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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古剑]天上掉下一只汪 作者:尹瑞泽

    第17节

    方才两人对视,紫胤担心徒儿安危,不禁寒面怒目,而对方强调了一下自己如今已是无情观弟子后,只是淡淡的站着,目光对上他之后,一片寂静,既无仇恨也无畏惧,就连过往看到他常常带着的仰慕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全然无物,又似静水无澜。

    这样对视下去什么也看不出来……紫胤心中做出如此判断,立即离开了阵中,他若是要害屠苏,早就下手了,况且这阵法。他虽然不能理解透彻,但是八方符咒吸引灵气看得分明。

    带紫胤真人离开后,陵端从腰间取出锦囊,置入阵眼。

    “这是玉衡?”屠苏一眼认了出来,“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现在应该凝练心神,守住本元。”正墨的嗓音仍旧放空,似乎全然不在乎屠苏的看法,只是简简单单给个提示。

    阵法已经开始运行,一丈之外便是紫胤真人他们所在,但是一丈以内的阵法已经漫起白雾,遮蔽了视线,就连对面的正墨,也只能勉强看到他盘腿坐在自己对面,阖着眼睛,神色宁静。

    对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也能察觉到周遭灵气更为浓厚,连忙敛了心神,依他所言。运行期体内真气。

    阵法目的是涵养魂魄,但是屠苏明显当做了普通修炼……正墨深处一只手,将自己真气导入屠苏体内,诱他同行,好在屠苏悟性极高,很快就跟上了正墨。

    清气被源源不断得纳入屠苏体内,又循环在经脉之中,涣散的魂魄渐有凝固之相。果然是修行奇才,难怪紫胤真人喜欢,正墨撤回了手,坐在一旁,只看着他。

    ?

    ☆、山外青山(七十五)

    ?  正墨从阵法出缓缓走出。

    “屠苏怎么样?”陵越冲上来不放心的问着。

    “接下来就看他自己了。”正墨答得淡然,被陵越一把抓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浮沉一甩,拂开陵越的手,正墨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修行本来就是个人的事情,旁人能帮什么?”

    他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谦墨对他是手足同门的情谊,而他对屠苏,并没有这种感情。

    所以正墨也只是在外面坐着,甚至不像陵越那样一脸紧张的看着,合着眼睛,面色平和的坐在阵法之外。

    “陵端,这样真的可以么?”

    “固本养元,并非一日一时之功,今日之事看看功效,往后还要看他自己。”陵端答着话,连眼睛都没睁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来救他的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陵越一口气骂了出来,终于觉得心中痛快了许多,随机又觉得对不起陵端,一样是他师弟,一样受过委屈,一样是爱惜师弟。想起来之前那一句,若是被换了的是屠苏,你也不知道么?心中隐隐作痛,便扶着陵端的肩膀又说了一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心里着急,屠苏他,太不容易了。”

    正墨睁开眼,依旧是一摆浮沉,并未看向他,只是沿着阵法周边看了起来。

    正墨算了算时间,他在阵法中差不多一个时辰,他离开阵法也有了一个时辰。阵法是会消耗咒力的,果然,过了两个时辰,朱砂红批也开始减淡。

    拿过朱砂碗,一一重画加固。

    复又踏入阵中,屠苏睁开眼睛看着他。

    “继续。”正墨给了两个字,仍旧是转身离去。

    出了阵法看了一眼满脸交集无措的陵越,大步离开。

    “喂,你要去哪儿!”陵越喊了一句,被陵川接下来。

    “二师兄去的方向,是不是琼天阁?”

    琼天阁本来是供奉天墉城开山祖师和各位仙师的地方,偶尔有意外伤亡的弟子,也会放个灵位以作纪念。正墨只想来看看,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了肇临的牌位。

    伸手将牌位拿下,放在手中,顿时感慨万千。

    “二师兄,你也来看肇临师兄么?”开口的是陵霄,在天墉城的时候就没有多熟悉,何况现在已经离开了快四年,陵霄的语气,却是带着体谅。

    “嗯,”正墨点点头,问道,“你说肇临会不会怪我,没有给他报仇?”

    陵霄吸口气,止住眼泪,道,“怎么会,肇临在时,最喜欢的就是你……当初你离开后,肇临一直说要下山去找你,如今你成了仙,肇临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开心。”

    “肇临什么都放下了,放不下的是我。”正墨眼中水光潋滟,脸上却是嘲笑的表情,也不知嘲笑的究竟是谁。

    “二师兄……”陵霄叫了一声,叫得很轻。他心中始终是放不下,始终念着肇临,陵霄想要安慰,却无从出口,肇临已死,需要陵端做什么呢?做什么肇临也回不来。

    “陵霄,我还欠你一样东西,你等等。”

    “二师兄!”正墨说完边走,陵霄唤着,却只看到离去的残影。

    好在片刻后,正墨又回来了。

    一身白衣,手执浮沉,身前还夹着一本蓝色封皮的书。

    走到陵霄跟前,抽出书来,原是四年前的那一本《九宫计之聚魂篇》,正墨递到陵霄手里,道,“当年掌教真人罚我思过,还是我托肇临借得书。”

