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恋爱这件事 作者:直末
第3节
那间店门前已经有好些人在排队，不过人潮流通得快，一会儿便轮到他们被请入店里。
店里装潢颇有气氛，采用半包厢式的座位，让人格外有隐私上的安全感，除了美味的餐点，这点也是客人络绎不绝的原因。
他们各自要了一份套餐，服务员送上两杯水后，收了点餐本离开，一下子剩下两个人互相对视。
柯商春拿起水杯喝，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该说声抱歉才对，还是该先问一下对方的近况才是？他着实拿不定主意。
「每次来这里人都这样多。」倒是苏明先开口了。他脱下长风衣，拿出口袋里的烟盒与打火机，还有一支手机。
——那是最新款的智慧手机。
柯商春注意到了，嘴上漫不经心的说：「……这条街多是出名的美食店面。」
苏明看向他，没接这话题，只是问：「你在这附近上班？」
「嗯，前头大楼里的出版公司。」
「出版公司？」苏明微微讶异。
「是啊。」柯商春大约明白他的想法，毕竟自己开始这份工作后，认识的人多很惊讶。
毕竟他的成绩一向优异，大学时帮忙系上教授做过几份课程报告，得到的风评都算不错。
可本来，他一直就没有要往教职的打算，不全是个性缘故，是觉得实在对教育不怎么感兴趣——他的兴趣其实是在出版相关，而后面继续往上念研究所，也只是感觉在学识上有不足的地方罢了。
「我研究所念的是图文传播。」柯商春便解释，「其实与大学念的语文翻译还是有些相关。」但说到底，大学里的同学没几个走上翻译这条路，像是陈聪文、李晋博他们不都是吗？
「的确是……」苏明微微点头。
「那你呢？做哪方面的事？」柯商春顺势问道。
苏明唔了一声，淡淡地回道：「我基本上可以算是无业。」
「无业？」柯商春当他是说假的，便说：「怎么会？你那时也很优秀，毕业后应该即刻进了大公司才对。」
「我做不惯那些制式。」苏明道：「以前是找过几个做，但都不长久，后来也找得没那么积极。」
「……我还以为你在一般商业公司。」柯商春这才信了，愣愣地说，语气隐微的不解，以及流露一丝可惜。
苏明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柯商春瞧着，心念微动，瞥了一眼苏明搁在桌上的手机，转口问道：「──这你的？」
苏明怔了一怔，才明白是在问手机的事，含糊的点了头，低嗯了一声，又迟疑了一下才说：「旧的手机掉了，挂失后号码也没补办，到前几天才想去办了……」
柯商春实在想不到这个年头，还能有人可以不拿手机，单靠家里话机联系的——不过这事情放到苏明身上，又好像没什么想不到的。
他便笑：「手机还是有的好，联系也方便。」
「……这是新号码。」苏明说：「我没对谁说。」
柯商春愣了一下，这不等于白办了？这人当真谁都不想联系？就是不理从前的人，也总有现今的朋友吧。
「平时有事，我都用ail联络。」苏明又道，口吻淡然：「但没有计算机在身边，就不能实时收信。」
柯商春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原来苏明刚才是直接在外面给自己回复的。
果然，便听苏明道：「这样一来，我会来不及回复你的信。」
柯商春忽地觉得愧疚……
要了联络方式，还承诺会给讯息，却迟迟没有——自己其实也没有多了不起，却教这人悬着心思期待。
「抱歉。」柯商春连忙说：「工作上有些更动，一直找不出空档，怕约了你却又要改期，我不是故意拖延联络的。」
苏明听着一怔，一会儿像是松口气似的笑了一声。
「怎么……」柯商春不明究理。
「原来是这样。」苏明微垂目光，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烟点上，慢悠悠的道：「我还以为，是那天我表现太差的缘故。」
「不、不，真论起来的话，也该是我这边要检讨……」刚说完，柯商春才顿了一顿，一脸尴尬。
这……自己在胡说什么啊！都是苏明说那种不加修饰的话，让人真不知道从何接下去……才会胡言乱语了。
柯商春局促的看向苏明……
对方只是静静将挟在指间的烟往烟灰缸里撢了一下，然后就听他说：「你要是对自己不满意，可以再来一次。」
☆、五(限)和谐修改※
在服务员错愕的表情下，他们连一口饭都没动就仓促离开，往附近找宾馆。
这一带多是商圈，而前面几条路则是商业大楼，得往另一头走，再过四五个路口才见有宾馆开着。
沿路找着的时候，柯商春心里默默想了许多，却也没一件是想明白的，只觉心情远比上回更复杂，更弄不清自己怀着的究竟是如何的念想
——自然的，也弄不明白苏明到底如何心思。
原来想，过了半个月再见面，彼此都会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上次分开前，并不是吃饭喝酒那一回事；所以这次，总得循寻常模式，先寒暄跟着吃上饭，再聊上一聊。
然后，好好的……两个人一起想清楚。
可究竟要想清楚什么？柯商春教这个问题给困住了。
他也不知道……
总之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再如此急不可耐。
两个大男人一块儿走进宾馆大厅，而且只要一间房，细细想想是一件有些别扭的事情。
不过，他们来的这间宾馆算是很有规模，附近又有商圈以及办公大楼，因商务出差因旅游方便而投宿的比比皆是，一点也毋须草木皆兵：何况，如今民风开放，加诸网络各种效应影响，也是见怪不怪。
——这些，也是搁到后来才能想到了，当下根本顾及不上这层。柯商春只一步走上前，对柜台经理微微一笑要房休息，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一派淡然平静。
至于苏明是不是曾想到了这一点，那也是不知道的。但出于一种莫名的了解，他不觉得苏明在乎。
总之，数据登记完毕取好房卡，等待搭乘电梯上到房间所在的楼层时，柯商春忽然觉得心里冷静不少。
可也没想打退堂鼓——他脑里都是上次做时的景况。
想着，他往站在身侧的苏明瞥去。
仔细看才发现，苏明身上那件长风衣剪裁极好，肩线比挺，款式……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像是西洋文艺电影里，在下雨的场面，主角急步匆匆，观众还看不清长得是什么模样，已经对主角那合身直挺的风衣留下了印象。
