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希腊神话]为王 作者:醉饮长歌
第4节
虽然它们停留在了洞穴外面，但这一片密密麻麻颜色特别晃眼、不停发出“咝咝”声、纠缠在一起吐着信子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腿脚发软的蛇群，还是让瑟普斯觉得整个人简直都要哭出来。
“瑟普斯，这是怎么……”米诺斯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好的，至少比直接被唬得满脸崩溃的瑟普斯要好得多了。
“你能让蛇獴说人话吗？”瑟普斯偏头看了他一眼，被洞穴外边那一片让人脊背发凉的咝咝声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不能。”米诺斯把手里的石锅和石碗放下，有些高兴瑟普斯愿意跟他说话，“不过你这么掐着它脖子，它也不能让它说人话的。”
瑟普斯想了想，被吓得一片空白的脑子稍微转动了一下，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松开手，看着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看起来晕得不行最后默默趴着回神的蛇獴，偏头瞅了一眼被蛇獴叼过来放到石板上的两只耳朵。
那两个人估计死透了。
瑟普斯默默转过身，背对着那密密麻麻的蛇群，满脸哀愁。
吓死爹了。
还被米诺斯看到了。
简直丢脸。
瑟普斯对这个身边连只蛇獴看起来都屌炸天的世界有点儿绝望，不管是蛇獴还是米诺斯，背景和血脉都比他厉害得多了样子。
这个世界简直不让纯人类活。
为什么我身边会有一看就很屌的人……和动物扎堆出现。
瑟普斯对自己的未来感觉有点儿忧心，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也许他不是主角命，而是陪太子读书的悲情男配。
悲情的身世悲情的经历他都有了，就差一个姑娘或者少年把他渣了创造一段悲伤的感情经历了。
瑟普斯想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米诺斯，收回视线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米诺斯。
未来的冥府判官正好奇的瞅着外边的蛇群，察觉到瑟普斯的视线，回头看过去，对上瑟普斯有些复杂微妙的眼神，不由的一愣。
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米诺斯当然没做错什么，瑟普斯看了米诺斯半晌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渣的迹象。
看起来明明是个勤学好问根正苗红知错就改而且性格坚毅不屈的好孩子，虽然这个好孩子做了几件让他不爽到不太想跟他继续搭伙过日子的事，但从本质上来说，米诺斯的确是个天赋优秀也肯沉下心来学的好孩子。
不过也说不定啊。
瑟普斯抿抿唇，听说智商高的人情商一般都不咋高。
难不成还真是老天派来渣他的？瑟普斯瞅着米诺斯，脑补已经停不下来了。
米诺斯在瑟普斯越来越诡异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他想到瑟普斯并没有原谅他，于是并没有靠过去，而是蹲在蛇獴身边，揉了揉还趴在原地晕晕乎乎的可怜的小家伙。
蛇獴被揉得挺舒服，伸了伸爪子，露出被它藏在爪子底下的一条线来。
米诺斯愣了愣，那条线算不上多细，一眼乍看上去是黑色的，透过洞穴外照进来的光却能够看到黑色里流淌着散发着浅淡光芒的红色——那似乎像极了血液。
这根线不长，却散发着些微的威慑与滚烫的热意。
未来的冥府判官虽然见识少，但对于宝物最基本的认知也是有的。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随便能搞到的。
米诺斯看蛇獴的眼神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他不是没想过蛇獴背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存在，或者蛇獴本身就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但意识到蛇獴能够随便拿到这种好东西之后，米诺斯顿时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宙斯的血脉给予米诺斯的，不仅仅只是地位与舒适的生活，还有让他觉得比旁人高上一等的骄傲。
当一路顺风顺水，极少吃瘪——即便是在瑟普斯面前也始终得到纵容和照顾的米诺斯，碰上背景也许比他厉害不少的蛇獴，心情就显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不过微妙归微妙，米诺斯并没有觉得有了这个认知之后，自己就应该对蛇獴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
“给瑟普斯的？”他问道。
蛇獴晃了晃脑袋。
米诺斯把那根缠在蛇獴脚上的绳子解下来，高兴的想着能够借机靠近瑟普斯真好，凑过去把绳子递给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内之中不可自拔的瑟普斯。
瑟普斯眼神呆滞的瞅着半空，没动静。
米诺斯伸手拍了拍瑟普斯的肩膀。
瑟普斯猛地回过神来，瞅了他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闷声不吭。
米诺斯并不介意瑟普斯的冷淡，他把手里的绳子放到瑟普斯手上，“蛇獴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瑟普斯瞅着那根绳子，显然也看到了这绳子的异常——在黑暗一些的地方，瑟普斯看到那根绳子散发着浅淡的红光，完全没有被外边儿那层黑色掩盖。
的确是好东西，瑟普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的兽牙，有些不太敢折腾。
毕竟这兽牙关系到他的性命，兽牙有点儿什么事，真正遭殃的可是他。
“我不清楚是什么。”米诺斯看出了瑟普斯的迟疑，他摇了摇头，却突然停住了动作，有些不确定的回头看了一眼蛇獴，“不过，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传言这座森林深处，居住着提丰之子。”
瑟普斯记得米诺斯的确是跟他说过。
不过……瑟普斯也回头看了一眼蛇獴。
这小东西会是提丰之子？
瑟普斯不太确定，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怪物未免也太好相处了点。
“我猜它不会害你。”米诺斯知道那是个好东西，不然蛇獴也不至于一直藏着跑过来。
米诺斯是相当乐于看到瑟普斯多点儿防身的东西的。
毕竟瑟普斯跟他不一样，他半神之躯，普通人致命的伤在他身上并不止于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他真的是被瑟普斯之前差点儿死掉的场景吓坏了。
瑟普斯想了想，也觉得蛇獴肯定不会害他——要是想害他，前年冬天就不会救他了。
他理了理那根细绳，发现还挺有弹性，瑟普斯笑了笑，拿着绳的一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兽牙较粗的那头，绳子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兽牙，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绳子中的红光骤然被兽牙吸取干净，原本已经显得有些黄了的兽牙再一次变得洁白光亮。
瑟普斯讶异的挑了挑眉，把完全变成黑色的绳子打了个结，挂在了脖子上。