    “残魂篇,散魂篇,聚魂篇……”陵霄念着几个书名,不禁潸然泪下,扑倒正墨身上,哭出声来。

    这几本都是极为生僻的书,天墉城虽然历代修仙积累了许多典籍,但是这些书却极少有人看,是以当年肇临来借,她还觉得奇怪,听闻是二师兄要看,只当是自家师兄终于走上了正途。

    不料随后便是二师兄私逃的消息,私逃还没定下来,无情观主人非白又来了,一连串的事情,她有所察觉却又全不知情。如今再见到这本书,肇临已殁,陵端更是成了正墨,物是人非……一时间心中悲恸,不觉哭了出来。

    正墨抬起手,只是轻轻在陵霄背上拍了拍,“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物是人非,不过错眼云烟。

    他终归没有在天墉城成仙的缘分,肇临也没有活到老的寿数。

    命中劫数罢了,即便是错,又能如何?

    起死回生,他从来不愿。

    中元节,于门前普渡众生,群鬼面容模糊,身形佝偻,却对往生皆是向往。

    人生在世,受一辈子的苦,还不够么?死去万事皆空,不如轮回再来,不负那一世的悲苦。

    在知道肇临死时,他只想报仇,不顾一切冲向百里屠苏,冲向焚寂。

    离开天墉城,他想报恩,寻了欧阳少恭,给他除去煞气,助他巩固魂魄,那时也曾想过,告诉他巽芳未死,去给肇临求一份起死回生的药丸,知道不妥,心中却希望复生肇临。

    再到青玉坛知晓那人真面目,心中愤懑,绝望,沉思三日,理清过往,却不想再折腾一回。人死后的样子,他在门前见得太多太多,耽在阳世日久,最终的归属,还是阴间。

    肇临也许还留念过往,但是停留日久,还是要去阴间,扰乱六界循环,本就不可取,况且……天墉城早已没了肇临的气息,他的魂魄,早已不在此处。

    “没有死而复生,倒是有变成鬼怪……人的性命,一旦结束,就没有恢复的可能,覆水难收,即便将鬼魂留下来,也绝不是人,而是鬼怪。”从墨说这话的时候,陵端似懂非懂,如今想来,怕是说给他听的,肇临已死,并未要求过什么……是他放不下。

    想明白了这些,陵端反倒放松了,从青玉坛逃走,远避雷州,为那里的百姓尽一份力,为苍生除一次魔。等到雷州城没有妖怪的时候,他心中便在盘算离去的事情,只是不知去向,不明心境。

    终是青玉坛的人来到了雷州城,对方不知从哪里听闻了雷州城中有一位剑仙的事情,专程赶来,那一日云霆想要引荐的,便是两位青玉坛弟子,还是他见过的。

    事到如今,正墨反倒没有和欧阳少恭算账的欲望,更没有再见的想法,既然尘世无可留恋,不如归去,回到无情观,至少他还可以和谦墨学习阵法,可以跟从墨切磋剑术,始终处于下风,却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中元节也快了,他还可以去超渡亡魂,渡人渡己,何必继续在欧阳少恭身上浪费时日?

    是以拿着玉衡来到了天墉城,了结最后一桩心事。

    陵霄稳定了心绪,揉揉眼睛,放开了正墨。

    正墨踱步到肇临牌位前,轻摇浮沉,念起往生咒。

    今生有缘,我渡你早日超脱。

    陵霄捂着嘴,泪水还在流。

    同门的情分,再深,今时今日,也算是尽了。

    正墨从琼天阁出来的时候,围着不少弟子,只是他目不斜视,走向百里屠苏,他布置的阵法,常人自然是不得靠近,他却能够随意进出。

    百里屠苏脸色好了很多,一双眼睛仍然看着他。

    盘腿坐在屠苏正对面,正墨又一次盯着百里屠苏。

    眼前的少年面容清秀,眉心朱砂隐去,唯有一双眼睛,清澈而委屈,放佛还在对他哭诉,他并非凶手。

    正墨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看着他。

    “我没有杀肇临。”一开口还是这一句。

    “我知道。”回答依然不变。

    幼年全族被灭,少时遭受同门欺凌,长大了遇到无妄之灾,被诬陷杀害同门。

    抛开偏见来看,正墨忽而有些同情眼前人,不禁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抚着,“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是凶手。”

    少年眼中涌出泪水,吸了一下鼻子,哽咽着,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来。

    “你好好休息吧,晚上还要继续。”天色将晚,正墨收起玉衡,停了阵法,让弟子们抚着屠苏去房里休息,几人临走还看着正墨,正墨背对着他们,看着西边残阳似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陵川来叫他吃饭,正墨也只是一笑,“我早就不用吃饭了,你们去吧。”

    “二师兄,你是成为剑仙了么?”在白日见到那一把碧青色的剑支时,心中便有了猜测,如今总算是问了出来。

    “是啊。”正墨看着他,笑得温存,似是当年。

    “那……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二师兄了?”不管什么时候,他还是习惯叫他二师兄。

    “你都叫我师兄了,往后有缘,也一定会再见。”

    “你不是去了无情观?”

