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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

    倾杯 作者:流鸢长凝

    第23节

    “……”

    这次换做苏折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小阁之上,三年来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窒息的沉寂。

    “大人!”

    沉寂终究被禁卫营将士的声音打破。

    子鸢起身道:“何事?”

    禁卫营将士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子鸢拱手一拜,“回大人,锦兰宫送来礼盒。”说着,便示意身后的同僚将锦盒端上来。

    “锦兰宫?沈贵妃?”子鸢心头升起一丝疑惑来。

    “大人,送锦盒来的宫女还说,若是大人喜欢这件礼物,今日午时,可以入宫谢礼。”

    “知道了。”看着禁卫营将士将锦盒放在桌上,子鸢示意两人先退下,自己亲手打开了这个锦盒——其内银光熠熠,红袍刺眼,血红的盔樱整齐地洒在雕兽头盔上,这是一套上好的战甲。

    “奇怪,怎么会突然送这东西过来?”苏折雪伸手拿起头盔,轻轻抚过头盔上的樱红,只觉得甚是冰凉。

    “我想,多半沈贵妃想要拉拢我吧?毕竟,这一万兵马是从镇国大将军手里分来的。”子鸢想到了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说完,子鸢勾唇一笑,望向了苏折雪,“姐姐还没见过我穿战甲的样子吧?”

    苏折雪点头轻笑,“确实没有。”

    子鸢眨了眨眼,快步走到房门前,将房门关好,这才回头走到桌前,换起了战甲。

    “小楼西风瘦,念君千里行。”

    苏折雪本想给子鸢戴上头盔,却发现了铭刻在盔耳内侧的小诗,她喃喃念出,越发觉得沈贵妃的行径奇怪之极。

    子鸢看了看这句小诗,侧眼瞄了一眼锦盒底,锦盒底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看来今日午时,这锦兰宫我必须走一趟了。”

    “事事小心。”

    苏折雪嘱咐了一句,子鸢重重点了点头,从苏折雪手中接过头盔,戴在了头上。

    银甲熠熠,红袍灼灼。

    苏折雪只觉得眼前站的她像极了天上战神,英武得让人心驰,只是子鸢似是故意戴歪头盔,英武之意一去七分,剩下的三分俱是惹人发笑的逗趣。

    “你呀,”苏折雪忍俊不禁,伸手出去,给子鸢扶正了头盔,眼底眉梢,难掩的还是当初的深情脉脉,“总是这样不让人省心。”

    子鸢会心一笑,捉住了苏折雪的手,话中有话的说了一句,“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苏折雪怔了怔,低下了头去,“说什么傻话……”

    怪只怪,苍天太过残忍,世事如此无常。

    她的不得已,只为了他日这个呆子可以安然无忧,平安一世。

    ☆、第九十四章 误入锦兰闹

    午时,烈日当空,暑气逼人。

    皇城之中,鸣蝉依树而歌,添了几许喧嚣。

    子鸢换了身常服来到锦兰宫外,手中还捧着早晨送来的锦盒。

    待宫女通传之后,沈贵妃宣子鸢入宫觐见。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沈贵妃斜倚在雕花栏边,远远眺望着小亭外的景色,听见子鸢的声音,只是轻轻挥手,示意左右退下,“你们都下去吧。”

    子鸢愕了愕,一时猜不透沈贵妃今日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沈贵妃站了起来,一双凤目含笑上下打量了子鸢一眼,最后落在了锦盒上,“祁都尉,你今日此举,倒让本宫想不明白了。”说着,沈贵妃伸出了手去,指尖轻轻拂过锦盒,“本宫的原话是,若是祁都尉喜欢这礼物,今日来见。可现在看来,祁都尉似是想要把这礼物退回?既然如此,为何不差人来退,何必走这一遭呢?”

    子鸢嘴角勾笑,“这件战甲甚是好看,微臣确实喜欢,可是这战甲里面藏了一句诗句,于情于礼又实在是不宜收下,所以,今日只好将原物送还。”说着,子鸢将锦盒放在了小亭石桌上,对着沈贵妃拱手一拜。

    沈贵妃轻轻一笑,“祁都尉不妨先听本宫讲个故事,再决定退与不退此礼?”

    “愿闻其详。”

    沈贵妃目光悠远,侧目远远地瞧了瞧小亭外的柳色如烟,“这身铠甲有个名儿,叫做雁翎锁心甲。”

    “二十年前,这具雁翎锁心甲本是一名少年将军的爱物。不论是朝廷要求剿匪,亦或是随军征伐外乱,这少年将军俱是军中翘楚,闪耀的好像是天上星辰。”

    “最难得的是,他还是个痴郞,一颗心如同这锁心甲名字一样,锁住一个女子的心,便一世不离不不弃……”

    沈贵妃突然停了下来,笑容一深,忽地不发一言。

    子鸢琢磨着沈贵妃说这个故事的深意,心底暗暗猜想,莫非那少年将军曾与沈贵妃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最后……那位将军去了何处?”

