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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节

    天师 作者:楚寒衣青

    第33节

    反正这地里是出鬼雄的格局,一般阴气冷意最重的地方,也就是格局的真穴所在,多半也是这里阴物的老巢所在,总归是绕不过去的,想要速战速决,不如直接就往那边走去。

    一路往前,阴气从一开始的漂浮在空中,到最后凝结在水中。

    阴河在黑暗里头闪烁着点点浮光,粗一看去,并没有任何奇异之处,但岳轻不慎将一片落在地面的叶子踢到河水中后,他很快发现,轻飘飘的叶子刚沾到了水,就化作一蓬灰烬,漂浮在水面之上,被仿佛突然有了知觉的阴河向前一送,送上岸边。

    带路的罗盘一秒不耽搁,直接躲到岳轻背后。

    “……”岳轻。

    这一次岳轻没有抓出罗盘。

    因为他看清楚了阴河究竟是怎么把叶子弄没有的。

    那是因为……阴河的河水竟然全由阴气凝聚而成,只要沾到一点生气,就能在瞬间生撕活吞地将生气给腐蚀殆尽。

    他镇定地远离阴河,又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突然踢到了一个埋在土里的东西,那枚圆咕隆咚的东西在地上转了一道小圈,停在了距离岳轻一步开外的地方,并在黑暗中闪烁出一点金光。

    岳轻低头一看,发现那应该是一枚金戒指,看指圈宽度,应该还是女式的戒指。

    他没有朝金戒指落下的地方走去,而是停留在自己踢出金戒指的原地,用手将土分了分,很快在土壤之中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许许多多埋在土壤之中的骨头。

    周围黑暗突然开始翻涌。

    旁边的阴河发出低低的呜咽。

    看见这些属于女性的骨头的时候,岳轻刹那之间记起来了一件事情,一件闵道长曾经和他说过,却被他忘记了的事情!

    这个村子里有一种风俗。

    风俗中,儿子会将死了丈夫的母亲背走丢弃。

    抱月之地只能生成鬼婴,但牝牡华盖的大格局却早可以生成更多的东西。

    比如真正的鬼母!

    如果说鬼婴的事情,村子里的人无辜。

    那么鬼母的事情,村子里的人要怎么解释?

    岳轻眉头微皱,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管下去了。

    第九一章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岳轻站在阴河旁沉吟一会,突然抬头,向四周黑暗开口:“好吧,既然这村子有这种过去,你要做什么都是正常,你打开一道门,让我和我的朋友以及闵道长一起出去,我们在外头解决恩怨,这个村子就留给你了。”

    话音在洞穴中回响,但除此之外,黑暗中并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岳轻等了一会,有点无奈,心想难道是自己和闵道长在一起的时候嘴炮太多,被鬼母听见,导致对方不相信自己了?

    可是天地良心,他现在说的全是大实话啊!

    他只好再度开口:“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就算不打开这个空间,我和小颜非要出去,你也拦不住。”

    说着,他见地上的土被自己抚开,累累白骨暴露在空气之中,又重新蹲下身,将地上的土一捧捧盖在白骨之上,并将白骨埋得严实了一点。

    做事的同时,岳轻的话也还没有说完,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分析现在情况:“再说你把那个闵姓道士留下来干什么呢?不是我对他怀抱偏见,像那样的人,肯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看现在的情况不就知道了?你把他留下来,他拿了鬼婴要是再发现你,肯定还要把你给收了,到时候照样要斗上一场,你们天生处于敌对关系……”

    “不能给你……他死了。”黑暗中突然传来低低的声音,有点干涩,但还算流畅。

    说得正欢的岳轻:“……”

    “我有事……”声音又说。

    岳轻回过了神来,调侃说:“不会是想要吃了我这件事吧?”