    “去了无情观也会出来做事,也许斩妖除魔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去了无情观又不是成仙去了天上,怎么会不见。

    “那……二师兄你会回来看我们么?”

    “天墉城和无情观素无交集,以后能不能再见,看缘分吧。”

    “二师兄……”说来说去,也没有一个肯定的回答。

    正墨拍拍陵川的脑袋,“我还在,你们也还在,见不见面已经不重要了。”彼此安好,还要怎么样呢?

    陵川觉得心中闷闷的,坐着不再说话。

    正墨坐在一旁,心情一片宁静开阔。

    等到月亮爬上天穹,又把屠苏叫出来,运行起阵法。

    如此三日,就连普通弟子也看出来屠苏面色好了许多。

    正墨起身,对陵越道,“往后,就不需要我了。”

    “你去哪儿?”正墨说完就走,陵越总是不放心。

    “取奔流,再去办点其他的事情。”其他事情到底是什么,正墨没说,意思已经很明白,与你,与天墉城无关的事情。

    ?

    ☆、山外青山(七十六)

    ?  奔流还在地上,剑身插ru土地,周遭连草也没一根,剑柄上贴着无情观的符咒,止不住的邪气仍然丝丝缕缕的泄出来。

    一把邪剑,怎么愿意被封住。

    正墨笑了笑,一手揭开上面的符咒,紫黑色的邪气瞬间浓烈起来,只是一瞬,昊茗剑也现身了。

    果真是……相生相克的两把剑。

    拔起奔流,沉重不可持,正墨松手,奔流又掉了回去。正墨握起昊茗剑,之前奔流不听使唤的时候,从墨貌似就是……直接用剑砍上去。正墨试了试,昊茗撞击在奔流身上,邪气更甚。只不过两者接触几回,奔流也平息了下来,终于能让正墨好好拿在手里。

    用布帛裹起,放回腰间,而后也不顾多少人看着,直接化作飞剑,斜斜一道青碧色残影便消失在人前。

    来了又走,正墨在天墉城停留不过四日,救回屠苏,留下阵法,将当年丢在思过洞中的书籍还去,也是了断了与天墉城一段恩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有恩报恩,有怨报仇;

    本该如此……

    然而,他已成了无情观的正墨。

    曾经痛恨的百里屠苏他要去救,曾经喜欢的师弟们他要离开,曾经深爱也深深重伤他的人……他已不想再见,更不想再有纠葛。

    身着白衣,手持浮沉,腰间挂着锦囊。

    最初或许是巧合,后来便是深深计算,现在却已不问真心。

    青玉坛还在旧处,不过是守门的弟子换了。

    “哪里来的道士,到我青玉坛作何?”

    “敢问丹芷长老欧阳少恭在否?”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已经是我们坛主了。”

    “原来如此,早先他还是丹芷长老时有样东西落在我这,特地来还给他。”

    “坛主,有个道士给你送了这个。”年轻的弟子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对方只是让他转交一个锦囊,倒也照办了。

    欧阳少恭接到手,打开锦囊,玉衡竟然完璧送回,另有一张纸条,端正的小楷写了两行:

    巽芳未死,下落不明;前恩已报,江湖不见。

    “他人呢?”

    “哎?”被忽然站起来的坛主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走,走了。”

    本欲直接回到无情观,只是走在半路上头顶飘来一片乌云,虽然 按照正墨御剑的速度,不出片刻就应该飞离这片雷云,但是云朵的速度明显异常,渐有压顶之势。

    嗯,而且带着熟悉的雷光,这架势,无疑是又一次雷劫。

    正墨停了下来,果然,乌云飘在自己头上,也不再挪动,当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手放飞了青哥,叫小小的法器离自己远些,免得又被雷电劈散了,他还指望这只青哥引路带他回去。而后低头看了一眼,远离城镇村庄,以免误伤凡人,或者被雷电劈成重伤后为凡人所伤。

    等他选好位置,雷电也毫不偏离的当头劈下,正墨低着头,当年挨雷劈是什么感觉来着?陵端回想一下,除了疼就是麻,时隔四年,再多,他也记不清了。

    抓了抓头发,不妙啊……

    雷电触及肌肤,正墨只觉得一阵酸麻,疼痛倒是不明显,只不过眼睛被强烈的白光晃得不能视物,等到第一道雷电过后,正墨站在原地睁开眼,一片的白花花。

    不等视力恢复,雷光接连而至,耳旁咆哮着雷声,可是身体却不疼……相反,每一次雷电在身上滚过,都觉得更为轻松。

    这一次雷劫,是不是与上次有什么不同?

