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节
新手也能爆护的顶级诱鱼剂 作者:黑猫白袜子
第13节
【轰隆——】
那一声细微到极点的声音映射在阿尔弗雷德精神世界里，却是一声连他灵魂都要轰碎的轰鸣。
他猛地从唐小米的身体上弹开，捂着嘴巴，在黑暗中死死地看着唐小米的方向。
【天啊……天……】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阿尔弗雷德的灵魂里嚎叫。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的事情。
在唐小米已经虚弱成这样的状态下，他，他竟然……竟然想要吃掉唐小米！
阿尔弗雷德整条鱼都快崩溃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对自己的同学产生了这种可悲又可怖的食欲。
虽然吃同学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当这个对象换成唐小米之后，阿尔弗雷德却只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
要知道，唐小米可是他鱼生中第一次想要主动接近，想要和他成为好朋友的存在。
可是，面对唐小米，他产生的却不仅仅是泛着少年薄荷气息的友情，还有那种阴暗而扭曲的……食欲。
阿尔弗雷德想起之前那么多次，在无人的大海中他脑中无法控制的那些回忆。
唐小米尾巴的触感，胸口的口感，还有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阿尔弗雷德的肉体……
一时之间，阿尔弗雷德简直万念俱灰。
【是的，没错，我简直是禽兽！】
他痛苦到了极点，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然的话，他究竟该如何解释自己一看到唐小米就想要流口水的冲动呢……
天啊……
波塞冬啊……
他的朋友，他的小咪！
在他想要跟对方做朋友的同时，却也控制不住想要吃掉对方的本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赐予他这么残酷的命运！
阿尔弗雷德颤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唐小米的肩膀，随后又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
然后他用尾巴打着水，将唐小米夹在一处凸出的石块上，含着极大的痛苦和悲戚，转身重新钻回了咸水的世界……
……
……
……
唐小米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
痛痛痛——他被浸泡在了由疼痛构成的可怕地狱之中。
他痛得简直想嚎啕大哭，可是光是张开嘴可能带来的疼痛就让他完全没有力气了，他只能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狗一般，从鼻子里哼出痛苦的声音。
周围很安静……甚至有点太安静了。
水温也比他记忆中的要低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小米才在恍恍惚惚中听到有什么生物破开水流朝他游过来的动静，唐小米微微偏过头，他的眼皮就像是跟眼球融化到了一团似的，痛得要命以至于完全无法睁开眼睛。不过即使是这样，唐小米也能感觉到对方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来人的体积很庞大，气势也非常可怕……这种熟悉的气息不可能是由其他人鱼发散出来的，只可能是阿尔弗雷德殿下。
意识到这点之后，唐小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瞬间变得更加放松下来。
唐小米在维生装置破灭，昏迷，然后被阿尔弗雷德仔细护在怀里来到这个海底淡水湖泊的过程虽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段记忆却已经牢牢地沉淀在了淡水人鱼的意识深处。在那段不短的夺命狂游中，看上去又脏兮兮又很粗糙的阿尔弗雷德却始终把他保护得很好……也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唐小米的身体已经自发地将阿尔弗雷德当成了某种类似保护者的存在。
他等待着阿尔弗雷德接下来的动作，可是良久之后，对方却一动都没有动。
唐小米痛苦的皱了皱眉眉头，他费尽全部力气，稍微伸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
【？】
发生了什么？
……
“小咪……你好点了吗？”
终于，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过，他的声音好像比之前又远了一些，而且，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硬邦邦的，紧绷，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感似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唐小米在那一瞬间的想法。
他的身体太痛了，以至于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深度的思考。
而在他的旁边，阿尔弗雷德正在天人交战之中。
距离唐小米出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是伊芙琳和罗伊还有他共同照顾唐小米的。之前还是一片荒芜黑暗的淡水洞穴此时已经被满满当当的设备和药物留堆满了。就比如此时，阿尔弗雷德的手里就拿着用来治疗海水灼伤的药膏——按照医生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应该将药膏细细地抹在唐小米身上每一处有伤的地方。
不幸的事情之一就是，唐小米身上的每一处都有伤。
不幸的事情之二，这意味着阿尔弗雷德要给唐小米抹要就意味着他要靠近他的小咪然后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都亲手摸一个遍。
不幸的事情之三，在意识到自己对好朋友小咪抱有的那种可怕的欲望（他竟然真的想要吃掉对方！）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愈发的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对小咪的食欲了，只要稍微靠近对方一点点，甚至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想起他，王子殿下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流口水，想要用自己的嘴唇印满小咪每一处肌肤……
伊芙琳前往淡水区去拿那边的人为唐小米的情况而专门研制的药膏去了，而罗伊完全无法在淡水区久呆，这也就是说，现在能够帮忙给唐小米敷药的人只剩下阿尔弗雷德了……之前也确实是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同样的纠结，同样的理智和欲望的斗争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困扰着年轻的王子殿下，不过，他也已经在这种斗争中摸索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解决方式——
“啪——”
一声清脆的石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阿尔弗雷德轻车熟路的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了篮球大小的卵石，重重地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头晕目眩的疼痛中，他终于从那种让他羞愤且痛苦的妄想和食欲中挣脱了出来。
☆、第46章
唐小米可以感觉到阿尔弗雷德在某个奇怪的声音之后靠近了他，一些清凉的药膏糊在了他的身体表面，让他变得稍微好受了一些，他稍微动了动尾巴尖，却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水——他耳后的腮裂因此而产生了连锁性的剧痛。
唐小米从来没有这样希望自己晕过去。
“小咪——”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变得格外古怪了，所有的声音都是飘渺的，扭曲的。
“别……碰我……”
唐小米开口说道，然后他差点被自己发出的古怪而嘶哑的声音吓一跳，他的嗓子痛得就像是他在昏迷的时候梦游吃下了一盆烧红的炭……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感到阿尔弗雷德用手指撑开了他的嘴唇，将一些湿润的，滑溜溜的东西挤进了他的嘴。
“≈……？”
那些东西带着一种淡淡的腥味，是圆溜溜的鱼籽状，吃起来有种奇妙的爽脆口感。唐小米最开始以为那是什么鱼类的鱼籽，下意识地抗拒了起来。作为一条以植物为主食的淡水人鱼，现在饱受痛苦的他一点都不想吃荤的（虽然他已经很饿很饿了）。
可是在察觉到小米往外吐食物的行为后，阿尔弗雷德却用手指按着他的嘴唇，重新将一些“鱼籽”放入他的口腔中。唐小米不得不被迫咽下了一些食物，然后他发现它们实际上并没有鱼籽特有的怪味，在咬破外皮之后，涌出来的是植物的汁水，那些汁水如同甘泉一般，让小米火烧火燎的嗓子好受多了，空虚的胃部也不再绞成一团，晕眩感逐渐减弱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小米毫不犹豫便开始了自主进食了，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那些怪怪的鱼籽状的植物：不得不说，没有强烈的海草臭味，也没有多余的“小生物”夹在其中——阿尔弗雷德现在喂给唐小米的食物，可以算得上是唐小米在转学到咸水区后吃到的难得的美味植物类食物了。
