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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节

    [修真]不想死,那就腐啊 作者:墨锦妤

    第26节

    天边的一朵白影倏忽而来,和雷劫一起,落在佛戡眼前。

    沈!慕!白!

    作者有话要说:佛勘的另一个身份……比他自己想的牛逼一丢丢……

    毕竟岳父凶残呐。

    ☆、第83章 这是坐地飞升的节奏

    八十三。这是,坐地飞升的节奏。

    沈慕白最终,还是到了佛戡的渡劫现场。

    小姑娘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搂着沈慕白的脖子,眼泪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那个时候,沈慕白只能将小姑娘抱起来细细的哄。小姑娘没有闹,她变成了人形之后,更为懂事听话。而且,小姑娘是很是聪慧的。她很快发现了人形的弊端。

    后母开始不允许她假装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要乖乖听话,并且,不许撒娇。很多时候,袁不破是不掬着她的,可是,一旦事关沈慕白,袁不破的意思就清晰而强悍。枕黑明白,后母真正限制的,是她和她家蠢萌的亲昵程度。可是,除了遵守后母定下的规矩,枕黑别无选择。

    在这个特殊的家庭里,袁不破恰恰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而这个家里的其他成员,无论是沈慕白还是枕黑,都有意识或者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

    这种服从,无关屈服,恰恰是一种与爱相关的选择。小姑娘看起来,是被后母欺负的小可怜,可是归根结底,是因为她在爱,在用自己的方式,维系着这个家庭,捍卫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小姑娘就这样无声的哭着,沈慕白的长指抚过枕黑肉肉的脊背,小姑娘抬起圆润的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上。她小声的叫着“粑粑~”,仿佛从这个称呼中,她可以汲取无限的力量。

    沈慕白平整的领子被小姑娘紧紧的攥在手里,不多时候,沈慕白就可以看见,被他养得有些浑圆水润的小姑娘,变得眉眼通红。忽然,枕黑抬起通红的眼睛,哭过之后变得水光淋漓的眼睛里,清晰的印着沈慕白的身影。

    “粑粑,他出事了。”小姑娘平素红嘟嘟的小嘴唇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小姑娘终于停止了哭泣,可是神色中刹那的空洞,让沈慕白心头一疼。沈慕白觉得,他家小姑娘一定练过什么绝世武功,一上来,就能够戳到他的痛点。你付诸过疼爱的人,永远最知道,怎样才会让你心疼。

    “没事没事,粑粑不会让他出事的。”沈慕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用一件披风裹住了小姑娘,在小姑娘的额头印下一个倾尽温柔的吻,沈慕白运转灵力,向古战场的防线奔去。两个人走了之后,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屋檐下的阴影走了出来。袁不破深深的凝望着沈慕白消失的方向,目光清浅而专注的描摹着沈慕白灵力的轨迹,可是,那原本清浅的目光中,却仿佛是暴雪的荒原,空旷而疯狂。

    流云峰上,是终年不化的雪。风卷起狂乱的雪花,袁不破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中指的指尖。袁不破手上的温度奇低,这片雪花一直没有融化。一直,都没有融化。

    过了许久,袁不破才轻轻弹走这片雪花,自己也是身形微动,消失在流云峰经年飞舞的大雪之中。他习惯了流云峰的寒冷,却想要留住一个春天。袁不破颇为自负的笑了笑,如果他想要做的事情,从开天辟地之初到如今,还没有他做不到的。

    袁不破的速度比沈慕白快。对于常人来说,都只是瞬息之间而已,然而,和沈慕白出发时间相差了一大截的袁不破,却是和沈慕白一同到达的。沈慕白抱着自家闺女落地,旋即就被一个人扣住了腰。

    沈慕白连本能的腰背紧绷都没有,自然而然的将自身的重量交付给身后那人的胸膛,沈慕白轻轻的唤道,“阿破。”

    “慕白要帮他。”袁不破的手紧紧的扣在沈慕白的腰上,待到沈慕白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案之后,忽然有些戏谑的问道“你知道怎么帮?”

