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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一生何安 作者:九萌萌

    第22节

    “两位,拜托,别吵了。”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了他们,然而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得听不出来原本的音色了。

    “易生……”梁竞和叶煦同时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咽了两口唾沫润了下嗓子,但是越做吞咽的动作反而嗓子越疼,于是喘了口气对他们俩说:“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困了的话自然就上床睡了,没事的。”

    “看你就不像没事还嘴硬……”叶煦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他是在顾忌着什么所以才没有大声说。

    “说真的,别管我了。”我又说了一遍,然后感觉头有些发晕,就又低了下去。

    “唉……”梁竞叹了口气,等了等就听他跟叶煦道:“好吧,那我先回了,你也睡吧,让易生自己静一静。”

    “行你快走吧,别啰里啰嗦的。”叶煦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把房门又开得大了些,我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身体左侧的光线变强了一些。

    “你不说我也会走!真是啰嗦。”梁竞临走前还不忘呛叶煦一句,我听着叶煦在他前脚刚踏出门就迅速把门给关上了,声音还不小。

    “哎,这个给你。”转身回来的叶煦又往我身上扔了个东西,我抓住了,还是我的枕头。

    叶煦接着走到了他凳子那边坐下,凳脚滑动的时候磨在水泥地上声音十分难听,我听见那声音就有种咖啡喝多了的心慌感。

    “冷的话自己找衣服搭啊,要么你就上床去,反正我是不管了。”叶煦这么说着,但过了半天我也没听到他爬上床的声音。

    后来,可能是实在支撑不住,我在不知不觉之中终于渐渐地睡着了。

    我坐在地上睡了一夜,叶煦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而何安,彻夜未归。

    第80章 “不想见你是真的,尴尬倒还不至于。”

    四月十号,我爸的判决下来了,六年半,跟蒋哲良最初给我说的数字非常吻合。

    我妈打电话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也顺便告诉了她已经决定要上诉了,还是委托给付律师。

    “易生,我想好了,不管再要花多少钱,也不管能减掉多少时间,我们总得试一试,让你爸爸在里面待的时间越短越好。”

    “嗯,我也这么想,少不了一年哪怕少一个月一天也行,尽早让我爸回来。”我赞同地说。

    然而我妈听完后却忽然问:“易生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吗?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稍有点而已。”我清了清嗓子,“好了妈,先不跟你说了,我准备去上课,有什么情况你再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快去吧,现在天气还挺凉的出去别忘了加外套!”我妈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才把电话给挂了。

    不过等把手机放下之后,我就直接往后一倒又躺回了床上。

    何安已经四个晚上没回宿舍了。生科楼有通宵自习室,他应该一直在那边待着。

    而我则是从那天在地上坐了一晚上之后就开始发烧,烧得最厉害的时候浑身都在打哆嗦,到今天才终于好了些。

    听叶煦说,何安这几天都没有去上课,而我也没去,他连寝室都不回,我跟他就连面都见不上。

    其实在我前两天躺床上烧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好像听到何安回来拿过东西,不过很快他就又走了,全程都当我不存在一样,所以我现在也有些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回来过还是我自己做梦梦到的。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一刻了,我想起来今天五点四十要上的那节中宏课上还要交作业,不好再翘课,于是又撑着力从床上爬了下来。

    还好这作业我在上周就做完了,不然要是再拖个一两天的话那我估计就没那个心情和力气做了。

    我从书架上抽出作业那两张纸,对折了一下塞进书里,然后一起装进书包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就收到了叶煦的短信:“给你占座吗?”

    “不用了,我坐最后一排。”我给他回完也就没再看手机,直接下了楼往二教走去。

    等到教室后,我先走到讲台那边把作业交了,然后就低着头往最后一排走,走的时候也没注意看,结果等我都上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何安坐在我想坐的那个位置上。

    最后面,靠过道的位置。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几天不见,我却仍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他。

    现在站在这里,走过去坐下也不是,调头走开也不是,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然而这时候何安也抬头看到我了,他的眼神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起伏,落在我身上就像是在看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陌生人而已。见我还在原地站着,他居然起身往里挪了一个座位,然后对我很客气地说:“你要坐这儿么?”

    “嗯……谢了。”我再次迈开步子的时候就觉得十分艰难,但好歹还是坐下了,书包被我放到了另一边的地上。

    何安在坐了进去之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看着课件,因为老师会提前把课件放在教学网上,所以他已经把今天的给打了出来。其实之前他每次都是会打印两份的,而今天我肯定不能再恬不知耻地去问他要了。

    几分钟后,老师进来,开始讲课。

    我最近是一到晚上这会儿发烧就开始加重,再加上可能刚刚又出门走了这一段路,反应就更加强烈了些。我就定定地坐在那里都能感觉自己好像是坐在游乐园的“完美风暴”里,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旋转,都快把人给转疯了。

    可是因为何安就坐在我旁边,我不想让他看出来我不舒服,所以就强装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坐得直直的,目光也始终对着黑板,只不过什么都没看进去就对了。