    子鸢低声问了一句。

    “自古将军百战死,他本来死在沙场之上,偏生没有死得其所。这件锁心甲本该锁住一颗真心,可惜,最终只是个镜花水月的笑话。”沈贵妃自嘲地回过头来,将桌上锦盒往子鸢面前推了推,“本宫送此甲给你,并非是为了让祁都尉着甲上阵,只想让祁都尉把这具锁心甲埋在应该埋的地方。”

    子鸢迟疑了一下,这沈贵妃突然送礼,居然只为了让她把宝价带到寒西关掩埋?

    想来想去,还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沈贵妃究竟想做什么?

    “怎的?不愿为本宫做此事?”沈贵妃脸上笑意一僵,挑眉冷冷看了子鸢一眼。

    目光如刀,子鸢知道沈贵妃素来不是好招惹的主儿,如今虽然猜不透她想做什么,但是此事若是拒绝了,必定会与沈贵妃结下什么梁子,于日后行事实在是大大不好。

    “微臣愿为贵妃娘娘办成此事。”子鸢低头,拍了拍锦盒。

    “很好,那就先退下吧。”沈贵妃挥手示意子鸢可以退下。

    子鸢抱起锦盒,低头拜退。

    锦兰宫门前,身穿金丝红裳的景柔公主急匆匆地带着两名宫女走来,才踏入锦兰宫门,便瞧见了子鸢双臂端着的锦盒,不由得脸色一沉,鼓着红彤彤的双腮怒然拦住了子鸢的路。

    “又是你!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乱动本宫的东西!”

    子鸢一怔,低头看了一眼锦盒,“公主殿下的东西难道是这锦盒中的雁翎锁心甲?”

    “你竟然知道这甲衣的名字!”景柔公主怒叉小腰,更是气极,“你给本宫放下!放下!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小贼!”

    子鸢听得一头雾水,“等等,公主殿下这话微臣实在是听不懂!”

    “你这个无赖!把本宫的东西还来!”景柔公主见左右实在是动得太慢,忍不住自己出手,准备去抢子鸢手中的锦盒。

    沈贵妃听见了外间的动静,悠悠地走了出来,似是不准备阻止景柔与子鸢的冲突,只见她眉眼往景柔身边的贴身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宫女悄然在景柔公主脚下伸出了脚尖,景柔公主一个不察,整个人重心不稳,便朝着地上栽去。

    “公主小心!”子鸢连忙放下锦盒,伸手去拉景柔公主的手臂,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一绊,身子一个不稳,原本已拉住景柔公主,却因为这一绊,整个人往景柔身上扑去。

    “你!”景柔公主又羞又怒,想要推开子鸢,偏偏根本推不了动她分毫,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子鸢扑倒在了自己身上。

    “放肆!本宫要摘了你的脑袋!要你凌迟处死!”景柔公主惨声大呼,两名侍卫上来扯起了子鸢,将子鸢拉到了一边。

    “祁都尉,你好大胆子!”沈贵妃怒声大喝,锦兰宫上下跪倒一地。

    子鸢错愕无比地看着沈贵妃,恍然明白,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沈贵妃设下的局。

    若是今早没有收下锦盒,又岂会出现还盒后事,又岂会听沈贵妃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稀里糊涂地答应什么埋甲之事。

    “母妃!”景柔公主挣扎起身,委屈无比地跑向沈贵妃,哭着紧紧地抱住了母亲。

    “贵妃娘娘,微臣方才不是故意唐突公主殿下,方才只是一个意外,何况……何况……”子鸢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锦盒上,“这雁翎锁心甲不是娘娘你嘱咐微臣,要带去寒西关掩埋么?”

    “呜呜……这雁翎锁心甲是本宫打造来送……送……未来驸马的!母妃怎会……怎会……”景柔公主越听越委屈,突然一顿足,怒指子鸢,“你这个无赖!无赖!”

    沈贵妃冷冷看着子鸢,“祁都尉,为何你会有这个锦盒呢?”

    “这……不是娘娘你送给……”子鸢的声音突然停下来,此时此刻,她已清楚,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也终究是徒劳。

    “本宫才听见有人通传你来送礼,却不想一出来便瞧见你那班欺负缨儿!”沈贵妃一脸惊异,“不对啊,这锦盒既然是缨儿送给未来驸马的,为何你要退回?难道是你们两人私下吵闹,所以你才准备退回?”

    这个沈贵妃,再如此说下去,只怕是越说越黑,旁人听了去,还以为她祁子鸢与景柔公主早已两情相悦,今日不过是来胡闹而已。

    锦兰宫外,探出了几个围观的宫女脑袋,笑瞧着这里面的动静。

    自古宫中的是非传得甚快,今日锦兰宫的这场好戏又岂会让宫娥们错过?