    沈慕白一噎。他家男神虽然是有意调侃,可是,却正正的其中要害。他和袁不破分魂至今,自带的袁不破的修为,无需要他费心修炼,就自然而然的高绝。而且,这个时候,沈慕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家男神,是不需要渡劫的。

    没有时间细想袁不破不用渡劫的原因,但是沈慕白却是确确实实的毫无渡劫的经验。袁不破曾经对他讲过一些修仙界的常识,渡劫之时,可以借助法宝,却绝不可以假借他人之手。沈慕白固然可以悍然出手,生生打散这些加诸于佛戡身上的雷劫,但是如果那样,佛戡虽然保住性命,可是却修为无法寸进了。

    不受天道承认的修为,连灵力都无法再聚拢,那些借用他人之手渡劫的人,连坐地成为散仙的机会都没有。佛戡不是沈慕白和袁不破,他骨子里对天道并不敬畏,可是,却无法拜托天道的束缚。

    定数。前缘。因果。这些事情,在冥冥之中,束缚着佛戡,也束缚着每一个被笼罩在天道之下的人。

    沈慕白的神情里,终于闪过一丝窘迫。袁不破轻轻一笑,吻过沈慕白的鬓角。冰凉的手指,顺着沈慕白劲瘦的腰线,暧昧的划过,却并没有多做停留。袁不破的手,灵巧的解开了沈慕白腰间的结,将他一直戴在腰间的,十五年前袁不破送给他的墨玉莲花握在了手上。

    这是他亲手打下的结,不用看,袁不破也是解的开的。勾着解开的璎珞,将那一朵被摩挲的光滑油亮的墨莲放在了沈慕白绝白的掌心。袁不破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血滴在了这朵莲花上。

    这样近的距离,沈慕白看得分明。从袁不破指尖垂落的那一滴血,和他用来帮助枕黑化形的血看起来并不相同。他送给枕黑的那一滴,是鲜明的红色,而从袁不破指尖垂落的那一滴血,已经是浓稠的近乎黑色。

    当这一滴血落在那朵莲花上,并没有滑落,一直半开的墨莲骤然绽开,从沈慕白的掌心悬起,散发着清冷的光华。沈慕白知道,那一滴黑色的血液中,凝结着袁不破的负面情绪,沈慕白凑近这朵莲花,就能感觉出滂沱的杀意。

    袁不破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而是用冰冷的手指扣住沈慕白的手腕,和沈慕白一道,将这朵莲花送到了佛戡的方向。

    第八十一道雷劫,应声落下。佛戡已经力竭。墨色的莲花在飞到佛戡头顶的时候,骤然化作十二品莲台,在佛戡头顶自成阵法。莲香和梵音笼罩在空旷的古战场上,可是,周遭的气息却并不是佛祖的安详,而是一种仿佛撕裂万物的杀意。

    杀!杀!杀!

    佛戡心底涌起一种熟悉的渴望,这样的邪念,迫得他眼珠通红。血腥,嘶吼,罪恶,污秽。这些佛修最不应该出现的情感纷至沓来。佛戡却仿佛并不觉得突兀,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抛却那些伪善,撕碎那些伪圣。佛戡扬起一抹邪肆而睥睨的笑,这才是属于他的力量。建立在尸骨和亡魂之上,伴随这杀意和恶念,彼此那些道貌岸然,满口慈悲的僧侣,更让他觉得畅快之极。

    扬起腕间纯银的佛珠,十二品莲台尽收在佛珠之上,在纯净的银色上印下乌黑的莲花痕迹。最后一道雷劫,从天而降。

    佛戡手中掐着法诀,空中幻化出猩红的光影,迎着狰狞的雷劫,与之轰然相撞。砰的一声,沈慕白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的浓烈的腥气,那是血的味道,腥甜而粘稠。