森林深处。
漆黑的地底，一对金色的蛇瞳骤然睁开。
第 13 章
瑟普斯把兽牙挂脖子上，扯了扯，发现那根绳子比想象中的更有弹性——或者说更加有韧劲。
他感概了一下自己的运气，摸了摸兽牙。
兽牙表面光滑如玉，入手摩挲一阵后能感觉到一丝从兽牙之中传递而来的，深入灵魂，从身体肺腑深处散发出来的温暖。
虽然是个好东西，拿着的感觉也很不错，但刚刚那个红光看起来总觉得很吓人的样子。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没用。
瑟普斯站起身，一眼瞄到有几条蛇正竖起身体盯着他晾晒在洞穴通风口的储备粮，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让它们离开这儿！”瑟普斯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趴在地上的蛇獴。
蛇獴反手给了他一爪子，被瑟普斯躲了过去。
瑟普斯特别得意的冲他笑了笑。
蛇獴甩了瑟普斯一个意思大概是“你特么果然是个傻逼”的眼神，跑到洞穴口叫了几声，蛇群闻声而动，随着身体鳞片摩擦地面的的声音和咝咝声逐渐远离了这个洞穴。
瑟普斯看着山洞前边儿一片狼藉的样子，叹了口气，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终于随着蛇群的褪去也随之离去。
瑟普斯觉得自己最近是不太敢抓蛇了。
他有些发愁。
他是想趁秋季什么东西都很肥美的时候多存一点粮的，只是米诺斯说那几个人也许是克里特的城邦之主派遣来接他离开的，瑟普斯想着估计真可能要离开了，所以任由米诺斯在外边连续好几次空手归来。
直到之前他因为没有储备粮，实在是没有安全感而阻止了米诺斯继续进行那种无用功。
结果他一出去就出了大事。
虽然最终没有真正酿成恶果，但却在瑟普斯心里留下了挺深刻的阴影——就像当年那些入侵者在他和他的弟弟们面前处决了他的父亲一样，那幕场景始终被瑟普斯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去回想。
这次比那次还好点儿。
至少那个对他造成伤害的人已经死了。
之前因为也许能够离开这个可能而懈怠的后果已经体现出来了，那就是他们这几天如果没有太大的收获的话，指不定就得开始断粮了。
光吃那些野果虽然可以果腹，但真正能够让他们有力气能够进行狩猎与其他生存活动的，主要还是靠肉类。
从之前那几个人的对话看来，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两个，估计是不弄到这颗兽牙不会罢休。
如果他们真的一直堵在森林唯一安全的西边出口，瑟普斯觉得凭米诺斯和他两个人这种小身板和微小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到克里特城邦的。
随便来几个成年人都能让他们直接回归冥土投奔塔耳塔洛斯的怀抱。
所以他……也许得提前做好在这个森林里度过第三个冬天的准备了。
啊，光是想想冬天就觉得有点儿冷。
不过这块地方的天气还好，比起上辈子度过的那二十几个年头里经历过的严冬，这片森林好了不少。
至少不会一盆水放了没多久就冻成一大坨冰块。
不过就是不知道米诺斯受不受得住。
瑟普斯虽然对米诺斯始终冷淡，之前也说了气话，但事情的先后他还是分得清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把米诺斯和自己弄出这座森林，之前他不离开是因为脚上的这对镣铐，出去之后被抓到了，肯定就是一番鞭打之后把他扔去伺候贵族或者平民。
瑟普斯两辈子加起来快三十年，都没做过伺候别人的事。
从前没做过，不想做，现在、以后也一点儿都不想体验一把，何况伺候不好了还要被喊打喊杀。
但是有了米诺斯就不一样了，虽然脱离了奴籍之后他可能还得依附米诺斯过上一段时间，但这也是几乎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米诺斯一脸“你来占我便宜吧不占我便宜我浑身难受”的样子。
这么想着瑟普斯站起身来，准备去把他之前在混乱中弄丢了的石刀捡回来。
他可没有那份精力再去磨一把石刀了，原本用来备用的石刀现在既然已经给了米诺斯，他也不会厚着脸皮收回来。
米诺斯那个手残弄个石碗都折腾了五六天，重新磨一把石刀还不得一个月啊。
瑟普斯这么想着，刚要离开洞穴就被米诺斯拽住了手腕。
他回头看了一眼米诺斯，视线从对方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他的手上。
米诺斯像是没发现瑟普斯意有所指的目光，他就着瑟普斯的力道站起来，“我去吧，你好好休息。”
瑟普斯用不怎么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他还有点儿怀疑这死孩子会不会还是空手而归——虽然他以前总是带了不少果子回来，但瑟普斯最近可一点儿都不想吃素了。
“我会把你的石刀带回来的，还有猎物。”米诺斯对上瑟普斯的目光，握紧了他的手腕，“相信我。”
瑟普斯瞅了他半晌，视线挪开，抽回手随他去了。
米诺斯长舒口气，对着瑟普斯的背影露出轻松的笑意，手抚上腰间的兽皮袋和石刀，转身走了出去。
瑟普斯想了老半天，还是觉得米诺斯不太靠谱，于是也走出洞穴，开始找合适打磨石刀的石块。
就当是在弄个备用的也好。
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瑟普斯很快找到了形状适宜的石头，拎着跑回了洞穴。
蛇獴四肢大张摊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瑟普斯好笑的走过去，拿石块戳了戳它的肚子。
蛇獴半睁开眼，黑溜溜的小眼睛扫了一眼瑟普斯身上四处，确定这一次没带回来蛇之后，翻个身把肚皮藏住，继续晒太阳。
瑟普斯没再骚扰它，拎着石头蹲在块已经被磨得平滑的石块旁边开始找准地方磨刀。
蛇獴却在一瞬间打了个激灵，站起来盯着洞穴外的一棵树，鼻子嗅了嗅。
树上，一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有一身红色鳞片的蛇，吐了吐漆黑的信子，一对金色的蛇瞳紧紧的看着蹲在石块旁边磨刀的瑟普斯。
——以及他脖子上的兽牙和绑着兽牙的绳子。
蛇獴窜到树底下仰头看着那条蛇。
那条蛇收回落在瑟普斯身上的视线，低垂下头看着蛇獴。
两厢对峙半晌，蛇獴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窝。
瑟普斯瞅了一眼，没在意。
红色的蛇慢悠悠的爬下树，向洞穴靠近的同时，身体顺势而涨，直到到了洞穴口，身体已经长大到完全挤不进的地步。
光完全被遮住了的瑟普斯感觉有点儿不太好。
他扭头看了一眼洞穴口。
正对上那对巨大的蛇眼。
怪不得蛇獴回窝了。
瑟普斯想着，打了个哆嗦。
他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蛇了。
“人类……”巨大的红色蛇类吐了吐信子，“吾父的善齿，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了个草还会讲！人！话！
这绝壁又是个背景吓死人的存在啊。
“这个？”瑟普斯面无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拨弄了一下脖颈上挂着的兽牙，低着头没敢再抬头，却嘴抽道：“你猜啊。”
说完瑟普斯就后悔了。
红色巨蛇明显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它沉默了一瞬，蛇瞳上下扫视着瑟普斯。
“人类。”巨蛇的声音嘶哑难听，“看着我。”
瑟普斯无奈的抬起头，视线落在巨蛇身上时瞪大了眼——被吓的。
红色的巨蛇往后退了一些，使得光芒能够透进洞穴，也让瑟普斯看清了他的身躯。
那是有着九个脑袋的蛇，身躯巨大，盘踞在洞穴外的空地上，红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烨烨发光。
