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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古剑]天上掉下一只汪 作者:尹瑞泽

    第14节

    等天墉城给肇临公道?

    天墉城当年若是果断些,根本不会招惹这些事。

    陵端冷笑,正欲上前,肩膀被人轻轻一搭。

    陵端回头,是从墨,看着他道,“不要过去。”

    “你知道是不是?”陵端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有几分笑意,眼里又全是愤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从墨没说话,一转头避开陵端的视线。手被“啪”的一下打掉。

    陵端指着从墨吼道:“你知道肇临死了,所以才让我来天墉城?”

    难怪,难怪中元节马上要来了,无情观还会放他来离开,难怪从墨会专程提醒他来一次天墉城,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阿正,你冷静点。”从墨并未生气,只是看着愤怒的陵端开口满是无奈。

    “死的不是你师弟,你当然冷静!”无情观怎么对待外人他再清楚不过,当年为了泼墨怎么对待自己,如今也会怎样对待其他的天墉城弟子,所以肇临死了他们无所谓。

    从墨意欲开口,最终只是喉头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百里屠苏……杀人者若是不死,我一定回来将你碎尸万段!”陵端只留下一下句,便转身离去。天墉城弟子们看着,有几个想跟上去,可是陵端御剑,转瞬便已失去了踪迹。

    他认定了百里屠苏是杀人凶手,他已决定为肇临报仇,可是他不得不走。陵端心中太清楚,天墉城的长老来了,红玉和芙蕖来了,连从墨都来了,而他,手臂已经麻木,不光是无法拿起奔流,就连乱剑诀也使不出来。奔流耗光了他的气力,非白的符咒叫他手臂完全不听使唤,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冲过从墨在天墉城长老面前杀了屠苏,所以他只有先走。

    早晚,他还是会回来杀了百里屠苏。

    他知道,百里屠苏在天墉城不会有事,有事也不会死,因为陵越会替他求情,执剑长老会为他说话,就算掌教真人和其他弟子有所不满也一定不能拿他怎样。

    所以陵端走得干脆,血淋淋汗涔涔,也不忘立下誓言,若是他能回来一定杀了百里屠苏,将他碎尸万段!

    陵端也没有走多远,因为他没什么力气,落在地上的时候脚都在发软,短短几步走得歪歪斜斜,勉强靠到树干便失去了意识。

    从墨也没在天墉城停留多久,她是不放心陵端中途离开了无情观,即将要到中元节,各路鬼兵和门内外事宜还在筹备中,她不能离开太久,所以看着陵端离去也不做停留,连奔流也顾不上。

    奔流还留在天墉城。

    天墉城本就是修行剑仙的门派,天墉城诸位长老皆是修为极高的修仙人,对于剑,都是懂得,所以他们才头疼。

    奔流并不是普通的剑支,他自带邪气,侵染着天墉城的灵气,即便是焚寂,好歹也可以拿,可是奔流他们却碰不得。

    有弟子拾起奔流,顷刻间便向同门挥剑,等长老赶到夺下剑支,那弟子半生修为尽废。也有长老想要模仿焚寂那样困住奔流,可是奔流不为人所持,他在吞噬持剑者的修为心智,同人也拒绝法力太高的人碰触,只有在原地封印的办法。

    天墉城封印法术很多,也有很多效应极强,可是用在奔流身上很浪费。

    因为奔流的封印,无论多强,一两日以后,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把邪剑,不光吞噬持剑者的修为,也会吞噬周边的法力,包括封印的阵法,力量。

    涵素很头疼,当年赶陵端走,多半是被陵端气到了,等到非白上门解释,他早就消了气,也一直在找陵端。

    可是陵端却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直到前几天回来,一回来便誓死斩杀屠苏。结果是百里屠苏晕了过去,原因不明,之间长老也被迫提前出关和凝丹长老一起研究屠苏的身体,而陵端又不见了,人不见了,还留下一把邪剑。

    放着不管会侵蚀周遭草木灵气,想管又没有人能拿得起。涵素也曾试着拔起,结果便是掌心烧灼一片。修为不够的会直接被邪剑控制,修为差不多的会被拒绝,修为最高的紫胤真人又忙着救徒弟,真是,一团糟。

    几位长老讨论了一下,那日不光来了陵端,还来了无情观的人,无情观的弟子称他“阿正”,所以,这把剑或许也跟无情观有什么因缘。结果还是修书派人送往无情观,这边只能先用阵法镇压着。

    等到七月十八,无情观终于来了人,亦或者是部属,来的是泼墨。不知道非白是出于何种考虑,把曾经在天墉城待过两个月的泼墨又派了过来,原因也很简单,让他来看着奔流,别闹出什么事。

    “师父说奔流是端端的剑,要让他拿,我只是来看着。”

    “那你们要放任奔流侵蚀天墉城的灵气?”

    “大师兄给了我这个!”泼墨从怀里掏出一叠金色纸条,上面绘着朱砂符咒。

    阵法都困不住的邪剑,要靠这一叠金纸?