    红色的光影寸寸碎裂成极小的碎片,在阴云密布的古战场上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天地之间仿佛下了一场猩红的雨。袁不破衣袖一挥,在沈慕白和枕黑周围隔上了一层灵力,隔绝了那些不明的红色碎片。

    “怕么?”袁不破看着不远处的佛戡,轻轻的勾着枕黑小姑娘的下巴,问道。小姑娘眨了眨方哭过的大眼睛,咬了咬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嘴唇,考虑了很久,才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不觉得害怕,虽然佛戡如今看起来有些恐怖,周身的风仪早已不再,猩红的碎片粘在他银色的袈裟上,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周身浴血。

    可是,小姑娘有自己的世界。就像是,她后母平素对她总是冷淡的,很多时候,还会因为她和蠢萌的亲昵额吃醋,可是枕黑感觉得到,她后母对她,也是真正的宠。

    枕黑知道,后母的感情本就是贫瘠,又全部给了蠢萌,所以,对待他人,就只剩下了冷淡的样子。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够因为她家蠢萌主人对她绝对的爱,而对她稍稍上心,就已经是袁不破能够给予的全部了。

    而佛戡,虽然周身是不可忽略的杀意,但是,枕黑感觉得到,这杀意很是空茫,甚至并不针对任何一个人。仿佛,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那么,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对于枕黑的回答,袁不破挑了挑眉,不予置评。沈慕白却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向上托了托枕黑的屁股,将她抱的和自己的视线相平,沈慕白有些严肃的问小姑娘“枕黑,你喜欢他么?”

    “喜欢~”小姑娘的回答毫不犹豫,一汪和沈慕白相似的丹凤眼,生生被她笑成了小月芽。

    沈慕白的心,凉了。抱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沈慕白追问道“那你告诉粑粑,你喜欢……他什么?”不用怀疑,沈慕白生生省略的地方,就是那句“臭小子”。

    小姑娘的回答更是飞快,“他做的小鱼干好吃。小鱼饼也好吃。”看着沈慕白状似平静,却仿佛寸寸龟裂的神色,枕黑毫无心理压力的补刀“比家里的姐姐们做的好吃~”

    我的闺女不是吃货,才不是吃货,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闺女被人用小鱼饼和小鱼干拐走的粑粑你桑不起!

    论流云峰众人提高厨艺的必要性。爷才不是吃货,生女肖父什么的你不要乱说~

    在沈慕白兀自凌乱的空档,方才阴云密布的古战场,骤然恢复了平静。方才的血腥和黑暗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浅的莲香和天边乘云而来的诸佛。

    “杀生佛归位。”一阵金光笼罩在佛戡周身,他的银色袈裟上的碎片化作一朵红莲,妖治去庄严的盘踞在他的衣角。这漫天神佛,无不低眉敛目,恭迎这位曾经杀遍六界的佛。

    杀生佛,以杀入道,以杀止杀。他甚至是比佛祖更早成佛的人,若非无心高卧西天,这大雷音寺的,还指不定是怎样的格局。袁不破赠给他的,是一抹杀念。杀念入骨,方为本心。这一世,佛戡说不上是背运还是走运,他转世的躯体,是饕餮的血脉。这在修为上固然让他更为轻松,然而从一定程度上,也给了他误导。他专注于度过命劫,却疏忽了修炼自己的佛心。若非袁不破在最后关头的引导,佛戡的下场,大概就是,十世修为一朝散。

    毕竟,作为比佛祖更早成佛的人,一旦有机会,将他打入轮回,如来是不可能让他轻易归位的。然而,如来到底算盘落空了。如今,佛戡已经不仅仅是佛戡,他是佛,杀生之佛。

    沈慕白对佛戡是否归位并没有兴趣,这些日子以来,沈慕白对和与袁不破无关的事情愈发淡漠,这变化源于本心,沈慕白敏锐的察觉。然而,他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抱着自家闺女,沈慕白毫不犹豫的转身回返。