瑟普斯被惊呆了。
傻了吧！愚蠢的人类！
红色的巨蛇骄傲的甩了一下脑袋，九个脑袋甩的弧度有点儿不协调，顿时相互砰砰砰砰撞击起来。
瑟普斯蹲下身捂住脸。
虽然每个脑袋分开看都特别惊悚，但是脑袋不协调撞在一起跟弹力球一样的视觉效果简直蠢毙了好吗！
——简直不知道应该继续被吓得目瞪口呆还是应该大笑出声。
第 14 章
“人类……”九个脑袋一起说话比之一个脑袋说话的冲击力要大得多了。
瑟普斯低头揉着脸，简直不想抬头看那蠢爆了的九个脑袋的蛇。
红色的巨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亮的九对蛇瞳瞅着蹲在地上团成一团看起来相当不平静的瑟普斯，几个蛇头争先恐后的吐着信子想凑过去仔细瞅瞅那个人类。
最中间的脑袋同样想要凑过去，却因为其他的脑袋而没办法占据最佳的位置。
“你们给我回去！”中间的蛇脑袋暴躁的咆哮了一声，“老二你的毒液收好，人类会死的！”
“他有父亲的善牙，死不了。”被叫做老二的另一个蛇脑袋反驳道。
“是啊。”其他的蛇脑袋附和着，“还有被儿子偷偷拿出来的父亲的筋。”
“听儿子说这里还有个半神，是宙斯的孩子。”
“弄死的话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弄死了父亲也不会知道。”
“胡说！父亲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全知全能的是宙斯，不是吾父提丰，想要让父亲知道我们弄死了宙斯的儿子，首先……”
“我们得找到回冥土的路。”
九个蛇头瞬间沉默下来，心中感觉有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悲伤。
他们不认识路。
从老大到小九，全部都没有认路那根筋。
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次离开自己在阿苟思海湾的瘟疫沼泽去海里游了一圈之后再冒出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克里特岛。
说起来都是泪。
“烦死了你们！”中间的蛇头用力甩了一下脑袋，狠狠的撞在两边的蛇头上，这次刻意的撞击引来了一片抗议声。
但抗议过后，其他八个蛇脑袋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齐刷刷的瞅着瑟普斯，以及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那颗洁白如玉的兽牙。
“人类，回答我们的问题。”中间那个蛇脑袋说道。
瑟普斯深吸口气，有些犹豫要不要如实交代——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诚实的交代了，从这几个蛇脑袋的对话来看，米诺斯怕是要被虐啊。
以前米诺斯有这颗兽牙护身，现在这颗兽牙到了他手上，米诺斯可怎么办。
米诺斯在瑟普斯眼里，可是他所规划的未来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最起码离开森林之后迈出的第一步，就得依靠米诺斯。
谁都能出事，唯独米诺斯不行。
瑟普斯觉得自己胆子还是挺大的，在九头蛇这么狰狞恐怖的怪物面前还会想要不要欺骗一下这个逗比的怪物。
“你们是什么？”瑟普斯摸了摸脖子上的兽牙，避开了红色巨蛇的问话，仰头直接对上中间那颗蛇脑袋的视线，“你们会吃了我吗？”
“我们是九头蛇许德拉，提丰之子。”中间的蛇脑袋这么说道，特别不敢相信，“你居然不知道我们！？”
“而且你这副小身板，还不够我们塞牙缝。”旁边一个蛇脑袋吐着信子呵呵两声。
“老四，闭嘴！”中间的蛇头回头喷了出声的蛇脑袋一脸毒液。
被喷到的那颗蛇脑袋回头冲中间的脑袋喷出一口火，“老大你好烦！说个话怎么了！”
“闭嘴！”毒液。
“不服来打我啊！”喷火。
“滚回去！”毒液。
“我就不！”喷火。
被两个脑袋的争斗波及到的其他几个脑袋终于无法忍耐，加入了战团。
“……”瑟普斯后退两步，避免被殃及。
“人类，你脖子上的牙是从哪儿来的，告诉我。”另外一颗头凑过来，它看起来并不像其他蛇头一样可怖，头呈椭圆形，看起来像是无毒的蛇类，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进战斗的脑袋。
瑟普斯当然不会因此而觉得这个蛇脑袋他就惹得起了。
反而在一片混乱之中能够冷静的继续前进的，比起那些战斗力爆表但却一戳就爆的蛇脑袋要难处理得多了。
“告诉了您之后呢？”瑟普斯依旧没有回答，继续反问道。
“谁知道呢。”那颗蛇脑袋同样不回答瑟普斯的问题，吐了吐信子，瑟普斯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凭空结出了好几块冰碴，“不过你要是不说，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就知道没有一个脑袋能有多好惹，就算是无毒类的也一样。
“我捡的。”瑟普斯用十分笃定干脆的语调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会信的谎言。
“噢，如果是捡的，那么这条筋就不会到现在才出现在你手里了。”那个蛇头吞吐着信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住在你洞穴里的那只蛇獴，是我的孩子。”
“我现在知道了。”瑟普斯感觉有点儿不太好。
你一条蛇为什么儿子是蛇獴。
基因突变都变成天敌了，这怎么玩的？
“所以，说实话，人类。”红色的脑袋几乎要贴上瑟普斯的身体，“我的脾气只比他们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瑟普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怎么都不能跟自己的身家性命过不去。
“是……”
“瑟普斯！”
瑟普斯一愣。
许德拉掐在一起的八个脑袋和关注着瑟普斯的那个脑袋扭过头去，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孩儿。
身负了一半宙斯血脉的米诺斯，在九头蛇的注视下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也许是天生的血脉给予他的勇气，也许是想要保护那个看起来简直要被怪物一口吞下去的重要的人，米诺斯手里还拎着两只原本挣扎得厉害现在已经完全呈装死状态不动弹的野鸡一只肥兔子，几步走到瑟普斯身边，在许德拉九对眼睛的注视下深吸口气。
“这颗兽牙是宙斯给我的，我转赠给了他，有什么问题吗？”米诺斯褐色的眼中毫无波动，扫过许德拉的九颗脑袋。
“没有。”九个蛇脑袋摇晃了一下，依旧无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宙斯的气息对怪物天生就有威慑力，不过另一半来自于普通人的血脉却没有让许德拉在碰上米诺斯的瞬间离开这里。
“所以你们来这里打扰我们过日子是想干什么？”米诺斯质问道，“还有那只蛇獴，你们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瑟普斯吗？”
“不是。”许德拉九个脑袋砰砰砰乱撞。
瑟普斯被米诺斯的勇气彻底震惊了。
不愧是种马之王……呸，不愧是诸神之王的儿子。
“我就是感觉到了吾父的气息，儿子好几年没回去看我了。”中间那颗脑袋这么说着，语调中带了那么点儿抱怨的意思，“你说的这个瑟普斯的人类身上的情绪是我儿子的食物啊，我还没抱怨儿子被他拐跑了呢，怪我咯？”
米诺斯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瑟普斯。