    不多时,几乎整个皇宫都知道了祁都尉今日负气退还定情信物,现下正在锦兰宫大闹呢。

    “不好了,公主殿下,祁都尉好像惹上大事了。”锦奴急匆匆地赶回宫中,通报叶泠兮。

    “什么事?”叶泠兮蓦地一惊,回宫才小憩了一两个时辰的她,脸上带着些倦容,听见子鸢有事,眼底俱是沉沉的忧思。

    “好像是祁都尉今日退回了景柔公主送他的定情信物,沈贵妃正准备重罚祁都尉呢!”

    “怎么会?”叶泠兮心头一凉,连忙提裙快步朝殿外走去,“锦奴快随本宫来。”

    “公主殿下,这万万不可强闯锦兰宫的!”锦奴思来想去,这后宫早已有不成文的规定,谁也不敢去插手锦兰宫的大小事务,公主若是赶去锦兰宫解围,那可是犯了大忌的!

    “你只须告诉本宫事情始末,本宫便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

    可是锦奴又怎么拦得住叶泠兮?只好边走边向叶泠兮禀告今日听到的一切。

    一刻之后,叶泠兮已来到了锦兰宫外,略微整了整双鬓发丝,叶泠兮已含笑端然走入了锦兰宫,“楚山拜见贵妃娘娘。”

    沈贵妃目光一沉,没想到楚山会突然出现,“楚山,你怎么来了?”

    子鸢瞧见叶泠兮,急声道:“公主你来得正好,你知道……”

    “祁都尉,什么都不用说,由本宫来。”叶泠兮示意子鸢放心,笑然上前,挽住了景柔公主的手臂,怜惜地给景柔公主擦了擦眼泪,柔声道:“皇妹不要伤心,都是皇姐没处理好,才让皇妹你受委屈了。”

    “三皇姐,你要为我做主!”景柔公主心头一酸,抱住了叶泠兮,呜呜大哭起来。

    叶泠兮对着沈贵妃再福身一拜,笑道:“贵妃娘娘,今日之事,想来只是一个误会,究其缘由,都是因为楚山处事不周,才累及皇妹声名,令皇妹遭了如此大的委屈。”

    “哦?”沈贵妃冷眸在叶泠兮身上转了转,“本宫倒想听听看,究竟是怎样的处事不周?”

    叶泠兮点头轻笑,拍了拍景柔公主的手背,对着她眨眼一笑,附耳低声道,“一会儿依着皇姐来,皇姐帮你出气。”

    “嗯!嗯!”景柔公主狠狠瞪了子鸢一眼。

    叶泠兮沿着景柔公主的视线瞧去,对着子鸢微微低颔一笑,扬声道:“祁都尉,此事若是不解释清楚,你犯上的可是欺君大罪!”

    ☆、第九十五章 三鞭情暗涌

    子鸢对上了叶泠兮的笑意眸光,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有楚山公主出马,今日的困局应当能解。

    只见叶泠兮俯身抱起地上的锦盒,脸上挂起一抹歉意的笑来,转眸瞧向景柔公主,“四皇妹啊,当日你把这盔甲交给皇姐赏看,本来应该皇姐今日亲手奉还的,唉,都怪皇姐,一时忙昏了头,今日想起归还之事,匆匆差了祁都尉来还这盔甲,因而造成了今日的误会。”说完,对着景柔公主微微眨了下左眼。

    景柔公主愕了一下,为何今日母妃与皇姐所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明白?

    叶泠兮抱着锦盒来到景柔公主面前,把锦盒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上,“祁都尉办事不利,是皇姐所托非人,所以现下物归原主,那行事不妥之人自然也该罚。”说完,突然怒目一瞪子鸢,“祁都尉,你说当如何罚你?”

    景柔公主一听到要罚子鸢,顿时大喜,吸了吸鼻子,道:“不错,应当重重罚他!”

    叶泠兮瞬然接过了话茬,拍了拍景柔公主的手背,正色道:“不如就让祁都尉乖乖站在原地,让你狠狠打到消气为止?”

    “本宫恨不得凌迟处死他!”景柔公主恨得牙痒痒的,“打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可是今日之事,绝非祁都尉一人有错,皇姐也出事不周,若是祁都尉要凌迟处死,那皇姐我又该当何罪呢?”叶泠兮为难地摇了摇头,有些无辜地瞧了一眼景柔公主。

    景柔公主转念一想,今日遭母妃云里雾里的几句话,险些毁了声名,而三皇姐的几句话,分明是为了护她声名,句句把罪责都揽上身,若是再不顺势而下,只怕今日这事越闹越大,在这宫中的流言蜚语只会是没完没了。

    沈副都尉……

    景柔公主心底又浮现起沈之淮的英武容颜,若是今日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沈之淮耳里,那这副雁翎锁心甲是无论如何都送不出手了。

    沈贵妃冷眼瞧着叶泠兮三言两语把这个局化解得干干净净,心底反倒是浮起一抹敬佩来,可惜楚山公主终究不是她所出,这个皇女一颗七窍玲珑心实在是不可小瞧,他日必定是个难缠的主儿。

    “皇妹,那你是要一并罚皇姐凌迟处死呢?还是狠狠教训一下祁都尉?”叶泠兮说着,又对着景柔公主眨了下眼,笑意深深,“若是你不愿脏了手,由皇姐来执法如何?”说完,眸光转到了子鸢身上,微微扬起下颌,沉声问道,“祁都尉,你服是不服?”