    “不是……村子我有想法……”声音说。

    “帮我拿走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很可怕……”声音恳求道。

    岳轻一口答应:“行,你先把另外一个人给我找来。”

    “好,等等……”

    声音在黑暗中渐渐消散下去,地底没有出现变化,但地面上的黑暗,却突然如烟雾一样散去。

    乌云之后,天空上的月亮和村子中的灯火一同亮起,本来走在半空中的谢开颜眼前一晃,发现自己正站在村口槐树树根旁边,身后的村子一切祥和,人声和鸡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种生活的气息。

    既根本没有受到他们和闵道长斗法的影响,也没有被方才诞生的阴气所扰,一切都和平常一模一样。

    谢开颜没有去深想这里面的含义,他只是自然而然地将目光停留在了前方槐树根旁边的石板上。

    他的感觉之中,现在这里所有的阴气,都集中在这块石板之下。

    趁着周围没有人,谢开颜掀起石板,看见下面有个刚好可以让一人通过的洞口,毫不犹豫合身朝下一跳,就跳到了岳轻身旁。

    黑暗之中,两人见面。

    如同开门开到了个彩蛋,谢开颜有不小的惊喜。

    岳轻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先问:“上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开颜回答:“阴气已经消散,村子被不知名的力量保护得很好,里头的人和动物都没有任何损伤。”

    岳轻若有所思。

    谢开颜又提醒岳轻:“我之前发现,这里除了鬼婴之外应该还有另外的鬼物,那个鬼物——”

    岳轻笑道:“那个鬼物就在你身前。”

    谢开颜:“……”

    谢开颜艺高人大胆,一点也不害怕,淡定地朝着岳轻所说的方向看去,正想用佛法试探一下前方情况,就被岳轻抓住了手,拉着向前走去,耳中只听见:“这事我路上和你说,我们先跟着她去一个地方,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我有预感,说不定这次我们得到的结果,会十分出人意料……”

    剩下的道路上,并没有其余的东西出现,岳轻与谢开颜沿着阴河一路向下,在地底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河流的尽头。泊泊的水流流淌声音在这时变得清晰,好像前方的地势出现了一些复杂的变化,以至于让水的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但出现在岳轻与谢开颜视线之中的只是一面光秃秃的石壁。

    阴河在这里戛然而止,水声却始终不停!

    “就是那个……那是一尊佛像……我本来要去一个地方……可是佛像拦住了路……”

    两人的后方传来低低的声音。

    一路轻松,来到这里的岳轻和谢开颜神色难得凝重了起来,岳轻怀中的未来佛也凑热闹似的震动起来,想要朝前飞去,但被岳轻一把用手按住。

    谢开颜的目光先在石壁上转了一圈,跟着落到石壁之下。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还有一尊同样不大的佛像。

    此时阴河河面上浮现的光更为密集了一些,点点光晕将这片空间照亮,也照亮了那一尊布满黑色锈迹的佛像。

    “那是过去佛。”

    谢开颜低声对岳轻说:“佛有过去佛,未来佛,现在佛。你手上拿着的是未来佛,前面的是过去佛,明显两个有所共鸣,如果三尊佛像是一套法器的话……”

    “那制作这套法器的人非同一般。”岳轻将谢开颜未尽的话说完。接着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重点不是过去佛,而是过去佛身后的东西,你看见了吗?”

    如果此时换成平常人来看,不管横看竖看,看见的只有一面石墙。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普通人。

    谢开颜很快回答:“你说未来佛后面的那扇门吗?那应该是通往阴间的鬼门。”

    岳轻说:“你过去就是被这尊佛像阻拦,不能进入阴间?”

    他这话是对隐藏在暗处的鬼母所说的,他本来一直在想,如果鬼母早就存在,在闵道长来到此地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手干涉,毕竟看鬼母现在的行动,也不像是要将村子赶尽杀绝的模样,直到现在看见了这一幕,才恍然明白过来: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过去佛拦住了阴灵前往阴间的道路,让阴灵在此地变成鬼怪;但同时间又镇压着变成了鬼怪的阴灵,使得平时里头,鬼母只能龟缩角落,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村子里头,更别说是干涉闵道长和其余活人的种种行动了。

    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岳轻的目光再次落到前方的过去佛身上。

    受鬼之托,忠鬼之事,他琢磨着怎么把这个佛像从前方拿开再说。

    阴河的水活人不能碰触,前方又遍布种种由过去佛和阴间之门一起组成的气场,气场已经形成一个整体,犹如巨石当空,正死死压在前方半空之上,要这样走过去拿来未来佛,还真不容易……

    正是这时,岳轻怀中的未来佛震动得越发快速焦虑!