叮地一声，电梯门到楼层了，柯商春断了胡思乱想，目光望进苏明视线。
那双眼睛里，神思清亮，毫无犹豫。
刚才冷静的不到几秒钟的那一小会儿，柯商春隐约想过要缓些节奏，至少该是从容的。
可只一个目光，便不由再乱了心思。
房锁才搭扣上，柯商春已同苏明在门后抵近，唇舌纠缠成一块儿。两个人四只手，略微急迫的帮彼此脱起碍事的衣裤。
苏明身上的长风衣——柯商春刚才赞赏有佳的那件，被他有些粗鲁的剥掉，哒地掉在地上。
他不经意瞥过，心里恍惚的想果然是burberry那个牌子的。不过他没有多余心思去想衣服是出自哪一季的※……。
「嗯……」
柯商春不由松开唇，闷闷地低哼，下意扯了一把苏明的手腕，但压根儿没怎么使力，或者说，使了力气但不是为了推开。
※※
「……先脱衣服。」
柯商春听明白意思，含糊的应了声。□□发生并不在预期，要是衣裤弄脏了，离开的时候就糟糕了。
……但前回两人上床，也不是预期之内的事。
会那样发展，着实是柯商春完全不曾预料到的。当时，他不知苏明如何想，但当时的自己，忐忑的几乎无法多想。
而现在，心里能想的只有一件事。
※※※
进房间的时候，谁也没工夫去看房卡上打得时间早晚，等柜台那里来电确认是否延长休息时间，柯商春才在这头很尴尬的再延长一小时。
正挂下电话，浴室的门正好打开，苏明一身热气，套着白色浴袍走了出来。那件浴袍套在他身上，显得很不合身，下摆落在膝上的位置，袖长更不必说了，可又宽松得紧，衬得人越瘦。
「怎么了？」苏明问，他在里头自然也听见电话的。
「柜台打来的……我加长了一小时。」
柯商春说着，莫名又尴尬起来。
苏明听了没说什么，一手拿浴巾擦着头发，走去沙发那儿坐下，然后又拿起已经拾起来披在椅背的风衣，便往衣袋内掏了掏，拿出烟盒，抽出了一根点起来。
柯商春坐在床边看他动作，就再拿起披在肩上的浴巾，慢慢的擦起头发。
两个人都无语。
柯商春不是想不到话，而是不知怎地有些迟疑，感觉那些话好像都不合时宜，或者说都太引人难为情。
可是……他也不想不开口。
「你……」
「嗯？」苏明看向他。
「……真的不好意思。」对着他的脸，柯商春自然而然的脱口如此道，一说完即刻觉得尴尬起来。
——这算什么开场白？他对自己无言。
「……不要紧。」苏明像是不在意，抽了口烟说：「我也有爽到。」
「……」
苏明似乎还没说完，徐徐地吐出烟圈，微歪了头又说：「做下面那个也不错。」
「是这样？我不清楚——」
柯商春下意回答，跟着脑袋才反应过来，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这是……什么意思？他木然的对着苏明看，但对方像是说完了，又是沉默了，兀自的抽起烟。
柯商春怔怔的再瞧了苏明几眼，便收回目光。
问不出口——他想到上次做时，苏明试探的问过他是否在下面的？难道…苏明一直是在上的？
以前他不知道苏明的性向，也没想过这点可能，但现在……
他是知道了。
那么……
苏明过去……都是同什么样的对象？
无可避免的，便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无可避免的，心里面生起许多各种的难以言明的不自在感。
苏明抽完了一根烟，便起身换起衣服。
那会儿柯商春早已经换穿完毕。他站在窗前，对着投映在暗色的窗面上的身影看了几眼，才转过了身。
「走吧。」苏明说。
「嗯。」
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
外面走廊点着昏黄的灯，地下是厚厚的绒毯，两边的房门都是紧闭的，一片静悄悄，一如柯商春与苏明之间。
走到电梯前，柯商春伸手按了向下的键。
「你怎么回去？」苏明忽地开口。
「喔……」
柯商春拿出自己的智慧手机来看，点开能查地铁时间的程序看了一眼，正要说还有地铁搭乘时，就听苏明说了一句。
可他听着，却觉得语气比较像是问……
「我送你？」
柯商春握着手机，看向苏明笑了一笑。
「我自己搭车吧，上回已经让你送了一次。」
苏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在电梯到楼层时才又开口。
「还是我送你吧。」
柯商春已经迈步进电梯，不期然听他问，一时愣了一愣，看向跟在旁进来的苏明，然后也又说：「我自己搭车可以的。」
「嗯。」
柯商春按了楼层键，想了一想便开口：「下次见面，至少先吃个饭吧。」说着，他看向苏明，对方亦在看他。
「啊，我不是说一定要怎么……就是……」柯商春赶紧又说：「就是……」他一时想不清怎么说好，只好仓促的下了结尾：「就是还会再见面的意思。」
他看着苏明，对方像是笑又像是没有。一会儿，苏明拿出手机，递给他：「你拨自己的号码。」
「……」
柯商春无声，只是伸手拿了过来，迅速的按出一组号码，半晌他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按掉手上的机子，再把它还了回去。
苏明接过收好了，正好电梯到了一楼。
门一打开，苏明便率先快步走出，径直向了柜台去。柯商春在后，很清楚的听见柜台经理报价的回答。
他想要过去，又有些迟疑，便迈不开步。
不是难为情，而是…
是什么，他没想得很清楚，但也不是觉得丢脸。
苏明付好钱，转过身来。
「再见。」他说，人往外先走了出去。
☆、六和谐修改※
再约碰面，已是过了一个星期。
柯商春倒也不是刻意又这样晚才发消息联系——可能多少有些下意的不主动，心底隐约觉得顺其自然，也并无不可。
即使同他关系亲近的郑宾与梁宏一，虽会一块儿约出去小聚，但平时电话或者ail的联系也不算太紧密，倒是时常在le上闲扯——真是闲扯，最多是发些小图，聊表当下的心情。
其实也不是冷漠，每个人平时都有工作，都有该做的想做的事情。
这样没什么不对——
同样情形，放到他与苏明，更没有不对；认真说起来，他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的。
但，两人却上了床。
这样……不太对。
可情况就是毫不阻滞的往这方向发展了——所以柯商春犹豫不决，想着若下回再约，会不会又……
又……如何？
每回想到这儿，脑袋就像是有根转轴松脱了，导致思路无法准确运转——柯商春心里总不禁生起烦躁——不是对苏明，是自己。
至于为了什么，更是无法深想。只是，他自己这边不约，苏明那儿也着实的没有动静。