    这样坚持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我开始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上下眼皮使劲地想往一起合,我拦都拦不住,好像分分钟就能躺倒在这儿一样。后悔了,早知道我就该戴个墨镜来的。

    “既然不舒服,交了作业为什么不直接回去。”何安这时忽然在我身旁淡淡说了一句。

    我心里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酸,果然还是被他看了出来……

    “本来觉得快好了,就想听听课。”我跟他说话时就庆幸这是在课堂上,这样一来我这么压着嗓子轻声说话就不会显得奇怪。不然要是在正常情况下我要用本音来说肯定哑得跟破锣一样。

    “你连自己是不是好了都搞不清楚么。”何安又淡淡地问。

    我不禁稍稍偏过头去用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从小到大也就感冒那么几次,没经验,以后次数多了就知道了。”

    “你没经验,就该找那个有经验的来照顾你。”何安的头低着,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课件上没有移开,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我听出他这话里头似乎在暗示着蒋哲良,心里不禁苦笑:“离得远,不方便。”

    “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该去t大的。如果一直没放下的话,为什么不跟他去一所学校,非要来p大呢。”何安十分平静地说。

    “呵呵……”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如果是装出来的笑那肯定也很难看。“我贱呗。”

    何安听见我最后这句话,终于扭头看了我一眼,可是他接下来什么都没说。

    又坐了十几分钟,上半节课总算是结束了,我也已经坚持到极限了。

    “我先回宿舍了。”我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书包说。

    “嗯。”何安这一声似乎只是为了表示他听到了。

    我屁股抬了起来,又放下,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道:“你这两天晚上都睡哪儿啊?”

    “生科楼。”何安头也不抬地说。

    “……安哥,你还是回宿舍去睡觉吧,如果你觉得尴尬的话,我走行么?我已经想好了,下学期开始我就出去租房子住,你放心。”

    “租房子?”何安的眼神冷冷地扫了过来,“去哪租?t大和p大的中间吗?那倒是方便了。”

    “……”心里凉的让我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我看着何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不想你天天见着我尴尬。”

    “尴尬?”何安忽然轻笑了一下,“不想见你是真的,尴尬倒还不至于。”

    “何安你……”我现在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透心凉,何安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看得我整个人都要被冻住了。

    但是,没办法。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那跪着也要走下去。

    “我走了。”对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我心里发慌,老实说在熟人面前、尤其还是这么熟悉的人面前还紧张得要犯焦虑症,这在近几年来也是头一回了。

    我不敢再多待,书包甩到肩上就匆匆从后门出去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落荒而逃一样。

    而这时我的发烧头晕的症状也更加严重起来,一出教学楼的大门冷风一吹就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视力好像都下降了,身子发虚,走路脚底下软得像在踩棉花,不知道哪一步就会踩空。

    “咳咳——”猝不及防的一阵咳嗽让我身体抖得更厉害,双腿撑不上力,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扶着路边的自行车使劲咳了一会儿把这股子痒劲儿咳过去了才准备继续走。

    然而,虽然我感冒了但多年来培养出来的感觉还是在的,我刚一迈步就感觉身后有人,不禁猛地一回头,却不想竟然看到了何安。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还没从刚才的“急速冷却”中缓过来,现在又看见他就觉得难受。

    何安淡淡看着我,说道:“我正好也要回宿舍拿书,顺路。”

    “……哦。”

    我点了下头,见他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就默默地往前走。

    何安跟我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速度却是始终一致的,这让我想起我们俩还没在一起的前两个月当中的我和他的状态,走路也是这样,不过那个时候至少我们还能正常说话。现在想想我当初居然会觉得那种情况很尴尬,也是太年轻了。

    等好容易上了楼回到了寝室,我身上几乎不剩什么多余的力气,感觉自己这会儿要上床的话恐怕连那个梯子都抓不住,我就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何安是在我前面进的门,他现在已经站在书柜前开始换书了,拿出来一本又放进去一本,也不知道他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到底看了多少。

    我一直等着他装完,把书包的拉链拉上才说:“你晚上还是回来睡吧。你要是实在不想见我,在熄灯后回来不就行了,我保证在那之前上床不跟你碰面。”

    “易生,你听别人说话的时候难道只听字面意思吗?”何安回头冷淡地看向我,“我说不想见,并不单单是指不想看见。”

    “……”

    “现在明白了?”何安的这个问题已经无异于是在挑衅了,然而我却根本炸不起来。

    “那你随意吧。”我想,等我感冒好了以后大不了我跟他换,他回来,我去生科楼。

    何安定定地看着我,等了一会儿后他才忽然很认真地问:“易生,我刚才说的这些话,你听了不生气吗?”

    “……嗯?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都会觉得很难接受吧,可是你为什么还能忍着不发火?”