    子鸢轻笑抱拳,对着叶泠兮与景柔公主弯腰一拜,“微臣心服口服,愿公主动手责罚!”

    “那本宫就不客气啦!来人!”叶泠兮凛声下令。

    “公主有何吩咐?”宫卫们大步走了进来。

    “给本宫拿鞭子来!”叶泠兮回头看向沈贵妃,福身道:“贵妃娘娘应该满意楚山的处置吧?”

    沈贵妃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叶泠兮,凉凉地一笑,“楚山不仅是皇上的解忧果,今日更是本宫的解忧果,本宫岂能说不满意?”

    叶泠兮点头一笑,“楚山处事不周之过,愿意自罚月俸三月。”

    “公主殿下,鞭子。”宫卫将长鞭递上,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子鸢。

    叶泠兮接过了长鞭,冷眼瞧向子鸢,“祁都尉,可要站稳了!”

    子鸢笑然点头,负手而立,“微臣有罪,公主只管惩罚便是!”

    “好!”

    叶泠兮猛地一甩长鞭,鞭子在地上发出一声骇人的脆响,惊得众人不禁一颤,眼看着叶泠兮狠狠地一鞭子抽在子鸢身上。

    子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楚山公主真下起手来,可真是实打实的疼呐!

    “哼!”景柔公主得意地重重一哼。

    叶泠兮瞥见了子鸢额上突然沁出的冷汗,手中长鞭一扬,内劲却卸了七分,再次落在子鸢身侧,却没有方才那一鞭狠。

    子鸢皱眉看了一眼叶泠兮,当对上叶泠兮一双满是忧色的眸子,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来,示意叶泠兮可以继续。

    叶泠兮手指微颤,侧脸看了一眼景柔公主,“四皇妹,可解恨啦?”

    景柔公主对着子鸢皱了皱鼻子,笑道:“才抽了两鞭,实在是太少了!”

    “那皇姐就抽到你满意为止!”说完,叶泠兮用力握了握长鞭,指甲往掌心一掐,微微蹙了一下眉心,猩红色的鲜血沁上了鞭尾,只见她一扬长鞭,又一鞭子抽到了子鸢身侧。

    “啊!”突地,她手中长鞭自手中掉落地上,鞭尾的血色沾染到了地上,惊得锦奴围了上来。

    “公主,你怎么伤了?”锦奴连忙握住叶泠兮的手,当看见了那清晰的指痕,刚想说什么,便瞧见叶泠兮微微的摇头,只能把想说的话咽回腹中。

    叶泠兮怨恼地一瞪子鸢,“抽你三鞭子,害本宫被长鞭勒伤了手,你说,你该当何罪?”

    “皇姐!”景柔公主心疼地走了过来,一看地上染血长鞭,连连道,“不抽了,不抽了,这家伙实在是惹人讨厌,我是一刻也不想再瞧见他了!来人!”

    “祁都尉,你去宫禁卫营那领二十杖,以儆效尤!”叶泠兮抢先一步开口,看了一眼景柔公主,“就算是皇妹的气消了,本宫的气可半点消不了!”

    “诺!祁都尉,请!”宫卫们围住了子鸢。

    “嘶……”子鸢倒吸了一口气,抱拳朝着众人一拜,“微臣领旨!”

    叶泠兮看着子鸢退出了锦兰宫,心底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对着一直不发一言的沈贵妃福身道,“楚山怕禁卫营那些人不敢下狠手打,还是先去监视执刑,贵妃娘娘,楚山告退。”

    “去吧。”沈贵妃冷笑了一声,寒着脸看着叶泠兮带着锦奴退出了锦兰宫——

    看来,楚山终究是她沈贵妃所有布局中的最大绊脚石!

    才踏出锦兰宫,锦奴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后怕得很,一边用丝帕给叶泠兮缠紧伤口,一边道,“公主殿下啊,你这是虎口拔牙啊,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今日贵妃娘娘顺势下令杀了祁都尉,你也难逃重罚啊!”

    叶泠兮莞尔瞧着远处子鸢的背影,“本宫相信贵妃娘娘不会。”

    锦奴愕了一下,“为何?”

    “因为祁都尉如今是贵妃娘娘青眼高看的人,又岂会舍得杀了?”叶泠兮眼底的笑意微微一僵,突地发出一声长叹,“只可惜,本宫迟了一步。”

    “其实……”锦奴岂会不明白叶泠兮的意思。

    “本宫无妨,倒是还要去禁卫营一趟,免了祁都尉的二十杖刑。”叶泠兮打断了锦奴的话,“即将要出征的先锋大将军,岂能带伤上战场?”

