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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综仙古]囧途漫漫 作者:山村老湿

    第15节

    “噗嗤~”柳梦璃莞尔。

    “这可真是个好……蠢的法子。”韩菱纱皮笑肉不笑道,“那可是钟鼓啊!动辄毁天灭地的上神!”

    “天河,休得胡闹。”慕容紫英斥道。

    云天河纳闷的挠头,他又闹笑话了?

    云天河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闹,离别的伤感立时冲散了不少,柳梦璃取出一只绣花香囊交给韩菱纱。

    “请将这个离香草的香囊带回寿阳交给爹和娘……梦璃无法长伴二老左右,请裴大哥替我……略尽孝道,梦璃,感激不尽。”

    韩菱纱凝重点头,柳梦璃凝望众人,深深一福。

    “望君珍重!”

    一行人在柳梦璃接任妖界之主后,通过妖界尊神坛返回人间,柳梦璃站在尊神坛边径自出神,奚仲见状轻声唤她,柳梦璃一惊回神,见奚仲忧心忡忡安抚一笑。

    “梦璃大人,可仍是为友人的离去忧伤?”

    “并非。”柳梦璃显露一丝笑意,“方才小山告诉我,我与大家的缘分尚未结束。”

    “原来如此,希望梦璃大人能早日与友人团聚。”

    “谢谢你,奚仲。你快些去照顾归邪将军吧。”

    “……属下先行告退。”

    返回人间后,云天河三人前往清风涧找重光青阳二人,欲寻克制羲和之法,而他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黄沙漠南起,白日隐西隅。月牙河谷一带的沙路人迹罕至,商队宁可绕远路也不愿走这里,道路难走不提,常有古怪的黑风将人连骆驼一齐卷走,前前后后至少有三个商队折损在此地,久而久之月牙河谷变成一个人人畏惧的死地。

    他凭空行走在月牙河谷内,一缕悠远的琴音随风飘来,恍若太古遗音,他顺着琴声走去,却见一名青衫男子端坐抚琴,神态平和,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仿佛他此刻身处仙宫楼阙,而非这破败的不毛之地。

    “故人相逢,人生乐事,今奏太古遗音,以酬旧友。”

    “无聊。”

    “呵呵,看来遗音易求,知音难觅啊!”

    “你的目的。”

    青衫男子双掌置于琴面,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他,清润的双眸带点烟金,宛若皎月流星,连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虽然惹人厌,着实长了一副好皮相。

    他眯起银色的双瞳,冷然道:

    “难不成你想说此事与你无关?”

    “不,”青衫男子一拨琴弦,琴声铮铮,“扎在她心上千年的刺,我不过提醒她可以拔出来罢了。”

    “你恨她?”

    “哈哈,恨?不,我没有这种感情,退一步说我没有理由恨她,她与我同样被这可笑的命运摆布。”

    “她倘若一意孤行,招致天谴,形神俱灭。”

    “那又如何?”青衫男子尾音一挑,语气桀骜,“我竟不知你变得如此妇人之仁。”

    “仁?”他讥笑一声,银眸冰结,“我若仁哪怕只有一丝,你又何须沦落至此。”

    “确实。在人间混迹久了,我竟也染上了爱做梦的习惯。”青衫男子自嘲一声。

    “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这几句废话?”

    “呵~你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好歹我们也相识这么久。”

    银发男童面色如霜,转身欲走,身后传来男子轻飘飘的话。

    “你可知道流月城?”

    他略微侧头,静待下文。

    “天柱倾塌后,天穹皲裂,大地霪雨不息,下界黎明死伤惨重,神农于西北一处天裂,以矩木为基,建了一座天空之城,唤名流月。最早的一批人类中有一名为烈山的部族自请进入流月城相助,神农感其赤诚,欣然应允,于是将一滴神血封入矩木,使其蕴含的生命之力通过矩木枝叶发散,以供烈山部人不饮不食而活。”

    “他的血……此事我竟不知。”银发男童怃然自语。

    “我亦是于下界行走多年才知晓此事,那座城在北疆上空,我曾在外围静静观望过,确实是哥哥的血。”

    “外围?你没有进去?”

