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诺亚动物诊所病历记录簿5 作者:live稚儿顾懿
第6节
“骆医生，你回来了呀！”
老邻居带着他的宠物犬正散步经过，看见了打开门营业的动物诊所。
“您好，帕瓦先生！”骆赛友好地跟邻居打了声招呼，又蹲下身，跟他的宠物犬——一头强壮的罗威纳犬打招呼，“嘿，布鲁斯！好久不见！”
“汪……”别看那头罗威纳个头大，可眼下就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般缩到主人的身后，简直恨不得完全躲在他主人的影子里。
叼着一块骨头形状狗饼干的特洛斯正一脸不甘不愿地在门口洒水打扫，作为古希腊神话中让人类和神明都恐惧的怪物，地狱双头犬的日常业务肯定不包括打扫大门，被看到的特洛斯一记穷凶极恶的眼神扫过去：‘看毛啊？！’吓得无辜的大狗狗又是一个哆嗦，差点直接尿了。
“怎么了，布鲁斯？”老邻居对于自家的狗狗这种好像看见洪水猛兽般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最近不知怎么的，它总是不肯出来散步遛弯，每次出门，这家伙的爪子都扒着地板不松开，出趟门像是要下地狱似的。”
“汪……”布鲁斯很是委屈地发出了一声呜鸣。
“不爱散步？”骆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边摸着布鲁斯的头，一边拉起它的爪子观察了一阵，“帕瓦先生，你有没有留意布鲁斯最近走路的姿势是否有歪了一边或者出现跛拐的动作？”
“咦？这个我倒没留意。”老邻居摇摇头。
“布鲁斯的爪子没有外伤，如果出现不爱散步的情况，那就有可能是因为关节问题了。”
“关节？！这……布鲁斯年纪还不大啊！”
“犬类出现关节病有很多成因，可不仅仅是因为年迈的软骨流失和关节退化引起，有时因为遗传，像萨摩耶、金毛此类的犬种是有关节遗传的毛病的，或者是因为体重超标、过分运动，甚至错误喂食也可能导致关节表面软组织被侵蚀，造成狗狗的关节僵硬和疼痛，骨髓末端随之突起和出现骨刺增生，严重的可能会出现松脱形成移位，从而导致了狗狗的活动能力下降，令它不愿意多走路。”
“有这么严重吗？！”
“要下判断还需要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但是宠物不会说话，有轻微的不舒服也不一定会有很明显的表现，等到主人发现病重的时候才带去医院就诊，往往错过了最佳的治疗阶段，所以有的时候动物的定期身体检查比人类更有必要。”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老邻居马上紧张起来，完全没有了散步的心情：“骆医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没有预约真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赶紧给布鲁斯来做个全身检查！”
预约神马呀？！
这里正常客人比走错门的神明还少。
此刻骆赛内心简直是撒花撒到落英缤纷了，但还是很矜持很专业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送走了老邻居和他的爱犬，终于有了一回正常收入的骆赛心情不是普通的好，他擦洗了双手，抬头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特洛斯。
估计门口的落叶也就是随便扫了个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扫干净了没有，反正俄耳交办的活儿干完拉倒的特洛斯正抱着他喜欢的美味狗饼干“嘎吱嘎吱”吃得欢。
“特洛斯。”医生亲切且极其温柔地呼唤他家的狗狗。
“嘎吱嘎吱——”
“你吃那么多饼干，俄耳知道吗？”
“咳咳咳咳——”特洛斯差点被医生的冷笑话给呛死。他跟俄耳是共用同一副身体的双头犬，那意味着他吃下去的东西会落到和俄耳共有的同一个胃部，他是享受了美食，但俄耳完全没有吃到却要承受增重后必须要减肥的后果……
特洛斯突然觉得耳朵疼，既然是同一副身体，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家的兄弟俄耳的脾性，别看着是温和斯文，实际上暴力起来比他可怕十倍，连地底恶龙都怵了俄耳。
不能让俄耳知道……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把最后那一口饼干咕噜吞下，琥珀色的眼珠子突然闪过一丝红光，特洛斯缓缓地坐直了背部，绷紧的腰线让他看上去不再像刚才一样随意。
不知是否是光影的关系，那张酷帅的俊脸此刻竟然显露出一种狡诈的恶意，琥珀色的眼睛牢牢地锁紧了猎物一般存在的医生，沙发下的阴影突然倾斜而出蔓延开来，甚至升上了墙壁，浓墨一般的色调瞬间就扩张成一头长着两条脖子两颗脑袋的恶犬，巨大黑影张开着满嘴锋利獠牙的血盆大口，而单薄的人类倒影，在恐怖的恶魔之犬面前，那简直弱小得不堪一击。
特洛斯就像蛰伏的凶犬扑向毫无防备的骆赛。
技术宅型的小身板根本扛不出特洛斯重量加速度的冲击，毫无悬念地就被扑倒在地上，两只手都被特洛斯牢牢地禁锢在地板上，身体责备特洛斯完全压制住动弹不得。
“特洛斯？？”
背着灯光的脸庞让骆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精光闪烁，如同躲藏在黑暗中的野兽般的眼睛。而越过特洛斯的肩膀所看到的天花板，已经染上了大片的黑暗阴影，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森森狂风从阴影深处吹出来，甚至好像能够听到来自痛苦之河岸边，那些徘徊着无法渡过彼岸的亡灵痛苦嘶吼。
“医生……”
“……干嘛？”
特洛斯俯下头，鼻子轻轻地扫过骆赛的颈侧，微微张开嘴巴，白色的犬牙距离流淌着生命血液的颈动脉不到一寸，似乎只要他得不到满意的答复，脆弱的脖子就会被他咬断。
“你会……把我吃了许多饼干的事，告诉俄耳吗？”特洛斯威胁地问道。
就算他不说，难道俄耳就会不知道吗？
以俄耳的精明，不要说吃了这么一大包，就是啃了一丁点，也会被他闻到味儿啦！
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好不好？！
“叮当——”恰时响起的门铃声，拯救了眼看就不要被怎样的骆赛。
“啧——”特洛斯一脸不爽地放开医生，起身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继续抓起一包新的狗狗饼干，粗鲁地用犬牙咬开个口子，伸手抓了一把继续“嘎吱嘎吱”。
“……”
家里养了地狱犬就是这么随时随地跟地狱擦身而过吗？！
骆赛仰望四十五度角默默含泪。
不过对于每月接踵而来的账单和快要见底的钱包，已经进门的客人比擦身而过的死神更重要啊！
☆、第25章 11002
进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看上去就是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似乎是长时间的四处流浪，让他的衣服不太整洁，破旧的大渔夫帽盖在脑勺，把脸都遮住了，只露出没有修理的下巴胡子拉碴。
身材魁梧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纸皮箱子，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门口已经很明显地挂着“诺亚动物诊所”的招牌，可对方还是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遍：“您好，请问……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吗？”
“是的。”骆赛点头，“我是诺亚动物诊所的骆医生。”
也许曾经被好几家兽医医院拒之门外，面对穿白色医生袍的骆医生，这位客人显得有些战战兢兢：“我想……想看诊……可以吗？”
来光顾的客人总形形色色，更不是每个都具备购买高档粮食、花好几百给自家小宝贝洗澡修毛的经济能力，而骆医生关注的重点，永远是来看诊的宠物：“当然了。”他很顺手的摸出一支黄色可爱小鸡笔头的签字笔和病历登记簿，递给对方，“麻烦登记一下资料好吗？”
“好、好的！”
对方连忙把纸箱子放下，伸手接过笔，可在要写下去的时候却怎么都写不出一个字来：“那……那个……我不会写……写……”不识字的窘迫让帽子下的脸憋得通红。
“没关系，我来帮你写吧！”骆赛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屑，识字与否从来不是鉴别一个人好坏的标准。
尽管骆赛的态度很好，但对方却还是有点不自在：“谢、谢谢……我的名字是达马维卡斯（daavykas）……”
“达马维卡斯……”虽然有点拗口，但骆赛还是非常仔细地记了下来，“嗯，好了，达马维卡斯先生，您可以把您的宠物带出来吗？”
“在这里、在这里……”大块头的男人连忙弯下身想要把盒子抱上桌子，可是却笨拙地一脑袋重重磕在桌角，结结实实“咯！！”的一声，听的人都觉得疼，把帽子都磕掉了，露出了一头因为没有修剪而有点长且凌乱的自然卷的浅黄色头发，可是他完全没有去理会，只满心在意自己手上的盒子不要被颠到。
“请小心！”骆赛连忙过去帮他把盒子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四只彩色的小鸡，它们的羽毛颜色可爱极了，有接近萤光色的粉红和蓝色小鸡，甚至还有一只是夸张的深紫色。
“这些小鸡都是你的吗？”
骆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不……啊，是的……那个，我……我其实……是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捡到的……”因为医生瞬时变重了的语气，把大块头的男人吓得更结巴了。
骆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其中一只粉红色的小鸡，那只毛色非常可爱，但是气息却微弱得几乎快要消失的小鸡仔对于骆医生的触碰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看上去就像已经死去了。
其余的三只彩色小鸡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都是神态颓靡，小小的身体还在轻轻地发抖，它们互相紧靠着，几乎缩成了一个大圆团。
骆赛也不管对方的情况了，直接碰着盒子就往检查室里面走。
