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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乱秦 作者:金铃子

    第37节

    可心里越苦涩,他反而越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眼前的道路。

    决断了无用的痴心妄想,秦子楚只剩下真正踏上那条充满鲜血和荆棘的道路——成功登位,他可以遏制嬴政直到自己的死亡来临;若是被嬴政战胜,未来也不过是幽禁深宫的结局,和嬴政现在试图做的没有任何区别。

    争夺的道路并不比退让更加艰难。

    他是个男人,而男人哪会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呢?他也不是生来就喜欢对人赔笑脸的。

    “小混蛋,果然不该对他心软。”秦子楚揉了揉脸,忍不住又想起脑回路始终异于常人的嬴政,有点烦心的叹了一声。

    一旦退让的想法消失,秦子楚发现自己心理的包袱立刻被丢开了。

    可想到要和自己亲手带大却越来越像是白眼狼的嬴政继续对抗下去,疲惫还是涌上心头。

    他闭上眼睛安静的斜倚在床边敞亮的阳光下打起盹来,心中道:睡一会,补充力量,否则晚上再见到嬴政,不知道还能不能睡得着。

    嬴政捂着始终隐隐作痛的腹部,眼睁睁看着被他收拢的奴仆被一个不剩的清理出院子。

    怒火灼烧着他,但回想起秦子楚刚刚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这股怒火变成了温情脉脉的小火苗围在嬴政周围,让他通体舒畅。

    哪怕一切如秦子楚所说,自己并没有将他放在相等的位置上,但这个世界对嬴政而言,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不是令他登上权力最高峰的器物和仆从的人了。

    秦子楚是唯一能够陪伴他站在权力顶峰分享风景的人。

    嬴政揉了揉肚子,毫不迟疑的起身,捡起随意丢弃在地的华服套在身上。

    他没有呼唤任何奴婢服侍自己,神色淡漠的从被捆绑在一起、塞住嘴巴却满脸泪痕的奴婢面前走过,脸上冷酷的神情像是他们从不存在。

    不能发挥出大作用的人,丢弃也没什么值得心疼。

    转过回廊,嬴政来到书房门前站定脚步。

    正如秦子楚对他的了解,几年相处让嬴政对秦子楚的性格也了如指掌。

    嬴政很清楚秦子楚嘴上不说,但本质上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哪怕他们两个之间争端严重,也不会闹开让其他人看笑话。

    所以,秦子楚现在能独自发泄情绪的地方只剩下书房。

    书房大门敞开,一丁点都起不到遮掩的作用。

    秦子楚坐在阳光下闭着双眼。

    他显然睡着了,可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眉心的褶皱却同时反映了他心中截然相反的两种纠缠在一起的情绪。

    嬴政沉默的注视着秦子楚此时的模样,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秦子楚畅快微笑的模样,心里不由得闪过一点点悔意。

    但能够彻底得到这个男人的想法很快将不甚明显的悔意压制,嬴政的思绪已经转到了秦子楚下一步会有什么作为上。

    秦子楚的想法很容易猜测,难猜的是秦子楚对他抗拒的程度到底有多深。

    他不愿意见到眼前这种结果。

    荷已经按照秦子楚的吩咐,将宫人都清理了。

    此时她正好前来复命,但一看到站在门外的嬴政,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荷是亲眼见过秦子楚对嬴政的宠溺变成疏远的老人了,在如何对待嬴政的问题上,最为难的反而是他们。

    “……小公子。”荷跪在地面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嬴政轻轻的“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取被单来。”

    荷听到嬴政稚嫩却充满了上位感的声音,身体忍不住动了一下,险些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可她没忘记被清理出院子的奴婢们的下场,到底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别让父亲受凉了。”嬴政满意的看着荷,再次吩咐一声,转身离开。

    比起秦子楚喜欢另起炉灶的行为,嬴政反而更喜欢跟随秦王学习处理政务。

    秦王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生命已经越来越逼近终点,这些年来老眼昏花,许多政务都是直接吩咐嬴政念出来给他听的。

    因此,嬴政不但彻底掌握了秦子楚的动向,连六国的动向也一清二楚。

    嬴政卷起嘴角,脚下步伐更显得轻快。

    他心中道:秦子楚哪怕想要对付朕又如何呢?在他好不容易想到掌握权利的时候,朕已经放眼六国了。

    81平等

    嬴政来到咸阳宫正殿的时候,秦王已经高兴的有些喝高了。

    他拉着白起的手掌,声音含混的说:“赵王那混小子没把和氏璧拿出来?呵呵,他还以为守得住那块玉璧么!”

