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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古剑]天上掉下一只汪 作者:尹瑞泽

    第5节

    困倦又涌上来,陵端终于合上了眼睛。

    不多时有嘈杂的叫声传来,陵端眼前一片橘色,既然是人声,难道是有人来了?陵端心里明白,可是睁不开眼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什么在自己身上戳着,应该是樵夫带人来了吧?

    好在村民查看之后认定陵端是被雷劈了的人,总算没把他当成妖怪。

    一直到被村民们抬回去,陵端都是清醒着的,奈何完全不能说话,眼睛也睁不开,不知道要被送到什么地方。经过昨天一夜挣扎,陵端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只要不被送到义庄,什么地方都好,也许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恢复了呢。想到这里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陵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亮,还有眼前干净的白布,应该是在自己身上盖了一层白布?自己没死吧?陵端奋力低着头,看到自己的手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因为受了雷劈,现在手臂一片漆黑,大概是外表太过恐怖才被当成了死人吧。陵端努力吐息,肺叶裂开一样的疼,不过还可以呼吸,还好,没死透。

    一点点吐息,集聚着灵力,终于感觉到身体在颠簸。不知道行了多久,总算身体能动了,挣扎着扭动脖颈,总算把鼻子露了出来,村民不会打算把自己埋了吧?

    “啊……”陵端张嘴想要打声招呼,但是嗓子一阵干痒,余下的话悉数变成了咳嗽。

    “哇!”外面一阵大叫,陵端听到有人在讨论没死还是诈尸一类的问题,心里明白说的是自己,可是也说不出话来,继续咳嗽着。

    终于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年轻女孩子的脸,看着他眨眨眼睛,而后递过来水囊。陵端接过水囊喝了几口终于压下了咳嗽,开口问道,“你……谁……”嗓音喑哑异常,陵端自己都只听得到一阵刺啦作响,辨别不了说的是什么,更别说眼前的小姑娘了。

    好在姑娘没听懂他说什么却也是笑了,回头对人说,“你看,他还是活的,我们把他带回家吧!”

    “小姐,这个人来历不明,你怎么能随便把人往回带!”

    “可是我们唐家堡本来就是研制药物的,也许爹爹他们能帮到他。”姑娘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开心。

    “可是,可是……”一旁的仆人明显不打算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却又拗不过自家小姐,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小姐,这里到唐家堡路途遥远,他又伤得这么重,就算我们愿意带着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住一路颠簸,不如就近找个医馆。”

    “也对……”姑娘点点头,又问道,“附近有什么城镇么?”

    “再往前走,就要上官道了,顺着官道一直通到衡山,衡山脚下必有城镇,小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陵端喝了水,还是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示感谢,那姑娘看着他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丢下不管的,好好休息吧。”

    ?

    ☆、天劫(二十一)

    ?  陵端很想说声谢谢,但是对方很体谅的让陵端好好养伤。

    车队走了一天多,陵端只喝了点水,从被雷劈开始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但是肚子一点都不觉得饿,只是浑身泛着疲倦酸痛,脑袋昏昏沉沉半醒半睡的走了一路。远远听到人声知道将要抵达城镇,大概也就是要被送进医馆。

    人声嘈杂,陵端在车里勉强听到几句是那小姑娘在跟什么人说话,不一会儿有人掀开帘子把他抬下去。陵端转不过头,但用神识扫到是一家客栈,经过姑娘边上,女孩子笑着告诉他,“你放心,这里有青玉坛的弟子,他们家精于丹药,又在此处义诊,一定能把你治好。”

    其实我没病,只是被雷劈了,疗养一阵子就好。两天了陵端明显觉得经脉顺畅了起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不能说话这才叫外人误会。姑娘说完就叫人把他往里抬,陵端一急抓住姑娘的衣袖,梗着嗓子问道,“你,叫……什么?”

    “咦?你能说话了?”虽然声音沙哑不清,姑娘却是欣喜,笑呵呵的说到,“我叫雪见,唐雪见,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姑娘是高兴的,但是陵端已经看到周围仆从的鄙夷之色,该不会以为他对雪见有什么企图吧?他只是想记住姓名日后报答而已。

    一路而来,这些人都不愿意跟他说话,把人抬进去放下就走了,陵端也不计较,谁让自己浑身漆黑,这副模样被人嫌弃也是正常。

    陵端被放在塌上,室内不少看看病的百姓,咳嗽□□之声不绝于耳。对于青玉坛他也听说过,是一家专注研制丹药的门派,平日里不关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需要他们来救助。好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下,也不用担心被认出来是天墉城的弟子。

    大厅里明显是两拨人,一拨穿着统一的青绿色衣衫,看样子这些就是青玉坛的弟子,而另一拨是衣衫简陋的贫民百姓,大约不少是听闻义诊赶来的周边村民。

    陵端安安静静躺着,如今手脚已经有了知觉,可是不能下地行走,过几日能动就离开吧,手脚健全何处活不下去,要和这些贫民抢地方。

    不多时青玉坛弟子引着位杏黄色长衫的男子走来,边走边介绍说,“欧阳长老,那边躺着的就是唐家堡大小姐带来的人,据说是半路上捡的,听说是被雷劈了,但是还有一口气,长老,我看他不像好人,我们把他丢出去吧。”

    陵端听了一翻白眼,臭小子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叫什么……不然以后我一定告诉你什么叫不是好人。

    “胡说八道,便是普通人,只要还有得救,我们就不能束手不管,何况他已经到了这里,再说这种话,我就将你逐出去。”被称呼为欧阳长老的人似乎有些生气,开口责骂这方才要把陵端丢出去的人,陵端听了心中畅快不少。

    男子走到跟前,陵端转过头,来人身形颀长,近看更是生的清俊,尤其一双眼睛温和带笑,看着他道,“方才是弟子不懂事,你莫要见怪,青玉坛断不会见死不救。”

    陵端想撇嘴,但是稍稍一动嘴,脸皮就被撕扯着疼。

    “兄台不必说话。”欧阳长老看出来他不方便,直接拿起了他的手腕,开始诊脉。

    陵端紧紧盯着他,见他脸色一变心中大骇,自己身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欧阳长老放下他的手,又翻了翻陵端的眼皮,复又捏开嘴巴看了看,最后手掌摁在胸膛,陵端只觉得胸口一滞,好在片刻后他就放开了,转头对方才开口的弟子说,“元礼,他的伤势需要慢慢调养,你先把他送到后院,给他单独准备一间房,然后找店家要些米汤喂给他。”

    “啊?”元礼似乎很是意外,瞪着眼睛看着陵端想说什么。

    “快去。”欧阳长老一声轻喝,元礼连忙点头叫上另一位弟子把人架到了后院。

    陵端被抬起来背对欧阳长老,却能感觉到背后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于这位欧阳长老,陵端只有一个感觉,深不可测。