“医生！医生！等等！它们到底怎么了？它们会不会死掉？！”大块头看到小鸡们气息微弱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送进急诊室的是他重要的家人，而不是从路边捡到的被遗弃的小鸡崽。铁钳一样的大爪子一把拉向背对着他的骆赛，就像抓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他是无心的，但无辜的医生眼看就要成为一根被折断的倒霉催的“稻草”了。
刚才还懒懒散散地靠在墙壁上一脸“关我鸟事”表情的褐发青年，瞬间化身成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拦在了两人之间。
手臂横拦挡格住那个大块头的大爪子，别看只是轻轻一格的动作，但手臂露出筋肉虬结的力量，足以证明刚才那一抓要真落在医生身上，可真就只能去地狱大门口前蹲等医生的灵魂了。
两排皓白的牙齿一呲，露出了一只尖尖的犬牙，特洛斯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在光影变幻的瞬间露出凶暴的兽相：“收起你的鸡爪子，我可不喜欢啃这玩意儿。”嫌弃地看着那只已经露出了尖锐指甲的爪子，“不过，可以留给俄耳剁碎了当花肥。”
大块头的家伙明明比特洛斯高出一个多的个头，块头也更健硕许多，可偏偏却像见了恶狗的小鸡崽一样，连忙收起爪子，还哆哆嗦嗦地解释：“我……我没有怎样……我只是……有些着急……”
专心检查小鸡们的骆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价值千金的贵重纯血犬种，还是卖场买东西附送的小鸡崽，都是一视同仁的。
“它们只是觉得冷。”骆赛头也不抬，吩咐身后的宠物犬，“特洛斯，麻烦你帮我把检查室的室温调高。”
“哦，知道了……”工作时间的骆医生浑身散发出一种连地狱犬都不敢违忤的气势，刚才一脸牛掰哄哄的特洛斯很老实地去调高室温。
温暖的空气很快让检查室的温度提高到超过了三十摄氏度，让它们躺在比较温暖的大毛巾上，给它们仔细地检查了身体。
温暖的气温让小鸡们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它们睁开了眼睛，但看上去还不是很健康。
“它、它们是怎么了？”虽然害怕站在一旁虎视眈眈打算把他剁碎当花肥的特洛斯，但大块头对小鸡们的关心却还是使他鼓起了勇气，凑近地打量它们，又伸出手想去摸，可是中途似乎注意到自己那只大爪子，担心伤害到小鸡就又缩了回去。
“医生，它们患了什么病？是……是禽流感吗？”
“气候突变或者寒流来袭导致的温度变化确实很容易造成禽流感的发病，但一般来说患上禽流感的鸡只会出现咳嗽、甩鼻等的呼吸道病征，还有流眼泪、上下眼睑肿胀，结膜充血发红，甚至还有头脸发肿的状况。但目前来看，这几只小鸡并没有出现病征。”
以大块头客人连字都写不利索的文化水平，要理解骆赛的话还真心不容易，可是他却能够从骆医生话语中严谨认真的态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似乎只要有医生在，小鸡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它们只是觉得冷了。”
温度的提升显然得到了不错的效果，小鸡们开始不再蜷缩着，恢复了一些活力。
听说只是因为冷而不是什么要命的疾病，大块头的客人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太好了……”忍不住轻轻地嘀咕，“幸好不是什么禽流感……最近人类世界的疾病实在太丰富了……我都不怎么敢来了……”
骆赛忙着检查小鸡的状态，没有听清楚他的嘀咕，但是对于他对小鸡冻着了只是很轻松的情况，他却很不赞同：“达马维卡斯先生，不要以为小鸡冷了只是简单的问题。养小鸡在很多人看来是非常容易的，只需要给它们喂食一点米粒，给它们一片活动的空间就可以了，几乎不用花费什么心思。但实际上对于刚出生的生命，无论是凶猛的野兽还是弱小的禽畜，存活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把一只小鸡轻轻地用双手抱起，毛茸茸的小身体带着生命的温度，圆圆的小眼睛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不知危险的天真。
“它们都只是1周龄的小鸡。它们的羽毛还很短，过短的绒毛还没有很好的保温能力，加上体温调节机能还不健全，对环境温度变化还没有适应，所以必须保持适宜温度，至少要保持在30到32摄氏度，然后随着周龄增加而降低温度。如果温度过低，会让它们很容易患上各种疾病，直接影响到成活。”
他轻轻地拨动它彩色的绒毛：“而且它们身上的颜色绝对不是天生的。”
“不是吗？！”大块头的客人瞪大了眼睛，似乎并不能理解这一点，“我、我还以为……它们是母鸡和红龙或者蓝龙在一起生下来的……”
“……”
飞禽类和爬行类不是同一个物种吧？
☆、第26章 11003
不过鉴于对方大概也没有上过生物课这样的系统教育课程，也许只是从童话故事里学习到一些知识，所以会有这种玄幻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骆赛没有吐槽，只是摇摇头，严肃地说：“虽然自然界中不乏皮毛鲜艳的动物，像鹦鹉、蜥蜴以及一些鱼类，而它们无比鲜艳的颜色却并非毫无意义的存在，那些让人惊叹的色彩，或许是为了吸引同物种的潜在配偶，或者是为了吓走捕食者。但是这些小鸡身上的颜色绝不是为了自然界的需要而出现这种奇异的毛色。”
“那……那是为什么呢？”大块头的客人似乎很困惑。
“它们的毛色是染出来的。这只是为了让它们的毛变成这样可爱的五颜六色，更吸引孩子们购买而已。”骆赛叹了口气，“然而这些染色用的染料大多是具有毒性，对于刚出生的小鸡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和伤害，所以通常这种彩色的小鸡是极容易夭折的，很可能买回去两三天就会死亡。”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学校门口那些在竹笼子里“唧唧”叫唤的可爱小鸡，以及一脸天真围着笼子驻足观看的小孩子和宠溺着他们的家长们，他也曾经试过打滚撒泼地要老妈给他买一只回去养，然而回应他的貌似只有老爸打屁屁的巴掌。
长大之后，他才知道老爸和老妈的苦心，如果买回去的宠物小鸡在经过饲养，和孩子的他建立了感情之后，却只两天就死在了家里，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更大的伤心和难过。
“即使没有染色，这样的小鸡也完全没有经过检疫，更不用说是否有打过疫苗，身上如果有寄生虫的话，购买它们的主人就可能出现接触性过敏。如果小鸡身上患有禽流感的话，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骆赛洗手后写下病历记录，“自然界的动物们尽管是在进化中变异，但也是遵循了生物进化的基本规律，无论是生存还是灭绝，都是自然选择，而人类的想象强加在宠物的身上，从来都是粗暴的。”
作为兽医的骆赛，当然了解各种宠物的来源。如此丰富，切合人们心理爱好的宠物品种，喜欢奇特的形状就培养出一根毛都没有光秃秃的宠物，喜欢小巧的就硬是养出茶杯一样小而可爱寿命却不长的宠物。因为人类的喜好，以自己的意志，取代自然界的进化规律，为宠物选择变异轨迹，不符合自己喜好的，就剥夺其自主权，进行人工选择，最终通过强制遗传和选择性变异的积累，培养出人类喜欢类型的宠物品种。
就像这盒子里的这群彩色小鸡崽。
不过对它们来说幸运的是遇到了这个好心的大块头。
尽管大块头的达马维卡斯先生字都不会写，但却很认真很用心地把骆赛吩咐的养小鸡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下，不懂的地方还重复地问了好几次。骆赛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清楚，尽管他问的关于小鸡需要几点钟睡觉、需要几点钟便便才健康这样的问题。
“骆医生，太感谢你了！”达马维卡斯抱着装小鸡的盒子，里面的小鸡因为温暖的空气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探头探脑地唧唧叫起来，但为了保温，达马维卡斯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上头，确保离开温暖的屋子走进外面略凉的空气中时不会把小鸡们又冻坏了。
“不客气。”骆赛微笑地点头，“这次的诊疗……”
还不等骆赛把费用的总额说出来，对方就已经激动不已，满脸通红地赞叹：“骆医生，您不愧是享誉盛名的好医生！”
虽说称赞的话真心不嫌多，但骆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就他这个旮旯窝的小诊所，不到门可罗雀、水静鹅飞，苍蝇飞过都有声儿就算不错了。
“您太客气了。这次……”
“本来我也是不相信的，可听到大家伙经常提起您的名字，就抱着姑且一试想法，没想到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哪里哪里，那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他还真是积累了一些不错的口碑，看来美好的小日子就要到来了呀！等他有了银两……就要买他想买了很久很久，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全新犬猫专用洗牙机！！哦哦！那种使用昂贵的钛合金制作、不断头的手柄轴芯，微电脑全自动控制、空穴效应的末端、控水性能极好，能够快速消除牙齿结石、牙菌斑又不伤及猫咪狗狗们牙龈和牙釉质的洗牙机！！
让他家的乖乖狗狗们保持两排健康清洁的白牙齿！
正沉浸在给俄耳和特洛斯洗牙齿的美妙梦想的医生，忽然看到了满眼的金晃晃！
哦天啊！！！！
是黄金！一包黄金的钱币！
骆赛两只、哦，不，加上两只眼镜框，四只眼睛都要被金灿灿的光芒晃花了。那可绝对不是以前过年忽悠小孩的金币巧克力啊！瞧那沉甸甸的金币，虽说最近黄金价格没有很高，但架不住是硬通货啊！
这一大包的分量，完全能让他瞬间晋身土豪级别！！
一身帅气黑西装，鼻梁上黑色墨镜的特洛斯躬身打开了加长版林肯豪华房车的车门，一只脚施然踏出——黄金边框的眼镜、黄金的手提箱、黄金滚边的……白色医生袍——完全土豪状态的骆赛踩在红色的长地毯上，在无数的镁光灯和人们的尖叫声中走进了一家店铺。他只是用眼角瞄了一下，然后从怀里随意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币潇洒撒出，漫天飞舞的纸币背景下，售货员们跟在他的身后，不断地记录订单……在挂着用黄金动物诊所里，骆赛翘着腿，像坐在金山银山上的国王一样，享受着被各种数字减影x线拍片机、动物专用血液分析仪、超声检测仪等等崭新的宠物专用仪器包围着，真是做梦都笑醒的节奏啊！