    “……”

    “随本宫来。”

    叶泠兮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子鸢的背影,火红的宫墙之下,她刻意放慢些脚步,嘴角微微上扬,只觉得就如此随着子鸢的步子走上一段路,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锦奴悄悄看着叶泠兮脸上满足的笑意,低头沉沉一叹,难得瞧见自家公主如此在意一个人,偏生自家公主就是不愿意迈出那一步,她该如何去帮她呢?

    禁卫营,即便是烈日当空,依旧在进行着日常操练。

    沈之淮老远瞧见几名宫卫跟着子鸢踏入禁卫营大门,不禁疑惑地迎了过来,“大人,你这是……”

    “今日惹了大祸,自然是来领罚的,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儿杖打我二十。”子鸢说得轻描淡写,可手却忍不住揉了揉被叶泠兮抽打的地方——掌心处的伤口依旧啧啧生疼,如今又将添上些旧伤,回去让苏折雪瞧见了,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如当初一般心疼?

    子鸢心头一酸,低头发出一声轻叹。

    沈之淮迟疑地看了一眼子鸢,“大人,你确定要杖责二十?”

    “不错……”

    “本宫说,免了!”

    叶泠兮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沈之淮眸光一闪,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丝贪恋的喜色来,他连忙带着一干禁卫营兄弟迎着叶泠兮一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叶泠兮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笑眸定定落在了子鸢今日被抽打的地方,笑容逝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关切,“今日权宜之计,还请祁都尉莫要怪本宫。”

    “若不是公主解围,只怕今日微臣是怎么都脱不了身了!”子鸢摇了摇头,又对着叶泠兮一拜,“子鸢多谢公主大恩!”

    叶泠兮挥手示意子鸢莫要再客气,只是促狭地一笑,“祁都尉,如今你欠了本宫一个人情,若是本宫日后要你还恩,你可不能说不字。”

    子鸢正色道:“公主吩咐,微臣岂敢不从?”

    “那就好,你先下去上药养伤吧。”叶泠兮点头一笑,似是得了一个最好的承诺,笑然瞧了一眼锦奴,“锦奴,随本宫回宫。”

    “恭送公主!”

    禁卫营上下对着叶泠兮一拜,目送叶泠兮走远。

    子鸢眉心一蹙,心头莫名的一凉,这大云皇室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可怕,沈贵妃今日这云里雾里的设局已是阴影,这欠下叶泠兮的人情,又该用什么来还呢?

    沈之淮冷眼看了看子鸢,又看了看叶泠兮的背影,悄然握了握拳,心道:“祁子鸢,我不会再输给你半分!”

    叶泠兮低头一瞧掌心处的沁血丝帕,默然抬眼望向前方深宫斗拱飞檐,心底喃喃道:“祁子鸢,抽你三鞭,本宫亦自罚自伤,本宫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一个人痛的。”

    ☆、第九十六章 踏马出临安

    两日之后,大军整军完毕,子鸢最终接到了朝廷下令出征的圣旨。

    临安,皇城,点将台。

    百官齐聚,云徽帝端然坐在点将台龙椅之上,笑然俯视台下一万兵马,朗声道:“宣先锋将军祁子鸢上台接令!”

    “宣——”内侍们一声高呼,整齐的队列应声分开一条小道。

    银白色的鱼鳞甲穿戴整齐,子鸢披着一袭黑袍,按剑凛然朝着点将台走去,心底不免有几分激动。

    这是她第一次带兵出征,也是最好掌握兵权的机会,若是云徽帝的信任更多些,她便可以一步步蚕食大云兵权。

    只要有足够多的兵权,她有很多事可以做,说不定还有机会率大云兵马踏破大晋国门,彻底毁了那个以蛊治国的可怖王朝。

    “祁都尉,朕等你大捷的消息!”云徽帝沉声说完,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一脸铁青的曹衙与沈佑,心头早已打定了主意,只要子鸢能够大胜回来,他再顺势给子鸢加官进爵,寻机再给子鸢一些兵权,用以抗衡镇国大将军府一府独大的权势。

    “微臣定不辱使命。”子鸢跪地一拜,双手举起,接过了内侍递上的帅印。

    “祁将军且等上片刻。”叶泠兮的声音忽地响起,只见她招呼锦奴端着一壶御酒走上了点将台,对着云徽帝福身道,“父皇,可否容儿臣以酒为祁将军送行。”

    “楚山有心,父皇又岂会不准?”云徽帝笑然点头。

    “多谢父皇!”楚山福身而起,亲手给子鸢斟满一杯酒,递给了子鸢,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敬向子鸢。

    沈远冷冷瞪了一眼子鸢,曹伯宵早已嫉妒得只差没跑上台给子鸢一拳。

    自大云开国以来,从未有公主给将军亲自送行,祁子鸢是大云开国以来唯一的那一位。

    叶泠兮莞尔,笑意深深,“祁将军,本宫希望你大捷而归。”

    “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子鸢点头一笑,仰头喝尽杯中酒,只觉得一颗心被酒汁火辣辣地灼了起来。

    叶泠兮又给子鸢斟满一杯酒,语重心长地提醒道,“事事小心。”

    子鸢重重点头,再饮尽这杯酒,瞧见叶泠兮还有再斟酒的意思,连忙按住了杯口,笑道:“这最后一杯酒,公主殿下不妨等微臣大捷归来再饮!”

