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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修真]不想死,那就腐啊 作者:墨锦妤

    第4节

    容拓帮他把腰间的荷包里的乱七八糟的桂花糕,松子糖等零食拿出来,才堪堪能够将那颗夜明珠放荷包里。容拓如今已经是筑基初期的修为,自然感觉到这颗夜明珠并不简单。里面封印了醇厚的灵力,会缓慢的释放,滋养佩戴者的身体。必要的时候,将这珠子吞下去,便能起到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这样难得的东西被随意拿出来送人,不得不说,青天宗果然是大手笔。

    小胖子辛苦攒下的零食被随意的堆在桌上,他抓起一颗松子糖扔进了嘴里,不忘对沈慕白说“哥哥,你要去哪里?”

    沈慕白想了片刻,步家受青天宗庇佑,这个天下皆知。他前往步家,这没有什么不能被人知的,所以顺口答道“襄樊。”

    听见襄樊这两个字,不断从小胖子手里抢零食,不让他继续吃,却一直在留意着沈慕白的容拓动作一顿,一不留神就被小胖子抢走一块桂花糕。他却无暇理会。

    “襄樊?袁兄可是要去襄樊步家?”小胖子把桂花糕整个塞进嘴里,冷不防被噎得直翻白眼,容拓抓着他的脚把他倒提起来,手猛拍背部,卡在喉咙里的桂花糕才被吐了出来。

    “嗯。”沈慕白看着被噎得翻白眼的小胖子,无声抚额。要不要这么时时刻刻提醒他,前世他是怎么死的啊……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容拓精神一震,忙不迭的对沈慕白说道“我们兄弟二人也是要去步家,不若咱们一道?相互还有个照应。”也不知道该说这人是神经粗还是怎的,方才还因为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谨小慎微,如今又豪爽了起来,称兄道弟的邀请人家同行。

    沈慕白倒是没有什么高人的自觉,只是陈述事实“步家小儿的生辰三月之后,此番我下山,本是要游玩一番。”

    容拓闻言更是兴奋,把凳子扯得离沈慕白更近,兴致勃勃的对他说“那正好,我也是要先去参加三日后梅城举办的易珍大会,之后才去步家的。袁兄既然要游玩一番,梅城景色绮丽,易珍大会更是奇物百出,一定不能错过啊。”

    有些不适应和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沈慕白不动声色的将小胖子放到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得不说,他对容拓的提议,很动心。即使是冲着这只小胖子,他也想要答应,萌物相伴什么的,最星湖了有木有~

    “袁兄意下如何?”容拓随手接过自家小胖子,像放个包袱一样随手放在身边,热切的看着沈慕白。

    “正有此意,麻烦容兄了。”沈慕白不会承认,他说的是容熊,不是容兄。

    “客气客气~”容拓爽朗大笑,蒲扇大的手拍在茶肆脆弱的桌子上,桌子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小爷不想和二货肌肉男一起上路啊摔。沈慕白在心中,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只不是男配,不是男配,不是男配。

    ☆、第19章 酒后那啥啥。

    拒绝了容拓共进晚餐的邀请,沈慕白独自一人回到了玄辰玄月包下的客栈。路痴这种美好属性,只属于言情女主以及杰克苏小受,显然宅男是不具备的。所以,沈慕白十分顺利的来到了客栈。

    玄月已经对小二吩咐过,有白衣白披风的男子来投宿,就引他至上房。所以当沈慕白出现的时候,在大堂抹桌子的小儿迅速收工,殷勤的将沈慕白带到了早就布置好的上房。

    这是青云宗山脚下的城镇,饮食习俗和青云宗别无二致,也就没有什么尝鲜的必要。沈慕白被流云峰的厨师养刁了嘴,哪怕这是这座城池里最奢华的客栈,他也不想尝试此间的吃食。

    袁不破的身体辟谷已久,根本没有吃饭的必要,沈慕白索性只是洗了一个热水澡,之后便在床上入定,开始修练起来。

    枕黑被游君领走,睡了一天的小姑娘开始精神,缠着游君玩了一会儿,又在游臧身上爬来爬去,欺负侄子权当锻炼身体。

    所谓修炼,是沈慕白被拉进内府,有时候他和袁不破会相对静默,有时候,他们会彼此交谈。修炼对于沈慕白来说并不辛苦,更像是,去赴一场老朋友的约。得益于袁不破内府之中,混沌的先天之气的滋养,沈慕白的魂魄日益稳固。

    这是这些,袁不破暗自观察的,并没有让沈慕白知晓。

    沈慕白踏入内府的时候,袁不破已经在等他。袁不破身前摆着一桌酒菜,端的是精致由人。酒壶玲珑,只得男子的巴掌大小,却有醇美的酒香在空气中逸散。

    沈慕白有些惊诧了。他自然知晓,内府之中自成一番天地,但是这般神通广大,却委实让他始料不及。

    袁不破本来靠在灰色流沙塑成的凉亭栏杆处闭目养神,在感觉到沈慕白的到来之后,蓦然睁开眼,对他含笑招手“来~”

    “阿破。”沈慕白唤了袁不破一声,应声走了过去。本来是想要坐在袁不破对面的椅子上,不料袁不破却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在身侧,后腰被垫上了柔软的点子,凉亭本就是江南设计,美人靠符合人体弧度,垫上了柔软的垫子,就更为舒适。

    袁不破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片切的薄厚适中的卤牛肉,凑到沈慕白唇边。大概是面前之人和自己面容相同,沈慕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自然而然的咬住了递到嘴边的牛肉。

    牛肉应当是上好的后腿肉,切的片有些大,沈慕白自诩是糙汉子,也实在不能一口吞下这么大一片牛肉,只得借着袁不破的力道,咬下一大块。牛肉意外的软烂,即使有些凉,肉和卤汁醇厚的香味溢满整个口腔,咀嚼几下,只觉得富有韧性却不塞牙,待到咽下,逸散成一股精纯的灵力,四散在周身。口中依稀存留着几分卤汁的回甘,牛肉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沈慕白有些莫名的看了看袁不破。袁不破顺手把剩下的卤牛肉塞进嘴里,眼中带笑的对他说说道“这些菜肴自然是灵力凝成,这混沌之地哪有那些食材。”

    沈慕白有些抱歉的扯了扯嘴角。其实他想对袁不破笑一笑。占据了另一个人的人生,那人还对他如此坦诚相待,他觉得非常抱歉,却毫无办法。很多事情,沈慕白不说,不代表他毫无所觉。这种就像是对待自己一样的好,这种无所求的关爱,让他越发愧怍。

    袁不破敏锐的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变化,顺势从背后环住那人,这种时候,他做什么,他的半身都不会拒绝。两个人身形一致,其实这样的动作并不舒适,可是胸腔贴合着沈慕白的脊背,两人心跳都是重合。那种感觉,异常的美好,让袁不破痴迷的美好。