他觉得许德拉的画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瑟普斯沉默的回视，满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憋住笑真的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了。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想……？”米诺斯再一次看向许德拉，眼神中就带了那么些微妙。
“你知道回冥土的路吗？”许德拉问，“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了，你不知道去冥土的路的话，知不知道去阿苟思海湾的路？那是我的家。”
“……”米诺斯沉默了一阵。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克里特的小屁孩儿，他也不知道。
阿苟思海湾，听都没听过。
“我不知道，但克里特人擅长航海，他们肯定知道。”米诺斯看向许德拉，“你带我们离开森林回到克里特，我告诉你怎么去阿苟思海湾。”
“噢。”许德拉九个脑袋相互看了看，哼唧了一阵，“你知道克里特怎么走吗？”
米诺斯点点头，答道：“往西。”
许德拉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
米诺斯回头看了一眼瑟普斯，瑟普斯默默回身进入洞穴，把武器和一些干粮备好。
他总觉得许德拉不靠谱，多带点食物为好。
而在六天之后，坐在许德拉头上的瑟普斯沉默的看着眼前翻滚的浪涛，感受着凛冽的海风，蛇獴趴在他头顶上浑身的毛被吹得东倒西歪。
他就知道……许德拉不靠谱。
第 15 章
知道身着单薄的衣物呆在海边坐在高处，被秋日的海风吹得脸都已经没有知觉是什么滋味吗？
瑟普斯低头抹了一把脸。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
一路走来各种各样的动物都被许德拉的身躯和气息吓跑了，瑟普斯跟米诺斯无奈的吃了六天的素。
这对于瑟普斯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我以为我们一直在向西？”米诺斯站在地面上仰头看着同样沉默的许德拉。
许德拉九颗脑袋晃了晃，八个脑袋兴致勃勃的望着海洋，只剩下那个椭圆形的无毒蛇头搭理米诺斯，“噢，我也以为我在向西。”
它看起来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到海里去浪一浪。
“那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米诺斯皱着眉。
“我觉得这里跟我家环境差不多啊！要不我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好了！”许德拉无视了米诺斯皱着的眉头，尾巴拍打着地面啪啪响。
“不行！”米诺斯和瑟普斯异口同声。
而后两个小孩儿对视了一眼，米诺斯笑弯了眼，阳光细细碎碎的落在眼中亮得惊人。
瑟普斯眯了眯眼，撇撇嘴收回跟米诺斯对上的视线。
许德拉不高兴了：“为什么！我喜欢这里！”
“这里不喜欢你。”瑟普斯说完，翻出一个半路上摘下来的果子默默啃着。
“你呆在这里会把克里特变成跟阿苟思海湾的罗娜沼泽一样吧？”米诺斯这一路上没少听许德拉说它“装修”自己家的时候做出来的丰功伟绩，自然也知道要是许德拉真的留在克里特了，整个克里特岛都得遭殃。
提丰之子的牛逼程度和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可不是盖的。
许德拉从自家出来迷了路到了克里特岛，因为太累了直接倒腾了个地洞一睡就是几百年，倒是让米诺斯觉得很庆幸。
要不然克里特早就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而他可能就不会在克里特的森林里遇上瑟普斯了。
还好。
米诺斯想。
“不行吗？满是瘟疫和瘴气毒物的地方多棒啊！”许德拉可不是会因为米诺斯一句话就打消自己想法的存在，它感觉自己越看这片地方越顺眼。
阿苟思还不知道在多远的地方，想要跑回去多累啊。
不如就近选个合适的地方窝着算了。
“一点都不好。”米诺斯看着瑟普斯似乎想要从许德拉头顶上下来，赶忙伸手扶了一把。
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瑟普斯即便是脚下不稳跌了下来也没想找他扶着。
“我就要留这儿！”许德拉看起来特别不高兴，尾巴拍在海边的岩石上伴随着浪涛击打在岩石上的声音，简直烦死个人。
安静惯了的瑟普斯摔坐在地上不动缓解着疼痛，被吵得脑子嗡嗡响。
“不行！”米诺斯眯了眯眼，弯下腰没管瑟普斯的不乐意把人扶起来，特别嚣张：“你要是留在这儿我就弄死你！”
“……”瑟普斯抬头看了米诺斯的小身板一眼。
勇气可嘉。
就是不要命了点。
不要命的人一般都死得早。
瑟普斯认真思考着等离开森林之后他出去单混的可能性。
他知道这么对米诺斯冷战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小孩子会在意朋友对他冷淡，一开始还会很积极的争取，如果他一直摆着这样的姿态的话，瑟普斯觉得，就算是这么早熟的孩子米诺斯也会渐渐的感觉不爽对他失去耐心的。
这还得感谢之前教育米诺斯的人，至少让米诺斯养成了一个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的好习惯。
瑟普斯不担心在离开森林之后米诺斯不会帮他去除奴籍，他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怎么在克里特生存下来。
城邦原土著对外来者的要求有多苛刻，瑟普斯是清楚的知道的，何况他刚开始还是个奴隶。
而有米诺斯这么一层关系在，显然他在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脱离米诺斯自己一个人过活的。
而且他这具身体，过完了这个冬天也才九岁。
想想就觉得有点儿心累。
“宙斯之子！你以为我怕……”许德拉的咆哮进行到一半就蔫了下去。
米诺斯掂了掂手里的兽牙——当然他并没有把提丰的牙齿从瑟普斯身上拽下来，事实上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提丰的筋也是相当坚韧的，真想把兽牙从瑟普斯脖子上拽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瑟普斯的脖子被勒断。
许德拉对上米诺斯撑死了只是觉得有那么点膈应和不爽，但一看到它爹的牙齿，整个人就从啵儿起状态迅速萎靡下来。
瑟普斯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是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我不留下来就是了，但你得告诉我怎么回阿苟思。”许德拉有些气短，九个脑袋没有一个看向瑟普斯和米诺斯的。
在一个人类一个半神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姿态让它感觉不是滋味儿，尾巴在背后甩着卷起巨大的岩石扔来扔去，充分表示了它内心鸡裂的矛盾感。
“当然。”米诺斯顿了顿，“但首先我们得回到克里特。”
这么说着，一人一半神加上一头身躯巨大的怪物，齐刷刷的沉默下来。
“你们该庆幸克里特是座岛。”瑟普斯叹了口气，“下水，绕着海岸线游一圈，我们肯定能找到克里特。”
“瑟普斯你真棒！”米诺斯松开握着兽牙的手，顺手摸了摸瑟普斯的胸。
“……！”瑟普斯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翻涌的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米诺斯。
他其实很想摆出被侵犯了的少女的抱胸姿势，不过想想感觉那动作有点蠢，为了保证他机智勇敢无所畏惧的形象，瑟普斯抑制住了这份冲动——可惜他没有抑制住表情。
有种纯洁小白兔一秒变身黄暴大灰狼的不现实感。