    雷劫过后,除了一身衣衫破碎倒也没多大区别。

    等正墨恢复视力的时候,眼前站着两个人,穿着类似官吏,却又与当朝服饰不同,感受到对方身上的仙气,正墨略一思索,“两位仙官何故在此?”

    “恭喜阁下荣登仙籍,何不飞升?”左边留着两撇胡子的文官手执牙板,似是前来传讯,右边方脸大眼的汉子抱臂挂剑,应是剑仙。

    正墨想了想,方才渡天劫的时候确实有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觉得似乎要随风飘走,然而久习凌空法术,压住身形留在原地并不是什么难事,看样子这道雷劫,本是要自己飞升呀。

    “我渡劫已有四载,何必今夕飞升?”正墨微微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果然,四年前的天劫有问题。

    “四年前不过是一时失误,阁下并未到需要渡劫的地步,今日阁下能看淡情仇,放下过往,加之修为高深,方可经历雷劫,登临大乘,如此与我们同去,当能入仙界,封仙籍,永享太平。”

    “哦,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谢你们?”正墨还是笑。

    文官面色一变,又道,“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没什么,无情观弟子若是离开人间 ,劳足下与我师父说一声,待家师首肯,我与你们去仙界也没什么。”

    仙官去无情观的话,正墨还真没见过 非白直接出手,估计这一次可以见到了。

    “你是你,何必非要拘泥小小的无情观 。”

    “凡事有因,我能渡此天劫,成为剑仙,全赖无情观栽培,自然是要问问师父师姐的意思,两位既然知道在下的过往,在自然也该明白,正墨是无情观弟子,此行正是归途。”

    “奉劝阁下一句,无情观非善类,耽在人间,不如归去。”

    “善与不善,都不会随随便便给我一道天劫。”

    两位仙家脸色一阵清白,终是让开了道路。

    青哥飞回,落在正墨肩膀上,亲昵得用脸蹭着。

    “最后一个问题。”正墨迈开一步,真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们说我已在仙籍,那么是什么名字?”

    “自然是陵端。”

    “如果是这一次才名录仙籍,应该是正墨吧。”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文官若有所思。

    放出青哥,身化青光,已飞转向无情观。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山门大开,非白正带着一众无情观弟子站在山门下 。

    “嗯?师父是专程出来接我么?”

    非白一笑,从墨在后面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正怀疑是不是从墨他们准备戏耍自己,就听到非白道,“是啊,已经给你排好了任务。”

    “师父还真是……久违的弟子归来,不是应该庆祝一下么?”意料之外的回答,正墨感慨万千,最后也只得耸耸肩,还以为要罚,只是安排了任务,看样子也不错。

    “真的想要庆祝的话……我给你庆祝一下也不是不行。”从墨笑得一脸无害,却吓得正墨心惊胆战,连忙摇手,“不用了,师姐辛苦。”

    “从墨,别闹了,快让阿正回去洗澡,穿着破烂的里衣像什么样子!”谦墨瞪了从墨一眼。

    “大师兄,我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一开口又是仪表,看样子自家大师兄对外表的执念颇深。

    “既然是无情观弟子,就要有个样子,你看你,衣衫不整,头发也没有梳好……”

    正墨一摸自己的脑袋,风太大,吹散了几缕短发,再低头,的确是到处漏风……不过总算可以好好洗个澡休息了。

    待正墨沐浴出来 ,辰墨已经在等。

    “三师兄?你怎么来了?”

    “师父在等你。”辰墨话本就不多,和他又一直不太亲近,加之辰墨总是一脸欠钱不还的表情,所以正墨下意识的敬而远之。

    “哦。”原来是师父,跟着辰墨乖乖地去了听风小榭,谦墨从墨都不在,辰墨将他领到门口也自觉站在了外面,看样子是要他一个人进去。

    “师父。”独自面对非白,正墨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不必紧张,我知道你回到无情观之前,又渡了一次天劫,这一次你应当直接飞升才是,怎么没去?”

    “飞升啊,我觉得飞升没什么好,留在这里也不错,就回来了,而且,真的要走,也要跟师父师兄师姐说一下才好吧?”他并没有离开的想法,反倒是一心想要回来,安安静静修行。

    非白笑着点点头,“无论如何,你是我无情观的弟子,成为剑仙也是事实,往后若是他们邀你去仙界,你去走走也不错。”

    “仙界好玩么?”

    “仙界灵气充足而纯澈,对于你的修为大有益处,不过限制也颇多,你在仙界久留大概不会习惯,但是偶尔去逛逛也没什么。”

    正墨暗自惊讶,他至多是个散仙,还不到上仙的级别,哪里能来去自如。

    “仙界也不全是云霄之上,往后你就明白。”非白似乎猜出了正墨的心事,淡然一笑,不再多说,只道,“今天先休息一下,明日从墨会安排你开始任务的。”

    “啊……又是跟师姐啊!”

    “和从墨有什么不好么?”

    “呃,没,挺好的。”

    “从墨一直很担心你。”

    “啊?”