    这几日他已经发现自己被雷劈后五感比起先前强了许多,对周围的人事只要稍稍留心便能知晓,再不必被自己的本身的目光所限制,而对于常人的修为也更为敏感,青玉坛弟子和唐家堡的弟子身上多少有些修为,高低不同他还能感觉出来,但是方才的欧阳长老,他只觉得深不可测。

    不过,既然收留了伤重的自己,总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元礼对陵端嫌弃归嫌弃,但是不敢违背长老交代的任务,把他放在院子里晾了片刻就抬进了一间客房,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不大却干净。把他放到床上,不消片刻也端来了米汤,只是元礼没什么耐心,喂了几口直接捏着陵端的下巴将剩下的半碗灌下去。

    陵端不及吞咽,一口米汤呛住咽喉又咳嗽起来。

    “你这个残废,给你喂东西都不知道吃,饿死你算了!”元礼拿麻布在陵端嘴上擦了两下皱着眉又走了,一脸的嫌恶,看样子若不是欧阳长老的交代他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陵端突然很想照照镜子,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让那些唐家堡和青玉坛的弟子看都懒得看一眼?想自己相貌堂堂,现在换了一张黑脸就那么难看?

    青玉坛弟子离开并没有多远,还有两个在外谈论,陵端闲着无聊,放开神识探听着弟子们的谈话。

    一人道:“听说欧阳长老收留一个全身漆黑的瘫子?”

    另一人答道,“是啊,据说是被雷劈了,肯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不过因为是唐家堡大小姐送来的,我们也不好不收,怪就怪在欧阳长老不光收留他,还给他在后院单独安排了一间房,唐家大小姐的面子有那么大?”

    接下来便是欧阳长老素来不喜欢外人在后院云云,再没什么新意,陵端索性闭上眼睛开始运行体中真气。这两日手脚不能动弹,但是体内真气却可以运行,如此一来还能继续修炼。虽然姿势有些难看,但是集中精神并不影响真气运行,在外人看来只是他睡着了而已。

    不多时察觉房中有人,陵端立刻打起了精神,对方手脚很轻,似乎路有意让他安睡,陵端心下奇怪,青玉坛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善了?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老妇人看他醒了笑道,“小伙子,吵醒你了?”

    老妇人和蔼,陵端心中一暖,摇头就想说没有,然而开口还是嘶哑难言,反倒扯得喉咙干燥疼痛。

    老妪见他如此连忙端着茶碗递到他嘴边,陵端鼻尖闻到浓厚的药味便知是什么药水,也不犹豫,张着嘴让妇人给自己喂药。

    “你别着急,这是少恭给你的药,多吃两次就能说话了。”

    少恭是谁?陵端瞪着眼睛看向眼前的老妇,老妇也知道他的意思,“少恭就是前面主事的欧阳长老,欧阳少恭,我是他的老家人,看着他长大的,也就习惯叫他少恭了。”

    老妇人面目慈祥,提起少恭脸上全是笑意,看样子真是把欧阳少恭当成了自家的孩子。

    “你睡吧,晚上我会过来给你带吃的,元礼他们说到底都是毛手毛脚的糙汉子,照料起人来难免不细心。”老妇人说完用手摸了摸陵端的额头,暖暖的手掌摸得陵端很是舒服,还是女人家温柔,雪见也是,老妇人也是,比那些弟子舒服多了。

    老妇人给他喂了药也没走,又给他收拾了一下床铺,这时候陵端才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包袱,雪见留给他的?

    妇人走后,陵端继续修炼,直到晚饭时间,陵端估摸着老妇人差不多要来送汤药,结果发现来的是欧阳少恭,后面跟着一众青玉坛弟子,也包括那个要把自己扔出去的元礼。

    “扶他起来。”欧阳少恭手里端着碗,陵端闻到了白天差不多的味道,看样子还是药,晚上不是该先喝点米汤么?难道要自己吃药代替晚饭?

    有欧阳少恭看着,青玉坛弟子不敢造次,这次动作轻柔了不少,把陵端从床上扶起来背后还塞着枕头。

    天色已晚,屋里已经点着了灯,放在床头,晕黄的灯光落在欧阳少恭身上,一身黄色衣衫更是融入夜色一般的暗沉。陵端坐了起来,能看到碗里的东西在烛光下黑黝黝一片,被欧阳少恭用调羹搅拌着,浓厚粘稠的液体。

    看着调羹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陵端下意识张嘴,入口苦涩难耐,陵端一口吞下,继续喝下一勺,没想到这人倒挺有耐心,一勺一勺的喂到药碗见底。

    陵端这才仔细打量起来,男子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采,嵌在带笑的一张脸上更是显得此人风度非凡。

    “兄台不必着急。”被陵端看着,欧阳少恭缓缓开口,“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需要时日调养,这几日在下会为你准备些药物,最迟三日你就可以说话了,但是相貌若想恢复,恐怕还要些时日。”

    陵端点点头。

    欧阳少恭看着眼前人,虽然脸部肌肤一片焦糊,但是能看出来五官很是端正,更让人惊讶的是一双大眼睛清澈又平和,听说自己相貌暂时不能恢复依然安静。

    ?

    ☆、天劫(二十二)

    ?  当晚欧阳少恭就吩咐了弟子准备药浴,陵端不能动弹,任由青玉坛弟子摆弄,好在这一回虽然青玉坛弟子还是不耐烦,却没有下午那么粗暴,好歹将陵端套上衣服塞进了棉被。

    陵端一夜无眠,只是合着眼睛修炼,自从被雷劈了他也不怎么睡觉,有些困闭上眼睛运行一番便神清气爽,看样子被雷劈一次也是受益良多。只可惜暂时不能动弹,就连做表情也不行,开心失落,只能憋着……不过此刻,也没个可以说话的人。

    次日一早,老妇人又来送汤药,这次还是先喂药,不过喝完了药又给喂了米汤,老妇人看他将两碗都吃完了很是高兴,又怕他光是喝米汤填不饱肚子,问他要不要再喝一碗米汤,陵端摇摇头。

    再喝一碗米汤倒是没什么,可是要出恭也是个麻烦事,少吃点并没有这个麻烦,也省的被青玉坛弟子嫌弃。

    老妇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摸着陵端的脑袋又叹气,陵端倒是不介意,一抬手想握住老妇人手掌,抓一半脱力又落了下来,打在床上“啵”的一声,也引起了老妇人注意。