所以，便真是顺其自然了，等到了星期五的下午例行会议开过后，柯商春点开邮件编辑时，忽地想起来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他打完要回复的内容按了传送，便盯着计算机画面怔了一会儿，又想了想，才伸手把搁在屏幕下方空间的手机拿起来，按开通讯簿，将页面滑至写了苏明的名字上。
……写什么好？
以及，约在哪里才好？
柯商春脑中转过几个吃饭谈话的地方，却始终无法作下决定——因为每个都合适，但又觉得每个都不太合适。
想着，他叹气，按开讯息编辑，打了几个字。
「……柯大哥，我传了一篇东西到你的le上，你看一下。」
柯商春朝同组成员方同扬了下手，正要去点开计算机任务栏上的le程序，忽地念头一闪，便把手机上编辑到一半的讯息内容给删了，然后按回首页又滑动页面，由手机点开了le。
聊天画面上，有几组未读的好友讯息，而好友栏目则显示了六个新加好友。因为工作缘故，柯商春时常同人交换号码，若对方也有使用le，便会自动加入，那些人不全都是很重要的，他也没太在意加了谁，想到才会去点开来看。
但也许，苏明有使用这个。
毕竟这个通讯程序近期很火热，几乎要取代了从前的sn。
柯商春连忙按开来，按着条列往下滑动，见着一个名称为『su』的，立即点开来确认用户号码，然后便怔了怔，看着上头那还不算熟悉的号码，心里一阵复杂。
说得也是，网络如此方便，各种的通讯程序必然不可能不用的——就算是苏明。
柯商春明白，只是……莫名心里就复杂得紧。他默默的想，手里键好了讯息，然后传送。
苏明回复的时候，柯商春正好点了计算机上开着的le；他在与预定要采访的对象确认时间，瞧见又有对话显示便按了开来。
柯商春看完后直接点掉了，心里没有多犹豫，继续与采访对象的在线谈话，过了半小时候才告了段落。他把计算机中打开的各项程序都结束掉，将手边的东西收拾一下，直接关了计算机。
走前，小蓝一伙人看见，纷纷惊讶，还出言打趣他是不是要去约会。他笑了笑，三言两语的打发了过去。
这也难怪大家这么诧异，因为他离开的比平常要早很多——差不多是一般中学生下课的时间。地铁上都是学生，可倒没有太吵，看书听歌默默玩手机的居多。
柯商春很快就到站。他出了地铁往约定的出口去，一眼就见着等在那儿的苏明，后者很显眼，又高又瘦，穿了合身的长风衣，两手都插放在衣袋里，模样很是风雅潇洒。
不过这一次，苏明穿得很休闲，但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休闲，至少不再是一套的正装打扮。
柯商春慢下步伐，缓了缓心情才走近。
「等很久了？」
「没有。」苏明说。
柯商春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以眼神示意对方一道向前走。
「这边……你来过吗？」出了地铁站，走在人行道上时，柯商春出声问。
「以前常来。」
苏明回答，忽地往旁看去。
柯商春也跟着看去一眼，是一家超商；这会儿正逢下班下课，里面都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与一些上班人士。
「怎么了？」他问，两人已经一起走过了超商：「要买什么吗？」
苏明嗯了一声，开口：「你等会儿。」说完，人便转身往回走进那家超商。
柯商春站在原地，半晌……也往回走，但他没进去只在外头，看着苏明已在柜台前面，似乎要付钱了。
这样快？买什么……
柯商春疑惑了一下，才想可能是要买烟。
苏明拿了买好的东西，似乎收进衣袋内了——总之他出来时，两只手一样是放在衣袋内。
「好了？」
「嗯，走吧。」
柯商春点头，与他一块儿继续往前，心里有一点犹豫，便看了苏明几眼，教对方察觉回望过来。
「没事。」柯商春尴尬的笑了一下，转正目光。
严格来说，这时间还不算是晚餐时间，但餐厅里已经坐了差不多七八张桌次。他们是临时来客，没有事前预约，便还是等了一下才被带位进入。
这家餐厅很特别，一进门就见门型的柜子，上面放满了各种的香草盆栽。柯商春是偶然一次与人采访来的；那时的采访对象很喜欢这家的意大利面。
不过这里不只有意大利面，具体来说，这是一家卖意大利菜色的餐厅。
柯商春对吃的没有多大的执着，只要味道不太差的，他都能接受；今日之所以会选这里，
也不过是因为这边气氛很好，很安静……很……
很适合吃完饭后，喝上一杯咖啡，然后好好的说一说话。
——不过，心里盘算始终敌不过实际操作。
苏明实在话少，当然……嘴里吃着东西，柯商春自己也不愿开口，那样除了不礼貌，也很不好看。
于是两人都默默的吃着，中间最多就是杯盘刀叉轻碰的声音，不像旁边桌位的人那样轻声闲聊，服务员过来上菜整理，似乎觉着奇怪，还多看了他们几眼。
柯商春倒也没如坐针毡——他没有，那么苏明的神情也说明了更没有。
吃完主餐，甜点以及餐后饮料便陆续上来。两个人的甜点都是一样的，不加任何水的奶酪。
至于饮料方面，柯商春自然选了咖啡，而苏明……
柯商春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苏明往红茶里加了四匙的糖；他感觉这一幕隐约有些熟悉，霎时才想起那回在港镇碰见吃饭，对方也加了这么多糖。
嗜吃甜也没什么，只是……
总觉得像是苏明这样的男人，喝咖啡比较合适。
柯商春想着，又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苏明用汤匙在红茶里慢慢的搅拌，后者目光有些低，不知落在了哪里。
「你……」
听见柯商春开口，苏明抬起视线望了过去，目光中有些询问。
柯商春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要问什么，只是想怎么都该开口才对了；可出了声音，又不知由哪方面说起好。
「我……」他遂又改口，目光瞥见放在桌侧的自己的手机，便道：「我今天才发现你也用le。」
「买手机时，店员说那个很好用。」苏明说。
「所以才开通账号啊？」柯商春不禁笑，又问：「那么也不只这一个通讯程序，怎么其他的你不用？」
「要钱。」苏明说，停下搅拌红茶，语气低平：「其他的，感觉不太上手。」
听见前面那一句，柯商春差点忍俊不住，不过也觉得这句也是实在。
「说起来，以前念书时，都是用sn，现在反而少人用。」他感慨：「我自己也把账号丢下没用了。」
说着，桌上的手机发出细微的讯息通知声，屏幕亮了一下。柯商春忙对苏明抱歉，才拿起来看了看。
