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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一生何安 作者:九萌萌

    第7节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听见了他轻声下床穿鞋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我没回头地问。

    他顿了顿:“刚运动完有点热,我下去凉快一会儿就上来。你先睡吧。”

    “行。”我淡淡应道,然后就听何安起身出去了。

    在他把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咽下去一块儿表面涂满了辣椒面的大石头的感觉。那石头生生卡在气管上端,我被呛得喉咙火辣辣的疼使劲想咳嗽,然而通道却被石头堵住了连进出气都费劲,弄得人憋了好几口气在嗓子眼儿那个位置,激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于是我只能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用自己的皮肉去磨那块石头,磨得小一点,再小一点,然后终于能让从心口蔓延到气管那里的气息变得顺畅一些。

    我不知道这个过程一共花了我多少时间,但是感觉应该是比较久的,并且在顺下来之后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睡着。

    不过,直到我睡得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何安都没有回来。

    ※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的时候,何安已经穿戴整齐地正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手机。

    见我醒了,他转过头来对我说:“准备起吧,时间差不多了。”

    “唔……”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然而下一秒看清他的脸后就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昨晚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吧,忘了。”何安随口道。

    还几个小时,骗谁呢?

    何安现在那一双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红红的像只兔子似的,明显就是没休息好。我估计着昨晚我睡那会儿就差不多四点多了,而现在才刚过七点半,他撑死能睡俩小时就不错了。但是看他目前这样子,我觉得肯定连两个小时都不到。

    “大哥,你没去照照镜子?看你那眼睛都成什么样儿了。”

    “照过了,还好啊。”何安也不知是真淡定还是假淡定,竟似完全不在意,转而又看着我说:“你也别光说我,先去照照你自己的眼睛吧。”

    “我怎么了?我昨天好歹睡了三四个小时呢,足够了。”我说完就见何安挑起眉盯着我,心中将信将疑地下了床走到柜子旁边的那个穿衣镜跟前,结果没想到一照还真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擦!我怎么跟你一样啊……”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也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不就是睡得稍晚了点么,之前也不是没熬过通宵,怎么偏偏就今天整得跟宿醉似的呢……

    “嗯哼,所以我才说让你先来照照的。”何安脸上竟有些幸灾乐祸般的笑意,让我看着就来气。

    “你笑什么,难道这不是你的锅么?等会儿让其他人看了怎么解释。”我没好气地瞥他。

    何安笑出了声:“这锅可不能乱甩,至少咱俩得一人一半。至于解释我看就不用了吧,让他们自己去想好了。”

    “哟呵,您可真够豁达的。”

    “不然你打算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我俩大晚上的做俯卧撑吗?”

    “那是你。”我朝他那边扫了一眼,并不想有过多的对视,就拿好了自己的牙刷牙膏那堆东西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两个大卧室是有内部的卫生间的,而我们这间比较小,里面没有只能去外面一楼的那间。

    不过就在我要开门的时候,何安突然又叫住我:“易生,其实关于昨晚的事,我们肯定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欺欺人。我想问问你,你现在会觉得尴尬吗?”

    “不会啊。”我扭头看向他,扯了扯嘴角:“你会吗?”

    何安盯着我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我旋开门锁,劣质的铜柄在手里的质感十分不舒服,很涩,跟手掌一摩擦感觉都要擦伤了似的。

    “我先去洗脸刷牙了啊,你别再在那里忧心忡忡的了,我没事,我和你也没事。”我边说着边伸出右手的前三跟手指给何安打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放心吧安哥,我说到做到。”

    既然已经亲口答应了你只做兄弟,那从今往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收敛着的。死心或许暂时做不到,可克制着自己不再动多余的心思应该还是可行的。

    我知道要是把这事跟易翎说了的话她一定又会骂我怂了,但我这次还真不是怂,毕竟我当着何安的面承认了我对他有感情,而他也是真拒绝了我,那这就算是真——失恋了啊。哪怕换成是一男一女,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之后一方也不该再继续对另一方死缠烂打了,这是对对方和自己的双重尊重。

    我并不否认我已经在何安的这个坑里陷得很深,但这也不代表我愿意放弃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去不顾一切地追求他,人不该把自己放得那么廉价的。如果连我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那我凭什么去要求他把我当回事呢。

    这些都是我昨晚在睡前想了很久以后才想通了的,也算是对当下境况所做的一个决定。感觉自己已经可以上那种心灵鸡汤类的节目去引导在感情中迷失自我的“小羔羊”了,简直就像个情感哲学大师一样。

    这么一想我再看着镜子中把牙刷捅在嘴里的自己,顿感形象高大上了不少,身后仿佛都自带圣光特效了。

    “哈哈哈,哈哈……”一直到我们之后去楼下院子里吃早点时我想到刚才的想法都忍不住笑,很快旁边何安和梁竞俩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那个,易生啊,你还好吧?”梁竞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将脑袋稍靠在桌上盯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挺好啊,挺好的。”

    “不可能吧,一定有什么事!”梁竞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又看看何安:“你俩昨晚是不是没睡觉干别的事了?眼睛都红成这样,该不会是一起哭了一晚上吧?!哎易生我跟你说啊,有啥伤心事咱别这么哭成吗,这么哭伤身啊,你有事跟哥说说,哥才不会像何安那样只会做陪哭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诶不对,何安不像是个会陪哭的,该不是他惹你哭了吧??还是你惹他哭了他把你给打了???”

