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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节

    倾杯 作者:流鸢长凝

    第28节

    宣华想到这里,心里的歉疚终于烟消云散,就连呼吸也慢了一些,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

    苏折雪觉察到了宣华的灼灼目光,当下含笑侧脸,笑道:“公主殿下想与怜影一起放么?”

    宣华先是怔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重重点头。

    苏折雪向她招了招手,“来。”

    宣华起身跑了过来,伸手牵住了银线,与苏折雪共牵一条银线,笑然回头,“看,纸鸢飞得好高——”

    苏折雪点头轻笑,看着纸鸢高飞,脑海之中渐渐浮现出当初的一幕来——

    那时候的子鸢,还是禁卫营的小小校尉,那时候的苏折雪,是初夺花魁的醉今宵当红美人儿。

    柳色青青,绿草如茵,本该是外出踏春的好光景,可是老鸨怕她们两个同出踏青引来一些不必要的乱子,硬是不让她们出去。

    那时候的子鸢岂是乖乖听话的子鸢?

    “姐姐你看——”子鸢从檐上翻入小阁之中,晃了晃手中的纸鸢,“妈妈不让我们出去,我们一样有玩的!”

    “呵,你小心被妈妈瞧见了,把你手中的纸鸢夺了烧掉!”苏折雪掩嘴轻笑,眉眼之间,俱是宠溺之色。

    子鸢不服气地笑道:“不怕!只要我把纸鸢先放上天了,妈妈的手再长,也长不到天上去吧!”说着,子鸢兴冲冲地跳到苏折雪面前,伸手牵住她的手,“姐姐,来!”

    “慢……”

    不等苏折雪把话说完,子鸢已带着她从小阁上掠下。

    “你……”苏折雪故作惊恐地倒吸了一口气,却对上了子鸢一个鬼脸,“可吓死姐姐啦!”

    “姐姐不怕!不怕!你看,我可是紧紧抓着你呢!就算真摔了,也有我在下面给姐姐垫着呢!”子鸢紧了紧手指,将苏折雪的手牵得更紧,暖暖地对着苏折雪一笑。

    苏折雪怔怔地瞧着子鸢,眸底尽是她未曾发觉的脉脉情愫,不觉之间,嘴角的笑意浓了三分,更多了七分媚然,“你在下面岂不是要被压坏了?”

    “那……要是姐姐舍不得,不如,姐姐在下面?”子鸢贫嘴回了一句。

    苏折雪只觉得双颊一热,蓦地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忍不住抽出手来,伸指戳了一下子鸢的脑袋,“你又跟姐姐贫嘴!”

    “哈哈,我哪里舍得让姐姐垫下面啊?来来来,姐姐,你拿着线轱辘,我拿纸鸢。”子鸢将纸鸢往苏折雪怀中一送,眨了一下左眼,“可记得松一松线哈,不然纸鸢可放不起来啦!”

    “知道啦!”苏折雪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子鸢并不明白方才那些话中的深意。

    过了一会儿,纸鸢终于翩然上天。

    苏折雪抓着长线,目光悠远,望着天上那个自由自在的纸鸢,莞尔道:“只怕妈妈很快便要来收拾你了,呆子,你不怕么?”

    子鸢拍了拍胸膛,笑道:“来就来!谁怕谁?”

    “你这个臭丫头,当真不怕老娘么?”

    子鸢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厉喝来,当下抱头求饶道:“妈妈饶命!小的错了!错了!”

    “你才不知道什么是错了?看老娘今日怎么收拾你!”老鸨怒然瞪眼,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却拧向了子鸢的耳朵。

    子鸢吓得跑到了苏折雪身后,“姐姐快救我!快救我啊!”

    “呵呵,好啦,好啦,妈妈你就饶了她吧!”苏折雪一手护着子鸢,一手兀自牵着长线,笑道,“你瞧把她给吓的。”

    子鸢从苏折雪身后探出个头来,无辜地瞧着老鸨,“就是,再吓我,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祸害遗千年,你这个臭丫头岂会那么容易魂飞魄散!”老鸨没有放过子鸢的意思,即便是子鸢躲在了苏折雪身后也无济于事。

    于是,醉今宵当年的后院,只剩下了子鸢的告饶声与老鸨的打骂声。

    柳絮无声飘入,几许落上了苏折雪的袖口。

    苏折雪嘴角微微一勾,抬眼瞧向此刻不断躲避老鸨的子鸢,发现她的鬓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雪白的柳絮。

    “呆子,你可愿在你我都白发苍苍之时,依旧陪我放纸鸢?”