    泼墨将一张金符贴到奔流剑身,果然邪气立刻缩小了范围,只是还不能让人靠近。

    有人好奇,但是不敢上前,泼墨经常离开,但是大部分时间会守在奔流边上。天墉城弟子偶尔也会围过去,毕竟泼墨化成妖也会说人话,也听得懂他们说话,还能打听一点自家二师兄的事情。

    泼墨蹲在奔流边上,一旁负责看守的天墉城弟子会忍不住上前搭话,泼墨想了想,只道,“这些话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跟你们师父说。”

    “为什么?”

    “端端喜欢你们,不喜欢你们师父。”

    ?

    ☆、山外青山(六十三)

    ?  天色大好,阳光明媚。

    陵端久违的睡了一个懒觉,精神充沛,身体业已恢复了活力,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第一件事就是想洗澡。

    在天墉城和无情观一直都有定期沐浴更衣的习惯,特别是在无情观,从墨喜净,只要看到他身上尘土血渍,都一定要他回去洗澡再来,所以陵端虽然没有洁癖,却是喜好干净的。

    衣衫已破,沾染着血渍。陵端一摸腰,还好,钱还在,可以去买件干净的衣服。

    因为怕人误会,陵端也只好脱去外袍穿着一身破乱的里衣去买衣服住店要热水,等他洗完已经有官兵在等了。

    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但是陵端只盯着带头的官差看,“这位官爷看着好生眼熟。”

    “少套近乎,快从实招来,你叫什么,家住何方,为何身上带血,是做什么事的!”对方颐气指使,压根没把陵端当好人。不过陵端总算想起来了,这人不是之前被自己吓跑的官兵么!

    “人们都叫我疯道士李广元,家住昆仑山太虚观,三清乃我师尊,玉帝是吾君上,此次下凡来降妖除魔,奈何脏了衣衫,借店家沐浴洁身,官爷,可还有问题?”陵端眼珠子一转,霹雳巴拉编出一番真假混合的瞎话。

    “胡说八道!”官爷当然不会相信,一拔刀便招呼道,“把他给我带回衙门,大刑伺候!”

    “哈哈哈哈!”陵端哈哈一笑,转身御剑而去。

    空留满屋官差店家食客,皆以为自己花了眼睛。

    看样子这里离衡山不远。陵端挠了挠鬓发,理了理身上新买的翠色长衫,他并不喜欢这个颜色,然而却是店里最合他身形的衣服。

    洗了澡换了衣服,陵端走在路上,心里想着要不要回天墉城,可是从墨为什么会出现?

    若是百里屠苏该死,从墨为什么要拦他?无情观从未将天墉城放在眼里,从墨也不会惧怕天墉城长老,可是最后却将他拦住?陵端心里有千百句疑问。

    可是肇临分明是百里屠苏杀得,肇临一直看他不顺眼,而百里屠苏煞气发作的时候,谁都砍,大师兄被砍过,其他师弟也被砍过,还有不是他杀的为何会执剑站在肇临身旁?

    当时从墨到底想说什么?陵端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去问问她,可是从墨什么也没说,是不想告诉他?想到这里陵端又有些愤怒,对天墉城,也对无情观,所以二者皆不想触碰。

    不过既然到了衡山脚下,不妨去看看少恭,告诉他巽芳未亡,可惜他也不知道那人身在何处,只想着先上去让少恭开心一下。

    等他去了青玉坛,才发现之前居住的小院早已人去楼空,欧阳少恭并不在青玉坛。陵端抓着小弟子,对方看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端端?”

    “是啊,你们欧阳长老呢?”

    “他回家了,你找他做什么?喂……人呢?”

    陵端自然是去了琴川,到了琴川找到欧阳府邸,一样空空如也,难道欧阳少恭还耽在路上?还是陵端御剑速度太快,从醒来到青玉坛琴川跑个来回不过吃顿饭的功夫?

    可是他是来找人的,若是当时没在意直接去了无情观天墉城,也还好,可是现在找人找不到,陵端又回了衡山,从衡山去琴川的路慢慢寻着。

    方向只有一个,他放慢速度,兴许能遇上,况且,他也要好好理一理。

    焚寂断了。

    当时他虽然离去,可是焚寂已经断了。

    那一团煞气从焚寂里跑出来,焚寂立刻就断了,

    只是当时太过混乱,有人要阻止陵端杀人,有人要抢救百里屠苏,还有人为屠苏辩白,已经没有任何威力的焚寂成了一截废铁,无人注意。

    可是陵端记得,焚寂剑终是断了,里面的煞气逸散出来,并未去百里屠苏身上,而是逃到了别处。

    焚寂剑灵乃是太子长琴半魂,若是他裹挟这煞气逃走,自然是去找欧阳少恭,可是少恭在哪儿?