    “什么什么,安神把易生给打了?!”黎一清刚从楼上下来正好听到了梁竞的话,忙凑了上来一起期待地盯着我俩。

    我简直心塞,重重叹了一声道:“竞哥,拜托你能脑补些靠谱点的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怎么不靠谱了?!”梁竞不服气地反驳:“你看何安平时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万一你惹他不高兴了,他脆弱的小心灵一下子没控制住就哭了,然后他哭了之后肯定也不能让你好过对不对,然后他就打了你,结果你也哭了,最后你俩就一起哭了一晚上,现在眼睛都红的像戴了美瞳,不去演恐怖片真可惜了!”

    “……你说清楚一些,谁平时凶神恶煞了?”何安的表情不是一般的无语,不过看他这样我倒是忍不住笑了。

    “听你这么一解释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我拍着梁竞说。

    “难道真被我猜中了?!”梁竞眼睛一亮,紧接着目光骤然汇聚到何安脸上,像要看穿他一样地说:“安神,这么做太不厚道了吧,大家都认识快一年了,好歹也有些感情,你怎么能说打人就打人呢?”

    这会儿连结伴下楼的三个女生都听到了这句话,齐刷刷看向何安惊讶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安神打谁了?易生吗?!”

    “哈哈哈哈哈……”我捂着肚子笑得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要不是何安在旁边提了我一把我可能已经滑到地上了。

    他无奈地看着我:“他说也就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哄。”

    “我错了安哥,我就是没忍住,不笑了不笑了。”我强忍住笑说,憋得腮帮子都疼。

    “都快吃饭吧,一会儿不还要去漂流吗,去晚了就得排队了。”何安示意刚下来的人坐下,感觉他是想尽快让这个话题结束掉。

    不过有的人却偏偏不随他所愿。

    华欣在坐下后又仔细盯着我俩看了一阵儿,然后用特别天真的声音问道:“可是,安神和易生昨晚是没睡好吗?怎么眼睛这么红。”

    何安看了她一眼,淡淡说:“床太小,翻身不方便,所以没睡踏实。”

    “还翻什么身啊,”梁竞这时坏笑地插了一句,“你俩抱一起睡不就行了。”

    “竞哥。”我抬头定定看向他,稍微笑了一下说:“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再开了。”

    梁竞看着我愣了愣。我想以他对我的了解应该看得出我刚才说这话是十分认真的。

    “呃……行行行,你说不开就不开!”梁竞在愣完了之后就又没心没肺地笑着摆了摆手说。

    不过我注意到,他在说的时候目光已似不经意地在我和何安之间走了两个来回。

    这真是个人精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身边都是聪明人也有不好的地方。

    心思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很容易就被预先扼杀在摇篮之中,毫无翻身的余地。

    第25章 “人都说酒壮怂人胆,你也怂了吗?”

    那天下午,在从十渡回学校的路上,我接到了蒋哲良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面头一次对我用了询问的语气:“易生,晚上有时间吗,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我以为上次已经把要说的都说完了。”我在车上当着别人不好语气太僵,所以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态度。

    “我知道,但上次最后不是弄得挺不愉快么,我想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真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当敌人吧。”蒋哲良的声音是难得的很平和的一个状态,就像我跟他关系还好的时候那样,我听着竟稍有些怀念的感觉,但紧接着就觉得自己太没出息。

    “易生,你就再跟我见一面吧,我保证这次不会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目的呢?”我淡淡地问。

    “这,”蒋哲良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见面再说行吗,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你放心,肯定不是坏事。”

    坦白来讲我心里并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再信任蒋哲良,他说的不是坏事,那也未必是好事,我要是真去见他的话很可能会后悔,而且说不定结果只是闹得更僵而已。

    但有时候有些事的发生真得会出乎你自己的预料,哪怕蒋哲良给我打电话再早个一天,我的回答都肯定是百分之百否定的。可是现在,我却觉得不管再发生任何事都不会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差了,所以管他呢,见见也无妨。

    “那就见面说吧。我现在还在从十渡回去的车上,到学校应该要六点多。”我跟蒋哲良报了自己的行程。

    “没问题,等你到了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找你,咱还上次那地方?”

    “难得放假,去远一点也没事。后海吧。”我面对着窗户,看到在我说出这句话后何安转头看向了我。

    蒋哲良可能没想到我会有此提议,等了几秒才又确认道:“后海?你要喝酒吗?就你那点儿量?”