    岳轻心头一动,手指微松,按在手指之下的未来佛“咻”一下蹿上半空,朝前方飞去。

    本来如同巨石一样的气场突然之间裂出了一道极细的缝隙,刚才的灵感在这时候变得清晰,岳轻立刻抓住罗盘,心神沉入其间,刹那,天地也在指掌之中,他用手轻轻一拨罗盘指针,指针斜斜偏向,指向裂缝之处。

    本来只是一条细缝的气场在罗盘指针指向之后如同被无形的双手忽然拉大,端坐前方的过去佛布置出的关闭阴间之门的气场破了个大口,数十年间,阴河之水早就在等着这一机会,立刻抓紧机会,化作怒龙,浩浩汤汤冲过裂口,度过了阴间之门!

    在阴河河水冲向阴间的时候,周围的阴煞之气齐齐而动,沉浸罗盘之中的岳轻感觉敏锐,将目光定在一处,看见了阴煞缓慢孕育成形体的一幕。

    先是手足,而后是佝偻的身体,最后连五官也自黑暗中生出。

    那是一个寻常可见的老年女性,手里头正牵着一团混沌不明的气体。

    气体正在老人手中左突右撞,不时撞出一个胳膊或者一条腿模样的形状来。

    老人远远冲着岳轻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感激,旋即,她并不再停留,转身向前冲的阴河淌去。

    阴河带着这一大一小,渐行渐远。

    “你不报仇?”

    岳轻心念微闪,心念中的想法顿时化作隆隆的响声,自上而下,传遍四方。

    背对着岳轻的老人轻轻摆了摆手,她没有回头,拉着调皮的气团,一步一步走向远方,只有最后的一点声音,从前方传来:“那都是,我们的孩子……”

    最后的一点声音落入耳际,岳轻已经自罗盘中退了出来。

    过去佛气场被破,阴门大开,阴河浩浩而去,现在的底下河水虽然还存在于此,但其中的阴气已经流泻了个干净,剩下的只是普通的地下水了,就连前边的两尊佛像,也因受创而暂时失去力量,成为了一个普通的摆件。

    谢开颜感慨:“这样就结束了。”

    岳轻也唏嘘:“还没结束呢。”

    谢开颜:“嗯?”

    岳轻淡定地摸出手机,自神农岭之后第一次开机,无视接下去几乎让手机在开机之后直接死机的短息与电话,看看信号格还有两个点,面不改色拨打了报警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岳轻大惊小怪:“你好,是警察同志吗?我是无辜路人,我有严重案情需要向警方报告,我在一处西乡村里头看到了好多死人,天啊,有已经变成了白骨的死人,还有刚刚摔下陡坡的死人,还有一个像风干了的人形腊肉一样的死人,妈啊,简直吓死个人了,这里难道是什么犯罪窝点吗?!”

    接线员警察同志:“请万千注意自身安全!”

    岳轻:“谢谢警察同志,我挂了,你们来西乡村就明白了,村口有个断了根的槐树,槐树树根下有块石板,石板下头就是埋死人的密室!”

    说罢岳轻不等对方的第二句回答,干脆利落挂了电话,转脸对谢开颜笑道:“这才是真正的结束——”

    下一刻,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里。

    两个小时之后,警方于半夜时分赶到现场,发现了死去的闵道长与阎喜来,也在槐树底下发现了被掩埋许多年的尸体。西乡村立刻被拉起警示条,限制进出,每一个村人都被警方一一调查。

    但黑暗之中,还有一道恼怒的声音:

    “我暗中养了多年的鬼母就这么没了……闵辛这个废物,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黑暗安静了一会,又传出声音:

    “可恶,还是岳轻,从彭泽的开天斧到闵辛的鬼婴,问题全都应在了他身上,不杀他不足以成事!”