    心底的一问,当初没有问出口。

    今夜,也只能在心底默默轻问。

    苏折雪忽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鬓发,黯然喃喃道:“只怕你纵是有心,也陪不了我了。”

    宣华怔了怔,听得糊涂,“你方才在说什么?”

    苏折雪回过神来,摇头笑道:“让公主见笑了,方才怜影突然想起一个故人来。”

    “故人?”宣华惑然看着苏折雪。

    苏折雪点头一笑,“一个对怜影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宣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个人现在在何处?”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他难道不在人间了?”

    宣华唯一能想到的结果便是这个。

    听见宣华这样回答,苏折雪却是摇头笑道:“不,她还活着。就算我不在人世了,她也能好好活着,因为,我相信那个人能好好照顾这个呆子……”

    “不对!不对!”宣华连连摇头,“你这话不对。”

    “不对?”苏折雪愕了一下,惑然看着宣华,“请公主赐教。”

    宣华想了想,正色道:“你若不在人世了,如何知道她能好好活着?”

    “……”苏折雪身子一震,竟然不知道如何去答宣华的话。

    宣华继续道:“就算有人可以照顾他,你就能保证,那人会比你照顾得更好?”

    “……”苏折雪没想到宣华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样醍醐灌顶的话。

    宣华半晌没听见苏折雪应声,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不知道怎么打破这一刻的沉默,仔细想了想方才苏折雪说的那些话,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人……可是你的意中人?”

    “今日是怜影失仪了,还请公主殿下恕罪。”苏折雪没有正面回答宣华的话,连忙松开了手中银线,朝着宣华一拜的瞬间,浑然没有觉察到宣华眼底的淡淡失落。

    银线自宣华手中突然断裂,宣华口中的免礼蓦地变成了一声惊呼,“我的纸鸢!”

    苏折雪惊忙抬头,急声道:“让奴婢给公主殿下寻回来!”

    “这……”

    “公主请放心,奴婢定然快去快回,不会让公主殿下失信于三殿下!”不等宣华答允,苏折雪已起身提起裙角,快步追着那只坠鸢跑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咫尺已千里

    “只要姐姐不嫁,我就一辈子都陪着姐姐,可好?”

    ……

    “姐姐,有你就够啦,不管我以前是什么人,我是半点也不想想起来了。”

    ……

    “姐姐,可愿做都尉夫人?”

    ……

    “我想,若是我回来了,也该下聘礼了。”

    ……

    “姐姐慢慢绣,我哪里也不去,就每日陪着姐姐,等姐姐绣好了,我就娶姐姐……”

    ……

    “姐姐,其实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从你我重逢那时起,可是我做错了些什么?或是,或是……”

    ……

    前尘往事,一幕一幕在苏折雪的心海中浮现。

    或许,她只有一年之寿,可是,只要寻到了长生杯,她便有机会活下来,便有机会与子鸢相守到老。

    事情明明没有走到真正的穷途末路,为何她会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你若不在人世了,如何知道他能好好活着?”

    “就算有人可以照顾他,你就能保证,那人会比你照顾得更好?”

    宣华的话不时地穿入回忆之中,如同暮鼓晨钟那般令人清醒。

    为何她要这般远离子鸢?为何她就不相信自己可以活下来?为何她要如此伤害子鸢?又为何她要亲手毁了自己一直以来最想要的结局?

    棋子又如何?

    在这场对弈之中,她分明是可以自救的,分明与主上可以是双活的结局。

    可是……

    苏折雪突然停下了脚步,独立宫墙之下,抬眼望向了纸鸢飘落的地方——纸鸢挂在宫墙飞檐一角,在月光下随风轻摆,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卷落坠下。

    “情蛊难解,中那呆子情蛊之人,这世间不止我苏折雪一人。”

    孤鸿山涧下的桃源小屋中,苏折雪明明白白的看穿了阿翎的心事。

    “主上,以后这呆子就交给你了。”

    她已经托付了子鸢的将来,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子鸢身边,将前面铺下的局搅乱?

    纸鸢虽落,却终究不是她当年放飞的那只纸鸢。

    苏折雪只觉得心头一阵绞痛,往宮檐纸鸢的地方走了一步,涩然一笑,摇头,又摇了摇头。

    她落水失踪的消息应当已经被子鸢知道,若是她信了,怎不见亲自带兵沿着御河搜寻?若是她不信,却又未见她今夜专门值守宫城,暗中寻访?