    “少废话,去不去吧。”

    “去。那你快到了记得联系我,我去你们门口等你然后咱一块儿走。”

    “嗯,说定了,先挂了。”

    我说完把手机合上塞进裤兜里,余光里何安的视线还停留在我身上,我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

    “有话就说。”我回头看他道。

    何安的眉头微微蹙着,一副斟酌的样子。“你今晚要跟蒋哲良去后海?”

    “对啊。”我无所谓地回答。

    “你不觉得这样有些欠妥当么?”何安的表情略显严肃。

    有那么一刻我真得很想对他说一句:你管得着吗?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毕竟我也没资格跟何安发这样的脾气。

    “没啥不妥当的。”我耸耸肩,“就是随便聊聊天而已,缓和一下之前的关系。”

    “缓和?你确定?”何安认真地问。

    我不由笑了起来:“你这问题好奇怪,我想跟他缓和关系不是件挺正常的事吗。虽然先前是有些不小的矛盾,可我俩毕竟是十几年的朋友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再说,我现在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其他可以交心深谈的人了。”

    我相信何安是听懂了我的意思的,因为在我说完这句之后他就再没了言语。

    正好,我如今和他也没有别的话好说,直接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不过虽然说是养神,但其实无论是大脑里或是心里都乱得像是刚被轰炸机炸过一样,连一块儿完整的地界都没留下,放眼望去全是断壁残垣,乱得萧瑟,满目荒凉。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又怎么可能养得起神来,只能化身为自己意识中的一个小人在一片废墟中搜集着还可能进行回收利用的资源,妄想着再将这里重建回原先的模样。

    当然,就像我自己所说的,我很清楚这只是妄想,可如今我却只能抱着这妄想去做着不切实际的事情。因为如果停下来的话,让我静静地多看这景象一会儿,或许我会承受不住。

    后来,车子开了有多久,我就搜索了多久。

    等终于回到学校的时候,虽然我明明只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却感到身心都是难以言说的疲惫。

    “易生,不回宿舍吗?”梁竞见我站在小西门口不走了便开口问道。

    “我跟人约好了一会儿要见面,就不回去了,你们先走吧。”我跟他招招手。

    然而何安此时却走到了我跟前,趁我没反应过来的空当他已将书包从我肩上取了下来。

    “书包我帮你拿回去,你只带着手机、钱包和钥匙就够了。”他淡淡看着我说。

    “哦,那多谢安哥了。”我的钱和钥匙都装在口袋里,手机拿在手上,何安把书包一拿走我身上也就没别的东西了。

    “我还是去车站那里等他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边说边给蒋哲良发短信,让他直接坐到我们校门口那站,别下车,我跟他上同一辆。

    发着我就转身要走,可这时何安又开口叫我,听声音还挺纠结的:“易生。”

    “安哥还有事?”我半侧着身子扭头问他。

    他的眼神中果然比刚才的情绪要多了一些,但我看不太懂,也没有弄懂的打算,反正最后无非都是自虐而已,我还没这特殊嗜好。

    何安定定望了我两秒,然后才说:“你不太会喝酒,尽量少喝。”

    “呵呵。”这一刻我心里的反应和那会儿在车上的如出一撤,依旧是想说你管得着吗?我想问他凭什么管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管。

    只可惜,我这个怂人想了这么多也仅仅是想想而已,最后从嘴里冒出的一句话还是正常无比的:“知道了。”

    大概我今后也就这么点儿出息了。那些说不出来的话,让何安虽然知道我喜欢他,却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这么喜欢他。

    这是他的损失,而我绝不会承认这是我的悲哀。否则的话,我不就显得更加可悲了么。

    ※

    来北京上学快一年了,后海这一片我还是第一次来。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是因为之前听梁竞说过,北京的两大酒吧聚集地就是三里屯和后海,而我很喜欢后海这个名字。

    坐公交车到了之后,看着蒋哲良熟门熟路的样子,我估计他肯定没少来。

    “你是喜欢安静一点的吧,我领你去一家,那家环境很好,酒也调得不错。”蒋哲良大大咧咧地揽着我的肩膀走着,我懒得甩他,就这么跟着走。

    你别说,后海这儿的酒吧还真不少,除了在岸的两边各一排之外,往里走还有很多家。蒋哲良带我去的这家就是我们曲里拐弯地绕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地方,我估计要是我一个人的话肯定进不来,而进来了也不可能一个人出去,不知道蒋哲良是不是故意的。

    “走我们去坐那个靠窗的卡座。”蒋哲良指了指,我看到那是个在角落的位置,挺僻静的,倒正合我意。

    “喝什么?”坐下后他又问我。

    “随便吧,度数高一点就行。”我连酒单都没往起拿,反正我对这方面基本上一窍不通,看也看不懂。

    蒋哲良眯眼打量了我一会儿:“你没事儿吧?还度数高一点,啤酒你都喝不了二两。”

