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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见鬼 作者:银杏黄

    第12节

    突然,病房里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滴答、滴答……这是水滴声,李远之手脚发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了,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一阵白雾,鼻尖有血腥味萦绕。

    跟着气味寻去,他看到两张病床的布帘不知何时竟染上了鲜血,红色的血液循着布帘,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很快便汇聚成流,沿着地砖蜿蜒而来。

    布帘后面的女鬼已经把头重新装了回去,赤裸着白得发青的双脚,踩着鲜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李远之看也不敢看一眼,惊叫了一声,爬起来,就往门边平跑去,却不想脚下踩着冰凉的血液,脚滑,一咕噜摔到了地上,钻心的疼痛立刻刺激得他整个人缩成一团。

    “远之!”

    李远之的身后突然传来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应该……李远之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决定专注装死人。

    可身后的人却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声一声,不依不饶地叫着他的名字,似乎他不答应,就会一直叫下去,“远之,远之……”

    听着这一声一声,如同叫魂一般,李远之快疯了,心里直想骂人,丁一一,你他妈死都死了,别来找我,放过我成吗?

    下一刻,冰凉的手指摸了上来,李远之终于装不下去,几乎瞬间翻身,就地滚了一圈,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丁一一,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丁一一歪着头看他,一张青白色的脸鬼气森然,她伸手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说:“远之,你为什么都不理我?”

    李远之一听这话,心脏都扭曲了,艰难地咽了口水,问:“你……想怎样?”

    丁一一站起来,咯咯笑了两声,转身往窗户边走去,哗啦一声打开窗户,阴寒的冷风呼啸而入,冻得李远之立刻抱着胳膊,抖成一团。

    丁一一脸色凝重到几乎哀伤,转头,深深的看着李远之,说:“远之,你……若不想自己出事,就离白乙远一点,越远越好!”

    李远之心头一跳,抬头,看向她,问:“你什么意思?”

    丁一一抬脚,跨坐在窗台上,冷风吹得她头发都飞起来了,冰凉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李远之看到了她眼底的蔓延而出的恐惧,丁一一摇头,说:“远之,你听我的话,离他远一点吧。”

    说完,不等李远之继续追问,便纵身跳下了窗台,李远之吓了一跳,忙起身跑到窗户边,往下看去,暗夜深沉,月光如水,窗外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丁一一的影子。

    李远之激灵灵地哆嗦了两下,啪的一声,关上窗户,回头转身,视线落在那张病床上,床单洁白,被子被叠成四方块,放在床头,根本没有人用过的痕迹。

    布帘和地上的血迹也已经不见,空旷的病房,一室清冷,李远之左脚搓着右脚,原地站了两分钟,咬牙走到病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这一夜,李远之睁着眼睛,绷着身体,直到天亮,凌晨6点,有病房的病人起床上厕所,门外的楼道里有了人气,李远之才放松身体,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

    上午九点,在医生检查完后,李远之换好衣服,下楼,办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的大门,招手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八宝寺而去。

    李远之回到八宝寺的时候,李馗刚做完早课,见李远之一脸死气走过来,忙上前,问:“远之,啧啧,脸色这么差,是被女鬼吸了阳气吗?”

    李远之苦着一张脸,说:“差不多了,昨晚丁一一在病房梳头,还唱歌,我一夜没睡,再待在那里,命都快没了。”

    李馗安慰了他几句,想起昨晚的事,又问:“对了,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怎么突然断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远之一听这话,脸色立刻难看了两分,说:“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丁一一搞的鬼。”

    说着,李远之想到昨晚坑爹的经历,突然有些气愤,说:“小叔,你昨晚听到电话突然断了,就没想过我会出事?”

    李馗毫不愧疚的一笑,说:“你怎么会出事,不是有白乙嘛。”

    李远之头疼,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白乙失踪了。”

    “失踪……”李馗皱了一下眉头,盯着李远之看了两秒,说:“行啦,远之,瞧瞧你这堪比死人的脸色,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等你睡醒了再说。”

    李远之求之不得,说:“小叔,你有空,帮忙找一下白乙吧。”

    见李馗点头,李远之才一路晃回禅房,洗澡睡觉,因为身上都是伤口,他只好用毛巾蘸着温水草草的擦了一下,换上睡衣,钻进被窝,煎熬了一夜的大脑早就变成浆糊,很快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睡了一觉好像比没睡更累,李远之觉得浑身骨头都疼,拖拖拉拉的洗漱完,去斋堂吃晚饭。

    “远之,过来,这边。”陈艺坐在李馗对面,对他招手。

    李远之端着饭碗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坐下,问:“小叔,有白乙的消息吗?”

    李馗摇头,说:“暂时没有,对了,你这么关心那个鬼做什么?”

    “呃……”李远之对上李馗意味深长的眼神,头皮一阵发麻,闷头吃了一大口饭,说:“他……他救了我那么多次,作为朋友,关心不应该吗?”

    “嗯,的确应该。”李馗挑着眉毛,笑得像只狐狸,说:“你这么关心他,那昨晚你那个暗恋者丁一一就没什么表示吗?”

    李远之的脸颊血色上涌,立刻咳嗽了起来,差点喷出嘴里的米饭,陈艺忙帮他拍背,为他解围,问:“对了,远之,前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天傍晚,沈煜说……”李远之把前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重点说了后面见到梁泉,王子健等一众人的事情,“后来我没有力气,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陈艺听完,勾着手指,有一下每一下的敲着手背,沉思了一会儿,说:“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去的地方应该是黑沙地狱。”

    “黑沙地狱?咳咳……”李远之一口饭噎在心口,他忙拍胸口,顺气,说:“那地方……季言怎么能进得去的?”