    “叫……”陵端其实很想问,怎么称呼,但是一想老人家听不懂那些话,该问怎么叫,可是一开口嗓子干疼,半天挣扎出来一个字。

    “我叫寂桐,你就跟着少恭叫我桐姨吧。”老妇明白陵端的意思,握了握手。

    “桐姨……我……端……端……”陵端说了两个字舌根发甜,大约是硬要说话扯到了喉咙出了血,不敢多说,只说了单字“端”。

    “你叫端端啊?真是好名字。”桐姨似乎误解了什么,还在夸奖是个好名字。

    该死……难道自己就摆脱不掉这个破名字了?陵端心中懊悔,想要开口改正,但是嗓子火烧火燎的疼,干张嘴说不出话。

    “你嗓子疼先别说话了,我去给你拿点润喉的蜂蜜来。”寂桐体谅陵端,放他在房中休息,此刻陵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说什么不好说自己叫端端……转念一想,“陵”是天墉城弟子的排辈,自己被逐出天墉城,不用也罢。

    但是……日后难道真的叫端端?明明已经恢复人身,还用那条狗的名字……想到这里陵端失落了片刻,好在经过那一夜生死煎熬,陵端也看开了许多,没失落多久继续修炼去了。

    中午来的还是寂桐,欧阳少恭还是和前一天差不多的时间来,手里一样端着药碗,身后跟着青玉坛弟子。

    “听说今天你跟桐姨说话了。”欧阳少恭一遍拌着药汁一边说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感情,只是后半句道,“你现在的嗓子还没好,硬要说话的扯到声带喉咙会出血,有什么话,过两天再说不迟。”

    说完了又是一勺药喂到陵端嘴里,陵端一边吞药一边点头,喉咙出血之后就是火烧火燎的疼,好在桐姨弄得蜂蜜水滋润了一下,却是一下午都在刺疼,虽然比不是被雷劈的那两天,但是也不好受,现在被欧阳少恭一提,仿佛又开始疼,连忙点头。

    “你要是闷着,我让他们扶你出去去廊下坐坐。”少恭一边喂药一边问话,陵端一边吞药一边摇头。

    看到陵端的反应欧阳少恭眉头一锁目光向身后的青玉坛弟子扫过去,青玉坛弟子纷纷低头,看样子这个欧阳少恭在青玉坛中地位很高啊,弟子们怕成这样。

    “昨日药浴,用了还习惯么?”欧阳少恭把脸转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温和的脸庞,陵端点头。

    其实药浴有用没用陵端是一点都不知道只不过泡完了一身药味,但是怕摇头欧阳少恭又要去扫那些青玉坛弟子,昨日药浴他们也算是尽心,所以陵端还是选择了乖巧的点头。

    “药浴每天都要泡,你习惯就好。”

    唉?是这样么?那刚才自己白白替青玉坛弟子担心了?

    陵端是好心,但是欧阳少恭走后,元礼给陵端药浴的时候就不知道他的好心了,刻意加重了力道,陵端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一身黑皮看不出来,不然肯定要被掐出一道血痕。丢进桶里,元礼直接把陵端脑袋往水里一摁,恨恨骂道,“你这瘫子,被我服侍还有什么不舒服么?”

    “你就是这么服侍的?”欧阳少恭的声音蓦然响起,惊得元礼往后一跳,陵端身上无力又往水下沉了一截,好在欧阳少恭上前把他从水里抄了起来。

    欧阳少恭一伸手用干布把他脸上的水渍擦去,看着陵端张嘴吐息。陵端早知道今天元礼心中不满,肯定要折腾自己,方才也注意到了憋住了气,不然现在咳嗽起来嗓子又要受罪,只是憋了气,被欧阳少恭捞上来倚在木桶边缘大口呼吸着,吸两口嗓子又是一疼,陵端连忙咽了口口水润润嗓子。

    “还不出去?”欧阳少恭的声音就连陵端也听出来不悦,可想而知脸色如何,元礼低着头退了出去,房里只有陵端和少恭两人。

    陵端已经喘匀了气,嗓子也缓了过来。少恭给他喂了一口蜂蜜水,陵端不觉想笑,扯动脸皮又是一痛。

    少恭看着他龇牙咧嘴想笑又硬憋住的样子,脸上不觉多了几分笑意,将方才给他擦脸的毛巾给他擦了擦头发,而后叠好垫在木桶边缘。一伸手扶过了陵端的脑袋,“你泡的药浴是促进皮肤新生用的,但是脸上不比身体,皮肤薄又不能浸在水里,所以我要给你敷些药草。”

    陵端靠在木桶边上仰着脖子,看欧阳少恭拿来一只碗,从碗里抓出药草放到自己脸上,说是药草,其实已经捣烂成糊状,冰冰凉凉在脸上摊开。

    陵端仰着头,看欧阳少恭把草药糊细细敷到脸上,只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沾着青绿的汁液悬在自己脸上,待草药敷好,少恭用手在他脸上抹着,越过衣袖,陵端看到欧阳少恭专注又带着继续温柔的眼神,心中一片柔软,这才是医者父母心!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欧阳少恭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陵端心中一惊,你确实长得不错啊,但是我看着没那个意思,想要开口解释,下颌已经被欧阳少恭轻轻托住,“开个玩笑,不必当真,记着,你最好到明天这个时候才能说话。”

    不能说话,陵端举起手,握了握少恭的手腕,真是好人!欧阳少恭被握住手腕,先是一惊,又看到端端眯起眼睛满满的笑意,知道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感谢,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泡完了药浴,这次不是元礼,换了个青玉坛弟子给自己穿衣服,大约是元礼被教训了,新来的弟子格外轻柔,把陵端扶回床上还细心掖好被角。

    欧阳少恭在旁看着,等陵端躺下,走到他窗前,笑道,“你好好睡吧。”

    陵端点点头,今天泡完了药浴确实有点困意,难道自己终于回到了可以睡觉的日子?本来是该欣喜的,但是陵端也没多大感觉,之前不能睡觉每天修炼早上一样神清气爽……然后白天接着修炼。虽然外面看出来没什么变化,但是陵端清楚感觉到自己真气变得精纯起来,这对修仙来说是极大的进步,这么下去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剑仙!

    困意越来越浓,陵端闭着眼睛居然一边运行体内真气一边睡了过去,次日醒来已经是一片晴空。陵端眨眨眼,自己多少天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桐姨这一趟来,看到陵端睁开眼睛,开口全是笑意,“醒了?饿了么?我去给你热热米汤,马上就能吃了。”

    看样子自己睡得挺久,耽误了吃早饭的时间,好在桐姨不介意,又把米汤温热了端来,陵端一边喝药一边感叹少恭和桐姨真是好人!等自己恢复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嗯,还有之前的唐雪见!

    吃了饭,陵端本来打算继续休息,但是昨天新来的弟子带着另一个走进来看着他到,“端公子,今天天气很好,你要不要出去坐坐?”