    “今天遇见什么人了么?”袁不破贴着沈慕白的耳廓,轻轻询问。

    脊背贴着的胸膛,非常的冰凉,沈慕白却仿佛非常适应这种冰凉,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听到袁不破这样询问,也便如实回答“有一个叫容拓的人,想要和我一起去襄樊。还邀请我参加易珍会。”

    袁不破随意的“嗯。”了一声,对沈慕白的回答并不在意。

    沈慕白有些好奇的问袁不破“阿破,什么是易珍会?”听容拓的描述,似乎很有意思的样子。

    袁不破用牙齿叼开沈慕白后颈的头发,微凉的嘴唇贴着他的后颈,头也没抬。“每年个个修真门派和世家,总会聚到一起,互相展示这一年搜罗的奇珍,并且进行拍卖。一来展示各家实力,二来各取所需。”

    沈慕白后颈处自然散发的灵力越发浓厚,这个结果让袁不破非常满意。暗自盘算着,他等了很多年的那一日,终于将要到来了。他为怀中人准备了最好的礼物。从他暂时失去他的那一天起,就在暗自筹备。

    对于袁不破总是啃他后脖子的这种事情,沈慕白表示,他习惯了。从最开始的躲闪被暴力镇压之后,他再面对袁不破,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啃的准备。测试修为什么的,能不能再坑爹一点啊?

    袁不破感受了一会儿沈慕白后颈散发的灵气,慎重的在拿那处烙下一个吻。这个动作,已经算是旖旎了,只是因为是袁不破做来,所以沈慕白的接受程度非常高。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那曾经是袁不破的身体,如今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拥有,袁不破要做什么,他没有立场拒绝。

    袁不破显然对沈慕白的不反抗非常满意,将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膀上,对他说到“易珍会上有很多好玩的,你可以随意选一点玩。”下巴轻轻蹭了蹭圆润的肩膀,袁不破接着说道“要是有化形丹,记得给游臧买下来。不过那玩意很多年没见过了,实在不行就等着回去咱自己炼。”

    炼丹之类的,对于袁不破来说,都是小事情。只是他这些年忙于他事,很少炼制就是了。让沈慕白留心化形丹,只是省的他无聊。

    事关游臧化形,沈慕白不由郑重起来。撇开本来他就很喜欢那只护主的黑豹不说,游臧怎么也算是她家枕黑的侄子,他家小姑娘的后辈,沈慕白总是留心的。

    袁不破抱着沈慕白坐了一会儿,方才放他坐回去继续吃饭。内府之中皆听令于袁不破,自然不必担心事物的冷热问题。两人耽误了片刻,沈慕白拿起筷子吃的时候,依旧是冷热适中的佳肴。

    袁不破单手拎起巴掌大的小酒壶,倒入白玉的杯子中。琥珀色的酒液甚至有些粘稠,在质地细腻的半透明的白玉杯中,非常漂亮。沈慕白几乎没怎么喝过酒,但是空气中的酒香的确非常惑人。

    袁不破轻轻一笑,似乎看穿了沈慕白的犹豫和顾虑,对他说道“这是灵力凝成的酒。些许灵力而已。”绝白的手指擎着白玉的小杯,压在沈慕白菲薄的唇瓣上,神色里是些许鼓励,还夹杂着一些戏谑。

    沈慕白被那样的眼神看着,不知怎的,心里就升腾起一些燥热。菲薄的唇瓣碰了碰清凉的酒液,只觉得酒水的醇香和甘甜萦绕在唇齿,丝毫没有寻常酒类的辛辣。他不再犹疑,仰头喝完了小小的一杯酒。

    清凉的感觉划过喉管,通体升腾起舒畅的感觉。“哈~”沈慕白轻轻喟叹,艳红的软舌不自觉的描摹被酒水沾湿的唇畔,眼前的景物骤然有些摇晃和模糊。

    身子一软。沈慕白坠入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怀抱中。袁不破冰凉的指尖轻轻刮了刮沈慕白的鼻子,嘴角勾起一抹欢愉的笑“我可没说,灵力凝成的酒,就不会醉啊。”醉了的某人只觉得周身火热,鼻尖上的一点凉意让他觉得很舒适,但是稍纵即逝。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仿佛要挽留那一抹凉意。

    袁不破笑得更欢畅,身形微动,周遭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将沈慕白放在宽敞的拨步床上,袁不破也不客气的翻身上床。同样菲薄的唇相互摩挲,交换了一个酒香弥漫的吻。浅尝辄止。

    灵巧的舌勾描出唇瓣的形状,却没有再深入的造访。看到那张和自己别无二致的脸上,染上一抹绯色,袁不破的眼眸深了深。却最终,只是拥着他,沉沉入睡。

    袁不破不需要睡眠,可是,他喜欢这样的亲昵。

    沈慕白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他对昨晚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觉得,是生平少有的满足和安心。

    信步走出房门,依稀听见外面人声嚷嚷,有人叫唤着“鬼城,鬼城”之类的话,商户紧闭房门,店小二见他要外出,连忙阻拦。

    “哎呦,这位爷~要出去您等午时过了再出去吧,现在这闹鬼城呢,您可千万别出去。”

    然而等沈慕白细问,鬼城是什么,店小二却不肯再多说。

    午时将至。天降阴云。

    沈慕白看了看日头,最终走出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出来的,才是男配。

    另,袁男神你这么耍流氓,你妈妈造么?

    ☆、第20章 一秒钟变鬼城什么的,太凶残了有木有!

    沈慕白不是英雄主义者,他也没有太多的慈悲心肠。这一次,他之所以走出去,是因为袁不破在内府中提醒他,现下正是检验他的修为的好时候。沈慕白太多时候,是安于现状的。但是,他也明白修真界的残酷。

    这是真实的世界。如果他不够强,他就会流血,会受伤。这样的道理,袁不破没有对沈慕白明说,但是,他却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提醒着他。

    不得不承认,将袁不破从一直仰望的男神,变成现在的亦师亦友。沈慕白非常有成就感。

    这座城池依傍着青云宗建立,青云宗修的是逍遥道,最是清静中正。按说应当是妖魔无犯,鬼怪绕行。然而此刻,沈慕白走出客栈,天上阴云连绵,空气中都隐隐带着血腥。

    和凡间的修士不同,沈慕白不必将灵力运至双目,就可以看见空中飘荡着的鬼影,数以千计。

    袁不破行事自然无忌,当初开宗立派,选的是人迹罕至的冰封之地。然而此地之所以人迹罕至,一来是连年积雪,天堑阻隔,二来,追溯千年,此地曾是繁华的边塞城邦,更是王朝更迭的古战场。

    人道是,百鬼夜行。此地曾经白骨成山,冲天的怨气经年不散,百鬼何止夜行。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略微平复。但是每月十五,至午时开始,便有阴云压城,腥风呼啸,百鬼嚎哭。当地人称之为“闹鬼城”。

