即便无比崇尚力量，一直以来也以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摧枯拉朽的战斗力闻名，但他们这几年在跟雅典的对峙上却吃足了亏。
上一任负责领兵打仗的国王因为战时的失误被阿瑞斯处死了，后来阿提卡四部落被攻破，一个城邦的人马从中杀了出来，在阿提卡地区建立了城邦，在经过波塞冬和雅典娜的争夺之后，最终落成名为雅典。
雅典成立到现在已经三年半了，三年半跟雅典的小规模互掐，斯巴达的胜率数数竟然是五五开。
以前即便有了失误，斯巴达也都是完全能够碾压对面的。
有了能够与之对拼的城邦，本该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斯巴达却不是败在雅典勇士的力量上，而是雅典王所使用的战术上，这对斯巴达勇士们和阿瑞斯而言都是耻辱。
也正是因为这份耻辱，让阿瑞斯愈发的重视起战术的使用来。
斯巴达在最近与雅典对峙的战役里已经连败两次了，他们迫切的渴望一场胜利来发泄心中的憋屈与愤怒。
“你得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阿瑞斯突然偏头看着瑟普斯，这么说道，“我们需要一场胜利。”
瑟普斯眯了眯眼，“并不限于雅典，是吗？”
阿瑞斯挑了挑眉，最终却是笑了笑，“当然。”
瑟普斯看了一眼阿瑞斯，向他点了点头，“身为国王，带领我的城邦踏平前进的阻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瑞斯对于瑟普斯这样的态度相当满意，他伸出手来拍了拍瑟普斯的肩膀，“尼克斯向我推荐的你，不要让我失望。”
瑟普斯听到尼克斯的名字一怔，他偏头问询的看了一眼普罗米修斯，普罗米修斯对他摆了摆手。
知道自己被隐瞒了很重要事情的瑟普斯有些不满，他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阿瑞斯示意他面对斯巴达的军队先说点儿什么。
瑟普斯收回落在普罗米修斯身上的视线，清了清嗓子，一个跨步站了出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他看到斯巴达的勇士们目光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而最外围的阴影里躲藏着一些不被允许倾听城邦大事的奴隶，他们同样目光灼灼的看着瑟普斯。
他们是被斯巴达征服了城邦之后押解回来的本地土著，就如同当年的叙列伊斯一样，失去了城邦和家园的人们，被烙上印记成为了斯巴达人的奴隶。
只是变成斯巴达人的奴隶，比起变成其他任何城邦的奴隶都要危险难熬得多。
因为他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即将被结束生命的阴影中。
但每一任国王的更替都是他们的希望，斯巴达的国王从来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斯巴达人，他们会采用不用的策略和不同的治理措施。
曾经有国王给予了努力还算不错的生活条件，奴隶们此刻正满心期盼能够再遇到一个这样的国王。
瑟普斯阖上眼，深吸口气，目光落在那些奴隶们身上。
“将那群奴隶带上来。”
奴隶们一怔，他们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至少那些勇士就没有发现他们，而阿瑞斯对他们的存在从来都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如同蝼蚁，即便爬过你的脚边你也不会多施舍几眼。
被点到名的奴隶们霎时慌乱起来，但他们却并没有动。
也许说的并不是他们呢？
奴隶们侥幸的想着——他们距离国王的台子可是很远很远的，即便他们从这里看国王，国王也不过只是一个并没有多大的白色影子，何况他们前边儿还有草垛挡着。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瑟普斯，这个获得了巨鹰之眼的人。
勇士们顺着瑟普斯的目光看过去，最后排的勇士们迅速动起来搜查附近，很快就发现了躲藏在草垛背后的几个奴隶。
从来不被当成人对待的努力被勇士们掼到地上，却连呻吟都不敢发出来。
他们被勇士踩着背部跪在国王的讲话的台子前。
瑟普斯垂下眼看着面色灰败的奴隶，无声的凝视着。