实际上，阿尔弗雷德喂给唐小米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一种长茎葡萄蕨藻。这种蕨藻在洁净的浅海海域产量倒是挺大，不过在深海区，却算得上是非常珍贵的食物了——实际上，这是浅海海域的附属国献给大西国的贡品。
至于这种珍贵的食物为什么会被唐小米吃掉，原因就更是简单了：阿尔弗雷德在这几天照顾唐小米的过程中配合着伊芙琳的”出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心爱的小淡水人鱼比起肉来更喜欢吃植物（但是淡水人鱼却偏偏又讨厌海草的味道）。在昏迷期间，唐小米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想到这里，阿尔弗雷德立刻就动用了自己身为王储的权利，将这些在人类世界里成为海葡萄的海藻带给了唐小米。
在普通的咸水人鱼民众看来，王子的行为算得上是相当奢侈，毕竟，唐小米只是一条淡水人鱼，而长茎葡萄蕨藻这种贡品从理论上来说，只能由王室享用。不过，阿尔弗雷德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行为，他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庆幸——要知道，在吃饱了久违的植物性食物之后，唐小米的精神看上去终于稍微好了一些。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唔……我……”
吃饱了一些之后，唐小米终于有力气慢慢地睁开眼睛，之前被海水伤害过的眼皮和眼珠都很痛，看东西也很模糊。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勉勉强强看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
立在他面前的，是那条总是很冷酷很凶恶的泰坦人鱼阿尔弗雷德，而在阿尔弗雷德的身后，是嶙峋的石壁，几盏海底用的照明灯被海草搓成的细网固定在石壁的凸起处，在灯的旁边还有一些杂物，也是被细网固定的……就连唐小米自己，实际上也正躺在一张海草网上。
流经腮裂的水虽然也算得上是淡水，可是味道却有些怪——温度也稍微有些低。
一切的环境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陌生。
唐小米呻吟着揉着自己的额头：“发生了……什么……我，我回到……淡水区……了吗？”
听到他的话后，阿尔弗雷德的尾巴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反感从唐小米的话语里听到“淡水区”这个词。泰坦的王子殿下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自然是忍不住地将背篓里剩下的最后一些长茎葡萄蕨藻往唐小米的手边一放，然后殷勤地开口道：“再吃点啊。”
（即便是在深海区，你也不是没有东西吃呢）阿尔弗雷德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努力地想要展示这点。
不过唐小米在目前的身体状况下却完全没有get到阿尔弗雷德那纠结又混乱的少年心事。
他低着头，努力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低下头他便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上的药膏。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在那里维生装置中减压的部分还在嗡嗡作响，证明它在工作，而淡水咸水转换系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在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唐小米的脑子里回现——啊，是的，他的维生装置坏掉了，他差点在海水中活活溺死。
而在那个时候，有人低头“亲吻”了他，并且将氧气压入他的肺部……
唐小米的脸顿时一红。
呃，因为人工呼吸而失去初吻什么的……
唐小米之前做梦都没有想过这种只会发生在言情里的事情终于有一天也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人工呼吸，唐小米很肯定自己恐怕会是第一只因为母亲跟别人打架结果自己挂掉的淡水人鱼。
那个“人工亲吻君”，毫无疑问，是救了他之的生命。
唐小米的心情稍微有些慌乱。
【毕竟，毕竟是初吻……啊啊啊唐小米你出息点啊！跟命比起来初吻算什么！算什么啊啊啊！命比较重要啊你为了个初吻在这里纠结个毛线啊……】
【然而，毕竟，是初吻！一条鱼一生也就一次的初吻啊！】
唐小米的内心小剧场就这样又一次地陷入了演出。
年轻，羞涩并受重伤的淡水人鱼在复杂到极点的心情中无意识地抬头。
“滋滋——”
水流中，好像有虚幻的电流在唐小米和阿尔弗雷德之间炸开。
唐小米触不及防地就这样对上了阿尔弗雷德眼睛，他有着异常关切的目光。
随后，唐小米的目光又落在了泰坦王子手中还没有用完的伤药上……
“是……是你救了我吗？”
唐小米撑着虚弱的身体，小小声地问道。
阿尔弗雷德的内心如下
（是啊是啊是我救了你哦我游得超级快的而且这个海底洞穴也是我找的哦我觉得我也有点厉害不过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你没有事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又强壮又敏锐游得又快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保护你哦！）
阿尔弗雷德的现实是——他的尾巴在身后激烈地扇了扇，稍微顿了一下之后，这位王子殿下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沉默。
还是沉默。
……所以我的初吻对象竟然是个男的吗？
唐小米微微一愣，上面那句话好像石块一样，骤然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应该……感觉低落才对吧……
他想。
哪怕是人工呼吸，初吻被夺走了也还是有些伤感的呢，不过在意识到自己面前就立着初吻对象之后，唐小米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谢，谢谢。”
他哑着嗓子对阿尔弗雷德说道，语调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软。
☆、第47章
她吻着我，把生命吐进了我的嘴唇里，于是我复活了，并且成为一个君王。唉！仅仅是爱的影子，已经给人这样丰富的欢乐，要是能占有爱的本身，那该有多么甜蜜！
——《罗密欧与朱丽叶》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唐小米的话语之后，心情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
假设那些鱼还在他头发里的话，这个时候的他恐怕已经成为整个淡水洞穴中最为灿烂的存在。
“我之前，很担心你。你离开我的时候，显得很生气。”阿尔弗雷德破天荒地开始变得饶舌起来，“我本来是让奥利奥去找你，可是我越是想你，胸口就越是觉得紧缩。”
泰坦人鱼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我好想见到你，然后就将那条食物托付给了我的护卫鲨队……”
阿尔弗雷德作为大西国的王储前往亚特兰蒂斯上学，从法理上来说是亚特兰蒂斯政府应该派出护卫队来保护他。然而，喜欢独居的泰坦人鱼对于这种需要紧贴着自己的保护队伍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厌恶：毕竟，在泰坦人鱼那可怕的武力值面前，护卫队那所谓的“保护”实在有些好笑，更何况，能够选入护卫队的咸水人鱼通常都是比较适合攻击的人鱼种，这就意味着他们有着更厚的鳞片，更加发达的肌肉，还有可能有毒腺——是相当不好吃的种类。
在阿尔弗雷德吃掉了几条护卫人鱼之后，亚特兰蒂斯政府终于忍无可忍地撤走了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倒霉蛋，取代护卫队的，是亚特兰蒂斯最好的一群训练后的鲨队。当然，对比泰坦人鱼，鲨队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唯一的优点是那群鲨鱼至少还能算得上是可爱。
在唐小米出现在咸水区之前，阿尔弗雷德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地用尾巴扇翻一头白鲨，让它肚皮朝上晕厥过去，再晕晕乎乎地游走，除此之外它们再没有别的用处——直到那一天，阿尔弗雷德鬼使神差的无论如何都想再见唐小米一面，他才召唤了鲨队来到海面上，代替他来保护弱不禁风的小虎鲸斯大林。
（至于斯大林在一大群大白鲨的包围下会经历怎样的心理创伤，这就不是阿尔弗雷德殿下会考虑的事情了。）
“这，这样啊……那其实，其实你之前就可以让你的护卫鲨们保护斯大林的吧……那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唐小米眨了眨眼睛，有些虚弱地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唐小米才有一种微弱的“哦，原来面前这个大个子是王子”的真实感。
“你很珍惜斯大林。”让唐小米更加不知所措的是阿尔弗雷德接下来的回答，“让废材照顾它，你会觉得我没有责任感吧。”
（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责任感，又没有办法照顾好幼崽，那么接下来如果我们成了那种超级好的好朋友的话，万一你要把你的孩子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却又没有办法放心怎么办？！！！）