    也曾经有自认修为高深的修士前来驱鬼,但是最终,这些修士的结局,也不过是散作天地间的一缕灵气罢了。幸而,这些怨鬼曾是戍边将士,若百姓回家关门避让,他们也并不曾扰乱民生。

    所谓民生,和袁不破有什么关系呢?他在此地开宗百年,对此漠然视之,甚至,有几分纵容。因为青云宗的连年积雪,和这些鬼怪带来的阴气总是有那么几分联系。如今,他的半身占据的,是他身体,寻常妖物自然不是沈慕白的对手。这些折损了凡间诸多的修士的怨鬼阵,正好可以拿来考究一下沈慕白的修为。

    是以,袁不破示意沈慕白出去破阵。

    袁不破爱自己,爱到,不许他人碰触一丝一毫。然而,爱之深责之切,他不能接受软弱可欺的自己。所以,他亲自设下考量,一步一步,鼓励着,提携着,甚至逼迫着自己的半身变强。最起码,要强悍到无人可以伤害,要强悍到,可以和他比肩。

    沈慕白站在镇中的空地上,这是每年为各个宗门挑选弟子,特意建造的广场。枕黑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探出脑袋,三下两下,就跳到了他的肩膀。

    沈慕白被忽然窜出来的他家闺女弄得一愣,将她从肩上提起,轻轻放在掌心,揉了揉小姑娘的支棱起来的小耳朵,轻声呵斥“怎么跟出来了,危险。”

    游君怎么看的孩子,多不靠谱的男人。沈慕白暗自腹诽。

    小姑娘不领情的在他掌心打了一个滚,威胁似的“喵~”的叫了一声,小爪子抓了抓身下雪白细腻的手掌,又窜回沈慕白肩膀上,谨慎的伏下身子,仿佛在监听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抓稳粑粑啊,别掉下来。”沈慕白有些无奈,只得轻声对枕黑吩咐道。

    枕黑小手指长的小尾巴不耐烦的甩了甩,小肉爪的力道到底强了几分,张开十个小指甲,紧紧的勾住沈慕白的衣服。

    沈慕白虽然担心枕黑,但是也无可奈何。他抬头四顾,已经能够看见,四面八方的怨鬼正在向此地聚拢。生魂引鬼,活人散发出的气息,总是能够吸引鬼怪的。而袁不破的气息精纯,自然将全部的鬼怪都吸引到此处。

    然而周身又有先天灵力护体,妖魔鬼怪不敢近身。这也是袁不破敢让沈慕白初次战斗,就面对这漫天妖魔的原因。

    沈慕白深吸一口气。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些怨鬼扭曲的面容,甚至,可以看见他们身上永远不会愈合的致命伤口。沈慕白承认,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在此之前,莫说杀人,他甚至都没有杀过鸡。

    和穿越里,穿越前曾经是杀手,是特工的主角不同,沈慕白没见过血。袁不破是有意的,将这个世界最残忍的部分如此冲击性的赤裸的摆在他眼前。

    这天地宛若一场盛宴,软弱者置于盘中,强悍者坐于樽前。袁不破要沈慕白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他是他的半身,但是他们并不是全然一致的个体。那些相似固然让袁不破欢喜,然而那些差异更是让他深深着迷。

    沈慕白和袁不破的相似,对于袁不破来说,是自然的眷恋。而他们的差别,却是真正的孤单的终结。它们告诉袁不破,他不再是一个人。有另一个新生的个体,和他共同骨血,注定相连密切,注定伴他度过岁月。

    袁不破的教导告诉沈慕白,他需要念起噬魂咒,催动灵力,不需耗费太多精力,就可以将这些怨鬼全部泯灭。然而,沈慕白做不到。

    他不是圣母,他有人性中特有的自私。甚至更多时候,沈慕白比身边的人更爱自己。但是他做不到那样无情,如果他念起噬魂咒,这些鬼魂就将永远在天地间消弭。

    可怜北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将士为自己的国家而战,被困于此处,永远不得还乡。若粗暴的将他们泯灭,便是天道的不公。

    天地不仁。沈慕白知道天道的残忍,但是,他做不到成为所谓天道的帮凶。

    沈慕白低头略微思索,下一瞬,席地而坐。他今日穿了一身广袖白衣,为了破阵,所以并没有穿披风。白衣在广场的青砖上铺陈,宛若一朵翾开的花朵。沈慕白手掌下流淌出一段流光,一张长琴被搁在他的膝上。

    手掌宛若冰雪,指尖更是绝白,凝结着一点几乎不可见的荧光,沈慕白拨动了琴弦。琴音伶仃,他弹得曲子并不高绝。沈慕白自然是不会弹琴的,只是,当他心念一动,就仿佛身体的本能一般,手指自然的挑拨,一曲乡音就在指尖流淌而出。

    乡音难绝。

    怨鬼们仿佛被安抚,停止了嚎哭。沈慕白的曲子,未必就是他们家乡的小调,只是,全天下的思乡之情,都是相通的。温暖的灵气随着曲调四散,仿若时间凝结。夹杂着血腥的风,渐渐止住了,怨鬼狰狞的表情也渐渐平和。

    远方传来一阵梵音,男子声线低迷而庄严,诵读着《往生咒》。沈慕白拨弄琴弦的手指没有停,甚至配合着男子转换了曲调,方才轻快明朗的曲调变得轻缓,如同徐徐而来的暖风,传递了浸透肢骸的温暖。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听不出含义的经文连成一条引路的线,牵引着怨鬼重入轮回。

    枕黑趴在沈慕白肩膀上,碧绿的眼神里,光辉闪烁,“喵~”。小姑娘轻轻的叫唤一声,等待步入轮回的怨鬼们,竟然露出了经年不见的笑容。

    枕黑的母亲,是噬恶猫。能够吞噬世界罪恶。怨恨,恐慌,不祥,哪里有这些罪恶的气息,枕黑母亲一族就会出现在哪里。他们吞噬罪恶,同时释放祝福。

    黑猫不祥,是难平的冤假错案。

    天光乍破。阴云退却。城镇里下起了薄雪,不多时,就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午时已过,怨鬼被尽数送入轮回。青云宗脚下,第一次下起了不冷的雪。

    越是修仙,就越会情感淡漠。修为越是高绝,就越发少了慈悲。怨鬼阵多年未破的原因在于,世人只想着镇压,而从未想过化解。

    弹奏一曲长歌镇魂,自然比噬灵咒废一些灵力。修为低下的人,没有这样的能力。修为高绝的人,少了这样的慈悲。所以,古战场的怨鬼阵,才成为修仙界百年难解的死结。

    天空并不是灰蒙,而是少有的澄澈。一点薄雪随风飘落,此谓之,晴雪。沈慕白抱琴坐在地上,双目轻阖,微微扬起下颚,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他的脸上没有笑容,一直腻歪在他颈边的枕黑,却能感受到他的欢愉。

    一个一身银色袈裟的男子缓缓走来。街上无人,沈慕白五感通灵,他甚至能够听得清那人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细碎声响。