    小姑娘趴在沈慕白的肩上,冲着佛戡挥了挥手。那些纠缠的情感,小姑娘还是全然无知的。所以,她不理解佛戡眼底复杂的神色。肉肉的胖爪爪在空中随意的挥了挥,小姑娘咯咯一笑,全做告别。

    袁不破有些深意的看了佛戡一眼,并肩走在了沈慕白的身侧。

    佛戡的表情有些复杂,以及……古怪。他清楚的接收到了袁不破最后那一眼的眼神。所以,他清楚的觉察出,袁不破的那一眼,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和默许。

    鼓励……他将那个缩在沈慕白怀里的肥团团拐走?很轻易的想通其中的关节,佛戡扬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微笑,随着诸佛西去。

    不急。他的姑娘还小。他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流云峰上的“立春”小日常

    八十四。流云峰上的“立春”小日常。

    沈慕白有点失落。确切的说,他非常非常的失落。

    枕黑虽然每天还是照旧的吃吃喝喝,并且抓准一切机会,凑到沈慕白跟前卖萌,和之前傲娇的小猫球简直判若两人,但是有的时候,小姑娘偶然会蹦出一句“粑粑,白毛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每当这个时候,沈慕白就会清楚的知道,他家闺女,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了。

    虽然,对于枕黑来说,她的未来还有这诸多的不确定性,但是,沈慕白已经无法否认,在小姑娘单纯如纸的岁月里,已经刻上了别人的痕迹,而这样的痕迹,如今看来虽然尚且是浅淡的,可是,十年日久,沈慕白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样的痕迹会越发深刻。

    而袁不破,最近也不知道在忙着些什么。在房事方面,袁不破显得凶狠而急切。可是,在每一天陪着沈慕白吃完早餐之后,袁不破就会一头钻进药房,兀自钻研着些什么。

    沈慕白有的时候会去药房看他,偶尔会帮着袁不破准备一些药材。修真界的药材的准备工作,和凡尘的大同小异,对于沈慕白这种灵力运用已经炉火纯青的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袁不破在准备炼制醒尘。这味丹药需要的药物繁多,而工序又是冗杂。这样巨大的时间和经历的付出,若是只为了让人想起前尘往事,显然是付出和投入不成正比的。是以醒尘的药方并不算是机密,世间却没有一个人曾经成功的炼制出它。

    然而,袁不破若是想,那么,自然就能。

    这一日,是末春里寻常的晴好天气。不寻常的是,流云峰上难得没有了细碎的飞雪。阳光暖意融融的洒在石阶上,让人筋骨都泛起一阵酥痒。从这一天起,终年积雪的流云峰,才是真正意义上迎来了春天。

    游君和游臧在冬天的时候不怎么爱出门,但是游臧到底是少年心性,被游君拘在屋子里一个冬天,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时节,终于忍不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小少年被憋得不清,游君在接受了他之后,变得愈发渴求起来。

    是对同类温暖的身体的渴求。野兽的情爱远比人来的真切,他们的爱从不宣之于口,而是伴以交媾,嬉戏,耳鬓厮磨。一旦接受了游臧的侄子到爱人的身份过度,游君开始有些贪婪的索求起来。

    冥豹的确不怎么喜欢寒冷的天气,但是,也绝没有到了冬天出不了门的地步。然而,游君就是那样日日托着游臧在床上胡闹着,看着小少年被欺负的眼泪蒙蒙。这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只有他,能够让他哭。

    索性,游君顶着一个护法的名头,流云峰又是治下极为严苛,袁不破自然没有心思管他们叔侄的事情,宗主都不加过问,旁人更不多言。

    游臧的确是被圈得狠了,出了门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化作原型,在流云峰还积雪皑皑的草地上撒了欢的奔跑起来。游君看着好笑,却也化作原型,陪着少年奔跑起来。然而,游君并不是单纯的带着游臧玩闹,而是将一些法术运用的小技巧,本源能力的使用法则,在看似寻常的嬉戏中悉数传授给他。