    陵端沿着官道陆陆续续竟然能感受到一些煞气的存在,之前陵端对焚寂没什么感知,除非是靠近了,能看到焚寂剑身逸散出来的煞气和下面的燃烧不尽的火焰,可是这一次交手,却能清晰的感觉得到,焚寂在挣扎。

    煞气狂暴不息并无章法,所以奔流可以吸取。奔流是邪剑,可是在交战中并不暴躁,相反,如貔貅张嘴,饕餮盛宴,毫不客气的吞咽着一切邪气煞气妖气魔气。

    所以奔流不会被焚寂影响,相反的会更加畅快的吞噬着焚寂煞气。

    此刻陵端已经没有了奔流,放开奔流的时候便是浑身乏力,等到一觉醒来,却觉得心境平和了许多,甚至开始想当时忽略的问题,现在沿着官道,愈发能感受到张扬奔腾的煞气。

    心脏狂跳,是昊茗剑的反应,没有了奔流,陵端能清楚的感觉到昊茗剑的每一次波动,昊茗剑是自己的本命剑,归根结底也是一把仙剑,不过与他同生共亡。

    顺着煞气传来的方向,陵端加快了速度,焚寂煞气,绝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果然,没走多远,陵端就见到了一处山洞,他站在门口,感受着里面源源不断传出来的煞气。

    陵端并不想进去,因为上次被拖入地穴的遭遇,陵端对山洞再无好感,那次的事情过了一个多月影响才消除,但是在采苓的推波助澜下,心中欲念却是扎了根。

    所以陵端有些犹豫,里面的煞气有渐渐浓厚的趋势,也许欧阳少恭就在里面,也许不在,可是焚寂的剑灵肯定在。

    如果少恭不在,就收回来,到时候送给少恭吧。陵端终于下了决心,踏步向里,手中已经唤出了昊茗剑,在焚寂的影响下,细瘦的幽蓝色剑身不停抖动,已不知是兴奋还是惧怕,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洞里无光,陵端从入口进去,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和扑面而来的煞气。期初还有微弱的日光自洞口撒入,可是随着入洞越深,光芒也越来越黯淡,到了后面即便陵端五感超人也什么都看不到。

    于怀中取出青哥,注入真气,本就是浅碧色的鸟儿散发出淡淡青光,照亮洞内。本就是为了弟子外出开发出来的法器,随着时间推移功能愈发多了起来。

    当初从墨用青哥帮他练乱剑诀,白日里青哥是黑色的,到了夜晚就变成了散发淡淡青光的灯盏。

    那只青哥还是当初从墨给他的,从青玉坛到无情观,再到如今,一直都带在身上。青哥明显不太适应煞气,飞的摇摇晃晃,陵端吹了一声口哨,小小的鸟儿就落到了陵端的头上,倒也方便了陵端看路。

    再往里也没有多少路,只是煞气愈发浓厚起来,陵端怕青哥受不住,将它从脑袋上拿下来,直接捧在手里。

    最深处,隐约可见煞气的来源是个人,蜷缩成一团,卧在地上,背抵洞壁。光线太暗看不清脸,陵端蹲下去,看着熟悉的杏黄色衣衫,也不做他人想,把人一翻过来,果然是欧阳少恭。

    只是他现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一身衣服也沾满尘土,眉毛纠结在一起,看样子相当痛苦。

    陵端拉过欧阳少恭的手,顺着腕脉细细探查,果然,焚寂的剑灵就在体内,但是并没有服从原本的半魂,而是带着煞气开始侵袭这具身躯。

    不管欧阳少恭原来有多强,毕竟也只是血肉之躯,更何况那半魂的力量还在世上游荡了千年,如今被焚寂煞气入侵,倒是不堪其苦。寻觅半魂千百年,一朝寻到,却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陵端心情复杂,可还是果断把人扶了起来,帮他坐好。焚寂煞气十分强大,陵端也没有把握,可是他相救欧阳少恭,毕竟自己欠他偌大一份恩情。

    将自己的真气输入欧阳少恭体内,助他祛除煞气,此时才发现在山洞内是个错误的选择,煞气即便被驱除身体,也环绕在四周,围绕不散。陵端停手,自腋下将人托住,带到了洞外。

    四周异常清净,能听到林中鸟鸣,举目可见之地既无鸟雀也无虫鼠,看样子逸散出来的煞气已经让林中鸟兽惊觉,都已逃离。陵端一手抵在欧阳少恭背后,逼出部分煞气,林中便漫起铅灰色雾霾。

    不多久,鸟鸣已不再可闻,整个深林更为寂静,陵端也只当附近动物都已逃离,开始全力帮助欧阳少恭祛除煞气。

    煞气入体已足够麻烦,更何况是缠绕在魂魄之中?

    到了晚上,陵端收回手,并不是他不想继续,而是体内真气已经耗竭,他必须休息。手指全是冰凉麻木,连体力也被消耗了。好在,效果也很明显,少恭体内的煞气已不似开始充斥体内,而是凝聚在丹田之中,透过血脉运行在身体里。

    看着寂静山林,连蚊虫也无一只,倒是地面上有不少小虫的尸身,就连周围的树叶也发黄枯萎。那煞气竟然厉害如斯,陵端有些庆幸,那日自己和焚寂交手,竟能全身而退。

    可是奔流竟然能吸收这样的煞气,果真是一把邪剑。想到这里略一低头,非白将这把剑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偏头,欧阳少恭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面无表情。

    ?

    ☆、山外青山(六十四)

    ?  “你醒了,少恭?”陵端喊了一声,少恭依旧面无表情。

    陵端略一思索,又叫道,“焚寂?还是太子长琴?”