    听见有人走来,沈慕白膝头的琴化作一道银光,窜入他的手掌。薄雪落地易融,然而沈慕白起身,却连袍角都没有沾湿。他望向来人。

    那人一头银发,面容却是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手腕上缠绕着一圈银质佛珠,佛珠上没有任何铭文,干净肃穆,却给人一种大气天成的感觉。他披着一件银色的袈裟,走近方能看清,袈裟上用银线勾勒出繁密的万字符。

    虽然一身和尚打扮,衣摆的摆动间也能嗅到隐隐檀香,但是那一头被整齐束起的银发,却说明了来人的身份。他不是和尚,他只是佛修。

    “隐世谷佛戡,参见前辈。”他在沈慕白面前站定,单手拢于胸前,行了一个佛礼。眉眼里并没有僧侣的虔诚,神态也并不是晚辈见到长辈的谦卑,仿佛只是习惯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佛戡的声音低缓,和方才念《往生咒》的时候别无二致。很容易认定,这就是方才助他的人,然而沈慕白没有什么表示,浅淡的“嗯”了一声,转身便要走。佛戡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笑容,总是看起来有些邪肆。

    作者有话要说:

    男配神马的。

    ☆、第21章 传说佛戡曾经解过许多男神的寂寞。

    被叫前辈什么的,对于沈慕白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袁不破的地位身份摆在那里。何况修真界本就不能以面容衡量。

    沈慕白之所以转身就走,一来是,枕黑从他肩头滑落,若非他眼疾手快接住,他家小姑娘一定会摔在地上。待到仔细查看,沈慕白囧然的发现,他家小姑娘……撑到了。虽然不知道她吃了什么,但是圆滚滚的肚子和四仰八叉的睡姿,无不说明,她一定吃了极为满足的一餐。

    二来,他不喜欢佛戡的目光。从佛戡一出现在他眼前,他就觉得危险。佛戡的目光中并没有恶意,但至少,有所求。对一个生平初见的人有所求,总是让人不舒服的。幸而袁男神行事张狂惯了,沈慕白转身就走,谁也说不出什么。

    佛戡跟在沈慕白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明目张胆的跟从。浩劫方过,街肆无人。沈慕白手心里拢着他家小姑娘,步伐略微显得有些急促。

    佛戡二十多岁的年纪,元婴期的修为,不可不说是惊才绝艳。袁不破的四名弟子已经是根骨绝佳,但是和佛戡相比,依旧不是一个层次。他们修为暂时比佛戡高,不过是胜在岁月痴长罢了。

    书到今生读已迟。修行是逆天而为,却依旧讲究先天天赋。

    只是,虽然佛戡的修为让世人惊艳,相比袁不破来说,却远远不够。沈慕白占据袁不破身体,虽然日日苦修,修为亦只能发挥半数。仅仅是这半数,若他想要甩下佛戡,也是足够的。

    沈慕白没有这么做。那样显得太过小家子气。对于他自己来说固然无所谓,但是他却要维护他家袁男神的形象。

    沈慕白对亲近的人,会不自觉的在名字前加上“我家”,就像,他总是说,我家枕黑,我家闺女,我家小姑娘。曾经,他的岁月里,能被他冠以“我家”的,仅仅有枕黑这一只。而如今,不觉中,沈慕白已经将袁不破划入“我家”的范畴。

    宅男从来不情感丰富,然而泾渭分明。他的心里是一座城池,城里的人哪怕沸反盈天,他也会纵容。城外的人哪怕呼天抢地,他也不会在意。这样的人,也说不上是有情还是无情。

    佛戡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似乎笃定了沈慕白不会甩下他。风雪未停,青云宗脚下难得有这样细软的雪。佛戡的一头银发,在雪中尤为耀眼,他没有如同寻常男子一样束冠,而是和沈慕白一般,用簪子松松挽起。

    不够齐整,但是不显落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正在缓慢拉近。到了临近客栈的时候,佛戡和沈慕白,几乎是并肩而行。

    玄辰站在客栈门外,已经等候多时。他不是不相信师尊的能力,只是,这千鬼嚎哭的怨鬼阵,曾经折损了无数修真界惊才绝艳的人物。他尚且,有些担心罢了。反倒是没有和袁不破怎么接触过的玄月,对沈慕白分外有信心。只是坐在堂中静候,等候沈慕白的归来。

    玄月从小听着袁不破的传说长大,虽然如今他也算是历尽千帆的人物,可是,最初的信仰,在他心中始终不可磨灭。

    他的师尊无比强大,不可战胜。碾压神魔,凌虐诸佛。这是玄月笑得时候,听青云宗的长者口耳相传的话,这么多年来,从未曾忘却。

    玄辰见到沈慕白的那一刻,长舒了一口气,手中拂尘一扫,对着沈慕白略一躬身,道“恭迎师尊。”

    沈慕白觉得,让这样的老人对自己躬身行礼什么的,是一件挺折寿的事情的。但是看他的四位徒弟做的习惯,想来规矩如此,他也不好轻易改变。只得略略点了点头,对玄辰说道“无事了,回去吧。”

    至于身后跟随的佛戡,沈慕白并没有打算理会。

    对于沈慕白的冷淡,佛戡没有觉得尴尬。反而对一旁暗自注视他的玄辰行了一个佛礼“隐世谷佛戡,见过青云宗玄辰长老。”隐世谷和青云宗,同为修仙门派,势力几乎不相上下,但是却有些不同。

    隐世谷是佛门,以佛修为主。青云宗是道门,以道修为主。平日两个门派虽并不亲厚,但是到底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怨仇争端。两个门派的弟子相见,也是客气的互称师弟师兄。

    玄辰听到隐世谷三个字,小手指便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待听清佛戡之名,他的神情里有一些“原来如此”的意味。隐世谷大弟子佛戡,是修真界近百年来最惊才绝艳的人物。他的天资,他的机缘,无不让人艳羡。

    是艳羡,而非妒恨。当一个人的高度,旁人只能仰望的时候,是没有人会生出妒恨的心思的。

    甚至,有人隐隐将他和袁不破相提并论。袁不破的修为,当世不可窥知。世人却笃定,假以时日,隐世谷佛戡,定然也会攀升到那样的高度。对此,袁不破不置一词。在佛戡结成金丹的时候,袁不破甚至不吝对他指点过一二。

    那一年的云台论道,并没有随着袁不破的闭关,佛戡的失踪而泯灭于时间。百年之后,仍有人对此津津乐道。那日袁不破亲临云台,佛戡与之辩论修道之法。外人将这看作是前辈对后生的指点。有幸在旁聆听的修士却更愿意将这看作是佛与道的碰撞。哪怕只是窥听一二,也足矣成为日后他们顿悟的契机。

