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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节

    为君逆命而行 作者:姜暖

    第41节

    ☆、【逆命而行】中

    ?  “我们与司城谷之间的仇恨,何时需要你一个外人来干涉?”

    司城谷山下,围着很多人,那些人皆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侠士,此时却如讨债的霸主,各个狰狞充满杀气。

    太阳刚刚冒出头,一丝暖光照着身姿挺拔的少年,那少年手执两柄短刀站在人群前面,正色:“各位前辈,此事并非这么简单,还是从长计议比较稳妥。”

    “你是何人?为何处处偏袒司城谷?”

    “晚辈乃申徒门的人,并未有意偏袒司城谷,晚辈只是希望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要枉死太多人。”

    一侠士道:“申徒门的人什么时候也有闲心管司城谷的事了?不是说,两方素无来往吗?”

    又一人道:“还有什么可查,司城无印滥杀江湖中人,甚至殃及百姓,我们只不过是来为亡魂讨个公道,有何错之有?”

    申徒燎被问的头大,毕竟是年强有些经验不足,此时好说歹说已经劝了个把时辰了,这些人依然不为所动。

    一位书生打扮,却深藏不漏人向前,大声道:“小兄弟的意思是,我们去找司城无印报仇,就是去送死咯?”

    “不,我的意思是……额……”申徒燎急,“我没有蔑视各位前辈的意思,就是说,司城谷一直是按请帖杀人,这次定是也因为什么缘由……额……”

    “如此说来,这次也是因为有人发请帖,请司城谷的人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或是江湖豪杰?”

    “没错,休得狡辩,杀了他!”

    “杀了他!”

    ……

    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喊让少年无奈,他其实也不知道司城无印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到处都是关于司城无印心狠手辣的传闻,他这刚回一趟申徒门,就出了这档子事,等他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繁华的司城镇已是一片狼藉,百姓足不出户,甚是还有些纷纷落逃了。

    等他想上山找司城无印的时候就看到这一群人在山下准备杀进司城谷,而他第一感觉就是,司城无印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这么做。

    看这么多固执的人,少年正色道:“去司城谷复仇的人那么多,有几个出来的?前辈们若不听在下劝告,也定是有去无回!”

    “你这狂徒多番拦阻,难不成你们申徒门只是表面的行侠仗义?倘若再多言语,我定是第一个斩杀了你!”

    一大汉嘶吼,直接让少年退了两步。

    此时,一阵马蹄声渐近,来人一袭白衣,他翻身下马立到少年面前,惹得少年一怔,包括其他人。

    白芷摘下帽兜,看了少年一眼,然后转身对众人道:“各位稍安勿躁,先容在下前去打探一番。”

    白芷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各位侠士互相看了看,终是有些动摇。

    其中一大汉疑惑:“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白芷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那质疑之人之后,瞬间朝那大汉出招,那大汉来不及拔剑,只三招就被白芷制服,毫无还手的余地。

    衣袖一甩,白芷撤回扼住大汉喉咙的手,淡道:“倘若两个时辰之内我没有出来,那各位再杀进司城谷也不迟。”

    其实白芷真没有什么把握赢那大汉,他就是一赌,结果那大汉真的并不是很厉害,不然白芷也不可能这么快赢了。不过,白芷这一招奏效了,那大汉在前面定是这群人中的唆使人之一,就算武功不高,挑事儿的本事定不会小了。

    众人看着白芷缓缓上了石阶,低语着似乎在讨论白芷是什么人。

    “等一下!”

    白芷回头,见申徒燎出声制止。

    少年皱着眉,玉石般的声音很清晰,他看着白芷,有些疑惑,“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去过蛇岛?”

    “……”

    见白芷没说话,申徒燎又问:“公子,额,就是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不过,你如此贸然前去,岂不是……”

    “申徒公子,你体内的余毒是否已经都治好了?”

    白芷莞尔一笑,转身,脚步再没有停留。他知道,申徒燎这般阻止那些想讨公道的人,不过是因为心中偏袒无印。

    少年站在石阶下,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好半天才大声道:“恩人姐姐?”