抱着一包金币的医生整个人都沉浸在严重的幻想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位高大的客人已经离开，而就在关门的瞬间，外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得夸张的黑影，从阳光投射出来的影子，那绝对就是一头捧着小鸡崽盒子的巨龙！
不过骆赛已经被黄金晃花了眼睛。
“哈哈哈……特洛斯！咱们去宠物店扛十公斤添加了挪威球型褐藻的纯手工狗饼干吧！”
有钱就是任性！
任性就是买十斤贵得要死又不经吃的狗狗饼干还不带给狗狗吃的！
哇咔咔咔咔……
可是平时一听到有吃的耳朵都竖起来的特洛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积极响应，反而凑过来嗅了嗅那堆金币，露出了一副吃了难消化食物的表情，对于食尸鬼的骨头都能嘎巴嘎巴当脆饼干啃下去的地狱犬钢筋铁胃，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绝对不多见。
“医生……你确定要用这些金币吗？”
“为什么不用？”骆赛的眼睛还没从金光刺眼中缓过劲来，有点迷糊地转过头来看向特洛斯。
“虽说从古至今龙族都是守护财富的象征，不过达马维卡斯是出名的穷货。”特洛斯耸耸肩，身为福耳库德斯怪物家族的，拥有跟天帝宙斯、海神波塞冬他们一样泰坦一族血脉，住在地狱的双头犬狗狗向来不差钱，“达马维卡斯，虽说是传说中的‘财神’，不过实际上它给人带来的横财绝对不是正常的财富，大多是从邻居家偷来的钱财。”
他从包里头随便捡起来一个金币，尽管已经有很长一段岁月，但这枚古老金币的做工依然显得非常精美，特别是刻在上面的人像，更是栩栩如生，因为古代的领袖们都喜欢把自己的脑袋放到货币上去，所以从钱币的头像判断钱币归属地那是妥妥的错不了，那是一个古希腊神祗的侧面像，尽管雕刻的风格略为抽象，但英俊和年轻的面孔依然让骆赛觉得有点眼熟。
“这谁啊……看着挺眼熟的。”好吧，他其实除了毛爷爷之外，还真不太认识钱币上的模样。
特洛斯划了他一眼，也不解释，只是把金币一翻转，把钱币的反面展示出来。
卧内个槽啊！
钱币反面清楚刻着的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地狱三头犬！！
不得不佩服制作金币的工匠，就算只是小小一片金币圆形表面，也俄耳和特洛斯他们家的老哥——大名鼎鼎的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那牙锋爪利、口吐毒涎的冷酷凶残暴戾模样刻画得入木三分。
“……”
骆赛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会把地狱三头犬刻在钱币表面的钱币出处，估计也就只有地狱深处吧？！
而他的隔壁邻居，貌似就只有一位是从地狱深处来度假的冥王……从他家偷来的钱币？！那妥妥就是冥币吧？！？？就算是看上去可以流通的黄金货币，可……谁敢私吞冥王哈迪斯的银两？！还想不想在以后挂掉了下地狱之后好好做游戏了？！这袋金币是陷害呢还是迫害啊？！
特洛斯好像还没觉察到骆赛内心深处的羊驼们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地疯狂撒欢，还抓起一把金币翻了翻：“这都是几百年前的旧版了，估计最近得换上新头像了。”
“……新头像？”骆赛被羊驼踩到无力，“……谁的？”
“帕彼的啊！”特洛斯像丢的是一把一分钱钢蹦似的随便抓了一把，对于他家老哥做头像的金币相当不以为然，“而且肯定得把钱币重新铸一套，做成专门的纪念版。”
“……”
前面是让人惊悚恐惧不敢直视的冥王哈迪斯头像，后面是有恶意卖萌可爱到让人心都软掉的三头拉布拉多小狗狗……这套钱币还能不能在恐怖的地狱深处发行了啊？！就算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宠物，也稍微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哈迪斯大人，您老要不要考虑一下地狱深渊诸位恐怖神祗们的感受啊？！
似乎隐约看到了各种崭新的设备长出了小翅膀一个个飞走的，捧着一大包完全不敢用的冥王哈迪斯专属发行三百年的黄金冥币，骆赛四十五度角迎风流泪。
参考资料备注
达马维卡斯（daavykas）：鸡龙，室内会呈现公鸡的形态，到了室外会幻化成龙的模样。
11003end
☆、第27章 11101
《病历记录一百一十一页：奔跑吧！英雄和怪物们！》
从空中观看天空的美景，从来都是美丽得醉人。
抬头，那是黄昏后夜幕降临，星辰满布的夜空，仿佛可以轻易离开地球，触碰宇宙深空。
俯首，那是在余辉中渐渐沉寂的地面，楼房像小小的方块，躲藏在绿色橄榄枝覆盖下。
啊……真是太美丽了……
能够像鸟儿一样，从空中俯瞰大地，近距离地观看城市景观，比慢悠悠的游船、轰隆隆的火车要高大上多了！
但前提是坐直升飞机或者坐热气球什么的，再不济，也至少是个有安全带的滑翔伞之类……
而不是骑马啊！！！！
是的！他现在就在千米的高空中骑在马背上啊！
后面跟了一大群狂奔的羊驼啊有木有！！
前头没有任何前置挡风设备于是被狂风爆吹的骆赛已经彻底处于风中凌乱的状态了。
能不凌乱吗？！
不要以为骑白马的都是王子啊！不要以为坐在马背上的王子都能耍帅耍优雅啊！！他现在完全没有耍酷耍优雅地心情！
再华丽丽的白马，背上没有马鞍就太坑爹了！更不用提什么安全措施了！欣赏风景的心情都被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一不小心搞不好直接来个笨猪跳还不带绑绳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十五分钟前。
日落西山，诺亚动物诊所也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晚饭已经吃完的骆赛正捧着一碟切得无比精致的水果盘，小叉子一戳一块，悠闲无比地边看电视边吃饭后水果。
干脆利落地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褐发的青年脱掉了卡通小熊的围裙，走出客厅，很是自然地坐到医生身边的位置上，手臂无比自然地地一伸一搂，毫无违和感地搂住了吃水果的医生。
“好吃吗？”
西瓜很甜，苹果很脆，还有伴碟装饰切成星星状态的杨桃，骆赛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回答：“嗯……好吃……”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是在太美好了有木有？！
想起当年他刚到国外，什么活都得自己干，不说洗衣擦地刷锅子，就是想吃个面，也不能再像在家里头那样大叫一声：“老妈！我饿了！！”然后比下饭馆还速度的一碗铺着煎鸡蛋和吃剩下的剩菜的热面给端上来让他大快朵颐。那个时候，想起以前总被嫌弃的老妈手艺，吃着自己做成已经煮成一坨完全没调料给下番茄酱的面，直接是宽条面泪啊……
现在嘛！
骆赛瞄了身边乖巧的大个子青年一眼。
好不容易熬出了哈哈哈哈……
俄耳似乎注意到医生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他笑眯眯地伸手捻起一颗葡萄，边剥皮边用哼：“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骆赛险些一西瓜插鼻孔里。
听得这叫一个耳熟，那不是他家老妈经常在干活时哼唧的经典粤剧吗？虽说他听不大懂，但问题是，俄耳那调调，完全不带含糊的呀！！
如果说，一位一头卷着彩色发卷、穿着松垮垮睡衣，脚踩着拖鞋的师奶抑扬顿挫地哼这首经典粤剧选段，他还能够比较能接受。可是隔壁坐着的这位，一头柔软漂亮的褐色短发，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散发着介乎于成熟男性和青涩少年之间若有若无的男性魅力的外国青年，字正腔圆地哼出粤剧……
这是什么错误的打开方式啊？！
俄耳完全不觉得自己从骆赛妈妈那学来的歌曲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对这种极具异国风情的调子足够的幽怨缠绵，再加上骆赛妈妈的解释，那可是王子公主双双殉情的情节呢！琥珀的瞳孔情深款款，完全就像那个经典剧目中的驸马爷那样，全世界都不要了，眼睛里只有那个唯一的人的情深款款。长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拨好了皮的葡萄：“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带泪放在葡萄上……医生，吃葡萄吧！”
“……”
俄耳啊，用那种满怀期待的眼神把上了毒药的葡萄喂他吃这样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换个高档点的鹤顶红？！
养着一头每时每刻都不忘邀请自家主人一同奔赴地狱的爱犬，他是幸福的啊！
骆赛满怀“幸福”地张嘴吃掉那颗“毒”葡萄，好吧，是他想多了，葡萄并没有撒上奇怪的毒药。
正要叉一块其他的水果，但看到俄耳想要吃葡萄的动作，骆赛立马阻止了他：“俄耳！你可不能吃。”
“为什么呢，医生？”俄耳有点小委屈，作为医生的宠物，一只小狗狗，他的愿望是那么的简单，他只是想要永远地陪着主人，吃同样的东西，做同样的事情，去同样的地方。
“葡萄不行。”骆赛严肃地摇头，健康最大，只要涉及狗狗的健康问题，卖萌耍帅都没用，“无论是新鲜的葡萄还是葡萄干，都有可能引起犬类的急性肾衰竭。不要葡萄好像挺普通的水果，可对于犬类来说却并非如此。”
按照大约918g/kg的中毒剂量范围，那么体重约十公斤的狗狗吃1012颗的葡萄就有可能出现中毒的情况。葡萄引起的中毒迹象往往会在一到三小时之后出现，其症状类似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食欲不振、严重腹疼等等的情况，如果出现尿毒症并发的情况又没有及时就医，甚至会导致死亡。
骆赛在动物医院工作的时候可没少接诊过类似的病例，其实有很多时候并不是主人故意把葡萄喂给狗狗，而是贪吃的狗狗自己把主人买回家自己吃但又随便放在桌上的葡萄给全部偷吃了。
“……”俄耳看着那一小颗的葡萄，他是地狱双头犬啊！想起长在形状狰狞的枝头上那些富含毒汁的果实、从骷髅上冒出来吸饱了血液却滴着蛇涎的花朵……地狱里头的食物可没有人间那么小清新吧？不过他还是很听话地把葡萄放回盘子里。