    佛戡更是因此,跨过筑基和金丹的天堑之隔,一举修成金丹,那一年,他才十七岁。

    在那之后,佛戡的修为更是日进千里,用了七年破丹成婴,容颜永固。他多年不出,不然,佛戡之名,将与妖孽等同。

    袁不破是一个传说,他横空出现在众人视野的时候,便是高绝。佛戡不同,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世人或多或少的见证了他的成长。亲眼看着一个神迹的长成,和目睹一个传说的不朽,给人的震撼,是不尽相同的。

    玄辰亦将手指收拢身前,摆出道家行礼的手指,回了佛戡一礼。“师弟客气。”修真界按照实力排分位,两人同为元婴,许或玄辰略胜一筹,唤佛戡一声师弟,实属情理之中。

    何况,玄辰是青云宗宗主的弟子,佛戡也是隐世谷谷主的弟子,虽然二人年岁相去甚远,但是理应平辈论交。

    沈慕白有些奇怪的看这玄辰叫佛戡师弟,但是沉默着没有多问。枕黑蜷缩在他的手掌,睡成了一团,沈慕白有些不太放心,着急回房细细察看,所以也并没有在客栈门口多停留,对坐在堂上的玄月略一点头,便兀自走上楼去。

    佛戡站在客栈门口,有些无奈的对玄辰说道“佛戡行至此地,见怨鬼阵启,原想破阵,奈何实力不够。幸而得宗主搭救。”

    玄辰对师尊是否会多管闲事,出手救人表示怀疑,但是仍旧对佛戡说道“师弟慈悲心肠,吾等惭愧。”

    “师兄此言严重了,只是佛戡初来此地,不及遇店投诉,如今灵气透支,委实难继。听闻师兄包下整座客栈,只得厚颜求下房一间,容佛戡暂作休息。”

    这些话,佛戡说得义正言辞,脸上也是恰如其分的苍白。微微颤抖的手指,说明了眼前这人灵力透支得厉害,若不加休息,继续奔波,恐怕会晕倒在这城镇的街头。玄辰不是心软之人,但也不是不近人情。虽然知道自家师尊不喜和外人共处,但是偌大的一个客栈,在一楼寻一间客房,总还是可以的。

    再者说,眼睁睁的看着隐世谷的大弟子晕倒在街头,也的确是说不过去。所以玄辰只得僵笑道“师弟太过客气,这客栈也只住我们师徒,既然如此,师弟便自便吧。”而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只是师弟,万莫惊扰我家师尊。”

    佛戡微微一笑,对玄辰又行一礼“佛戡省得。”

    玄辰见此也不再多加叮嘱,侧过身子,请佛戡步入客栈。佛戡步入客栈之后,自然见到玄月,三人一番寒暄,各自回房。一时间,本就寂静的客栈大堂,显得更为空旷。

    沈慕白将一缕细细的灵气输送到枕黑身体里,灵气游动一周,畅通无阻。显然小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暂时睡着了。沈慕白轻轻揉了揉枕黑的小肥肚肚,将她放在临时准备着的小篮子里,还细心的为她盖上了手帕。

    如今沈慕白自然不必日日食用五谷,也便没有吩咐店家为他准备饭食。桌上只有一壶放凉了的茶水。那茶放在人间,已经是绝佳的货色。只是,和青云宗的灵茶还是没有可比性。沈慕白倒了一杯,浅浅抿了一口,最终放下。

    绝白的手指沾着浅褐色的茶水,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的勾勒。未干的水迹在桌上粘连,显示出模糊的两个字。

    佛戡。

    沈慕白静静的理清思路。这是故事开始之前。他并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揣测身边之人的用意,就只能,随波逐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忽然沈小受很失落。

    ☆、第22章 感觉男神在下好大一盘棋。

    沈慕白是被拖拽进内府的。当他恍然进入内府的时候,袁不破正侧卧在宽大的荷叶上。袁不破微闭着双目,眉心的一刃红痕,鲜艳如血。他的神色非常的淡漠,和以往的冷不同。沈慕白无端的觉得,袁不破是在压抑着什么。

    可是,他家男神,能压抑着什么呢?沈慕白觉得困惑。他并不知道袁不破辉煌的前尘。之前,他对袁不破的了解,只是《仙弦》之中浅淡的一个剪影。明明只是三言两语,明明只是专门为主角开启的金手指,却牢牢抓住了沈慕白的全部眼光。

    沈慕白总是觉得,他家男神,合该傲然于世,肆意而为。所以,他不能够理解袁不破的压抑。

    此刻,袁不破显然,也不准备让沈慕白知晓自己的心事。

    沈慕白靠了过去,期间踩了几下汹涌的海水,却没有沾湿鞋子。操控这混沌之地的技巧,他也学了一些。至少,可以自由穿梭与海浪与大地,不至于像第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狼狈的跌进海里。

    沈慕白招来一片莲叶,规矩的坐在上面,距离袁不破的距离不过一臂。袁不破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距离,长臂一伸,将他捞到自己躺着的那片大荷叶上。方才一个成年男子躺着还算宽敞的莲叶,变得霎时拥挤,袁不破半坐起,将沈慕白扣在怀里。

    这样的亲昵,沈慕白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对。

    袁不破将下巴搁在沈慕白的肩膀上,冰凉的呼吸喷在耳际,激起他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沈慕白有些不自在的挣了挣,却被袁不破更紧的搂在了怀里“别闹,我累。”清冷的男音里,拖出一段不易察觉的柔软。

    沈慕白无法,只得放软了身体,同时分担了袁不破的些许重量,为的是让他轻松一些。袁不破这才觉得稍微满意,方才冰冷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阿破,做什么累成这样?”沈慕白的询问像是在审讯,但是微微皱起的眉宇却昭示着主人的担心。

    这世上,沈慕白或许不算是什么人物,但是,能让他皱眉的,只有袁不破,能让他微笑的,也只有袁不破。这是最初的时候,他们的约定,在一切前尘尽忘的时刻,依旧在潜意识里,提醒着沈慕白恪守。

    袁不破换了一个角度,用侧脸贴合沈慕白的肩骨。怀中的身体非常精致,肌肉的曲线和弧度,骨骼的轮廓和强度,就像是被精细雕琢出来的一样。肩膀处没有夸张的肌肉,但是非常有弹性。

    袁不破很容易周身冰冷,常年居于雪山,让他的保留不住任何体温。这种冰冷仿佛刻印进魂魄,即使如今他是魂体,周身也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而沈慕白不同,他不是很温暖,就是正常人的体温。纵然是这样,对于袁不破来说,也是足够了。

    没有人不喜欢温暖。只是那些留不住的温暖,才会被抗拒。袁不破冷了很多年,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会让他觉得温暖。直到,他拥抱了他的半身。哪怕,以灵魂的形式。

    这让袁不破觉得满足。

    满足是一种心态,非关贪婪。袁不破记得自己在洪荒游荡的时候,遇见过一直叫嚣着饿的饕餮。饕餮说,他时常觉得不能满足,心里的空虚,只能用吃来填补。那个时候,袁不破也觉得,吃,或许是获取满足感的绝佳方式。