虽然最后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成了朋友之后会想要和唐小米一起照顾（根本不可能有）的幼崽，但是阿尔弗雷德还是坚持要在之前那一段时间里守在无聊的海面上陪着那条黑白相间的食物。
作为一条正常的少男鱼，唐小米理所当然地对阿尔弗雷德的行为表示了茫然。
“等一下，我，我并没有那样想过。”
唐小米的语气有些急促。
“其实，那个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不负责任又任性的人是我才对，之前老妈她一直说让我放弃饲养虎鲸的想法，我却那样生硬的拒绝了，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对其他人造成的困扰，尤其是你的困扰，你明明是王子殿下，却还要在海面上帮我养斯大林……”
他说道。
“我喜欢你让我感到困扰——”
阿尔弗雷德想都没有想就接口了。
“呃？”
“好朋友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在你遇到问题需要解决然后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当好朋友不就应该是这样吗简直棒棒哒！）
阿尔弗雷德压根就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段表面简单内心附加疯狂补充的话语，再一次让唐小米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朋友……是的，朋友。
唐小米目光闪亮地看着阿尔弗雷德。
这就是深海人鱼之间的友情吗？那么纯粹，那么无私！
唐小米没有忍住，对着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于是，在之前还显得十分聪明伶俐的泰坦王子瞬间就被唐小米的笑容击中了。
他有些笨拙拨弄着唐小米手边的长茎葡萄蕨藻，希望对方能够再吃一点。
“吃！”
泰坦王子干巴巴地说道。
唐小米轻微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身体不适，又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他在自己的“初吻对象”面前不再那么紧绷了。
“鳞片好痛，不想吃。”
唐小米有些沙哑地说道。
“……”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在外人看来，他好像重新变回了那颗又大又笨拙的海底大石头。
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刚才还像是飞鱼一般噗嗤噗嗤乱跳的雀跃之情又一次经受了严厉的打击。
在所有的咸水人鱼的概念中，喜欢某条人鱼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他觅食，而作为几乎没有任何恋爱文化的泰坦人鱼中的一员，阿尔弗雷德也在无意识中也遵循了这种行动模式，
然而，在咸水人鱼世界里十分好解决的问题，在唐小米这里又变得略微有些复杂了——与喜欢肉食性的咸水人鱼不同，唐小米只是一条喜欢吃草又有些挑剔的淡水人鱼，这就意味着阿尔弗雷德引以为豪的捕猎能力在为唐小米觅食这一点上并没有太多的帮助。
珍贵的松叶蟹，肥嫩的海胆，晶莹剔透口感爽滑的章鱼脚，又或者是脂厚丰润的金枪鱼肚……
这些在咸水人鱼文化中可以用来讨好人鱼的食物，却并不是那么的对唐小米胃口，更加悲催的是，其他人鱼小国给泰坦人鱼的贡品里也罕有植物性的食物……
阿尔弗雷德有些自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爪子在撕裂猎物的时候倒是足够尖锐，可是在植物采集方面却着实不那么方便。那么，以后他该如何更好的供养唐小米呢？
“阿尔……弗雷德殿下？”
唐小米因为忽如其来的沉默而有些不安，他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回过神来就落入了唐小米清澈的眼瞳之中。
真可爱——
他忍不住想。
即便是以这样狼狈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唐小米身上那种甜滋滋的，好像让他心脏都要融化掉的可爱却一点都没有减少。作为最顶尖的猎手，阿尔弗雷德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唐小米现在的身体状况，后者非常虚弱，微微仰着头的样子，也恰好把最为柔嫩的颈部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阿尔弗雷德脑海中甚至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了那样的场景：他猛然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嘴唇叼住唐小米的颈部，舌头顺着淡水人鱼喉部细小的隆起轻轻的吸吮和啃噬，而他的双手可以卡在唐小米的肩膀处，尾巴要在那个瞬间同时缠住唐小米柔软而光滑的身体。在这样的“攻击”下，身受重伤，本身力量又很弱的淡水人鱼大概只能发出虚弱的哼唧声，然后就那样被阿尔弗雷德死死地锁在怀抱之中，任它……任它那个……啥……
阿尔弗雷德在自己的妄想之中，感到自己的鼻腔涌起了一股热流。
“阿尔……殿下？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唐小米异常震惊地看到阿尔弗雷德的鼻腔里涌出了一股血痕。
说着说着话就开始发呆。
发着呆发着呆就开始喷鼻血。
……泰坦人鱼果真是迷一般的人鱼种群呢。
因为太震惊，唐小米在那一刻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身体上的严重不适了。
而经过唐小米的提醒，阿尔弗雷德这才骤然惊醒，他捂着自己的脸，瞬间弹开——
波塞冬在上！他竟然又一次陷入到了那种邪恶的食欲之中！
年轻的泰坦王子维持着表面的僵硬，内心再一次掀起了痛苦的狂风暴雨。他远远地与面色苍白的淡水人与拉开了距离，自身大口大口吸着冰冷的淡水以让自己镇定，接着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摸自己的石头，结果却只摸到了空。
毕竟作为一条青春期的年轻泰坦人鱼，这一段时间以来与唐小米的亲密接触让他对石头的消耗略有一些大。于是，阿尔弗雷德更加慌乱了。
“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很好！”
阿尔弗雷德僵硬地对着唐小米吼道。不过激动之下，又是一股鲜红伴随着阿尔弗雷德的吼声喷到了水中。
“……”
唐小米瞬间沉默了。
他的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过来面对这样的泰坦王子。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鱼在水里也会流鼻血……
他很想确定阿尔弗雷德的身体状况，可是，整个淡水洞穴里弥漫的古怪气氛却让唐小米本能的闭嘴了。
阿尔弗雷德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萧瑟之情，就连唐小米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虽然不明白阿尔弗雷德为什么要对流鼻血这件事情表示出如此深厚的绝望，不过唐小米还是体贴地想要给他解围。
毕竟，只是鼻血而已嘛哈哈哈……
“那个，没关系的啦，我不在意……”（你的鼻血溢到周围的水体）
……好吧仔细想想还是有点恶心。
而阿尔弗雷德听着唐小米的话，整条鱼都僵硬了。
【小咪……不在意……我想吃他？】
一道轰天巨雷在阿尔弗雷德那脆弱且岌岌可危的自我约束上炸开。
至于唐小米，他的话一说完，就觉得阿尔弗雷德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怪，让他有种……痒痒的感觉。
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拼命地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哪里又击中了泰坦王室的忌讳。
“那个，你如果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先去休息的。”唐小米急急忙忙地说，“涂了药以后，我觉得好多了。”
至于唐小米之前急于知道的一些问题（例如这里究竟是哪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阿尔弗雷德现在陪他那在海面上的小虎鲸斯大林究竟该怎么办），唐小米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问老妈比较保险。
而在现实中，因为阿尔弗雷德流鼻血后对唐小米靠近的抗拒，他和唐小米之间的气氛沉寂了下来。偏偏，这种沉寂又不是单纯的谁都不理谁，而是……而是什么呢？唐小米说不出来，只能说，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怪得他一个大病初愈的人鱼病人，心跳都莫名其妙就开始加快
唐小米清了清嗓子，本能地想要打破他和阿尔弗雷德之间那种又甜蜜又恍惚的诡异气氛。
“那个，你的人工呼吸做得好棒，你们咸水区也要学这些急救吗？”
唐小米为了转移话题，轻轻地问道——下一秒，他看到阿尔弗雷德整条鱼都硬了。
“人工……呼吸？”
“就是那个，嘴对着……嘴……”
唐小米的声音越来越低，啊啊啊啊，面对着阿尔弗雷德那种好像被雷劈中一样的表情，唐小米总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第48章
“那叫做……人工呼吸吗？嘴，对着嘴？”