“叮当！”
这个时候传来了门铃声。
“骆医生！你好吗？”进来的客人完全没有丝毫闯入他人家中的自觉，不等主人出来迎接，就已经如入无人之地地冲进了客厅。
一身贴身剪裁的白色西服，襟口翻领的红衬衫，油亮发蜡的酷帅发型，还有那张英俊潇洒的牛郎脸，就算是轻度脸盲症的骆赛也一瞬间认出这个老是吃贵东西不付钱的种马先生：“珀伽索斯？！”
“嘿！俄耳特洛斯！最近好吗？瞧你气色不错啊！”
“确实不错。”搂着医生的俄耳笑容可掬，可是从他身后的沙发背部，黑色的影子像疯狂的恶魔般喷涌而出，整个墙壁瞬间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长了两颗恐怖尖牙的狗头的巨大黑影，疯狂扩张的墨色黑暗都快要把半个房间都染成了黑色，大概唯有地狱才有的深邃厚重得似乎把所有光芒都无法照亮的黑暗气息几乎都要化作实体扑向打扰了他与医生单独相处的不识时务者。
不过白目的飞马先生完全没有在意俄耳快要变出扑过来把他给咬死的自觉，还得瑟地整了整自己略为凌乱的领口，又甩了甩碎金般的头发：“医生，我是受人所托，邀请您参加古希腊英雄聚会。”
啥啥啥？
啥英雄聚会？！
正吃西瓜的骆赛差点喷珀伽索斯一脸西瓜汁，吓得飞马先生一蹦而起，生怕那套贵得要死的西服沾上一丁点西瓜汁：“嘿！医生，我能理解你兴奋的心情！但也请注意一点形象啊！毕竟这样的英雄聚会可是非常难得的，能够收到邀请的至少也是半人半神。”
我耐个去！您老是大近视眼还是弱视啊？
哪只眼睛看到他兴奋了？！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骆赛完全是莫名其妙，“我可没有什么天神血统啊！”
这绝不是名字模样长很普通却在灭世危机发生时突然发现有天神血统瞬间开启牛掰无比的金手指模式的狗血剧情。
他是百分之二百地确定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青年。
而他家老爹虽然拿着棍子教训儿子的时候看着很有丈八金刚的范儿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坑儿的神祗，更不用说他家老妈三观很正口味也不重根本也不可能跟爱变成公牛或者公羊什么的神祗生娃嘛！
再退个一千五万步来说，有天神血统也不是希腊的，咱根正苗红的炎黄子孙，盘古、女娲什么的还有可能。
珀伽索斯耸耸肩：“医生你确实只是个凡人。”他指了指趴在医生身后，一副就算有人也不管我就是要粘着粘着医生完全没有节操可言的英俊青年，“不过，你可以是养了一头地狱双头犬的凡人啊！”
“……”
医生瞬间……竟无言以对。
珀伽索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已经把医生瞬间击毁，继续赞叹着医生的“丰功伟绩”：“那可是俄耳特洛斯啊！滴着在地上腐蚀一切的剧毒涎液、瞬间熔化钢筋铁骨的地狱火，一口就能把最坚厚的龙皮咬破，连巨龙都畏惧它的存在，甚至连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都不敢轻易触摸它皮毛！可是你区区一个凡人，竟然把它养在家里，这绝对是连流着神祗血脉的英雄都做不到的功绩！”
“……”骆赛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因为太放松太舒服，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双头杜宾犬模样的俄耳和特洛斯。
搁在他肩膀上一边一个的大狗狗脑袋，直立的尖耳朵、极具线条感轮廓分明的长脸、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那么漂亮英伟的纯锲形，但现在一颗脑袋上两双精锐明亮的杏形眼睛正舒服地半眯着，毫无紧张感，另一颗脑袋直接是鼻头吹泡泡状呼呼大睡，也不知做了什么吃粮食的好梦不时还嘬巴嘬巴嘴。
瞧着整个儿趴在他背后，放松到简直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大狗狗……
你确定刚才说的是这两只？
好吧，作为地狱双头犬，完全有资格做到撒娇撒到目空一切、粘人粘成超级年糕。
谁敢反对？！
咬死你丫！！汪！！
够凶残，就是任性。
骆赛回过头来，认命地问道：“那么可以问一下英雄聚会的地点是在哪儿呢？”不会很远吧？先说好，来回机票他可付不起！
珀伽索斯笑了：“医生，你愿意做一次低空飞行旅游吗？”
低空飞行旅游？？
反正……只要不花钱就好。
☆、第28章 11102
于是就出现了故事开头医生坐在飞马珀伽索斯背上“翱翔天际”的镜头。
“咴——”
希腊神话中被视为文艺女神缪斯的标志，能腾空飞翔的双翼飞马——珀伽索斯，在明亮的夜空中飞奔着。
修长高昂的颈脖，丰长如雪鬃毛随风摆动，光滑油亮、没有一根杂色毛发的通体雪白，能在踢踏之间迸发希波克里尼灵感泉水的蹄子踩过一朵轻盈无比的云朵，长而结实的羽翅用力一扇，“呼——”一声，随着风声飞快地穿越云层，在夜空中扬起前蹄发出明锐的马嘶。
梦幻中的情景，然而对背上的乘客却如同噩梦。
什么低空飞行啊？！
哪里低了！？！
他现在至少离地一千多米！瞧下面那些看都看不清的小盒子一样的房屋！！这么掉下去绝对能达到人体自由沉降速度的上限，然后“啪嗒！”——清脆变成柿饼一坨！！！
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兽医，绝对不是受过特殊训练爱挑战不可能完成任务于是去爬哈里发塔的汤克鲁斯啊！来人啊！！放他下去！！！！
骆赛已经完全凌乱了，但他并没有尖叫，毕竟他已经是“身经百战”——受过无数惊吓的眼镜反射着明月的光芒却让看不清他已经梗掉的眼神，脸部习惯性完全僵硬。
似乎注意到他的担心，坐在前面的青年提醒道：“医生，你可以再抱紧我一点。要知道，这家伙曾经因为太得瑟，把柏勒洛丰从天上给摔下去。”
……
“什么啊什么啊？！”马匹的听力极其敏锐，珀伽索斯头顶的耳朵灵活地转动了一下，立即反驳道，“那是我的错吗？！你可不要乱冤枉人！柏勒洛丰是被一只牛蝇给蜇了，吓得掉了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俄耳完全不理会它的解释，修长的长腿突然悄悄地踢了一脚珀伽索斯的肚子，受到惊吓的飞马瞬间抬起前蹄整匹马在半空中扬起前蹄蹬了几下，为了保持平衡双翅非常用力地扇动一下斜上地凌空一个巨大的旋转。
骆赛就算再有防备都架不住这么一甩了，整个飞了出去！
“！！！！”
我擦！！！
自由落体！
一千米高自由落体大约是十四秒！！
给时间他做死前回顾啊！什么一张张回忆画面闪过脑海之类的完全来不及了啊！
然而还在马背上的俄尔揪着珀伽索斯的长鬃一扯，“咴——”天马一扇长翅，在空中一个翻转，再用力一扇，后蹄一蹬，马身顿时像离弦的箭般俯冲下来。
“医生，”俄尔轻松在半空中接住了下坠的骆赛，无比标准地展示马上的公主，“瞧，我跟你说过要小心。”月光下像蜂蜜一样颜色的头发轻柔地随风摆动，“不过请放心，医生，我一定会保护你安全。”
这样玩一下，骆赛的灵魂直接从嘴角出窍了，别说抗议公主抱，就算是把他倒挂了他都没反应了。
牢牢抱住了医生的俄尔坐在飞马的背上，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轻得几乎除了天空中满月女神塞勒涅的目光谁也看不到的微笑。
这样紧紧的搂抱一直维持到珀伽索斯的蹄子踏足大地。
俄尔低下头来，俯身在骆赛的耳边轻声提醒：“已经到了，医生。”
“……”
“尽管我觉得这趟旅程实在太短暂了。”
“……”
还短？！再长点他就要马上挂了！！
双腿通心粉状的骆赛总算踩到了地表。
这里是哪里？？
骆赛扶了扶居然没有摔掉的眼镜，环顾四周。
根据各种希腊神话电影，一般来说英雄聚会不是应该在什么华丽的殿堂，灯火通明，漂亮的姑娘们托着装满美酒、水果、烤肉的托盘到处走的吗？
反正，绝对不是像眼前这种到处是倒塌的泥屋、连一堵完整的围墙都没有的废墟啊。
远处是绿油油的柑橘树和橄榄树长在缓缓的山坡上，夜风徐徐，流水潺潺，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这里一大片显然已经被人类所遗弃的废墟像被夜之女神轻轻地铺上了一层柔美的月华纱罩，朦胧迷幻，站在这里的骆赛，仿佛能看到这个在遥远的古代曾经无比繁华的都市。残存的墙垣、断裂的石柱下，一条宽敞的街道上，曾经有过熙攘的市集，人们从商贩的手中挑选着精美的纺织品、手工精湛的饰品以及颜色缤纷的彩色陶制品，从这里，还可以远远眺望到不远处的海面上不断从四面八方驶来的古代商船。
“医生！”俄耳的轻声呼唤把医生从古代的幻象中拉了出来。
“这里就是英雄聚会的场所。”飞马珀伽索斯抖了抖它长长的脖子，耸动了一下筋骨，“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了，医生！！”话音一落，它极为用力地拍动巨大的翅膀，壮硕的马匹笔直升空，这一下顿时把沉积千年的地面上的灰尘拍扬而且——
“咳咳咳——”骆赛被呛了一鼻子的灰。
满脸是灰的俄耳淡定抬头，牙缝间滋出一句：“特洛斯，起床了。”
刚才还柔和的英俊面庞，瞬间变得非常暴躁，一副刚睡得正香被人莫名踹醒的青年满脸的起床气，眼珠子凶光闪烁，一仰头一张嘴，直接喷出一道冲天而起笔直的黑色地狱火，完美再现植物大战中japeno（火爆辣椒）攻击。
腾空中的珀伽索斯瞬间被地狱火燎到了尾巴，华丽丽的白色长尾毛顿时烧得卷曲像过了爆炸式烫发一样。
“咴——！！俄耳特洛斯！给我记住！！”然而飞马珀伽索斯只是外形华丽的怪物，貌似是不具备任何攻击技能，于是在既能喷火又能咬人的boss怪物地狱双头犬面前，也只有嗷嗷叫夹着尾巴逃走的份儿。
“噗——”特洛斯喷掉卡在喉咙的一口黑烟，挠了挠被风沙尘土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这里是……特洛伊城？！”
“啊？！”
英雄聚会地点居然是传说中的特洛伊古城？
喂！英雄们，难道是上次倾巢而出打了十年没过瘾，再来一次木马屠城吗？！
“你确定吗？！特洛斯！”
“当然确定。”特洛斯耸耸肩，“以前我和俄耳来过这里。当时城里可热闹了。各种飞箭就像下雨一样，还有一个个从城外抛进来的大火球，砸下来就是个大坑，比焰火好看多了！众神都到这附近来瞧热闹了，估计是平时在奥林匹斯山上闲着没事太无聊。”
“……”
“后来听俄耳说，这是一场因为一个金苹果引发的战争。”身为吃货的特洛斯对此相当地不以为然，“真是一群傻瓜，不就是金苹果吗？拉冬（don）以前都是一卡车一卡车地送给我和俄耳。”
金苹果啊论斤称！
吃一个啊丢一个。
还有一车留啥用？……
土豪的世界你不懂。
“我反正不爱吃，也就俄耳比较叽歪，喜欢拿去榨什么金苹果汁然后往里面吐唾沫再送人。”
……