    “好!”

    “微臣告退!”子鸢将酒杯放在盘子上,转过身去,举起手中帅印,朗朗呼道,“全军听令!出发!”

    “诺!”

    将士声震九天。

    子鸢凛然走下点将台,一路走到了队伍的最远端,飞身上马,一勒缰绳,回头对着点将台上的众人咧嘴一笑,双腿一夹马腹,大声喝了一句,“驾!”

    马儿飞驰,大军出发,朝着临安西门的方向进发。

    醉今宵,小阁之上,琴声零落,断断续续。

    阿翎坐在窗畔,远远便瞧见了那浩荡而来的云字旌旗,凉声道:“那臭丫头果然选择绕路经过这儿,折雪,你真不打算单独送她么?”

    琴声终停,苏折雪黯然摇头,嘴角噙起一丝苦笑来,“主上,你知我想做什么的……”

    “伤了她,你心里会舒服么?”

    “自是不会。”

    “折雪,其实你不必……”

    “主上莫要再劝我了,你我都清楚,这是你我唯一翻身的机会。”

    苏折雪起身走到了窗畔,忍不住朝那马上少年将军看了一眼,脉脉眸光之下,满满地俱是眷恋之色。

    “折雪……”阿翎还欲再劝。

    苏折雪却将小窗掩好,背过了身去,眼圈一红,心底暗暗唤道:“呆子,可要好好保重,刀剑无眼,可要处处小心。”

    醉今宵外,马上的子鸢侧脸远远瞧向小阁,只见小阁窗户紧闭,她失落地沉沉一叹,喃喃唤了一句,“姐姐,你究竟在恼我什么呢?”

    马蹄刻意放慢了一些,子鸢不时回头张望小阁,可是直到视线中的小阁开始模糊,小阁那紧闭的窗户始终没有打开。

    “驾!”

    喝马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子鸢打马驰出临安西门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颗心凉得生疼,似是被什么狠狠一掐,碎成了千点碎屑。

    “主上,以后这呆子就交给你了。”苏折雪涩声开口。

    阿翎一怔,定定看着苏折雪,“我说过,这臭丫头我管不了那么多。”

    “折雪相信主上。”苏折雪幽幽说完,伸出了手去,握住了阿翎的手,含泪一笑,暗暗道,“只要伤过了这一次,这呆子就再也不会因为而难过了。”

    “你若还当我是主上……”

    “咚咚!”

    小阁门突地被敲响,阿翎只能暂时静默下来。

    苏折雪似是猜到来人是谁,只见她整了整鬓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房门后,打开了门。

    “苏姑娘,我家主子差奴婢来请姑娘赴皇城一聚。”来人是个十六岁的丫头,缀在腰间的玉佩可以看出这是伺候皇子的宫婢。

    苏折雪点头一笑,“嗯。”

    “苏姑娘,请,马车已经在后巷备好。”丫头低声哈腰,完全不敢把苏折雪当做普通风尘女子看,一言一行之中充满了敬畏。

    “折雪,你要去哪里?”阿翎一惊。

    苏折雪回头笑道:“师姐,子鸢专门派了禁卫营人马在这里守护,你就安心在这儿好好休养,我去与三殿下聚聚便回。”

    “折雪……”

    “不必送我,好好歇息。”

    苏折雪又嘱咐了一句,跟着那丫头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小阁。

    阿翎送到门口,看着苏折雪的背影,总觉得她有些事在瞒着她,心头忽地闪过一抹不安,她喃喃开口,“折雪,你还要伤那臭丫头多少回?”

    心,蓦地一揪,阿翎发出一声叹息,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愧意来。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马车悠悠,最终在皇城门口停下。

    苏折雪提裙走下马车,望着这巍峨的皇城,想到最初她来这儿的任务,原来兜了一圈,这座皇城,还是她的归途。

    “三殿下请苏姑娘入宫献艺,这是三殿下的金牌。”那丫头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拿出金牌给皇城宫卫看了看,确认可以入宫后,恭敬地回头对苏折雪点头道,“苏姑娘,请。”

    “有劳。”苏折雪低头微微福身,跟着丫头坦然走入了皇城。

    只要进了这皇城,便靠近长生杯一些……

    苏折雪心头默念着这句话,一步一步地走入宫巷,朝着皇子们的宫院走去。

    “启禀殿下,苏姑娘已……”