    李远之郁猝得想死,他这么一个大活人,频繁地见鬼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进地狱,地府的阴差都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货,他和季言那么一个大活人都能放进去,那几个月前有恶鬼逃出地狱,也就不奇怪了。

    陈艺皱眉,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说:“按理丁一一、梁泉、王子健……他们这些人都是枉死的,命数未了结,应该先待在枉死城才对,只有命数了结了,阎王才会根据这些人生前的善恶阴德判定到底是投胎,还是去地狱受刑,你在黑沙地狱见到他们……”

    陈艺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凝眉想了一会儿,越想脸色越凝重,抬头看向李远之,说:“不对,事情不对,你去的不是真正的黑沙地狱,这是有人施法制造了一个幻境,你把手伸过来,给我看看。”

    李远之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李馗的脸色也很难看,陈艺拉过李远之的手,撸起他的衣袖,白净的手臂一道一道的伤口,不深,但很多,已经结疤,看上去有些恐怖,像是被无数只刀片同时划过。

    陈艺又看了他另外一只手臂,同样全是伤口,“身上也有这样的伤口?”

    李远之点头,抽回手,放下衣服,心理有些忐忑,说:“嗯,身上也有,不过不严重,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这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李远之又想起他后来想起的那些画面,犹豫了一下,他便把自己后来看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陈艺听完,视线落在李远之苍白如纸的脸上,说:“伤口没有问题,我想,季言的目标可能是你的血。”

    “我的血?”李远之一脸疑惑,说:“季言要我的血做什么?我的血又不是黄金,还能当钱用不成?”

    陈艺摇头,说:“倒不是能当钱用,若是有了你的血,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对你下咒什么,至于那位取你血的人具体要怎么用,我也不知道。”

    李远之被他说的心口哇凉哇凉的,那人……不,季言若用血对他下咒,那于千里之外取他性命什么的,岂不是易如反掌,分分钟的事情,而且到时候警察还找不到证据,他简直就要是死不瞑目的节奏。

    陈艺见他脸色难看,忙安慰说:“远之,你也别担心,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见招拆招,防患于未然,若是能找到季言,把血拿回来更好。”

    第64章 小黑猫

    李远之被这倒人胃口的事情一搅合,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辈子才会天天见鬼,还有人想要他的命?白乙也就算了,其他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们?

    季言说他曾为白乙追杀他,可是这是沈陌做的,凭什么算到他头上?

    还有昨晚,许久不曾出现的丁一一突然现身,让他离白乙远点,难不成是白乙想要害他?

    李远之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一件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情,那就是白乙找他的初衷,本来就是要报杀身之仇的,若说白乙想害他,也说得过去,毕竟理由那么充分。

    但是有一点却是说不通的,按照白乙的性格,若真要杀他,早就当面动手,何必在背后耍阴招,磨磨唧唧,搞得跟便秘似的,要杀不杀的?

    更何况白乙可是救过他不止一次!

    想到这里,李远之压在心头的沉闷立刻消散了不少,不过还没轻松两分钟,他又想到了季言那个混蛋,偷他的血不说,居然以法术制造幻境,用白乙引他上当,真是够了。

    当年那个死胖子沈陌怎么没让他魂飞魄散,或者喝孟婆汤,投胎重新做人也好过现在记着前世的仇恨,来找他麻烦好啊。

    李远之闷头吃完晚饭,无精打采地回到禅房,倒在床上,卷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心想,也不知道白乙今天晚上会不会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远之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在寺庙里到处溜达,有时跟着他家小叔做晚课念经,日子过得既无聊又提心吊胆,担心取走他血液的季言对他下咒。

    不过,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已经一个星期了,白乙一直没有回来,李远之身上伤口的疤已经脱落,露出新长出来的粉红色肉,皮肤摸上去像月球的表面,凹凸不平,李太后两天前来看过他一次,带了自烤的面包和饼干给他当零食。

    日子似乎平静而又安好,但李远之却越来越不安,他最近失眠,而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倒不是因为半夜看见鬼,而是一直想事情,想七宝如意石、想玉玲珑、想杀生石、想玉藻前、想季言、想焉拓老头、当然更多时间都在想白乙,白乙一直没消息,这让他很担心。

    二月六号,这天傍晚,从斋堂吃过晚饭出来,李远之抬头望天,天色晦暗,薄淡的乌云如同纱布一样,蒙了个遮天蔽月,寒风呼呼的叫着,如同万鬼在嘶嚎。

    他紧了紧衣领,缩着头,往禅房走去,路上看到明智小沙弥捂着圆鼓鼓的肚子,跟怀孕的少女似的,小心翼翼,一路走来,李远之笑着打趣,问:“明智,你什么时候怀孕的啊?几个月了?”

    明智羞恼,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说:“远之,我可没怀孕,是只小猫。”

    说着,明智,敞开衣服,让李远之看,李远之勾着头,瞄了一眼,咦了一声,“嗳,小黑!”

    明智把黑瘦的小黑猫抱出来,用手捂着,说:“你认识这只小猫?”

    李远之从他手中接过小黑猫,手指掐在它的两只前腿下,举到眼前,细看,这黑得不含一丝杂质呃黑猫,还有这猫中模特的骨感身材,黑亮如宝石的眼睛,还有这独特的七根胡须,不是老宅失踪了的小黑,还能是谁?