    “你师弟的事情,从墨知道了立刻就叫你回去,她也曾犹豫要不要全部告诉你……”

    “这个啊,我得去谢谢师姐。肇临的事情,少恭的事情,师姐已经做得很好了,再多的,本就该我自己去想,本是我的事情,不该推到师姐头上。”在天墉城的时候尚且生气从墨对自己的隐瞒,到了后来,倒也无所谓了,如今想起,一直以来,从墨对自己,真的很好。

    走出听风小榭,入目是青翠草木,抬头是青空白云,还有什么想要的呢?

    ?

    ☆、山外青山(七十七)

    ?  江南四月,淫雨霏霏。

    道路泥水拖沓,加之黄色黏土,地上车辙脚印交杂。这种天气里,道路上通常冷清空旷,却有一人,快步走在雨中。

    身着青衣在连绵大雨中,没有丝毫狼狈的模样,雨水打在他周身似是被一层不可见的东西阻拦,青衣摇曳,分明不曾打湿分毫。

    正墨抬起头,看了看一片苍茫的雨幕,长叹一口气,虽然没有被雨水淋湿,但还是心情不佳。这种时节,这种天气……师姐叫他出来纯粹是为了逗他么?一路走来别说是妖魔,活人都没看到几个,虽然阴气湿气沉重,但是没有妖魔鬼怪他也犯不着去敲门借宿。一路走了数日,更因为道路泥泞地图破碎几次走错了路。

    积水从两旁田地里漫出,黄色的田园犬踩着泥地,一脚下去就是深深地脚印,四足早已裹上厚厚的泥浆。世人皆言江南好,却不知道江南雨水绵绵的时候,乡间道路于行路人是怎么样一种折磨。

    微微眯起眼眸,自己晚了三天才找到路,这只黄犬也似迷路一般,只是和正墨衣冠楚楚鬓发整洁的模样不同,浑身上下都已湿透,四肢更时裹满泥浆,野狗?还是走失?

    那只黄犬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低垂的头颅抬起来,湿漉漉的眼睛眨着,雨水从脑袋上流下,滑过眼角落到泥地里,和其他雨水一同在地上打出一圈水纹然后淤积在道路上。

    正墨想了想,自己来的地方两里远有一座村庄,往前走是集镇,这只狗从哪儿来的?还是根本就是野狗,泡在泥水里也是可怜。是以黄犬走近的时候正墨下意识扩展了自己的剑气,将黄犬一同笼罩住避免雨水侵扰,他走到什么地方猫猫狗狗都喜欢凑到跟前,业已习惯下山的时候身边跟着活物。

    虽然没有养宠物的打算,但是这种天气,至少要将黄犬带到有人的地方。抬头看了一下,前后皆是茫茫雨幕,地上青翠的禾苗冷清清一片,看着格外苍凉,附近都没有避雨的地方,这只黄犬怎么走到了这里。

    “啧……别蹭啊!”黄犬发现没有雨水落在身上之后,甩了甩身体,从黄犬身上甩落的泥水一阵冲到正墨身上,虽然隔着剑气没能落下泥点但是紧接着黄犬就蹭到了正墨腿上。

    “走走走,你再蹭我把你丢出去啊。”正墨收起黄犬想要蹭的一只脚,单足站在地上。许是和泼墨在一起太久,遇到猫猫狗狗,他也忍不住先说几句。

    起初还是和辰墨一起,第二年就被从墨独自一人丢了出来,总之从墨安排好,直接叫他出门,就连原本没什么方向感,也愣是拿着地图练了出来。

    已经是第九个年头,被从墨外放到无情观外面,要到七月初十才回去,之前要在这一带行走,其实用御剑术更为方便,但是那样也就会忽略地上隐藏的东西,更何况不能回去在哪儿都一样,所以正墨很老实的一步一步走着,明明成了仙,还和贩夫走卒一般徒步远行,也只有风雨难侵的身体占一点便宜。不知是不是因为仙体的缘故,小动物路上遇着他,总喜欢跟着,正墨一人行走,偶生孤寂看着小家伙们也能莞尔一笑,故而对于这种喜欢粘着他的小东西大部分不做处置,任由他们追随前后,等到有人烟的地方给人收养或者再分开。

    如今这只黄犬粘着他,却似听懂了正墨的话,呜咽了几下,低着头走在正墨身边,倒也没往衣服上蹭。正墨身天青色长袍,被这黄犬蹭一下就要去换衣服了。

    路过集镇,因为下雨的缘故,石板路上没什么行人,正墨几次想把黄犬送出去。却不知为何,那狗儿似乎有灵,只要正墨一走进店铺人家,黄犬立马躲到他身后,正墨若是伸手想拽出来便一口咬住正墨的衣摆。