    爱之深,则为之计之远。游君对待游臧,如是而已。

    枕黑最近学会了猫性和人形之间转化的技巧,但是大多是时候,小姑娘是喜欢人性的。这大概是男女的不同,游臧喜欢原型,觉得不受拘束。而小姑娘喜欢人形,因为可以穿美美的衣服,流云峰上巧手的婢女也会为她梳精致而不繁复的发型。

    流云峰的春天,真正的降临的这一天,小姑娘被沈慕白抱着走出了房间。这一天,她穿上了一件粉色的小襦裙,浓密的黑发被整齐的束起,俏皮又不失利落。沈慕白照旧是青衣素服,只是今天,在他的袍角,绣上了浅碧色翠竹。

    沈慕白没有束发。他的头发已经长及脚踝。在他进入这一具由袁不破亲手塑造的躯体之后,头发的长短就在随着修为而变化。从最初的方才过肩,到了如今的长及脚踝。沈慕白的确用心学习了灵力和功法的运用,但是若说修炼,他几乎是没有。

    灵力呈现阶段性的暴涨,外在的表现就是一头青丝越来越长。沈慕白曾经想过一剪了之,却被袁不破制止。虽然袁不破义正言辞的说,剪发对他的修行不利。但是每一次他们被翻红浪的时候,袁不破总是一遍一遍的摩挲着沈慕白的长发,在上面印上清浅的吻。这样的举动,不得不让沈慕白怀疑,袁不破阻止他剪发,是别有用心。

    我家男神才不是痴汉,才不是恋发癖

    或许我该庆幸他不是一个恋足癖?!

    男神你节操余额不足,请尽快回家捡节操。

    有些囧然的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拍飞,沈慕白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是,他该如何料理他这一头过长的头发。在婢女勉强将他的头发束起,带上发冠却仿佛顶着一大坨……便便之后,沈慕白果断的决定,披着便罢。

    在这个没有飘柔的年代,沈慕白感谢修仙的神奇功效,灵力保持了他的发丝柔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长发打结的情况。不然,即使男神再喜欢,沈慕白也会坚持的剪短的。

    袁不破亲手为沈慕白戴上了额饰,沈慕白只觉得眉间一凉。袁不破凭空凝结成一面水镜,沈慕白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眉间有一粒冰蓝色的水滴状宝石,用两指宽的银链固定。丝毫不显得如何女气,反而柔和了沈慕白有些冰冷的眉目。

    世人皆道,女子胜之以眉目,男子胜之以城池。却不知,男子有的时候,也是可以眉眼倾城的。袁不破仔细端详着对面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他们唯一细小的差别,被额饰遮住,在沈慕白的唇边落下一个吻。和情欲无关,和风月有染。

    只有袁不破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竟然是虔诚的。他不敬天地,不畏前尘,却独独,对自己虔诚,对沈慕白虔诚。

    在沈慕白抱着枕黑出去的之后,袁不破转身进了丹房。他知道,他的半身对周遭的人都好,对他,虽然特殊,可是,在袁不破看来,远远不够。袁不破并不怨怼沈慕白,因为他知道,沈慕白对于他们的过去全然无知。

    少了那些相伴相依的岁月,沈慕白在爱,可是那样的爱在袁不破看来,显得有些单薄。袁不破对此并不怨怼,但是,他不想一直如此。

    沈慕白缺失的那些记忆,他会一一帮他找回来。

    因为,如果袁不破希望,沈慕白如同他自己一样,满心满眼的全是彼此,那么,他就一定要让沈慕白甘心。因为,我叫你爱我,这是天地之间,唯一无法欺瞒和勉强的事情。

    醒尘的炼制,已经接近尾声。袁不破为此耗费的,不仅仅是沈慕白看见的辛苦。寒冬扫雪固然琐碎,却也并不是袁不破最为巨大的付出。他甚至掏空了一座高山,挥霍了大量的火精和灵石,催熟了一山的灵药。