    “流月城内外被老头子布下结界,虽然破开易如反掌,但是惊动老人家总是不好。”

    “哼,我就说他会这么放心?不论神血抑或矩木,此等机密若是外泄,后患无穷。”

    “上古人类部族,大多拥有神格,烈山部自然也不例外,浊气蔓延的大地早已无法居住,上古族群因此纷纷灭亡,纵然流月城高居九天时日一长也免不了陨落,待那座城彻底沦为死城,我再进去一探。”

    “……找到他的血又如何?他早已不在那里。”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如朗月霁空,掷地有声道:

    “纵然只有一点点,我也想离哥哥更近。”

    “随你。”

    他拂袖欲走,青衫男子静静道:

    “你不也一样,跳入轮回,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告诉九天,无论她想做什么,永远不会成功。”

    话音未落,白色的人影已飘然远走,青衫男子唇角微弯,纤细修长的手指抚弄冰凉的琴弦,幽雅的琴声静静流泻。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离别久,何以不得安……”?

    ☆、终局(一)

    ?  夜色深沉,星辰晦明晦暗,冷月高悬,清冷的光透过枝桠洒落,月色斑驳。青鸾峰的小木屋仍亮着灯,云天河正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韩菱纱叉腰皱眉,慕容紫英四下打量小木屋,这屋子跟他多年前初来时没两样。

    “哈!找到了!”云天河惊喜地从桌底一块松动的木板下抽出一本小簿子。

    “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韩菱纱放下双臂凑前催促云天河,云天河兴奋的展开书页,傻眼了。

    “那个……”云天河讪讪的看向韩菱纱,“这上面写了好多我看不懂的东西,还有画……”

    “喂喂,你别看我,看我也没用,本姑娘不擅长这个!”韩菱纱后退一步慌忙摆手。

    “拿来我看一下。”云天河如蒙大赦,慕容紫英接过递来的手记,粗略翻了几页,“这确是师公的笔迹。”

    “紫英,你看得懂这些符号?”云天河惊奇道。

    “这并非符号,而是一种数百年传承的秘形文字,只有真正懂得琼华派铸剑秘术的人方能读懂。”

    “野人别捣乱,快让紫英瞧瞧上面写了什么?”

    云天河立马闭了嘴,慕容紫英细细研读书记上的内容,另外两人难得安静的站在一边,见紫英双眉越皱越深,心下不断打鼓。

    “手记中所载内容十分艰深,我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仔细研究。”慕容紫英道。

    “那我和菱纱出去吧,紫英你慢慢看,不对,你还是快点看吧。”云天河絮絮叨叨的推着韩菱纱出了木屋,紫英无奈摇头。

    星月疏朗,云天河双手环胸站在山崖前垂头沉思,崖风猎猎刮得人脸生疼,韩菱纱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干兀自出神。

    “做不做神仙真的那么重要?凡人虽然很痛苦,却也快乐,仙人看上去快乐,一定也有难过伤心的事情,就像即墨的狐仙,即使拥有漫长的寿命,却得到了那么悲伤的结局。”

    韩菱纱默默聆听云天河诉说心中的苦闷。

    “爹说玄霄因为他心生执念,可是爹都死了,玄霄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上次我告诉玄霄,爹在鬼界等他,可他……”

    “天河,你还记得在幻暝界时梦璃给我们看过的玄霄的梦境吗?”