    卷十 一进二退,福地祸心

    第九二章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西乡村发生了谁也料想不到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夜幕从漆黑变得光亮,作为这件事的直接参与者之一,岳轻已经和谢开颜来到了距离西乡村不近的城市之中。此时天空将蓝未蓝,城市的灯光还没有熄灭,恰如桂冠上的明珠,兀自熠熠生辉。

    岳轻和谢开颜一起来到城市里的第一家酒店,打算先在酒店中休息一番,再开始自己和谢开颜的旅游大计,不过运气不太好,在岳轻走到迎宾台前的时候,迎宾小姐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两位先生,房间已经住满了。”

    岳轻有点惊讶,旋即对谢开颜说:“我们换一家看看。”

    迎宾小姐见面前两位客人都长得好看,又好心说:“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来酒店住宿的客人很多,附近的酒店可能都没有房间了,两位不如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那里应该就没有什么人了。”

    岳轻微笑地道了声谢,刚刚与谢开颜一起转身,就迎面碰上了一行从外头进来的人。

    这时天色尚早,酒店内外都冷冷清清,两方人马甫一照面,对方人群中有一个人就惊喜道:“是岳大师吗?”

    岳轻:“……”

    他小声对谢开颜吐槽:“怎么哪里都有人认识我?这个世界太寂寞了!”

    谢开颜却十分纳闷:“所有人都认识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们不认识你才奇怪啊。”

    岳轻复杂地看了谢开颜一眼:“……谢谢。”

    “?”谢开颜,“不用谢?”

    两人小声的对话只是一瞬,岳轻再仔细看了一下说话的人,认出来了:“你是陈老板?”

    “没错没错。”陈老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握住岳轻的手笑道,“岳大师贵人事忙,没想到还能记起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啊!”他这话倒是真的出自肺腑,自从被岳轻拉进微信群之后,他的世界观每天都在被刷新,不知不觉间,已经对岳轻深信不疑,惊为天人了。

    接着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殷切问:“岳大师在这个时候来到福徽省,难道是为了小公子的病情来的?”

    岳轻顿时一怔:“小公子的病情?”

    陈老板一看岳轻的表情就知道岳轻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连忙再次笑道:“怪我怪我,问得没头没脑,岳大师可能还不知道吧,福徽省省长今年五岁的小公子得了个怪病,看遍了医生也没法治,所以省长放出消息来,不管是谁能够治好小公子的病情,他都一定重重答谢。最近来到这里,在这里住下的人多半都是因为这件事情。”

    说罢,陈老板又有点唏嘘:“原来岳大师竟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可惜了,要是岳大师肯出手,这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省长也就不用一连半个多月睡不好觉了。”

    岳轻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心想你对我究竟有什么误会?我也不过替你看了个风水而已,听你这语气,好像我已经包治世上所有疑难杂症了。

    岳轻这边正啼笑皆非,站在陈老板身后的另外一个人也听见了陈老板的话,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咳嗽一声,提醒众人自己的存在。

    陈老板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人,顿时一拍脑袋,对岳轻说:“我来引荐一下,岳大师,这位是路先生,路先生是做酒店生意的,这间酒店就是路先生名下的财产之一。”

    路先生和陈老板是一个年纪,都是中年成功商人。

    这样的人泰半八面玲珑,虽然刚才被陈老板给直接忽略了,但此时也不气不恼,冲岳轻伸手道:“岳大师好。”

    “路先生好。”岳轻笑道。

    “岳大师来这里是准备住酒店的吧?”路先生问,接着他不等岳轻回答,径自对酒店的迎宾小姐吩咐,“我记得顶楼有一套总统套房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现在正好,开了给客人住。”

    岳轻眉梢一扬:“路先生太客气了。”

    路先生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岳大师是陈老板的朋友,那肯定也是我路某人的朋友,这些对于朋友来说都是举手之劳,岳大师不会不接受吧?”