    或许,她确实伤那呆子太深,又或许这些日子阿翎的陪伴已经使她开始放下……

    苏折雪心头万念交缠,怔愣在了原地,茫茫然对着那只纸鸢伸出手去,不知道是该拿下返回,还是暂时放下这只纸鸢,想法子离开这座深宫,去与子鸢相见。

    “什么人?!”

    突然听见宫卫一声厉喝。

    苏折雪惊忙回神,跪倒在地,压低了头低声道:“奴婢是宣华宫中殿中的……”苏折雪话才说了一半,方才发现那声呵斥来自于这面宫墙之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宫墙的那边,被宫卫发现的正是准备翻过宫墙继续找寻苏折雪的阿翎。

    她突然听见宫卫的一声呵斥,急然足尖一点,掠入了宫墙下的花丛,朝着御花园急速窜去。

    “追!”

    跑在最前的宫卫往后猛地一招手,示意同僚快些跟上,今日定要拿下此人。

    阿翎是初入大云皇城,并不知晓往哪里跑才是最快出宫的路,越是被身后的宫卫追得急了,越是有些紧张起来。

    “跟我来!”

    阿翎拐过一个假山,突地被一只手拉到了假山后,正欲挣扎,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眉眼,“臭……”

    “嘘——!”子鸢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将阿翎护在了怀中,往假山后缩了一些。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阿翎不禁悄悄一颤,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霎空白。

    “咦?人呢?”宫卫追到这里,发现没了踪影,按刀放轻了脚步,“那人应该就在这附近,小心搜!”

    子鸢蹙了蹙眉头,听着宫卫的脚步越来越近,心里飞快地思忖着一会儿出手击晕这些宫卫后,找哪条道快速离开宫城。

    心跳如擂,声声入心。

    唯一不同的是,子鸢是担心躲不过这一劫,阿翎是因为这一刻的亲密相拥。

    “你们好大胆子,可知道这里是谁的宫殿?”

    一声宫娥呵斥声响起,宫卫们纷纷跪倒。

    “我等方才追拿一个飞贼到此,竟不知闯了锦兰宫后花园,还请贵妃娘娘与公主殿下海涵!”宫卫连忙解释道。

    宫娥嘟起了嘴,冷声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飞贼怎会来锦兰宫中?你们还不快些离开?难道还想强行搜宫不成?”

    “诺!”宫卫们只得听令离去。

    宫娥看着宫卫们退出宫苑,吐了一下舌头,得意地转过身去,准备回殿中向主子邀功去。

    “呼——”子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笑然微微低头,道,“我才离开叶桓的宫殿便瞧不见你身影,便知道你又要在宫中胡来了,你瞧,我来得可及时?不然你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今日真被宫卫们拿下了,我可救不得你啦!”

    阿翎猛地一推子鸢,冷声问道:“你说谁是没头苍蝇?”眸光如刀,狠狠瞪着子鸢。

    子鸢噤声赔笑,低声道:“小的说错了,还不成么!饶命,饶命哈!”

    阿翎又瞪了她一眼,提醒她道:“折雪下落不明,你还笑得出来?”

    子鸢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我相信姐姐必定还在这宫中。”略微一顿,子鸢继续道,“听叶桓宫中宫娥的口气,提起薛姑娘颇有尊敬之意,想必叶桓平日待姐姐定然很好,是断不可能带姐姐长途跋涉的远赴寒西关的。”

    阿翎听得有理,便不去答子鸢的话。

    子鸢揉了揉方才被阿翎推得生疼的地方,道:“既然姐姐决定在这宫中行事,必定有她的计划,我若是一直寻她,只怕反倒会坏了大事。”说着,她忽地闭眼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疑声道,“奇怪啦,景柔公主是个不喜静的人,为何今日这宫中没有半点丝竹之音?”

    “听得多了,自然也会有不想听的时候。”阿翎凉凉地回了子鸢一句话。

    子鸢摇了摇头,“不对,宫卫若是怀疑有人入了这里,为保宫城安然,是必定要入内查看一二的。方才那宫娥的语气,似是要快快打发宫卫们离开,难道今日这锦兰宫中藏有什么秘密?”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阿翎不等子鸢把话说完,便足尖一踏,掠上了宮檐,伏下身子,侧耳听向主殿中的动静。

    子鸢紧追阿翎而上,凑过了脸去,问道:“怎么样?听到了什么?”