    明智小沙弥见李远之盯着猫咪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忙解释说:“远之,这小猫是我在寺庙大门外的售票处捡到的,这几天它一直猫在门外,时不时地向寺里张望,我看它可怜,想捡回来养着。”

    “哦。”李远之弹了一下小黑猫的脑门,小黑猫立刻喵喵了两声,爪子扒拉这李远之外套的拉链,探进李远之的怀中,灵活地钻了进去。

    明智看着忘恩负义,投靠他人怀抱的小黑猫,一脸忧伤,说:“它好像很喜欢你。”

    李远之看着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完全没有被人投靠的荣幸的,不过,看在这小黑猫曾经和他共患难过,他忍了,“明智,这猫,其实是我家前度时间离家出走的小黑,我找了它好长时间了,没想到,这小东西倒是自己跑回来了。”

    “原来是你家的啊。”明智挠着光秃秃的脑门,说:“我说它怎么一直守在寺门外不走,既然是你的,那就交给你照顾了。”

    李远之点头,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把拱在他肚子上的小黑揪出来,用围巾包成一团,捧在手里,往禅房走去。

    刚进房间,小黑猫就挣脱围巾,跳到地上,迈着猫步走到书桌旁的暖气片旁,围着暖气片转圈,边转圈,边喵喵的叫。

    李远之看的有趣,心想,这小东西难道成精了不成,居然要求开暖气取暖?

    喵、喵……小猫边叫,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是不耐烦了,李远之轻笑了一声,走过去,插上电源,打开开关,伸手挠着它的脖子,说:“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黑猫眯着眼睛,喵喵叫了两声,黑亮的眼睛由黑转绿,而后又变黑,李远之没注意小猫眼睛的变化,站起身,翻出李太后带来的面包,撕了一块,拿了一张纸,放在地上,喂给它吃。

    小猫盯着面包叫了一声,有用鼻子嗅了一下,才张口开吃,李远之见它吃得香,便转身去洗漱,天太冷,还是快点躺到床上的好。

    小黑猫吃了两口面包,抬头看了一眼李远之进洗手间的背影,见门关上后,立刻吊着面包,扔到了垃圾桶里,用爪子擦了擦嘴巴,若是喵咪有表情,那小黑猫此刻的表情大概应该是嫌弃。

    当然,喵星人的思想,李远之是不会明白的,等他洗完澡出来,一看地上的面包不见了,立刻又拿了一块,放到纸上,小黑猫一张猫脸立刻黑了,喵喵地叫,明显不满意。

    李远之却不管它,转身,上了床,小黑猫怨念无比的用爪子在地上画圈圈,瞪着已经窝到床上的李远之,甩着尾巴,一尾巴一尾巴的抽打着地上的面包,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那块面包当成李远之了……

    小黑猫画了一会儿圈圈,没得李远之回应,只好怨念无比的跳上床,在枕头上踩了两圈,缩成一团,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李远之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伸出手指,摸着它的脑袋,继续看书。

    这段时间失眠,李远之为了打发时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每天都要看书看到很晚,本来以为今晚还会熬很久才能睡着,没想到,不多一会儿,他就觉得脑袋昏沉,眼皮沉重,手中的书滑落在床头,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这声音没有惊醒李远之,倒是把小黑猫给吓着了,一咕噜跳起来,转着脑袋警惕的看了一圈,见没有异常,才有窝成一团,继续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远之迷迷糊糊中听到猫叫,而且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烦不甚烦,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哪里?

    暗沉的夜,乌云罩顶,眼前是一座荒废的庭院,枯草满地,李远之惊得立刻翻身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小黑团滚到了地上,竟是小黑猫。

    李远之伸手把小黑猫抓到怀里,哆嗦着自言自语,“我这是做梦了?”

    小猫喵喵叫了两声,挣脱他的手,跳到地上,张嘴咬着他的裤脚,拖着他往前走,李远之刚想抬脚跟着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远之,别去。”

    李远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竟看到丁一一浑身是血的站在身后,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问:“丁一一?你,你怎么在这里?”

    丁一一满眼痛苦,抬眼,飞快地看了一眼李远之脚边的小黑猫,脸上的惊惧之色一闪而过,说:“我……远之,你不应该来这里,这里有……上次在医院,我和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你不该来这里……”

    说着,丁一一的脸色狰狞起来,青白的皮肤渐渐变成黑色,指甲暴涨,眼看就要攻击过来,李远之吓得快要疯了,弯腰抱起地上的小黑猫,转身就跑。

    一路左转右拐,也不看路,等到他停下来时,竟发现自己进了宅子深处,李远之靠着墙上,警惕地看向来路,见丁一一没更上来,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了一圈,眼前一条石头砌成的走廊,没有灯,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喵!”怀里的小黑猫突然叫了一声,李远之头皮立刻炸开,吓得甩手把怀里的小黑猫扔了出去。

    小黑猫在地上滚了一圈,抖着尾巴站起来,不满的咕噜咕噜了两声,两颗绿得发亮的眼珠子幽幽的瞪着李远之。

    李远之干巴巴地咳嗽了两声,压着声音,嘟嘟囔囔道:“瞪什么瞪,没事瞎叫唤,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说完,李远之蹲下来,把小黑猫捞进怀中,左看了两眼,右看了三眼,想着到底是出去,还是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丁一一甩掉。

    刚想到这里,李远之就感到身后有凉气,一股,一股地吹在脖子上,“远之……你想跑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八个小段:

    远之:小黑,你怎么找到八宝寺来的?

    小黑猫:跑过来的。

    远之:那你怎么不进来的?

    小黑猫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怒:哼,你以为我不想进来啊,是你家小叔不让我进来。

    远之:他为什么不让你进来?