    白起无可奈何的看着秦王,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喝醉了的酒鬼。

    行伍之人虽然酒量都很好,可白起偏偏是例外。

    他从来都是一杯就倒,因此多年以来滴酒不沾。

    眼前他被秦王喷了一脸酒气,自己也有些头脑发晕,只好坐在秦王脚边陪他聊天。

    “虽然赵王总是无端怀疑手下大将,可赵国名将像是春天的韭、韭菜似的,切了一茬还有一茬!想要向他们索要和氏璧,太难了。”白起迷糊的甩了甩头,也有些大舌头。

    秦王无赖的笑了起来,倚着矮桌一挥手,把满桌珍羞美味和酒具都扫落在地。

    他指着门外大声喊道:“就算寡人今天看不到和氏璧,迟早有一天和氏璧也会悬挂在我大秦宗庙上。名将?天下名将总有一天都是我大秦的!蔺相如当年戏耍寡人,从寡人手里骗走了十五城——今天怎么样?赵国还不是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逃跑了。别说那十五城,连邯郸都是我大秦的郡县!”

    秦王喊完这句话,傻呵呵的笑一下,伸手扯了扯自己白花花的胡子,用力在白起肩膀一拍。

    他十分哥俩好的说:“寡人没几年好活了,武安君比寡人年轻,日后就要靠着你、范睢和彰黎护持柱儿了。他啊,哎……”

    秦王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他猛地转过脸来,瞪向一边坐立不安的太子柱,抬手指着他,非常不给面子的呼喝道:“寡人七十来岁的人了,还得为了你这个只会在女人肚皮上逞威风的不孝子操心!要是你哥哥还在……算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秦王骂着骂着忽然惊醒过来。

    他眼圈发红,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越发忐忑的太子柱一眼,有些心烦的挥挥手,直接说:“你身体不好,回去歇着吧。”

    太子柱多年以来一直生活在后宫女人们的抚慰之中,从来没有接触过政务,骤然面对一大堆国家重臣,本就十分紧张,他不由得表现得有些糟糕。

    此时骤然又被秦王一番大骂,燥得太子出根本抬不起头来,只能脚步不稳的被内侍扶着向外走。

    秦王不解恨的嘟哝着:“若不是有个好母亲,他生了个好儿子,好儿子又有好孙子,寡人真是看他一眼都心烦。”

    尚未走出正殿的太子柱听到秦王的话,脚下一顿,脸上羞愤的红色变成了心凉的苍白。

    走出正殿后,太子柱马上推开内侍,皱着眉狠狠甩了他一脚,口中道:“滚开。”

    内侍虽然被他狠狠踢开,可哪敢真的离开醉酒的太子柱身边,万一太子柱摔个好歹,他项上人头不保,就算不断被打骂也是寸步不离。

    太子柱踉踉跄跄的晃悠着往回走,可走到华阳夫人院门口,忽然想起秦王的话,转身去了其他女人院中。

    他确实真心喜欢华阳夫人,疼爱她到了骨子里。

    可是一想到华阳夫人一定要收养为嫡子的秦子楚三番两次为自己带来的羞辱,他今夜实在不想歇在华阳夫人身边。

    太子柱抱着后宫不知名的美人滚了一场,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子楚的长子都年过五岁了,他却从来没找过女人,哪怕男人都没有?

    太子柱猛然坐起身推开缠上来的美人,匆匆套上衣裳往华阳夫人院子里赶。

    华阳夫人对东宫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太子柱醉酒后跑去找其他女人的事情她早就得到消息了。

    随着年岁的增加,她对待太子柱出去找女人的反应越来越平淡,这两年有了嬴政的陪伴,对着太子柱甚至都懒得装出吃醋的模样。

    因此,华阳夫人今日早早歇下了。

    太子柱猛然闯进她的宫中硬是把华阳夫人吓了一跳!

    看着太子双目赤红的模样,华阳夫人心中莫名有些惊恐。

    她挪到太子柱身边,轻轻依靠在他的手臂上,柔声道:“太子深夜前来,妾真是受宠若惊。但怎么没人伺候太子梳洗一下呢?看你脸上烧得通红,喝了不少酒吧。”

    太子柱心中一软,可转念又怒火冲天的抓住华阳夫人的手腕,狠狠将她推倒在床上。

    他暴怒的喊道:“子楚没有妻妾、没有娈宠,他这么多年只亲近你一个!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做了苟且之事,所以你才事事都护着他!”