    这两个名字一叫出口,欧阳少恭立刻变了脸色,脸全皱起来,恨恨道,“已经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离开青玉坛前我就知道了。”那次见到从墨,就已经在跟他说欧阳少恭的身世。

    “那你还敢救我?”

    “没什么敢不敢,欠你恩情,自当还你,你要是还有力气,别慌着跟我说话,先把你体内的魂魄融合吧。”陵端早就注意到了,剑灵和欧阳少恭,现在还在互相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只是有陵端的真气输入,煞气被驱出体外,剑灵也被压制。

    “嗬。”欧阳少恭冷笑一声,不在说话,闭着眼睛调息起来。

    陵端看他已经自己在调理,转身便走,本来他应该御剑而行,可是体力真气全无,只能徒步走出树林,至少要到不被煞气侵染,还保有灵气的地方。

    欧阳少恭以为他已经走了,毕竟自己之前就算对他有恩,如今他帮自己压制剑灵也已经还了。

    夜间煞气本就猖狂,好在陵端的真气还留在体内,纯净而充足的仙气储满四肢百骸,即便煞气冲撞却也奈何不了。仙气本就是天地间最为祥和清灵的气息,对于狂躁凶煞的气息自有驱除抵挡的作用。

    很久之前,在欧阳少恭一开始遇到陵端就发现他体质特殊,竟然是真真切切的仙人体质,虽然看着很狼狈,修为也不够,但是确是一身仙气,所以才力排众议,把人留在身边。

    等到陵端想要离去,欧阳少恭很是生气,可是陵端注意已定,看样子无情观业已参与进来,他还不敢公然对无情观下手,所以才故作恩德放他离去,不想近日半魂归来,满是煞气的时候,还会为他所救。

    等到太阳高照,陵端才回来,手里还拿着衣服。

    欧阳少恭眯着眼睛,他有些累,可是还醒着,看着陵端走到跟前,拿起自己的手腕,细细探查着自己的经脉。

    “剑灵已经压制住了,往后就是融合魂魄,我看你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吧。”陵端将衣服摆到他跟前。

    深蓝色刻纹长袍,还有雪白的里衣,陵端准备的倒是充足,欧阳少恭缓缓勾起嘴角,然后身体往前一栽。

    陵端正在一旁,伸手托住,“你怎么了?”

    “恐怕,要麻烦你了。”欧阳少恭说的很小声,也很轻,但是陵端听得清楚,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应该是身体乏力,叫他代劳。

    没明白的时候在想,想明白犹豫要不要放手,他自己洗澡都是要别人服侍,现在叫他给欧阳少恭洗澡?

    不过又一想,三年前自己也是动弹不得,洗澡也是要人前后帮忙,如今少恭魂魄为结,只怕比自己当初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少恭身上还散发着煞气,陵端也不敢把他带到有人的地方,只道,“河水可以么?”

    欧阳少恭翻了一个白眼,可惜面朝下陵端看不到。

    陵端还在说着,“毕竟你身上的煞气,对于人来说太过危险,若是去了旅店,容易误伤凡人。”

    “有劳。”

    看样子是答应了。陵端把欧阳少恭托起,往肩上一抗就飞向了河边,下水前再把欧阳少恭放下来,对方已经脸色煞白。陵端想了一会儿,道,“太快了?”

    “我想吐。”欧阳少恭过了半天才说出来话,陵端这才明白是方才的姿势移动的确很不舒服,挠了挠头道,“下次注意。”

    又助他逼出一些煞气,才开始给他脱衣清洗,其实也只是一些泥土汗渍,给他洗干净再套上衣服。怕他沾上河底泥沙,只得一手将人托住,一手帮他擦拭。

    结果给欧阳少恭洗干净穿好衣服陵端自己身上也打湿了不少地方,这种事情,还是采苓他们会做。

    等到陵端抖着衣衫用法力烘干,又抱着欧阳少恭换了好几个姿势,而欧阳少恭始终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他折腾。

    “这种事情,我本来就不会。”陵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少恭本就不舒服,还被自己这样折腾,解释了一句对方也没什么反应,索性一手托着背一手托着腿弯直接把人抱起。

    注意到怀里人脸色更差了,陵端撇撇嘴,“这不是怕你不舒服么。”

    “你就不会正常的背法?”

    “不是要看着你么,你体内的煞气可不安分,背着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人放回去远处,还是和昨日一般坐到身后,往他身体里输入真气,助他压制住煞气,只是,这一日明显能感觉得到体内煞气弱了许多,那些一半的魂魄也有了融合的趋势。

    本就是一体,应该早就渴望重归于一,是以才会这样快速?