    所以,他曾经伴着那只饕餮一起,两只几乎吃绝了大半个洪荒。所到之处,无一活物。后来,他和饕餮辞别。因为吃,已经不能让他觉得安心了,血液划过喉间,只让他觉得恶心,而再也没有温暖的感觉。哪怕用火烹制过的热气腾腾的食物,也不再能勾起他的兴趣。所以,他不想再重复这种机械式的活动。

    饕餮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那你还能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袁不破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后来的很多年,当他再一次听到饕餮的消息的时候,他的老朋友,已经消弭于天地之间。饕餮的死法,或许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他吃了一切能吃,不能吃的东西,最终,吃了自己。

    袁不破只是轻声叹息。或许,饕餮这一次,才真正觉得满足了。饕餮是袁不破在洪荒唯一交结下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生物,只是最后,他的老朋友被寂寞吞噬,用极端甚至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看不见边际的一生。

    袁不破觉得叹息,却难免看不起他的软弱。

    无论何时,袁不破始终相信,寂寞是死不了人的。只是,寂寞对漫长漫长的生命来说,的确是一种折磨。他日日生受着这样的折磨,被巨大的空虚噬咬着。

    袁不破不信天道,他不与之对立,但是也不相信天道会存有一丝一毫的慈悲。但是当他在内府发现那颗小金蛋的存在的时候,他第一次,由衷的感谢自然的眷恋。当他拥着怀中温暖的躯体,才第一次明白,满足和温暖,是怎样的感觉。

    “没什么,你今天做的不错。”沈慕白温声询问着袁不破。袁不破摇了摇头,没有纠缠在这个问题上。

    事实上,沈慕白的表现,已经出乎袁不破的意料了。平心而论,他的半身,始终比他要柔软一些。这些柔软让他心存慈悲。二十四年的人间生活,让沈慕白重视生命,怜悯生灵。他有高绝的能力,却也有慈悲的心肠。

    沈慕白不是圣母,他所做的,只是尽己所能,无愧于心。

    被夸奖的沈慕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也要承认,如今他能在怨鬼阵中全身而退,得益于袁不破留给他的身体本能。但是他的眼眸很亮,像是小孩子被夸奖了之后,掩饰不住的骄傲。一向平板的面容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袁不破面对着沈慕白的后脑,但是这混沌之地的哪怕些许尘沙,也逃不过他的感知。自然,他能够“看见”那微扬起的弧度。一手扣住沈慕白的肩膀,另一只手撩起他后颈上的长发,袁不破用鼻尖蹭着沈慕白后颈洁白的肌肤,声音有些含糊的说道“那个佛戡,纯粹是多管闲事。”

    没有佛戡念的《往生咒》,沈慕白奏的一曲长歌,也足矣安抚生魂,将其送入轮回。这些,沈慕白不知道,但是袁不破却看得真切。他算准了这次试练的每一个细节,评估了沈慕白的灵气消耗,甚至容忍了那只黑猫的陪伴。从一开始,袁不破就没打算让沈慕白身处险境。他意在锻炼沈慕白,却精打细算的推敲过无数遍过程。

    袁不破绝不能让他的半身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何况,那些伤害,是他逼着他面对的。袁不破不会让沈慕白去赌那些临危突破的机缘。他已经算好了前面的每一步,铲平了所有坎坷。只要沈慕白肯和他走下去,最终定然能够站在和他比肩的高度。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袁不破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

    沈慕白听见佛戡的名字,微微愣住。心头的疑问一叠声的问出“阿破,那个佛戡什么来历?感觉好奇怪。你们以前认识么?”

    沈慕白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袁不破几乎要失笑了。他还从来不知道,他的半身,还是一个隐性话痨。然而,他还是好心的解答了沈慕白的疑问。

    “佛戡是隐世谷的大弟子。隐世谷是和青云宗媲美的大宗门。他当年结金丹的时候,我曾经去点拨过他。”

    “为什么?”沈慕白几乎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呵~”袁不破的唇擦过沈慕白的后颈,在上面温柔的摩挲。让沈慕白觉得有些痒。“没为什么,他根骨好,修行快,点拨一下,以后为自己培养一个敌人,也还算不错。”

    这简直,是将世人戏耍在掌心的姿态了。袁不破毫无掩饰,沈慕白竟然也觉得理所应当。

    果然是劳资家男神,男神赛高~

    袁男神你这么拽,让咱家豹子怎么看,咱家闺女怎么看,咱家小徒弟们怎么看?

    为佛戡点蜡烛不解释,不解释啊不解释。

    沈慕白心里欢快的刷起了屏。不知怎的,心里微微的不爽忽然就烟消云散。这种不爽,沈慕白将之归结为“铁杆粉丝和脑残粉之间的不对付”。男神的粉丝什么的,有他一个就够了。沈慕白暗搓搓的握拳。

    袁不破不太清楚沈慕白千回百折的心思,只是无端觉得怀里乖乖任他抱着的那人,乖得可爱。袁不破用牙齿微微噬咬沈慕白的后颈,沈慕白肩膀一缩,却被按住,也就不再挣扎。但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家男神感知修炼程度的方法,真是太奇怪了。

    冰冷的舌苔刮过皮肤,有着细微的粗砾感,一股冷意占据了后颈敏感的肌肤,冰冷,但是柔软。

    袁不破低垂着眼眸,眼中有浮云变幻。

    他不急,他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叔为什么会把一个甜白的卖萌文写得处处是伏笔,步步是阴谋……

    叔最初只是想要卖萌啊喂~

    ☆、第23章 拖着一队小尾巴去逛街什么的。

    沈慕白是被指尖的濡湿闹醒的。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他家小姑娘已经从来篮子里爬了出来,抱着他的一根手指,舔得尽兴。修炼至今,沈慕白也知晓,袁不破身上自然逸散的灵气,对生灵的修炼极为有好处,哪怕没有灵根,也能受益。何况袁不破早就告诉过他,他家小姑娘身世不凡,假以时日,定能修炼得道。

    沈慕白对枕黑没有太多的期许,他如同每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对待幼女,只是希望她能一生平安喜乐罢了。然而枕黑愿意汲取这些灵气,沈慕白自然由着她。

    昨夜袁不破把他扣在内府,厮磨很久。沈慕白只觉得他家男神太过黏糊,也没有什么反感。索性一夜不睡,他不仅不感觉疲累,反而觉得精力充沛,也就顺着袁不破的心思,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

    灵魂深处的拥抱,两个本是一体的灵魂,互相贴合。纵使沈慕白全然无知,却依旧能够感觉到那种舒适的感觉。

    见沈慕白醒了,枕黑灵巧的跃到他身上,蹲在沈慕白的胸膛,蹭了蹭他的锁骨。小姑娘撒娇起来,是很要命的。至少沈慕白对此毫无免疫力。轻轻的托起枕黑的小身子,将她掬在掌心。沈慕白轻轻掂了掂掌心里的小猫球,有些困惑的自言自语“怎么没胖一点?”