    这话一出,陈老板也在旁边腹诽大骂:你这个路某人真是会打蛇随棍上啊!那些江湖中的风水门派,国家里的关键部门,为了接近岳大师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你倒好,随着我这跟棍子一下子就爬了上来了。

    既然路先生愿意这样,岳轻无所谓,遂说:“那就感谢路先生的盛情了,两位先聊,我和小颜先上去休息。”

    “好好好。”陈老板立刻露出灿烂笑脸。

    路先生看了陈老板一眼,被其感染,也不由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颇为讨好的笑容。

    岳轻与谢开颜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之中。

    路先生反应过来,连忙收了笑容,问陈老板:“刚才那位究竟是?”

    陈老板哼哼哈哈,不肯给准话。

    路先生又问:“你刚才说的他能治好省长小公子的病,是真的?”

    陈老板这回算是笑了:“这位如果不肯出手,谁也不知道;这位如果肯出手,不说包治百病,指点一条明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路先生有点狐疑地看了陈老板两眼,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心思却忍不住活动开了。

    电梯一路上到了顶楼。

    等到了目的地,岳轻方才发现,路先生所给的总统套房装修非同一般的奢华,说是一个套房,实际上占据了整整一层的空间,除了休息的房间之外,还包含有宴会厅、会议室、以及室内温泉和桑拿房等场所。

    会议室和宴会厅岳轻反正用不到,只绕到了室内温泉那边多看上一眼,看见里头灯光昏黄,池子砌了石壁,里边的温泉汤正散发着腾腾的热意,旁边的架子上摆好了毛巾与浴袍,柜子里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和酒水。

    岳轻十分满意,转回头对谢开颜说:“好了,你去洗个澡吧,之前在地道里蹭了一身土,你都变灰了。”

    谢开颜:“……”

    我真的灰了吗?

    谢开颜顿时有点心塞,也不跟岳轻多说,直接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岳轻则先拐进房间里头,把自己的罗盘、两个佛像、还有手机等物品放在柜子上后,也扯下条浴巾,换了衣服往温泉室的方向中走去。

    一扇门分隔例外。

    岳轻进去的时候,谢开颜刚刚好脱下衣服进入水中。

    池水浅得只没过人的小腿,站在池中的谢开颜刚刚解下头发,黑发直垂到腰下,遮住了大半背脊,只有一两丝肌肤的光晕,自头发与头发的缝隙之中流淌出来。

    黑白相称,触目生光。

    岳轻不由吹了声口哨:

    宽肩窄腰瘦臀,这身材,我给一百分!

    口哨声在温泉室响起,站在水池中的谢开颜吓了一跳,反射性变回原身!

    只听“哗啦”一声,温泉池水溅起了一人高,站在温泉池中的人消失了,只剩下一只比人还大的老虎盘踞在池子之中,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岳轻。

    岳轻:“……”

    谢开颜:“……”

    岳轻差评:“我是来看美人入浴的,不是来看大猫入浴的。”

    谢开颜:“……”

    岳轻很严肃:“快快快,变回来,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现在还害羞个什么劲?”

    谢开颜本来是点害羞的,但听到岳轻这样分析一下,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傻,于是怀揣着莫名的感觉,再一次变回了人形。

    身上的衣服在刚才就脱下来放在一旁了,长发此时像是另外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他有点不自在地站在水池之中,感觉到两种冷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作用于一身的奇异感。

    岳轻走进了水池。

    池水的热度让他微微眯起眼睛,他靠着池子坐了下来,同时一拉谢开颜,让对方也跟着坐在自己的身旁。

    热水在一瞬间漫上胸口,带来一点水压压迫。

    谢开颜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想要说话,但脑袋一转,对上岳轻的视线之后,他心中顿时升起莫名的紧张感,忍不住又沉了沉身体,一路让水流漫过肩膀,脖子,直到下巴——

    岳轻看着只肯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整张脸都有点红彤彤的谢开颜,一本正经说:“你不要太紧张。”

    谢开颜不说话。

    “其实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谢开颜还是不说话。

    岳轻只好使出杀手锏:“既然未来佛能看见未来,那么过去佛是不是能够看见过去?如果过去佛能够看见过去,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过去佛,主动回到过去,看见过去的事情?”