    “苏姑娘,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今日请不动你呢!”不等那丫头通传完,原本在亭中品茗的叶桓兴冲冲地站了起来,笑然走向了苏折雪。

    苏折雪对着叶桓福身道:“民女拜见殿下。”

    “免礼!”叶桓大笑着连连摆手,眨眼示意这宫中诸人皆退下。

    随着宫娥与内侍们纷纷退下,这偌大的宫院只剩下了她与叶桓,苏折雪有些忐忑,暗暗思虑着下一步叶桓会如何待她,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苏姑娘,我这儿刚好有一壶好茶,还请苏姑娘品评一二,请。”叶桓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意,只见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握着苏折雪的手一起走回小亭。

    苏折雪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当对上叶桓那失落的眸子,她又勾唇一笑,媚然扯了扯叶桓的衣袖,“皇家之茶,自然是好物,我这种民女,能尝上一口已是万福,又岂敢品评?”

    叶桓心头一酥,顺势握住了苏折雪的手,只觉肌肤酥软,只轻轻地一握已足以沉醉,他不禁吞了一口津液,笑道:“苏姑娘太客气啦,其实……”

    “其实今日民女入宫,是想求殿下一事。”苏折雪确定了叶桓的心念,突然打破了叶桓的沉醉。

    叶桓尴尬地松开了手,略显失落地沉声问道:“何事?”他想来想去,只怕苏折雪所求之事八成与今日祁子鸢出征有关。

    苏折雪沉默片刻,最终低声对着叶桓说了一句话。

    叶桓震惊无比,摇头道:“苏姑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不是与祁……”

    “普天之下,唯有殿下可以帮我了。”苏折雪突然跪倒在地,“我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所求不过是能遇到一个良人,相守一世。”

    “祁都尉不是么?”叶桓狐疑地看着苏折雪。

    苏折雪苦涩地摇了摇头,“她是,却不止是我一个人的良人。”

    “难道楚山对祁子鸢的感情也被折雪看出来了?”叶桓愕了一下,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皇妹。

    “况且……况且……我……”说着,苏折雪身子摇了一摇,突地瘫软在地,发出一串猛烈的咳嗽,“咳咳……”

    “苏姑娘,你怎么了?来人!”叶桓惊忙将苏折雪抱起,大声呼喊。

    “三殿下,怎么了?”内侍们赶紧跑过来。

    “速速传御医!”叶桓一边抱着苏折雪往内殿走,一边下令,“越快越好!”

    “诺!”

    苏折雪悄然抬眼,瞥见了叶桓眼底的关切与忧心,她抬起手来,悄然勾住了叶桓的颈子,心底响起了一个声音,“主上,呆子就交托给你了……”低眉咬唇,苏折雪心头一揪,强忍住眼底的泪水,她合眼靠在了叶桓胸膛上。

    ☆、第九十七章 从此生死别

    “启禀殿下,苏姑娘这症状,只怕是蛊毒入心之兆,只怕,只怕……”太医摇了摇头,看向了雕花大榻上的苏折雪。

    苏折雪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可是再听一次,心还是免不了隐隐生凉。

    叶桓眉心紧蹙,目光灼灼地落在苏折雪脸上,恍然道:“怪不得……你想本殿下为你做那事。”说完,叶桓转身看向太医,“当真无法可医?”

    太医跪地摇了摇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这世间尚有一物可以救苏姑娘,只是,长生杯是皇家至宝,又岂能用于……”太医迟疑了一下,不敢说出“岂能用于一个青楼之人”这句话。

    叶桓知道太医的意思,想到那日桃源之中的那个决绝老妇,楚山曾说过井中可能有长生母杯,照楚山的言下之意,子杯下落想必她也知道。

    叶桓回头再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折雪——祁子鸢居然知道孤鸿山涧下面会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想必也知晓一二关于长生母杯之事。分明这苏折雪在国香大典上还与祁子鸢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深情相望,经过桃源一劫怎会突然对他叶桓示好?

    心头一凉,隐隐觉得有些异样,可转念又想,或许是苏折雪知道自己命不长久,故意借他叶桓来让祁子鸢死心,好让知道她死讯那日,祁子鸢少些伤心。

    苏折雪微微眨了眨眼,她清楚地看见叶桓眼底的闪烁目光,心下也了然。

    似叶桓这样的皇子,身边怎会缺少美人儿,区区一个命不久矣,怎能让他完全相信自己?

    “殿下,折雪本就是薄命之人,长生杯这等传说中的圣物,岂是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可用的?”苏折雪在雕花大榻上勉力坐起,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叶桓连忙双手扶住苏折雪的双肩,坐在了苏折雪身边,正色道:“这世间定有其他法子救你,苏姑娘万万不可泄气。”说完,叶桓站起身,对着太医道,“你且想法子保住苏姑娘的性命,能多抑制一日蛊毒,便多抑制一日,本殿下自有重赏!”