    我不禁愣住了,摸不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说要分开的人是我,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说都是应该的。”

    “是么,你是这么想的吗。”何安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可是我却觉得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更冷了。

    几秒之后,何安拿起他的东西打开门:“很好,易生。”他望着我,脸上无论冷暖都已经看不出来了,而我忽然就觉得害怕起来。

    “如果你觉得这是应该的,那我就继续了。”

    第81章 “但是以后,我不想再继续了。”

    “如果你觉得这是应该的,那我就继续了。”

    那天何安所说的这句话让我想了好久,也并非刻意,只是一闲下来就控制不住地会想到。

    他的意思应该就是说以后还会继续用这种态度来对我,我对此无法反抗,即便能反抗我也没有那个意愿。这是报应,我应该承受的不是么。

    事实上在那天我跟何安说完话之后他依旧是不回宿舍睡觉,顶多回来换个衣服洗个澡就走,而我在之后的几天里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他的事,因为我爸那边在一审判决下来后估计是因为我妈他们上下打点以及蒋正勋没有刻意往后拖的缘故二审的时间定下来的很早,就在四月二十四号。

    我心里惦记着这一头,还要跟蒋哲良见面问他一些有关的情况,这样一来我跟何安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除了上课避不开以外其它时候几乎都没再碰过面。

    即便偶尔碰上了,他对我都是冷冷的,说被当成是陌生人都达不到他无视我的那种程度,我一颗心堵着堵着也就习惯了。

    至少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这样。

    二审的那一天,我没有回家,因为我妈这次说了不让我回去,听付律师去见了我爸他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俩都希望我好好上学,不要分太多的心思在这方面,我为了不增加他们的担心只好照办。

    后来在庭审结束后我从我妈那里听说这一次在法庭上检察院的人并不像上回那样咄咄逼人,而且之前有两个很关键的地方检察院本来一直不肯松口,一是在对我爸自首情节的判定上、二是在我爸的身份判定上,但这次他们的态度却有了比较明显的转变。虽然没有正面承认我们这边的说法,但是对于付律师所罗列出来的证据他们也没有强行去否定。

    我知道这样的转变肯定不会单纯是因为蒋哲良跟他爸说了几句话的缘故,毕竟我还没有单纯到以为一场官司的判决完全取决于公诉方的一位检察官的个人喜好。但是看到现在的这个局面我心里多少还能得到些安慰,就当成是自己的选择还起到了些作用。

    如果不这么去想的话,那我失去的就太多了。

    四月三十号,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的上午十点零八分我妈给我打电话,声音中透着难掩的激动。

    她说:“易生妈跟你说啊!你爸爸二审的结果下来了!从六年半减到四年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觉得浑身一松,站在阳台上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到楼下去。

    “是啊!是太好了!这样的话如果再加上表现良好的减刑和假释,你爸爸应该在三年内就能回来了!”我妈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不过这次我知道她是因为太高兴了。

    “那就好,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心中终于能舒一口气,总算有一个好消息。

    “还有啊,你爸爸接下来就要被转去入监教育中心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的情况就是能让他一直留在那里,因为教育中心那边听说是属于气氛比较好的,管理也很人性化,并且里面几乎没有杀人犯或是贩毒的,这样你爸爸要是去了我也能放心些。”

    “要留下来困难吗?”

    “按理说其实的确不容易,你听名字也知道,这是入监教育中心,也就是说所有犯人都是要先进这里再分配到其它各个监狱去的,一般不超过两个月。但是,犯人及家属是可以申请留下来,只要检察院那边没有异议,两个月之后你爸爸表现好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这么说你已经申请了是吗?”

    “嗯——”我妈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犹疑,顿了顿才又道:“这次很奇怪,原本我在申请报上去了之后都做好了会被检察院给驳回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们并没有反对,付律师从他认识的人那里听说蒋正勋是直接拍板给过了的……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我也搞不清楚……”

    我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随即笑着对我妈说:“可能他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我爸进监狱吧,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事情也就没必要做那么绝。总之妈,能留下既然是好事那就先尽量留下来,至于剩下的事我们再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说得对,就这么办。”我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又问我:“对了易生,你最近怎么样啊?妈都没顾上问你,你和何安都还好吧?咱家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呃……我跟他……我还没有告诉他……”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宿舍的方向,虽然肯定看不到门,也看不到那个人。

    我妈似乎是叹了口气,对我说:“易生,对不起,妈知道你跟何安在一起要想求得他父母的同意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咱家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万一被人家家里知道那估计会更难……你说这一般男孩女孩找对象也不会希望对方家里的人有坐过牢的经历,妈真是担心你……”

    “妈,”我在我妈变得更多愁善感之前及时截住了她的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要去考虑何安父母的问题都变成了一个奢望,哪还能想那么多。

    “妈,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专心弄我爸的事情就好。”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那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不要怕麻烦千万要跟家里说啊!”