画风差别太大，瑟普斯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怎么了？”米诺斯茫然的看着瑟普斯。
瑟普斯狐疑的瞅着他，半晌也没能从米诺斯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异常来。
“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瑟普斯最终用这句话终结了有点儿微妙的气氛，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瞅着米诺斯吭声道：“要吃肉么？”
米诺斯愣了愣，睁大了眼看着瑟普斯。
瑟普斯终于反应过来，挠挠头啧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片海边。
第4节
恋耽美
第4节
虽然它们停留在了洞穴外面，但这一片密密麻麻颜色特别晃眼、不停发出“咝咝”声、纠缠在一起吐着信子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腿脚发软的蛇群，还是让瑟普斯觉得整个人简直都要哭出来。
“瑟普斯，这是怎么……”米诺斯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好的，至少比直接被唬得满脸崩溃的瑟普斯要好得多了。
“你能让蛇獴说人话吗？”瑟普斯偏头看了他一眼，被洞穴外边那一片让人脊背发凉的咝咝声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我……不能。”米诺斯把手里的石锅和石碗放下，有些高兴瑟普斯愿意跟他说话，“不过你这么掐着它脖子，它也不能让它说人话的。”
瑟普斯想了想，被吓得一片空白的脑子稍微转动了一下，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松开手，看着晃晃悠悠走了几步看起来晕得不行最后默默趴着回神的蛇獴，偏头瞅了一眼被蛇獴叼过来放到石板上的两只耳朵。
那两个人估计死透了。
瑟普斯默默转过身，背对着那密密麻麻的蛇群，满脸哀愁。
吓死爹了。
还被米诺斯看到了。
简直丢脸。
瑟普斯对这个身边连只蛇獴看起来都屌炸天的世界有点儿绝望，不管是蛇獴还是米诺斯，背景和血脉都比他厉害得多了样子。
这个世界简直不让纯人类活。
为什么我身边会有一看就很屌的人……和动物扎堆出现。
瑟普斯对自己的未来感觉有点儿忧心，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也许他不是主角命，而是陪太子读书的悲情男配。
悲情的身世悲情的经历他都有了，就差一个姑娘或者少年把他渣了创造一段悲伤的感情经历了。
瑟普斯想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米诺斯，收回视线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米诺斯。
未来的冥府判官正好奇的瞅着外边的蛇群，察觉到瑟普斯的视线，回头看过去，对上瑟普斯有些复杂微妙的眼神，不由的一愣。
他又做错了什么吗？
米诺斯当然没做错什么，瑟普斯看了米诺斯半晌也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渣的迹象。
看起来明明是个勤学好问根正苗红知错就改而且性格坚毅不屈的好孩子，虽然这个好孩子做了几件让他不爽到不太想跟他继续搭伙过日子的事，但从本质上来说，米诺斯的确是个天赋优秀也肯沉下心来学的好孩子。
不过也说不定啊。
瑟普斯抿抿唇，听说智商高的人情商一般都不咋高。
难不成还真是老天派来渣他的？瑟普斯瞅着米诺斯，脑补已经停不下来了。
米诺斯在瑟普斯越来越诡异的目光下浑身不自在，他想到瑟普斯并没有原谅他，于是并没有靠过去，而是蹲在蛇獴身边，揉了揉还趴在原地晕晕乎乎的可怜的小家伙。
蛇獴被揉得挺舒服，伸了伸爪子，露出被它藏在爪子底下的一条线来。
米诺斯愣了愣，那条线算不上多细，一眼乍看上去是黑色的，透过洞穴外照进来的光却能够看到黑色里流淌着散发着浅淡光芒的红色——那似乎像极了血液。
这根线不长，却散发着些微的威慑与滚烫的热意。
未来的冥府判官虽然见识少，但对于宝物最基本的认知也是有的。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什么随便能搞到的。
米诺斯看蛇獴的眼神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他不是没想过蛇獴背后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存在，或者蛇獴本身就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但意识到蛇獴能够随便拿到这种好东西之后，米诺斯顿时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
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宙斯的血脉给予米诺斯的，不仅仅只是地位与舒适的生活，还有让他觉得比旁人高上一等的骄傲。
当一路顺风顺水，极少吃瘪——即便是在瑟普斯面前也始终得到纵容和照顾的米诺斯，碰上背景也许比他厉害不少的蛇獴，心情就显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不过微妙归微妙，米诺斯并没有觉得有了这个认知之后，自己就应该对蛇獴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
“给瑟普斯的？”他问道。
蛇獴晃了晃脑袋。
米诺斯把那根缠在蛇獴脚上的绳子解下来，高兴的想着能够借机靠近瑟普斯真好，凑过去把绳子递给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内之中不可自拔的瑟普斯。
瑟普斯眼神呆滞的瞅着半空，没动静。
米诺斯伸手拍了拍瑟普斯的肩膀。
瑟普斯猛地回过神来，瞅了他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闷声不吭。
米诺斯并不介意瑟普斯的冷淡，他把手里的绳子放到瑟普斯手上，“蛇獴给你带回来的，好东西。”
瑟普斯瞅着那根绳子，显然也看到了这绳子的异常——在黑暗一些的地方，瑟普斯看到那根绳子散发着浅淡的红光，完全没有被外边儿那层黑色掩盖。
的确是好东西，瑟普斯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的兽牙，有些不太敢折腾。
毕竟这兽牙关系到他的性命，兽牙有点儿什么事，真正遭殃的可是他。
“我不清楚是什么。”米诺斯看出了瑟普斯的迟疑，他摇了摇头，却突然停住了动作，有些不确定的回头看了一眼蛇獴，“不过，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传言这座森林深处，居住着提丰之子。”
瑟普斯记得米诺斯的确是跟他说过。
不过……瑟普斯也回头看了一眼蛇獴。
这小东西会是提丰之子？
瑟普斯不太确定，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怪物未免也太好相处了点。
“我猜它不会害你。”米诺斯知道那是个好东西，不然蛇獴也不至于一直藏着跑过来。
米诺斯是相当乐于看到瑟普斯多点儿防身的东西的。
毕竟瑟普斯跟他不一样，他半神之躯，普通人致命的伤在他身上并不止于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他真的是被瑟普斯之前差点儿死掉的场景吓坏了。
瑟普斯想了想，也觉得蛇獴肯定不会害他——要是想害他，前年冬天就不会救他了。