    云天河微微点头。

    “那时候我就在想冰一般的玄霄竟然也会有那样温柔的笑容,而那样的笑容除了云前辈谁都没见过。”韩菱纱拨开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勾到耳后,继续道,“那是珍惜,珍爱的笑容,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在乎你爹。”

    “……菱纱,你的意思是玄霄上次对我说的不是他的真心话。”

    “非但不是真心,我怀疑他想成仙极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救你爹。”

    云天河一愣,喃喃道:

    “救……爹。”

    云天河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复而松开,韩菱纱注视着沉默的云天河,勾起一个无奈苍白的笑容。

    一层浅薄的云半掩清辉,像打上了一层浅浅的阴影,远处群峰迭嶂影影绰绰,只看得出大约的轮廓。

    “虽然玄霄做了很多错事,但是,但是,他始终是我的父亲……我不能不管他!”云天河斩钉截铁,赤褐色的双眸熠熠生光。

    韩菱纱扑哧一笑。

    夜风起,云散月开。

    “人与人的缘分真奇妙,我原本只想在这里找到剑仙不曾想认识了你和小山,还同你们一齐下山,遇到了梦璃,紫英……还有他。”韩菱纱垂下双眸,“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

    “天河,你后悔吗?跟我一起下山遭遇了这么多难过的事情。”

    “不,我反而要谢谢你,菱纱。”云天河神色郑重,“虽然下山之后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能够遇到大家,与大家一起经历那些的冒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

    韩菱纱轻笑一声,道:

    “看不出没心没肺的野人也会说好听的话,难道是跟小紫英学的?不对啊,紫英明明是个冰块脸。”

    云天河对韩菱纱忽暗忽明的心情最没办法,暗想女孩子真麻烦还是紫英好。

    “天河,谢谢你。”韩菱纱缓缓道,“我一直很庆幸能够在短暂的生命中遇到你们,谢谢你们带给那么美好的回忆,让我可以从容的离开。”

    “离开?你要走?”云天河讶异的转身看着韩菱纱。

    韩菱纱点点头,向前迈了几步,与云天河并肩站在山崖前,冷锐的山风吹得她一阵发寒。

    “等玄霄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得与你们道别了。”

    “……怎么连你也要走?”

    “不是还有紫英陪你嘛,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会被马踢的。”

    韩菱纱故作轻松地冲云天河挤挤眼,然而云天河愣归愣并不傻,韩菱纱自从在鬼界冥河遇到了她的大伯韩北旷得知自己阳寿将尽后,心情甚是沉重。云天河明澈的目光击碎她平静的假象。她低下头,鬓边垂落的碎发遮住她半张侧脸,留下一道深深的阴影。

    “呐,天河,其实我很怕死。凡人哪个不怕死?可我更不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死去。”

    “……你想做什么呢?”

    “我要尽最后的力量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塞北风雪,西域风光,还有许多美丽壮阔的景色我没能看到。”韩菱纱目光悠远,“我要去远行,再不回来了。”

    “那文谦呢?你说好要等他的。”

    “我这个样子只会徒惹他伤心,不如就此忘却。他作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会有更好的女子值得他倾心相待。”韩菱纱语气波澜不惊,却掩不住怆然之色。

    “纵然只有一日能够与心念之人在一起总是弥足珍贵,我想文谦也是这样认为的。”慕容紫英清冷的嗓音自二人身后响起。

    “紫英!”

    “哟,小紫英你出来啦!有没有找到青阳长老所说的线索?”

    慕容紫英看了韩菱纱一眼,知她有意转移话题,亦不多做纠缠,淡淡道:

    “我将手记通读一遍,只找到了三种方法……一是夺回望舒,从此隐居山林,二是双剑宿主死其一——”慕容紫英的话未说完便被云天河打断了。

    “死其一……是要杀了玄霄吗……”云天河情绪有些激动,“不可以!虽然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但他是我的父亲,这个世上除了爹和小山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之一。”

    “天河,你冷静些,这只是一种方法。况且弑父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也不会让你犯下。”慕容紫英握住云天河的手腕,神情严肃。

    “……还有一种方法呢?”云天河抱着最后的希冀。

    “……劝师叔放弃飞升,放弃执念。”

    云天河明亮的双眸一下子黯了,韩菱纱不忍去看云天河此刻的神色,心生无望。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云天河嗓音沙哑。

    “也许有。”慕容紫英思忖道,“但这得去问小山。”

    “小山……对啊!可以问小山!”云天河双眼一亮。

    “问我什么?”