    “放心吧,我知道。”

    “别光说‘你知道、你知道’的,说到也要做到你听见了吗?!”我妈显然很了解我的个性,所以才不停地叮嘱。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上,今天的云层特别的密集,黑压压的一片,连半丝光线都透不出来。明明是大早上,可是天色却暗得像是已经到了下午五、六点的样子。

    这时候,忽然有一滴水珠落在了鼻尖,我用手抹掉,可不一会儿就感觉有越来越多的水珠落了下来,我看着自己放在护栏上的手背和胳膊上很快就聚起了一层薄薄的水膜,风吹过带走体温就觉得有丝丝凉意渗进了身体了。

    “听到了。妈,我这儿下雨了。”

    ※

    某国有企业总经理因挪用公款的罪名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四年,开除党籍,这样的事在天津自然是要上新闻的,并且有名有姓,有地可查。

    五一的三天假期过后,在五月四号那天,我爸的事情就上了天津的日报了。而那天正好因为是p大的校庆日所以我们多休息一天,我也得以在网上及时浏览到了这则新闻。

    不过很显然,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个消息的并不止我一个人。

    “易生。”当何安突然拿钥匙开门进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最近已经把他不在宿舍的这一情况当做是常态了。

    “安哥——”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完,何安已经走到我桌子跟前把一张东西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看他那眼神我觉得他肯定真正是想拍在我脸上的。

    “这是……”我扫了一眼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何安拿来的这张纸,正是我刚刚在浏览的网页的打印版。我电脑屏幕还开着呢,现在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微妙。

    “何安……我……”

    “你什么?”何安直直盯着我,他眼里的愤怒和受伤是那么明显,就好像积攒了这么多天之后终于爆发了出来,我被他那样的眼神一看就说不出话来了。

    “易生,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

    “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在你心里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对于你来说,是你在经历这种事的时候宁可去找蒋哲良演戏都不愿跟我透露哪怕半个字的关系吗?”

    “我一直都在跟你说,从始至终都在跟你说,有事不要自己憋着,你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承担一起解决,可是你从来都没有听进去。我跟你说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去忍受去抗让你放心地来依靠我,你当时是答应了的可你现在却做不到。易生,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吗?你心安理得吗?”

    “我……”

    “从三月九号叔叔来北京的那个晚上你就知道有事不对了吧,我问过你,可你就是不说,我想着不要逼你等你想通,等你总有准备好的一天可以把一切告诉我,可是我等来了什么?分手?还是用‘蒋哲良是初恋’这种可笑的理由?你是在歧视我的智商还是在歧视你自己的智商?!你真指望我会信么?!”

    “我知道你不信……我知道啊……”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心里不可能不委屈,就算真是我做的这个决定蠢到家了可是我自己就不难受了吗。

    我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人,我心心念念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我亲口说出分手的人……是啊,你问我把你当什么,问在我心里和你是什么关系,能是什么关系?我这辈子除了你以外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还会是什么关系?

    我看到何安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了,而我自己估计也是一样。

    “安哥,我之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担心……”

    “为什么?为什么易生?!”何安牢牢地盯着我,“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一起担心?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跟你一起承担呢?”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欠——”

    “欠我?!”我已经分辨不出现在何安的眼中是愤怒更多还是伤心更多,“易生,你至今都觉得欠我的,就像那天我问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也说你是欠我的,从我们在一起开始你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你总觉得对不起我、总觉得亏欠我、总觉得是我为你牺牲了什么是不是。”

    “是,可事实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也急了。

    “是个屁啊!老子他妈的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就是心甘情愿的你懂吗!!!”何安这时是真得怒了,我从来没见过他现在这个样子,从来都没有。

    “我懂……”

    “你不懂。易生,你一直都不懂。我跟你说我心甘情愿,你却从来没信过。我还能怎么做?”何安刚才在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这会儿声音终于稍微平和下来了一点,但是这种平和却不是我想要的,因为我听得出这是在预示着终结了。

    “易生,我承认,我真得很喜欢你,我把你在心里放得很重很重,而且我相信你对我也是一样的。可是,你这样的感情我没办法再接受了,太累了易生,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要去担心你对我有没有安全感。你要知道安全感是信任的一种体现,你让我觉得你无法信任我,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对于一段关系来说是毁灭性的啊。”何安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疲惫,他的眼神也暗了下来,我有预感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心脏都不受控制地抽搐在了一起。

    “何安,别……”我的阻拦太苍白无力,何安看着我,我能看出他对我的心疼,可是他也已经有了决定,就跟我当初一样。

    “易生,对不起,我不是圣人,我没办法在得不到恋人信任的情况下还始终坚持着去维持这样一段感情。当然,我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到今天我也不后悔。但是以后,我不想再继续了。”

    何安语速很慢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他从我桌上把刚才那张纸拿了起来用手一点点地撕碎。我有些木然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感觉现在正在被撕碎的其实是我,还有我和他之间的这段感情。

    “你放心,叔叔的事我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何安撕完了就把手中的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他又最后看了我一眼,用一种我十分熟悉却好久未曾听过的温柔的声线说:“易生,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是很抱歉,我暂时也没办法跟你做朋友了。再见。”

    他说完就又走了。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突然就想笑自己真是蠢出银河系了。我曾经居然还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比亲口跟何安说出分手更让我难过的了。

    图样图森破。

    第82章 心太累了。他累,我又何尝不是呢。

    五月份剩下的那些日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人活得都没有什么实体感,每日每天好像机械一般地起床上课吃饭做作业睡觉然后就这么循环往复着。