他理了理那根细绳，发现还挺有弹性，瑟普斯笑了笑，拿着绳的一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兽牙较粗的那头，绳子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兽牙，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绳子中的红光骤然被兽牙吸取干净，原本已经显得有些黄了的兽牙再一次变得洁白光亮。
瑟普斯讶异的挑了挑眉，把完全变成黑色的绳子打了个结，挂在了脖子上。
森林深处。
漆黑的地底，一对金色的蛇瞳骤然睁开。
第 13 章
瑟普斯把兽牙挂脖子上，扯了扯，发现那根绳子比想象中的更有弹性——或者说更加有韧劲。
他感概了一下自己的运气，摸了摸兽牙。
兽牙表面光滑如玉，入手摩挲一阵后能感觉到一丝从兽牙之中传递而来的，深入灵魂，从身体肺腑深处散发出来的温暖。
虽然是个好东西，拿着的感觉也很不错，但刚刚那个红光看起来总觉得很吓人的样子。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没用。
瑟普斯站起身，一眼瞄到有几条蛇正竖起身体盯着他晾晒在洞穴通风口的储备粮，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让它们离开这儿！”瑟普斯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趴在地上的蛇獴。
蛇獴反手给了他一爪子，被瑟普斯躲了过去。
瑟普斯特别得意的冲他笑了笑。
蛇獴甩了瑟普斯一个意思大概是“你特么果然是个傻逼”的眼神，跑到洞穴口叫了几声，蛇群闻声而动，随着身体鳞片摩擦地面的的声音和咝咝声逐渐远离了这个洞穴。
瑟普斯看着山洞前边儿一片狼藉的样子，叹了口气，那种脊背发凉的感觉终于随着蛇群的褪去也随之离去。
瑟普斯觉得自己最近是不太敢抓蛇了。
他有些发愁。
他是想趁秋季什么东西都很肥美的时候多存一点粮的，只是米诺斯说那几个人也许是克里特的城邦之主派遣来接他离开的，瑟普斯想着估计真可能要离开了，所以任由米诺斯在外边连续好几次空手归来。
直到之前他因为没有储备粮，实在是没有安全感而阻止了米诺斯继续进行那种无用功。
结果他一出去就出了大事。
虽然最终没有真正酿成恶果，但却在瑟普斯心里留下了挺深刻的阴影——就像当年那些入侵者在他和他的弟弟们面前处决了他的父亲一样，那幕场景始终被瑟普斯深埋在心底不愿意去回想。
这次比那次还好点儿。
至少那个对他造成伤害的人已经死了。
之前因为也许能够离开这个可能而懈怠的后果已经体现出来了，那就是他们这几天如果没有太大的收获的话，指不定就得开始断粮了。
光吃那些野果虽然可以果腹，但真正能够让他们有力气能够进行狩猎与其他生存活动的，主要还是靠肉类。
从之前那几个人的对话看来，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两个，估计是不弄到这颗兽牙不会罢休。
如果他们真的一直堵在森林唯一安全的西边出口，瑟普斯觉得凭米诺斯和他两个人这种小身板和微小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活着回到克里特城邦的。
随便来几个成年人都能让他们直接回归冥土投奔塔耳塔洛斯的怀抱。
所以他……也许得提前做好在这个森林里度过第三个冬天的准备了。
啊，光是想想冬天就觉得有点儿冷。
不过这块地方的天气还好，比起上辈子度过的那二十几个年头里经历过的严冬，这片森林好了不少。
至少不会一盆水放了没多久就冻成一大坨冰块。
不过就是不知道米诺斯受不受得住。
瑟普斯虽然对米诺斯始终冷淡，之前也说了气话，但事情的先后他还是分得清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怎么把米诺斯和自己弄出这座森林，之前他不离开是因为脚上的这对镣铐，出去之后被抓到了，肯定就是一番鞭打之后把他扔去伺候贵族或者平民。
瑟普斯两辈子加起来快三十年，都没做过伺候别人的事。
从前没做过，不想做，现在、以后也一点儿都不想体验一把，何况伺候不好了还要被喊打喊杀。
但是有了米诺斯就不一样了，虽然脱离了奴籍之后他可能还得依附米诺斯过上一段时间，但这也是几乎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米诺斯一脸“你来占我便宜吧不占我便宜我浑身难受”的样子。
这么想着瑟普斯站起身来，准备去把他之前在混乱中弄丢了的石刀捡回来。
他可没有那份精力再去磨一把石刀了，原本用来备用的石刀现在既然已经给了米诺斯，他也不会厚着脸皮收回来。
米诺斯那个手残弄个石碗都折腾了五六天，重新磨一把石刀还不得一个月啊。
瑟普斯这么想着，刚要离开洞穴就被米诺斯拽住了手腕。
他回头看了一眼米诺斯，视线从对方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他的手上。
米诺斯像是没发现瑟普斯意有所指的目光，他就着瑟普斯的力道站起来，“我去吧，你好好休息。”
瑟普斯用不怎么信任的目光看着他。
他还有点儿怀疑这死孩子会不会还是空手而归——虽然他以前总是带了不少果子回来，但瑟普斯最近可一点儿都不想吃素了。
“我会把你的石刀带回来的，还有猎物。”米诺斯对上瑟普斯的目光，握紧了他的手腕，“相信我。”
瑟普斯瞅了他半晌，视线挪开，抽回手随他去了。
米诺斯长舒口气，对着瑟普斯的背影露出轻松的笑意，手抚上腰间的兽皮袋和石刀，转身走了出去。
瑟普斯想了老半天，还是觉得米诺斯不太靠谱，于是也走出洞穴，开始找合适打磨石刀的石块。
就当是在弄个备用的也好。
森林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瑟普斯很快找到了形状适宜的石头，拎着跑回了洞穴。
蛇獴四肢大张摊在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瑟普斯好笑的走过去，拿石块戳了戳它的肚子。
蛇獴半睁开眼，黑溜溜的小眼睛扫了一眼瑟普斯身上四处，确定这一次没带回来蛇之后，翻个身把肚皮藏住，继续晒太阳。
瑟普斯没再骚扰它，拎着石头蹲在块已经被磨得平滑的石块旁边开始找准地方磨刀。
蛇獴却在一瞬间打了个激灵，站起来盯着洞穴外的一棵树，鼻子嗅了嗅。
树上，一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有一身红色鳞片的蛇，吐了吐漆黑的信子，一对金色的蛇瞳紧紧的看着蹲在石块旁边磨刀的瑟普斯。
——以及他脖子上的兽牙和绑着兽牙的绳子。
蛇獴窜到树底下仰头看着那条蛇。
那条蛇收回落在瑟普斯身上的视线，低垂下头看着蛇獴。
两厢对峙半晌，蛇獴灰溜溜的跑回了自己的窝。
瑟普斯瞅了一眼，没在意。
红色的蛇慢悠悠的爬下树，向洞穴靠近的同时，身体顺势而涨，直到到了洞穴口，身体已经长大到完全挤不进的地步。
光完全被遮住了的瑟普斯感觉有点儿不太好。
他扭头看了一眼洞穴口。
正对上那对巨大的蛇眼。
怪不得蛇獴回窝了。
瑟普斯想着，打了个哆嗦。
他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蛇了。
“人类……”巨大的红色蛇类吐了吐信子，“吾父的善齿，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了个草还会讲！人！话！
这绝壁又是个背景吓死人的存在啊。
“这个？”瑟普斯面无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拨弄了一下脖颈上挂着的兽牙，低着头没敢再抬头，却嘴抽道：“你猜啊。”
说完瑟普斯就后悔了。
红色巨蛇明显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它沉默了一瞬，蛇瞳上下扫视着瑟普斯。
“人类。”巨蛇的声音嘶哑难听，“看着我。”
瑟普斯无奈的抬起头，视线落在巨蛇身上时瞪大了眼——被吓的。
红色的巨蛇往后退了一些，使得光芒能够透进洞穴，也让瑟普斯看清了他的身躯。