    ——————  白芷什么都没拿,连把剑都没带,因为他这趟来,并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他相信子巫仙人说的那句话,一切都因白芷而已,所以,他就来斩断这恩怨情仇。

    司城谷很安静,上山的路没有任何暗影阻拦,白芷猜,以司城箜的骄傲定是随便让人上山寻仇,所以不派任何人阻拦。

    不过,白芷这前脚刚踏入司城谷的大门,麟就出现了。

    他拦在白芷面前,一双无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芷。

    白芷顿了顿,“麟,我来找无印。”

    “白公子请回吧。”

    “无印现在……”

    麟打断白芷的话,“白公子应该看到了外面的情况,我想你也应该能猜到,少主杀了很多江湖中人,正是为了……找你。”

    “……”

    “但,少主并没有恢复记忆,只要他身上还有这逆反的九魂心诀,就不可能记起你,所以,少主找你不过是心中所驱,并没有实际意义。”

    “是吗?”

    “而且……”麟正色,“司城谷主也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是他的儿子。”

    麟的话针针见血,但是白芷依然明白了麟的意思,他淡道:“麟不想白芷死,白芷感激不尽,但是,这一趟,我必须要来。”

    许久之后,麟才低道:“……你选择了少主,对吗?”

    这问题似乎不仅仅是表面的意思。

    但是,白芷没有一丝犹豫,“是。”

    麟看着白芷,片刻之后突然转身离开,他只说,“我的命是少主的。”

    白芷看着走远的人,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麟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他猜大概是麟相信了他。麟是个猜不透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却又似乎充满了意义。

    再不迟疑,白芷一步步穿过偌大前院,朝前厅走去。

    前厅的门关着,白芷推开的时候没看到任何暗影,宽敞的前厅只有司城箜一人坐在首位的卧椅之上。

    大概是感觉到白芷已经来了,司城箜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还很悠闲,他靠坐在华贵的卧椅之上,缓缓道:“哼,不躲起来竟然来送死。”

    白芷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我没打算死,我来,是告诉你,我要带无印走。”

    “哈哈哈……”司城箜大笑几声,“就凭你?”

    “不然我能怎么办?红月和赫连都死了,我又不能再麻烦晋修前辈,只好自己来了。”白芷说的风淡云清,面对这天下第一人完全没有卑贱之态。

    “你以为,红月和赫连死了,我就会放过你吗?”

    前厅很安静,墙壁上刻画的鬼雕恐怖又摄人,白芷就站在门前,隔着数丈绒毯与那人对视。

    许久,白芷开口:“论武功,我不如你;论势力,我也不如你,司城谷主一声令下我就会被万箭穿心,但是,若论年纪和辈分,我觉得,司城谷主大可以让我一次。”

    “你何不说论血缘?我或许还可以考虑一下。”

    白芷低笑了一声,“司城谷主说笑了,我姓白,你姓司城,怎能论道血缘呢?”

    “……”深邃的眸眯着,一丝不悦闪过。

    “所以,我想与司城谷主打个赌,若这赌我输了,谷主就当玩乐一下,反正结果都是我死。”白芷看向那人,一双大眼里都是坚定,“若这赌我赢了,司城谷主就要遵守约定,让我带无印走,当然那些想杀无印的人,我都会引走,让他们不再叨扰谷主。”

    “哼,你以为那些闲杂人能扰了我的清闲?”

    “扰不扰得了谷主说的算,我只是说一下我的条件。”

    修长的指尖拄着下颚,司城箜看着白芷,幽幽道:“怎么个赌法?”

    白芷顿了顿,“司城谷主可曾记得数月前在断崖那一战?无印曾为我受你五掌,这次,我也受你五掌。若我还活着,就是我赢;若我死了,就是你赢。”

    司城箜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你当真这般求死?”

    白芷垂下眼眸,轻道:“也不见得。”

    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明明是初夏时节,可这司城谷前厅像个天然的冰窖,置身冰寒。

    许久之后,司城箜大喝一声,“好!”