「有事？」
「没什么，只是一个通知而已。」柯商春摇头，对苏明道：「我们继续……」
「好。」苏明点头，便站了起身。
柯商春一愣，「要走了？」
「不是说继续？」苏明穿起外套，拿过账单往柜台去。
柯商春还在愕然，忽地才发觉到一件事——上回一进餐听，苏明便把衣袋中的手机与烟盒都取出放在桌上。
可这次连一样都没有取出来……
柯商春没法深想其中的意思——他觉得困惑，慢腾腾的穿了外套，往门口过去——得说清楚。
可想是这么想，但……最终，话还是没开口。
他们找了附近的饭店，然后上了床。
柯商春与苏明对吻了一会儿，然后分开，这次并不急躁，但也不是意兴阑珊。※
两人都脸红气喘，柯商春抱住苏明平缓气息，半晌对方率先支身，往床尾的衣服不知掏弄什么。
柯商春怔了一怔，也支身起来。
「用这个。」苏明拿出了一个包装盒。
「……」
「我知道你没病，我也没有。」苏明又说：「但□□到了，还是不要忍……※。」
「……」柯商春实在不知说什么，脸微微地一红，伸手抓过盒子，打开抽出了一个，才看向苏明：「去浴室？」
不等对方点头，柯商春一把拉起人，就往浴室去。他打开花洒，同苏明一起跨进浴缸中。
※※※
收拾过后，柯商春与苏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饭店。
这次出来，比上一次还要早，外面还正车水马龙，也有许多人进到饭店来，预备订房住房。
刚才他们是一起搭地铁来的——离开餐厅，柯商春用了手机查询宾馆饭店，最近的也要坐一站的地铁。
两个人便又往地铁站走，一路都没说话，进到站里也是一样。
柯商春想了几次要说：下回……别再继续了吧。
可始终，都没有开口。
车子来了，两个人上了车，里面位子都被坐满了，他们便站在门边的位子。
「你要坐几站？」柯商春忽地想起来问。
「两站。」苏明说：「我开车来的。」
「喔。」
「你都搭地铁？」
「嗯，方便。」柯商春不自觉也用词简洁起来。
苏明像是来了说话的兴致，又问：「上班人不挤？」
「挤啊，但是至少时间能自己掌握。」柯商春笑：「而且多个时间放松，就算是站着也好，但若开车就不能放松了，到了公司还要找停车位。」
「你上次说你在……」
「哦，就是那家出版公司……」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说起话了，虽然还是柯商春说得字数多一点…到后来，大多是他自己说了。
很快的就到苏明要下车的站。
车门打开，苏明对他道：「再见。」
「再见。」
柯商春也说，看着对方走出去，又往旁让了让，等一堆人下完车，门又关上，然后便再开了。
才开了一会儿，柯商春就觉到外套口袋内的手机震了一下，便掏出来看。
是le上来自『su』的讯息，写着：今天的意大利菜很好吃，下次换你请我。
柯商春怔了怔，跟着不禁笑。
他回复过去，不用图标，用了文字，写着：好，一定。
☆、七
7
说了一定再约，在那日过后的一星期内，柯商春便又与苏明约了出去，然后…几乎无可避免的，两人还是上床了。
只是与前面两次不同的是，中间的时间，他们不是完全没有联系，透过le聊了几次。
其实聊得也琐碎，日常生活，目前的工作……漫无边际的，知心话当然还谈不上，可这样往来，似乎两个人都觉得自在。
倒也不是面对面便要尴尬，以柯商春自己的立场来想，这样相处，关系反而纯粹多了；两个人来往多次，总不能除了彼此的身体，此外都如从前一样是一无所知。
但，有时候柯商春也会觉得对苏明更陌生……
在le上，苏明打出的字句远比当着面说的还要多，用词上也繁琐，并不是啰唆，而是很精确的用合宜的字词表达出意思。
——这才是苏明。
可也不全是。
同班四年，与苏明之间，扣除因为班级内事情联系——柯商春觉得说不定连这种机会都没有——两个人根本能说没有交集。
那时候的自己，一点也没想过，完全不觉得会与苏明有结交的可能。他们那一帮人，总是自信满满的，光芒耀眼，所听所看的所得的，同自己不是在一个程度上。一直走在前头的人，总想不到要回头看看。
所以，现在他看着苏明，时常会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
更恍惚对方曾说过的——一直想与自己认识结交的话。
他无从办别那是不是真的。那些都是过去，诚如他自己说的，在从前……他不会对苏明觉得心动。
而现在……
他想，在心动之后，不只有上床这个答案，还有别的什么的。
可那别的什么，却教人有些无措起来——他退却着，不愿去细理。拖延的结果，那些欲要开口必须开口的话，也就错过时机。
一旦错过，便觉得似乎也能无所谓。
回了讯息后，柯商春便搁下手机去开会，过了一小时后回来，再拿起来看，虽然没有回复，但显示已读的状态。
他继续手边的事情。预定要发刊的杂志，今日送来了样本，上面有几页被贴上注明标签；那几页放了田馥欣拍的照片，但他觉得印刷出来的成果不如预期。
柯商春用公司电话拨到印刷公司那里，找了时常联系的业务，两方讲了许久，对方同意更改，并且主动要至柯商春这边，实际对照原片的色系。
讲定了这件事，柯商春挂下电话，点开计算机任务栏上的文件来看。
「还在忙？」
冷不防地，头顶有声音问。
但声音不是陌生的，是谷隽修。柯商春因此没有抬头，嘴上回了一声，仍旧继续页面上的文字编修。
「对了，上次给你的书……」
一听谷隽修问，柯商春`心里叫了声糟糕，停下挪动鼠标的手，很不好意思又尴尬的抬头看向他。
「抱歉，我一早拿到了，但是…还没看。」柯商春本来想说还没看完，但又觉得不必要说谎，便有些突兀的断了话音。
「没事。」谷隽修笑，拉了椅子坐，才把手上的咖啡递给柯商春：「我还不知道你？是我自己硬要拿来的，不要紧，你慢慢看吧。」
柯商春笑了笑，拿着接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谷隽修就走了；不过他一走，又换个人来了，这次来的是孙睦安。
「学长，中午了还不休息吃饭？」
「唔，差不多了，等等会去吃。」柯商春这么说，但仍旧继续手上的事，随口又问：「你们那边还没搞定？」
「早好了，季刊就是这样，忙起来很忙，没事也就没事。」孙睦安像是在绕口令的说完，脚步一转，同小蓝他们几人打起招呼。