    到了半夜,体内的煞气忽然猖獗起来,陵端正欲发问,欧阳少恭身体一软就往旁倒了下去。为了方便煞气流出,陵端特地选了高地,一旁倒下去就是摔下山坡,一伸手把人一拽,拽到了自己怀里。

    看着少恭又是一副昏迷在梦魇中的样子,陵端不敢多想,一手探入少恭怀中,隔着里衣将自己的真气直接由心口送入,另一只手抵在背上,一前一后帮他控制体内煞气,魂魄在融合,煞气没了归处,反倒愈加狂乱。

    不多时,少恭的眉头便已舒展开来,看样子自己费心费力,也让他舒服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人于睡梦中,发出平稳的呼吸中,看样子睡得很熟。陵端想把少恭给打醒,自己在这辛辛苦苦的给他调息助他修行,他却睡得安稳。可是心中又有几丝不忍。

    半魂飘零千年,屡世渡魂屡世孤独,如今终于拿回了魂魄安睡,陵端也不忍打断,只得任由他睡去,而自己保持着清醒为他驱除煞气。过了子时,少恭体内的煞气也已渐渐平息,陵端也松了一口气,今日煞气猖狂,总比第一日要好得多。

    陵端知道在无情观这三年自己已经成长了许多,可还是不够,和焚寂对打的时候,他依赖着奔流,甚至希望没有非白的符咒,好让他一次打到百里屠苏,帮助欧阳少恭的时候,常常力有不逮,皆因自己还太弱,有奔流时依赖奔流,没有奔流的时候力不从心。

    好在那些阵法符咒,谦墨都已教会他,本是为了少恭,如今少恭魂魄逐渐融合,他也不用担心,只要自己修行就好。

    似乎睡得太舒服,少恭竟然在陵端怀里蹭了蹭,安静的阖着眼睛,嘴巴无意识的撅了一下,模样甚是可爱。陵端腾出一只手来,恶作剧一般在他鼻子上勾了一下。

    醒着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还不如睡着可爱。

    月过中天,四野无人,已无虫鸣鸟叫,一时间甚是寂寞,唯有怀中活物,迷迷糊糊间动一下。陵端看着少恭,也忍不住笑,周遭草木都已枯萎,更别说其他动物,似乎一轮明月下,只有自己和少恭两人还活着,世上唯有他们在相依为命。

    他知道焚寂煞气在夜里猖狂,等太阳一出来,阳气就会上升,压制阴煞之气,也一并压制住剑灵,所以要等到天亮。

    虽然陵端也很困,但是他不能睡,因为要守到天明,少恭睡着了,体内的煞气全赖自己压制,自己要是也睡着了,便有可能肆意冲撞,毁坏这幅肉躯的血脉,所以再陵端看来,为少恭守夜是他的职责。

    等到东方微白,陵端已经在不停的点头了。此时少恭已醒,睁着眼睛,看着陵端一次次底下头又惊醒,复又摇摇头,然后继续低头,明白他是困了,可是欧阳少恭只想笑。

    少恭并未笑出声音,不过陵端看到了,看到自己一直守着的人已经醒了,于是揉揉眼睛道,“你醒了?那我可以睡了。”

    言罢真的一闭眼睛就睡了过去,两只手还放在少恭身前,依旧将欧演少恭抱在怀中。

    很是暧昧的姿势,太过靠近的距离,但是欧阳少恭并未推开陵端,甚至换了一下姿势继续在陵端怀里休息。许是因为陵端是仙体,他身上的味道,欧阳少恭异常喜欢,至少感受到这股仙气,浑身都很舒服,况且他也没有多少力气,也还未彻底清醒。

    还在回味着之前的梦境。

    许久不成熟睡,更不要说做梦。

    之前即便是有梦,也是半睡半醒期间,梦到千年渡魂过往,全是噩梦。更或者说,自从魂魄分离以来,他从未安眠过,日日夜夜都是焦灼难耐,不曾有过片刻安宁。

    自半魂归来,却带着滚滚煞气侵蚀躯体,叫他辗转难安生不如死。

    一直到陵端来了,当时他甚至分不清来人,不知丕泰,可是能感受到,不断涌入体内的真气,是纯净的仙家修为,纯澈干净,源源不断的涌入身体,将煞气驱除,将剑灵压制。

    待他醒来,便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三年未见,一点未变。

    ?

    ☆、山外青山(六十五)

    ?  过了几日,少恭体内的煞气终于不再外溢,虽然体内还未除尽,不过总算是不用担心伤到周围的人群。

    这时陵端才把人带去了城镇,两人一起一后的走着,陵端瞧着少恭潇洒的背影直摇头,明明还没恢复,逞什么能。

    少恭却不以为意,直接叫了一个套间看着陵端,陵端顺着少恭的眼神往后看去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回头才明白过来是叫自己付钱,少恭身上连衣服都是自己买的,更不要说金钱。

    “你上路都不带盘缠么。”陵端掏出钱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虽然他也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可是他不须饮食住宿。少恭怎么也忘了,他忘了,寂桐怎么也忘了。

    “寂桐呢,她不是应该在你身边么。”

    “桐姨已经先回琴川了。”

    “咦,我去琴川没看到啊……难道是错过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

    “四天前,我去青玉坛找你听说你不在,就去琴川,到了琴川你家里没人啊。”

    少恭在柜台边上刚填完账薄,一旁小二就凑了上来。

    “两位爷赶早啊,本家客栈早餐好吃丰富,有白粥菜饭,还有抄手水饺面条,客官要不要来一份?”

    陵端听到这里嘶了一声,看着少恭打量了半天。少恭道,“你怎么了?”