    并不会觉得过不下去。只是感觉生命里突然少了一个不可或缺的人,自己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人生再也鲜活不起来。

    现在,梁竞和叶煦都已经知道了我和何安分手的部分真实原因,叶煦倒没说什么,但梁竞明显是有些生我的气的。这也难怪,这事跟谁说都会觉得是我脑子进了水,是我对不住何安,他对我不满也是应该。

    到了六月初,何安生日的时候班里同学本来又要张罗着给他一起过,但都被他给拒绝了。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也已经不再适合送他礼物了,连说句生日快乐可能都不受待见,何必再折腾呢。

    坚持完这一学期,下学期我就搬出去住好了。上课什么的,反正我也不是没翘过,有叶煦在好歹能帮忙签个到交个作业,这样除了期中期末考以外我基本上都可以不去。

    不过虽然我已经这么打算好了,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六月中旬的某一天下午,我正在宿舍里面看书,就听到走廊上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我们宿舍门口,紧接着叶煦同学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易生你听说了吗?!”他的表情好像有些着急。

    我心中隐隐觉得他要说的事和何安有关,于是抬头看向他不解地问:“听说什么?”

    “安哥!是安哥啊!”叶煦可能是一路跑回来的说话还有些喘,就见他神情很激动但半天也没说出是什么事。

    “你先喝口水再说吧。”我回过头又装作在看书的样子,然后貌似随意地问道:“他怎么了?”

    “哎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太宅了!还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之前!之前不是有个哈佛的分子实验室给了咱院一个下学期去交换的名额吗,定下来了,是安哥啊!”叶煦总算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听着,等了一会儿后淡淡地说了句:“哦,这不意外吧,只要他申了那肯定就是他了。”、“拜托拜托!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重点??安哥要去美国交换一学期了啊!你们感情修复的进程就会被滞后了你明白吗?!”

    “我看你才是没搞清楚重点吧。”我有些无奈地看了叶煦一眼,“哈佛的那个分子实验室不就是上次拿了诺奖的吗,能进那里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机会难得,不管我和何安之间怎么样他都应该去啊。再说了,何安以后肯定是要读博的,申请的时候推荐信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这次能拿到这个实验室老板的推荐信估计之后申各个学校都没什么问题了。”

    “哟呵,你倒是想得很开嘛,大义凛然啊!”叶煦白了我一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也没说我不支持安哥去,但是我想说你是不是应该在他走之前先跟他把关系修复一下呢?你可要想清楚了,那可是美帝呀!多少饥渴风骚的金发碧眼的小受在等着你家何安呢,你真放心连一点保险都不上就让他去吗?”叶煦翻着白眼说。

    “我现在,没有上保险的资格。”我把书合上,转身放回书架里面。

    叶煦这时候特别无语地叹了口气:“诶易生,说你是小乌龟你还真把自己朝那方面发展了是不是?这只要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安哥对你感情有多深,他当初那么跟你说也是实在要被你的蠢给气哭了,一气之下没控制好情绪话说得决绝了些这有什么呀?!我敢打赌只要你现在肯去服个软认个错再撒撒娇说两句好话什么的安哥绝对就回心转意了,你大不了再色诱一下嘛,我就不信他能憋得住!那个老——流氓……”叶煦后面这几个字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说完还神经质一样的四处看了看,一副被何安留下心理阴影的模样。

    “诶诶,你听到我跟你说的没?要示弱!一定要示弱!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拐跑了吧?!我可告诉你,或许你现在觉得难受觉得开不了口,但要真等将来安哥重新找了一个,你肯定会比现在难受十倍都不止!所以说啊易生,该拉下面子的时候就要往下拉,别跟那儿打肿脸还要充胖子,你这纯属就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嘛!”

    “我不会去的。你不用再说了。”我话音刚落头上就挨了叶煦一下,还不轻,这人手真黑。

    “易生,你就作吧,你就继续作,真把安哥作走了我看你哭不哭!反正我把该说的都告诉你了,你看着办!”叶煦说完就扭过头去不愿意再搭理我了,我默默对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转过头,跟他背对背坐着。

    其实叶煦说的话我又怎么可能没想过。万一将来何安身边有了别人,我会如何,我自己都想象不到。

    但是,若让我现在去找他说服软认错的话,我也说不出来。被人骂矫情骂作死骂有病我都认了,反正我就是这个脾气,改不了。

    是,这一回分手全是我自己作出来的,何安被我伤成那样他怎么对我都是我活该。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啊。

    被伤的人,不止他一个。

    当时从他口中听到的那些话,我至今想起来都会觉得指尖发凉,我知道他说的都没有错,可是——

    没有可是了……说白了,只要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我就没办法去找他。

    仅存的一点卑微的自尊心,让我走不出这一步。

    他都说他不愿意了,那我难道还要放下所有姿态卑微地去求他吗……真得让自己低到尘埃里,就可以挽回一个人吗。

    心太累了。他累,我又何尝不是呢。

    ※

    后来叶煦告诉我,何安已经定下了飞美国的时间,六月二十九号,刚好是个周五。

    我们的考试周在那之前就结束了,不过因为报了新东方暑期gre培训班的缘故我跟叶煦暑假都还要在学校里待一段时间。

    而在此之前,我还听说了另外一个消息,就是何安这回去美国并不是一个人走。他还有个同行的,居然是徐寒汐。

    据说好像是化学学院那边每学期也都有这样的去国外实验室交换的项目,而徐寒汐这一次就申请到了一个去耶鲁化学实验室的机会,正好两所学校离得不远,他就跟何安约了一起飞美国。