柯商春往他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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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店门前已经有好些人在排队，不过人潮流通得快，一会儿便轮到他们被请入店里。
店里装潢颇有气氛，采用半包厢式的座位，让人格外有隐私上的安全感，除了美味的餐点，这点也是客人络绎不绝的原因。
他们各自要了一份套餐，服务员送上两杯水后，收了点餐本离开，一下子剩下两个人互相对视。
柯商春拿起水杯喝，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该说声抱歉才对，还是该先问一下对方的近况才是？他着实拿不定主意。
「每次来这里人都这样多。」倒是苏明先开口了。他脱下长风衣，拿出口袋里的烟盒与打火机，还有一支手机。
——那是最新款的智慧手机。
柯商春注意到了，嘴上漫不经心的说：「……这条街多是出名的美食店面。」
苏明看向他，没接这话题，只是问：「你在这附近上班？」
「嗯，前头大楼里的出版公司。」
「出版公司？」苏明微微讶异。
「是啊。」柯商春大约明白他的想法，毕竟自己开始这份工作后，认识的人多很惊讶。
毕竟他的成绩一向优异，大学时帮忙系上教授做过几份课程报告，得到的风评都算不错。
可本来，他一直就没有要往教职的打算，不全是个性缘故，是觉得实在对教育不怎么感兴趣——他的兴趣其实是在出版相关，而后面继续往上念研究所，也只是感觉在学识上有不足的地方罢了。
「我研究所念的是图文传播。」柯商春便解释，「其实与大学念的语文翻译还是有些相关。」但说到底，大学里的同学没几个走上翻译这条路，像是陈聪文、李晋博他们不都是吗？
「的确是……」苏明微微点头。
「那你呢？做哪方面的事？」柯商春顺势问道。
苏明唔了一声，淡淡地回道：「我基本上可以算是无业。」
「无业？」柯商春当他是说假的，便说：「怎么会？你那时也很优秀，毕业后应该即刻进了大公司才对。」
「我做不惯那些制式。」苏明道：「以前是找过几个做，但都不长久，后来也找得没那么积极。」
「……我还以为你在一般商业公司。」柯商春这才信了，愣愣地说，语气隐微的不解，以及流露一丝可惜。
苏明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柯商春瞧着，心念微动，瞥了一眼苏明搁在桌上的手机，转口问道：「──这你的？」
苏明怔了一怔，才明白是在问手机的事，含糊的点了头，低嗯了一声，又迟疑了一下才说：「旧的手机掉了，挂失后号码也没补办，到前几天才想去办了……」
柯商春实在想不到这个年头，还能有人可以不拿手机，单靠家里话机联系的——不过这事情放到苏明身上，又好像没什么想不到的。
他便笑：「手机还是有的好，联系也方便。」
「……这是新号码。」苏明说：「我没对谁说。」
柯商春愣了一下，这不等于白办了？这人当真谁都不想联系？就是不理从前的人，也总有现今的朋友吧。
「平时有事，我都用ail联络。」苏明又道，口吻淡然：「但没有计算机在身边，就不能实时收信。」
柯商春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原来苏明刚才是直接在外面给自己回复的。
果然，便听苏明道：「这样一来，我会来不及回复你的信。」
柯商春忽地觉得愧疚……
要了联络方式，还承诺会给讯息，却迟迟没有——自己其实也没有多了不起，却教这人悬着心思期待。
「抱歉。」柯商春连忙说：「工作上有些更动，一直找不出空档，怕约了你却又要改期，我不是故意拖延联络的。」
苏明听着一怔，一会儿像是松口气似的笑了一声。
「怎么……」柯商春不明究理。
「原来是这样。」苏明微垂目光，伸手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支烟点上，慢悠悠的道：「我还以为，是那天我表现太差的缘故。」
「不、不，真论起来的话，也该是我这边要检讨……」刚说完，柯商春才顿了一顿，一脸尴尬。
这……自己在胡说什么啊！都是苏明说那种不加修饰的话，让人真不知道从何接下去……才会胡言乱语了。
柯商春局促的看向苏明……
对方只是静静将挟在指间的烟往烟灰缸里撢了一下，然后就听他说：「你要是对自己不满意，可以再来一次。」
☆、五(限)和谐修改※
在服务员错愕的表情下，他们连一口饭都没动就仓促离开，往附近找宾馆。
这一带多是商圈，而前面几条路则是商业大楼，得往另一头走，再过四五个路口才见有宾馆开着。
沿路找着的时候，柯商春心里默默想了许多，却也没一件是想明白的，只觉心情远比上回更复杂，更弄不清自己怀着的究竟是如何的念想
——自然的，也弄不明白苏明到底如何心思。
原来想，过了半个月再见面，彼此都会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上次分开前，并不是吃饭喝酒那一回事；所以这次，总得循寻常模式，先寒暄跟着吃上饭，再聊上一聊。
然后，好好的……两个人一起想清楚。
可究竟要想清楚什么？柯商春教这个问题给困住了。
他也不知道……
总之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再如此急不可耐。
两个大男人一块儿走进宾馆大厅，而且只要一间房，细细想想是一件有些别扭的事情。
不过，他们来的这间宾馆算是很有规模，附近又有商圈以及办公大楼，因商务出差因旅游方便而投宿的比比皆是，一点也毋须草木皆兵：何况，如今民风开放，加诸网络各种效应影响，也是见怪不怪。
——这些，也是搁到后来才能想到了，当下根本顾及不上这层。柯商春只一步走上前，对柜台经理微微一笑要房休息，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一派淡然平静。
至于苏明是不是曾想到了这一点，那也是不知道的。但出于一种莫名的了解，他不觉得苏明在乎。
总之，数据登记完毕取好房卡，等待搭乘电梯上到房间所在的楼层时，柯商春忽然觉得心里冷静不少。
可也没想打退堂鼓——他脑里都是上次做时的景况。
想着，他往站在身侧的苏明瞥去。
仔细看才发现，苏明身上那件长风衣剪裁极好，肩线比挺，款式……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像是西洋文艺电影里，在下雨的场面，主角急步匆匆，观众还看不清长得是什么模样，已经对主角那合身直挺的风衣留下了印象。