正想要教导自家的熊孩子不要这样随便捉弄人，把唾沫吐到送人的饮料中的医生，突然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地震？！
“轰！轰！轰轰轰轰轰——”
等等，这种声音有点熟啊，怎么听着有点像牛头人王子米诺陶洛斯奔跑时踢踏大地的震动啊……
“医生！！！人家想死你了啦！哞——”
听听，这粗豪却带着娇羞的声线也非常像那头牛。
骆赛在全身被震得上下颤抖中，“嘎吱嘎吱”地扭过头来。
啊呀！那身形也像呢，估计这种集合了巨大的欧洲野牛头和魁梧无比的人类身体的怪物形态，也就只此一家别无他处了吧？
“王子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第6节
恋耽美
第6节
“骆医生，你回来了呀！”
老邻居带着他的宠物犬正散步经过，看见了打开门营业的动物诊所。
“您好，帕瓦先生！”骆赛友好地跟邻居打了声招呼，又蹲下身，跟他的宠物犬——一头强壮的罗威纳犬打招呼，“嘿，布鲁斯！好久不见！”
“汪……”别看那头罗威纳个头大，可眼下就像个害羞的小姑娘般缩到主人的身后，简直恨不得完全躲在他主人的影子里。
叼着一块骨头形状狗饼干的特洛斯正一脸不甘不愿地在门口洒水打扫，作为古希腊神话中让人类和神明都恐惧的怪物，地狱双头犬的日常业务肯定不包括打扫大门，被看到的特洛斯一记穷凶极恶的眼神扫过去：‘看毛啊？！’吓得无辜的大狗狗又是一个哆嗦，差点直接尿了。
“怎么了，布鲁斯？”老邻居对于自家的狗狗这种好像看见洪水猛兽般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最近不知怎么的，它总是不肯出来散步遛弯，每次出门，这家伙的爪子都扒着地板不松开，出趟门像是要下地狱似的。”
“汪……”布鲁斯很是委屈地发出了一声呜鸣。
“不爱散步？”骆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边摸着布鲁斯的头，一边拉起它的爪子观察了一阵，“帕瓦先生，你有没有留意布鲁斯最近走路的姿势是否有歪了一边或者出现跛拐的动作？”
“咦？这个我倒没留意。”老邻居摇摇头。
“布鲁斯的爪子没有外伤，如果出现不爱散步的情况，那就有可能是因为关节问题了。”
“关节？！这……布鲁斯年纪还不大啊！”
“犬类出现关节病有很多成因，可不仅仅是因为年迈的软骨流失和关节退化引起，有时因为遗传，像萨摩耶、金毛此类的犬种是有关节遗传的毛病的，或者是因为体重超标、过分运动，甚至错误喂食也可能导致关节表面软组织被侵蚀，造成狗狗的关节僵硬和疼痛，骨髓末端随之突起和出现骨刺增生，严重的可能会出现松脱形成移位，从而导致了狗狗的活动能力下降，令它不愿意多走路。”
“有这么严重吗？！”
“要下判断还需要做一次详细的身体检查。但是宠物不会说话，有轻微的不舒服也不一定会有很明显的表现，等到主人发现病重的时候才带去医院就诊，往往错过了最佳的治疗阶段，所以有的时候动物的定期身体检查比人类更有必要。”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老邻居马上紧张起来，完全没有了散步的心情：“骆医生，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没有预约真不好意思，不过我想赶紧给布鲁斯来做个全身检查！”
预约神马呀？！
这里正常客人比走错门的神明还少。
此刻骆赛内心简直是撒花撒到落英缤纷了，但还是很矜持很专业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送走了老邻居和他的爱犬，终于有了一回正常收入的骆赛心情不是普通的好，他擦洗了双手，抬头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特洛斯。
估计门口的落叶也就是随便扫了个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扫干净了没有，反正俄耳交办的活儿干完拉倒的特洛斯正抱着他喜欢的美味狗饼干“嘎吱嘎吱”吃得欢。
“特洛斯。”医生亲切且极其温柔地呼唤他家的狗狗。
“嘎吱嘎吱——”
“你吃那么多饼干，俄耳知道吗？”
“咳咳咳咳——”特洛斯差点被医生的冷笑话给呛死。他跟俄耳是共用同一副身体的双头犬，那意味着他吃下去的东西会落到和俄耳共有的同一个胃部，他是享受了美食，但俄耳完全没有吃到却要承受增重后必须要减肥的后果……
特洛斯突然觉得耳朵疼，既然是同一副身体，自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家的兄弟俄耳的脾性，别看着是温和斯文，实际上暴力起来比他可怕十倍，连地底恶龙都怵了俄耳。
不能让俄耳知道……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把最后那一口饼干咕噜吞下，琥珀色的眼珠子突然闪过一丝红光，特洛斯缓缓地坐直了背部，绷紧的腰线让他看上去不再像刚才一样随意。
不知是否是光影的关系，那张酷帅的俊脸此刻竟然显露出一种狡诈的恶意，琥珀色的眼睛牢牢地锁紧了猎物一般存在的医生，沙发下的阴影突然倾斜而出蔓延开来，甚至升上了墙壁，浓墨一般的色调瞬间就扩张成一头长着两条脖子两颗脑袋的恶犬，巨大黑影张开着满嘴锋利獠牙的血盆大口，而单薄的人类倒影，在恐怖的恶魔之犬面前，那简直弱小得不堪一击。
特洛斯就像蛰伏的凶犬扑向毫无防备的骆赛。
技术宅型的小身板根本扛不出特洛斯重量加速度的冲击，毫无悬念地就被扑倒在地上，两只手都被特洛斯牢牢地禁锢在地板上，身体责备特洛斯完全压制住动弹不得。
“特洛斯？？”
背着灯光的脸庞让骆赛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精光闪烁，如同躲藏在黑暗中的野兽般的眼睛。而越过特洛斯的肩膀所看到的天花板，已经染上了大片的黑暗阴影，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森森狂风从阴影深处吹出来，甚至好像能够听到来自痛苦之河岸边，那些徘徊着无法渡过彼岸的亡灵痛苦嘶吼。
“医生……”
“……干嘛？”
特洛斯俯下头，鼻子轻轻地扫过骆赛的颈侧，微微张开嘴巴，白色的犬牙距离流淌着生命血液的颈动脉不到一寸，似乎只要他得不到满意的答复，脆弱的脖子就会被他咬断。
“你会……把我吃了许多饼干的事，告诉俄耳吗？”特洛斯威胁地问道。
就算他不说，难道俄耳就会不知道吗？
以俄耳的精明，不要说吃了这么一大包，就是啃了一丁点，也会被他闻到味儿啦！
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好不好？！
“叮当——”恰时响起的门铃声，拯救了眼看就不要被怎样的骆赛。
“啧——”特洛斯一脸不爽地放开医生，起身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继续抓起一包新的狗狗饼干，粗鲁地用犬牙咬开个口子，伸手抓了一把继续“嘎吱嘎吱”。
“……”
家里养了地狱犬就是这么随时随地跟地狱擦身而过吗？！
骆赛仰望四十五度角默默含泪。
不过对于每月接踵而来的账单和快要见底的钱包，已经进门的客人比擦身而过的死神更重要啊！
☆、第25章 11002
进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看上去就是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似乎是长时间的四处流浪，让他的衣服不太整洁，破旧的大渔夫帽盖在脑勺，把脸都遮住了，只露出没有修理的下巴胡子拉碴。
身材魁梧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纸皮箱子，站在那里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门口已经很明显地挂着“诺亚动物诊所”的招牌，可对方还是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一遍：“您好，请问……这里是诺亚动物诊所吗？”
“是的。”骆赛点头，“我是诺亚动物诊所的骆医生。”
也许曾经被好几家兽医医院拒之门外，面对穿白色医生袍的骆医生，这位客人显得有些战战兢兢：“我想……想看诊……可以吗？”
来光顾的客人总形形色色，更不是每个都具备购买高档粮食、花好几百给自家小宝贝洗澡修毛的经济能力，而骆医生关注的重点，永远是来看诊的宠物：“当然了。”他很顺手的摸出一支黄色可爱小鸡笔头的签字笔和病历登记簿，递给对方，“麻烦登记一下资料好吗？”
“好、好的！”
对方连忙把纸箱子放下，伸手接过笔，可在要写下去的时候却怎么都写不出一个字来：“那……那个……我不会写……写……”不识字的窘迫让帽子下的脸憋得通红。
“没关系，我来帮你写吧！”骆赛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不屑，识字与否从来不是鉴别一个人好坏的标准。
尽管骆赛的态度很好，但对方却还是有点不自在：“谢、谢谢……我的名字是达马维卡斯（daavykas）……”
“达马维卡斯……”虽然有点拗口，但骆赛还是非常仔细地记了下来，“嗯，好了，达马维卡斯先生，您可以把您的宠物带出来吗？”
“在这里、在这里……”大块头的男人连忙弯下身想要把盒子抱上桌子，可是却笨拙地一脑袋重重磕在桌角，结结实实“咯！！”的一声，听的人都觉得疼，把帽子都磕掉了，露出了一头因为没有修剪而有点长且凌乱的自然卷的浅黄色头发，可是他完全没有去理会，只满心在意自己手上的盒子不要被颠到。
“请小心！”骆赛连忙过去帮他把盒子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四只彩色的小鸡，它们的羽毛颜色可爱极了，有接近萤光色的粉红和蓝色小鸡，甚至还有一只是夸张的深紫色。
“这些小鸡都是你的吗？”
骆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不……啊，是的……那个，我……我其实……是在路边的垃圾桶旁捡到的……”因为医生瞬时变重了的语气，把大块头的男人吓得更结巴了。
骆赛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其中一只粉红色的小鸡，那只毛色非常可爱，但是气息却微弱得几乎快要消失的小鸡仔对于骆医生的触碰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看上去就像已经死去了。
其余的三只彩色小鸡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都是神态颓靡，小小的身体还在轻轻地发抖，它们互相紧靠着，几乎缩成了一个大圆团。