那是有着九个脑袋的蛇，身躯巨大，盘踞在洞穴外的空地上，红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烨烨发光。
瑟普斯被惊呆了。
傻了吧！愚蠢的人类！
红色的巨蛇骄傲的甩了一下脑袋，九个脑袋甩的弧度有点儿不协调，顿时相互砰砰砰砰撞击起来。
瑟普斯蹲下身捂住脸。
虽然每个脑袋分开看都特别惊悚，但是脑袋不协调撞在一起跟弹力球一样的视觉效果简直蠢毙了好吗！
——简直不知道应该继续被吓得目瞪口呆还是应该大笑出声。
第 14 章
“人类……”九个脑袋一起说话比之一个脑袋说话的冲击力要大得多了。
瑟普斯低头揉着脸，简直不想抬头看那蠢爆了的九个脑袋的蛇。
红色的巨蛇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亮的九对蛇瞳瞅着蹲在地上团成一团看起来相当不平静的瑟普斯，几个蛇头争先恐后的吐着信子想凑过去仔细瞅瞅那个人类。
最中间的脑袋同样想要凑过去，却因为其他的脑袋而没办法占据最佳的位置。
“你们给我回去！”中间的蛇脑袋暴躁的咆哮了一声，“老二你的毒液收好，人类会死的！”
“他有父亲的善牙，死不了。”被叫做老二的另一个蛇脑袋反驳道。
“是啊。”其他的蛇脑袋附和着，“还有被儿子偷偷拿出来的父亲的筋。”
“听儿子说这里还有个半神，是宙斯的孩子。”
“弄死的话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弄死了父亲也不会知道。”
“胡说！父亲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全知全能的是宙斯，不是吾父提丰，想要让父亲知道我们弄死了宙斯的儿子，首先……”
“我们得找到回冥土的路。”
九个蛇头瞬间沉默下来，心中感觉有种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悲伤。
他们不认识路。
从老大到小九，全部都没有认路那根筋。
不然也不会因为一次离开自己在阿苟思海湾的瘟疫沼泽去海里游了一圈之后再冒出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到了克里特岛。
说起来都是泪。
“烦死了你们！”中间的蛇头用力甩了一下脑袋，狠狠的撞在两边的蛇头上，这次刻意的撞击引来了一片抗议声。
但抗议过后，其他八个蛇脑袋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齐刷刷的瞅着瑟普斯，以及瑟普斯脖子上挂着的那颗洁白如玉的兽牙。
“人类，回答我们的问题。”中间那个蛇脑袋说道。
瑟普斯深吸口气，有些犹豫要不要如实交代——总觉得如果就这么诚实的交代了，从这几个蛇脑袋的对话来看，米诺斯怕是要被虐啊。
以前米诺斯有这颗兽牙护身，现在这颗兽牙到了他手上，米诺斯可怎么办。
米诺斯在瑟普斯眼里，可是他所规划的未来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最起码离开森林之后迈出的第一步，就得依靠米诺斯。
谁都能出事，唯独米诺斯不行。
瑟普斯觉得自己胆子还是挺大的，在九头蛇这么狰狞恐怖的怪物面前还会想要不要欺骗一下这个逗比的怪物。
“你们是什么？”瑟普斯摸了摸脖子上的兽牙，避开了红色巨蛇的问话，仰头直接对上中间那颗蛇脑袋的视线，“你们会吃了我吗？”
“我们是九头蛇许德拉，提丰之子。”中间的蛇脑袋这么说道，特别不敢相信，“你居然不知道我们！？”
“而且你这副小身板，还不够我们塞牙缝。”旁边一个蛇脑袋吐着信子呵呵两声。
“老四，闭嘴！”中间的蛇头回头喷了出声的蛇脑袋一脸毒液。
被喷到的那颗蛇脑袋回头冲中间的脑袋喷出一口火，“老大你好烦！说个话怎么了！”
“闭嘴！”毒液。
“不服来打我啊！”喷火。
“滚回去！”毒液。
“我就不！”喷火。
被两个脑袋的争斗波及到的其他几个脑袋终于无法忍耐，加入了战团。
“……”瑟普斯后退两步，避免被殃及。
“人类，你脖子上的牙是从哪儿来的，告诉我。”另外一颗头凑过来，它看起来并不像其他蛇头一样可怖，头呈椭圆形，看起来像是无毒的蛇类，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进战斗的脑袋。
瑟普斯当然不会因此而觉得这个蛇脑袋他就惹得起了。
反而在一片混乱之中能够冷静的继续前进的，比起那些战斗力爆表但却一戳就爆的蛇脑袋要难处理得多了。
“告诉了您之后呢？”瑟普斯依旧没有回答，继续反问道。
“谁知道呢。”那颗蛇脑袋同样不回答瑟普斯的问题，吐了吐信子，瑟普斯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凭空结出了好几块冰碴，“不过你要是不说，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就知道没有一个脑袋能有多好惹，就算是无毒类的也一样。
“我捡的。”瑟普斯用十分笃定干脆的语调说出了连他自己都不会信的谎言。
“噢，如果是捡的，那么这条筋就不会到现在才出现在你手里了。”那个蛇头吞吐着信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住在你洞穴里的那只蛇獴，是我的孩子。”
“我现在知道了。”瑟普斯感觉有点儿不太好。
你一条蛇为什么儿子是蛇獴。
基因突变都变成天敌了，这怎么玩的？
“所以，说实话，人类。”红色的脑袋几乎要贴上瑟普斯的身体，“我的脾气只比他们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瑟普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怎么都不能跟自己的身家性命过不去。
“是……”
“瑟普斯！”
瑟普斯一愣。
许德拉掐在一起的八个脑袋和关注着瑟普斯的那个脑袋扭过头去，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孩儿。
身负了一半宙斯血脉的米诺斯，在九头蛇的注视下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也许是天生的血脉给予他的勇气，也许是想要保护那个看起来简直要被怪物一口吞下去的重要的人，米诺斯手里还拎着两只原本挣扎得厉害现在已经完全呈装死状态不动弹的野鸡一只肥兔子，几步走到瑟普斯身边，在许德拉九对眼睛的注视下深吸口气。
“这颗兽牙是宙斯给我的，我转赠给了他，有什么问题吗？”米诺斯褐色的眼中毫无波动，扫过许德拉的九颗脑袋。
“没有。”九个蛇脑袋摇晃了一下，依旧无可避免的撞在了一起。
宙斯的气息对怪物天生就有威慑力，不过另一半来自于普通人的血脉却没有让许德拉在碰上米诺斯的瞬间离开这里。
“所以你们来这里打扰我们过日子是想干什么？”米诺斯质问道，“还有那只蛇獴，你们从一开始就在关注瑟普斯吗？”
“不是。”许德拉九个脑袋砰砰砰乱撞。
瑟普斯被米诺斯的勇气彻底震惊了。
不愧是种马之王……呸，不愧是诸神之王的儿子。
“我就是感觉到了吾父的气息，儿子好几年没回去看我了。”中间那颗脑袋这么说着，语调中带了那么点儿抱怨的意思，“你说的这个瑟普斯的人类身上的情绪是我儿子的食物啊，我还没抱怨儿子被他拐跑了呢，怪我咯？”
米诺斯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瑟普斯。
他觉得许德拉的画风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瑟普斯沉默的回视，满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憋住笑真的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了。
“所以，你们来这里是想……？”米诺斯再一次看向许德拉，眼神中就带了那么些微妙。
“你知道回冥土的路吗？”许德拉问，“我不认识回去的路了，你不知道去冥土的路的话，知不知道去阿苟思海湾的路？那是我的家。”