    小黑猫:他说,八宝寺唯鬼和猫不得入内,妈蛋,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远之:……八宝寺有这条规定吗?我怎么不知道?

    第65章 朱漆红棺

    如此阴沉诡异的声音,不是丁一一,还能有谁?这姑娘还阴魂不散了……

    李远之想也没想,回身一脚,然后抱着小黑猫,拔腿就跑,完全不顾身后丁一一的叫声,“远之,别进去,有危险……”

    李远之呼哧呼哧的喘气,心里暗骂,有危险?呸,我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姑奶奶,你一会儿好心提醒我有危险,一会儿又一副恶鬼俯身想要杀我的样子,人格分裂患者也没你变脸快,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你做鬼了也要缠着我?

    黝黑空旷的通道里,李远之沉重的脚步声咚咚的响,一步,两步,三步……等等,怎么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通道里难道还有其他人?

    李远之屏着呼吸,侧耳细听,一般人走路,都是脚后跟先着地,这人的脚步声听上去很轻很脆,倒像是踮着脚尖走路的,女人?丁一一?

    该死的,李远之糟心地低咒了一声,不是说鬼走路都是用飘的吗?而且,刚才他有注意到丁一一是光着脚的,按说走路的声音不应该是这样的,可……

    唉,算了,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李远之紧张的揪着小黑猫脊背上的毛,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眼前不远处有光亮起,他心头一喜,有人,还是出口?

    心里犹豫了一下,李远之加快脚步,往灯光处走去,走近一看,不是出口,竟是一间石室,不由得有些失望。

    石室的墙壁上镶嵌着六盏油灯,橙黄色的火苗欢快的跳跃着,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火光里有透出幽幽的蓝色,看上去异常的诡异。

    正对面石壁上有一扇石门,严丝合缝的镶嵌在墙壁里,石门上刻有浮雕,看形状,有手有脚,像是一个人,但若说是人,这人却没有脸,头部是空白的,身体形状雾气一样浮着,看上去,更像一只怪物。

    李远之心跳如鼓,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弓着脊背,想要后退,只是,一转身,却发现来时的石头通道早已不见,而是变成一堵石墙。

    这是怎么回事?

    李远之的脸色瞬间血色全无,忙放下手中的小黑猫,伸手去推那堵墙,痴心妄想地期待眼前发生的事情不是真的。不过,很遗憾,眼前的石墙不仅坚硬,而且拳头敲上去之后没有空响声,表明这墙壁很厚,想要破墙出去,是不可能了。

    见鬼了,李远之愤恨地抬脚,踢了一下墙壁,转身一看,立刻惊了,小黑猫哪去了?

    “小黑,小黑,出来,喵喵。”李远之额头冷汗直冒,本来有这小黑猫在,他还能壮上几分胆子,现在这除了他自己,唯一的活物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怎不叫他心惊肉跳。

    而且,他敢肯定,这石室绝对有古怪,想起丁一一之前的话,李远之忍不住一阵哆嗦,心脏急促收缩了,暗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李远之在石室找了一圈,没看到小黑猫的影子,其实这石室除了墙壁上的灯和前方不知何时虚掩着,已经开了一条缝的石门,空无一物,只要扫一眼,便知道有没有其他东西存在了,至于李远之为何仔仔细细每个角落看一遍,而刻意忽视那道石门,理由大概只有鬼知道了。

    在石室里转了两圈,眼看后无退路,前路未知,李远之郁闷得很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他这是在做梦,绝对是在做梦……要是白乙在就好了!

    李远之站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虚开着的石门,心情紧张到他的小腿都在发抖,心想,白乙失踪,等其他人来救他是没可能了,没有身后身,总要有眼前路不是。

    他哆嗦着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脚步坚定地走到门边,手指摸上石门,刚想用力推开,门却惊悚得自动开了,吱呀吱呀,还随着铁链撞击的声音,李远之心脏砰砰直跳,猜到这门大概是用什么机关启动的。

    随着石门的打开,李远之看到门后竟是一间更大的石室,他用目光估测了一下,大概有三百平左右,石室很空旷,不过让人糟心的是,里面有一个身穿道袍的老头正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烧纸。

    李远之身体僵硬,向前不是,后退也不是,木桩似的体戳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动,四处查看小黑猫的踪迹。

    老头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专注烧纸钱,不是阴笑了两声,嘴里念念有词,说:“快了,快了,你很快就是我的了……”

    李远之一听这话,头皮立刻炸了,你的?谁是你的?这老头如此神神叨叨,到底在搞什么……等等,那叠冥纸上怎么会有红色?血吗?

    或许……李远之手心冒汗,期待自己看错了,说不定不是血,是颜料,或者朱砂之类的东西。

    不过,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的打脸,因为下一刻,李远之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循着味道看去,他恨不得自插双眼,死过去算了。

    烧纸的老头,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还转了一个身,一双阴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远之这边,花白的头发,皱如菊花般枯瘦的脸,即使化成灰,李远之也认得出来这人是谁——焉拓老头。

    此刻,老头眼露寒光,凹陷的脸颊肌肉紧绷,厉声吼道:“谁在哪里?出来!”

    李远之被他吼得一阵耳鸣,刚想转身逃走,心思一转,立刻又打消了逃跑的念头,这老头如此发问,难道是看不见自己?

    “再不出来,可不要怪老夫我手下不留情了。”焉拓冷哼了一声,从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一张符纸,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挥手抛了过来。

    李远之还在庆幸老头看不见自己,却不想拿符纸像是长了眼睛,直直朝自己飞过来,立刻吓得魂都要飞了,转身想逃,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直觉眼前红光一闪,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再回神时,眼前的焉拓老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消失了。

    而且,李远之还发现,石室变了,空间小了一倍,石砌的墙壁上雕刻着繁复的文字,凭着他有限的经历,只看了两眼便猜出墙上刻的是什么,金刚经!