    音落,一股强大的杀气迎面而来,白芷瞬间内力护体,但是这迅猛的隔空一掌还是轻松的将他击飞。

    身体撞破了门,直接跌落在司城谷前院,坚硬的地砖磨破了他的白衣,甚至后背的皮肉。

    “唔……”

    白芷皱了皱眉,他仰躺在地上看到了初晨的天空,一口血滑落嘴角。

    这只是第一掌,所以白芷站起来了,他面不改色,即便双腿颤抖。

    然后正视着朝他一步步走来的人,脚下一动不动。

    ——————

    与此同时,司城谷地下室。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徽站在地下室的门前,看着已然掏出腰间细剑的麟。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来做。”

    “你在背叛谷主。”

    “我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少主!”麟说完,横剑猛地像徽进攻。

    没错,司城无印就被关在地下室,因为少主为了找白芷杀了很多江湖中人,谷主劝说无果,最后只好将少主暂时关在此处,毕竟,就算司城谷是武林之首,依然不能如此树敌。而正如徽说的,麟这么做就是背叛了谷主,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要从地下室将少主救出来,因为,也正如麟说的那样,他的使命只有守护少主一人。

    徽和麟都是司城谷的贴身暗影,武功也都是一个套路,所以,他们比的只有精。不过,徽在司城谷的日子要比麟多上好几年,毕竟年纪在那放着呢,就算麟如此奇才,也不是徽的对手。

    数百招下来,麟吃了败仗,徽拿着剑抵在他的颈边,严肃道:“你可知,虽然这天下无人是谷主的对手,但你若放了少主,司城谷必将再起波澜。而你,也不过死路一条。”

    “死不死又何妨?”麟皱眉,“但是,能让少主平息下来的,就只有白公子一人。”

    “那日你也在断崖,怎不知他们是兄弟?”

    “……”麟顿了顿,抬头看向徽,眼中竟有悲切:“我只知,少主与白公子,他们生死不忘,情深意重。”

    一点白茫闪过双眸,徽定定的看着麟,久久不语。?

    ☆、【逆命而行】下

    ?  “唔咳!”

    三掌已过,白芷趴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动了,嘴里的血一股接着一股,让他作呕。

    “垂死挣扎。”

    紫衣微动,司城箜站在白芷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白芷咬牙,他知道,再一掌,他必死无疑,所有内力都已经耗尽,他本以为,晋修前辈传授的心诀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命。

    可事实是,他学武不精。

    但他依然侧着头,说不出话也会看着那双深邃的眸,他要告诉司城箜,他白芷,还有一口气。

    大概是看到了白芷眼中的不屈,司城箜眸中一暗,他聚气,将白芷生生困在一股内力之中。

    “额啊!”

    白芷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随那股内力飘悬而起,下一刻,他就沉吟出声,因为体内仅剩不多的内力像被人活活抽走,从他的指尖,脚尖,还有头顶。

    像似要被五马分尸,全身筋骨欲裂,这忽冷忽热的痛快要让他达到极限!

    “啊啊啊!”

    司城箜一掌拍在白芷头上,任白芷痛苦嘶吼。

    身子重重的跌落在地,白芷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体内絮乱不已,像被人抽了百鞭。

    他仰躺在地,心口突突直跳,“你,做了什么……”

    “哼,不过是废掉你的武功而已,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司城箜浑厚的声音透着杀意。

    “你,你怎可毁约!咳!”白芷气急,一口血溢出,让他猛咳。

    “毁约?你只说五掌,并没说怎么打吧?”一丝笑意滑过嘴角之后,司城箜突然正色,他低沉道:“今日,就让你去地府与你的娘亲相聚。”

    大眼里透出的天是蓝的,晴空万里没有一朵云,似乎并不怜惜世间的疾苦。他突然觉得,这短短二十几年,都白忙了,到头来,他还是要做回孤灵的。逆命也好,顺命也罢,白芷挣扎了,也抵抗了,可结果,终不过一个弱肉强食。

    大眼缓缓闭上,来迎接这主宰他生死的最后一掌。

    司城箜看着闭上眼睛的人儿,这一掌只蓄力却迟迟未下,他道:“你输了。”

    染血的唇瓣喃喃,还是那句话:“不见得……”

    这是白芷没经过大脑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意义,他就是抬杠而已,可听在司城箜的耳朵里却成了挑衅。

    司城箜眉头一蹙,猛的隔空一掌挥出……

    ……

    死了吗?

    死了吧。

    四周好安静,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说来好笑,白芷死过几次了呢?