阿尔弗雷德一字一句地说道。
“呃，是啊，虽然我的初吻就这样献给了人工呼吸一点都不浪漫呢……”一个不小心，唐小米就把自己心里最纠结的事情顺口给说了出来。
唰啦一下，他面前的阿尔弗雷德的脸瞬间变得漆黑。
“‘亲吻’，就是你们淡水人鱼会做的那种用嘴唇碰触别人的行为吗？表示对另外一个人的喜爱？”
阿尔弗雷德木然地回想着自己在打定主意要跟唐小米做朋友之后，拼死补习而得到的淡水人鱼文化知识。
“呃——”
明明是很正常的词语释义，但是唐小米听着阿尔弗雷德那样慢慢说着“亲吻”啊“喜欢”啊，总觉得害羞的情绪在胸口发酵——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っ°Д°;)っ
他简直想一头撞死！！！
拜托，他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抱怨什么初吻没有了啊？！面前的笨蛋恐怕根本就搞不懂初吻对于一条少年人鱼来说有多重要吧，还很有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在抱怨他夺走了初吻什么的……
（妈呀，光是用尾鳍想都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好极品啊！）
唐小米真心觉得自己的脑袋应该被人抽出来在涮涮把脑回沟上堆积的杂物弄掉，不然他怎么会说这么傻逼的话。
“不，不过，如果不是有人工呼吸的话，恐怕我早就缺氧而死了所以初吻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啊哈哈哈……”(σ｀д)σ
唐小米干笑着，拼命地打起了补丁，只不过，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小声，而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显得也越来越暗沉。
从年轻的王子身上弥漫出来的黑暗气息很容易让人想起那种又血腥又暴力的野兽，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然而，在最后关头，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种愤怒和沮丧被凝固住了。
泰坦王子像是塑像一样，呆呆地僵硬在了唐小米的面前。
唐小米惊恐地看着他。
【等一下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果然生气了对吧？是我刚才说的话太白痴了吗？到底该怎么解释一下我只是顺口说出来了而已啊……】
在这段时间已经快要被异国人鱼文明搞晕的唐小米有些惊慌地想。
幸好就在让唐小米极其焦头烂额的瞬间，伴随着一阵水波的荡漾，伊芙琳的身体从咸水和淡水之间的夹层中冒了出来——
“小米！”
他的声音高亢，伴随着浓重的喜悦，在空间封闭的淡水洞穴中那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妈？”
唐小米从来没有觉得伊芙琳这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金刚芭比形象是如此亲切动人可爱。他才刚一转头便对上了伊芙琳流泪的脸，后者厚实的身躯在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将唐小米按在了他的胸口——在这种情况下，鬼才有精神去纠结王子殿下的忧郁。
“呜呜呜呜，小米啊，你终于醒来了！吓死我了啊！要是你真的出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嘶——好痛！”
唐小米倒吸了一口冷气哀嚎了起来，伊芙琳的动作碰到了他伤痕累累的尾巴和皮肤，带来了一阵刺痛。而他的抗议立刻就让伊芙琳受惊过度地跳开来，当然，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抓着唐小米，就好像他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眼前化为泡沫消失一样。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伊芙琳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在海水中化为了胶质的凝胶团落往水下。
“呜呜呜，小米，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伊芙琳在唐小米的身边哭泣着道歉——他之前的冲动，可是差点让唐小米直接在海里变咸鱼。
看到自己老妈这幅模样，唐小米也不太可能板着脸责怪老妈了。
“妈，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弱弱地说，“而且那个时候，也是我自己没注意，贸贸然就游过去了……”
鬼晓得之前还是一条娇小淡水人鱼的老妈在咸水区呆了这么一段时间，从生理到心理都已经变成了正儿八经的铁汉，真·淡水人鱼唐小米在咸水人鱼面前皮脆血薄，随便被扇个尾巴就有性命危险……
“不不不，是我的错，小米你现在这个样子……”
伊芙琳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抽着鼻子勉强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抬头看着自己之前还白白嫩嫩的儿子如今整条鱼都快被药膏糊住，身上到处都是海水腐蚀出来的伤口，情绪一下子又有崩溃的迹象。
“老妈，你忍住！千万别把鼻涕擤在这里！”
唐小米听着伊芙琳在擤鼻子就觉得自己鳞片都快竖起来了。他现在其实还是没怎么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儿，但是这也并不会妨碍他察觉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个封闭水体，伊芙琳这样哭哭啼啼的，擤出来的鼻涕恐怕也都会存留在这个水体里……
想到那个“美妙”的场景，哪怕唐小米是个没什么洁癖，平时生活还有点小邋遢的宅人鱼也觉得没法忍受。
伊芙琳：“……”
“我都说了没事啦，”唐小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绞尽脑汁地安慰着伊芙琳，“反正，追后还是阿尔……殿下救了我，不是吗？”
他开始非常努力地转移话题。
阿尔弗雷德：“……”
之前一直在当自己是壁花的阿尔弗雷德在听到“救”这个单词时，一直没有情绪变化的表情出现了相当可疑的龟裂。
伊芙琳抽抽噎噎地回过头，在看到阿尔弗雷德之后有些惊讶地行了一个礼。
“尊敬的阿尔弗雷德殿下！”
唐小米在一旁几乎要扶额头了……
搞半天伊芙琳之前都没有注意到阿尔弗雷德吗？明明那个家伙个头那么大啊……
“……请原谅一个焦急的母亲在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以后那种雀跃的心情。我并不是有意忽视您高雅的声音，而是对亲人的感情蒙蔽了我所有的五感……我真的很感谢您救助我的儿子唐小米的行为，请容许我在这里再一次地为我之前对您的侍从的冒犯。”
伊芙琳游到了阿尔弗雷德的面前，有些生疏地行礼，并且用唐小米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庄重声音说道。
“就如同波塞冬冠冕上的海纹石，您的行为是如此的高尚。”
“不用多礼。”
阿尔弗雷德面色僵硬地开口。
“小咪……是我的朋友。所以，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会友爱他，尊敬他并且珍惜他。”
为了缓和面前伊芙琳身上那种显而易见的僵硬与警长，阿尔弗雷德努力地寻找着那些淡水人鱼文化书籍中的片段，好向伊芙琳解释自己对唐小米的重视之情。
“噗——”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下，唐小米一口气没顺好，差点活活被呛死。
没有等伊芙琳开口，他已经又是羞又恼的开口嚷起来了：“笨蛋！你用错词了啊！”
那是结婚誓言啊啊啊拜托！
你干吗对着我妈妈说这种话啊救命啊！
“？”
阿尔弗雷德满脸疑惑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唐小米。
但是考虑到他那张天生就有些凶恶的脸庞，他那种异常专注的表情却让伊芙琳神经紧绷了起来。
在一名关心儿子的母亲看来，泰坦人鱼冰冷（热切）的瞪视（注视）无疑有着相当可怕的意味，尤其是在唐小米开口喊了阿尔弗雷德“笨蛋”的情况下。
“唐小米！”
伊芙琳有些心慌地打断了唐小米的话，身上都快冒冷汗了。
虽然他自己之前也是对王室那边派来的人又是骂又是打架的，可是伊芙琳可一点都不敢让唐小米在阿尔弗雷德面前露出这样粗暴的态度——考虑到泰坦人鱼那种可怕的速度在海里能够起到的巨大作用，又经历了唐小米濒死然后被救的情况，如今的伊芙琳已经是惊弓之鸟。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阿尔弗雷德之前那段怎么听怎么都超级奇怪的誓言，已经成功地让作为一名母亲的伊芙琳的心中亮起了超级危险的红灯，伊芙琳还是强行地插到了阿尔弗雷德和唐小米之间。
“抱歉，尊贵的阿尔弗雷德殿下，唐小米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在对你的态度上有些失当。”
伊芙琳说。
“……“
阿尔弗雷德却显得有些沉默。
【嗷嗷嗷嗷小咪在叫我笨蛋呢好奇怪这个单词应该是骂人的吧可是被他喊出来还是好可爱啊感觉就这样被骂一百次一千次都没关系呢……】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能把王子殿下的脑子扯出来在水里涮涮，大概整片大海都会荡漾着以上字句。
唐小米涨红着脸，目光闪闪地瞪着他，气呼呼地喊着“笨蛋”什么的……
&·i·n·g！！！
……
……
……
“殿下？”
“阿尔弗雷德殿下？”
“你还好吗？”
“那个，你……”
……