“……”米诺斯沉默了一阵。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离开过克里特的小屁孩儿，他也不知道。
阿苟思海湾，听都没听过。
“我不知道，但克里特人擅长航海，他们肯定知道。”米诺斯看向许德拉，“你带我们离开森林回到克里特，我告诉你怎么去阿苟思海湾。”
“噢。”许德拉九个脑袋相互看了看，哼唧了一阵，“你知道克里特怎么走吗？”
米诺斯点点头，答道：“往西。”
许德拉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走？”
米诺斯回头看了一眼瑟普斯，瑟普斯默默回身进入洞穴，把武器和一些干粮备好。
他总觉得许德拉不靠谱，多带点食物为好。
而在六天之后，坐在许德拉头上的瑟普斯沉默的看着眼前翻滚的浪涛，感受着凛冽的海风，蛇獴趴在他头顶上浑身的毛被吹得东倒西歪。
他就知道……许德拉不靠谱。
第 15 章
知道身着单薄的衣物呆在海边坐在高处，被秋日的海风吹得脸都已经没有知觉是什么滋味吗？
瑟普斯低头抹了一把脸。
以前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
一路走来各种各样的动物都被许德拉的身躯和气息吓跑了，瑟普斯跟米诺斯无奈的吃了六天的素。
这对于瑟普斯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我以为我们一直在向西？”米诺斯站在地面上仰头看着同样沉默的许德拉。
许德拉九颗脑袋晃了晃，八个脑袋兴致勃勃的望着海洋，只剩下那个椭圆形的无毒蛇头搭理米诺斯，“噢，我也以为我在向西。”
它看起来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到海里去浪一浪。
“那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米诺斯皱着眉。
“我觉得这里跟我家环境差不多啊！要不我就在这里定居下来好了！”许德拉无视了米诺斯皱着的眉头，尾巴拍打着地面啪啪响。
“不行！”米诺斯和瑟普斯异口同声。
而后两个小孩儿对视了一眼，米诺斯笑弯了眼，阳光细细碎碎的落在眼中亮得惊人。
瑟普斯眯了眯眼，撇撇嘴收回跟米诺斯对上的视线。
许德拉不高兴了：“为什么！我喜欢这里！”
“这里不喜欢你。”瑟普斯说完，翻出一个半路上摘下来的果子默默啃着。
“你呆在这里会把克里特变成跟阿苟思海湾的罗娜沼泽一样吧？”米诺斯这一路上没少听许德拉说它“装修”自己家的时候做出来的丰功伟绩，自然也知道要是许德拉真的留在克里特了，整个克里特岛都得遭殃。
提丰之子的牛逼程度和对周围环境的影响可不是盖的。
许德拉从自家出来迷了路到了克里特岛，因为太累了直接倒腾了个地洞一睡就是几百年，倒是让米诺斯觉得很庆幸。
要不然克里特早就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而他可能就不会在克里特的森林里遇上瑟普斯了。
还好。
米诺斯想。
“不行吗？满是瘟疫和瘴气毒物的地方多棒啊！”许德拉可不是会因为米诺斯一句话就打消自己想法的存在，它感觉自己越看这片地方越顺眼。
阿苟思还不知道在多远的地方，想要跑回去多累啊。
不如就近选个合适的地方窝着算了。
“一点都不好。”米诺斯看着瑟普斯似乎想要从许德拉头顶上下来，赶忙伸手扶了一把。
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瑟普斯即便是脚下不稳跌了下来也没想找他扶着。
“我就要留这儿！”许德拉看起来特别不高兴，尾巴拍在海边的岩石上伴随着浪涛击打在岩石上的声音，简直烦死个人。
安静惯了的瑟普斯摔坐在地上不动缓解着疼痛，被吵得脑子嗡嗡响。
“不行！”米诺斯眯了眯眼，弯下腰没管瑟普斯的不乐意把人扶起来，特别嚣张：“你要是留在这儿我就弄死你！”
“……”瑟普斯抬头看了米诺斯的小身板一眼。
勇气可嘉。
就是不要命了点。
不要命的人一般都死得早。
瑟普斯认真思考着等离开森林之后他出去单混的可能性。
他知道这么对米诺斯冷战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小孩子会在意朋友对他冷淡，一开始还会很积极的争取，如果他一直摆着这样的姿态的话，瑟普斯觉得，就算是这么早熟的孩子米诺斯也会渐渐的感觉不爽对他失去耐心的。
这还得感谢之前教育米诺斯的人，至少让米诺斯养成了一个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的好习惯。
瑟普斯不担心在离开森林之后米诺斯不会帮他去除奴籍，他更加担心的是自己怎么在克里特生存下来。
城邦原土著对外来者的要求有多苛刻，瑟普斯是清楚的知道的，何况他刚开始还是个奴隶。
而有米诺斯这么一层关系在，显然他在短时间内是没办法脱离米诺斯自己一个人过活的。
而且他这具身体，过完了这个冬天也才九岁。
想想就觉得有点儿心累。
“宙斯之子！你以为我怕……”许德拉的咆哮进行到一半就蔫了下去。
米诺斯掂了掂手里的兽牙——当然他并没有把提丰的牙齿从瑟普斯身上拽下来，事实上他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提丰的筋也是相当坚韧的，真想把兽牙从瑟普斯脖子上拽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瑟普斯的脖子被勒断。
许德拉对上米诺斯撑死了只是觉得有那么点膈应和不爽，但一看到它爹的牙齿，整个人就从啵儿起状态迅速萎靡下来。
瑟普斯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是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我不留下来就是了，但你得告诉我怎么回阿苟思。”许德拉有些气短，九个脑袋没有一个看向瑟普斯和米诺斯的。
在一个人类一个半神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姿态让它感觉不是滋味儿，尾巴在背后甩着卷起巨大的岩石扔来扔去，充分表示了它内心鸡裂的矛盾感。
“当然。”米诺斯顿了顿，“但首先我们得回到克里特。”
这么说着，一人一半神加上一头身躯巨大的怪物，齐刷刷的沉默下来。
“你们该庆幸克里特是座岛。”瑟普斯叹了口气，“下水，绕着海岸线游一圈，我们肯定能找到克里特。”
“瑟普斯你真棒！”米诺斯松开握着兽牙的手，顺手摸了摸瑟普斯的胸。
“……！”瑟普斯实在按耐不住内心翻涌的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米诺斯。
他其实很想摆出被侵犯了的少女的抱胸姿势，不过想想感觉那动作有点蠢，为了保证他机智勇敢无所畏惧的形象，瑟普斯抑制住了这份冲动——可惜他没有抑制住表情。
有种纯洁小白兔一秒变身黄暴大灰狼的不现实感。
画风差别太大，瑟普斯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怎么了？”米诺斯茫然的看着瑟普斯。
瑟普斯狐疑的瞅着他，半晌也没能从米诺斯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异常来。
“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瑟普斯最终用这句话终结了有点儿微妙的气氛，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瞅着米诺斯吭声道：“要吃肉么？”
米诺斯愣了愣，睁大了眼看着瑟普斯。
瑟普斯终于反应过来，挠挠头啧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片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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