    昨天小姑娘吃了积蓄千年的怨气,按说应该长大了一点。护主重生之后,枕黑也元气大伤。但是并不是没有福祉。她拜托了血脉之中的杂质,在渡魂的时刻凝练了自身,冥豹的血脉和噬恶猫的血脉,在生死之际,终于彻底觉醒。

    游君虽然可惜枕黑血脉不纯,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少了冥豹一族的骁勇善战,但是娇小灵敏的体形,噬恶渡魂的能力,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更利于自保。

    冥豹血脉已经稀缺,每一个族人,游君都必须妥善保护。何况,硕果仅存的两只,一个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侄子,一个,是他幼小可怜的妹妹。

    枕黑的成长并不能和家猫等同,也就是说,沈慕白如果还想把他家姑娘喂成前世那么“雄壮威武”的样子,是绝对不可能的。枕黑倚靠吸收的恶念成长,这成长太过缓慢,古战场上积压千年的怨恨,只能让小姑娘的毛发更黑亮一点。团成一团的时候,从一个小毛线球,变成一颗拳头大的黑珍珠。

    枕黑听到沈慕白的自言自语,有些傲娇的扭过头去,发出一个小喷嚏似的鼻音。有一小撮白毛的小尾巴尖甩了两甩,吸收过恶念之后更加坚硬的小指甲也示威似的伸了出来。

    “好了好了,还是那么可爱。”沈慕白低头轻轻吻了吻枕黑的小耳朵,顺势将她放在肩上“粑粑带你去吃饭。”

    枕黑蹲在沈慕白肩上,没有理睬他,但到底没有捣乱。算是默许了和蠢萌的主人吃饭的建议。她不饿,但是有些馋了。枕黑和沈慕白一样,对于新的身体,都需要长久的时间去适应。

    也幸好屋里没有什么人,不然袁不破的高人形象,一定碎成渣了。

    沈慕白走下楼梯的时候,天才亮了不久。他们已经在这个城镇呆了两天,运送生活用品的马车终于到来。车夫掀起马车的厚厚的帘子,将一个精致稳固的小马凳放到了地上。水云穿着一身火红的昭君套,云鬓上并没有插太多的钗鬟,绢布做的茉莉攒成一簇,斜插入挽起的青丝中。素雅,却端庄。

    水云不是养在闺中的弱女子。能用三灵根在这样的年岁取得炼气九级的修为,其心性早就胜于常人。玄字辈的徒弟亲手准备的行礼,自然是优中选优。哪怕水云如今乘坐的,是超次一筹的装载杂物的马车,马车的依旧柔软舒适,宽敞温暖。同样,也依旧很高。

    水云却很适应这样的高度,足下一点,轻飘飘的落在了准备好的马凳上,衣袂飘动间,就优雅的踏上了客栈门前的青砖。甚至,她还得空,对马夫表示了感谢。只是一个微笑,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恰到好处的从容优雅,世家贵族也洗练不出的气韵。

    玄辰包下的客栈自然不在偏僻处,它坐落在最繁华的街市。虽然如今是清晨,但是街上已经聚集了三五成群的行人。他们不由驻足观望,想看清,这是哪家的小姐出游。

    然而,让他们惊诧甚至有些不忿的是,水云急行了几步,在客栈的门口微微福身,声音清润温婉“奴婢参见尊主。”

    路人是有所不忿的。水云这样的女子,合该被精细的养起来,至少,不应当为奴为婢。沈慕白坐在大堂,客栈的门被伙计打得大开,他就这么坐在正中间的桌子旁,单手支起下颚,静静的看着尘世喧嚣。

    一只黑猫盘踞在他肩膀上,偶尔动一动,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却漂亮的妖治。

    不忿的声音,渐渐淡了。原来如此。理应如此。

    沈慕白顶着袁不破的壳子,修行时日尚浅,却足矣撑起这份气质。他不是袁不破无人可近的冷。这份冷,被沈慕白演绎出来,就是不染凡尘的圣洁。从一开始,他从天上翩然而落,“落仙台落下仙人”的流言就在这城镇里沸沸扬扬。

    百鬼临城的时候,躲在家中的众人无从得见他伏鬼降魔的风姿,只是那一曲长歌镇魂,依旧绕梁不绝。所以,无人不忿了。他这样的人,就应当如此。只有若水云一样灵秀的奴仆,才配匍匐在他脚下。

    沈慕白坐在堂前,专注于肩上的小东西,见到水云在门外福身,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水云得到示意,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行动,甚至问店家要了厨房,洗手作羹汤。他们这次准备得充分,连炊具,都是全新的。

    水云手脚麻利,带来的四个小丫鬟也是配合默契。不多时,一碗鱼片粥,几碟热气腾腾额点心,和三两盘爽口的小菜就摆在了桌上。店里的活计自觉的关上店门,围观的人群悄悄散去。

    猫无不嗜鱼,枕黑自然不例外。她却十足聪慧,自从上次被烫到之后,她对冒着白色蒸汽的东西总是敬而远之。沈慕白把他家小姑娘放在桌子上,先夹了一块甜软的油糕碾碎,放到小盘子里任由枕黑舔食。而后又拿出一个小碟子,倒了一勺鱼片粥进去,放在距离枕黑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枕黑吃着油糕,看见鱼肉粥被端走,不觉提高了声调“喵~”的一声叫唤出来。

    沈慕白轻轻握住她拱起的身子,低声安抚“凉了给你吃。”枕黑这才放心,继续吃着她的糕饼碎屑。

    “前辈倒是宠着她。”佛戡从一楼的客房走了出来,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沈慕白的对面。

    望着佛戡眼里掩藏着的战意,沈慕白几乎想要默默捂脸。给自己培养一个宿敌什么的,袁男神你熊的。

    枕黑挑起杏仁似的大眼睛,瞥了佛戡一眼,身子一横,将她的两个小碟子护得严实。浑身光润的皮毛乍起,沈慕白眼见着他家小姑娘胖了一圈。

    佛戡微微一愣,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声“这护食的小猫,佛戡还是生平仅见啊。”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佛戡的睫毛不翘,但是非常长,而且浓密。几乎是能被风吹起的程度。

    “那哥哥你的人生真是不完整。”

    客栈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儿,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小胖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形,弯弯的一条缝,里面泄露出几许星子的光彩。肥嘟嘟的小脸上,右侧有一个小酒窝,深深的一个小坑,让整张小肉脸看起来,就很好捏。

    容小七探进头来说了这么一句话,被猛然被提了起来,容拓提着他的后领,就将他拎进了客栈。容小七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熊皮披风,整个人包裹起来就像是一个肉团子。被容拓拎了进来,场面非常的……喜感。

    “容二你个大坏蛋。”容小七好不容易挣脱了容拓的手,急急的跑到沈慕白腿边,顺着他的腿就往上爬,一屁股坐在了沈慕白的腿上,抱住沈慕白的脖子就不打算撒手。有了靠山,连二哥也不叫了,容小七冲着容拓吐了吐舌头。容拓险些被他气得翻白眼。