    “嘘……”阿翎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低声道,“你好好看着周围动静,免得我们又被宫卫发现了。”

    “哎……”子鸢还欲说什么,阿翎冰凉的双眸已狠狠瞪着她,她只好咽下口中的话,乖乖地听命注意周围的动静。

    阿翎再次伏身在宫瓦上,仔细听着阁中的一切声响——

    “沈副都尉,你不必担心,今夜母妃是不会回宫的。”景柔公主的声音在阁中响起。

    “微臣并非是担心此事。”另一个声音竟是沈副都尉沈之淮!

    “若你不是担心此事,为何从入宫到现在,俱是眉头紧锁?”

    “我……”

    “其实本宫知道,你们心里都只有三皇姐……”

    “公主殿下,并非如此,微臣……”

    “三日后,三皇姐便要嫁与曹世子为妻,这是皇命,是谁也违抗不了的皇命。今日母妃难得不在,本宫才敢邀约沈副都尉你来宫中小酌,只想为沈副都尉你消消心中烦闷……”

    “公主殿下,不必说这些了。”

    “你……”

    “楚山公主倾城之色,放眼临安,谁人不喜欢?只是,美貌虽好,怎及一颗真心可贵?公主殿下你真心处处,微臣又不是瞎子,岂能再让公主殿下心伤?”

    “沈……”

    “若是无人,微臣斗胆,恳请公主殿下唤我之淮……”

    “我……唔……”

    阿翎的脸蓦地一红,在月光下格外地明显。

    子鸢乍然瞧见阿翎脸色有异,还以为是她伏身太久,血行不畅,双颊才会如此红艳,又见阿翎身子微微一颤,更以为她双臂定是酸麻无力,一时撑不起身子,当下俯身欲去扶她起来。

    蓦地觉察有人靠近自己,阿翎猛地转身坐起,堪堪与子鸢迎面相撞,她下意识地错开脸去,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两人鼻尖相撞,可那势子却再也止不住,唇瓣擦过子鸢的唇瓣,火一样的烧意便在脸上心头火辣辣地蹿了起来。

    子鸢惊忙捂住自己的唇瓣,怔怔地看着阿翎——月华昏昏,夜幕之下,眼前的阿翎明眸若水,眸光中跳动着满满的惊羞之色,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冰冷少语的主上?

    “我……”心跳忽地不规矩起来,子鸢想要张口道歉,可才说出一个字,阿翎已伸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闭嘴!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马上就要你的命!”阿翎想要压抑住心底的狂乱,却浑然不知自己尾音之中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羞涩之音。

    “饶……”子鸢急然抓住阿翎的手,想要求饶,却发现她连双手都暖得厉害,再看阿翎一眼,双颊似是比方才还要红。

    阿翎眉角一挑,怒声道:“我都警告你,不要说话!谁让你靠过来的?谁……谁……”她越是愤怒,眼底的羞涩也越多,心跳的狂乱也越来越厉害,说到后面,忽地觉得甚是心虚,硬生生地哽住了话。

    “……”子鸢惊得不敢发出一个声音。

    “我们……我们该出宫了!”阿翎忽地松开了双手,背过了身去。

    “好……”子鸢只敢应一个字,可说完这个字,子鸢忍不住问道,“你方才听到了什么?”

    阿翎瞪了子鸢一眼,“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子鸢疑惑地看了阿翎一眼,伏身宫瓦之上,倾听到了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之声。

    “之淮……今夜……今夜……我……是你的……”

    “定不负……公主深情!若有违誓……天打……天打雷劈!”

    子鸢猛地做直了身子,双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她咽了一口口水,尴尬地看向了阿翎,“我……我们……还是……还是……”

    “走啊!”阿翎哪里还敢多看她一眼,当先跳下了宫檐。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乱临安夜

    镇国大将军府,烛火昏黄。

    喝了半盏的茶已经凉透了心,堂中沈贵妃就与沈佑这样对面静坐了许久。

    沈贵妃身上的黑氅尚未脱下,脸上兀自带着不悦之色,终于开了口,“看来兄长是决定走这最后一步了。”

    沈佑苦笑一声,捋起了袖子,看着手臂上那只隐隐浮现的蝎子纹路,“妹妹,有些事已经由不得我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沈贵妃冷冷道:“本宫现在最关心的便是景柔与远儿!”

    “我何尝不担心远儿?”沈佑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瞧,我不过心中生了拖延之念,我体内的皇蛊之毒便开始发作了,若是这次不照国师的意思行事,只怕我根本活不过三日。我若突然暴毙,朝廷大可借故削权,到时候远儿如何自保?将军府若是倒了,妹妹,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宠冠后宫的沈贵妃?”