叮地一声，电梯门到楼层了，柯商春断了胡思乱想，目光望进苏明视线。
那双眼睛里，神思清亮，毫无犹豫。
刚才冷静的不到几秒钟的那一小会儿，柯商春隐约想过要缓些节奏，至少该是从容的。
可只一个目光，便不由再乱了心思。
房锁才搭扣上，柯商春已同苏明在门后抵近，唇舌纠缠成一块儿。两个人四只手，略微急迫的帮彼此脱起碍事的衣裤。
苏明身上的长风衣——柯商春刚才赞赏有佳的那件，被他有些粗鲁的剥掉，哒地掉在地上。
他不经意瞥过，心里恍惚的想果然是burberry那个牌子的。不过他没有多余心思去想衣服是出自哪一季的※……。
「嗯……」
柯商春不由松开唇，闷闷地低哼，下意扯了一把苏明的手腕，但压根儿没怎么使力，或者说，使了力气但不是为了推开。
※※
「……先脱衣服。」
柯商春听明白意思，含糊的应了声。□□发生并不在预期，要是衣裤弄脏了，离开的时候就糟糕了。
……但前回两人上床，也不是预期之内的事。
会那样发展，着实是柯商春完全不曾预料到的。当时，他不知苏明如何想，但当时的自己，忐忑的几乎无法多想。
而现在，心里能想的只有一件事。
※※※
进房间的时候，谁也没工夫去看房卡上打得时间早晚，等柜台那里来电确认是否延长休息时间，柯商春才在这头很尴尬的再延长一小时。
正挂下电话，浴室的门正好打开，苏明一身热气，套着白色浴袍走了出来。那件浴袍套在他身上，显得很不合身，下摆落在膝上的位置，袖长更不必说了，可又宽松得紧，衬得人越瘦。
「怎么了？」苏明问，他在里头自然也听见电话的。
「柜台打来的……我加长了一小时。」
柯商春说着，莫名又尴尬起来。
苏明听了没说什么，一手拿浴巾擦着头发，走去沙发那儿坐下，然后又拿起已经拾起来披在椅背的风衣，便往衣袋内掏了掏，拿出烟盒，抽出了一根点起来。
柯商春坐在床边看他动作，就再拿起披在肩上的浴巾，慢慢的擦起头发。
两个人都无语。
柯商春不是想不到话，而是不知怎地有些迟疑，感觉那些话好像都不合时宜，或者说都太引人难为情。
可是……他也不想不开口。
「你……」
「嗯？」苏明看向他。
「……真的不好意思。」对着他的脸，柯商春自然而然的脱口如此道，一说完即刻觉得尴尬起来。
——这算什么开场白？他对自己无言。
「……不要紧。」苏明像是不在意，抽了口烟说：「我也有爽到。」
「……」
苏明似乎还没说完，徐徐地吐出烟圈，微歪了头又说：「做下面那个也不错。」
「是这样？我不清楚——」
柯商春下意回答，跟着脑袋才反应过来，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这是……什么意思？他木然的对着苏明看，但对方像是说完了，又是沉默了，兀自的抽起烟。
柯商春怔怔的再瞧了苏明几眼，便收回目光。
问不出口——他想到上次做时，苏明试探的问过他是否在下面的？难道…苏明一直是在上的？
以前他不知道苏明的性向，也没想过这点可能，但现在……
他是知道了。
那么……
苏明过去……都是同什么样的对象？
无可避免的，便想到了这个问题，然后无可避免的，心里面生起许多各种的难以言明的不自在感。
苏明抽完了一根烟，便起身换起衣服。
那会儿柯商春早已经换穿完毕。他站在窗前，对着投映在暗色的窗面上的身影看了几眼，才转过了身。
「走吧。」苏明说。
「嗯。」
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
外面走廊点着昏黄的灯，地下是厚厚的绒毯，两边的房门都是紧闭的，一片静悄悄，一如柯商春与苏明之间。
走到电梯前，柯商春伸手按了向下的键。
「你怎么回去？」苏明忽地开口。
「喔……」
柯商春拿出自己的智慧手机来看，点开能查地铁时间的程序看了一眼，正要说还有地铁搭乘时，就听苏明说了一句。
可他听着，却觉得语气比较像是问……
「我送你？」
柯商春握着手机，看向苏明笑了一笑。
「我自己搭车吧，上回已经让你送了一次。」
苏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在电梯到楼层时才又开口。
「还是我送你吧。」
柯商春已经迈步进电梯，不期然听他问，一时愣了一愣，看向跟在旁进来的苏明，然后也又说：「我自己搭车可以的。」
「嗯。」
柯商春按了楼层键，想了一想便开口：「下次见面，至少先吃个饭吧。」说着，他看向苏明，对方亦在看他。
「啊，我不是说一定要怎么……就是……」柯商春赶紧又说：「就是……」他一时想不清怎么说好，只好仓促的下了结尾：「就是还会再见面的意思。」
他看着苏明，对方像是笑又像是没有。一会儿，苏明拿出手机，递给他：「你拨自己的号码。」
「……」
柯商春无声，只是伸手拿了过来，迅速的按出一组号码，半晌他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他按掉手上的机子，再把它还了回去。
苏明接过收好了，正好电梯到了一楼。
门一打开，苏明便率先快步走出，径直向了柜台去。柯商春在后，很清楚的听见柜台经理报价的回答。
他想要过去，又有些迟疑，便迈不开步。
不是难为情，而是…
是什么，他没想得很清楚，但也不是觉得丢脸。
苏明付好钱，转过身来。
「再见。」他说，人往外先走了出去。
☆、六和谐修改※
再约碰面，已是过了一个星期。
柯商春倒也不是刻意又这样晚才发消息联系——可能多少有些下意的不主动，心底隐约觉得顺其自然，也并无不可。
即使同他关系亲近的郑宾与梁宏一，虽会一块儿约出去小聚，但平时电话或者ail的联系也不算太紧密，倒是时常在le上闲扯——真是闲扯，最多是发些小图，聊表当下的心情。
其实也不是冷漠，每个人平时都有工作，都有该做的想做的事情。
这样没什么不对——
同样情形，放到他与苏明，更没有不对；认真说起来，他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的。
但，两人却上了床。
这样……不太对。
可情况就是毫不阻滞的往这方向发展了——所以柯商春犹豫不决，想着若下回再约，会不会又……
又……如何？
每回想到这儿，脑袋就像是有根转轴松脱了，导致思路无法准确运转——柯商春心里总不禁生起烦躁——不是对苏明，是自己。
至于为了什么，更是无法深想。只是，他自己这边不约，苏明那儿也着实的没有动静。