    是真的挥霍了。火精在修仙界不算难的,却也得来并不轻易,寻常宗门得上拳头大的两块,就足够维系一冬的温度了。而饶是袁不破,这样打的手笔,也几乎耗尽了他往年的火精敛藏。而灵石更不必细说,在修真界,灵石是作为货币的存在。袁不破的所作所为,是真正的“烧钱”。每日灵石耗尽灵力剩下的飞灰,就能积满山体中小腿高的一层。

    而灵石和火精的消耗,和被袁不破掏空的那座山比起来,并不值一提。为了保证灵药的品质,必须保证充足的灵力供应。袁不破索性截取了一条灵脉,在这条灵脉的源头的山中,蓄养起药材。

    灵脉是宗门开宗立派的根本,袁不破在截取这条灵脉之前,只身灭了一个修真界并不算小的宗门。袁不破并不怕世人说他强盗行径,他是故我的人,世人怎么说,怎么想,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这些,袁不破并不打算让沈慕白知道。

    被沈慕白抱出了屋子,小姑娘自然欢喜太阳的温度,站在暖洋洋的阳光之下,小姑娘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肉嘟嘟的小下巴软软的蹭着沈慕白的肩膀,胖爪爪堆在小肉脸旁边,就宛若一只刚睡醒的小奶猫。

    一直疯跑的游臧嗅到了自家小姑姑的气息,老远就飞速的奔来。在沈慕白脚前骤然停住了脚步,年轻的冥豹埋下了高贵的头颅,驯服的宛若一只大型的家猫。

    沈慕白腾出一只手挠了挠游臧的下巴,猫科动物舒服的发出咕噜声。小姑娘惊喜的看着久违谋面的大侄子,伸出肥软的小手够着游臧。

    两只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笑成了月牙。小姑娘自然是软萌可爱,然而游臧顶着一张凶悍的豹子脸,做出这样的动作,怎样都显得有些可笑。

    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黑豹化作少年,眼巴巴的盯着沈慕白……怀里的枕黑。枕黑也冲着沈慕白眨着眼睛,眼里的渴求意味分明。

    有些不情愿的将自家闺女交到游臧手里,两只无师自通的蹭着鼻子,嬉戏玩耍。这样的把戏,在她们还是豹子和小猫球的时候,就能兀自的玩上许久。

    游君从不远处不疾不徐的走来,冲着沈慕白行了一礼“尊主。”抬起头的时候,他和沈慕白的眼中,都有一种对自家熊孩子的无奈。

    不远处的院落,步风尘正带着映梳修炼,并且温柔的为她擦去额角的细汗。这一天的流云峰上,阳光酥软,此情此景,纵使是多年之后又被幡然想起,还会心头温热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第85章 男神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八十五。男神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春天迅疾的过去了。哪怕是春季的尾巴,在季节延迟的流云峰上,也不见了踪影。袁不破在丹房的时日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他索性在丹房闭关起来。

    沈慕白深深的觉得,他家男神仿佛是一个化学家。炼丹这种事情,就是分析药理,以此加入各种药材。而袁不破要做的,就是将费尽心机搜罗到的各种药材一一放入炼丹炉中,小心的掌控火候,将药材中的杂质去除。

    成千上万的药材投入了炉中。这是一种完全不计较成本的投入,宣布破要的,是各种药材中最为精华的部分,再经过地火的反复提纯,力求保证药力的清澈醇厚。倒不是袁不破的所谓“爱他,就要给他最好的”的矫情。而是袁不破自己塑造了沈慕白如今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用十五年的时间融合了祖龙血肉,并且承载了祖龙灵魂的躯体会强悍到什么地步。

    若是药力有一丝一毫的温和,或者炼制出的丹药里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纯粹,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