骆赛也不管对方的情况了，直接碰着盒子就往检查室里面走。
“医生！医生！等等！它们到底怎么了？它们会不会死掉？！”大块头看到小鸡们气息微弱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送进急诊室的是他重要的家人，而不是从路边捡到的被遗弃的小鸡崽。铁钳一样的大爪子一把拉向背对着他的骆赛，就像抓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他是无心的，但无辜的医生眼看就要成为一根被折断的倒霉催的“稻草”了。
刚才还懒懒散散地靠在墙壁上一脸“关我鸟事”表情的褐发青年，瞬间化身成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拦在了两人之间。
手臂横拦挡格住那个大块头的大爪子，别看只是轻轻一格的动作，但手臂露出筋肉虬结的力量，足以证明刚才那一抓要真落在医生身上，可真就只能去地狱大门口前蹲等医生的灵魂了。
两排皓白的牙齿一呲，露出了一只尖尖的犬牙，特洛斯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在光影变幻的瞬间露出凶暴的兽相：“收起你的鸡爪子，我可不喜欢啃这玩意儿。”嫌弃地看着那只已经露出了尖锐指甲的爪子，“不过，可以留给俄耳剁碎了当花肥。”
大块头的家伙明明比特洛斯高出一个多的个头，块头也更健硕许多，可偏偏却像见了恶狗的小鸡崽一样，连忙收起爪子，还哆哆嗦嗦地解释：“我……我没有怎样……我只是……有些着急……”
专心检查小鸡们的骆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对于他来说，无论是价值千金的贵重纯血犬种，还是卖场买东西附送的小鸡崽，都是一视同仁的。
“它们只是觉得冷。”骆赛头也不抬，吩咐身后的宠物犬，“特洛斯，麻烦你帮我把检查室的室温调高。”
“哦，知道了……”工作时间的骆医生浑身散发出一种连地狱犬都不敢违忤的气势，刚才一脸牛掰哄哄的特洛斯很老实地去调高室温。
温暖的空气很快让检查室的温度提高到超过了三十摄氏度，让它们躺在比较温暖的大毛巾上，给它们仔细地检查了身体。
温暖的气温让小鸡们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它们睁开了眼睛，但看上去还不是很健康。
“它、它们是怎么了？”虽然害怕站在一旁虎视眈眈打算把他剁碎当花肥的特洛斯，但大块头对小鸡们的关心却还是使他鼓起了勇气，凑近地打量它们，又伸出手想去摸，可是中途似乎注意到自己那只大爪子，担心伤害到小鸡就又缩了回去。
“医生，它们患了什么病？是……是禽流感吗？”
“气候突变或者寒流来袭导致的温度变化确实很容易造成禽流感的发病，但一般来说患上禽流感的鸡只会出现咳嗽、甩鼻等的呼吸道病征，还有流眼泪、上下眼睑肿胀，结膜充血发红，甚至还有头脸发肿的状况。但目前来看，这几只小鸡并没有出现病征。”
以大块头客人连字都写不利索的文化水平，要理解骆赛的话还真心不容易，可是他却能够从骆医生话语中严谨认真的态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似乎只要有医生在，小鸡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它们只是觉得冷了。”
温度的提升显然得到了不错的效果，小鸡们开始不再蜷缩着，恢复了一些活力。
听说只是因为冷而不是什么要命的疾病，大块头的客人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太好了……”忍不住轻轻地嘀咕，“幸好不是什么禽流感……最近人类世界的疾病实在太丰富了……我都不怎么敢来了……”
骆赛忙着检查小鸡的状态，没有听清楚他的嘀咕，但是对于他对小鸡冻着了只是很轻松的情况，他却很不赞同：“达马维卡斯先生，不要以为小鸡冷了只是简单的问题。养小鸡在很多人看来是非常容易的，只需要给它们喂食一点米粒，给它们一片活动的空间就可以了，几乎不用花费什么心思。但实际上对于刚出生的生命，无论是凶猛的野兽还是弱小的禽畜，存活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把一只小鸡轻轻地用双手抱起，毛茸茸的小身体带着生命的温度，圆圆的小眼睛带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不知危险的天真。
“它们都只是1周龄的小鸡。它们的羽毛还很短，过短的绒毛还没有很好的保温能力，加上体温调节机能还不健全，对环境温度变化还没有适应，所以必须保持适宜温度，至少要保持在30到32摄氏度，然后随着周龄增加而降低温度。如果温度过低，会让它们很容易患上各种疾病，直接影响到成活。”
他轻轻地拨动它彩色的绒毛：“而且它们身上的颜色绝对不是天生的。”
“不是吗？！”大块头的客人瞪大了眼睛，似乎并不能理解这一点，“我、我还以为……它们是母鸡和红龙或者蓝龙在一起生下来的……”
“……”
飞禽类和爬行类不是同一个物种吧？
☆、第26章 11003
不过鉴于对方大概也没有上过生物课这样的系统教育课程，也许只是从童话故事里学习到一些知识，所以会有这种玄幻的想法也并不奇怪。
骆赛没有吐槽，只是摇摇头，严肃地说：“虽然自然界中不乏皮毛鲜艳的动物，像鹦鹉、蜥蜴以及一些鱼类，而它们无比鲜艳的颜色却并非毫无意义的存在，那些让人惊叹的色彩，或许是为了吸引同物种的潜在配偶，或者是为了吓走捕食者。但是这些小鸡身上的颜色绝不是为了自然界的需要而出现这种奇异的毛色。”
“那……那是为什么呢？”大块头的客人似乎很困惑。
“它们的毛色是染出来的。这只是为了让它们的毛变成这样可爱的五颜六色，更吸引孩子们购买而已。”骆赛叹了口气，“然而这些染色用的染料大多是具有毒性，对于刚出生的小鸡来说，无疑是一种刺激和伤害，所以通常这种彩色的小鸡是极容易夭折的，很可能买回去两三天就会死亡。”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学校门口那些在竹笼子里“唧唧”叫唤的可爱小鸡，以及一脸天真围着笼子驻足观看的小孩子和宠溺着他们的家长们，他也曾经试过打滚撒泼地要老妈给他买一只回去养，然而回应他的貌似只有老爸打屁屁的巴掌。
长大之后，他才知道老爸和老妈的苦心，如果买回去的宠物小鸡在经过饲养，和孩子的他建立了感情之后，却只两天就死在了家里，那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更大的伤心和难过。
“即使没有染色，这样的小鸡也完全没有经过检疫，更不用说是否有打过疫苗，身上如果有寄生虫的话，购买它们的主人就可能出现接触性过敏。如果小鸡身上患有禽流感的话，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骆赛洗手后写下病历记录，“自然界的动物们尽管是在进化中变异，但也是遵循了生物进化的基本规律，无论是生存还是灭绝，都是自然选择，而人类的想象强加在宠物的身上，从来都是粗暴的。”
作为兽医的骆赛，当然了解各种宠物的来源。如此丰富，切合人们心理爱好的宠物品种，喜欢奇特的形状就培养出一根毛都没有光秃秃的宠物，喜欢小巧的就硬是养出茶杯一样小而可爱寿命却不长的宠物。因为人类的喜好，以自己的意志，取代自然界的进化规律，为宠物选择变异轨迹，不符合自己喜好的，就剥夺其自主权，进行人工选择，最终通过强制遗传和选择性变异的积累，培养出人类喜欢类型的宠物品种。
就像这盒子里的这群彩色小鸡崽。
不过对它们来说幸运的是遇到了这个好心的大块头。
尽管大块头的达马维卡斯先生字都不会写，但却很认真很用心地把骆赛吩咐的养小鸡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下，不懂的地方还重复地问了好几次。骆赛非常耐心地给他解释清楚，尽管他问的关于小鸡需要几点钟睡觉、需要几点钟便便才健康这样的问题。
“骆医生，太感谢你了！”达马维卡斯抱着装小鸡的盒子，里面的小鸡因为温暖的空气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探头探脑地唧唧叫起来，但为了保温，达马维卡斯还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上头，确保离开温暖的屋子走进外面略凉的空气中时不会把小鸡们又冻坏了。
“不客气。”骆赛微笑地点头，“这次的诊疗……”
还不等骆赛把费用的总额说出来，对方就已经激动不已，满脸通红地赞叹：“骆医生，您不愧是享誉盛名的好医生！”
虽说称赞的话真心不嫌多，但骆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就他这个旮旯窝的小诊所，不到门可罗雀、水静鹅飞，苍蝇飞过都有声儿就算不错了。
“您太客气了。这次……”
“本来我也是不相信的，可听到大家伙经常提起您的名字，就抱着姑且一试想法，没想到您真的是太厉害了！”
“哪里哪里，那么……”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他还真是积累了一些不错的口碑，看来美好的小日子就要到来了呀！等他有了银两……就要买他想买了很久很久，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全新犬猫专用洗牙机！！哦哦！那种使用昂贵的钛合金制作、不断头的手柄轴芯，微电脑全自动控制、空穴效应的末端、控水性能极好，能够快速消除牙齿结石、牙菌斑又不伤及猫咪狗狗们牙龈和牙釉质的洗牙机！！
让他家的乖乖狗狗们保持两排健康清洁的白牙齿！
正沉浸在给俄耳和特洛斯洗牙齿的美妙梦想的医生，忽然看到了满眼的金晃晃！
哦天啊！！！！
是黄金！一包黄金的钱币！
骆赛两只、哦，不，加上两只眼镜框，四只眼睛都要被金灿灿的光芒晃花了。那可绝对不是以前过年忽悠小孩的金币巧克力啊！瞧那沉甸甸的金币，虽说最近黄金价格没有很高，但架不住是硬通货啊！
这一大包的分量，完全能让他瞬间晋身土豪级别！！
一身帅气黑西装，鼻梁上黑色墨镜的特洛斯躬身打开了加长版林肯豪华房车的车门，一只脚施然踏出——黄金边框的眼镜、黄金的手提箱、黄金滚边的……白色医生袍——完全土豪状态的骆赛踩在红色的长地毯上，在无数的镁光灯和人们的尖叫声中走进了一家店铺。他只是用眼角瞄了一下，然后从怀里随意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币潇洒撒出，漫天飞舞的纸币背景下，售货员们跟在他的身后，不断地记录订单……在挂着用黄金动物诊所里，骆赛翘着腿，像坐在金山银山上的国王一样，享受着被各种数字减影x线拍片机、动物专用血液分析仪、超声检测仪等等崭新的宠物专用仪器包围着，真是做梦都笑醒的节奏啊！