    陵端想摇头,可是自己确实已经闷在屋里好几天了,再说拒绝又怕他们被欧阳少恭怪罪,毕竟这是少恭吩咐,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把陵端架着,陵端动了动腿,落地勉强能支撑,但是还不稳。

    新来的弟子倒也贴心,发现陵端想自己走,给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放慢了速度,让陵端自己踩着地,慢慢往廊下的躺椅方向挪。

    左右有人搀着,陵端走得颤颤巍巍其实没用多少力气,躺椅上铺好了毯子,陵端躺在上面很是舒坦,只是想到了什么,用神识一扫,果然,少恭和桐姨都在旁边看着。

    真是好人呐,收留了自己还派人来照顾,怕人照顾的不到位还自己在旁边看着,陵端觉得自己离开天墉城之后真是运气太好,遇到了这么多善良的人……所以……自己还要不要回去呢?

    ?

    ☆、天劫(二十三)

    ?  陵端下午躺在椅子上倒是没有继续修炼,昨夜虽然睡着了,但是心里记着运行真气,睡觉也没耽误修行。白天在外,一旁又青玉坛弟子,也就不太方便,只躺在椅子上胡思乱想。

    天墉城到底是他长大的地方,可是一来这次换了身体师尊师妹都没认出来叫他心有芥蒂,二来自己也确是被掌教逐出了天墉城,就这样直接回去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

    现在自己腿已经可以动了,恢复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不回天墉城,自己去哪儿呢?欧阳少恭和桐姨都是好人,但是青玉坛总不能收留自己一辈子;更何况青玉坛弟子的表现那么明显,虽然少恭护着他,但是等他能动了,总不能继续赖着。

    脑子思来想去,到最后心里一乱,等能动了再说吧,看着庭院上空飞过的鸟儿,鸟雀尚且独自捕食,他陵端一身修为难不成把自己饿死了?于是放空心情看着鸟雀飞舞,看着院中丝瓜藤攀着支架,看着丝瓜藤上黄色的花朵,看着藤上那些尚未成型的小丝瓜,看着藤下爬行的蚂蚁……

    看到后来闭上了眼睛,让清风拂过面庞,用神识探查起更多的地方……欧阳少恭已经回到了前厅,那里还有前来问诊的百姓,桐姨在厨房叮嘱青玉坛的午饭,还有其他客房的方可各自忙着,活着真好啊……想到这里不觉笑了起来,稍稍动了动嘴角,还能感觉脸皮有些撕扯,但是总算不疼了。

    自己虽然泡了两天药水,但是身上皮肤还是黑的,等自己能动了,干脆蒙上面纱吧,别吓到不相干的人。

    “端端,吃饭了。”桐姨在青玉坛身份特殊,是欧阳少恭的家人,地位犹在那些普通弟子之上,所以普通弟子叫他“端公子”,桐姨总是笑着叫他“端端”。

    虽然陵端很想说你们去掉公子吧,但是又怕都来喊端端,每次听到这些都不忍不住想起和泼墨在天墉城的事情。说来泼墨回到自己的身体,伤口应该没有大碍了,又有他家主人……他家主人非白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泼墨陵端是喜欢的。

    桐姨用勺子在米汤里捞了几次,叹口气道,“你吃的这么少,怎么能好,可是少恭偏要说你只能喝米汤,这么瘦下去可怎么办。”

    陵端咽着米汤不敢做表情,其实他一点都不饿,不喝米汤都没有关系,之前在天墉城也有修行过辟谷之术,泼墨来了以后,为了减少和师弟们见面,一天不吃饭也是常事,等自己被雷劈了,压根感觉不到饿了……不过喝点米汤好歹能把苦涩的药味压下去。

    很多事情想解释,但是陵端不能说话,说了也不知道老妇人能不能理解,所以只是默默地乖乖地把药水米汤都喝掉。老妇人看着陵端,满目怜爱,用手在陵端脸上摸了摸,脸上露出疼惜的表情,看得陵端眼睛湿润,自己在记忆里,就没人这样待过他。

    太小的时候不记得,后来便是自家师尊,成天板着脸,教课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再到其他长老掌教真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教授,大师兄更是很少理会他们,如此母亲般慈爱,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弄疼你了?”桐姨声音轻柔,手也放了下来,自己只是心疼这孩子年纪轻轻遭此雷劫,青玉坛的弟子又畏他面目全毁,处处带着生疏,总叫她想起屡世孤苦的少恭,不觉对陵端多了几分慈爱。

    陵端一手握住桐姨的手,继续贴在脸上,一边狠狠吸着鼻子忍回眼泪。桐姨也没做什么,但他就是想哭。

    寂桐动动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帮陵端擦去眼角溢出的液体,又拂了拂他的面颊。会因为这样流泪的孩子,大多身世凄苦,太久没享过父母慈爱宽怀,这才会敏感至此。

    等到陵端闭着眼睛松了手,似是熟睡寂桐才抽回了手静静离去。

    陵端用神识观察着桐姨已经走远,这才继续修炼,反正躺着也是躺着,散心也散的差不多了。

    等到申时过半,阳光减弱寒气渐起,新来的弟子才上前推了推陵端,陵端知道是叫自己回去,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又被两人左右搀着慢慢扶回房里。

    晚上欧阳少恭带着药过来,笑而不语,只是看着他,陵端满心的疑惑,又不知少恭看着他做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漆黑的脸上面还能有什么?

    欧阳少恭看着陵端的动作终于没忍住,噗嗤一笑,还是坐到他跟前,给他喂着药,只是表情始终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看得陵端心里惴惴不安,又不能说话。心中愈是不安,少恭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喂了药便退到一旁,看着新弟子给他喂米汤。

    “忘了告诉你,他叫元勿,这两天服侍的可算尽心?”少恭看着陵端吃东西慢慢发问,语气轻柔,只是陵端总觉得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到底是那里怪,只觉得字字透着怪异。把欧阳少恭一席话揉碎了掰开了一个字一个字在脑子里过一遍,意思还是那个意思,无非就是问新弟子照顾的怎么样,但是少恭为什么用今晚怎么一直笑得怪怪的问这句话呢?陵端越想越想不明白。

    “是他做的不好么?”欧阳少恭看着陵端眼里带着苦恼,继续追问着。

    没有……陵端摇摇头。

    “哦……元勿,给端端药浴吧。”

    怎么连你也跟着叫端端了!还没想明白的陵端心思又转到了这个称呼上,端端听着还是觉得别扭,行动不便加上自己不能和青玉坛弟子交流,每次被叫这个名字总有一种自己还是那条受了伤的大黑狗错觉,一定要改!但是,改成什么呢?

    端,是端言正行,意思倒是不错,况且是自己说的,还是要留着,那就只能改陵字了,那岂不是要给自己换个姓?