    “今天是特例,你就点吧。”我将一边身体靠在墙上,感觉自己这阵只要闭上眼随时能睡着。

    “那行,就随你的意。”蒋哲良没再反对,麻利地对服务生说了几个我几乎没听过的名字,然后服务生就拿着单子走了。

    “你都点了什么?要是不好喝我可赖你。”我冲蒋哲良挑了挑眉道。

    他咧嘴一笑:“放心吧,我可是专业的。”

    我不由轻呵一声,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省得它在裤兜里老硌着我。“那你说吧,今天找我什么事。”

    蒋哲良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嘴角还是他那个标志性的自我感觉良好的笑容:“着什么急,既然都来酒吧了,就先喝一杯再说呗。”

    “人都说酒壮怂人胆,你也怂了吗?”我取笑他说。

    照理说按蒋哲良的性子肯定是要反击的,然而他这回居然没有否认,反而点了下头说:“今天这事清醒的时候还真不太能说出口。”

    “哎哟呵,别介啊。”我也是被蒋哲良给吓到了,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个会顾虑哪些话该说或不该说的人,只要是他想说的事,他才不会管自己说完之后会给别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负担,若非如此我俩也不至于有先前那一出。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忽然跟我说什么‘清醒的时候还真不太能说出口’,我听了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谁魂穿了。

    “易生,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今天找你绝对不是为了开玩笑。”蒋哲良蓦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忽然就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铺垫差不多够了吧,你也不是个爱卖关子的,有事速度说完算完,婆婆妈妈的干嘛又不是要表白。”我觉得我是在开一个必然要遭蒋哲良鄙视的玩笑,可他听完后却一没有鄙视我、二没有笑,只是眯紧了眼睛定定看着我。

    我心中不由一热,拳头也在一瞬间握紧了:“卧槽,你他妈该不是又想耍我一次吧!你今儿要是敢承认我就敢把你打死在这儿你信不信。”

    但是听了我的威胁,蒋哲良还是没有说话,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纠结,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考虑到是在公共场所,我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笑一声看着他道:“你这一年是去好莱坞修行了么,演技比上次好太多了。”

    蒋哲良的一双眼睛骤然缩得更紧了些,牢牢盯着我,终于开口说道:“易生,首先我想正式跟你道个歉,一年前的事是我做得太混蛋了,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

    我听着他的道歉,原以为已经无甚所谓,但眼角却还是有些发涩。

    “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向你道歉。”蒋哲良接着说道:“关于我们俩之间的那件事上,我对你撒了谎。”

    “我们之间?这俩难道不是同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他单说这个的意思,印象当中他只有那次说喜欢我是骗了我。

    可蒋哲良却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是同一件,你想错了。”

    我默默看着他等着下文。

    蒋哲良这时端起服务生小哥刚刚端上来的一杯蓝颜色的鸡尾酒直接一口气全喝了,然后皱着眉闭着嘴缓了一会儿才又看向我。

    “我所说的撒了谎的,不是指我那时候说喜欢你的事,而是指后来我说不喜欢你的事。易生,后面这句才是假的,前面那句是真的。”

    “哦,是吗。”我听完都没想到自己的反应竟会如此淡定。

    这大约是因为,刚刚蒋哲良对我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第26章 没想到在喝了酒之后我终于肯承认自己心里是难过的。

    五月份北京天黑得还比较早,我跟蒋哲良才坐下一阵儿的工夫窗外就已经是一片黑了,玻璃上映衬着室内的灯光像一面大大的镜子,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我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我是异常淡漠的平静,而他则是稍显愠怒的焦躁。

    因为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反应,蒋哲良有些着急了。

    “易生,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他牢牢盯着我问。

    “不然呢?你真指望我会信?”我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前的行事风格,或许是太大智若愚了些,竟会让蒋哲良产生我能被同一个玩笑骗两次的错觉。

    “我真没骗你,这次是真的,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

    “对谁发?对灯吗?这家灯好像不太亮啊。”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的嘲讽技能也颇有叶煦的风范了。

    蒋哲良细长的眼睛紧紧眯着,我总觉得蒋叔叔和薛阿姨在他小时候肯定是疏忽了,明明可能是眼睛视力上有什么问题,他们却没管,结果才让他养成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习惯。

    我边想边拿起刚才服务生端给我的鸡尾酒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这叫什么?”我举起来问蒋哲良。

    “长岛冰茶。”他十分不情愿地回答了我,然后又道:“你别打岔,我在跟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要怎么样你才信?”

    “怎么着都不会信,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吧。”我说着又喝了两口这个叫长岛冰茶的东西,没有太重的酒的味道,倒像是饮料。

    “易生,你应该了解我,同样的玩笑我不会开两次。”蒋哲良很严肃地说。

    可我却觉得听了一个笑话:“我也以为我了解你,所以高三那会儿才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会开那么拙劣的玩笑,可后来怎么着了?被打脸了不是吗?换成你是我,现在还敢不敢相信你自己?”