    银发男童悬空步来,白衣广袖于夜色下仿佛笼罩着朦胧的光,银色的双瞳在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瑰丽,然而这种美却无法使人生出轻狎,反而心存惧意。他在众人跟前站定,静静扫视一眼。

    “这本书没用。”他淡淡道。

    “可这的确是紫英师公的手记啊,怎么会没用呢?”韩菱纱不解问。

    “上面的方法你们一个都用不了,不是吗?”

    韩菱纱被他直白的话一噎。

    “小山,你一定有办法的!”云天河情急之下攥住他的衣袖。

    一只蓝色的团子自他宽大的衣袖中飞出,团子见到云天河亲昵地飞到他身边蹭了两下,又晃悠悠的飞回老地方趴着。

    本来紧张的氛围在某萌蠢的搅和下变得古里古怪,云天河讪讪的收回手,尴尬挠头。

    “既然你们如此着急何不去琼华看看。”

    “对啊!”韩菱纱一拍手,恍然道,“现在还是半夜没准玄霄在睡觉,我们可以趁其不备把望舒偷过来!”

    韩菱纱的提议遭到了慕容紫英的漠视以及云天河同情的目光。

    “菱纱……我觉得玄霄不是那么傻的人。”云天河嗫嚅道。

    “……”韩菱纱觉得自己还是暂时不要说话的好。

    一行人很快化作流光消失在夜色尽头。

    天悬星河,万籁俱寂,沙漠起了一层白雾,他背着琴且走且停,时而举目望月,时而指点星群,悠闲自在,好不惬意。一团红色的火焰射向他的后背,疾如雷电,势如破竹,眼见就要击中他,一道浅金色的护盾骤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红色的火焰一接触护盾立即消弭无踪。

    “许久未见,一上来就是天罚之火着实令我受宠若惊。”

    他淡然转身,谈笑自若,仿佛方才只是一个小打小闹。一宫装女子静静站着,风华绝代的夙玉跟她一比简直成了小家碧玉,她的美不容于世,慈悲又冷漠。

    她冰冷的视线划过他的言笑晏晏。

    “不愧是老头子最疼爱的女儿,天罚之火也能给你。”

    “疼爱?”她轻启朱唇,“他不过想证明他是对的,我是错的。”

    女子的回答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抚掌大笑道:

    “看似亲厚的天帝父女竟貌合神离,千年的陪伴却抵不过一个凡人,神委实可笑!”

    “怎么?你嫉妒?”

    “嫉妒?”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子,意味深长道,“嫉妒的究竟是谁呢?九天玄女。”

    “哼,只会逞口舌之利。我真不敢相信这样的你竟会是那个人的孩子。”九天讥诮道。

    他的噙笑的脸刷得阴沉下来,面色不善的盯着九天玄女,语带阴戾道:

    “你不配提他。”

    “我提不提他你待如何?他犯下的错罄竹难书,千古罪人罢了。”

    “千古罪人?”他不怒反笑,仿佛听到了滑稽可笑之事,道,“谁定的罪?是伏羲,女娲,还是你?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神真令我作呕。”

    九天冷眼盯着那个重新挂上虚伪笑容的男人,极力按捺心中的愤怒,恨不得以天罚之火与这个男人同归于尽,然而她不能。

    “真的没关系吗?不去找你的云渊?”他冁然而笑道,“良辰美景,有佳人伴,实乃人生乐事,我自是求之不得。”

    九天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挣扎许久终是松开,身子一轻腾于半空,她俯视地上的青衫男子,后者也正扬起脸看她,明明一个仰视,一个俯视,男子周身的气场凛冽,仿佛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人。他脸上挂着笑意,烟金色的眸子透射出慑人寒意。

    九天看了他一会儿,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他,心中的不甘恼怒逐渐消逝,竟浮起些许微的对这个人的同情,她平静道:

    “天意难测,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你所愿。”

    “怎么,这是你的临终遗言?”