    “我忘了你还要吃饭。”陵端自己不用吃饭,在无情观身边都不怎么吃饭,自然也就忘了少恭还是凡胎,“这几天饿坏你了吧?这家里店里有食,你先吃着。”

    说完又对一旁小二吩咐道,“来来,少恭点什么你上什么,账先记着,回头一起结。”

    “你去哪儿?”陵端的样子分明是要走,少恭说话间语气也不怎么客气。

    “我去买两身欢喜衣服,先洗个澡。”上次洗澡还是从天墉城出来,反正百里屠苏也跑不了,他这边先把少恭体内煞气除去也不迟。

    陵端转身看了一眼账薄,少恭给自己签的名字居然是端端,顿时哭笑不得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往外去了。

    等他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这是?”少恭早饭吃到一半,桌上堆着一叠碗筷。

    “之前给你买衣服也不知道大小,随意买了件,看你穿也大了,叫裁缝来给你量身做两件。”陵端手里拿着包袱,看样子是他自己的衣服,又道,“这里好像不大方便,少恭,你先吃,我去看看房间在哪儿,老板,烦你在此处稍等。”

    拎着包袱又去问房间,跟着小二去了房间,片刻后出来少恭已经吃完,两人正在前厅等。

    这家客栈前面是拱客人吃饭的门店,往里院子才是住人的地方,陵端从里面出来一招手把两人带进了房间,开口就问,“你要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随意。”

    “那……你们进去吧。”人家裁缝还等着量尺寸做衣服,总不能叫人家一直在外面等着,陵端把手里包袱一放又出去了,等他再回来裁缝也忙完了,陵端付了钱又叫他先送套换洗的过来。

    “你又去做什么了?”陵端一早上跑来跑去就没听过。

    “上次事用冷水凑合着洗了一下,刚才我叫店家去打了热水,你好好洗个澡,一会儿衣服也该送来。”陵端理了理衣服,“你着急么?”

    “怎么了?”

    “我问问,你若是不着急,我们在这里住两天,等你身上煞气除尽再走。”

    “我没什么,不过你……这三年都在无情观么?现在,有什么打算?”

    陵端想了想,道,“师父叫我下山走走,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是么。”少恭听了脸上浮出微笑,“这几天还要你多费心。”

    “少恭你这么客气可就见外了,我们又不是不熟,三年前你照顾我的时候,我可是连谢谢也没说。”

    “那是你说不出来。”根本就不能开口,也不能动弹。

    “是啊,那时候没法开口,我还想问你,知道雪见现在在什么地方么,之前的事情,我一直想亲口和她道声谢。”

    “雪见是唐家堡大小姐,自然是在唐家堡,你去找她,只怕她认不出来。”

    “我可以跟她说啊。”

    两人说着话,店家送来热水,便准备着沐浴。

    待杂事处理完毕,店家又来问午饭,陵端直接叫人送到房间,他当然是不用吃,但是少恭或许需要。

    陵端白日里除了修炼再无其他的事情,况且少恭白日里不受煞气侵扰,可以在房里好好休息。

    一直到晚上,店家又送饭来,打量着陵端和少恭的眼神愈发奇怪起来,陵端只好问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您二位这是来游玩的?”

    “是啊,我和少恭游学至此,不知附近可有什么景致?”

    送饭的小二似是放心下来,一开口把镇子东南西北介绍个遍,可惜地方太偏,所以小二还是建议他们进城去玩。

    一想到成城里人流,陵端不住地揉着太阳穴。

    不过房中气息却是不大流动,还不如在山林里,想了想,明日白天自己还是到外面找个地方修炼的好,至于少恭,白日里也可以好好在房里休息,反正煞气活跃也是晚上。

    入了夜,不放心少恭的情况,敲了敲门,内里毫无反应,陵端吓了一跳,连忙推门进去,结果少恭在榻上卷着身子挣扎着。

    来不及探察脉络便急着为他驱除煞气,等陵端将自身真气催人少恭体内,才觉得奇怪,少恭体内的煞气已经驱除了大半,即便是自己来帮忙,也只需将少量残余逼出体外,少恭怎么会难受成这样?

    只不过少恭似乎已经熟睡,闭着眼睛,表情平静,陵端到最后也只是小声叹口气,拉着被子给他盖好。正想离去发现少恭居然和习惯一般枕到他腿上,还拉着一只胳膊,似是前几天在野外。

    本来山野底,地上躺着并不舒服,加上又有煞气在身,陵端不放心这才晚上半搂半抱的把人安在自己怀里,可怜他一晚上换不了什么姿势,到了白日总觉得筋骨难受。本以为到了客栈里,少恭能好好休息,自己也能好好休息,谁知道对方习惯了把自己当做肉垫,陵端倚在强上满是无奈。

    他又不能把人推开,撇撇嘴,还是给少恭掖好被角闭着眼睛自己修行去了。

    因为陵端修行大多是要体内运行真气,所以通常都是闭着眼睛不理外事,也就没注意枕在他腿上的人蓦然睁开眼睛。

    欧阳少恭睁开了眼睛,静静打量着少年,陵端没有关窗的习惯,月色从窗口透进来打在少年脸上一片清辉。

    陵端很白,黑的时候黑成碳,表皮脱落以后,新生的皮肤雪白稚嫩,映着月光一片柔软,叫人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了几下陵端才反应过来,一手把少恭的爪子扒下来,问道,“怎么了?做梦了?”