    不仅墙上,连屋顶和地上都刻上了文字,梵文体的金刚经,李远之越看呼吸越急促,,最让他脚底生寒的是,这些金刚经的字体全被描了红,红艳艳的一片,像是沾了血,诡异阴森。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李远之手指扒着门框,指关节僵直发白,轻轻一掰,脆得都能断了。

    突然,李远之感到身后有一股凉气袭来,不等他反应,整个人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身体前倾,直挺挺的趴在了地上,啃了狗吃屎。

    妈的,哪个混蛋推我的?李远之死鱼一样,趴在一地上,呼呼的喘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转身,想要找罪魁祸首,却惊悚地发现身后的门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堵刻着咒文的墙壁,他心里又惊又惧,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却不想撞到了东西,转头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棺材!

    这里什么时候有个棺材了?这石室明明刚才还是空的……

    李远之脸色青白如鬼,冷汗如雨下,哆嗦着双腿,勉强站起来,仔细看过去,眼前是一副描金朱漆红棺,无雕刻,亦无花纹,看不出特殊之处。

    他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发现这棺材还没有下钉,心中疑惑,这是新棺材,空的,还是忘了下钉了?

    只是,不等李远之想出个甲乙丙丁出来,那棺材的盖子突然震动了一下,接着,像是有人在里面推动一样,李远之眼睁睁地看着棺材盖缓缓的往旁边滑去,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惊恐的尖叫声滚过舌尖,又滑回了喉咙里,堵李远之肺疼,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一头撞死,也好过现在这糟心的惨状。

    不过,下一刻,还有更糟心的事情等着李远之呢,因为他发现棺材里躺了一个人,这人一身古装,红色的,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水色暗纹,流金冠束发,面色苍白平静,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这人是谁?

    李远之快速的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遍,完全没有印象,古人,他只认识白乙,还有那个死胖子沈陌,眼前棺材躺着的这位,面容清俊……

    等等,这人下巴这边似乎有点奇怪,这肤色不对劲,这尸体脸上的皮肤和脖子有色差,这是擦粉了?还是……

    李远之哆嗦了一下,心思如电,站着又看了一会儿,见棺材里的尸体没有诈尸的迹象,他又大着胆子凑近了几分,细看,发现这尸体喉结上方有条不易察觉的细纹,皮肤的色差也正是从这条细纹开始的。

    难不成这尸体易容了?

    第66章 谢谢你放我出来

    李远之艰难咽了一口吐沫,视线在石室里扫了一圈,然后低头,鬼使神差地伸手,抖着手指,摸上尸体的脖子,捏着那块皮肤,轻轻一搓,竟撕开了一块薄皮,老天,这尸体居然真的易容了。

    李远之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激动的,他站在棺材边,做天人交战,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决定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只是,下一刻,当他撕掉全部假皮,看到这尸体真正面容的时候,整个人立刻愣了,“白,白……白乙?”

    没错,撕了那层假面之后,棺材里躺着的正是白乙,李远之扒着棺材,眉头皱成川字,心潮翻涌,满脑袋的问号,白乙怎么会躺在这里?难道这里是他的坟墓?

    想到之前丁一一说这里有危险,难道危险就是白乙的尸体?还有刚才看到的焉拓老头,他出现在这里,是冲着白乙的尸体来的?

    李远之弯着腰,手指抚上尸体的面颊,触感柔软的,没有温度,跟白乙魂魄的触感一样,这……不会真的是白乙吧?

    因为太过专注想事情,李远之根本没有发现棺材里的尸体,之前闭着的眼睛已经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暗光。

    突然,李远之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若这尸体是白乙,可千年过去了,这尸体怎么还像刚死一样,没有腐烂呢?

    还有这衣服,死人穿红衣服入葬,这是哪个地方的风俗?他只听说过,死人穿红衣,死后会变成索命厉鬼,不过白乙找他索命,也算是个厉鬼了,但他一直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啊,当然,除了血玉里困着的另外一个魂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石室,这棺材,李远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是玉棺,也不是冰棺,更没有……等等,难道是因为这石室刻了金刚经?

    可金刚经一直都是佛教用来镇邪的,没听说还有防腐保尸的作用……还是,眼前这一切不是真的,是梦,亦或者其他人造出来的幻境?

    想到这里,李远之头都大了,抬起眼皮,看了一圈,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原本满室红色的金刚经不知何时竟消失了,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李远之心脏砰砰直跳,完全心脏病发作的节奏,忙四处查看,一低头,却发现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最要命的是,他的手在流血,一滴一滴顺着棺材壁流入棺底,迅速染红了一片!

    李远之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几乎毛骨悚然,抖着双手,脚步踉跄,想要后退,下一刻,却觉耳后生风,不等他做出反应,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他立刻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栽进了棺材里。

    “远之,远之……”

    “谁?谁在叫我?”黑暗中,李远之闭着眼睛,眉头皱成死结。

    “远之……好久不见,谢谢你亲手把我放出来,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多久呢,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

    放出来?报答?李远之眉头皱得更紧,心想,这人是谁?一副自来熟的口气,难不成又是沈陌那货认识的人?