    “他不会容忍任何人的放肆。”

    “放肆的是你,并非我,一切都是你做的,不是吗?”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你后悔了?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去找老头子认个错,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他眼底带着淡淡的讥诮,“真无趣。”

    “我此生做过许多追悔莫及之事,唯有这件事永远不会后悔。”九天静静道,“可你今后一定会后悔的,瑕。”

    随着话音的下落,九天祭起护体神光身形划过浓重的黑暗,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在黑夜中翩翩起舞的萤蝶。

    他一挑修眉,轻声低语:

    “这可不是我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

    他哼着一支古怪的调子,于漫漫荒漠中继续行进,此刻晨光熹微,所有人的终局即将降临。

    ?

    ☆、终局(二)

    ?  琼华派卷云台历来为门内重地,虽为重地并不像后山禁地那般危机四伏,平日也无人把守,常有新进门的弟子好奇来此,每每败兴而归。此地环境清冷,杂草芜生,还不如醉花荫,久而久之卷云台变成了琼华派最冷清的地方,因而普通弟子也不知道在卷云台上仍有一处秘台。

    汉白玉的石阶浮空,石阶尽头有一座硕大的莲台,莲台上一蓝一红两柄剑高悬,玄霄站在莲台中央,他的全部力量都用于维系琼华不坠,夙玉在他身侧配合他运功,夙瑶凝视双剑有些出神。

    由于脱离了灵气丰沛的地面,四季如春的琼华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城,灵力激荡之下一部分修为不深的弟子无法自保暴毙而亡。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门人疯狂的念头,他们将其称为先破后立,否极泰来。

    “有人来了。”夙玉淡淡道。

    夙玉话音刚落,云天河带头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慕容紫英与韩菱纱,银发男童踏于半空。

    “你们?”夙瑶冷哼一声,“仍不死心,想夺走望舒剑吗?”

    “我们并非来夺望舒。”慕容紫英道。

    “哦?不夺望舒,天河你可是想通了,想与我一同飞升。”玄霄看向云天河,神色微暖。

    “玄霄,我来这里,是劝你放弃飞升。”云天河郑重其事道。

    玄霄敛容阖目,一言不发。

    “云天河,你莫要得寸进尺。”夙瑶怒目道。

    “玄霄,你停手吧!虽然我不懂成仙的方法,但是你这样子肯定没办法成仙的!”云天河心急如焚道。

    “掌门,山下百姓因琼华飞升饱受困苦,您素来宅心仁厚,不如就此收手吧。”慕容紫英见玄霄执念已深,便劝解夙玉,奈何后者置若罔闻,现在的夙玉与从前相比,判若两人。

    “白费气力,快些滚吧。”夙瑶叱喝道。

    “慕容紫英,背叛师门与妖为伍,不忠不孝乃本门之耻,即日起逐出昆仑山琼华派,往后不得以琼华弟子自居。”夙玉声调平直。

    慕容紫英俊美的面上一白,身后的剑匣仿佛千钧重,他毫无辩驳,敛声道是。

    “你们琼华怎么这样!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要怪到别人的身上!”韩菱纱杏目圆睁。

    “琼华行事,无需外人置喙。”夙玉缓缓道。

    “哼,如果不是因为紫英和天河,谁想来管你们琼华的破事!”韩菱纱愤然道。

    夙瑶冷眉一竖。

    “你——”

    “够了!”玄霄拂袖,“天河,我不想对你动粗,趁我动怒之前带你的朋友下山。”

    “不,我不走!”云天河斩钉截铁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走!”