    “你……你说什么?”沈贵妃惊呼一声,起身上前捋起沈佑的衣袖,目光落上了那个蝎子纹路,“你竟然……竟然被晋国巫蛊之术控制了?!”

    沈佑苍凉地一笑,“晋国就没有人会相信棋子的忠心,若不用这些,你以为我会如此卖力做事?大云给我的权势,已足够我们沈家三代鼎盛,我为何要傻子一样的覆灭大云?”

    沈贵妃突地发出一声冷笑来,笑声之中颇有自嘲,“所以,楚山下嫁之日,你一定要兵变临安?”

    “我别无选择。”沈佑沉声回答。

    沈贵妃忍不住问道:“你以为晋国一定会兑现当初的承诺?”

    “我不知道。”沈佑低下了头去,叹了一声,“大云若灭,我自然也没有利用的价值,只怕远儿比现下还惨。”

    “可笑,你既然知道结果,为何还是要谋逆?”沈贵妃不明白沈佑的意思。

    沈佑也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来,“我方才不是说了,我别无选择。九千岁已经准备好兵马,楚山公主大婚之日就算是我不动手,他也会动手。唯有我也跟着动手,才能拖延时机,让远儿跟你有机会离开临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贵妃眸光一闪。

    沈佑定定看着妹妹,“我知道有些事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狠了些,可是,我一直都只想我们沈家安然。所以这一次谋逆,并非是为了效忠大晋,而是为了给远儿跟你留一条生路。”

    “你以为本宫会信你的话?”沈贵妃挑眉问道。

    沈佑苦涩地笑道:“大婚之日,我会在北宫门留辆马车,马车上会备好足够的金银,一旦皇城兵变开始,马车便会趁乱送你与景柔离开临安。”略微一顿,沈佑又道,“马车由远儿亲自赶车,远儿是个急性子,日后有你在身边,可以少吃点苦头,我也可以安心些。”

    “你……”

    “远儿终究是沈家的独苗,妹妹,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你。”

    内堂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良久,沈贵妃沉声道:“兄长,我最后信你一回。”

    “好!”

    两人击掌,脆响一声。

    沈佑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只觉得臂上一阵剧痛,那只蝎子纹路似乎更加明晰起来,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疼痛走到内堂门口,朝十步开外的小厮呼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小厮恭敬地回道:“回大将军,已经快寅时了。”

    沈佑回头对沈贵妃道:“再过两个时辰,宫门便会打开,妹妹若是觉得倦了,可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

    沈贵妃微微点头,坐了回去,忽地想到了什么,问道:“怎的今日一直没有瞧见远儿?”

    沈佑想了想,似是觉得有些不对,又问向方才那名小厮,“今夜可瞧见公子了?”

    小厮连忙答道:“回大将军,今日公子好像没有回府。”

    “什么?!”沈佑大惊,回想今日一同与沈远从皇城中出来,沈远只说去青楼喝上几杯小酒解解烦,盏灯时分必定归府,可万万没想到沈远居然没回来,“你带几个人去找公子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宿醉青楼,这小子什么时候才真正长进?”

    沈贵妃忽地从坐上站起,摇头道:“不成,我该早些回宫。这几日宫里总闹狐影,今日我不在后宫坐镇,我总担心宫中会出现什么变数?”

    沈佑疑声道:“狐影?”

    沈贵妃点头道:“不错,我想来想去,敢在宫中如此大胆故弄玄虚的,只怕是有皇后的受意。这些年来她虽有皇后之名,却无皇后之权,就连儿子也当不上太子,必定对我是恨之入骨。既然兄长已经决定三日后要起事,这几日后宫就不可以产生什么变数。”

    “说得有理,那我就派人送妹妹你回宫。西宫门今夜值守的宫卫是我这边的人,妹妹从那边回去,应当不会被人发现。”沈佑连连点头。

    “嗯。”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镇国大将军府后门离开,直往西宫门而去。

    与此同时,子鸢带着阿翎安然离开了皇城,走在临安巷陌之间。

    百家灯火悠悠,临安的夜,天上繁星与人间零星灯火交相辉映,是难得的太平光景。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太平,还能有几日?

    阿翎觉察到子鸢所行的方向并非是醉今宵,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你要去哪里?”

    子鸢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夜甚是闷得慌,我想去找点乐子,你……”子鸢上下看了阿翎一眼,瞧她兀自禁卫营校尉打扮,“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碰碰运气。”

    阿翎疑声问道:“去哪里?”

    “春花阁。”子鸢挑了挑眉,笑了一声。

    阿翎怎会不知道那是烟花青楼,“去那里做什么?”