    天墉城弟子都是上了天墉城之后按照各自排辈重新取得名,至于他原来叫什么陵端早已忘了,如今要重新再取,却不知道叫什么好,姓氏不比其他,取了要叫一辈子,可是自己刚刚离开天墉城,也没什么牵挂,要叫什么好呢?

    陵端满脑子想着改名,心不在焉的,元勿服侍他药浴发现他几次失神,叫了又叫才把人扒干净安置到大木桶里,也好在元勿没元礼那么暴躁,倒也没使什么小心眼,陵端安安静静泡在桶里,眨着眼睛。

    “在想什么?”欧阳少恭又端着药碗进来,又往陵端脸上敷草药。陵端一抿嘴,难道我要告诉欧阳少恭自己打算换个名字?可是这样他问为什么换自己怎么解释,难道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是天墉城弃徒……可是自己明明没做错什么,就这样承认自己被逐出门墙不是太丢脸了?要是把错全推到掌教真人身上,又怕影响天墉城声誉,越想越纠结。

    欧阳少恭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欲言又止打算看好戏的表情,陵端注意到他的表情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眨了眨眼睛,一门心思回去琢磨欧阳少恭的表情了……

    自己既然没什么异常,肯定是欧阳少恭有什么事,可是他有什么事呢?陵端仰着头,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盯着欧阳少恭一张脸,此人相貌不错,第一眼陵端就觉得欧阳少恭生得好,身形颀长,脸也好看,此刻细细观察起来,从略显消瘦的下巴往上,水水的两片唇抿着笑意,下唇丰润,上唇精致,唇弓分明,唇珠圆润,往上鼻梁挺立,鼻翼略宽却正好压在脸上,再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眼黑比常人大些,储满了笑意……妖孽。

    陵端叹口气,这个人怎么生出这样一张脸,比天墉城的陵越还讨厌,长得比自己帅的都讨厌……

    欧阳少恭给陵端把脸上草药抹匀,陵端盯着他,他也盯着陵端。陵端本来就挨了雷劈浑身焦黑,脸上也是一片枯焦的死皮,但是他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灵动非凡,心里想的,想要说的,全都通过眼睛流露出来。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细细打量自己脸庞,然后厌烦一样移开,全部落在欧阳少恭眼中。

    用眼睛说话。这样的人不多,陵端是其中之一。

    陵端被唐雪见送来的时候,欧阳少恭就吓了一跳,其实他已经跟唐雪见交谈过,只是元礼没看到,挨了雷劈,险些被村民活埋的人,无论如何,都受过极大的苦处,但是唐雪见说,“他虽然不说话,可我知道他不是坏人,我看着他我就知道。”

    起初欧阳少恭不以为意,假装善良的人太多了,他自己就是其中高手,可是等看到陵端,他有些震惊,五官都给劈得看不清,这张脸能看出什么?

    等走进了才发现,这个人的眼睛,太亮了,通透纯粹,像是幼童的眼神,有几分无助还有几分坦然。漆黑的一张脸,露出这样的眼神。他不是没有怀疑,放任元礼欺负他,却看到陵端通透的眼里流露出恶作剧般的眼神,明摆着讨厌,明摆着要报复,却又幼稚可笑的一眼看穿……连生气都跟孩子一样。

    “端端,你在想什么?”就连端端这个名字,也透着几分天真。

    ?

    ☆、天劫(二十四)

    ?  “没想什么。”陵端一时失神直接说了出来,说完连忙一手捂着喉咙,捂了之后需才发现居然不疼了。

    “你可以说话了。”少恭看了他一晚上就是想看他什么时候才敢开口,怕是已经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也挺有趣,就看他什么时候憋不住。

    “啊……我忘了。”好像之前有提醒过他今天晚上就可以用嗓子了,但是这几天一开口疼得厉害闹得他下意识的把话全憋住了,想说又不能说,等下,欧阳少恭今天晚上的笑容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可是完全忘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口。

    “我昨天就告诉你了。”少恭表示我也很无奈。一边笑着一边又按住陵端的下巴阻止他继续说话,“你脸上敷着药,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硬生生把陵端想说的话憋回去,少恭背过身掩饰脸上的笑容。陵端光瞪着眼睛生气忘记去注意少恭了,只觉得这人……相当的讨厌,不光长得比自己好看,性格还这么坏。

    等到药浴完毕,房间里收拾完毕,陵端正打算躺下,少恭意外来访。坐到陵端床边,支开了闲杂人等,没开口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陵端,陵端一张脸看不出表情,只是对上欧阳少恭的表情能便将移开了眼睛,向下看着,嘴巴抿着,大约是有些不情愿。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的身体。”欧阳少恭当然不能随便带个来历不明的人,“义诊已经结束,我准备回山上青玉坛的总部,你呢?”

    “我啊……”陵端被少恭一问抬起头,眼睛看着少恭一片茫然。他倒还没想好,暂时不想回天墉城,但是自幼在天墉城长大,现在离开也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没有要去的地方不妨随我一起回青玉坛总部,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桐姨也很担心你。”少恭看着陵端的样子就知道是无处可去。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陵端心下感激,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都打扰那么久了,总是这样,你也很为难吧?”

    “无妨,青玉坛弟子众多,总不差你一个;况且你的伤这么重,身边也没有其他照应的人,现在丢下你独自一人,我也不太放心。”

    “少恭,你真是好人。”陵端看着少恭满眼感激,自己真的是无家可归啊。

    “只是你要去青玉坛本部,容我多问一句,我查看你的身体,似乎是修行多年,师门对此可有禁忌?”少恭斟酌着字眼,陵端受了雷劫,身边一个人也无,现在即便能说话也不愿意说出来历,怕是有什么不能言明的原因。

    “少恭,其实是这样的……我虽然修行多年,不过现在被逐出门墙……所以……可以暂时先……嗯,等我能动了我也可以给你们帮忙……”不行自己就先在青玉坛待着吧,总比去流浪好。

    “既然你现在没有门派约束,就先留在这里,至于要不要加入青玉坛,还是等你伤愈之后再说吧。”能把他留下来固然好,但是逼得太急也怕他起疑,故而多留了几分余地。“还有,唐雪见小姐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个包袱,前几日你不能说话,我就放在你身边,现在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

    陵端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包袱,只是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自然就放任了,自己直接从天墉城出来,身上能有什么?