    “你这是威胁我?”玄霄的话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不能不管你。”云天河自然感觉到玄霄的杀意,神色不变。

    “……我不该过早告诉你的,天河你且回去,待我成为仙身自会去找你。”玄霄道。

    “我不会看你一错再错。”云天河沉声道,“我想爹他也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

    “我的容忍是有限的!”玄霄似是被戳到了痛处,怒喝道,“给我滚下山!”

    “不!成仙有什么好的,爹他还在鬼界等你啊!”云天河执拗道,“就算你成了仙救活爹,爹一定不想以这种方式复活!”

    云天河直白的话一次次触到玄霄的底线,扯开他心上早已化脓的伤口,玄霄怒极反笑。

    “好好好,不愧是云天青的儿子,拔出你的剑!”

    玄霄周身阳炎大作一挥袖,羲和握于掌中,额间三瓣朱砂,鲜红欲滴。

    “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呵,怎么,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云天河目光灼灼,玄霄一见那眼神恍然与十九年前云天青指责自己的眼神重叠在一起,一时间怒意高涨,气急攻心,一道羲和玄炎打出去,手下却忘了控制力道,云天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慕容紫英身形一动挡在云天河身前横剑于胸。

    这一道攻击起码有玄霄的六成功力,尚未近身便觉得炽热难耐,慕容紫英虽说功力远胜往昔,却仍是凡身,惧热畏寒是凡人本性,形式对他极为不利。被护在身后的云天河心脏漏了一拍,玄炎眼看着就要打在紫英身上,不好的回忆争相涌出,云天河发了狂一般将紫英推开,二人未及回神巨大的火舌猝然逼至,慕容紫英运起灵力,虚空一斩,炎火骤然剧减然而并未彻底消除……

    千钧一发间一面冰墙凭空出现,将来势凶猛的羲和玄炎阻绝在外,两股强大的灵力碰撞激荡,整个莲台一阵震颤,静静悬浮半空的望舒蓦地发出清越的剑鸣,剑光大盛,忽而化作一缕蓝光,出现在莲台上的深衣男子手执望舒,明亮的猫儿眼中一抹笑意。

    “小孩子不懂事,师兄何必动怒呢。”

    “你果然没死,天青。”

    “师兄迟迟不来鬼界,师弟我只好从地狱爬回来啦。”

    “哼。”

    云天青的出现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尤其是夙瑶眼中满满的惊愕,而这份惊愕却不是因为云天青的死而复生,反倒是无法置信他为何会在此地。

    “爹!”云天河惊喜交加。

    “我想你需要解释一下我的墓室怎么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云天河头一缩皱起脸不说话了,云天青横他一眼,撂下狠话:

    “待会儿再收拾你!”

    “真慢。”银发男童淡淡一瞥云天青。

    “别提了,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被一个奇怪的女人抓走关在结界里了。”云天青苦恼道,“费了好大功夫才跑出来的。”

    “奇怪的女人?”

    “是啊,长得可真漂亮,就是眼神冷得快结冰碴子了。”云天青话说到一半敏锐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射向自己,如芒在背,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目光是属于谁的,冷汗刷得下来。他沉思不语,眸中多了一抹了然。

    “玄霄师兄,琼华正在坠落。”

    砰得一声巨响,台面一阵剧烈的颤动,众人勉力稳住身形,循声望去竟是琼华在下坠的过程中撞上了昆仑山体。

    “天青,把望舒给我。”

    “不行,爹,你不能把望舒给玄霄!”