所以，便真是顺其自然了，等到了星期五的下午例行会议开过后，柯商春点开邮件编辑时，忽地想起来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他打完要回复的内容按了传送，便盯着计算机画面怔了一会儿，又想了想，才伸手把搁在屏幕下方空间的手机拿起来，按开通讯簿，将页面滑至写了苏明的名字上。
……写什么好？
以及，约在哪里才好？
柯商春脑中转过几个吃饭谈话的地方，却始终无法作下决定——因为每个都合适，但又觉得每个都不太合适。
想着，他叹气，按开讯息编辑，打了几个字。
「……柯大哥，我传了一篇东西到你的le上，你看一下。」
柯商春朝同组成员方同扬了下手，正要去点开计算机任务栏上的le程序，忽地念头一闪，便把手机上编辑到一半的讯息内容给删了，然后按回首页又滑动页面，由手机点开了le。
聊天画面上，有几组未读的好友讯息，而好友栏目则显示了六个新加好友。因为工作缘故，柯商春时常同人交换号码，若对方也有使用le，便会自动加入，那些人不全都是很重要的，他也没太在意加了谁，想到才会去点开来看。
但也许，苏明有使用这个。
毕竟这个通讯程序近期很火热，几乎要取代了从前的sn。
柯商春连忙按开来，按着条列往下滑动，见着一个名称为『su』的，立即点开来确认用户号码，然后便怔了怔，看着上头那还不算熟悉的号码，心里一阵复杂。
说得也是，网络如此方便，各种的通讯程序必然不可能不用的——就算是苏明。
柯商春明白，只是……莫名心里就复杂得紧。他默默的想，手里键好了讯息，然后传送。
苏明回复的时候，柯商春正好点了计算机上开着的le；他在与预定要采访的对象确认时间，瞧见又有对话显示便按了开来。
柯商春看完后直接点掉了，心里没有多犹豫，继续与采访对象的在线谈话，过了半小时候才告了段落。他把计算机中打开的各项程序都结束掉，将手边的东西收拾一下，直接关了计算机。
走前，小蓝一伙人看见，纷纷惊讶，还出言打趣他是不是要去约会。他笑了笑，三言两语的打发了过去。
这也难怪大家这么诧异，因为他离开的比平常要早很多——差不多是一般中学生下课的时间。地铁上都是学生，可倒没有太吵，看书听歌默默玩手机的居多。
柯商春很快就到站。他出了地铁往约定的出口去，一眼就见着等在那儿的苏明，后者很显眼，又高又瘦，穿了合身的长风衣，两手都插放在衣袋里，模样很是风雅潇洒。
不过这一次，苏明穿得很休闲，但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休闲，至少不再是一套的正装打扮。
柯商春慢下步伐，缓了缓心情才走近。
「等很久了？」
「没有。」苏明说。
柯商春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以眼神示意对方一道向前走。
「这边……你来过吗？」出了地铁站，走在人行道上时，柯商春出声问。
「以前常来。」
苏明回答，忽地往旁看去。
柯商春也跟着看去一眼，是一家超商；这会儿正逢下班下课，里面都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与一些上班人士。
「怎么了？」他问，两人已经一起走过了超商：「要买什么吗？」
苏明嗯了一声，开口：「你等会儿。」说完，人便转身往回走进那家超商。
柯商春站在原地，半晌……也往回走，但他没进去只在外头，看着苏明已在柜台前面，似乎要付钱了。
这样快？买什么……
柯商春疑惑了一下，才想可能是要买烟。
苏明拿了买好的东西，似乎收进衣袋内了——总之他出来时，两只手一样是放在衣袋内。
「好了？」
「嗯，走吧。」
柯商春点头，与他一块儿继续往前，心里有一点犹豫，便看了苏明几眼，教对方察觉回望过来。
「没事。」柯商春尴尬的笑了一下，转正目光。
严格来说，这时间还不算是晚餐时间，但餐厅里已经坐了差不多七八张桌次。他们是临时来客，没有事前预约，便还是等了一下才被带位进入。
这家餐厅很特别，一进门就见门型的柜子，上面放满了各种的香草盆栽。柯商春是偶然一次与人采访来的；那时的采访对象很喜欢这家的意大利面。
不过这里不只有意大利面，具体来说，这是一家卖意大利菜色的餐厅。
柯商春对吃的没有多大的执着，只要味道不太差的，他都能接受；今日之所以会选这里，
也不过是因为这边气氛很好，很安静……很……
很适合吃完饭后，喝上一杯咖啡，然后好好的说一说话。
——不过，心里盘算始终敌不过实际操作。
苏明实在话少，当然……嘴里吃着东西，柯商春自己也不愿开口，那样除了不礼貌，也很不好看。
于是两人都默默的吃着，中间最多就是杯盘刀叉轻碰的声音，不像旁边桌位的人那样轻声闲聊，服务员过来上菜整理，似乎觉着奇怪，还多看了他们几眼。
柯商春倒也没如坐针毡——他没有，那么苏明的神情也说明了更没有。
吃完主餐，甜点以及餐后饮料便陆续上来。两个人的甜点都是一样的，不加任何水的奶酪。
至于饮料方面，柯商春自然选了咖啡，而苏明……
柯商春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苏明往红茶里加了四匙的糖；他感觉这一幕隐约有些熟悉，霎时才想起那回在港镇碰见吃饭，对方也加了这么多糖。
嗜吃甜也没什么，只是……
总觉得像是苏明这样的男人，喝咖啡比较合适。
柯商春想着，又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苏明用汤匙在红茶里慢慢的搅拌，后者目光有些低，不知落在了哪里。
「你……」
听见柯商春开口，苏明抬起视线望了过去，目光中有些询问。
柯商春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要问什么，只是想怎么都该开口才对了；可出了声音，又不知由哪方面说起好。
「我……」他遂又改口，目光瞥见放在桌侧的自己的手机，便道：「我今天才发现你也用le。」
「买手机时，店员说那个很好用。」苏明说。
「所以才开通账号啊？」柯商春不禁笑，又问：「那么也不只这一个通讯程序，怎么其他的你不用？」
「要钱。」苏明说，停下搅拌红茶，语气低平：「其他的，感觉不太上手。」
听见前面那一句，柯商春差点忍俊不住，不过也觉得这句也是实在。
「说起来，以前念书时，都是用sn，现在反而少人用。」他感慨：「我自己也把账号丢下没用了。」
说着，桌上的手机发出细微的讯息通知声，屏幕亮了一下。柯商春忙对苏明抱歉，才拿起来看了看。
「有事？」