    正墨面色不悦眉头一耸,狗儿立刻眨巴着眼睛低下头,喉咙里呜咽出声,显得格外可怜。

    “你想跟着我?”要说养吧,师姐也没有禁止自己养狗,只是自己终年游走不定,大部分时间都存身于山野之地,是以许多猫猫狗狗跟着跟着就走散了。

    黄狗摇着尾巴,似乎听懂了很高兴。

    “喜欢跟就跟吧。”既然送不出去也不想走,就留着吧,也许走着走着,这条黄狗就自己走失了。想到了这里正墨脸上露出笑意,黄狗也似察觉到了他的意思,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蹭到正墨腿上,这下真的要去洗澡换衣服了。

    进了客栈,小二不大愿意放一只湿哒哒的野狗进店,正墨直接抛出一锭银子,对方立刻换了笑脸。

    “去给我准备一份晚饭,多放一点肉,另外打一盆热水,我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于他而言,早已不存在休息和行走的区别,夜间行路早已习惯,风雨兼程也没有多大影响,更何况至今他仍然不是很喜欢人气嘈杂的地方。

    只不过,他受得了,这只黄犬未必受得了,身上毛发还湿着,又一天未进食。既然准备带在身边,自然要善待……更何况这只黄犬甚是伶俐,总叫他想起泼墨,也想起自己在天墉城和泼墨互换的时日,万物有灵,和人何物不悲苦?被自己遇到了,被自己留下来了,就是缘分,既然养,自然是要养好。

    小二对于只身行走在雨中却全身干爽的正墨有些好奇,虽然在店中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但是不受天气影响的却是头一位。不过好奇归好奇,进店了就是爷,况且还是位出手阔绰的客官,这种鬼天气里开张可不容易。

    不多时小二送来茶水热饭,说是热水再烧,先把饭菜送了过来,正墨点点头,看着澡盆的大小,热水至少要烧两桶,柴薪之力的确需要耗费不少功夫,自己的银子果然没白花。

    又吩咐小二明日启程需要准备一些干粮,小二点头应下哈着腰走了,没走多远回头一看,正墨俯下腰来拍拍黄狗的头,也没有多想便离开了,却没注意到正墨把饭菜端到了黄狗跟前。

    “既然你要跟着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正墨想了想,日后唤他总要有个称呼,那只黄犬低头吃着饭,看了正墨一眼,却又立刻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情愿还是不明白。

    墨是自己这一辈用的,第三代似乎以“采”字为首,不过这只黄犬他也只是打算暂时留在身边,犬类成仙不易,特别是自己也才成仙没有多久,这只黄狗就算一直跟着自己也沾不到多少仙气,应该没什么成仙的可能。

    一想是只黄狗,于田野间拾得,将“黄”字掐去重复的田,余下的部首做了个名字,“就叫你廿(niàn)八。”

    黄狗由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吃饭。

    不喜欢这个名字?正墨一瞪眼,“给你吃饭取名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黄狗吃的也快,碗里剩着蔬菜,也被正墨勒令全部吃掉了,而后委屈的看着他,似是受了欺负一般耷拉着耳朵。

    “你就知足吧,从明天起,你要好多天都吃不上饭。”正墨一边讲黄犬吃饭的碗敲碎一边说话,心中却道下次路过集镇应该给黄犬准备一只碗才是。

    出山是为了巡游,大部分的时间不会走大路,都是山野之地行进,别说是城镇,偶尔遇到一两家野户都算难得,今天若不是为了安排廿二他也不会进店……若不是为了安排廿二,他的衣服也不会蹭上许多泥土。

    廿二听了正墨的话,呜咽了几声,两只前爪一合拢,抱住了他的小腿,脑袋也搁在靴子上。正墨不以为意,将食案端回桌子上,闭上眼睛开始修炼,直到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才睁开眼睛。

    “客官,热水来了!”两人提着三只木桶,正冒着热气,将桶里的热水倒在盆里,正墨站在一旁,廿二仍旧紧紧抱住他的小腿。

    待小二收拾碗筷离去,黄狗维持着合抱的姿势并未放松。正墨叹口气,盯了廿二片刻,廿二低头眨了两下眼睛,终于放开了他的腿。

    正墨走到盆边试了试,水温偏热,大约是给他泡澡用的,又回头看一眼廿二道,“放心吧,要丢你早就丢了。”

    正墨从水里起来,将外袍洗了洗用法术烘干,又把廿二丢进了桶里,都发出剑气准备抵挡廿二挣扎溅起的水花,却发现黄狗下巴搁在澡盆边缘,身子浸在水里,竟然一脸的享受的在泡澡。

    这只狗……也会狗刨么?

    当年在天墉城上,泼墨可是教着天墉城弟子游泳来着,还硬把自己拖进了水中,当时他被呛了好几口水,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流出笑容。

    “汪!”似是注意到了正墨的走神,廿二叫了一声,唤回正墨的神智,正墨又是一笑,怎么总想起过去的事情,难道是因为眼前这只狗和泼墨有几分相像?

    将洗刷差不多的黄犬从盆里拎出来,用白布擦尽,廿二居然一声不吭,也没有抖毛甩得他一身是水……这样的狗,养一条似乎也不错。

    ?