抱着一包金币的医生整个人都沉浸在严重的幻想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位高大的客人已经离开，而就在关门的瞬间，外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得夸张的黑影，从阳光投射出来的影子，那绝对就是一头捧着小鸡崽盒子的巨龙！
不过骆赛已经被黄金晃花了眼睛。
“哈哈哈……特洛斯！咱们去宠物店扛十公斤添加了挪威球型褐藻的纯手工狗饼干吧！”
有钱就是任性！
任性就是买十斤贵得要死又不经吃的狗狗饼干还不带给狗狗吃的！
哇咔咔咔咔……
可是平时一听到有吃的耳朵都竖起来的特洛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积极响应，反而凑过来嗅了嗅那堆金币，露出了一副吃了难消化食物的表情，对于食尸鬼的骨头都能嘎巴嘎巴当脆饼干啃下去的地狱犬钢筋铁胃，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绝对不多见。
“医生……你确定要用这些金币吗？”
“为什么不用？”骆赛的眼睛还没从金光刺眼中缓过劲来，有点迷糊地转过头来看向特洛斯。
“虽说从古至今龙族都是守护财富的象征，不过达马维卡斯是出名的穷货。”特洛斯耸耸肩，身为福耳库德斯怪物家族的，拥有跟天帝宙斯、海神波塞冬他们一样泰坦一族血脉，住在地狱的双头犬狗狗向来不差钱，“达马维卡斯，虽说是传说中的‘财神’，不过实际上它给人带来的横财绝对不是正常的财富，大多是从邻居家偷来的钱财。”
他从包里头随便捡起来一个金币，尽管已经有很长一段岁月，但这枚古老金币的做工依然显得非常精美，特别是刻在上面的人像，更是栩栩如生，因为古代的领袖们都喜欢把自己的脑袋放到货币上去，所以从钱币的头像判断钱币归属地那是妥妥的错不了，那是一个古希腊神祗的侧面像，尽管雕刻的风格略为抽象，但英俊和年轻的面孔依然让骆赛觉得有点眼熟。
“这谁啊……看着挺眼熟的。”好吧，他其实除了毛爷爷之外，还真不太认识钱币上的模样。
特洛斯划了他一眼，也不解释，只是把金币一翻转，把钱币的反面展示出来。
卧内个槽啊！
钱币反面清楚刻着的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地狱三头犬！！
不得不佩服制作金币的工匠，就算只是小小一片金币圆形表面，也俄耳和特洛斯他们家的老哥——大名鼎鼎的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那牙锋爪利、口吐毒涎的冷酷凶残暴戾模样刻画得入木三分。
“……”
骆赛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会把地狱三头犬刻在钱币表面的钱币出处，估计也就只有地狱深处吧？！
而他的隔壁邻居，貌似就只有一位是从地狱深处来度假的冥王……从他家偷来的钱币？！那妥妥就是冥币吧？！？？就算是看上去可以流通的黄金货币，可……谁敢私吞冥王哈迪斯的银两？！还想不想在以后挂掉了下地狱之后好好做游戏了？！这袋金币是陷害呢还是迫害啊？！
特洛斯好像还没觉察到骆赛内心深处的羊驼们已经完全控制不住地疯狂撒欢，还抓起一把金币翻了翻：“这都是几百年前的旧版了，估计最近得换上新头像了。”
“……新头像？”骆赛被羊驼踩到无力，“……谁的？”
“帕彼的啊！”特洛斯像丢的是一把一分钱钢蹦似的随便抓了一把，对于他家老哥做头像的金币相当不以为然，“而且肯定得把钱币重新铸一套，做成专门的纪念版。”
“……”
前面是让人惊悚恐惧不敢直视的冥王哈迪斯头像，后面是有恶意卖萌可爱到让人心都软掉的三头拉布拉多小狗狗……这套钱币还能不能在恐怖的地狱深处发行了啊？！就算再怎么宠爱自己的宠物，也稍微注意点影响好不好！哈迪斯大人，您老要不要考虑一下地狱深渊诸位恐怖神祗们的感受啊？！
似乎隐约看到了各种崭新的设备长出了小翅膀一个个飞走的，捧着一大包完全不敢用的冥王哈迪斯专属发行三百年的黄金冥币，骆赛四十五度角迎风流泪。
参考资料备注
达马维卡斯（daavykas）：鸡龙，室内会呈现公鸡的形态，到了室外会幻化成龙的模样。
11003end
☆、第27章 11101
《病历记录一百一十一页：奔跑吧！英雄和怪物们！》
从空中观看天空的美景，从来都是美丽得醉人。
抬头，那是黄昏后夜幕降临，星辰满布的夜空，仿佛可以轻易离开地球，触碰宇宙深空。
俯首，那是在余辉中渐渐沉寂的地面，楼房像小小的方块，躲藏在绿色橄榄枝覆盖下。
啊……真是太美丽了……
能够像鸟儿一样，从空中俯瞰大地，近距离地观看城市景观，比慢悠悠的游船、轰隆隆的火车要高大上多了！
但前提是坐直升飞机或者坐热气球什么的，再不济，也至少是个有安全带的滑翔伞之类……
而不是骑马啊！！！！
是的！他现在就在千米的高空中骑在马背上啊！
后面跟了一大群狂奔的羊驼啊有木有！！
前头没有任何前置挡风设备于是被狂风爆吹的骆赛已经彻底处于风中凌乱的状态了。
能不凌乱吗？！
不要以为骑白马的都是王子啊！不要以为坐在马背上的王子都能耍帅耍优雅啊！！他现在完全没有耍酷耍优雅地心情！
再华丽丽的白马，背上没有马鞍就太坑爹了！更不用提什么安全措施了！欣赏风景的心情都被吹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一不小心搞不好直接来个笨猪跳还不带绑绳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十五分钟前。
日落西山，诺亚动物诊所也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晚饭已经吃完的骆赛正捧着一碟切得无比精致的水果盘，小叉子一戳一块，悠闲无比地边看电视边吃饭后水果。
干脆利落地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褐发的青年脱掉了卡通小熊的围裙，走出客厅，很是自然地坐到医生身边的位置上，手臂无比自然地地一伸一搂，毫无违和感地搂住了吃水果的医生。
“好吃吗？”
西瓜很甜，苹果很脆，还有伴碟装饰切成星星状态的杨桃，骆赛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回答：“嗯……好吃……”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是在太美好了有木有？！
想起当年他刚到国外，什么活都得自己干，不说洗衣擦地刷锅子，就是想吃个面，也不能再像在家里头那样大叫一声：“老妈！我饿了！！”然后比下饭馆还速度的一碗铺着煎鸡蛋和吃剩下的剩菜的热面给端上来让他大快朵颐。那个时候，想起以前总被嫌弃的老妈手艺，吃着自己做成已经煮成一坨完全没调料给下番茄酱的面，直接是宽条面泪啊……
现在嘛！
骆赛瞄了身边乖巧的大个子青年一眼。
好不容易熬出了哈哈哈哈……
俄耳似乎注意到医生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他笑眯眯地伸手捻起一颗葡萄，边剥皮边用哼：“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骆赛险些一西瓜插鼻孔里。
听得这叫一个耳熟，那不是他家老妈经常在干活时哼唧的经典粤剧吗？虽说他听不大懂，但问题是，俄耳那调调，完全不带含糊的呀！！
如果说，一位一头卷着彩色发卷、穿着松垮垮睡衣，脚踩着拖鞋的师奶抑扬顿挫地哼这首经典粤剧选段，他还能够比较能接受。可是隔壁坐着的这位，一头柔软漂亮的褐色短发，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散发着介乎于成熟男性和青涩少年之间若有若无的男性魅力的外国青年，字正腔圆地哼出粤剧……
这是什么错误的打开方式啊？！
俄耳完全不觉得自己从骆赛妈妈那学来的歌曲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对这种极具异国风情的调子足够的幽怨缠绵，再加上骆赛妈妈的解释，那可是王子公主双双殉情的情节呢！琥珀的瞳孔情深款款，完全就像那个经典剧目中的驸马爷那样，全世界都不要了，眼睛里只有那个唯一的人的情深款款。长长的手指捻起一颗拨好了皮的葡萄：“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带泪放在葡萄上……医生，吃葡萄吧！”
“……”
俄耳啊，用那种满怀期待的眼神把上了毒药的葡萄喂他吃这样真的可以吗？要不要换个高档点的鹤顶红？！
养着一头每时每刻都不忘邀请自家主人一同奔赴地狱的爱犬，他是幸福的啊！
骆赛满怀“幸福”地张嘴吃掉那颗“毒”葡萄，好吧，是他想多了，葡萄并没有撒上奇怪的毒药。
正要叉一块其他的水果，但看到俄耳想要吃葡萄的动作，骆赛立马阻止了他：“俄耳！你可不能吃。”
“为什么呢，医生？”俄耳有点小委屈，作为医生的宠物，一只小狗狗，他的愿望是那么的简单，他只是想要永远地陪着主人，吃同样的东西，做同样的事情，去同样的地方。
“葡萄不行。”骆赛严肃地摇头，健康最大，只要涉及狗狗的健康问题，卖萌耍帅都没用，“无论是新鲜的葡萄还是葡萄干，都有可能引起犬类的急性肾衰竭。不要葡萄好像挺普通的水果，可对于犬类来说却并非如此。”
按照大约918g/kg的中毒剂量范围，那么体重约十公斤的狗狗吃1012颗的葡萄就有可能出现中毒的情况。葡萄引起的中毒迹象往往会在一到三小时之后出现，其症状类似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食欲不振、严重腹疼等等的情况，如果出现尿毒症并发的情况又没有及时就医，甚至会导致死亡。
骆赛在动物医院工作的时候可没少接诊过类似的病例，其实有很多时候并不是主人故意把葡萄喂给狗狗，而是贪吃的狗狗自己把主人买回家自己吃但又随便放在桌上的葡萄给全部偷吃了。
“……”俄耳看着那一小颗的葡萄，他是地狱双头犬啊！想起长在形状狰狞的枝头上那些富含毒汁的果实、从骷髅上冒出来吸饱了血液却滴着蛇涎的花朵……地狱里头的食物可没有人间那么小清新吧？不过他还是很听话地把葡萄放回盘子里。
“叮当！”
这个时候传来了门铃声。
“骆医生！你好吗？”进来的客人完全没有丝毫闯入他人家中的自觉，不等主人出来迎接，就已经如入无人之地地冲进了客厅。
一身贴身剪裁的白色西服，襟口翻领的红衬衫，油亮发蜡的酷帅发型，还有那张英俊潇洒的牛郎脸，就算是轻度脸盲症的骆赛也一瞬间认出这个老是吃贵东西不付钱的种马先生：“珀伽索斯？！”
“嘿！俄耳特洛斯！最近好吗？瞧你气色不错啊！”
“确实不错。”搂着医生的俄耳笑容可掬，可是从他身后的沙发背部，黑色的影子像疯狂的恶魔般喷涌而出，整个墙壁瞬间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长了两颗恐怖尖牙的狗头的巨大黑影，疯狂扩张的墨色黑暗都快要把半个房间都染成了黑色，大概唯有地狱才有的深邃厚重得似乎把所有光芒都无法照亮的黑暗气息几乎都要化作实体扑向打扰了他与医生单独相处的不识时务者。