    子鸢笑道:“自然去找那儿的头牌姑娘黛黛,让她帮我一个小忙。”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胡闹?”阿翎冷冷白了子鸢一眼,“你明明知道楚山公主大婚必定会有事发生,现在不去部署防备,竟还有心思……”阿翎话音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恍然道,“你难道想到了什么破局之法?”

    子鸢点了点头,“沈佑手中可动的兵马可有足足三十九万,我就算把临安城都钉满铁板,也拦不住他的大军啊。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我拦不住他的兵马,我只有走另外一条路了。沈佑的命脉是什么,你可知道?”

    阿翎想了想,道:“沈远?”

    子鸢笑然点头,“不错,沈远!烟花之地向来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国香大典之时,春花阁的黛黛姑娘也算是出过了风头,沈远怎会错过这样的美人儿?所以今夜去问问她,或许能寻到机会抓住沈远!”

    阿翎蹙眉道:“其实,就算是要挟住了沈佑,临安城也不见得可以保住。”

    子鸢轻轻笑道:“我知道。”

    阿翎颇有些惊色,“你既然知道,为何不依我的意思,想法子找回折雪,你们两个远离临安……”

    子鸢定定看着阿翎,笑道,“我知道临安城保不了多久,寒西关更撑不住多久,沈佑与曹衙既然是大晋奸细,必定听大晋皇帝的话,寒西关外晋国那么多兵马也只会听大晋皇帝的话,所以要我们大家都安全,只有一个法子!”

    不等阿翎说话,子鸢双手扶住了阿翎的双肩,郑重地道:“萧栈雪,你要成为大晋新主,唯有如此,大云可免亡国之祸,我薛家可远离蛊祸,姐姐也可以真正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我如今……”

    “你不还有我么?”子鸢微微笑着,“我都想好了,三日之后,我准备好马车停在宫门外,只要握有沈远的小命在手,我们就可以有一线生机离开临安。而在那之前,公主大婚大家的注意肯定都在婚典之上,后宫的宫卫防备必定会比平日松散一些,我禁卫营上下加派人手辅助巡防也在情理之中。到时候,你跟我努力在宫中找出姐姐,我们趁乱速速把长生杯给翻出来……”说到这里,子鸢摇头又想了想,“就算是没找到长生杯,我们可以造假做一个,反正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见过真正的长生杯,或许可以唬过晋帝。”

    阿翎冷笑道:“前面想得还可靠,这后面一个,你就别想了。长生杯的样子我见过图鉴,自然阿耶那与父皇都见过图鉴,尤其是阿耶那,他是最清楚长生杯的效果的,若是我用了一个假的……”

    “我们可以做假的,让想夺长生杯的人夺走啊。”子鸢打断了阿翎的话,“这种会掉脑袋的事,自然送给傻子去做,我们只用等待时机便成。”说着,子鸢又想了想,“若是这三年晋帝还是没有生出儿子,如今蜀王被囚大云,齐王现下是最靠近龙椅的人,我们只用把他拉下来,你便有机会坐上那把龙椅,不是么?”

    “……”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扶你成为大晋女皇。”子鸢对着阿翎弯眉一笑,“所以,这黛黛姑娘你是见,还是不见呢?”

    阿翎瞪了她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快走啊!”突然觉得手心一暖,惊觉被子鸢悄然牵住了手,“你这是做什么?”

    子鸢无奈地耸了耸肩,“怕你又变成了没头苍蝇到处找春花阁,只好牵着你走啦,可要拉紧了!”

    话音一落,子鸢足尖一点,带着阿翎飞身掠上了房檐,“我们不如抄小路快些。”

    阿翎错愕地悄悄看着子鸢的侧脸,今日那一瞬轻吻的画面又浮现脑海,她悄然红了双颊,心底暗暗道:“臭丫头,不要对我如此好,否则……我怕我负了给折雪的承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瓮中捉公子

    春花阁与醉今宵只隔了两条横街,自从苏折雪失踪消息在临安城中传开后,春花阁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毕竟头牌黛黛姑娘也算是在国香大典上出过风头。

    “看来沈少将军今夜也在这儿。”子鸢眼尖,老远便瞧见了候在春花阁门外的将军府家将,她回头对着阿翎眨眼一笑,“若在春花阁中公然动手,未免太过招摇,我想到一个法子,需要你帮个手。”

    阿翎看到了子鸢眼底的促狭笑意,自知定不是什么好差事,“先说来听听。”

    子鸢嘿嘿一笑,附耳轻声对着阿翎说了几句。

    阿翎忍不住瞪了子鸢一眼,“你就不怕我勾不来他?”