    得知此事之后我觉得自己的反应还挺平静的,不哭不闹不上吊,照样洗脸刷牙完了才睡觉,好像根本不怎么在意一样。

    说实话我也有点搞不懂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就像是身体里的感觉神经元数目骤然减少了百分之九十一样,我现在对各种事情的反应都不会很强烈,听了也就听了,人家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该什么样还什么样,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心情上的起伏也始终控制在一个非常平滑的正弦曲线内,一时间我都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非常内敛而深沉的人。

    二十九号当天,我早上就坐车回了天津。因为每个月有两周的周五是监狱的探视日,所以我也是特意赶回来去见我爸。

    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隔着厚厚的玻璃,我跟我爸分别拿起置于自己这一方的话筒,开始说话,我妈就先在旁边坐着看着我们两个人。

    我爸的气色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我觉得能稍微放心些,就想舒一口气。

    可我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我舒完我爸就问:“易生,你跟何安怎么样了?他知道我的事情了吗?”我嗓子一紧,剩下那半口气就堵在了气管里,呛得我猛咳了几声。

    “爸、妈,之前没顾上跟你们说,我和何安已经分手了。”我咳完后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声音依旧镇定得不像话。

    “分手了?!”我爸和我妈都显得十分吃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分手?难道是因为咱家这个……”

    “不是的,你们别多想。”我看了看我爸妈的表情,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原因的话他们肯定又会对我充满了内疚,会以为何安是因为我爸入狱的事才跟我分手,所以想了想我还是大致把实际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中间还省掉了一些跟蒋哲良之间交易的事情,只说是我不想告诉何安结果让他伤心了。毕竟一次探视只有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我说得太详细那只怕要来上个好几次才能把这事说全。

    然而尽管我只说了这么一点,我爸我妈就已经听得很不淡定了。明明我才是亲儿子,但他俩居然不约而同地都站在了何安那一边,批评我说这件事是我做得太缺心眼。

    “易生,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何安的话被这样瞒着你会不伤心吗?”我妈叹着气道。

    “我知道,我会。我对不住他。”我头低着,眼睛看着自己嘴边的话筒说。

    “易生,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两个人在一起信任是非常重要的,你让他觉得你不信任他,他当然会生气了。”我爸看着我也有些严肃,顿了顿道:“我认为你应该认真地去跟何安道个歉,无论说完之后他还愿不愿意重新跟你在一起,这都是你首先应该做的事。”

    我用手指慢慢地一圈一圈绕着电话线,把自己的几根指头都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爸,这话总得当面说吧,我已经来不及了,何安今晚就要飞美国。”

    “他要去美国?”我爸我妈对视一眼,“是去旅游吗?去多久?”

    “他要去那边的实验室待一个学期。”我说的时候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强行提神,感觉自己今天似乎总有点心不在焉的,难得见我爸一次精神却很难集中。

    “这不能当做是借口吧,易生。”我爸认真地注视着我,而我妈这时则拉过我的手拍了拍说:“易生,你不要总像这样把所有心事都藏起来,你以为你把它们都压下去了能骗得过自己一时但能骗得了一辈子吗?你有多喜欢何安那孩子,妈看得出来,他跟你分手了,还要去美国,你不应该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反应的。”

    “可我现在就是这个反应啊,这不是挺好吗,好聚好散呗。”我还微微冲我妈笑了一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我笑反而表情变得更加担忧了。

    “从小就是这样……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越到难以承受的时候就越能憋,不把自己逼到绝境都不知道转圜,易生,这样是行不通的。你对爸爸妈妈难道还不能敞开心扉吗?”

    “妈,我没什么好敞开的呃……”

    “那你仔细想一想,现在你真正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何安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而失去他对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我妈担心的眼神直直望进了我的眼底,我一时有些愣神,感觉她的那道目光就像是一根细长的探针一样深深地扎进了我记忆土壤的最底层,针尖在触到了某样东西之后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轻轻撩拨着。

    我意识到有些不大对劲,起初只是觉得有一点疼,可是在忽然之间这种疼痛就以几何倍数的速度增长扩大,几乎是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就蔓延至全身。

    我不禁猛地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负责监视的警察都从小房子里面走了出来略显防备地看着我。

    “易生!”我妈迅速地拉了拉我,可是我已经坐不下去了。

    “妈、爸……抱歉……”我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气都有些不够用,每说半句就需要停顿一下,“……抱歉,但是我得走了,我要去找何安,我不能再耽搁了。”气息全部被堵在了胸腔靠上的那个位置,怎么都下不来。