    既然脚勉强能走路了,陵端动动手臂,奋力将包袱拿到眼前,想要打开,奈何手抖得厉害,解了几次反倒有打成死结的趋势。一双漆黑的爪子垂在包袱上,陵端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手要恢复还需要不少时日。

    一双肉色的手伸了过来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钱袋衣衫。

    “这些都是你的么?”欧阳少恭帮他解开包袱,眼神扫过包袱又看向陵端。

    “不……”陵端实诚的摇摇头,“钱和衣服应该是雪见留给我的,走的时候我身上没带钱。”

    他倒不是没钱,只是常年在天墉城根本用不到,平日里都放在储物的橱柜里,泼墨更是没什么概念,这次离开又是临时起意,自己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就离开了天墉城,又想起之前泼墨的铜铃,好似是在雷劫中被劈成了碎片,衣服也碎了。

    “那你收好。”少恭给他把包袱系好放回。

    陵端看着少恭动作,低着头没说话。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去院子里多走动走动,早日恢复。”

    陵端听了低低嗯了一声,等少恭要离开的时候又开口道,“谢谢。”

    少恭闻言,没在说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陵端换了个姿势卧在床上,脑子里又把事情捋了一遍,自己离开天墉城终于找到了泼墨的主人非白,然后换回了身体,紧接着就挨了雷劈,还是盯着自己的天雷劫,怎么想也不是偶然。天雷劫是天劫之一,专门针对修行者,但是自己的修为远没有到要经历天劫的地步。修行者过了天劫不是升仙便是步入大乘境界,这两样陵端都差得远,照理说按照陵端的修为,现在遇到天劫不该是现在这种半残的状态,而是在天劫中灰飞烟灭……

    所以陵端这几天不能动,但是却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修为不足遇到天劫还能活着,不管活成什么样陵端都觉得不错,至少自己还活着,修为也是上了一个台阶,五感通灵,精气更纯。

    即便牺牲样貌,不能动弹,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自己不能动弹的时候还遇到了雪见把自己从愚昧村民中带了出来不用被活埋。被送到了青玉坛还遇到了欧阳少恭和桐姨,都是好人。这么一想陵端反倒不愁了,少恭也答应了收留自己,大不了自己好了勤快点给他们帮忙,渡了天劫,他的修为比不上欧阳少恭却比普通弟子强了不少。

    遇到欧阳少恭之后躺了三天,只有那天直接睡去让陵端隐隐有些不安,但是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可以图谋的?或许也是用药身体起了反应才会昏睡过。

    心中打定主意,又开始修炼起来。陵端是喜欢剑的,剑仙要以气御剑,所以精气修炼的愈加纯粹,出剑也就愈加漂亮,他还想做个登临大乘的剑仙。之前在天墉城就期待着有一天成为执剑长老那样的剑仙,到了现在,他更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天劫都过了,还有什么迈步过去的坎?

    第二天桐姨过来喂汤药,陵端已经能主动伸出手捧着碗慢慢喝了。桐姨看着开心,又摸着他的头说了许多安慰的话,陵端听着,不想提起往事也不敢随意答话,只是笑呵呵的看向桐姨。

    “你脸疼么?”看着陵端桐姨忽而问了一句。

    “不啊。”陵端摸摸脸,自己前两天动嘴皮子还会牵扯着嘴角疼痛,但是能说话之后脸皮已经不会有什么牵扯的疼痛了。

    “我看你龇牙咧嘴的,还以为你是哪里不舒服。”

    桐姨……我是在笑……

    “端端啊,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用见外。”桐姨满是慈爱,体谅着年轻人好面子的心情。

    “桐姨,其实我……是在笑。”怕桐姨继续误解下去,陵端只好说了实话,“桐姨你能不能给我拿个镜子,我看看现在脸是什么样。”

    “这个……端端,你放心,桐姨早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我这老眼昏花的没看出来,你别多想。”寂桐当端端时误会自己害怕他,连忙解释着。

    “没事的,桐姨,我看着手脚就知道自己脸皮全黑,我是怕吓到其他弟子,对着铜镜看看什么表情不能做。”陵端早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和夜叉差不多,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只是外面其他的弟子未必有桐姨宽怀,弄不好对着人家笑还把他们吓到就不好了。

    “你什么表情都不用做。”桐姨这样说了一句,陵端已经在翻白眼了,脸黑就没做人的资格啊。

    好在桐姨说归说,还是给陵端找了面青铜镜,陵端用手端着不太稳,干脆放到腿上,起身对着铜镜做表情,这才明白桐姨的反应已经很体谅他了。

    一咧嘴就是雪白的两排牙,还有一双咕噜咕噜转的眼珠,做什么表情都像是坟地里爬出来的……这个样子叫陵端想起之前除妖遇到的尸妖,一张脸烂的只剩牙齿和眼珠,当时自己和同去的天墉城弟子都吓得不轻,新弟子更是恶心的吃不下饭,也难怪青玉坛弟子那么不待见他。现在陵端倒是好奇欧阳少恭对着自己这张脸怎么看的下去,还能细心喂药敷药,陵端自己看着都不舒服。

    “端端,你别多想,总会好的。”桐姨看着陵端半天不说话,只当他是不满自己现在的样貌,又安慰道,“这里是后院,没几个人能看得到。”

    “桐姨,我没事,你有多的纱布么?我把脸遮一下,免得吓到其他人。”端端这一次笑桐姨是看出来了,因为陵端睁着眼睛,一双乌黑的眼珠安静乖巧。

    ?

    ☆、天劫(二十五)

    ?  桐姨答应给陵端找面纱就离开,陵端想着昨天修炼了一夜,现在也是时候动动手脚了。

    桐姨刚走,元勿还没来,陵端自己穿着里衣就从床上爬下来,弯腰半天套上鞋子,两手抓着床柱桌椅慢慢挪动着,不多时便是一身汗,额头汗渍滑落刺得脸上生疼,用袖子一擦,还带着一些暗黄。大概是被雷劈了,表层皮肤全部坏死,被汗水一泡生了什么变故。

    好在陵端也不怎么在意,擦了汗继续挪着,等元勿过来陵端已经走到了门口。

    “端公子……”

    “没关系……”陵端看到他伸手准备过来扶自己,陵端一摆手拒绝了,“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动一下,你去忙你的吧,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也不用叫我公子,管我叫阿端就好。”

    日后说不定我还是你的后辈,哪里受得起他叫公子。

    “这……欧阳长老吩咐过啊……”元勿没过来,站在原地摊着手有些为难。

    “少恭昨天说了我要多走动走动,桐姨也是知道的。”陵端一咧嘴笑了起来,可是元勿的表情明显是受了惊吓。

    陵端拍了拍自己的脸,果然还是不要做表情比较好。

    不知是被自己吓到了还是相信了欧阳少恭准许他一个人走动,元勿还是离开了,走的时候步子很急。陵端张张嘴,最后专心继续自己的行走大业,攀住门板慢慢跨过门槛,自雷劈以来终于又一次是靠着自己的双脚走出了大门。