他的瞳孔中闪烁着似有似无的金色光芒，在阳光下并不显眼，却让被他看着的努力们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和直刺灵魂的威慑。
陷入绝望和恐惧之中的努力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如果瑟普斯直截了当的说了处死，他们反倒不会这么害怕——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年，他们早已见惯了同为奴隶的人的死亡。
他们习以为常，即便死亡降临在他们身上也并不意外。
但新上任的国王总是他们的希望。
他们甚至还想着这位国王也许不会将他们处死，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开口宣布他们的结果呢？
瑟普斯感觉不用勇士踩着，这群奴隶也已经软得要匍匐在地了，满意的收回了威慑。
他的眼睛恢复到了黑色，看着跪在台子底下的奴隶，声音冰冷，像是来自冥土深渊的寒冰，带着死亡的气息，“你们想活着吗？”
奴隶们一愣，继而露出狂喜的神色。
手中紧握武器等着瑟普斯一声令下就处死奴隶的勇士们也是一怔，而他们却依旧面无表情，沉稳淡定。
“证明你们的价值，就能活着。”瑟普斯抬眼扫了一圈，眼中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没，“为这个城邦作出了贡献，你们的子孙就能脱离奴隶的身份，成为勇士。”
阿瑞斯表情一顿，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就被阿弗洛狄忒和普罗米修斯两个齐齐扯住。
“真的吗！”一个奴隶兴奋的抬起头来，却被压制着他的勇士一脚踩了回去。
然而这样的对待却并没有消灭奴隶们的热情，他们内心的激动直接反映到了身上，他们几乎颤抖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国王有魄力决定奴隶在作出某些事情时候能够脱离奴籍成为斯巴达人，这位新上任的国王的这句话终于让奴隶们看到了努力的目光和方向。
至少前途是光明的！
“放他们走。”瑟普斯淡淡的吩咐道，抬眼看了看四周，“还有八个，你们是自己离开，还是等着被抓出来？”
最终那些在旁边窥视的奴隶都离开了，而勇士们看向瑟普斯的目光带上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瑟普斯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过这样的目光他从前在叙列伊斯的时候，跟在父亲身边看到臣民们看到他父亲时的目光，也跟勇士们同样。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被认可了——他发现了这群勇士们根本窥视不到的隐藏在黑暗里的奴隶。
而这位国王对奴隶承诺的事情更让勇士们嗅到了一丝荣誉的气息。
事实上瑟普斯的确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勇士不对特殊的荣誉有所渴望，而斯巴达从来不曾为勇士们设定过什么特别的荣耀。
阿瑞斯没有这样敏感和复杂的心思去折腾这些，但在上一世就见惯了各种各样封赏和各种各样奖项的瑟普斯却随手能够捏出一大堆的奖项来。
“斯巴达的勇士们！”瑟普斯提高了声音，“同样的，对战争和城邦作出了贡献的，也将得到奖赏——你们将会得到荣誉！更多的奴隶、更多的食物、更高的地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瑟普斯对于这句话深以为然，当年在森林里企图找到米诺斯并将之杀死的那几个克里特勇士，就是因为贪图拉达曼迪斯许诺的奖赏才动手。
斯巴达的勇士们再不食人间烟火，对奴隶、食物和地位都没有兴趣，也会对荣誉两个字充满热情。
“勇士们……”瑟普斯声音沉下来，语调放缓了，“你们的胜利将被写入历史，百年、千年、万年过去，后人们在品读历史时也将看到你们的名字，为你们的赫赫威名而拜服！”
勇士们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没有人不渴望青史留名，美名也好臭名也罢，总会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响彻世界，能够为人所知，能够在历史的洪流中掀起一朵美丽的浪花。