    我爸和我妈都看着我,眼里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易生你快去吧,你爸爸这儿下次还可以再来,记得一定要跟何安好好道歉。”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我说完也顾不上自己还在监狱里面了,怕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一路狂奔至大门口刚好看到有一辆出租车来送家属我就直接坐了上去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车站。搞不好旁边的武警看到我还以为是个越狱的。

    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我什么都想不了,只有何安,脑子里心里全部都只有何安一个人。

    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该说的话我一定要对他说出来。抛掉了自尊放弃了姿态低到尘埃里又能怎样,我最在乎的明明从头至尾都是他这个人而已,只要能挽回这段感情的话其他那些我全都不在乎了。

    真的,都不在乎了,我只在乎你啊……

    所以,等等我好么。

    第83章 “看着他走了,安心。”

    “你是几点的飞机?已经过海关了吗?如果没过的话能不能稍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到t3了!”

    “是我错了,我道歉 ,你给我一个当面跟你道歉的机会行吗?拜托了,就让我再见你一面!”

    “何安,看在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份上,给我个道歉的机会好吗?如果等我说完之后你还是不能原谅我的话,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安哥,算我求你了……接电话吧……你不想见我,我在电话里说还不行么……”

    ……

    从坐上高铁开始我就尝试着联系何安,然而打他电话始终是无人接听,后来我没办法只能给他发信息,我觉得到最后我几乎是在用尽一切可能的话语去求他了,可是他却一条都没有回复我。等我下了地铁赶到t3那儿的国际出港口时,我再打电话过去就变成关机了。

    不至于这样吧……真得要做到这一步么……我好话都说尽了,他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动摇吗……

    我站定又给叶煦打了个电话:“喂叶煦,你知不知道何安今晚是哪趟航班?几点的?”

    “这我不知道,安哥没说过。诶等等,你不是都不关心吗,为什么现在又问这个?”

    “……我现在在t3,但是我打何安电话是关机,我联系不上他。”

    “t3?!”叶煦一个高分贝的声音隔空传来吓得我手机都要掉了,“我的妈你终于开窍了哟喂!!!好你等等我我现在就帮你去问,你也继续再试着联系安哥,他不会小心眼到这种地步的,估计只是碰巧手机没电了而已,说不定他找到个地方充电等下就又开机了呢,你接着试!”

    叶煦跟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估计他已经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人去了。

    不过他刚才说得也有道理,我想何安总不至于这么决绝。

    想到这儿我便又拿起手机开始给何安打电话,虽然说心里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手上的动作却停不下来。

    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在我又拨过去了一个电话之后那头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一声正常的等待接通中的“嘟——”的声音,我浑身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心脏狂跳不止,连手都有些发抖了,就盼着这个电话不要再落空了。

    铃声又响了好几下,在每次响铃的间隔那一小段时间里我的呼吸都会跟着停滞一次,直到那头终于传来了接通的声音,我简直欣喜若狂,还不等何安说话就先说道:“安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先别挂好吗?我有话跟你说!我想跟你道歉,之前都是我做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能答应以后让我做什么都行!”

    “呵呵,怎么这么饥渴呀,真是烦,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来了!”响起的声音,却是徐寒汐的。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想去追究为什么何安的手机在他那里,我只用很客气的语气对他说:“能不能麻烦你把电话给何安?”

    “我说了,你真得好烦,能不能自重自爱一点啊,这样子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有意思吗?我要是你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徐寒汐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和鄙夷,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在用这两种情绪说话的时候是能分辨出有恶意和无恶意的类型的。叶煦就是后一种,单纯图个嘴上的痛快,但是徐寒汐的恶意就算隔着听筒我都感受得异常清晰。

    我估计这时候何安大概是不在,而他就趁机接了何安的电话,我不能被他这样挑拨。

    于是,我尽量维持着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何安不在是么,那我一会儿再打。”

    “谁说他不在,他在呀!”徐寒汐冷笑了两声,“别说的好像是我故意不让他接电话似的。安安!”我听见他朝旁边喊了一声,“让你接电话呢你来不来?”

    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何安的声音。在他开口的那一刻我的心情又激动起来,可是等他说完话之后,我却犹如被人狠狠地敲了一棒子之后又被浇了桶冰水在身上,冷得彻骨。

    “我为什么要接,你不想接直接挂了就好,不要再告诉我了。”这是何安的原话。

    “好好我知道了安安,我错了,再不烦你了好不好?别生气啦么么哒!”徐寒汐跟何安说完,然后又对着电话道:“这下你听见了吧,不怪我吧?所以识趣一点,别再来骚扰了,人犯贱也不能犯到这个地步吧。”

    说完,他又冷冷地笑了一下然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我还把手机举在耳朵旁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不应该放下去,还是说,再听一会儿,万一他打过来了呢……

    人已经发懵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真得已经对我彻底绝望、彻底放弃、从此以后不愿意再看见我这个人、也不愿意听见我的声音,行,我假装一下还是可以去理解,但是你真得就能在听着徐寒汐那样说我的时候还无动于衷吗……

    何安,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分了手之后,我就一文都不值了么?