    说道这里,他再看谢开颜,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你因为过去的事情乱了情绪,既然你始终耿耿于怀,或许可以这样。”

    “想办法主动回去看看,弄清楚所有的前因和后果。”

    “就算过去佛不行,总有其他可行的方法吧?”

    谢开颜突然沉默了下去。

    岳轻的声音就像此时静止的池水,一路流通到心底,让心口也跟着微微发烫。

    本来以为只有自己在意的事情,其实也被另外一个人注意着。

    困扰着自己的事情,也正是另外一个人想要解决的事情。

    刹那间,那份游离的感情清晰的沉淀下来,像是本来悠悠闲闲游来游去的大鱼,忽而凑近,狡黠地甩他一脸水。

    他脱口而出:“好。”

    说完之后,他又不由道:“……我们会一起去吗?”

    岳轻理所当然:“你不和我一起去,还想和谁一起去?”

    谢开颜忍不住一弯唇。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结自然而然地解开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陷入选择之中。

    他身处现在,另外一个人也在现在。

    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他如果非要惦记过去,他惦记过去的唯一理由一定是,弄清楚对方究竟为什么会爱上自己。

    这时,身体里突然滋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欲望。

    这种欲望给予身体足够的动力与迫切,驱使谢开颜倾身上前,将浅浅的一吻印在岳轻唇上。

    第九三章

    当肉体与肉体相互接触的时候,一点小火星就自接触的地方迸溅出来,有一点儿烫,又有一点儿麻,而后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转变成能够焚尽一切的燎原大火。

    谢开颜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内陷入了冰与火的折磨之中,明明有无穷的燥热在身体里火烧火燎,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又像是刚刚被冰块洗礼过一遍,每一寸都敏感得战栗起来,拉拔着脑海中的神经也跟着发出同样难受的呻吟。

    相较于第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谢开颜已经明白自己和自己身体,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先用唇瓣细细研磨,相互挨蹭,继而突然轻咬了岳轻的下唇。

    被咬的人顺从乃至于欣然地顺势张开嘴唇。

    谢开颜就轻而易举地探了进去,取到他想要的那些东西。

    柔软的舌,甘甜的唾液,还有坚硬的牙齿和敏感的上颚。

    谢开颜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颤抖,当皮肤与皮肤终于贴近到一起的时候,一波波的欲望如同浪潮,将他当作礁石一样前仆后继地涌上来,仅仅还在第一个步骤的时候,他就差点在没顶的欲望之下彻底窒息。

    靠在池子边的岳轻意外地享受到了谢开颜的主动。

    他耐心地配合着谢开颜的举动,靠近,碰触,交缠。

    然后他一个翻身,将身上的人压在了池子边上。

    水将身下人长长地头发抚开。

    模糊的白气一丝一缕从水面升起,氤氲了室内。

    靠在池子上的人正睁着眼,定定地看着岳轻,眸色映水色,一晃轻轻。

    岳轻再一次俯下身。

    他先将一个吻落在谢开颜的唇角。

    然后压着这片唇角,一点一点的吮吸,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还有些慢,每吮一两次就要再次拉开距离看一眼谢开颜,这样重复几次之后,谢开颜的嘴唇很快变成了艳红色。

    红得醒目。

    就像此时在他皮肤上慢慢泛起的绯色。

    像一朵花,正在他眼前徐徐开放,开出所有的美与艳。

    至于究竟要怎么玩弄这朵花的花瓣与花蕊,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岳轻再次俯下身去,他的手指穿过谢开颜的头发,如同丝缎一样的触感夹着着水的润滑自他的指缝中流淌而下,他说:“张嘴。”

    身下的人乖乖张开嘴巴。

    他于是亲了对方唇中的舌尖一口。

    真乖巧。

    他心中想道,让人简直想要狠狠欺负他。

    岳轻唇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许多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转悠,他的手指在谢开颜背脊与肩胛处滑动,感觉着对方身体中不时的战栗,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小颜——”