    “我和那时候不一样了。易生,其实我当时跟你说完就后悔了。”

    “呵呵,就最近一年你对我的态度来看,我没看出任何后悔的迹象。”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蒋哲良一下子激动起来,双手突然伸过来压在我的两个肩膀上晃了几下,我刚刚本来还没觉得什么,被他这一晃却瞬间有点晕,于是猛地一下把他的手给打开道:“有话好好说,咱别演电视剧行么。”

    “易生……”蒋哲良忽然叹了一声,像是泄气一般地塌下肩膀坐下,满脸都写的是无计可施。

    我的头还有些发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酒后劲比较大的缘故,只觉得有越来越晕的趋势。

    蒋哲良默默坐了一阵儿,盯着我把眼前的那杯长岛冰茶喝完,然后又说道:“易生,我真得错了,我后悔了,你相信我行吗?”

    “相信你什么?相信你其实也是个gay?相信你也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死变态’吗?”我用一只胳膊支着头,呵呵笑地看着他。“哲良,看在我俩好歹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别再跟我这儿演戏了成吗?就算我身边所有的男人都弯了,你他妈也会是唯一遗世独立的那个直男。”

    “你不能——”

    “这杯叫什么啊?”待他再要说话的时候我却直接给打断了,我指指桌上另一杯还没喝的看起来很好看的鸡尾酒问。

    蒋哲良深吸了一口气道:“b52轰炸机,这酒很烈的,要点燃,你就别喝了。”

    “哎哟,居然叫轰炸机!这特么也太应景了,我一定得试试!”我的兴趣一下就被吊了起来,端起来先看了几眼问:“怎么点燃啊?点燃了要怎么喝?”

    蒋哲良现在估计是郁闷至极,那张本来还挺招人待见的脸已经皱得可以团成球了,瞪着我没啥好情绪地说:“点燃一口闷。你确定真要喝吗?”

    “试试呗,不然来酒吧干嘛。”我抬手准备叫服务生,然而蒋哲良却按住了我,从他自己兜里掏出了一支打火机道:“我给你点就行,不过记住喝的时候别碰到杯子。”

    “行行知道了,你快点!”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一点着打火机那酒杯的上层就瞬间烧了起来,然后我迅速端起来仰头直接一口气倒进了嘴里,那一刻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燃了起来,虽然很烈但咽下去后又觉得回味无穷。

    “哎呦我去,这个不错啊!”我喝完甚至有再来一杯的冲动。

    蒋哲良这会儿却有些忧虑的样子,看着我声音很沉地说:“易生你是不是心里也憋着事儿呢,你自己不爽,就连带着让我也不痛快吗。”

    “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让你不痛快了?”我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这会儿头晕的感觉更强烈了,要是不用胳膊撑着点力肯定会东倒西歪的。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这难道不算吗?”

    “算个屁啊,你倒是说些靠谱的我才会信啊。比如,你要说你喜欢吃辣的讨厌甜的,那我绝对信是不是?你要说你喜欢吃米讨厌吃面,那我也肯定相信是不是?可你自己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东西,说你是真看上我了后悔当初没继续跟我搞基,妈的你以为我脑子里要进多少水才会信啊?”

    我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趴在了桌子上,今天本身就累,又喝了两杯酒之后便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困还是晕了,总之都是觉得脑袋沉得抬不起来眼睛也睁不开。

    “你是不是醉了?”蒋哲良没有回应我刚刚那一堆话,皱着眉问我。

    “没,就稍有点晕。”我看着他那皱眉的样子不知怎的竟想到了何安,心里发闷,索性闭上眼睛道:“要不我先睡一会儿,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睡醒了再走。”

    “你在开玩笑吗。”蒋哲良说完后有好长一会儿都没声音了,然后我就听见有服务生过来收钱,蒋哲良买了单之后走过来拍了拍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别啊,让我先睡一会儿再说……”我这时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睡觉!

    可蒋哲良却压根没管我说啥,直接扯起我一只胳膊就将我半搀半扶地给拖了出去,然后他拦了辆出租车先把我塞了进去,他自己则从另一侧上车,让师傅直接去我们学校小西门。

    说真的我就搞不懂,现在天已经不冷了,晚上睡外头也绝对冻不死,干嘛非要送我回去呢?真是瞎折腾……

    我就这样一边怨念地想着一边渐渐睡了过去,似乎后来有听到蒋哲良的声音说什么“到了,我不能上去,叫你室友下来接你”之类的话,不过我已经都懒得理会了,是现实还是做梦都不重要,只要别再叫醒我怎么着都行。

    恍惚中,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人背了起来,那人背上暖暖的温度隔着衣服传到我身前,让我整个胸腔也是暖暖的,不禁觉得心里的难过似也减轻了一些。