似乎有什么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阿尔弗雷德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那是伊芙琳在呼唤他。
当他终于从那种荡漾的，柔软的美貌心情中回过神，才发现伊芙琳正惊恐地看着他。
“殿，殿下，你你你的鼻血……”
他结结巴巴地说。
阿尔弗雷德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孔正在往外喷射鲜血。他的脑袋现在略有点让人想起袋装红茶包——周围的一小片水域已经被染红了。(￣￣)
唐小米和伊芙琳面对面前这可怕的一幕，都十分惊慌。
“天啊，你还好吗？”
唐小米想起之前阿尔弗雷德也喷了鼻血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就开始认真地担心起阿尔弗雷德的身体状况来……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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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轰隆——】
那一声细微到极点的声音映射在阿尔弗雷德精神世界里，却是一声连他灵魂都要轰碎的轰鸣。
他猛地从唐小米的身体上弹开，捂着嘴巴，在黑暗中死死地看着唐小米的方向。
【天啊……天……】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阿尔弗雷德的灵魂里嚎叫。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的事情。
在唐小米已经虚弱成这样的状态下，他，他竟然……竟然想要吃掉唐小米！
阿尔弗雷德整条鱼都快崩溃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对自己的同学产生了这种可悲又可怖的食欲。
虽然吃同学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当这个对象换成唐小米之后，阿尔弗雷德却只觉得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
要知道，唐小米可是他鱼生中第一次想要主动接近，想要和他成为好朋友的存在。
可是，面对唐小米，他产生的却不仅仅是泛着少年薄荷气息的友情，还有那种阴暗而扭曲的……食欲。
阿尔弗雷德想起之前那么多次，在无人的大海中他脑中无法控制的那些回忆。
唐小米尾巴的触感，胸口的口感，还有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阿尔弗雷德的肉体……
一时之间，阿尔弗雷德简直万念俱灰。
【是的，没错，我简直是禽兽！】
他痛苦到了极点，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然的话，他究竟该如何解释自己一看到唐小米就想要流口水的冲动呢……
天啊……
波塞冬啊……
他的朋友，他的小咪！
在他想要跟对方做朋友的同时，却也控制不住想要吃掉对方的本能。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赐予他这么残酷的命运！
阿尔弗雷德颤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唐小米的肩膀，随后又像是触电一般飞快地收回了手。
然后他用尾巴打着水，将唐小米夹在一处凸出的石块上，含着极大的痛苦和悲戚，转身重新钻回了咸水的世界……
……
……
……
唐小米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
痛痛痛——他被浸泡在了由疼痛构成的可怕地狱之中。
他痛得简直想嚎啕大哭，可是光是张开嘴可能带来的疼痛就让他完全没有力气了，他只能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狗一般，从鼻子里哼出痛苦的声音。
周围很安静……甚至有点太安静了。
水温也比他记忆中的要低很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小米才在恍恍惚惚中听到有什么生物破开水流朝他游过来的动静，唐小米微微偏过头，他的眼皮就像是跟眼球融化到了一团似的，痛得要命以至于完全无法睁开眼睛。不过即使是这样，唐小米也能感觉到对方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来人的体积很庞大，气势也非常可怕……这种熟悉的气息不可能是由其他人鱼发散出来的，只可能是阿尔弗雷德殿下。
意识到这点之后，唐小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瞬间变得更加放松下来。
唐小米在维生装置破灭，昏迷，然后被阿尔弗雷德仔细护在怀里来到这个海底淡水湖泊的过程虽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段记忆却已经牢牢地沉淀在了淡水人鱼的意识深处。在那段不短的夺命狂游中，看上去又脏兮兮又很粗糙的阿尔弗雷德却始终把他保护得很好……也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唐小米的身体已经自发地将阿尔弗雷德当成了某种类似保护者的存在。
他等待着阿尔弗雷德接下来的动作，可是良久之后，对方却一动都没有动。
唐小米痛苦的皱了皱眉眉头，他费尽全部力气，稍微伸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
【？】
发生了什么？
……
“小咪……你好点了吗？”
终于，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过，他的声音好像比之前又远了一些，而且，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硬邦邦的，紧绷，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感似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唐小米在那一瞬间的想法。
他的身体太痛了，以至于完全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深度的思考。
而在他的旁边，阿尔弗雷德正在天人交战之中。
距离唐小米出事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是伊芙琳和罗伊还有他共同照顾唐小米的。之前还是一片荒芜黑暗的淡水洞穴此时已经被满满当当的设备和药物留堆满了。就比如此时，阿尔弗雷德的手里就拿着用来治疗海水灼伤的药膏——按照医生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应该将药膏细细地抹在唐小米身上每一处有伤的地方。
不幸的事情之一就是，唐小米身上的每一处都有伤。
不幸的事情之二，这意味着阿尔弗雷德要给唐小米抹要就意味着他要靠近他的小咪然后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部都亲手摸一个遍。
不幸的事情之三，在意识到自己对好朋友小咪抱有的那种可怕的欲望（他竟然真的想要吃掉对方！）阿尔弗雷德发现自己愈发的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对小咪的食欲了，只要稍微靠近对方一点点，甚至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想起他，王子殿下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流口水，想要用自己的嘴唇印满小咪每一处肌肤……
伊芙琳前往淡水区去拿那边的人为唐小米的情况而专门研制的药膏去了，而罗伊完全无法在淡水区久呆，这也就是说，现在能够帮忙给唐小米敷药的人只剩下阿尔弗雷德了……之前也确实是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同样的纠结，同样的理智和欲望的斗争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困扰着年轻的王子殿下，不过，他也已经在这种斗争中摸索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解决方式——
“啪——”
一声清脆的石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阿尔弗雷德轻车熟路的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掏出了篮球大小的卵石，重重地砸到了自己的头上。
在头晕目眩的疼痛中，他终于从那种让他羞愤且痛苦的妄想和食欲中挣脱了出来。
☆、第46章
唐小米可以感觉到阿尔弗雷德在某个奇怪的声音之后靠近了他，一些清凉的药膏糊在了他的身体表面，让他变得稍微好受了一些，他稍微动了动尾巴尖，却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水——他耳后的腮裂因此而产生了连锁性的剧痛。
唐小米从来没有这样希望自己晕过去。
“小咪——”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变得格外古怪了，所有的声音都是飘渺的，扭曲的。
“别……碰我……”
唐小米开口说道，然后他差点被自己发出的古怪而嘶哑的声音吓一跳，他的嗓子痛得就像是他在昏迷的时候梦游吃下了一盆烧红的炭……
而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感到阿尔弗雷德用手指撑开了他的嘴唇，将一些湿润的，滑溜溜的东西挤进了他的嘴。
“≈……？”