    ☆、山外青山(七十八)

    ?  桃花灼灼,盛着春阳一片明媚娇艳。

    正墨睁开眼,瞬间恍惚……桃花,骄阳,还有腰背上的束缚感……扭过头,深水似得眸子正看着他轻轻缓缓的笑。

    他爱极了这双眼睛,漆黑的眼珠,幽深瞳眸,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翘,恰如三月桃花灼灼不饶人。喜欢这双眼睛,也喜欢被这双眼睛注视。

    眼睛的主人看着他,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腰上的力度随即变重,肩上一沉,对方竟然将下巴搁到了他的肩上。

    许久未曾承重,肩膀上负担的力度叫他一时失神,忽的脖子上一凉,不觉惊讶出声,“少恭你干什么?”

    “提醒你啊,我在你身边,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到这里,反而更加恍惚,小声道,“没……没想什么。”

    “端儿,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不用憋在心里。”语气轻柔带笑,欧阳少恭抚着他的鬓角,玩笑一般将捋着碎发。

    “真没有什么。”摇摇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呢?

    少恭只是笑笑,柔声问着有什么打算。

    “打算?不是说就在这里修行……等下……”神思走远,师姐叫他出山巡游,是要他各地行走巡视,这便是他的修行,怎么会走到这里停下来?不是四月青梅雨纷纷?

    猛然惊醒。

    用手一抹,额头上竟然渗出一层汗珠。

    窗外惊雷爆响,窗纸不停地闪着白光。

    正墨从床上下来,理理衣衫。起初盘腿坐不了多久便会腿麻无力,如今却是坐多久都没什么感觉这大概也是修行带来的改变。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雨声肆意飘了进来,时不时被雷光打成一片雪白的珠子从上往下的坠落。地上积着一层水渍,雨滴打在上面现出一个个圆坑,互相侵蚀着,刚刚形成片刻后无影无踪。

    难怪店家一直劝他多留几日。

    不过,天气对他影响不大才是,倒是为何会做这种梦来?或者,因何睡着了?

    回头看去,床上被子铺开,拱起了一块。

    走过去掀开被子,黄狗睡得正熟,胸膛起起伏伏。

    瞌睡虫还能跑到自己身上来?

    心下念叨了一句,又将被子盖好,盖到一半又想起一条黄狗有什么盖被子的必要,让他上床就不错了……不过好像是他自己钻进被窝的,冷么?

    自从换了体质,他对冷热虽有感应却不怎么在意,自身体质早已强悍到适应人间各种气候的地步,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天气如何。一年四季衣衫也都是无情观配的这一套,倒是想起来狗儿白日里水淋淋的模样颇为可怜,探口气,还是好好将被子盖上了。

    复又回床上盘腿坐好,一夜清修,再睁眼便是第二天天明。

    没了声音,打开门,雨还在下,只是不似昨夜暴雨淋漓,只是细细雨丝飘着,若有若无,这种天气出门踏青倒也不错。

    店家还在劝,道路泥泞,阴雨连绵,一旦离了这处小镇,还得好三日才能到达下一处村庄,下雨天说不定要走四五天,况且这种天气随时可能下瓢泼大雨,苦劝正墨留下。

    正墨微笑着点点头,问道,“昨日要店家准备的干粮好了么?”

    店家看着苦劝不住,只好打包干粮给他,倒也厚道,昨日一锭银子足有十两,今日退了约八两的碎银,正墨又找店家要了几个肉包子用油纸包了上路。

    他并不需要吃东西,但是黄犬还需要。

    喂了一只包子给廿二做早饭,对方两三口吞了下去,摇着尾巴似是等待夸奖。正墨伸手在他头上摸摸,“往后,可是很辛苦的。”

    风雨无阻的路程,若是什么时候这狗儿不愿意走,就放下吧。正墨打定了这个主意。天气常,他却早有计划,依照着规划好的路线,缓缓前行,就算天气突变,暴雨惊雷,他也一样青衣飒踏,手持拂尘,一步一步踏上泥泞的道路。

    至于身边的黄犬,虽然得了正墨的庇护,没有被风吹雨淋,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地上,在雨水击打成烂泥的土地上留下一个个细细深深的孔洞。

    天色渐晚,正墨本来打算继续行路,但是看着黄狗浸透泥浆的四足心下一软,抱起廿二寻了一处破庙,总算有一处干的地方可以暂时歇脚。

    说是破庙,屋顶业已缺漏,滴滴答答的漏着水,地面上原本不知是下水道还是什么地方,积了不少水,不过总算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也就够了。

    把廿二带到水边,洗洗脚才放他到去了干净的地方。自己在旁坐下,正有水滴往正墨肩膀上掉落,廿二缩了缩身子,往旁蜷缩了一块,咬着正墨的衣袖叫他躲开雨水。

    水滴落下,亦如雨滴在沾到衣衫前凌空碎裂消散,滑落到了一旁。即便是坐下来休息,他也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的状态,雨水怎么能沾到他身上呢?正墨微微一笑,方才廿二的表现倒是叫人开心,喂完了包子不禁用手搔了搔廿二的下巴,泼墨也很喜欢别人摸他这里。泼墨浑身上下,摸他哪里都开心,想到这里又是扑哧一笑,要是带回无情观,泼墨会怎么和廿二相处呢?