    云天青看看玄霄又瞅瞅云天河,无奈道:

    “傻小子,这次你爹我得听师兄的了。”

    在云天河错愕的目光下,云天青轻轻一挥,望舒回到羲和剑身侧,随着望舒的回归坠落之势骤停,偌大的琼华朝着昆仑山顶的方向飞去。

    “爹……为什么……”云天河一脸震色注视着云天青沉默的侧脸。

    “琼华若坠,山下百姓势必遭殃。”慕容紫英思忖道,“此举实属无奈。”

    “唔……那我错怪爹了,可是玄霄……”云天河忧心忡忡。

    “莫急,我隐约觉得此事会有转机。”慕容紫英望向半空中静默不语的银发男童,眼中浮现深思。

    云天河虽然不明白紫英口中的转机是什么意思,但是紫英的感觉一定不会错,他暂且安下心。

    另一方面,玄霄和云天青陷于僵持中,赤褐色的双瞳对上清亮的双眸,玄霄恍惚的想起那年在白灏道第一次见到云天青的场景,他的善良与洒脱曾令自己侧目。一年相随,两年相伴,喜欢着他的自己同样被他喜欢着,深爱着他的自己也被他深爱着,每每此时玄霄都无比庆幸着自己是至阳之体,是这天地间与云天青最为般配的存在。岁月荏苒,他变了,可云天青仍保留了当初的真诚,只要回头就能够再次握住那双温暖手,拥抱那个人。

    可是……还能回头吗?玄霄第一次扪心自问。

    然而他已在命运这条道路上渐行渐远。

    “师兄——”

    玄霄抬手制止了云天青的话。

    “你已是半神,拥有无尽寿命,我若不成仙待到阳寿一过,下到地府投入轮回,你想一次次去寻找我的转世吗?”

    “谁告诉你的!”云天青惊慌道。

    “……这不重要,天青我早已无回头之路。”

    玄霄冷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疲惫的神色,云天青垂下双目,眼中净是悲伤,他想劝玄霄放弃,却发现自己怎样也开不了口。任何人都有私心,神也不例外,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半神。

    “莫要阻我。”

    “不……你现在这个样子绝无可能通过昆仑天光,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

    云天青抬起手,望舒剑身晃动又沉寂。云天青惊愕的盯着纹丝不动的望舒,加大了力道,剑身剧烈颤动随后静止。

    “师兄你做了什么?!”

    “来不及了,天青。”

    随着玄霄话音落下,一股浩浩荡荡的清气袭面而来,一束圣洁的天光赫然显现,威严庄重,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轰隆一声,不断攀升的琼华骤然静止,梦寐以求的昆仑天光明明近在眼前,却如天堑鸿沟般遥不可及。他缓缓收回洁白的手掌。

    “不可再进一步了,否则除了云天青和云天河这里所有人都得魂飞魄散。”

    一道冷漠威严的声音响彻云霄。

    “凡心入魔,妄想升仙!”

    她携着神祇的高贵出现,美丽的面容覆满寒霜,动人的双眸凝结冰雪,漠然的视线扫过众人,无论过了多久凡人始终如蝼蚁般弱小,除了那个人。

    “参见玄女娘娘。”夙瑶行了一个庄重的礼。

    “什么?!你竟是玄女!”云天青骇然,这个女子正是囚禁他的那个人。

    “我倒是小看你了,一介半神竟能从我的结界中逃脱。”

    “你为何要禁锢我?”

    “神魔结合,必遭天谴。”

    “魔?不,师兄不是魔,你不要胡说八道!”

    九天看了眼犹自挣扎的云天青,暗嘲他的自欺欺人,很快转开视线。

    “天帝有命,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陨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之中,囚禁千年!”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云天青,慕容紫英、云天河、韩菱纱虽为琼华弟子,心中却存清明善念,故可免去此劫。”

    “夙瑶助我有功,免去五百年责罚。”

    沉默,死寂的沉默,云天青面色煞白,玄霄反倒不见惊惶,气定神闲,他看向九天的眼神桀骜无比,云天河和韩菱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慕容紫英双眉紧蹙心觉事情不妙。

    他将所有人的表情收于眼底,静静开口道: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切因果,皆由自生。我只是代天授道,维系天道不坠。”

    “天道?你进过内殿了?”