那些东西带着一种淡淡的腥味，是圆溜溜的鱼籽状，吃起来有种奇妙的爽脆口感。唐小米最开始以为那是什么鱼类的鱼籽，下意识地抗拒了起来。作为一条以植物为主食的淡水人鱼，现在饱受痛苦的他一点都不想吃荤的（虽然他已经很饿很饿了）。
可是在察觉到小米往外吐食物的行为后，阿尔弗雷德却用手指按着他的嘴唇，重新将一些“鱼籽”放入他的口腔中。唐小米不得不被迫咽下了一些食物，然后他发现它们实际上并没有鱼籽特有的怪味，在咬破外皮之后，涌出来的是植物的汁水，那些汁水如同甘泉一般，让小米火烧火燎的嗓子好受多了，空虚的胃部也不再绞成一团，晕眩感逐渐减弱多。在这样的情况下，唐小米毫不犹豫便开始了自主进食了，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着那些怪怪的鱼籽状的植物：不得不说，没有强烈的海草臭味，也没有多余的“小生物”夹在其中——阿尔弗雷德现在喂给唐小米的食物，可以算得上是唐小米在转学到咸水区后吃到的难得的美味植物类食物了。
实际上，阿尔弗雷德喂给唐小米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一种长茎葡萄蕨藻。这种蕨藻在洁净的浅海海域产量倒是挺大，不过在深海区，却算得上是非常珍贵的食物了——实际上，这是浅海海域的附属国献给大西国的贡品。
至于这种珍贵的食物为什么会被唐小米吃掉，原因就更是简单了：阿尔弗雷德在这几天照顾唐小米的过程中配合着伊芙琳的”出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心爱的小淡水人鱼比起肉来更喜欢吃植物（但是淡水人鱼却偏偏又讨厌海草的味道）。在昏迷期间，唐小米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想到这里，阿尔弗雷德立刻就动用了自己身为王储的权利，将这些在人类世界里成为海葡萄的海藻带给了唐小米。
在普通的咸水人鱼民众看来，王子的行为算得上是相当奢侈，毕竟，唐小米只是一条淡水人鱼，而长茎葡萄蕨藻这种贡品从理论上来说，只能由王室享用。不过，阿尔弗雷德自己却一点都没有后悔过自己的行为，他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庆幸——要知道，在吃饱了久违的植物性食物之后，唐小米的精神看上去终于稍微好了一些。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唔……我……”
吃饱了一些之后，唐小米终于有力气慢慢地睁开眼睛，之前被海水伤害过的眼皮和眼珠都很痛，看东西也很模糊。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勉勉强强看清楚自己周围的环境——
立在他面前的，是那条总是很冷酷很凶恶的泰坦人鱼阿尔弗雷德，而在阿尔弗雷德的身后，是嶙峋的石壁，几盏海底用的照明灯被海草搓成的细网固定在石壁的凸起处，在灯的旁边还有一些杂物，也是被细网固定的……就连唐小米自己，实际上也正躺在一张海草网上。
流经腮裂的水虽然也算得上是淡水，可是味道却有些怪——温度也稍微有些低。
一切的环境看上去都是那样的陌生。
唐小米呻吟着揉着自己的额头：“发生了……什么……我，我回到……淡水区……了吗？”
听到他的话后，阿尔弗雷德的尾巴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反感从唐小米的话语里听到“淡水区”这个词。泰坦的王子殿下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自然是忍不住地将背篓里剩下的最后一些长茎葡萄蕨藻往唐小米的手边一放，然后殷勤地开口道：“再吃点啊。”
（即便是在深海区，你也不是没有东西吃呢）阿尔弗雷德用自己的身体语言努力地想要展示这点。
不过唐小米在目前的身体状况下却完全没有get到阿尔弗雷德那纠结又混乱的少年心事。
他低着头，努力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低下头他便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上的药膏。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在那里维生装置中减压的部分还在嗡嗡作响，证明它在工作，而淡水咸水转换系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在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唐小米的脑子里回现——啊，是的，他的维生装置坏掉了，他差点在海水中活活溺死。
而在那个时候，有人低头“亲吻”了他，并且将氧气压入他的肺部……
唐小米的脸顿时一红。
呃，因为人工呼吸而失去初吻什么的……
唐小米之前做梦都没有想过这种只会发生在言情里的事情终于有一天也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人工呼吸，唐小米很肯定自己恐怕会是第一只因为母亲跟别人打架结果自己挂掉的淡水人鱼。
那个“人工亲吻君”，毫无疑问，是救了他之的生命。
唐小米的心情稍微有些慌乱。
【毕竟，毕竟是初吻……啊啊啊唐小米你出息点啊！跟命比起来初吻算什么！算什么啊啊啊！命比较重要啊你为了个初吻在这里纠结个毛线啊……】
【然而，毕竟，是初吻！一条鱼一生也就一次的初吻啊！】
唐小米的内心小剧场就这样又一次地陷入了演出。
年轻，羞涩并受重伤的淡水人鱼在复杂到极点的心情中无意识地抬头。
“滋滋——”
水流中，好像有虚幻的电流在唐小米和阿尔弗雷德之间炸开。
唐小米触不及防地就这样对上了阿尔弗雷德眼睛，他有着异常关切的目光。
随后，唐小米的目光又落在了泰坦王子手中还没有用完的伤药上……
“是……是你救了我吗？”
唐小米撑着虚弱的身体，小小声地问道。
阿尔弗雷德的内心如下
（是啊是啊是我救了你哦我游得超级快的而且这个海底洞穴也是我找的哦我觉得我也有点厉害不过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你没有事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我又强壮又敏锐游得又快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可以保护你哦！）
阿尔弗雷德的现实是——他的尾巴在身后激烈地扇了扇，稍微顿了一下之后，这位王子殿下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沉默。
还是沉默。
……所以我的初吻对象竟然是个男的吗？
唐小米微微一愣，上面那句话好像石块一样，骤然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应该……感觉低落才对吧……
他想。
哪怕是人工呼吸，初吻被夺走了也还是有些伤感的呢，不过在意识到自己面前就立着初吻对象之后，唐小米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跳了一拍。
“谢，谢谢。”
他哑着嗓子对阿尔弗雷德说道，语调里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柔软。
☆、第47章
她吻着我，把生命吐进了我的嘴唇里，于是我复活了，并且成为一个君王。唉！仅仅是爱的影子，已经给人这样丰富的欢乐，要是能占有爱的本身，那该有多么甜蜜！
——《罗密欧与朱丽叶》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听到唐小米的话语之后，心情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
假设那些鱼还在他头发里的话，这个时候的他恐怕已经成为整个淡水洞穴中最为灿烂的存在。
“我之前，很担心你。你离开我的时候，显得很生气。”阿尔弗雷德破天荒地开始变得饶舌起来，“我本来是让奥利奥去找你，可是我越是想你，胸口就越是觉得紧缩。”
泰坦人鱼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我好想见到你，然后就将那条食物托付给了我的护卫鲨队……”
阿尔弗雷德作为大西国的王储前往亚特兰蒂斯上学，从法理上来说是亚特兰蒂斯政府应该派出护卫队来保护他。然而，喜欢独居的泰坦人鱼对于这种需要紧贴着自己的保护队伍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厌恶：毕竟，在泰坦人鱼那可怕的武力值面前，护卫队那所谓的“保护”实在有些好笑，更何况，能够选入护卫队的咸水人鱼通常都是比较适合攻击的人鱼种，这就意味着他们有着更厚的鳞片，更加发达的肌肉，还有可能有毒腺——是相当不好吃的种类。
在阿尔弗雷德吃掉了几条护卫人鱼之后，亚特兰蒂斯政府终于忍无可忍地撤走了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倒霉蛋，取代护卫队的，是亚特兰蒂斯最好的一群训练后的鲨队。当然，对比泰坦人鱼，鲨队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唯一的优点是那群鲨鱼至少还能算得上是可爱。
在唐小米出现在咸水区之前，阿尔弗雷德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地用尾巴扇翻一头白鲨，让它肚皮朝上晕厥过去，再晕晕乎乎地游走，除此之外它们再没有别的用处——直到那一天，阿尔弗雷德鬼使神差的无论如何都想再见唐小米一面，他才召唤了鲨队来到海面上，代替他来保护弱不禁风的小虎鲸斯大林。
（至于斯大林在一大群大白鲨的包围下会经历怎样的心理创伤，这就不是阿尔弗雷德殿下会考虑的事情了。）
“这，这样啊……那其实，其实你之前就可以让你的护卫鲨们保护斯大林的吧……那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唐小米眨了眨眼睛，有些虚弱地说道。
直到这个时候，唐小米才有一种微弱的“哦，原来面前这个大个子是王子”的真实感。
“你很珍惜斯大林。”让唐小米更加不知所措的是阿尔弗雷德接下来的回答，“让废材照顾它，你会觉得我没有责任感吧。”