    跨过门槛心中喜悦万分,倚在门板上休息了片刻,接着就看到门廊上的柱子。这家客店规模不小,后院明显都是高级的住房,门廊有三尺宽,陵端估摸着自己现在过去肯定要放开门板走过去才能扶到柱子。知道自己步子不稳,陵端也不敢贸然往前冲,在门板上把气喘匀,这才慢慢放开了门板。

    双脚这两天才有点酸麻以外的知觉,昨天被人左右搀扶着走路,落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今天状况要好些,况且从屋内挪到门口,双腿渐渐不觉得疼了,只是麻木的在颤。

    两只手一路扶着家什也有些无力,只能慢慢站好,等着两腿酸麻过去,能承住自己身体重量的时候才缓缓放开门板,用自己的双腿支撑着站好。

    许久,迈出了右脚,准确来说是拖着脚往前走一步。好不容易才站稳,一只脚往前拖动一截,身体立刻有些不稳,左右摇晃着,陵端下意识微微张开手臂,这才保持住身体平衡,再缓缓将身体重心从左腿移到右腿上。

    不远处少恭正看着陵端颤颤巍巍的迈步,一旁的元勿低声问道,“长老,要不要我过去扶一下?”

    “不用。”少恭头也没回的交代道,“你不用过去,在这里看着就好,若是他摔倒了,也不用去搀扶,到前厅来告诉我就好。”

    元勿一愣,而后点头。

    少恭又看了一会儿,这才离去。他当然明白陵端走得不容易,只是这几天看下来,也明白陵端是自尊心极重的人,断是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蹒跚学步的狼狈模样才要赶走元勿。

    既然他那么在意,少恭也就没有上前打扰,让他一个人慢慢走。筋骨皮肉在雷电中滚过一遭,再想恢复功能自是不易。

    等陵端抱到木柱,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背后凉飕飕,大约是被汗水浸透了。扶着木柱坐到栏杆上,看着院子里的香樟树丝瓜架,还有之前自己躺过的靠椅。

    虽然不容易,但是自己总算能站稳能走路了。想到这里陵端又是满满的自豪感,这样下去很快四肢就能恢复了。

    坐在廊下休息片刻,想要继续走发现手脚还有些使不上力,便继续运行体内真气,每次体内真气在筋脉中走一回,陵端都觉得自己身体多了几分力气,所以累了就闭上眼睛多调息几次。

    等感觉身体有了力量,这才慢慢站起来,要从廊下走到靠椅旁,可比从屋里走到廊下难得多,方才不过三尺,现在却有一丈多的距离。陵端咬着牙,慢慢往前迈步,若是觉得体力不支,就原地站一会儿,等到双腿有了力气再一步一步往前迈。

    走到靠椅旁陵端几乎是一屁股跌在椅子上,走了一上午,浑身力气都似耗尽。现在才能真正放心休息会儿。

    陵端闭着眼睛,只觉得今日太阳比前日还好,清风微醺,暖暖的初夏,风还有些凉。

    “端端,你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么?”看样子自己花了不少时间,躺在靠椅上没多久,桐姨就带着汤药来了,自己从用过早饭一直走到午饭时间,才走了半个后院。

    “是啊,桐姨,我能自己走了。”陵端满心的喜悦,看到桐姨便邀功一样说给她听。

    “真是不容易。”桐姨放下汤药,看着他脸上全是汗,连衣服都湿了,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也不怕着凉!”语气又几分嗔怪,可是放下手里的药碗进屋就给陵端拿了衣服,要给他穿上。

    “桐姨,不用穿了,盖着就行,一会儿我还要走回去。”再走一趟,身上的衣服还要再湿一回。

    “这……”寂桐看着陵端,雪白的里衣愈发衬得端端双手和脸庞发黑,衣领被汗液渗透还带着淡淡的黄色,可是端端说的也有道理,最后也只得把外衣披在他身上,又给他拿了条薄毯。“你吃了药,歇会儿再走。”

    “嗯。”陵端听话地点点头,一伸手就要自己去端药喝,奈何走路废了不少力气,端着药碗的手一直发抖,寂桐看不过去,还是伸手给他扶着让他喝完。

    吃了药又喂下米汤,看着稀薄的米汤,寂桐对陵端愈发疼惜起来,“你吃的实在太少了,晚上我给你做几样菜吧,身体要恢复,天天吃米汤怎么受得了?”

    “桐姨不用担心,我不饿,没什么胃口,也只吃得下去米汤。”陵端是真的不饿,本来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不能随意吃五谷杂粮,现在光是喝米汤已经足够了。

    于陵端而言,与其吃大鱼大肉,还不如好好修行吸纳天地精气来的好,自己修炼明显比吃那些来得有益,况且他也确是没什么胃口。

    桐姨又心疼,又无奈,揉揉陵端的脑袋叹着气。

    “桐姨不要担心,我身体恢复的很快,你看我已经能走了。”陵端对于自己的身体充满了信心,这个恢复状态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估摸着再多两天他就能走出后院了,“对了,桐姨,那个面纱的事情……”

    “你放心吧,等你能走出院门的时候,我肯定给你准备好。”寂桐考虑到陵端的脸上全是死皮,怕用棉麻闷着反倒会让伤势恶化,问了少恭专门寻了蚕纱。

    “麻烦桐姨了。”陵端现在是不敢笑了,可是看着桐姨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越来越觉得桐姨亲切。

    “别这么客气,少恭说了,等你好了带你一起回总部,你还打算一直生疏下去么?”寂桐对于陵端也是觉得喜欢,虽然陵端的脸不能看,但是相处下来确实怜惜和喜爱占了更多,不知不觉亲近了起来。

    陵端吃了汤药,歪头睡在靠椅上,闭着眼睛在修炼。元勿也去吃了午饭,等他用了饭回来,陵端翻了个身,眼睛还是没睁开。

    元勿只当他还在睡,也没注意。陵端倒是注意到元勿在旁边看着,不过他没出来,陵端也没点破,调息片刻,觉得有了力气,又从靠椅上爬起来,慢慢往回走。

    早上从屋子里出来有墙壁家什可以,现在从院子里回去却只能一步一步慢慢走。陵端觉得比上午稳一些,殊不知在元勿眼里还是一步一颤,歪歪斜斜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

    陵端一口气走到廊下,这才扶着柱子又休息了会儿,朝着元勿的方向看过去,元勿连忙往后缩了一截,隐去身形,陵端笑笑,也没说话。在元勿那厢看来,陵端一直黑着一张脸,只是今天早上开口说话,嗓音意外的清朗。

    发觉元勿有意躲避,陵端忽而觉得元勿真是比元礼可爱多了,休息片刻复又起身。走到门边,迈门槛的时候脚一抬身子一歪,元勿以为他就要摔倒,不了陵端伸手抓住门板,摇摇晃晃的跨过了门槛。

    等陵端越过门槛,却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靠着门槛,慢慢转过身,冲着元勿的方向说到,“出来吧。”

    元勿知道自己是暴露,只好走了出来,“端……”本来想叫端公子,可是想起早上陵端说的话,改口道,“阿端你没事吧?”