    “它赋我权力可一窥星辰。”

    他银白的双瞳定定凝视九天,眸色如冰,目光澄澈,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能探及心底最隐晦的秘密,在他的眸中九天无所遁形。

    他的眼睛曾是上古众神的梦魇,所有神拒绝与他对视,包括三皇,哪怕是烛龙也甚少看他的眼睛。这世上大概唯有不周山的那个傻瓜敢这样做,钟鼓迷恋着他的一切如魔怔般。

    九天在触及他双眼的那一刹那挪开视线,他缓缓收回目光。

    “它永远不会赋予任何人这个权力。”

    “那我看到的是假的不成。”

    “它不会说谎,”他淡淡道,“你看到的确是真相,是你心中所想的真相,但——”

    “够了。”九天拂袖怒斥,“神界行止,无须你来插手,莫非你想包庇这些凡人?”

    玄霄突然大笑起来,傲慢狷狂,羲和剑锋直指九天玄女,九天玄女漠然置之。

    “傲慢的凡人,你认为你可以杀了我?”

    “傲慢?凡人再傲慢也比不过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古来如此,可你休想我会屈服。”

    “冥顽不灵。”

    九天素手一弹,玄霄被禁锢于金色的光圈内,手中的羲和砰然掉落,四个人护在他身前,其中两个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开元追月弓弓弦怒张,望舒剑剑锋冷冽。

    “你们胆敢违逆天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呵,野小子没把你爹我的教诲给忘了啊。”

    云天河咧嘴一笑,云天青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头,

    “虽说师兄平时凶巴巴的,不准我喝酒还老爱把我往思返谷送,可也由不得他人欺负。”

    “……说的好像你少喝了似的,思返谷至今仍有你的藏品。”

    “咦?竟然还有!师兄,等我们把她解决就回青鸾峰喝酒去吧。”

    “……可。”

    他们的对话云淡风轻,似乎面对的不是天界神祇而是不值一提的寻常精怪,九天玄女怒火渐长,这些凡人的存在碍眼极了,神威重重压下,韩菱纱功力最浅当即脸色发白,倔强的她眼中不见怯意。

    “姐姐,收手吧。”

    婉转的女音脆如珠玉落盘,夙玉目光幽幽的凝望九天玄女,神色怅惘,九天遥遥回望,那双昳丽的眸中多了深重的沧桑,淤积百年,经年不灭,是她暌违已久的目光。

    “……即便封了你的神识,你仍是想起来了吗,阿雪,我的妹妹。”

    ?

    ☆、终局(三)

    ?  天界的溯雪仙子,本是地界的一个小雪妖,九天玄女下界治水时见其颇具灵性遂将其点化并带回天界。溯雪仙子性情温婉贤淑又冰雪聪明,玄女心生喜爱时常将她带在身边,时日一长以姐妹相称。

    仙子容貌昳丽,虽不如九天玄女放眼天界却也是数一数二的,身边不乏追求者,然而她都婉言谢绝,许是一直待在玄女身边耳濡目染之下竟也变得清清冷冷,久而久之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雪仙子,可望不可即。

    若能永远那般清冷也算幸事,九天在溯雪消失后的几百年中一直这么想着。

    高山之雪遇上了命里魔障,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心中只留下那位高贵神祇冷漠的背影,亦随着他为他的爱人义无反顾的堕入轮回而万念俱灰。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年天池畔的情景。

    六百年前天池

    那日天气格外的好,虽说天界从未有过雨水,但如此温暖和煦的日光甚为少见。天池碧波千顷,恬静无瑕,如一块精致的琉璃,赏心悦目。身着素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岸边向平静的湖面张望,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看样子应是下界之物,他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无奈。真拿那个孩子没办法……

    “司晷天君,何故烦忧?”

    九天玄女缓缓走来,身边跟着一个低眉敛目的貌美女仙。

    “玄女,你怎会在此?”司晷天君惊讶道,九天玄女素来喜静很少在外走动。

    “我见今日日光甚好便带溯雪随意转转,倒是司晷天君我适才见你愁眉不展,可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一件小事,玄女勿要挂怀。”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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