    这一次,又会飘向何处?又会遇到什么人呢?

    可这次死的似乎有点疼,不,是很疼,浑身上下都跟被碾压一般的疼,骨头要碎了,眼皮也跟着抽搐。

    有声音了,好吵,吵得人好烦……

    “逆子!”

    一声浑厚的喝声突然响起,大眼猛地睁开,入眼一片白茫,慢慢的,映入了没有一朵云的蓝天。

    然后是呼吸声,急促又微弱,是自己的,耳边又想起了打斗声,是谁?

    白芷缓缓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唇瓣突然挑起了一些,白芷笑的僵硬,可他终是笑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那人,正是他日日夜夜都不曾忘记过的。

    “……无印。”

    白芷低喃,看着一黑一紫光芒相击,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皱眉再唤:“无印……无,印!”

    ‘嗖!’

    大概是听到了这细微的呼唤,那人猛的抽离战斗,翻身落到白芷面前。

    无印将黑剑收回背后,单膝跪地将白芷扶坐起来,“白芷。”

    大眼死死的盯着无印,直到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光,白芷才应:“无印,你没疯。”

    “……”横眉紧皱,薄唇成一条直线。

    “我,咳,我,我没信。”白芷咽下一口上涌的血,“你是不是,在找我?”

    “是。”

    大眼闪过喜悦,白芷低喃,“我来,带你走,你可愿?”

    “无印!”

    司城箜一声大喝,直接打断了两人,一股强大的杀气迎面而来,无印将白芷抱起,护在怀里。

    “额……”白芷头疼,他躲在无印的内力之中,轻声:“无印啊,我很疼,若再打下去,我恐怕就要死了,所以,我们,逃吧。”

    “不能死。”低沉的话语,似带着隐忍。不知道是在命令白芷,还是安慰白芷。

    白芷淡笑,他颤抖的手翻进衣领,然后缓缓掏出一根红绳,和一块儿白玉。

    白芷将玉佩摊开给那人看,“小时候,你告诉我,这玉佩是保佑平安的宝贝,我有它,所以,死不了。”

    手臂一紧,无印将白芷的头按在怀里,强大的暗黑之气围绕在两人身边,卷起层层灰土。

    “父亲。”

    司城箜未动,看着两人,“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无印,要他。”低沉的声音没有起伏,不是祈求,也没有退让,这只是告知。

    “孽障!”司城箜大喝,“你们是亲兄弟!”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一抖,有一只手微弱的拽着他的前襟,无印低头,手臂抱的更紧,然后他再看向司城箜,“何妨?”

    深邃的眸瞬间眯起,司城箜单手背在身后,怒气一点点聚集,可这气到极点,反倒让他大笑。

    “哈,哈哈哈……”

    司城箜笑,笑声惊动了偌大司城谷,引的无数假山摇晃。

    许久,笑声才停,司城箜理了理满头银发,眼中多了凛然之气,“我若,不同意呢?”

    黑眸一瞬不瞬,薄唇开合,“恕无印不孝。”

    杀气四溢,充满了司城谷前院,司城箜和司城无印相对而立,只隔两丈之远。

    一场毁天灭地之斗,随时爆发。

    “唔……”白芷推了推无印,将头从那人怀里探出,然后他侧头,轻声:“司城谷主是你输了,输了你就应该遵守约定。”

    “最后一掌被无印挡过,何来我输之说。”

    “我是说受你五掌,但是你没有打到,这与你废我武功有何差别?所以,既然谷主已经挥出五掌,而我也没有死,就是你输了。”

    “……”

    “我想,堂堂司城谷谷主定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你以为你们走出司城谷,就能苟活吗?”

    大眼看向无印,却回答着司城箜的话,“能不能活下去,自是我们的祸福。”

    白芷顿了顿,看向司城箜继续道:“子巫仙人曾告诉白芷,谷主是孤星降世,命中不该有子,而现在,谷主是否要顺这天命,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也算给山下的武林中人留一线希望呢?”

    无印的武功如今并不在司城箜之下,这逆练心诀让无印险些丧命却为他开启了更强大的内力,倘若现在司城箜与无印拼个你死我活,没有胜算不说,两败俱伤之时,势必也会给司城谷带来又一场劫难。

    而白芷想得到的事情,他司城箜怎么会想不到?