    “嗯。”少恭居然点了点头。

    陵端趁着他醒着,换了个姿势,顺带把腰上的爪子一并扒下,问道,“真少见,是什么梦?”

    “月下佳人,垂眸凝思。”

    “嘶……”陵端听了,倒吸一口气,思付片刻,“你想巽芳了?”

    想到这里真想说巽芳其实没死,结果被少恭屈指敲在额头上,虽然不痛,却也叫陵端脑子一空,反应过来揉揉额头道,“你打我做什么?”

    “因为你笨!”少恭想摇头,最后也只是脸换了个方向,明明是在开他的玩笑,怎么一点没有感觉?

    “欧阳少恭你适可而止,要不是你现在有病我早把你踹出去了!”虽然不疼,但是莫名其妙挨了一下陵端心情很差,“我去无情观是为了修仙,回来也是为了修仙。”

    “你回来,和修仙有关系?”少恭没看他,却问了一句。

    “师父是这样说的,在尘世里走走,锻炼心性,你再敢说我笨,我马上把你丢出去,然后回无情观。”回去之前再去一趟天墉城把人砍了!

    “好,你不笨。”欧阳少恭笑得肩膀都在抖。

    “不许笑。”自己说的是事实,笑什么笑。

    “那你想看我哭么?”

    “不用,你闭嘴,夜里你都不用睡觉么?”折腾了一晚上,自己还想好好修行,又被打断了。

    “睡不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陵端有些紧张,按理说少恭的身体已无大碍,自己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胸口。”少恭声音有些压抑,陵端一伸手,就摁住了心口,细细感受着那里的气息,却错过了对方嘴角的笑意。

    “没事啊,你真的难受?”

    陵端皱着眉,问得一本正经。

    “现在,好像没事了。噗……”少恭终是压抑不住笑意,噗的一声笑出口。

    陵端彻底黑了脸,咬牙切齿道,“欧阳少恭!没想到你能这么无聊!”言罢起身要走,被少恭一拉。

    “我是真的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吧。”

    “你是白天睡多了!”晚上才这么精神。

    “对啊,因为有人跟我说,白天煞气很安分,要我白日里尽量休息。”

    这是陵端白天沐浴后对少恭说的话。

    ?

    ☆、山外青山(六十六)

    ?  几日相处下来,陵端越发对少恭气得牙痒痒,可惜又不能撒手不管,终于等到少恭体内经脉中以无甚煞气运行,这才算放了心。

    决定明日一早启程,出去走走再去天墉城,便对少恭说到,“少恭,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我想明日就走吧。”

    “走,我们去哪儿?”

    “不是我们,是我要去找雪见道谢,你现在已经没事了,去哪儿都方便,日后要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陵端说完少恭就变了脸色,瞪了他一眼,明显是不高兴。陵端抓抓脑袋……两个人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不好,只是觉得少恭意外的,有些粘人。

    即便身体没什么事,晚上也喜欢拉着他,说些往事,大多是少恭在说,陵端在听。

    陵端没什么故事,从小就是被天墉城捡回去,再往后被误会被无情观收徒,也没什么波澜,况且修炼中的事情,陵端也不爱对外人说。少恭的过往太过沉重,说的时候常常会盯着陵端看,陵端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害怕他,也只好轻轻抚着少恭的背部做安慰。

    他并不害怕少恭,当初在衡山看到那些文字,甚至是同情的,如今亲耳听着那些过往经历,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心痛却无能为力,所以他就算不喜欢,也不会离开。

    一个人煎熬的夜晚,他已尝过,太漫长,太寂寞,所以少恭不舒服的时候,他愿意陪在旁边,哪怕只能轻轻拍拍他,也能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陪着你。

    或许,当初谦墨从墨陪着他也是这个原因。熟悉的人在身边,可以依赖的人在身边,有所倚靠,心中便没了惊恐。

    陵端陪着少恭,也只是想陪着。少恭夜里常常会惊醒,然后抬头看着他道,“还好,你还在。”

    只不过,之前陵端在无情观虽然有人陪着,不过是睁开眼就能说话,夜里陪着少恭,对方假寐中常常有小动作,搂腰抱腿常常叫陵端尴尬不已,问题是一个男的抱着他,他居然没什么不高兴……

    他明明是喜欢芙蕖的,不过现在已经不怎么喜欢,更何况芙蕖总是帮百里屠苏说话。

    即将出行,陵端又找店家要了热水。七月盛夏,贩夫走卒路过此地大多是直接在后院淋洗,只是陵端本不会流汗,沐浴纯粹是在无情观养成的习惯。

    待起身换好衣物,忽觉有人靠近,猛然回头,却见一张面孔放大在眼前,不觉讶然出声。

    外方似有小二听到,过来敲门问到,“客官,有什么事了?”