（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责任感，又没有办法照顾好幼崽，那么接下来如果我们成了那种超级好的好朋友的话，万一你要把你的孩子托付给我让我照顾却又没有办法放心怎么办？！！！）
虽然最后也没有想清楚为什么成了朋友之后会想要和唐小米一起照顾（根本不可能有）的幼崽，但是阿尔弗雷德还是坚持要在之前那一段时间里守在无聊的海面上陪着那条黑白相间的食物。
作为一条正常的少男鱼，唐小米理所当然地对阿尔弗雷德的行为表示了茫然。
“等一下，我，我并没有那样想过。”
唐小米的语气有些急促。
“其实，那个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不负责任又任性的人是我才对，之前老妈她一直说让我放弃饲养虎鲸的想法，我却那样生硬的拒绝了，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对其他人造成的困扰，尤其是你的困扰，你明明是王子殿下，却还要在海面上帮我养斯大林……”
他说道。
“我喜欢你让我感到困扰——”
阿尔弗雷德想都没有想就接口了。
“呃？”
“好朋友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在你遇到问题需要解决然后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当好朋友不就应该是这样吗简直棒棒哒！）
阿尔弗雷德压根就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段表面简单内心附加疯狂补充的话语，再一次让唐小米感到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朋友……是的，朋友。
唐小米目光闪亮地看着阿尔弗雷德。
这就是深海人鱼之间的友情吗？那么纯粹，那么无私！
唐小米没有忍住，对着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于是，在之前还显得十分聪明伶俐的泰坦王子瞬间就被唐小米的笑容击中了。
他有些笨拙拨弄着唐小米手边的长茎葡萄蕨藻，希望对方能够再吃一点。
“吃！”
泰坦王子干巴巴地说道。
唐小米轻微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身体不适，又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一番死里逃生。他在自己的“初吻对象”面前不再那么紧绷了。
“鳞片好痛，不想吃。”
唐小米有些沙哑地说道。
“……”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在外人看来，他好像重新变回了那颗又大又笨拙的海底大石头。
而在他的内心深处，刚才还像是飞鱼一般噗嗤噗嗤乱跳的雀跃之情又一次经受了严厉的打击。
在所有的咸水人鱼的概念中，喜欢某条人鱼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为他觅食，而作为几乎没有任何恋爱文化的泰坦人鱼中的一员，阿尔弗雷德也在无意识中也遵循了这种行动模式，
然而，在咸水人鱼世界里十分好解决的问题，在唐小米这里又变得略微有些复杂了——与喜欢肉食性的咸水人鱼不同，唐小米只是一条喜欢吃草又有些挑剔的淡水人鱼，这就意味着阿尔弗雷德引以为豪的捕猎能力在为唐小米觅食这一点上并没有太多的帮助。
珍贵的松叶蟹，肥嫩的海胆，晶莹剔透口感爽滑的章鱼脚，又或者是脂厚丰润的金枪鱼肚……
这些在咸水人鱼文化中可以用来讨好人鱼的食物，却并不是那么的对唐小米胃口，更加悲催的是，其他人鱼小国给泰坦人鱼的贡品里也罕有植物性的食物……
阿尔弗雷德有些自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爪子在撕裂猎物的时候倒是足够尖锐，可是在植物采集方面却着实不那么方便。那么，以后他该如何更好的供养唐小米呢？
“阿尔……弗雷德殿下？”
唐小米因为忽如其来的沉默而有些不安，他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阿尔弗雷德回过神来就落入了唐小米清澈的眼瞳之中。
真可爱——
他忍不住想。
即便是以这样狼狈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唐小米身上那种甜滋滋的，好像让他心脏都要融化掉的可爱却一点都没有减少。作为最顶尖的猎手，阿尔弗雷德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唐小米现在的身体状况，后者非常虚弱，微微仰着头的样子，也恰好把最为柔嫩的颈部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阿尔弗雷德脑海中甚至无法控制地浮现出了那样的场景：他猛然低下头去，用自己的嘴唇叼住唐小米的颈部，舌头顺着淡水人鱼喉部细小的隆起轻轻的吸吮和啃噬，而他的双手可以卡在唐小米的肩膀处，尾巴要在那个瞬间同时缠住唐小米柔软而光滑的身体。在这样的“攻击”下，身受重伤，本身力量又很弱的淡水人鱼大概只能发出虚弱的哼唧声，然后就那样被阿尔弗雷德死死地锁在怀抱之中，任它……任它那个……啥……
阿尔弗雷德在自己的妄想之中，感到自己的鼻腔涌起了一股热流。
“阿尔……殿下？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唐小米异常震惊地看到阿尔弗雷德的鼻腔里涌出了一股血痕。
说着说着话就开始发呆。
发着呆发着呆就开始喷鼻血。
……泰坦人鱼果真是迷一般的人鱼种群呢。
因为太震惊，唐小米在那一刻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身体上的严重不适了。
而经过唐小米的提醒，阿尔弗雷德这才骤然惊醒，他捂着自己的脸，瞬间弹开——
波塞冬在上！他竟然又一次陷入到了那种邪恶的食欲之中！
年轻的泰坦王子维持着表面的僵硬，内心再一次掀起了痛苦的狂风暴雨。他远远地与面色苍白的淡水人与拉开了距离，自身大口大口吸着冰冷的淡水以让自己镇定，接着他习惯性地想要去摸自己的石头，结果却只摸到了空。
毕竟作为一条青春期的年轻泰坦人鱼，这一段时间以来与唐小米的亲密接触让他对石头的消耗略有一些大。于是，阿尔弗雷德更加慌乱了。
“殿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很好！”
阿尔弗雷德僵硬地对着唐小米吼道。不过激动之下，又是一股鲜红伴随着阿尔弗雷德的吼声喷到了水中。
“……”
唐小米瞬间沉默了。
他的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过来面对这样的泰坦王子。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鱼在水里也会流鼻血……
他很想确定阿尔弗雷德的身体状况，可是，整个淡水洞穴里弥漫的古怪气氛却让唐小米本能的闭嘴了。
阿尔弗雷德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萧瑟之情，就连唐小米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虽然不明白阿尔弗雷德为什么要对流鼻血这件事情表示出如此深厚的绝望，不过唐小米还是体贴地想要给他解围。
毕竟，只是鼻血而已嘛哈哈哈……
“那个，没关系的啦，我不在意……”（你的鼻血溢到周围的水体）
……好吧仔细想想还是有点恶心。
而阿尔弗雷德听着唐小米的话，整条鱼都僵硬了。
【小咪……不在意……我想吃他？】
一道轰天巨雷在阿尔弗雷德那脆弱且岌岌可危的自我约束上炸开。
至于唐小米，他的话一说完，就觉得阿尔弗雷德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怪，让他有种……痒痒的感觉。
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拼命地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哪里又击中了泰坦王室的忌讳。
“那个，你如果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先去休息的。”唐小米急急忙忙地说，“涂了药以后，我觉得好多了。”
至于唐小米之前急于知道的一些问题（例如这里究竟是哪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阿尔弗雷德现在陪他那在海面上的小虎鲸斯大林究竟该怎么办），唐小米想了想之后，觉得还是问老妈比较保险。
而在现实中，因为阿尔弗雷德流鼻血后对唐小米靠近的抗拒，他和唐小米之间的气氛沉寂了下来。偏偏，这种沉寂又不是单纯的谁都不理谁，而是……而是什么呢？唐小米说不出来，只能说，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怪得他一个大病初愈的人鱼病人，心跳都莫名其妙就开始加快
唐小米清了清嗓子，本能地想要打破他和阿尔弗雷德之间那种又甜蜜又恍惚的诡异气氛。
“那个，你的人工呼吸做得好棒，你们咸水区也要学这些急救吗？”
唐小米为了转移话题，轻轻地问道——下一秒，他看到阿尔弗雷德整条鱼都硬了。
“人工……呼吸？”
“就是那个，嘴对着……嘴……”
唐小米的声音越来越低，啊啊啊啊，面对着阿尔弗雷德那种好像被雷劈中一样的表情，唐小米总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第48章
“那叫做……人工呼吸吗？嘴，对着嘴？”
阿尔弗雷德一字一句地说道。
“呃，是啊，虽然我的初吻就这样献给了人工呼吸一点都不浪漫呢……”一个不小心，唐小米就把自己心里最纠结的事情顺口给说了出来。
唰啦一下，他面前的阿尔弗雷德的脸瞬间变得漆黑。
“‘亲吻’，就是你们淡水人鱼会做的那种用嘴唇碰触别人的行为吗？表示对另外一个人的喜爱？”
阿尔弗雷德木然地回想着自己在打定主意要跟唐小米做朋友之后，拼死补习而得到的淡水人鱼文化知识。