    啊哈……没想到在喝了酒之后我终于肯承认自己心里是难过的。酒精还真是种神奇的存在,跟吐真剂似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状态究竟该算清醒还是不清醒了,反正即便是清醒的也没能维持多一会儿。最后感知到的就是被人放在了床上,脑袋下面有枕头,身上有被子,这可比趴在酒吧桌子上要舒服得多。

    我仿佛仅仅翻了个身,然后就彻底地睡着了。

    ※

    连着两天,我昨天是醒来之后像宿醉,今天则是醒来之后真宿醉,而且这次还伴随着程度不轻的头疼,我也是心塞得不行。

    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可脑子却迟钝得怎么都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于是我就睁着眼看啊看,终于发现了一件事:为什么我的头上是个床板?我不是睡上铺的吗?!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我吓得猛地坐了起来,生怕自己跑错了地方,可是等看清周围的环境之后我却忽然有种嗓子被人卡住的感觉。

    我竟然是睡在何安的床上。而何安,现在则正坐着趴在他的桌子上,身上搭着件外套,还在睡着。

    昨天,到底……

    我开始努力回忆着昨天后来发生的事情。比较清晰的记忆是停留在我刚喝完b52轰炸机的那个时候,之后我就记得自己很困,特别困,然后应该是蒋哲良送我回来的。可我是怎么上楼的呢?自己爬上来的?不太可能吧……那莫非是何安……

    我正想着,就听见宿舍门那里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然后便看到是叶煦进来了。

    他应该是刚吃完早点回来,手上还提着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了两杯豆浆还有包子,另一个里面则是几个柠檬。

    “你醒了?”叶煦回来的动静也弄醒了何安,他直起身子后就看向了我,眼睛里面的血丝比昨天早上还要厉害。

    “嗯……这是……?”我示意了一下他的床,想问他我是怎么睡到这里了。

    而这个时候却是叶煦先说话了:“易生你个倒霉孩子不是不能喝酒的吗,那怎么昨天还喝成那副德性,要不是安哥背你上来我看凭你自己肯定就回不来了。你可得好好谢谢安哥啊,他昨晚看你喝多了怕在上铺不方便还专门让你睡他的床,自己在凳子上坐了一夜,还得时刻准备着照顾你,啧啧,这可真是……”

    叶煦没把剩下的感慨说全,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不由看向何安,想说声谢谢却不知为何张不开口。

    而何安此时也正看着我,神情有些严肃。

    “不是跟你说了尽量少喝的么,怎么不听?”他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地问我。

    然而说出来不怕被人笑话,我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有那么一瞬间真得是有点想哭了。

    第27章 仅仅是兄弟的话,说这些就显得奇怪了。

    “易生,安哥问你话呢,你昨天是抽羊癫疯了吗,为什么喝多了才回来啊?”叶煦见何安问完我之后我没有回答,就又问了一遍。

    可是我能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其实只喝了两杯鸡尾酒然后就成那副德性了么?还是要说我心情不好故意让自己喝醉一点,那样回来面对某人的时候也能好过一些了么?

    既然无论哪一种都不太合适,就干脆不要说的好。

    我看向何安:“安哥,不好意思啊,昨晚辛苦你了,我现在就回自己床上去,你快躺下歇一会儿吧。”

    我说完就下了床,而何安却盯着我没动,也没说话。

    “哎易生你先别急着上去,”叶煦这时候拎起他手边的那袋豆浆和包子对着我跟何安晃了晃,“给你俩带的早点,先吃完再歇着吧,尤其是你易生,胃里垫垫比较好。我这里还买了柠檬,你也可以弄开泡水喝,解酒的。”

    叶煦忽然来这么一下真给我吓到了,我呆呆看了他半晌才道:“你刚出门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附身了?还是个人妻鬼……”

    “鬼你个头啊!”叶煦极其不屑地朝我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呢!我就不能偶尔对室友发发善心?”

    “能……能……吗?”我不太确认地看着他问。毕竟这可是叶煦啊……他应该很叶煦才对啊!

    “易生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不吃拉倒,我都给安哥了!”叶煦说着已经站了起来绕过我走到何安跟前,把袋子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安哥,柠檬也给你了啊,一会儿易生要喝的话就你给他弄,我才不伺候他。”

    “嗯,多谢了。”何安淡淡地说道。

    “不用客气。”叶煦甩着手又回到了他自己座位那里,坐下后瞄我一眼:“喂,你还站着干嘛,挺尸啊?”

    听着他这说话的调调,确实是叶煦无疑,我在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得蛮惊悚的。

    不过就在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瞬间就把场面从无措扭转成尴尬了。

    “呃……”我看到叶煦立刻就笑得一脸诡异,弄得我更加不好意思,可何安却还是刚才那副冷淡又严肃的样子。

    他从袋子里拿出装包子的小塑料袋和一杯豆浆,插好了吸管之后递给我:“吃完再上去吧。”

    “那个……我喝杯豆浆就行了。”我说着只接过了豆浆,何安却没有把拿着包子的手放下去。

    “你昨晚吃饭了吗?”他定定看着我问。

    我差点就张大了嘴,心道难道他连我吃没吃饭都能猜得到?!这我可不信,说不定他只是试探,那我不能被他给套住了啊!