    子鸢笑道:“我可是记得,某人曾经说过,姐姐是她一手□□的,还有啊,当日国香大典某人的风采可足以称得上倾国倾城……”

    “……”阿翎一记眼刀飞来,逼得子鸢连忙噤声,肃立在旁。

    瞧她乖乖闭了嘴,阿翎往春花阁的方向瞄了一眼,回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先从后巷找机会潜入春花阁再说。”

    “好。”子鸢点点头。

    与此同时,春花阁内,听月小筑阁上,黛黛一袭紫色轻纱斜偎在沈远怀中,笑然提壶给沈远斟满了一杯酒,喂向了沈远,“少将军,再喝一杯嘛。”尾音婉转,媚态天成。

    沈远似是有些愠色,被黛黛如此伺候,怨气终究散去些许,“好!来,喝!”

    黛黛莞尔看着沈远一饮而尽,又给沈远斟了一杯,“少将军今儿来此,似是心中有火啊。”

    沈远重重哼了一声,道:“本少将军确实有火!快到手的美人儿竟然就这样被他给抢了,当真是……恼人!”说完,又喝了一杯酒。

    黛黛惑然问道:“什么美人儿?”

    沈远看了黛黛一眼,道:“临安花魁苏折雪。”

    黛黛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她不是落水失踪了么?”

    沈远又重重一哼,怒道:“失踪?呵呵,是被咱们的三殿下给金屋藏娇了!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可以去把苏折雪给翻出来,却不想宫中根本就没人!这小子居然把人给一起带着出宫了!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莫气,莫气。”黛黛的一双柔手在沈远胸膛上轻轻抚慰,媚笑道,“人又不是不会回来了,既然知道在哪里了,以后再夺回来便是了。”

    “不一样!”沈远突然站了起来,险些让黛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他也没去扶黛黛,“苏折雪的第一夜该是本少将军的!岂能便宜了那个小子!”

    黛黛虽然稳住了身子,并未扑倒在地,可这腰杆终究是扭了一下,隐隐生疼,可眼前这位恩客却半眼都没多瞧她一下,心下不禁有些委屈,悄然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哑声道:“方才点的佳肴还缺一盘,我去催催厨子,少将军且在这儿小憩片刻,黛黛去去便回。”

    “你去吧。”沈远挥手示意黛黛下去,这个时候他满心愤恨,想的念的都是苏折雪,哪里会管黛黛这个轻易得手的春花阁头牌?

    黛黛红着眼退出了小阁,甫才走下听月小筑,只觉得颈上被什么狠狠一击,眼前便一片黑暗,瞬间昏了过去。

    子鸢抱住了黛黛倒下的身子,将黛黛小心移到小筑楼梯下的暗处,回头对着假山后的阿翎招了招手,“下面可就看你的了。”

    阿翎指了指后门的方向,提起裙角自假山后走了出来——莲步盈盈,雪纱依稀,一方红肚兜在雪纱下若隐若现,虽未施艳丽脂米分,只凭这身薄纱衣,便已足以动人心魄。

    子鸢看得呆了眼。

    阿翎走过子鸢的时候,悄然伸手在子鸢手臂上掐了一下,“再多看,小心我马上挖了你的眼睛!”

    “饶命!饶命!”子鸢连忙闭眼求饶,可鼻端飘入的淡淡体香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酥然。

    “快去后巷等着动手!”阿翎附耳匆匆说了一句话,便提着裙角走上了小筑小阁。

    子鸢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朝小阁上瞄了一眼——阿翎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更没有敲门,只是柔柔地在门隙处轻轻呼唤。

    “少将军……”

    沈远乍听还以为是饮酒太多导致的幻觉,可当第三声“少将军”响起,沈远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什么人?”

    “呵,少将军,你来啊……”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媚,宛若猫抓挠心般匆匆一抓,又渐渐飘远。

    “这是什么新把戏?”沈远冷笑一声,想到方才黛黛出去催什么佳肴,只怕是为了找新的把戏来哄他欢喜吧。

    “来呀,少将军……咯咯……”

    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从门隙中飘入,沈远忍不住起身走到房门前,打开门的刹那,门口却不是黛黛,视线之中只瞧见一袭雪纱飘过,一个美人儿匆匆跑下了楼去。