    廿二卧在干燥的地上,又向正墨身上挤挤,一直到压着正墨的衣角才安静睡过去。大约也是白日行走太过劳碌,不消片刻便已睡熟,身子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青哥从正墨袖口爬出,扑打起翅膀,散发出柔和的青光。借着光芒,正墨从怀中掏出地图,自己一个人走日夜兼程一个月就可以走完的路,如果带上这只黄狗恐怕要延长一倍还不止,行路的速度要降低,夜里也要停下来休息。四月天本就黑得早,加上雨水缠绵……未末申初就要歇下,一直要到寅时结束卯时天亮才能起身继续,一天要歇六个时辰,加之经过城镇需要入店浴洗准备干粮,这么算下来自己原本安排两月走完的至少要花五个月。虽然用御剑术一行千里也没关系,不过那样就没了出来游走的必要。

    探口气,正墨抬头冥思路线要怎么安排,到底是改变路线走大路少翻几座山还是这趟出来少走一段,等中元节过了再次被从墨踢出来的时候继续走。

    雨滴打在残垣破瓦上滴滴答答,外面接连不断的雨水冲刷着地面,天地间一片雨水声,更显得寂寥。

    如此安静的夜晚,正墨借着青哥的光亮看了地图便开始思考路线,全然不知趴在一旁的黄犬已经睁开了眼睛,水汪汪的瞳仁看着他,漆黑的眼里流露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墨自认是脾气不错的人……他一样自负甚高,即便当年在天墉城被陵越百里屠苏压着,也是仗着二师兄的身份横行无忌。到了无情观,谦墨有意偏袒和从墨提携,众弟子无一不尊敬,便是辰墨不太搭理,待他也是真心实意,做足了师兄的职责。

    是以虽然平白无故被夺了身体,贸贸然挨了一道雷劈,险些被活埋,再到后面躺在床上数天,他都没太计较,这些事,要怨也是怨非白,不能算在泼墨头上。可是非白成了他师父,尽管不喜,非白也是个不错的师父,尽管没怎么教过他,但是谦墨和从墨的教诲,也都是因为这位师尊,比起天墉城的师尊来说,自己获益颇多,自然也就不不能再去计较先前的苦楚。

    至于欧阳少恭……夜里梦到,心中居然无恨……在最开始听到对方和雷严合谋用自己炼药的时候,他心中气急苦极,竟然落下泪来。好在他也没有蠢到任由对方操控的地步,也不会蠢到拔剑对峙。

    从欧阳少恭恢复成太子长琴的时候开始,他就不可能战胜。

    一神一仙,看似相当,实则难以望其项背。

    对方是上古大神,虽然魂魄飘零千载,但是业已补全,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不知练了什么法术,即便是半魂状态也比成仙后的自己强上许多,没能在对方被煞气侵扰的时候杀了他,自己就失去了赢面……

    不过,现在的自己,两度天劫,对上欧阳少恭,能否一战?

    想着想着,不禁眉头深缩,握紧了拳头。

    衣袖被人拉扯,正墨回过神来,肩膀上竟然有湿凉的感觉,用手一摸,原来是自己方才想得太入神,不经意间没控制好剑气,到让滴滴答答的雨水有了可乘之机。

    回头看去,廿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正墨伸手在头上摸摸,“不用担心我。”

    若是要杀欧阳少恭,何须等到今日,他又何苦将玉衡送还?

    回到无情观,从墨也曾问起正墨如何看待欧阳少恭,当时正墨一笑,只是摇了摇头,无话可说。

    如今想来,依旧是无话可说,江湖再见。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自己是在地上趴着七八天,等到自己能动了,也不愿意遇到欧阳少恭受他一番照顾,为他费尽心思,最终被他欺骗。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情,再不愿也没办法。

    是以正墨不想在说什么,恩怨已清,日后和他不再相见便是。

    人世间常有不如意之事,想不见,真的就能不想见么?

    ?

    ☆、山外青山(七十九)

    ?  廿二的耐性不错,一个多月来山野地里行进都跟了上来,只是偶尔夜里醒来看到偌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有些渗人。

    不过狗本来就是看家护院的,夜里醒着也很正常。正墨安慰自己一番,也没放在心上,白日里行路左右不用担心廿二跟丢,也着实省了不少力气。

    路上也不是没有山野人家,只不过一来正墨依旧不喜人气,二来他是仙人,凡人见着难免奇怪追问,正墨也懒得理会,故而平常处都是避开了人烟前行,如此一月有余才又到了城镇上。

    洗漱一番顺带又将廿二丢进水里,黄狗扑腾两下呜咽着低下头,乖乖地趴在桶上让正墨搓洗,洗完了自己跑到一旁抖着毛。正墨看了一眼,这狗也太聪明了吧。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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