    就宛若沈慕白的爱情,若非一开始,就用绝对的暴力击碎他的外壳,戳动他柔软的内心,那么,袁不破就永远没有机会拥有那个人。许或沈慕白对他依旧会是仰望,可是那仰望太过坦荡,不夹杂丝毫的情爱的,单纯把他当做所谓的“男神”去膜拜。可是,袁不破希望的,沈慕白主动的更深层次的碰触,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所以,每一次的药物的提炼和精纯,袁不破都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炼丹的时光是清冷而单调的,然而这样繁复的工作,并没有让袁不破对沈慕白有丝毫的冷落。他刻意的,将沈慕白带在了身边。在袁不破掌控炼丹的火候和时机的时候,沈慕白便在用灵力初步处理袁不破需要的药材。

    袁不破私心里,希望沈慕白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沈慕白一无所知,而袁不破在爱,哪怕沈慕白还是混沌未开。沈慕白的这种参与,让袁不破觉得,他的爱,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顾影自怜。

    袁不破很强大,然而,在沈慕白面前,他却意外的脆弱。大概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如此。面对旁人,永远都是勇敢尖锐的样子,而一旦面对自己,就会柔软的一塌糊涂。袁不破将这俗世踩在脚下,却不屑一顾。然而,对沈慕白的所求却到了近乎卑微的地步。

    沈慕白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他家男神是怎么了。袁不破的过去不可忆,他的未来不可追。沈慕白知道,自己错过了袁不破的很长根本的岁月。然而,对于袁不破,他选择了相信。沈慕白知道,自己对人性的把握很是单薄,毕竟,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宅男变成心机帝的。

    沈慕白觉得,自己实在不够聪明,索性,在和袁不破相处的过程中,他便也不愿耗费什么心机。就,将一切交给袁不破掌控。他在袁不破划定的范围中用尽自己全部力气的去爱,毫无保留,也不后悔。

    谁走能说,这不是一种爱情呢?

    丹药这种东西,并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袁不破炼制醒世,耗费了足足半年有余的时光。当袁不破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幻灵草,沈慕白默契的并指为刀,将幻灵草的根茎切割下来。手指上凝结了冰凉的灵力,在切断幻灵草的那一刻,就将创口冰冻起来,同时,也密封住了飞速逸散的灵力。

    隔空取过切好的幻灵草的根部,袁不破从心口引出一团冰蓝色的火焰。沈慕白看到那一团火焰,神色骤然严肃了起来。他如何不知道,袁不破动用的,绝非寻常火焰。和这一团火焰比起来,平素袁不破炼丹用的地心之火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袁不破的本命心火。

    沈慕白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是因为他的心口,也同样有些这样的一团火焰。沈慕白周身温暖,心火的作用也就不甚明显,然而袁不破仿佛天生就是冰冷的体温,少了心火的支撑,沈慕白甚至可以看见,袁不破的身上冻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袁不破绝白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蓝色。然而,他的手下动作不停,将幻灵草的根茎飞速的投入这团心火之中。

    心火随着袁不破的手势变化形状,反复炙烤着幻灵草。可是,幻灵草看起来和草木无异,真正投入火中的时候,却仿佛带上了金属的质感。不到没有燃成灰烬,反而随着袁不破控制着火势的加大,而融化成了流动着的碧绿液体。

    袁不破此刻一心二用,将制备好的各色药粉依次混合,然后小心的倒入心火之中的碧绿液体中。

    药粉和药液的融合并不轻易,对火候的要求尤为严苛。袁不破目不转睛的盯着火中的变化,投入药粉的手却非常的稳,一丝错也无。药庐中泛起了清冷的药香,清苦的香气有些凉意,苦涩,却并不是不能容忍。

    沈慕白嗅着这一点药香,整个人却仿佛比袁不破还要紧张。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袁不破的动作,静音等待他成功的那一刻。

    沈慕白有自己的任务。他要应对的,是丹劫。

    炼丹的人都知道,但凡有惊天动地的丹药出世,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丹劫。丹药的品质越好,功效越是逆天,降下的丹劫就越是恐怖。醒世至今只有一枚,相传它的丹劫相当于修士的飞升劫。