    于是我果断地点点头说:“吃了。”

    何安听后俊秀的眉毛微微往起一挑,我立马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当即想改口,可他却比我还快地说了一句:“那就当是吃了吧。”

    什么叫作“当是”啊?你这不就等于明摆着在说“老子知道你撒谎,老子不拆穿你但是老子一定要让你知道老子知道你没说实话”吗??

    我十分不爽地吸了吸鼻子,将手里的豆浆一下子又放回他的桌子上,然后说:“我能不能先去刷个牙……”

    “行,一起去。”何安站了起来,而我看着他那深沉的目光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等出了寝室,果然不出我所料,何安又用那种严肃的像是父亲训儿子一般的眼神打量着我道:“现在说实话,昨天为什么喝那么多。”

    “……安哥,我就想静静地刷个牙不行么?还饿着呢,刷完回去吃包子吧……”我故意捂着肚子装成很饿的样子说。

    可谁料何安压根不吃我这一套,他仍毫不动摇地看着我:“着什么急,说不清楚的话,就别吃了。”

    妈的我当时真得好想跪下来喊他一声爹……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明明失恋的是我、难过的是我、借酒浇愁的是我、宿醉后难受的也他妈是我,为什么最后我还得被他这么跟审犯人似的问话啊!再说了,大哥你一点身为罪魁祸首的觉悟都没有会让我很困扰的好吗?!

    我心里不是一般的生气,对何安的态度十分不满,可是脑海里却又一直在过电般地浮现着他刚才趴在桌上睡觉的画面,让我想说重话都狠不下心。

    所以真是没辙了,不满也只能忍着。

    我口吐牙膏的白沫,特别郁闷地看着何安很不情愿地说:“我跟你说实话,我真的没喝多少,就两杯鸡尾酒而已。估计昨天就是太困了,我后来那会儿只是睡着了,并不是醉。”

    “你喝的什么鸡尾酒?”何安问我。

    我心想你还懂这个吗,不过嘴上倒是老实交代道:“长岛冰茶和那个叫什么轰炸机的。”

    “呵,就你还喝b52轰炸机?”何安的声音终于像是笑了一下,但他的语气我却不爱听。

    “我怎么就不能喝了?!你鄙视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能能能,你最能。”何安的嘴角微微向上挑着,就像是在跟小孩子说话一样,毫无诚意的妥协。

    我觉得我要是再和他说下去肯定会爆发的,不是外爆,而是内爆,不把自己的五脏六腑炸个血肉模糊都不会停下来那种。所以,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决定还是立刻终止这段双方地位严重不平等的对话比较好。

    “刷完了,我回去睡觉了。”我拿起杯子就往宿舍走,而何安也跟在了我身后。

    进到屋里,他一把拉住已经一条腿踩在梯子上的我,浅浅笑着说:“吃完早点再睡。”

    “不吃了。”我刚说完就听到胃部又是一阵抽搐,显然在跟我抗议。

    何安不禁轻笑出声,他的声音也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拉着我道:“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我就是问问而已,没别的意思。再说像你这样饿着,上床也睡不着啊。”

    “我不饿,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俩怎么了?易生又使小性子啊?”叶煦这个永远不嫌事多的又回过头来满脸兴趣盎然地打量着我。

    “什么叫‘又’啊?我以前也没使过小性子好不好。”我瞥了叶煦一眼,然而再扭头看向何安时却正好看到他闭着眼睛在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着鼻梁顶端的那个位置。恐怕是因为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所以才有些不适吧。

    我只看了一眼,心里就一下子变得又酸又软的,好像浸了柠檬汁的海绵一样。

    何安这时候手已经放了下来,又对我说:“别绷着了,快吃吧,再不吃真凉了。”

    我已然说不出拒绝他的话来,只得乖乖拿起一个包子解恨般地狠狠咬了一口下去,结果却不幸地咬到了自己的腮帮子上,那可真是掏心掏肺的疼啊……

    “我靠!”我禁不住呲牙骂了一声,何安一看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憋着笑道:“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这些都是你的。”

    “为啥,你不吃么?”我强忍着疼,慢慢吸着凉气问。

    何安摇了摇头,慈爱地看着我说:“你先吃吧,我昨晚是吃了饭的,现在不饿。”

    “……安哥……那啥,咱能商量个事儿么?”

    “说来听听。”

    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了?”

    “眼神?”何安怔了一下,“哪种眼神?”

    “就是……就是那种……”

    “父亲般的眼神。”叶煦在我身后字正腔圆地替我把话补全了。

    卧槽……我就知道肯定不止我一个看出来是这种感觉!