    谢开颜无知无觉地抖了一下。

    他绝对没有把岳轻此时的语气与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联系在一起,所以他抬起眼,特别信任的看着岳轻,主动问:“怎么了……”

    岳轻噙着笑容凑到谢开颜耳旁,撩起遮住耳朵的一缕头发,在对方耳际小声地说了两句话。

    谢开颜:“……”

    随着声音在耳边一点点把话说清楚,皮肤上浅浅的粉色骤然加深,谢开颜大概呆怔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然后唯一抿唇,张开双手环住岳轻的肩膀,凑上前去……

    第一个吻落在身上的人的眉骨上。

    而后一路向下。

    从眉骨到鼻梁,从鼻梁到嘴唇,从嘴唇继续往下,滑过下巴和脖颈。

    太过接近的距离好像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谢开颜能够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心跳声犹如鼓点,因为太过快速,以至于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的亲吻就落在对方的胸膛上了,柔韧的立起像罂粟一样在口唇中炸开,谢开颜甚至没有尝到具体的味道,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因此而晃动了一下。

    他吞了口唾沫,曾经的梦境与此时的现实交错重叠在一起,既让他有了无穷如游徉梦境的飘忽感,也让他有了更多的身处此时的欢愉感。

    欲望早在两人相碰处的那一个时间里就苏醒,到了此时更几乎按捺不住。

    谢开颜忍不住伸手去碰自己与对方相碰处的欲望,却被岳轻眼明手快地抓住。

    他将谢开颜的手拉开,他除了第一个美妙的主意之外,还有第二个美妙的主意,第一个美妙的主意是有关谢开颜的,让谢开颜亲吻自己的全身;第二个美妙的主意则是有关自己的,让自己做哭对方,让自己做射对方。

    想到这里,岳轻几乎有点难以忍耐了。

    但现在才刚刚开始,还不能把人吓跑。

    岳轻轻如蝶翼的吻落在谢开颜的眼角,鼓励对方继续下去:“继续,你做得很棒,好孩子,乖,我最爱你了……”

    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话触动了谢开颜,他顺从地随着岳轻的力道拿开自己的手,再一次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动作。

    从胸膛一路向下到腹部,又从脚踝一路上升到大腿。

    这一整个过程之中,谢开颜感觉到了和对方从未有过的亲密感,好像在这眨眼之间,原来他只能肖想的东西变得近在咫尺,变成了他能够碰触,能够占有……能够亵玩的东西。

    最后,谢开颜来到了岳轻大腿的位置。

    他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炙热与颤抖。

    欲望就在旁边,充斥了人身的整个视线,味蕾,所有感官。

    他深吸一口气,张开口,将另外一个人的欲望含入口中。

    还未被碰触的身体在这一刻突然就有了被侵占的感觉。

    当细密的温热和湿润从身体下方传来的时候,岳轻的手指也微微紧缩了一下。

    但很快,他的手指重新放松下来,视线下垂,看着谢开颜跪在自己身体下边,张开嘴,努力地吞吐着自己的昂扬。

    长长的头发在这时候突然变得有点恼人了。

    岳轻再一次用手撩开对方的长发,这才清楚地看见对方仿佛蕴含了一点水光的视线,看见对方努力张开嘴,想将东西整根含入口中,但是尺寸的差异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变得徒劳无功——但也不能完全这样说,在谢开颜这样努力着的时候,透明的涎水从唇角溢出来,濡湿了谢开颜的下巴和一部分脖颈,还有几滴滴落到水中,溅起圈圈涟漪。

    谢开颜此时还在努力,他努力地张开嘴连同喉咙,将对方的欲望尽可能多地纳入口腔之中,使得顶端顶着自己的喉壁,每一次吞咽,都是一次喉管与马眼的摩擦。

    轻微的疼与痒从两人接触的地方的传来,再一忽儿转变成整个身体内部的感觉,让身体好像正迫切地——迫切地需要另外一个人的进入。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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