    沈慕白本来就不耐烦搭理佛戡,见到了昨天在街上勾搭的小胖子,自然非常欢喜。安顿好自家姑娘,让枕黑乖乖吃粥之后,沈慕白顺手拈了一片白云糕,放在小胖子嘴里。容小七被塞了满满一嘴糕点,也不恼,笑嘻嘻的吞咽着。只是不忘抿起嘴,他昨天刚换了牙,也知道黑洞洞的牙花子不好看。

    容拓自然而然的坐在沈慕白右手边的位置,也拿起一片切成漂亮形状的发糕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对沈慕白说道“袁兄,本来今天咱们就应该出发去梅城的,但是这些天连日大雪,现在好不容易刚晴了些,成立自然无碍,城外的积雪还是得清一清咱们才能走。”

    佛戡被冷落了,也并不恼,听闻此,顺口接了一句“那今日,佛戡陪着前辈在这城中逛一逛,也是好的。”

    不待沈慕白说什么,小胖子就一把抓住沈慕白的手“嘚嘚,偶们一起粗逛街~”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糕点,小胖子却没有发生把食物喷出来的悲剧。

    沈慕白看了看外面晴好的天色,捏了捏小胖子的小肉脸,略一颔首“嗯。”

    逛街小分队,走起。

    作者有话要说:

    话已离题,爬走码字。恢复日更。周日三更。

    ☆、第24章 这雕工,牙啃出来的吧?

    街肆喧嚣。人类是非常有韧性的种群,纵使昨日阴云密布,百鬼压城,今日的街肆也依旧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满目琳琅,各种商铺鳞次栉比。偶然走过某个长长的巷子,巷子里逸散的事物香气,总是引逗着人一探究竟。

    青云宗身处极寒之地,却依傍着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水流经此处,已然被驯服,原本奔流的江水,在镇口处平静下来,澄净了泥沙,涓涓而来。青云宗的弟子每一年,都会派专人来维护镇口的法阵。正是因为这个法阵,让这一河的水,在烈烈寒冬,也不凝成冰。

    这一条河横贯整座城池,人们临河而居,依水而生,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是以,在苦寒的此地,却仿佛是一番江南景致。

    袁不破的故乡在何地,不可探知。沈慕白却是实打实的东北人。天还飘着细雪,沈慕白穿着一身貂绒的披风,依旧是素衣白裳,踩着一双厚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游君要照看枕黑和游臧,所以没有跟出来。沈慕白本来要带着枕黑出来,但是小姑娘有些神色恹恹,吃过饭之后就团成一团,睡了过去。沈慕白知道她昨日劳累,所以也没有强求。佛戡跟在沈慕白的右手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容拓跟在沈慕白的左手边,和佛戡呈并列之态。

    方才吃早饭的时候,二人已经一番寒暄,如今俨然是至交好友的情态。

    容家的小胖子原本被他哥哥夹着出来,一团肉肉的苹果脸,被憋得通红。沈慕白看不下去,从容拓手里抢过小胖子,抱在怀里。

    七八岁的小胖子很沉,幸而袁不破的身体并不瘦弱,沈慕白将容小七架在胳膊上,也并不吃力。容小七被容拓狠狠瞪了几眼,吓得把脸埋在沈慕白的披风帽子里。

    水云跟在队伍的最后,几个男子没有谁多看她一眼。她也十分的懂事的默默走着,没有多说什么话。时时展现,冷眼旁观,这些年来,水云将这八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修仙之风的盛行,所以对女子的约束越发淡薄。江湖儿女尚且不拘小节,女修更是不被世俗教条所束缚。连带着,连闺中贵女,也稍微放宽些规矩。带上足够的丫环婆子,纵使是单独上街,也是可以的。

    虽然异兽自洪荒倾颓,便在时间湮灭了踪迹,但是因为修仙而衍生的各式妖兽还是并不少见的。妖兽被俘获之后,皮毛鲜艳温暖的,自然就变成了俗世富户的心头爱物。而修仙者需要灵石供给,平日猎一些妖兽贩卖,也是常见的事情。宗门尚且如此,散修更不必提。

    所以,在晌午的街市中,举目望去,各色显眼艳丽,做工精致的披风斗篷,为枯燥的冬季添上了几抹灵动色彩。浮生之乐,皆现于此。

    此地临近青云宗,每日来往的修仙之人不在少数。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沈慕白这一行人,却依旧十分惹眼。他们身上没有华丽的皮裘,就连为首的沈慕白身上,也不过就是一层貂绒。貂绒虽然精细,然而在这个人人都穿皮毛大衣的地方,就显得略微普通。

    他身上也没有外放任何威压。到了袁不破这个境界,若是他想,完全就可以伪装成一个没有修行过的人。沈慕白虽然不是很懂修真,但是这些雕虫小技,还是会上一二的。出门之前,他为了不饶民生,特意收敛了周身的真气。

    容拓今日也是一身轻裘,将近九尺的身高,让他在人群中非常显眼。佛戡穿着和昨日一样,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悲天悯人的微笑。

    只是这三个人,就足矣不以盛气,自凌人。

    沈慕白抱着容小七走了几步,容小七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要求要自己走。沈慕白将他放在地上,帮他整理好被蹭的有些凌乱的小毛领,顺手掐了掐他肥嫩的小肉脸,才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街市很热闹,今日正是集会。在街口处有很多周边村庄的村民,背着自家产的作物,牲畜或者山上采的山珍来买。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一些小食,糖果,糕饼等物。

    沈慕白不太会哄孩子,虽然他是真的喜欢那些小孩子。因为他不会,所以那些欣喜只能表现为纵容,和物质上的最大程度的满足。当容小七指着买糖人的探子,非要挤进去看看的时候,沈慕白也随着他一道,走近了吵嚷的人群。

    糖人摊子旁边围了一圈人,多数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脑袋围在捏唐人的老爷爷旁边,家长自然的站在外圈,将这些孩子保护起来,防止被人撞倒。

    容小七充分发挥了卖萌和见缝插针的本领。拉着外围的成年人的衣角,毫不吝惜的奉送软萌的微笑,然后在他们不着急的让位之后,利用自身和同龄人比,略微强壮的体形,挤开了围着一圈的小孩子,凑到了捏糖人的老爷爷面前。

    容拓在后面目睹了他家容小七的所作所为,将脸埋在蒲扇大的手掌里,无声呻吟。他怎么有这么一个败家弟弟,太丢人了有木有~

    “爷爷,给我捏一个糖人好不好?”容小七捧着小肉脸对捏糖人的老者说道。

    老人看着这孩子可爱,也有意逗逗他,就笑呵呵的问“中,你个胖娃娃想要捏谁啊?”老人技艺高超,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捏好一只小肥猪,递给旁边被容小七挤开,想哭又不敢哭的小男孩。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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