    华阳夫人面色瞬间苍白。

    她缓缓坐起身,垂下眼睛一点点的整理好衣裳,直挺挺的往太子柱身边一跪,一句分辨没有,直接道:“请太子赐死妾吧。妾跟随太子三十四年,没想到会等到这样的质问。”

    华阳夫人的举动把太子柱吓坏了,原本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心里的想法瞬间被她的话扑灭。

    他立刻走到华阳夫人身边,将她搀扶起来,愧疚不已的说:“都是我的错,夫人不要再提死的话了。实在是夫人艳冠天下,无人能抵挡夫人魅力,可子楚他这么多年身边又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不得不想歪,以为他对夫人有非分之想。”

    华阳夫人这一次实在是哭不出来。

    她心里冰凉,垂眸看着已经跪倒在自己面前神情沮丧的男人,忽然掩着小口克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没等太子柱明白华阳夫人为何而笑,她已经冷声对侍女道:“送太子出去,今日起封宫,谁也不见。”

    太子柱直接被怒极的华阳夫人大半夜扔出宫中。

    太子柱根本没明白自己一番话造成了什么可怕的后果。

    可华阳夫人看着自己仍旧细嫩的手掌却吓得浑身颤抖不已。

    她将太子柱三十几年来都哄得团团转,在东宫之中不知道得罪死了多少女人。

    无论这种可怕的想法到底太子柱被秦王责骂后一时不忿琢磨出来的,还是有人给他灌输的,都代表着一旦大肆宣扬开了,从她到秦子楚和嬴政三人,无一个人能够幸免于难。

    太子柱并不是一个有着好头脑的男人,他耳根子软。

    万一太子柱真的把这种想法听进脑子里面,深深记住了,他们就全完了!

    华阳夫人舍不得太子柱的宠信,可她知道比起太子柱一时的宠爱,儿子登上王位自己的地位才能够彻底稳固。

    因此,舍不得以死明志的她只能用激烈异常的手段将太子柱赶出去。

    从今日起一个人都不再见,硬生生咬牙挺到秦子楚继位的那一天是剩下唯一一个办法了。

    华阳夫人给贴身的侍女飞去一个眼色,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侍女立刻前往秦子楚院中将这个消息转达给他。

    “……让夫人受累了。”秦子楚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只好愧疚不已的致歉一声。

    宫女将话带到,没有多做停留,只管离开。

    秦子楚已经被惊得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爬起身坐到窗下,任由月光洒了一身。

    苦笑了一声,秦子楚自言自语道:“宫廷里面的男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难道我为了不让小混蛋被后妈欺负不娶妻子,就一定要跟自己嫡母搞在一起么?太子柱这种神一般的想法,真是……嬴政跟他还真是一脉相承。”

    秦子楚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为了太子柱的怀疑而苦恼,可这种完全无法按照逻辑来推算的结果实在只能让他感到哭笑不得。

    他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索性决定起身到外面走走。

    可秦子楚一出门,却正好见到嬴政迎面而来,两人不由得看着对方都停下了脚步。

    嬴政抬头看向秦子楚,视线顺着脚下的路看向院外,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随即,他语调平静自如,仿若中午的争吵从不存在似的说:“更深露重,子楚多加一件衣裳吧。”

    秦子楚看着嬴政毫无破绽的样子,恍惚之间觉得时间像是停在了嬴政还小的时候,不由得轻轻应了一声,走上前揉了揉嬴政的头顶。

    嬴政闭上眼感受着秦子楚的指尖落在脸上的感觉,忽然说:“秦子楚,你想跟朕争夺这天下,对吗?”

    “是又如何?”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秦子楚面对嬴政的时候反而不再像过去一样缩手缩脚,紧张得脑子都不清楚了。

    嬴政在他面前,现在只是一个竞争者,他们终于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了。

    眼见秦子楚转身回去取斗篷,嬴政自动跟在秦子楚身后。

    他轻声说:“秦子楚,你不擅长布局和掌控,眼下六国尚未征服,我们先合作吧。”

    秦子楚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他看着嬴政说:“你不想跟我合作也不行了。眼下,咱们有大麻烦了——太子柱以为我跟华阳夫人有染。”