    不过何安的表情却有些困惑,看了一眼叶煦又看着我:“父亲般的眼神?你俩是出现幻觉了么?”

    其实我觉得他真正想说的话应该是:你,们,瞎,吗?

    然而我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说:“不是幻觉,你有时候看我真是那样的……”

    “是么,这我倒没留意过。”何安想了想:“但这也不好改啊,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我对你用的是什么眼神。”

    “这个我知道。”叶煦的接话技能已经点满了,他声音略含讽刺地说:“一般在易生犯傻卖蠢的时候安哥就会出现这个眼神。”

    “你说谁犯傻卖蠢呢?”我心想要不是看在你今天突然人妻了一次的份上我肯定得在心里骂你一句。

    “好了,你俩都少说两句。”何安一句话就制止了我和叶煦继续抬杠,他接着便思忖着对我说:“至于眼神这事我还答应不了你,完全是自发的生理加心理反应,心理还好说,生理要怎么控制?”

    自发的生理加心理反应……我越想这话越觉得别扭,而且还不能怪我心邪,实在是何安说得有问题。

    “哟呵,一不小心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原来安哥面对易生的时候会产生难以控制的生理反应啊。”

    叶煦刚唯恐天下不乱地说完这句话就被何安一个凌厉的眼风扫得瞬间闭了嘴。

    可是我其实想说,我跟叶煦这次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何安这家伙在那么看着我的时候究竟是产生了怎样的生理和心理反应?

    好想知道,但是却不能问,不方便问,也不敢问。

    仅仅是兄弟的话,说这些就显得奇怪了。

    于是我勉强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重新对何安道:“那就不控制了,还是随你吧,想怎么看怎么看。”

    “你不是觉得这样别扭吗?”何安问我。

    “还好,没那么别扭。”

    我想,至少和我们之间其他的事情比起来,这一件已经算是最不别扭的了。

    第28章 “站着不好弄吧,你等我坐下。”

    自那天去了后海之后,我和蒋哲良又见过两次面。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像就在那天一起喝了酒以后我对他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强的怨念了,感觉自己心里纠结了长达一年多的疙瘩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我也没有非要拧下去的打算,就这么顺其自然。

    至于蒋哲良当时所说的那些话,他后来在我们彼此都很清醒的时候再没有提起过,正好替我省了事,我还生怕他要是再提会尴尬来着。

    而关于我们见面的内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拎出来说的,因为实在是很无聊,无非是两所学校里那些一样或不一样的方方面面,豆腐三碗、三碗豆腐地说来说去,顺便再互黑一下,权当是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了。

    没错,我就是抱着转移注意力这个目的去见蒋哲良,而他虽没再戳破过,但我想凭他对我的了解肯定已经把所发生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了。毕竟是发小,很多事完全不用说出来,一个眼神或一个表情就足够了。

    类似的默契其实我在何安的身上也能感受到,只可惜他把这点默契淋漓尽致地用在了如何婉拒我的表白这件事上,弄得我如今反倒希望我和他之间最好半点默契都不要有。

    不过就在最近,我俩的默契值也的确有了日渐下降的趋势。就好像两个人中间突然被人加进了一面玻璃,然后每天增加一块,虽然看起来仍是透明的没什么影响,但距离却是实实在在地变远了,到最后恐怕连对着喊话另一方都听不清楚。

    原因没别的,要细说难免显得矫情,而概括一下就俩字儿:尴尬。

    何安尴尬,我也尴尬。何安面对我尴尬,我知道他面对我尴尬我就更尴尬。所以造成的后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尴尬的标量值简直就是在以指数的形式增长,随便睡一觉起来都感觉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次元。

    说实话我之前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在我想来,即便我会觉得很尴尬很不好意思,何安也不会,他的性格应该是挺看得开的,要不也不会从去年圣诞知道我喜欢男人以来还一直能跟我保持正常友好的交往。

    可是最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跟我说话明显没有以前那么自然,从头发梢到脚趾头都透着别扭。尤其是在我刚见过蒋哲良回来的那一两天之内,他这种类似于绝对值后的正弦函数曲线一般的别扭程度会达到一个峰值,然后再周而复始。

    我曾经也偷偷地幻想过他是不是已经对我有些意思,但是又不好承认,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但随后这个想法就被我自己给否定了。在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确认前,我不想再滥用自己的少男心,省得一次次地被打击到东非大裂谷里去,再遍体鳞伤地爬上来,最后连个报销医药费的人都没有。

    大概因为我的这种想法多多少少表现在了我对何安的态度上,他起初每天还会有事没事地跟我说上两句话,后来也就不再刻意找话题了。去上课的时候,我跟他一人坐梁竞的一边,分别和梁竞都是有说有笑的,我俩之间却几乎没有互动,把梁竞整得特别不自在。而又因为我跟何安这次既非吵架亦非冷战,他想劝都劝不了,只能辛苦地来回转头。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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