「没什么，只是一个通知而已。」柯商春摇头，对苏明道：「我们继续……」
「好。」苏明点头，便站了起身。
柯商春一愣，「要走了？」
「不是说继续？」苏明穿起外套，拿过账单往柜台去。
柯商春还在愕然，忽地才发觉到一件事——上回一进餐听，苏明便把衣袋中的手机与烟盒都取出放在桌上。
可这次连一样都没有取出来……
柯商春没法深想其中的意思——他觉得困惑，慢腾腾的穿了外套，往门口过去——得说清楚。
可想是这么想，但……最终，话还是没开口。
他们找了附近的饭店，然后上了床。
柯商春与苏明对吻了一会儿，然后分开，这次并不急躁，但也不是意兴阑珊。※
两人都脸红气喘，柯商春抱住苏明平缓气息，半晌对方率先支身，往床尾的衣服不知掏弄什么。
柯商春怔了一怔，也支身起来。
「用这个。」苏明拿出了一个包装盒。
「……」
「我知道你没病，我也没有。」苏明又说：「但□□到了，还是不要忍……※。」
「……」柯商春实在不知说什么，脸微微地一红，伸手抓过盒子，打开抽出了一个，才看向苏明：「去浴室？」
不等对方点头，柯商春一把拉起人，就往浴室去。他打开花洒，同苏明一起跨进浴缸中。
※※※
收拾过后，柯商春与苏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饭店。
这次出来，比上一次还要早，外面还正车水马龙，也有许多人进到饭店来，预备订房住房。
刚才他们是一起搭地铁来的——离开餐厅，柯商春用了手机查询宾馆饭店，最近的也要坐一站的地铁。
两个人便又往地铁站走，一路都没说话，进到站里也是一样。
柯商春想了几次要说：下回……别再继续了吧。
可始终，都没有开口。
车子来了，两个人上了车，里面位子都被坐满了，他们便站在门边的位子。
「你要坐几站？」柯商春忽地想起来问。
「两站。」苏明说：「我开车来的。」
「喔。」
「你都搭地铁？」
「嗯，方便。」柯商春不自觉也用词简洁起来。
苏明像是来了说话的兴致，又问：「上班人不挤？」
「挤啊，但是至少时间能自己掌握。」柯商春笑：「而且多个时间放松，就算是站着也好，但若开车就不能放松了，到了公司还要找停车位。」
「你上次说你在……」
「哦，就是那家出版公司……」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说起话了，虽然还是柯商春说得字数多一点…到后来，大多是他自己说了。
很快的就到苏明要下车的站。
车门打开，苏明对他道：「再见。」
「再见。」
柯商春也说，看着对方走出去，又往旁让了让，等一堆人下完车，门又关上，然后便再开了。
才开了一会儿，柯商春就觉到外套口袋内的手机震了一下，便掏出来看。
是le上来自『su』的讯息，写着：今天的意大利菜很好吃，下次换你请我。
柯商春怔了怔，跟着不禁笑。
他回复过去，不用图标，用了文字，写着：好，一定。
☆、七
7
说了一定再约，在那日过后的一星期内，柯商春便又与苏明约了出去，然后…几乎无可避免的，两人还是上床了。
只是与前面两次不同的是，中间的时间，他们不是完全没有联系，透过le聊了几次。
其实聊得也琐碎，日常生活，目前的工作……漫无边际的，知心话当然还谈不上，可这样往来，似乎两个人都觉得自在。
倒也不是面对面便要尴尬，以柯商春自己的立场来想，这样相处，关系反而纯粹多了；两个人来往多次，总不能除了彼此的身体，此外都如从前一样是一无所知。
但，有时候柯商春也会觉得对苏明更陌生……
在le上，苏明打出的字句远比当着面说的还要多，用词上也繁琐，并不是啰唆，而是很精确的用合宜的字词表达出意思。
——这才是苏明。
可也不全是。
同班四年，与苏明之间，扣除因为班级内事情联系——柯商春觉得说不定连这种机会都没有——两个人根本能说没有交集。
那时候的自己，一点也没想过，完全不觉得会与苏明有结交的可能。他们那一帮人，总是自信满满的，光芒耀眼，所听所看的所得的，同自己不是在一个程度上。一直走在前头的人，总想不到要回头看看。
所以，现在他看着苏明，时常会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
更恍惚对方曾说过的——一直想与自己认识结交的话。
他无从办别那是不是真的。那些都是过去，诚如他自己说的，在从前……他不会对苏明觉得心动。
而现在……
他想，在心动之后，不只有上床这个答案，还有别的什么的。
可那别的什么，却教人有些无措起来——他退却着，不愿去细理。拖延的结果，那些欲要开口必须开口的话，也就错过时机。
一旦错过，便觉得似乎也能无所谓。
回了讯息后，柯商春便搁下手机去开会，过了一小时后回来，再拿起来看，虽然没有回复，但显示已读的状态。
他继续手边的事情。预定要发刊的杂志，今日送来了样本，上面有几页被贴上注明标签；那几页放了田馥欣拍的照片，但他觉得印刷出来的成果不如预期。
柯商春用公司电话拨到印刷公司那里，找了时常联系的业务，两方讲了许久，对方同意更改，并且主动要至柯商春这边，实际对照原片的色系。
讲定了这件事，柯商春挂下电话，点开计算机任务栏上的文件来看。
「还在忙？」
冷不防地，头顶有声音问。
但声音不是陌生的，是谷隽修。柯商春因此没有抬头，嘴上回了一声，仍旧继续页面上的文字编修。
「对了，上次给你的书……」
一听谷隽修问，柯商春`心里叫了声糟糕，停下挪动鼠标的手，很不好意思又尴尬的抬头看向他。
「抱歉，我一早拿到了，但是…还没看。」柯商春本来想说还没看完，但又觉得不必要说谎，便有些突兀的断了话音。
「没事。」谷隽修笑，拉了椅子坐，才把手上的咖啡递给柯商春：「我还不知道你？是我自己硬要拿来的，不要紧，你慢慢看吧。」
柯商春笑了笑，拿着接过来的咖啡喝了一口。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谷隽修就走了；不过他一走，又换个人来了，这次来的是孙睦安。
「学长，中午了还不休息吃饭？」
「唔，差不多了，等等会去吃。」柯商春这么说，但仍旧继续手上的事，随口又问：「你们那边还没搞定？」
「早好了，季刊就是这样，忙起来很忙，没事也就没事。」孙睦安像是在绕口令的说完，脚步一转，同小蓝他们几人打起招呼。
柯商春往他走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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