“我们能做到的！雅典王也好，雅典娜也罢！都不足以成为阻碍我们前进步伐的阻碍！”瑟普斯想象着未来，似乎触手可及，他的双眼发亮，充满了自信的神采，“胜利终将属于斯巴达！”
即便是站前也极少有人用演讲来鼓舞士气的单纯勇士们看着瑟普斯，神思完全被他所描绘的景象带走，咽下了一口唾沫，被头盔遮蔽了些许的眼睛涨得通红。
瑟普斯手中长矛击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直击勇士们的灵魂，“胜利属于斯巴达！！”
“胜利属于斯巴达！！！”勇士们高呼，“斯巴达！！”
阿瑞斯目瞪口呆的看着瑟普斯。
瑟普斯偏头，哼笑了一声，我有特殊的洗脑技巧。
傻了吧！
瑟普斯特别得意。
快张嘴吃我安利！
第 64 章
连普罗米修斯也没有想过,瑟普斯竟然有这么好的口才。
或者说，他没有想到瑟普斯的语言会这么具有煽动性。
对于普罗米修斯而言,他的学生拥有这样的才能,有好处也有坏处。
普罗米修斯知道口才对于某些事情的重要性，比如谈判,比如游说,又比如……洗脑。
显然，瑟普斯在最后一点上做得很好——或者说，有着特殊的天赋。
毕竟身为先知,在没有神祗能够被人类所信奉敬仰的时候，先知们就是引领他们方向的存在，那是将会成为挽救整个崩亡的世界的领导者。
普罗米修斯要教授给瑟普斯的，就是从这世界某些不易察觉的痕迹上发现即将都来的灾难和其他的动静。
先知之所以被成为先知，之所以为人所尊敬，就是因为其先见之明的准确。
在国王和先知之间，除却只忠于国王的一些军队之外，大家都更倾向于相信先知。
但先知们通常都是骄矜而沉默的，他们除却在察觉到未来将有不好的大事发生的时候会发出自己的声音之外，极少会插手城邦的事务。
这也是为什么先知总能跟国王好好相处的原因。
通常来说，一个出了先知的城邦里，国王为主，先知为辅的模式是最为普遍常见的。
没有任何一个先知会自己跑到国王的位置上去，因为他们能够看到未来，会因为好的未来而骄傲，会因为不好的未来而感到恐慌和沮丧，这样的心态并不好，也很难有先知能够克服对既定未来的恐惧。
所以先知并不适合当一个国王。
而瑟普斯这种，言语间极具煽动性的先知，就更加要被别人所忌惮了——就如同随意一个动作就能引来争端的纷争女神一样，作为精神领导的先知，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对于相信着他的人们来说都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就比如，胜利属于斯巴达。
普罗米修斯叹了口气。
事实上，他所能够预见到的斯巴达的未来只有灭亡一途，因为斯巴达一旦发生战争，排除掉被扔去前线作为炮灰和斥候的奴隶的死亡人数不谈，即便是被战神阿瑞斯庇佑的那些勇士们，死伤也不在少数。
而人类的寿命虽然相对于神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在战场上损失的人数却是不那么容易补上的。
斯巴达的孩童从七岁开始加入训练，但到二十岁才会被允许上战场，普罗米修斯甚至能够预见到，再有几十年，发生些战役，斯巴达的女人们就要握着武器上战场了。
因为男人们都死光了，而孩子们尚未长大。
普罗米修斯偏头看了一眼阿弗洛狄忒，这位女神在来到斯巴达之前为自己的美丽做了遮掩，虽然一眼看去也依旧有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而阿弗洛狄忒的视线却落在瑟普斯身上，若有所思。
阿瑞斯看了一眼他的勇士们，这群从来都沉默寡言雷厉风行的战士，此刻浑身都散发着显而易见的热烈情绪。
没见过勇士们这种状态的阿瑞斯感觉有些新奇，也能够察觉出勇士们被激发出来的血性，但他却还是皱着眉头，直接伸手把瑟普斯拖走了。
“你不过去？”阿弗洛狄忒收回落在瑟普斯身上的视线，意有所指：“你的学生很优秀。”
“我的学生当然优秀。”普罗米修斯回答得相当理所当然，即便瑟普斯这样的口才并不是他教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为自己能够拥有这么优秀的学生而自豪。
阿弗洛狄忒笑了笑没说话。
普罗米修斯看了被看起来脸色实在不咋地的阿瑞斯拽走的瑟普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第23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