不过白目的飞马先生完全没有在意俄耳快要变出扑过来把他给咬死的自觉，还得瑟地整了整自己略为凌乱的领口，又甩了甩碎金般的头发：“医生，我是受人所托，邀请您参加古希腊英雄聚会。”
啥啥啥？
啥英雄聚会？！
正吃西瓜的骆赛差点喷珀伽索斯一脸西瓜汁，吓得飞马先生一蹦而起，生怕那套贵得要死的西服沾上一丁点西瓜汁：“嘿！医生，我能理解你兴奋的心情！但也请注意一点形象啊！毕竟这样的英雄聚会可是非常难得的，能够收到邀请的至少也是半人半神。”
我耐个去！您老是大近视眼还是弱视啊？
哪只眼睛看到他兴奋了？！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骆赛完全是莫名其妙，“我可没有什么天神血统啊！”
这绝不是名字模样长很普通却在灭世危机发生时突然发现有天神血统瞬间开启牛掰无比的金手指模式的狗血剧情。
他是百分之二百地确定他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青年。
而他家老爹虽然拿着棍子教训儿子的时候看着很有丈八金刚的范儿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坑儿的神祗，更不用说他家老妈三观很正口味也不重根本也不可能跟爱变成公牛或者公羊什么的神祗生娃嘛！
再退个一千五万步来说，有天神血统也不是希腊的，咱根正苗红的炎黄子孙，盘古、女娲什么的还有可能。
珀伽索斯耸耸肩：“医生你确实只是个凡人。”他指了指趴在医生身后，一副就算有人也不管我就是要粘着粘着医生完全没有节操可言的英俊青年，“不过，你可以是养了一头地狱双头犬的凡人啊！”
“……”
医生瞬间……竟无言以对。
珀伽索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已经把医生瞬间击毁，继续赞叹着医生的“丰功伟绩”：“那可是俄耳特洛斯啊！滴着在地上腐蚀一切的剧毒涎液、瞬间熔化钢筋铁骨的地狱火，一口就能把最坚厚的龙皮咬破，连巨龙都畏惧它的存在，甚至连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都不敢轻易触摸它皮毛！可是你区区一个凡人，竟然把它养在家里，这绝对是连流着神祗血脉的英雄都做不到的功绩！”
“……”骆赛忍不住回过头，看着因为太放松太舒服，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双头杜宾犬模样的俄耳和特洛斯。
搁在他肩膀上一边一个的大狗狗脑袋，直立的尖耳朵、极具线条感轮廓分明的长脸、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那么漂亮英伟的纯锲形，但现在一颗脑袋上两双精锐明亮的杏形眼睛正舒服地半眯着，毫无紧张感，另一颗脑袋直接是鼻头吹泡泡状呼呼大睡，也不知做了什么吃粮食的好梦不时还嘬巴嘬巴嘴。
瞧着整个儿趴在他背后，放松到简直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大狗狗……
你确定刚才说的是这两只？
好吧，作为地狱双头犬，完全有资格做到撒娇撒到目空一切、粘人粘成超级年糕。
谁敢反对？！
咬死你丫！！汪！！
够凶残，就是任性。
骆赛回过头来，认命地问道：“那么可以问一下英雄聚会的地点是在哪儿呢？”不会很远吧？先说好，来回机票他可付不起！
珀伽索斯笑了：“医生，你愿意做一次低空飞行旅游吗？”
低空飞行旅游？？
反正……只要不花钱就好。
☆、第28章 11102
于是就出现了故事开头医生坐在飞马珀伽索斯背上“翱翔天际”的镜头。
“咴——”
希腊神话中被视为文艺女神缪斯的标志，能腾空飞翔的双翼飞马——珀伽索斯，在明亮的夜空中飞奔着。
修长高昂的颈脖，丰长如雪鬃毛随风摆动，光滑油亮、没有一根杂色毛发的通体雪白，能在踢踏之间迸发希波克里尼灵感泉水的蹄子踩过一朵轻盈无比的云朵，长而结实的羽翅用力一扇，“呼——”一声，随着风声飞快地穿越云层，在夜空中扬起前蹄发出明锐的马嘶。
梦幻中的情景，然而对背上的乘客却如同噩梦。
什么低空飞行啊？！
哪里低了！？！
他现在至少离地一千多米！瞧下面那些看都看不清的小盒子一样的房屋！！这么掉下去绝对能达到人体自由沉降速度的上限，然后“啪嗒！”——清脆变成柿饼一坨！！！
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兽医，绝对不是受过特殊训练爱挑战不可能完成任务于是去爬哈里发塔的汤克鲁斯啊！来人啊！！放他下去！！！！
骆赛已经完全凌乱了，但他并没有尖叫，毕竟他已经是“身经百战”——受过无数惊吓的眼镜反射着明月的光芒却让看不清他已经梗掉的眼神，脸部习惯性完全僵硬。
似乎注意到他的担心，坐在前面的青年提醒道：“医生，你可以再抱紧我一点。要知道，这家伙曾经因为太得瑟，把柏勒洛丰从天上给摔下去。”
……
“什么啊什么啊？！”马匹的听力极其敏锐，珀伽索斯头顶的耳朵灵活地转动了一下，立即反驳道，“那是我的错吗？！你可不要乱冤枉人！柏勒洛丰是被一只牛蝇给蜇了，吓得掉了下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俄耳完全不理会它的解释，修长的长腿突然悄悄地踢了一脚珀伽索斯的肚子，受到惊吓的飞马瞬间抬起前蹄整匹马在半空中扬起前蹄蹬了几下，为了保持平衡双翅非常用力地扇动一下斜上地凌空一个巨大的旋转。
骆赛就算再有防备都架不住这么一甩了，整个飞了出去！
“！！！！”
我擦！！！
自由落体！
一千米高自由落体大约是十四秒！！
给时间他做死前回顾啊！什么一张张回忆画面闪过脑海之类的完全来不及了啊！
然而还在马背上的俄尔揪着珀伽索斯的长鬃一扯，“咴——”天马一扇长翅，在空中一个翻转，再用力一扇，后蹄一蹬，马身顿时像离弦的箭般俯冲下来。
“医生，”俄尔轻松在半空中接住了下坠的骆赛，无比标准地展示马上的公主，“瞧，我跟你说过要小心。”月光下像蜂蜜一样颜色的头发轻柔地随风摆动，“不过请放心，医生，我一定会保护你安全。”
这样玩一下，骆赛的灵魂直接从嘴角出窍了，别说抗议公主抱，就算是把他倒挂了他都没反应了。
牢牢抱住了医生的俄尔坐在飞马的背上，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轻得几乎除了天空中满月女神塞勒涅的目光谁也看不到的微笑。
这样紧紧的搂抱一直维持到珀伽索斯的蹄子踏足大地。
俄尔低下头来，俯身在骆赛的耳边轻声提醒：“已经到了，医生。”
“……”
“尽管我觉得这趟旅程实在太短暂了。”
“……”
还短？！再长点他就要马上挂了！！
双腿通心粉状的骆赛总算踩到了地表。
这里是哪里？？
骆赛扶了扶居然没有摔掉的眼镜，环顾四周。
根据各种希腊神话电影，一般来说英雄聚会不是应该在什么华丽的殿堂，灯火通明，漂亮的姑娘们托着装满美酒、水果、烤肉的托盘到处走的吗？
反正，绝对不是像眼前这种到处是倒塌的泥屋、连一堵完整的围墙都没有的废墟啊。
远处是绿油油的柑橘树和橄榄树长在缓缓的山坡上，夜风徐徐，流水潺潺，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这里一大片显然已经被人类所遗弃的废墟像被夜之女神轻轻地铺上了一层柔美的月华纱罩，朦胧迷幻，站在这里的骆赛，仿佛能看到这个在遥远的古代曾经无比繁华的都市。残存的墙垣、断裂的石柱下，一条宽敞的街道上，曾经有过熙攘的市集，人们从商贩的手中挑选着精美的纺织品、手工精湛的饰品以及颜色缤纷的彩色陶制品，从这里，还可以远远眺望到不远处的海面上不断从四面八方驶来的古代商船。
“医生！”俄耳的轻声呼唤把医生从古代的幻象中拉了出来。
“这里就是英雄聚会的场所。”飞马珀伽索斯抖了抖它长长的脖子，耸动了一下筋骨，“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了，医生！！”话音一落，它极为用力地拍动巨大的翅膀，壮硕的马匹笔直升空，这一下顿时把沉积千年的地面上的灰尘拍扬而且——
“咳咳咳——”骆赛被呛了一鼻子的灰。
满脸是灰的俄耳淡定抬头，牙缝间滋出一句：“特洛斯，起床了。”
刚才还柔和的英俊面庞，瞬间变得非常暴躁，一副刚睡得正香被人莫名踹醒的青年满脸的起床气，眼珠子凶光闪烁，一仰头一张嘴，直接喷出一道冲天而起笔直的黑色地狱火，完美再现植物大战中japeno（火爆辣椒）攻击。
腾空中的珀伽索斯瞬间被地狱火燎到了尾巴，华丽丽的白色长尾毛顿时烧得卷曲像过了爆炸式烫发一样。
“咴——！！俄耳特洛斯！给我记住！！”然而飞马珀伽索斯只是外形华丽的怪物，貌似是不具备任何攻击技能，于是在既能喷火又能咬人的boss怪物地狱双头犬面前，也只有嗷嗷叫夹着尾巴逃走的份儿。
“噗——”特洛斯喷掉卡在喉咙的一口黑烟，挠了挠被风沙尘土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这里是……特洛伊城？！”
“啊？！”
英雄聚会地点居然是传说中的特洛伊古城？
喂！英雄们，难道是上次倾巢而出打了十年没过瘾，再来一次木马屠城吗？！
“你确定吗？！特洛斯！”
“当然确定。”特洛斯耸耸肩，“以前我和俄耳来过这里。当时城里可热闹了。各种飞箭就像下雨一样，还有一个个从城外抛进来的大火球，砸下来就是个大坑，比焰火好看多了！众神都到这附近来瞧热闹了，估计是平时在奥林匹斯山上闲着没事太无聊。”
“……”
“后来听俄耳说，这是一场因为一个金苹果引发的战争。”身为吃货的特洛斯对此相当地不以为然，“真是一群傻瓜，不就是金苹果吗？拉冬（don）以前都是一卡车一卡车地送给我和俄耳。”
金苹果啊论斤称！
吃一个啊丢一个。
还有一车留啥用？……
土豪的世界你不懂。
“我反正不爱吃，也就俄耳比较叽歪，喜欢拿去榨什么金苹果汁然后往里面吐唾沫再送人。”
……
正想要教导自家的熊孩子不要这样随便捉弄人，把唾沫吐到送人的饮料中的医生，突然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地震？！
“轰！轰！轰轰轰轰轰——”
等等，这种声音有点熟啊，怎么听着有点像牛头人王子米诺陶洛斯奔跑时踢踏大地的震动啊……
“医生！！！人家想死你了啦！哞——”
听听，这粗豪却带着娇羞的声线也非常像那头牛。
骆赛在全身被震得上下颤抖中，“嘎吱嘎吱”地扭过头来。
啊呀！那身形也像呢，估计这种集合了巨大的欧洲野牛头和魁梧无比的人类身体的怪物形态，也就只此一家别无他处了吧？
“王子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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