    要么杀了无印和白芷两人,让司城谷再陷劫难;

    要么放两人走,还司城谷安宁。

    所以,白芷丢给司城箜的是一道选择题。

    司城箜站在原地,风吹不动他的一丝一发,一双深邃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白芷。

    许久,他长袖一甩,竟,决然离去。

    看着走近前厅的背影,白芷一口气才缓缓呼出,额上的汗骤然滑下。

    无印抱着白芷单膝跪地,黑眸看着司城谷前厅正门,不执一语。

    许久之后再起身,无印抱起白芷,朝司城谷大门走去。

    “无印。”白芷揪着无印的前襟,他低唤,“你知道为何他会放过我们吗?”

    黑眸看向怀里的人,脚步不停也不急。

    白芷将头靠在无印的胸膛,他说:“因为,他是你的父亲。”

    所以,白芷只是找了一个借口,让司城箜迫不得已来选择,而这赌局,从一开始,白芷就是赢得那一方。

    无印抱着白芷走出了司城谷,但是还有一大堆武林中人在山下等待。

    这些人,都是来讨伐无印的。

    但是,当真的见到本人的时候,当看到司城无印周身散发的暗黑之气的时候,那些人仅仅是拔刀呆站在原地而已,无印步子稳健,从人群让出的一条窄道中抱着白芷堂堂走出,竟无一人阻拦。

    “冷血无印!”

    申徒燎就站在人群之中,他低声的唤,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只剩下离他越来越远的决然身影。

    他站在原地,只任凭心头发紧,他看到,那人的眼里并没有他申徒燎半分的影子。

    至始至终。

    ——————

    与此同时的司城谷密室。

    “谷主,是属下放少主出来,也是属下让白芷进谷,一切都是属下一人所为,请谷主赐死。”

    麟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没有一丝畏惧。

    司城箜站在一片墙壁之前,背对着地上的人,他缓缓转身,看向麟,“你还真是忠心。”

    “属下背叛谷主之意,请谷主赐死!”

    “好啊。”司城箜点点头,猛然隔空一掌挥向麟。

    “唔!”

    一道身影冲出,正面承受了这全力一掌,竟是徽!

    麟还跪在地上,直到徽倒在他的面前,他才回神。

    司城箜见此只冷笑一声,似嘲笑一般,但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己,最后终是挥挥衣袖,低沉道:“滚出去。”

    麟一怔,看着竟放过他们的谷主,终是扶起徽退了出去,一出密室的房门,徽一口血溢出嘴角。

    麟皱眉,“为何救我?”

    “……”徽看向麟,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点隐忍,他扯动嘴角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密室之中,一袭紫衣无风自动,司城箜面向墙壁而立,四周的庞然之气缓缓而升,深邃的眸子看着墙上的刻字,那是二十七年前,子巫仙人留下的。

    ……

    孤星欲折天;  命起雷鸣,迷途灵魂得生,避之;

    愆三年,帝无星降世,绝武苟活;

    逆行,武林,必血雨腥风。

    ……

    他司城箜风华一世,从未信过什么天命,而偏偏就犯了孤星,注定了有此一劫。

    他自问,他做错了吗?

    不,他没错。

    他是司城箜,是这天下武林的第一人,他不曾否定自己,也不会否认自己。

    错与对,更从不是旁人说了算。

    怎道,一丝浅痛划过早就没有任何感觉的心头,让他英眉一蹙,只留一抹暗光覆于深眸。?

    ☆、【随君天涯】完结

    ?  一个月后,北方小镇。

    “咿咿呀呀~”

    姑娘哼着戏腔在河边洗衣裳,刘海已经有些汗湿了,可这小手搓的欢快。

    ‘啪!’

    “呀啊啊啊!”

    原本哼着的小曲一下变了调,竟成了惊吓之声,姑娘被吓得坐到地上,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正洗的衣衫上蹦着的一条活鱼。

    那鱼很大,张着嘴噼里啪啦在衣衫上翻滚。

    “哈哈哈……”

    旁边传来了一人的大笑声,姑娘看向来人,嗔怒:“梁缘!”