    等陵端定下心来看清楚是少恭,便道,“没事,衣服掉水里了。”听到外面有捂嘴笑的声音,陵端不觉瞪着欧阳少恭道,“少恭,没事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一手捂着胸口,心中莫名悸动看了一眼正想低头避开视线便发觉有柔软的触感贴在唇上,原本漆黑的一双眼睛更是放大到极致摆在眼前。

    陵端没来得及闭眼,如今对着漆黑明亮的一双眼睛,反而有些不舍得闭眼。眼前幽幽双眸储满星光,陵端三年前就会看着失神,如今贴的这样近,更叫他心意沉陷,就连勾在腰间的手也忘了理会。

    贴合着流畅的腰线,慢慢捻动,划过一寸寸衣衫直到深入内里。陵端觉得他应该拒绝,也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但是心中浮起绮念,似是那一夜的梦境,兴奋而甜蜜,即便知道危险也全然不顾。

    清晨早起,陵端坐在床上发呆,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起来脑袋依旧涨疼。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少恭脸上倒是带笑,小家伙未免也太没戒心了,可是坐着苦恼的样子却十分可爱。

    “嗯,有点头疼。”开口嗓音还有点沙哑。

    “那在睡会儿?”

    “不用了。”摆摆手,天已经不晚了,不过想了想,复又看着少恭道,“我们去哪儿?”并无太多惊讶,坦然接受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实,毕竟昨夜的事情两人都很清醒,他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我本来是要回家乡琴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好啊。”他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师父也没给出特定的目标,既然少恭想回去,陪着他便是。

    琴川民风淳朴,少恭开着医馆声名日起,不过这些陵端都没什么兴趣,他也不大愿意留在人多的地方,大多时候还是自己在家里修行,偶尔想起之前的事情脑子里会一阵一阵的疼。

    青哥在手臂上爬上爬下,被陵端捉下来放在手心,小小的鸟儿在手里蹭着。

    “端端,这是你养的?”寂桐差不多与少恭同时回到琴川,两人同时启程,路上少恭发现焚寂剑灵便让寂桐一人先行,不料自己险些为煞气所害,耽误了不少功夫,好在恢复以后两人御风而行,不必舟车劳顿,一日便赶了回来。

    “是啊,他叫青哥。”陵端摊开手,青哥从掌心下来,在桌子上蹦蹦跳跳,却不走远,总在陵端附近。

    “这鸟儿,挺乖的。”寂桐看着,心里喜欢,竟然伸手去摸,但是青哥闪着翅膀躲开了。

    “桐姨,这鸟认生,你要是喜欢小鸟,叫少恭给你买几只吧。”

    “用不着花那个钱。倒是你,现在还是不怎么吃饭,要成仙啊

    “是啊,桐姨,我是修仙的真不用吃饭。”

    “你要真是修仙的,能做那种事?”

    陵端眉毛一挑,难怪总觉得寂桐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原来是察觉到了两个人的关系,只不过从墨也说过,此事并不影响修行,所以他也不大上心,“有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影响,桐姨不需要担心。”

    “你不是喜欢你小师妹么?”

    “那是以前,人心易变,本来我也不讨厌少恭。”

    “唉……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大概就是循心而为,喜欢就做了。”陵端仰起头,如今不在无情观,他想做什么全都是自己拿主意,倒也方便。

    寂桐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陵端还在逗弄着青哥,并未看向寂桐。

    两人沉默了片刻,少恭已经回府,寂桐忙着招呼少恭去了,陵端坐在原地,把青哥收了起来。等到少恭坐过来,看着他袖口的鸟儿问道,“方才在跟桐姨说什么呢?”

    “没什么,她不大放心你和我在一起。”陵端直接回答。

    “那你呢?”

    “嗯?我,我无所谓。”陵端动动肩膀,他和少恭在一起虽然很开心,只是流言蜚语也少不了,也好在陵端在无情观养成了不怎么走动的习惯,否则按照在天墉城整天没事找事的习惯,估计大半个琴川都要被他搅合起来。“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兰生叫我去他们家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啦,免得方小姐说话不方便。”方家是琴川大户,如今是方家二小姐方如沁当家,把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就是太溺爱自家弟弟,把方兰生惯成了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偏偏方如沁喜欢少恭,方兰生也喜欢撮合少恭成为他二姐夫。少恭软硬推了出去,二小姐脸皮薄没了下文,方兰生还是不死心,少恭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他府里就有一位。

    说出这话,陵端心有芥蒂,少恭也只得叹息道,“你要是不喜欢,我推了吧。”

    “不必了,此事还是早些言明比较好。”少恭心中所念恐怕还是亡妻,陵端不问也不说,只想放纵一回。

    少恭握着他的手,温暖厚实,陵端低头看着,修长的手上还有一些凸起的血管,一只手盖过去,颜色分明,白一些,又短一些。陵端张开口,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扭头看着少恭。

    当初也是这双眼睛叫他惊讶,之前也是这双眼睛叫他沉迷,如今看着这双眼睛,似是想要找出点什么,却只看到满眼的纯善,或许他曾经错过,但是如今魂魄恢复,性格也恢复最初的纯善?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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