    “诺!”

    “下去开方煮药吧。”叶桓挥手示意太医退下,看着太医走远,双手负在身后,侧脸凝视着苏折雪,良久,方才沉声道,“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真走了这一步,你与祁都尉这一世可就当真错过了。”

    苏折雪心下一片冰凉,眼底的凄楚却是真真切切,“早一日,晚一日,结局都一样,只是浅点伤心,还是深点伤心罢了。”

    这样的凄然眸光与隐隐泪意哪里像是假的?

    叶桓心底一凉,还是觉得三分嫉妒,三分怜惜,四分狐疑,忽地说道:“其实苏姑娘不过是想让祁都尉死心罢了,不如留在本殿下身边,做个掌衣,他日祁都尉大胜归来,知道苏姑娘已是本殿下之人……”

    “呵呵,折雪本以为殿下是谦谦君子,却没想到与沈少将军并无二样,就不怕折雪身上沾满蛊毒之气,污了殿下康体,累及殿下性命?”苏折雪蜷缩起身子,眼眸之中全是浓浓的悲意,“既然殿下不愿意帮折雪,折雪还是……”说着,苏折雪突然掀起被角,挪动身子,似是准备离去。

    “慢。”叶桓上前扶住了苏折雪单薄的身子,“要本殿下帮你,不是不可,而是天下其实没有白吃的饭,你该懂我的意思。”

    苏折雪苦笑摇头,“敢问殿下,要折雪付出什么代价?”

    叶桓看了看殿外的景色,道:“留在这儿,换个身份,”想了想,叶桓继续道,“不若做我的舞姬?你放心,既然你把本殿下当成君子,我便不会强要你的身子,毕竟蛊毒的厉害,我是知道的,更何况,苏折雪,我是打从心底心疼你。”

    “只要能让子鸢死心,来个痛快,折雪愿意付出这个代价。”苏折雪挺直了腰杆,答得干脆,“多谢殿下成全!”

    叶桓安静地看着苏折雪,只觉得可惜,能被这样一个女子爱着该是怎样的温暖?只可惜,苏折雪的心头,只有一个祁子鸢。

    或许,一切真是他叶桓想多了,苏折雪只是个情深不寿的可怜女人,求他,只是她最后的心愿。

    迟了最初的相识,这突然交换而来的最后光阴,可否能改变一些?

    叶桓苦涩地笑了笑,松开了扶在苏折雪双肩上的双手,背过了身去,沉声道:“你且好好留在这儿歇息,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已没有苏折雪,我给你取个新的名字,叫做,”叶桓微微侧脸,怜惜的目光灼灼地落在了苏折雪脸上,“薛怜影。”

    “薛?”苏折雪一个怔然,喃喃地念了这个字。

    “薛,既是雪,我希望你今后可以多爱惜自己一些。”叶桓说完,走到殿门口,吩咐候在门口的宫娥道,“好生伺候薛姑娘。”

    “诺!”

    苏折雪茫茫然看着叶桓走远的背影,脑海之中浮起桃源月夜与子鸢相谈的一幕来——

    “姐姐,其实我姓薛……”

    嘴角缓缓噙起一丝淡淡的凄色,苏折雪沉沉一叹,苦笑道,“呆子,到了姐姐命终那一日,可以冠以你的姓氏,到了黄泉路上,也可以坦荡荡地说一句,妾是薛家的鬼……”

    醉今宵,平静如昔,忽地响起一声禁卫营将士的惊呼。

    “不好了!不好了!翎姑娘,苏……苏姑娘出事了!”一名禁卫营将士满眼惊恐地从醉今宵外跑进了后院,一路朝着小阁上跑来。

    虽然早知苏折雪这一走,便不会回来,却不想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阿翎叹了一声,只恨自己输得太早,最后的反击,竟只能依靠苏折雪这颗不愿再利用的棋子。

    “怎么了?”故作惊惶,阿翎连忙开门问道。

    禁卫营将士急声道:“今日……今日苏姑娘在回来经过御河之时,不知为何,马儿突然受了惊,带着马车冲下了御河……”

    “折雪可是失了下落?!”阿翎心头一凉,原以为今日苏折雪入宫面见叶桓,定会以色诱他,成为他府中宠妾。

    终究她还是舍不得多伤害那臭丫头,终究她选择了一条让臭丫头放下她的路,也是终究,阿翎这一世注定欠她一颗真心。

    “三殿下差人在御河中打捞了半个时辰,始终是寻不到苏姑娘的下落,若是……若是让都尉大人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禁卫营将士早已没了主意,子鸢可是下了严令让他们好好保护苏折雪与阿翎,如今突然苏姑娘遭逢不测,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给子鸢交代。看着阿翎煞白的脸,惊魂不定的将士突然收了口,连忙劝道,“翎姑娘,你可千万保重身体啊,可千万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否则,否则我等真不知道如何面对都尉大人了!”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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