    梁缘还在笑,捂着肚子笑。

    姑娘怒着小脸,跺着脚跑到梁缘身边,“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诶?”梁缘伸出手表示不赞同,“我可没这意思。”

    “你没这意思你干嘛用鱼吓我!”

    “那都要怪你胆子小,我是好心把鱼送你。”梁缘撇撇嘴,“谁知道这好心却没好报……”

    “你!”姑娘跺脚,撅着小嘴儿,每次吵架都是她吃败仗,可她偏偏又说不过梁缘,最后只能双眼一瞪,“谁稀罕你的鱼!”

    姑娘跑回河边,用木棍将鱼给挑进了河里,继续洗她的衣裳。

    梁缘眼看着花银子买来的鱼被无情的扔了,他气,“你这丑女,不要也就算了,干嘛给放了?”

    “丑女?”姑娘木棍一甩,站起来就吼,“你眼睛是瞎的吗?我哪里丑了?”

    “哼,哪里都丑,这里,这里,这里……”梁缘说着,手指还上下比划,比划到姑娘胸前的时候突然就停了,因为他看到姑娘双眼一下就红了。

    “呜……梁缘你这王八蛋!”姑娘呜咽两声,将洗到一半儿的衣裳装进盆子里,抱着就跑了。

    “你,我……”梁缘一着急,看着跑走的姑娘一时竟没了话语,亏他还是这十里八地有名儿的三寸不烂之舌,这舌啊都快被自己咬断了。

    这姑娘叫杏儿,是跟着戏班子后来这小镇的,其实就是梁缘他故意的,人家杏儿天生一张小脸儿谁见了不说好看?就他梁缘非说她丑,这不,从河边回来之后,杏儿就气鼓鼓的一张小脸儿问干娘,“干娘,我很丑吗?”

    “诶呀你看你这孩子,竟是胡说,到底是谁惹着你了?”

    “还不是那个梁缘!”

    “梁缘?不能啊,那小伙子可有心着呢,上次我去集市差点被人骗了,还是他帮我说的话,这不,刚才还给我送来几条鱼。”干娘说完,指了指一旁的水桶。

    姑娘一气,“干娘,你被他骗了!”

    看着离开的孩子,妇人纳闷:“诶你看你这丫头,今儿这是怎么了?”

    ‘叩叩!’

    听到敲门声,妇人甩了甩手上的水,应声去开门,这一开门就看到一高一矮、一黑衣一白衣两个男子,那黑衣男子穿着披风,连戴着帽兜,身后背一柄长剑,露出的双眸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而那白衣男子清秀文雅,一双大眼说不上的干净。

    “两位是?”

    白衣男子淡笑作揖,“夫人,在下有事前来拜访。”

    “快请进。”妇人见来人文质彬彬又客气,赶紧往里请,“这院子脏乱,请到前厅落座。”

    “好。”白衣男子应声随妇人到了前厅,“听闻夫人这戏班子是从南方过来的?”

    妇人为两人倒茶,“是啊,前年才到这小镇的。”

    “夫人准备在此久居吗?”

    “这……若没什么大事,应该就不会走了。”

    白衣男子站起身,从黑衣男子手中拿过一个小箱子,恭敬的递到妇人手中,他淡道:“夫人,我此次前来,是来提亲的。”

    “提亲?”妇人本打算接过箱子的,可一听来人这么说,手又收了回去。

    “为令媛,杏儿。”

    妇人一听这话,上下打量起白衣男子,这男子清秀,白面大眼,怎么看都不是轻浮之徒,断不会拿这种事情当玩笑,但是她并未听杏儿提起过这样一位男子。

    “你与我家杏儿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公子又是哪家的?”