“呃——”
明明是很正常的词语释义，但是唐小米听着阿尔弗雷德那样慢慢说着“亲吻”啊“喜欢”啊，总觉得害羞的情绪在胸口发酵——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っ°Д°;)っ
他简直想一头撞死！！！
拜托，他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抱怨什么初吻没有了啊？！面前的笨蛋恐怕根本就搞不懂初吻对于一条少年人鱼来说有多重要吧，还很有可能会以为自己是在抱怨他夺走了初吻什么的……
（妈呀，光是用尾鳍想都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好极品啊！）
唐小米真心觉得自己的脑袋应该被人抽出来在涮涮把脑回沟上堆积的杂物弄掉，不然他怎么会说这么傻逼的话。
“不，不过，如果不是有人工呼吸的话，恐怕我早就缺氧而死了所以初吻什么的也不是很重要啊哈哈哈……”(σ｀д)σ
唐小米干笑着，拼命地打起了补丁，只不过，他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小声，而阿尔弗雷德的目光显得也越来越暗沉。
从年轻的王子身上弥漫出来的黑暗气息很容易让人想起那种又血腥又暴力的野兽，就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然而，在最后关头，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那种愤怒和沮丧被凝固住了。
泰坦王子像是塑像一样，呆呆地僵硬在了唐小米的面前。
唐小米惊恐地看着他。
【等一下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果然生气了对吧？是我刚才说的话太白痴了吗？到底该怎么解释一下我只是顺口说出来了而已啊……】
在这段时间已经快要被异国人鱼文明搞晕的唐小米有些惊慌地想。
幸好就在让唐小米极其焦头烂额的瞬间，伴随着一阵水波的荡漾，伊芙琳的身体从咸水和淡水之间的夹层中冒了出来——
“小米！”
他的声音高亢，伴随着浓重的喜悦，在空间封闭的淡水洞穴中那声音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妈？”
唐小米从来没有觉得伊芙琳这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金刚芭比形象是如此亲切动人可爱。他才刚一转头便对上了伊芙琳流泪的脸，后者厚实的身躯在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将唐小米按在了他的胸口——在这种情况下，鬼才有精神去纠结王子殿下的忧郁。
“呜呜呜呜，小米啊，你终于醒来了！吓死我了啊！要是你真的出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啊呜呜呜呜……”
“嘶——好痛！”
唐小米倒吸了一口冷气哀嚎了起来，伊芙琳的动作碰到了他伤痕累累的尾巴和皮肤，带来了一阵刺痛。而他的抗议立刻就让伊芙琳受惊过度地跳开来，当然，他的手依然死死地抓着唐小米，就好像他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眼前化为泡沫消失一样。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伊芙琳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在海水中化为了胶质的凝胶团落往水下。
“呜呜呜，小米，对不起，是妈妈不好……”
伊芙琳在唐小米的身边哭泣着道歉——他之前的冲动，可是差点让唐小米直接在海里变咸鱼。
看到自己老妈这幅模样，唐小米也不太可能板着脸责怪老妈了。
“妈，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弱弱地说，“而且那个时候，也是我自己没注意，贸贸然就游过去了……”
鬼晓得之前还是一条娇小淡水人鱼的老妈在咸水区呆了这么一段时间，从生理到心理都已经变成了正儿八经的铁汉，真·淡水人鱼唐小米在咸水人鱼面前皮脆血薄，随便被扇个尾巴就有性命危险……
“不不不，是我的错，小米你现在这个样子……”
伊芙琳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抽着鼻子勉强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抬头看着自己之前还白白嫩嫩的儿子如今整条鱼都快被药膏糊住，身上到处都是海水腐蚀出来的伤口，情绪一下子又有崩溃的迹象。
“老妈，你忍住！千万别把鼻涕擤在这里！”
唐小米听着伊芙琳在擤鼻子就觉得自己鳞片都快竖起来了。他现在其实还是没怎么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儿，但是这也并不会妨碍他察觉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个封闭水体，伊芙琳这样哭哭啼啼的，擤出来的鼻涕恐怕也都会存留在这个水体里……
想到那个“美妙”的场景，哪怕唐小米是个没什么洁癖，平时生活还有点小邋遢的宅人鱼也觉得没法忍受。
伊芙琳：“……”
“我都说了没事啦，”唐小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绞尽脑汁地安慰着伊芙琳，“反正，追后还是阿尔……殿下救了我，不是吗？”
他开始非常努力地转移话题。
阿尔弗雷德：“……”
之前一直在当自己是壁花的阿尔弗雷德在听到“救”这个单词时，一直没有情绪变化的表情出现了相当可疑的龟裂。
伊芙琳抽抽噎噎地回过头，在看到阿尔弗雷德之后有些惊讶地行了一个礼。
“尊敬的阿尔弗雷德殿下！”
唐小米在一旁几乎要扶额头了……
搞半天伊芙琳之前都没有注意到阿尔弗雷德吗？明明那个家伙个头那么大啊……
“……请原谅一个焦急的母亲在看到自己的孩子终于从昏迷中醒来以后那种雀跃的心情。我并不是有意忽视您高雅的声音，而是对亲人的感情蒙蔽了我所有的五感……我真的很感谢您救助我的儿子唐小米的行为，请容许我在这里再一次地为我之前对您的侍从的冒犯。”
伊芙琳游到了阿尔弗雷德的面前，有些生疏地行礼，并且用唐小米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庄重声音说道。
“就如同波塞冬冠冕上的海纹石，您的行为是如此的高尚。”
“不用多礼。”
阿尔弗雷德面色僵硬地开口。
“小咪……是我的朋友。所以，无论环境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贱，是健康是疾病，我会友爱他，尊敬他并且珍惜他。”
为了缓和面前伊芙琳身上那种显而易见的僵硬与警长，阿尔弗雷德努力地寻找着那些淡水人鱼文化书籍中的片段，好向伊芙琳解释自己对唐小米的重视之情。
“噗——”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下，唐小米一口气没顺好，差点活活被呛死。
没有等伊芙琳开口，他已经又是羞又恼的开口嚷起来了：“笨蛋！你用错词了啊！”
那是结婚誓言啊啊啊拜托！
你干吗对着我妈妈说这种话啊救命啊！
“？”
阿尔弗雷德满脸疑惑地望着气急败坏的唐小米。
但是考虑到他那张天生就有些凶恶的脸庞，他那种异常专注的表情却让伊芙琳神经紧绷了起来。
在一名关心儿子的母亲看来，泰坦人鱼冰冷（热切）的瞪视（注视）无疑有着相当可怕的意味，尤其是在唐小米开口喊了阿尔弗雷德“笨蛋”的情况下。
“唐小米！”
伊芙琳有些心慌地打断了唐小米的话，身上都快冒冷汗了。
虽然他自己之前也是对王室那边派来的人又是骂又是打架的，可是伊芙琳可一点都不敢让唐小米在阿尔弗雷德面前露出这样粗暴的态度——考虑到泰坦人鱼那种可怕的速度在海里能够起到的巨大作用，又经历了唐小米濒死然后被救的情况，如今的伊芙琳已经是惊弓之鸟。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阿尔弗雷德之前那段怎么听怎么都超级奇怪的誓言，已经成功地让作为一名母亲的伊芙琳的心中亮起了超级危险的红灯，伊芙琳还是强行地插到了阿尔弗雷德和唐小米之间。
“抱歉，尊贵的阿尔弗雷德殿下，唐小米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在对你的态度上有些失当。”
伊芙琳说。
“……“
阿尔弗雷德却显得有些沉默。
【嗷嗷嗷嗷小咪在叫我笨蛋呢好奇怪这个单词应该是骂人的吧可是被他喊出来还是好可爱啊感觉就这样被骂一百次一千次都没关系呢……】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能把王子殿下的脑子扯出来在水里涮涮，大概整片大海都会荡漾着以上字句。
唐小米涨红着脸，目光闪闪地瞪着他，气呼呼地喊着“笨蛋”什么的……
&·i·n·g！！！
……
……
……
“殿下？”
“阿尔弗雷德殿下？”
“你还好吗？”
“那个，你……”
……
似乎有什么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阿尔弗雷德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那是伊芙琳在呼唤他。
当他终于从那种荡漾的，柔软的美貌心情中回过神，才发现伊芙琳正惊恐地看着他。
“殿，殿下，你你你的鼻血……”
他结结巴巴地说。
阿尔弗雷德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孔正在往外喷射鲜血。他的脑袋现在略有点让人想起袋装红茶包——周围的一小片水域已经被染红了。(￣￣)
唐小米和伊芙琳面对面前这可怕的一幕，都十分惊慌。
“天啊，你还好吗？”
唐小米想起之前阿尔弗雷德也喷了鼻血的事情，情不自禁地就开始认真地担心起阿尔弗雷德的身体状况来……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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