    喵、喵……

    凄厉的猫叫声响起,李远之头皮一紧,努力睁开眼睛,直直看着屋顶,脑袋昏沉,好一会儿才翻身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了下来,湿透的睡衣又凉又粘,紧紧地贴在身上。

    屋里漆黑一片,窗外月光如雪,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片暗影,青白冷寂得可怕,李远之胸口剧烈起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听上去简直就像震天的鼓声,甚好,甚好,他还在自己的屋里,刚才只是一个梦?

    李远之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伸手扭开床头的点灯,旁边的枕头凹陷了一块,小黑猫早已不知去向。

    这猫经常玩失踪,李远之倒是不担心,只是……阿嚏,阿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李远之哆嗦了一下,揉着鼻子,掀开被子,下床,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他又去浴室用冷水冲脸,冰凉水浇在皮肤上,刺激得他整个人直发抖,不过,昏沉的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

    梦里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想起最后莫名其妙被偷袭栽进棺材里,李远之伸手摸上后脑勺,脸色立刻惨白起来,妈的,居然真有个包,这……刚才的梦难道是真的?

    他慌忙举着手细看,皮肤苍白,暗青色的血管隐现,只是没有看到伤口,判断不出是不是流过血了,但是,凭着后脑勺的一个包,他的心情完全好不起来。

    暗骂了一声,他伸手拿过壁柜里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闷头走了出来,快要走到床边时,突然撞到了一个人,他一惊,脚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抬头,定神一看,李远之整个人都发抖了,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角,指节因为太过用力,已经发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根本说不出话。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控制自己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嘶哑着声音,不敢置信地问:“白乙?”

    “嗯。”白乙应了一声,伸出手指摸上李远之的脸颊,李远之心脏一缩,本能地后退,偏头,躲过他的手指。

    白乙手上的动作一顿,悬在半空,脸色虽然没变,但眼神明显冷了两分,李远之眼睛充血,心里暗叫不好,知道白乙是生气了。

    可是刚才的梦境,虽然最后没看清是谁把他打晕,推进棺材的,但那间石室,当时除了他,就是白乙的尸体了,加上丁一一的反复忠告,这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白乙见他面色变换,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问:“远之,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李远之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嘶,好疼,他咬牙,轻轻咳嗽了一声,问:“白乙,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白乙的视线从他的眉心落到没有血色的唇角,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说:“我出去办点事。”

    “哦!”李远之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其实,他很想问,你出去办什么事了?一个星期了,这么长时间,就没想过他会担心?

    算了,不管怎样,白乙现在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说明他没事,只是刚才诡异的梦,还有那段莫名其妙的话,他想白乙大概不会说什么报答他的鬼话。

    想到这里,李远之疲惫的捏了一下抽痛的眉心,越过白乙,上床,继续睡觉,白乙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脸色终于变了变,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李远之,问:“远之,你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李远之眼睛也没睁,把头偏向里面,不咸不淡地说:“没有发什么事。”

    白乙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捏着李远之的下巴,转过他的头,面向自己,说:“远之,你睁开眼睛,看着我说。”

    李远之被迫睁开眼睛,瞪着白乙,狠狠的磨牙,心里直想抽他两个巴掌,哼,你自己的事不想说,我的事,你倒是要事无巨细,让我说得一清二楚,要不要这么霸道的?

    “那你先告诉我,你去了哪里?这几天你干什么了?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你?我刚刚还梦到焉拓老头,还有你躺在一个红色的棺材里面……”

    说着说着,李远之声音大起来,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了,这段时间积累的情绪瞬间爆发,“怎么?不想说?不想说就算了。”

    白乙定定的看着李远之,见他眼睛眼底似有雾气腾起,一双沉寂的眼眸终于变色,俯身低头,去吻他的眉心,好一会儿,才低声地说:“我去看一个人,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季言?”李远之脱口而出。

    白乙握着李远之的脸颊,拇指拂过他的嘴角,摇头,说:“不是,那人是……”

    说着,白乙突然停顿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李远之,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古怪的冷笑,说:“那人叫沈陌,听说前几天是他的忌日,我去看看他……”

    李远之被他笑得脊背发凉,这是他第一次从白乙的嘴里听到沈陌的名字,心里感觉说不上来的诡异,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白乙的表情,而白乙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两人视线对在一起,李远之顿觉心头一跳,几乎慌乱地偏头,转开视线,说:“很晚了,你要不要上床睡觉的?”

    作者有话要说:八个小段子:

    远之:白乙,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白乙:我去看一个人。

    远之:谁?

    白乙:沈陌。

    远之立刻怒:哼,你的老情人。

    白乙扶额: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嗳,你干什么收拾衣服,要出门吗?

    远之:我决定不喜欢你了,你跟你的老情人过一辈子吧。

    白乙:……

    第67章 在看你

    白乙没有吱声,凝眸注视着李远之,手指沿着他的脸颊,滑向耳垂,低头飞快的吻了吻他的唇角,压着声音,问:“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嗯?”

    李远之全身发颤,哆嗦了一下,偏头,鼻尖刚好擦过白乙的鼻尖,咬住下唇,看向一边,低声嗫嗫,说:“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

    这话说的……李远之几乎要为自己鼓掌了,妈的,他这是多体贴,才会完全把主动权放在了白乙的手里,白乙要是不想说,他也没办法。

    对于白乙,他从来都是迁就的那个人,其实,他很想知道沈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不能直接问,这是白乙的地雷,踩了,是要炸的。

    白乙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闭上眼睛,黑暗中,他听到李远之急促的心跳声,连带呼吸都有些灼热,许久之后,直到那心跳声平缓下来,他才睁开眼睛,低声叫道:“远之……”

    这一声“远之”,声音低沉,犹如叹息,李远之听得蓦然心动,却又忐忑慌乱,只是,这一声远之叫的是谁?是他李远之,还是前世的沈陌?