    白芷顿了顿,“哦,不是,我是替药铺梁家来提亲,我师弟梁缘与令媛情投意合,且双方已到了适婚年纪,所以才前来叨扰。”

    “梁缘那……”

    “这婚事本该由媒婆来说,今日破例,我着实为我那不懂事的师弟着急,所以,便来上门提亲。”

    “不不,公子谦虚了,梁缘是个好孩子,平日里没少帮我们。”

    白衣男子笑笑,如沐春风,“那这婚事……”

    “我看那,我家杏儿也与那梁缘有几分缘分,回头我说说,若杏儿满意,这婚事,可行。”妇人高兴,想来也是真心喜欢梁缘。

    白衣男子将手中的小箱子推到妇人手中,作揖:“这是一点小意思,之后还请夫人多多善言。”

    妇人笑笑,“你看,这怎么好意思……”

    “那我就先告辞了,剩下的,就交由您了。”

    白衣男子说完就跟着黑衣男子走了,妇人将两人送到门外又一番客套,见人走了,大门一关,妇人脸上可就乐开了花,他早就觉得梁缘那小伙子不错,贴心又会来事儿,没想到他与杏儿如此情投意合,虽然杏儿嘴里说不喜欢梁缘,但是她可是过来人,那丫头怎么想的,她做娘的怎能不知道?

    妇人匆忙回了屋子,打开了白衣人留下的小箱子,这一打开,就见白花花的银子摞了两层。

    她知道梁缘是开药铺的,也去过几次,没想到那看起来寒酸的药铺竟然也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她心里落了数,倒是杏儿嫁过去也定不会吃苦了 。

    妇人将提亲一事告诉杏儿的时候,杏儿差点没吓傻,嘴里说着谁要嫁给那个骗子,但是一张小脸儿还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娇羞的不成样子,妇人一看这事儿十有□□是成了,没几天喜滋滋的上梁家药铺回信儿去了,可这事儿一说,梁缘一脸呆然,直到妇人说,送聘礼的人一身白衣,称自己是梁缘的师兄的时候,梁缘才明白,是白芷回来了。

    但是,这面,终是没见着。

    梁缘是什么人那,他顺水推舟的本事不是吹的,他本就喜欢杏儿,所以这桩亲事一定是成了,不仅省了聘礼银子,还知道了白芷师兄尚活,那么,就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了。

    ——————

    自从司城谷那一日出来之后,白芷和无印就一直居无定所,尽管走到哪里都可能碰上仇家,但是两人依然过的很好,从南到北,促成一桩婚事也算了了白芷的心愿,他还是不能回去和梁师傅叙叙旧,只是远远看了几眼而已。

    两人在离开这个小镇的那天晚上,白芷带无印回了一趟老家,无印说他对后院那棵银杏树有些印象,白芷笑说,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与他之间,产生了羁绊。

    白芷给爹娘烧了一些纸,告诉他们,接下来他要去很远的地方,大概有段时日不能回来看二老了,然后他看到无印死死的盯着一旁的小坟,眉头深锁。

    “那时候,我以为你被我们家牵连枉死,曾内疚了好久。”白芷淡笑,如今的他,没了家没了仇恨,却学会了笑。

    “……”黑眸一暗,盯着石碑上的四个字:‘家弟小黑’。

    “啊,这个啊,小时候我曾想你是我弟弟就好了,就擅自写上去的,可如今却成了事实。”白芷说的淡,“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去算命了?”

    有力的大掌一下将白芷拉起身,挑起他的下颚,“你可悔?”

    “悔啊,唔!”

    白芷的轻声换来那人的手下一紧,他抚上那人的大掌,轻声:“我只后悔,没早一点察觉自己的心意。”

    黑眸幽暗,无印看着那双全是深意的大眼,他俯身,想要亲吻人儿,可人儿却只手挡住了他的唇,然后低声说:“不要在这里。”

    这本是时隔半年多的吻,可偏偏被白芷挡掉了,他看着气焰有些升腾的人笑了笑,然后主动牵起那只大掌,“走吧。”

    “去哪里?”

    “你说吧。”白芷又把问题丢了回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月亮正中,星光点点,将一层银纱飘散在这广阔的大地之上。

    黑衣男子将白衣男子抱上马,他坐在人儿后面,环着他拽着马绳,锦靴轻踢马肚,马儿缓步迈动,静谧的夜响起低沉的声音:

    “有你在,去哪里都可以。”

    白衣男子笑笑,落花无痕,那人简单的甜言蜜语总是将他带入漩涡,想逃也逃不出。

    幸福如此轻而得来,是不是一种罪过?

    即便如此,他也愿背着这罪过,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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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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