    袁不破再是强悍,抽取心火之后,都会修为跌损,所以,应劫的任务,就交到了沈慕白身上。若说天道妄图消灭一切超出他掌控的东西,那么,他最想要消灭的,一定就是袁不破。一道让天道找到了合适的时机,袁不破相信,他不会对自己有丝毫手软。袁不破知道,沈慕白修为不逊于任何人,但是,他的半身太年轻了。在此之前,沈慕白甚至没有亲自渡劫过,也就不用提什么经验了。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一抹微笑中,是无限的自傲。玄字辈的师兄弟四人,曾经提出过要为袁不破护法,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于亲自养大的四个土地,袁不破额态度,仍旧是,不相信。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忠诚,而是不相信他们的力量。

    在他力量无限强大的时候,的确无所谓。然而袁不破知道,自己在炼丹成功之后,会变得多虚弱。这种虚弱的状态下,对待心有不轨的人固然足够,可是,要和这天地抗争,却显得力不从心了。那个时候,为他护法的人,将要独自面对天道。玄字辈的师兄弟四人,支撑起了号称修仙界第一门的青云宗,在修真者之间诚然是各中翘楚,然而,让他们以四人之力,对抗天道,终归是太过勉强了。

    所以,袁不破选定的护法之人,是沈慕白。其实,这并不仅仅是袁不破的选择,而是一种必然。沈慕白已经不是那个初到此间,处处仰仗着袁不破的男子。对于这段注定携手走过的感情,他有着自己的承担。

    纵使是女子,面对爱人有难的时候,尚且能够挺身而出,何况,沈慕白到底是一个男子。纵使有的时候,会因为性子里的温柔而带上一些处事的绵软,可是,在是非和情理面前,他从来不曾含糊。

    沈慕白知道,自家男神一直缺少一种被爱的安全感,对此,他感觉遗憾而费解。转而,却努力做到更好。他一直在不断的告诉着袁不破,他也在爱,袁不破并不是一个人。就譬如这一次,沈慕白不知道袁不破到底在做什么,但是隐隐觉得,是和自己有关,于是,他选择了配合和相信。

    当袁不破将掌心冰蓝色的火焰收回胸口,一道惊雷应声落下。往日的丹劫都是冲着炼丹炉去的,可是醒世不同。醒世没有炼丹炉,成品的丹药就被袁不破托在掌心,泛着玄紫的光芒。

    沈慕白瞳孔一缩,他清楚的看到,那道劈山裂石的雷冲着袁不破直劈而下。这样险峻的时刻,沈慕白反而冷静了下来。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缩地成寸,不在话下。然而,沈慕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极致的增加自己的速度。

    不足瞬息,沈慕白就挡在了袁不破面前。袁不破已经席地而坐,调息了起来。沈慕白恰然挡在他的身前,抬手迎上第一道雷劫。他不需要任何法器,毕竟,这个时间。哪有什么法器比祖龙的皮肤更强韧的东西么?

    周身的灵力暴涨开来,将袁不破周密的护卫了起来。沈慕白在指尖凝结了冰凉的灵力,在雷劈下的瞬间冻住它。当灵力运转到臻境,便没有什么冻结不了的事物。袁不破的灵力偏向于冰雪,沈慕白和他一脉相承。

    当沈慕白的指尖碰触到雷电的一刹那,饶是他一向温柔宽厚,眸中也不由带出几分冷意。

    何以至此。

    在沈慕白接触到雷的那一刻,就觉出了一股磅礴的威压。这威压来自于天地,是有妖孽出世,天道才会降下的天罚。而如今,这样严厉险峻的威压,竟来对付一位小小的丹药,怎么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身气势暴涨,沈慕白褪去了惯有的温柔,手段也越发冷峻凌利了起来。苍天在上,我自敬畏。然而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伤害我所爱之人,却是妄想!

    将最后一丝对天道的敬畏泯灭,沈慕白应对起丹劫越发轻松了起来。

    袁不破被沈慕白严密的护在身后,他的脸依旧有些苍白,然而方才身上覆盖着薄冰已经全部碎裂,血色正在慢慢爬上他的脸庞。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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