    白乙伸手摸了摸李远之的脸,睫毛半垂,掩去了一半眼神,说:“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远之默然不语,抬起眼皮,凝视着白乙,眼神复杂,专注而又恍惚,许久,他才叹息了一声,说:“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死人罢了。”

    白乙一听这话,撑着胳膊,微微起身,眯起眼睛审视着李远之,语带嘲讽,说:“死人吗?他的确是个死人,不过,拜他所赐,我也不是活人。”

    李远之拧着眉头,蹭着被子,坐起身,平视着白乙,几乎冷酷地说:“那你想怎样?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唔,千年了,尸体肯定早烂了,不过鞭骨头总是可以的。若是鞭尸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你还可以把他挫骨扬灰,你若还是不满意,你看,我就在你面前,把我杀了也可以。”

    说到这里,李远之几乎语带笑意,伸手,抓过白乙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说:“要不要我再给你一把刀,对着这里,心脏的部位,你动作快点,不用一分钟,就能解决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白乙眸光渐渐冷了下来,手掌下的皮肤温热,鲜活的心脏欢快的跳动着,李远之压抑着眼神从眼底漏出自嘲,视线扫过白乙抿着的唇角,心头愈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自暴自弃的吻了上去。

    这个吻,凶猛而灼热,不容半点挣扎,白乙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在李远之的身上,他下意识地揽住李远之的肩头,深怕自己压着他。

    李远之被他这个动作给震到了,呼吸一促,瞬间,白乙已经收紧手臂,回吻了过来,略带刺痛的吮吻立刻让李远之回了神,他轻声低呼了一声,视线扫过白乙微微颤动的睫毛,眼底印着床头的灯光,闪出一抹水色。

    他想,自己将来注定要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了!

    李远之被白乙锁在怀中,吻得几欲窒息,许久唇分,他已经面红耳赤,嘴唇被磨得嫣红,喘息低语,说:“白乙,白乙,你下次消失不见,能……告诉我一声吗?”

    “好。”白乙应声,低头,又开始亲吻他的脖子和耳朵。

    李远之非常意外白乙答应得如此之快,伸手捧起他的脸,眼睛睁得极大,死死的盯着他看,灯光从密密层层的睫毛间落下来,折射进眼底,灿烂到几乎耀眼。

    白乙垂眉敛目,肩上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脸庞,眼神幽暗而暧昧,问:“在看什么?”

    李远之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说:“在看你。”

    说完,李远之的脸就红了,白乙勾起唇角,无声笑了一下,低头,一个极轻极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李远之在吻落下来的瞬间,慌忙闭眼,酸涩的眼眶被逼出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一晚,李远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记得自己拉着白乙说了很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有人施法造了幻境,还说他被季言偷了血,不知道哪天会被下咒,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他这段日子对白乙的担心,最后说了刚刚做的梦,絮絮叨叨,几乎化身老太婆,白乙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和我长得很像吗?”

    李远之伸手握着白乙的脸颊,转过他的头,面对着自己,仔细看了两眼,点头,说:“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样。”

    “是吗?”白乙抓着李远之的手,揣进被窝,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说:“别想了,睡吧。”

    李远之揪着他的衣襟,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是你做的梦,算不得准的,再说,当年我死后,连坟墓都没有,你看到的那人应该不是我。”

    连坟墓都没有吗?李远之一瞬间静了下来,没有坟墓,这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唉,算了,自己这段时间大见鬼太频繁,身边诡异离奇的事情太多,这梦大概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想再多也没用,不管那是不是白乙的尸体,反正现在白乙好好的在他身边,还是不要太操心了,而且,有些事不是他操心,就能不发生的。

    第二天,李远之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懵然,被窝里很温暖,肚子上搭着白乙的手臂,整个人被他以一种霸道独占的姿势搂在怀里,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白乙昨天晚上回来。

    李远之抬手,沿着白乙的手臂摸上他细长的手指,从大拇指一直摸到小手指,白乙的手指长得很好,细长的,骨节匀称,大概是弹古琴的手。

    李远之暗想,在这个消费男色的时代,白乙做鬼真是太浪费了!

    感叹了一会儿,他本来打算继续赖床的,突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李太后打过来的,让他回家,后天就是除夕夜,李太后需要一个马夫,陪她做最后一次疯狂扫货。

    李远之挂上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白乙,其实,要不是白乙回来,李远之还真不敢答应太后陪她出门。

    吃过早饭,李远之带着白乙,敬职地回家接了李太后,然后去超市,今天去超市的人很多,他转了三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

    进了超市一看,李远之吓得差点掉头就走,这人山人海,能活活把人挤成一个肉夹馍,商量了一下,李太后决定和李远之各推一辆购物车,两人分头作战,李远之负责素菜水果肉类食品,李太后则抢购瓜子巧克力等零食。

    “大叔,帮我称一下这块五花肉。”李远之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递给对面卖肉的大叔,转头,看向身边的白乙,压着声音问:“对了,白乙,你喜欢吃什么?我们买回去,让我妈做,你虽然不能吃,但看看也行,到时候我帮你尝尝味道好了。”

    白乙侧身,一边闪避撞过来的人,一边说:“雪月桃花、红棉虾团、菊花财鱼、龙凤配、玉麟香腰、三皮丝、蟠龙黄鱼、寒门造福……”

    李远之听得脸都黑了,这些菜是一般平民百姓家吃的么?没有一级厨师证,能拿下这些菜?