    子鸢连忙闪到假山后面,生怕被小阁上的沈远看到了自己。

    “有意思。”沈远看着阿翎跑到了小阁下,看这身形根本就不是黛黛,不由得自语道,“这老鸨什么时候藏了这样一个尤物,不过这道菜我喜欢!”说完,便紧跟着跑下了小阁去。

    阿翎用衣袖半掩脸庞,蓦地回头对着沈远一笑,另一只手伸出小指,对着沈远勾了勾,“少将军,来啊,若能追上我,可是有奖励的……”说完,莲步轻摆,朝着后院后门方向跑去,

    “这有何难?”沈远笑然答道。

    “咯吱——”

    后院院门被阿翎打了开来,只见阿翎斜倚在门边,兀自半掩脸庞,“少将军若是还抓不到我,我可要走了哦。”

    “你能跑到哪里去?”沈远饶有深意地应了一声,便朝着后门扑了过去。

    阿翎身子往后巧妙地一退,恰恰让沈远给扑了个空,自己却已站到了门外。

    “沈少将军,您这是要去哪里啊?”路过后院的小厮瞧见沈远在后门边上,问了一句,“这儿是后门,您的仆从都在门口候着呢。”

    “莫要扫兴,本少将军正与美人儿乐着呢!”沈远话音才落,小厮便瞧见一双柔手勾在了沈远的颈上。

    小厮当下心跳快了一拍,喃喃道:“这黛黛姑娘是越来越会伺候沈少将军了,这种新把戏就是远远地看一眼,都觉得热得慌。”说完,摇头一笑,自顾做自己的事去了。

    阿翎突然凑近了沈远,“少将军可记得我?”

    沈远瞧着眼前的美人儿笑容虽媚,可眸光清冷,确实甚是眼熟,“美人儿确实在哪里见过。”

    “亏我一直念着少将军你,可少将军却不记得我了。”阿翎顺势推开了沈远,又往后退了一步,余光悄然瞥了一眼后巷的方向。

    沈远心被挠得痒痒的,“之前不记得不打紧的,好歹现在本少将军记得了。”说着,便上前来抓阿翎的手。

    阿翎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沈远的手,跳到了后巷口,笑道:“少将军可玩过一个好玩的?”

    沈远心底忽地浮起一丝戒心,端然立在原地,摇头道:“后巷可不是一个好玩的地方。”

    “可是够刺激呀……”阿翎说着,手指落在了腰带上,忽地将腰带给解了开来,雪色纱衣散开,她只轻轻地扭下肩头,纱衣往下一滑,露出了半个雪肩,“有些事……总在房里……总归是少了些野味……若是在这后巷之中……少将军你想啊……这里可是随时可能有人路过的……”

    沈远被撩得心火直烧,听阿翎如此一说,想想也对,后巷虽然僻静,可总归有人会路过,即便是眼前的女子想行凶,也不见得是他这个将军公子的对手,又有什么可怕的?

    况且,这应当就是黛黛所说的佳肴,春花阁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沈远哪里按捺得住,兴冲冲地朝着阿翎扑了过去。

    阿翎往后一退,沈远扑了一个空,身子却已经进了后巷。

    “美人儿,看你往哪儿跑!”沈远心头甚急,匆匆往前一瞧,这后巷原来是条死巷子,月光虽然昏暗,却足以看清楚这巷中斑驳的檐影——这里两面皆是石墙,根本藏不了人。

    当下沈远更放下了心,准备与眼前的美人儿把这个把戏玩完。

    阿翎不断往后退,却一直未见子鸢出现终止这一切,眼底的寒意蓦地浓了起来,悄然咬了咬牙。

    沈远还以为阿翎有了惧色,放声笑道:“怎的,美人儿,方才还胆子那般大,如今真要行事了,却胆子小了?”

    “够了!”阿翎突然冷声一喝。

    却引来沈远更加得意的笑,“刺激才刚刚开始,现在说够了,美人儿,可晚啦!美……啊!”只见沈远身子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捂着后脑发出一声闷哼,还来不及回头看看是谁偷袭他,便又重重挨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最终变成了一片黑暗。

    看着沈远倒下,阿翎闪到一边,冷面瞪向子鸢,“你非等到现在才出手,若是我真被这人轻薄到,我告诉你,你……”

    “这次我是信了,姐姐真是你教的。”子鸢含笑靠在墙上,目光落在阿翎敞露的雪肩上,浑然不知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些灼烈,“美人儿,以后谁要是做了你的驸马,不对,是皇夫,如何受得住你这样的销魂呐!”

    “你!”

    “哎!我不说了,不说还不成么?”子鸢瞧见她的脸色变得满是冰霜肃萧之色,赶紧干咳两声,俯下身准备将沈远拖走。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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