    即使嬴政因为眼前难得和平的气氛沉溺不已,听清楚秦子楚话的书简,他也彻底愣住了。

    嬴政站在原地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秦子楚的话,忍不住说:“太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经过嬴政的刺激,太子柱对秦子楚来说连精英怪都算不上。

    他调侃的说:“哦?你理解不了么?我以为嬴氏男人思维都这么奇怪,你会很理解太子的想法呢。”

    嬴政将手掌平放在秦子楚面前,终于放下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情。

    他低声说:“朕只是喜欢你而已,没有想过会弄成现在这样。”

    他偷偷瞥了秦子楚一眼,声音更低的说:“哪怕你故意疏远朕的时候,也还是忍不住把朕当成你的儿子,多有顾忌。可是朕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否则你永远不会清醒。你总是说朕没能够平等的对待你,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待朕的呢?”

    82想太多

    秦子楚停下脚步,点点头,迟疑的说:“你觉得我哪里没有平等的对待你?”

    嬴政眼中眸光一闪,并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大概是来自朕死后许多年的世界吧?从一开始你就近乎盲目的信任朕,后来得知朕是那个人之后,又表现得异常恐惧——你敢说自己心中的人是朕,而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人么?”

    不等秦子楚给出答案,嬴政带着点失望的语气摇了摇头,低声道:“秦子楚,到死为止,朕一直都经受着六国那些失败者的刺杀,无论朕做什么,都有人咒骂朕。史书会如何抹黑朕,朕也都猜测得出来。在你心里的朕和史书中的恐怕没有什么区别。朕认识的是真正的你,可你心里的人却是‘始皇帝’。”

    秦子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沉默了下来。

    回想起两人相处的时光,他确实一直保持着轻松的心态,哪怕经历危险的时候也有“这是秦始皇,所以不放弃他,我也不会死”的古怪想法。

    过去的嬴政在他心中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能够让他始终平安活下去的符号。

    直到最近,频频发疯的嬴政在他心里才越来越像是一个“人”。

    秦子楚走上前,展开手臂将嬴政拥抱进怀中。

    他轻柔的摩挲着嬴政的脊背说:“阿正,对不起,我做错了。”

    嬴政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反手抱紧秦子楚,将脸埋在他胸口无声的摇了摇头。

    嬴政终于得回秦子楚主动张开的怀抱。

    他贪婪的紧箍着秦子楚不放,没多一会就让秦子楚从嬴政刻意制造出的愧疚之中清醒,回想起前夜发生的不快。

    他的身体猛然僵硬住了。

    秦子楚真想问“你昨天晚上说上工具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句话,可这种问题真的适合现在说出口么?!

    哪怕嬴政说自己过去认知里面不是真正的他,可他昨夜的举动仍旧让秦子楚觉得嬴政危险极了。

    嬴政瞬间察觉了秦子楚的僵硬。

    他知道掀开最后一张王牌,自己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肆意妄为了,否则秦子楚绝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用愧疚和包容的心态对待他。

    秦子楚只会彻底的推开他,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扩大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嬴政心中遗憾的叹了一声,脸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他主动松开秦子楚的细腰,退到三步外。

    嬴政回过身,主动为秦子楚取来披风盖在身上,因为每日练剑而分外宽大的手掌拉扯着细细的绸带,生疏的结在一起。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嬴政却像是完成了一件艰难的大工程似的扬起笑脸,连眼神都亮了起来。

    “这样就不会冷了,朕陪你出去走走。”嬴政一低头,直接牵起秦子楚的手掌,拉着他向院外走去。

    秦子楚被嬴政牵着,忽然停下脚步,向回拽了拽。

    嬴政立刻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秦子楚,目露疑惑。

    秦子楚轻笑着摇摇头,轻声说:“我不想出去了,自己在院子里坐一会就行。现在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嬴政只好放开秦子楚的手掌,磨磨蹭蹭的回到房间里。

    嬴政站在床铺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对一直守在门口的荷吩咐:“再准备一套被褥,挨着父亲的拜访。”

    荷无声叩首,很快离开寝房,按照嬴政的吩咐去办。

    事实上,这也是秦子楚早就交代过的。

    他害怕嬴政晚上故技重施,打定主意只要嬴政死皮赖脸的非要和他睡同一个被窝,就将嬴政彻底清除自己的寝房;但若是嬴政知情识趣,老老实实的提出自己另睡一个被窝,他还勉强可以容纳嬴政共处一室。

    没多一会,荷指挥着另外几名侍从整理好床铺。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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