    白乙前世的时候肯定是个狗大户真土豪,喜欢的食物都是这么高大上……李远之接过卖肉大叔递过来,包装好的五花肉,嫉妒地问:“这些菜你都吃过吗?”

    白乙摇头,说:“尝过,不过,这些都是你以前喜欢的菜。”

    李远之一听这话,心情立刻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阳春三月变成阴风怒号的寒冬腊月,我喜欢的?呸,才不是呢,他才不喜欢吃这些菜,他喜欢他家太后的五花肉、糖醋小排、小鸡炖磨、豆腐鱼头汤……

    郁闷的买完东西,李远之和李太后又加入了轰轰烈烈的结账队伍,就差过五关,斩六将,上演全武行,等轮到他们的时候,劳累过度的收银员姑娘看人的眼神都像是在翻白眼。

    结完账后,李远之推着满满两车的东西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李太后颠着一寸小高跟,一手叉腰,一手挥舞,指挥他放东西,“嗳嗳,鸡蛋容易碎,放抽纸上面,对对,油放边上……”

    李远之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呼哧,呼哧,喘成驴,好不容易把后备箱塞满了,剩下的东西只能放后车座上,放的时候,还得掂量着给白乙挪个座位。

    只是,等他收拾完,一回头,发现他家太后大人和白乙都不见了,心里一惊,忙关上车门,去找,没走两步就听到他家太后夸张得像舞台剧地笑声,李远之循着声音看去,一看不得了,吓得魂都要飞了,立刻冲了过去,抓着太后的胳膊,把人拉到身后,虎视眈眈地瞪着眼前的人。

    “哎呦,这就是您的儿子,长得可真俊啊。”

    第68章 饭桌上的宫心计

    李远之神色警惕,冷声说:“玉藻前,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错,刚才说话的人正是玉藻前这个老妖婆,现在她居然不要脸的装作不认识李远之,和李太后搭讪,这狐狸精的黑暗前科罄竹难书,也不怪李远之紧张。

    站在李远之身后的李太后,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腰,低声问:“儿子,你们认识?”

    李远之和玉藻前同时开口,说:“不认识。”

    李太后被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震到了,视线玩味地在李远之和玉藻前之间扫了一圈,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抬手,拍着李远之的肩膀,挤眉弄眼,笑着说:“儿子,我懂的,我懂的,你们聊,我去车上等你。”

    说完,李太后踩着小高跟,蹬蹬地走了,留下一脸恶寒的李远之和抖着胸脯,咯咯乱笑的玉藻前,李远之心里狂吼,妈,你不懂,这女人是个狐狸精,千年老妖怪,专挖人心脏,你儿子我跟她根本没得聊,也不想跟她聊啊……

    李远之满腔愤懑憋在心头,上下不得,气得肝疼,只是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冷着脸,说:“抱歉,我看我们没什么可聊的,再见。”

    说完,想要转身离开,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咬着压,厉声问:“玉藻前,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

    玉藻前捂着嘴轻声的笑,摊着手,细声满语,说:“李先生真会看玩笑,妾身可什么都没做,你真是冤枉妾身了。”

    李远之看她做作的行为,肠子都打结了,想起这老妖婆的秉性,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平白无故地在这里遇上他,忙强迫自己定下心神,问:“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玉藻前细细地看着李远之,半垂的眼眸,抬手,摸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小远之,你可真没情趣,亏季言还夸你是个风流人物呢。”

    说完,摆摆手,走向旁边一辆橙色跑车,开门坐进去,见李远之还站在原地瞪她,她立刻无限风情地笑了一下,抬手,抛了一个飞吻过来,然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车子路过李远之身边的时候,她笑着说:“公子,妾身只是来打声招呼,你不用如此紧张,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呸,谁跟你来日方长?

    站在不远处柱子后面,偷看的李太后被玉藻前的飞吻电得抖了三抖,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嘀咕,说:“这姑娘这么的……妖媚,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

    好吧,李太后,您真相了!

    李远之僵硬的站在原地,李太后见自家儿子还含情脉脉地看人家姑娘已经远去的车屁股,忙上前,戳着他的胳膊,说:“行啦,儿子,别看了,人都走得没影了,嗳,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李太后刚才离得远,根本没听清李远之和玉藻前火药味浓重的对话,光看李远之的僵直的背影,和那姑娘潇洒暧昧的笑,她老人家立刻脑补了一场我爱你,你却不爱我的情感大戏。

    李远之心里焦急,听了太后的话,差点当场呕出一口老血,妈,你可别开玩笑,我看上玉藻前,那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就是生无可恋,找她自杀,看上她,我还没想那么早死呢。

    虽然心里吐了一地的槽,李远之面上却不变,试着动了一手指,发现自己能动了,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转身,问:“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太后一脸莫名,说:“没有啊,我好得很。”

    说完,她突然“噢”了一声,挤着眼睛,贼贼地笑了起来,说:“远之,你转移话题,害羞啦。”

    李远之脸色立刻黑了,深呼吸了两下,强力平复自己想要狂吼的冲动,面无表情,说:“妈,你想太多啦,我们赶紧回去,不然等会儿路上又要堵车了。”

    李太后没听到想听的八卦,有些意兴阑珊,说:“就知道转移话题,不过,我懂的,你还是忘不了梁泉,对不对?”

    对个头啊!李远之心口呕血,哔哔中刀,他和梁泉早八百年就分手了,至于流觞花苑殉情事件,完全是他家小叔胡编乱造,亏得精明的李太后记得这么清楚,念念不忘。

    不过,比起承认喜欢上狐狸精,他宁愿说自己对梁泉还余情未了的好,于是他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默认。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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