    自重,自爱,我今天的确是抛开了这一切来找你,可是这话让徐寒汐说出来,你听着就一点都不觉得刺耳么?

    曾经那么深的感情,真得就能消散得这么快?即便你对我已经毫无留恋,但是最起码的作为一个人的尊严你也觉得我不配有了么……

    在原地,僵硬地站了良久,我终于还是把手机缓缓地放了下来,塞进了裤兜里。

    看看周围拖着大旅行箱往来匆忙的人群,我忽然就有种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的感觉。

    因为之前是抱着百分之百的目的回来的,而现在这个目的却骤然消失了,我整个人就好像死机了一样,反应无能。

    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我的裤兜里手机忽然开始震,怀着百万分之一的期望拿出来看了一眼,却发现是叶煦的电话。

    “易生我都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安哥具体的航班和时间,你那边怎么样啊,联系上了吗?”叶煦急切地问。

    “联系上了。”我听见自己声音有些发飘。

    “然后呢??喂……你俩该不会又吵了吧?!跟你说过要示弱啊示弱!”

    “没有,没吵。”

    “喂易生……你等等你怎么听上去不太对劲呢……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我跟你说在机场自杀很容易被当成是恐怖分子的!你要死也要找个安详点的地方好不好??”

    “好。”

    “……诶我说着玩的你好什么好呀!你是不是傻了?!到底什么情况啊?!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我这边?”我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看顶棚,那个红色的一条一条钢筋再配上上面一溜溜的小灯实在是有点闪,于是我又低下头对叶煦说:“我这边的话,这个乌龟壳真是丑哭了。”

    “……易生你别吓唬我啊……咱们寝室本来四个人,然后海洋搬走了,安哥去美国了,你要是再挂了的话我那儿可就成鬼屋了……吓死个谁啊!……这样吧,你就在t3里头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你玩玩手机,但是别玩没电了,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叶煦的声音听起来是真有些紧张了,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我不过就是顺着他的话头接了那么一句,怎么就被他误会成是我要寻短见呢。

    有些无奈,我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别来,我等一会儿就回去了,放心吧,不会让你独守空闺。”

    “闺你的头呀!不管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别先给我跑回来了啊!你要是敢放我鸽子我保证让你从今往后再睡不了一个安稳觉!挂了!”叶煦傲娇气质爆棚地冲我囔囔了一通,我听着就觉得林久桥要是到现在都没有被叶煦给迷住实在是太不科学。

    这孩子又萌又贱的,熟悉了之后就根本没办法讨厌他,我要是个攻的话估计早把叶煦同学给收了。

    可惜我不是。于是我就掉进了何安这个坑里,到现在真是摔得连狗都不愿意叼我那些碎骨头了。

    我往后面退了几步,走到一个能看到所有航班起降地和时间的显示屏跟前,然后就就近找了个长条椅坐了下来,开始一个一个地找上面飞美国的航班。

    总有一个会是他待会儿要乘坐的。

    我只是想等着他起飞而已。

    一个小时以后,叶煦来了。当他突然出现在我旁边的时候我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没打电话就找到我了?”

    “切,就凭你那点小脑,想想就知道你会在哪儿了好吧。”叶煦瞪了我一眼,然后坐下,见我还盯着显示屏就问:“你是打算等着这上面今天所有飞美国的航班都起飞了才走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走了,安心。”

    “你这听起来不像是刚跟安哥撕过的样子啊,难道是他没接受你的道歉?”

    我摇摇头,没再说话,叶煦也没有再问。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我俩就在那里干坐着对着屏幕发呆,机场里的人倒是始终不见减少,应该有不少国际航班都是在晚上起飞的。

    等到十一点三十七分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而我此时正盯着那趟十一点五十五分从北京直飞波士顿的航班。

    “诶,快看看是不是安哥!说不定临走前想通了呢!我猜他估计是要跟你说让你等他半年后回来再续前缘!”叶煦用胳膊使劲捣了我几下说道。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就支到了他的眼睛下面,结果叶煦看完就愣了,他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手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易生,你要hold住啊……”

    我冲他笑了笑,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抬头盯着大屏幕说:“继续等吧,还有二十分钟了。”

    “嗯……”叶煦应该是偷偷瞄了我几眼,可是大概是我表现得太平静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有些延迟,那个屏幕上直到十二点零八分时才显示出那一趟航班已起飞的状态。我心里一块石头半落了地,站起身拍了下叶煦:“走吧,回学校。”

    “哦哦,好!”叶煦蹭地站了起来,目光还时不时地往我脸上瞟,连坐到出租车上时我特意坐在前排都能感觉他一直从背后盯着我。

    “我说煦哥哥,您就放心吧,我还能从这车上跳下去不成?”我终于忍不住万分无奈地对他说。

    叶煦听了又往前趴了趴:“那可说不准,你那个小脑……”

    “……你开心就好。”我转过脸看着窗外不再理他,反正我现在说啥都没用,他肯定不会相信我在看到刚才何安的那条短信后还能淡定得下来。

    然而我现在是真得非常、十分、特别、超级的淡定。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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