    “没事,你能帮我把衣服毯子拿回来么?”下地走了个来回,陵端满心欢喜,虽然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言辞间全是笑意。元勿果然听了出来,把他的外衣薄毯从靠椅上收回来。

    “元勿,今天能不能先开始药浴?”往日都是用了晚饭才泡药浴,但是今天走一趟浑身汗湿,衣服黏在身上实在是不舒服。

    “这个……我问下欧阳长老。”

    “好,有劳了。”

    ?

    ☆、天劫(二十六)

    ?  元勿将陵端的情况如实禀告给欧阳少恭,少恭了然一笑,就让元勿去提前准备药浴了。

    走了一天,晚上陵端却不累,泡了药浴浑身发热,又喝了暖暖的米汤,正闭着眼睛在床上养神,这样下去自己马上就能走路了。脑子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和欧阳少恭说,但是直到熄灯时分欧阳少恭也没出现。陵端心中莫名失落,又一想自己和他不过是医患关系,自己连身世都不愿想他透露,他又凭什么天天过来给他喂药?

    陵端躺在床上摸着脸,手指可以摸到脸皮褶皱不平,偶有小块地方是光滑的,这张脸自己看了都不喜欢,别人不愿见才是正常。可是往日里自己药浴的时候欧阳少恭都会过来给自己敷一层草药,今天提前泡了药浴,欧阳少恭也没来,脸皮只觉得有些干涩。

    熄了灯陵端还能察觉后院还有灯光,用神识一扫欧阳少恭还在前厅整理药草,想是太忙了没工夫管他。

    闭上眼睛调息一番,又忍不住去找欧阳少恭的下落,却发现他就在自己相邻两个房间的屋子里休息,所以一直以来欧阳少恭都跟他一起住在这个小院里?

    陵端敲敲自己脑袋,做了这么久的邻居自己才反应过来也是够迟钝,一旁还有桐姨,欧阳少恭没睡,桐姨也在他房里替他整理行装。桐姨一边整理一边嘱咐他早点休息,欧阳少恭答应着,可是一直到桐姨离去欧阳少恭也没休息,又观察了一会儿似乎也跟自己一样在利用夜间修炼,也对,欧阳少恭的修为本就比自己高。

    确定欧阳少恭开始修炼陵端也收回了心神,专心修炼。

    第二天陵端照旧是吃了早饭开始下床,只不过今天手脚利索了许多,陵端自己穿了衣服就能往外走。似乎是有了昨日的经历,今天就连元勿也没出现,桐姨收了碗筷回房,院子就留给陵端一人走动。

    是以今日陵端一口气走到了靠椅边上也没人看到,陵端一开心原地蹦了一步,脚落地便是发麻,直接膝盖一软又要摔倒,好在陵端连忙抓住靠椅这才一头砸到靠椅背上。

    伸手摸着,还好,没破也没起包,只是结结实实的刺痛一阵接一阵。自作孽……陵端心里如是想着,又换好了姿势在靠椅上躺了片刻,闭着眼睛调息身体。

    真气在体内流转几个轮回,陵端再睁开眼睛连被撞倒的脑壳都不觉得疼了,伸手一按,还是有些痛。

    吃了疼痛记着教训,陵端又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到院子门口,忍不住探出了头,自己在这小院躺了好几天,外面什么样子还没看过。站在院子门口伸着脑袋向外张望,外面一条走道,门口正对着墙壁,右边拐角倒是有人行走。

    陵端看了片刻,终于有人想起来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立刻伸手大喊:“妖怪啊!救命!”

    听到声音陵端将脑袋一缩,往后退了几步,这反映怎么跟那天樵夫的表现一模一样呢,好歹你也是城镇上的人,能不能有点见识。陵端缩回了院子里,不能直接走回房里,干脆背靠着墙壁听动静。

    有脚步声靠近,那人不会吧,以为自己是妖怪还敢走近,真妖怪可是吃人的。

    陵端看向院门,从院门里探出个脑袋也看到了陵端,四目相对,安静了片刻,然后那人手里抄着棒子就往陵端头上打。

    什么世道……陵端到底是修行这么多年,剑术也不是白练的,不清楚来人的身份不敢下狠手,但是也没有站着挨打的习惯,手臂一挥带着剑气把那人的木棒打了个稀碎。

    成年男子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器被眼前黑脸的妖怪空手打烂,更加确定了一点,往后一退,推到墙边继续吼着,“妖怪,你等着,我马上带人来收拾,别以为你是妖怪我会怕你!”

    不怕你抖什么……陵端本就是漆黑一张脸,因此表情难看那人也没看出来。

    “我不是妖怪,你去问问青玉坛弟子。”自己这样是百口莫辩,可是这里是青玉坛的地方吧,他们总是知道自己是谁把?

    那汉子被陵端一提醒,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瞪,从墙上挣扎起来向外跑去。

    经过此事陵端是不敢再像外面探头了,继续慢慢往回走,心里又怕那汉子没去问青玉坛,反倒是带人过来找自己麻烦。他倒是无所谓,凡人来十个二十个都伤不了他,可是院子里还有年迈的桐姨,万一惊动了她老人家就不好了。

    好在直到陵端走回房里,也没人来,陵端也就松了口气,复又从房中向院门走去,在小小的庭院里走了几圈。

    直到午饭十分,元勿端着汤药来,才跟他说已经和店家解释清楚了,之前因为陵端一直卧床,所以他的事情也就只有青玉坛弟子直到,这才叫外人误会了。

    陵端想了想问道,“那他没被吓坏吧?”

    元勿怪异的看了陵端一眼,说,“没事,他是这店里的伙计,知道这两天来了不少病人,所以没怀疑。”

    元勿送了汤药看着陵端吃完就走,临走不放心由交代一句,大意是叫陵端最好不要离开这个院子,陵端笑呵呵回道,现在就算他想出去也走不动啊。

    一整天陵端也就在院子里转悠,总算是越走越顺溜,下午连走路速度都快了许多,看样子明天就能恢复正常了,只是……陵端摸摸自己的脸,这样出去万一吓到谁可怎么办,之前是店家伙计,又是年轻气壮的男人,看到了最多惊一回,要是什么老弱妇孺……

    陵端决定明天还是在院子里转悠吧,别给人家添麻烦,也减少青玉坛的损失。

    下了决定,可是晚上桐姨过来,没拿汤药,手里似是攥着布匹,看着陵端直笑,“端端,我看你已经能走路了,是不是想出去啊?”

    陵端一撇嘴,在院子里闷了好几天,当然想出去转转,但是想到上午的事情,还是改了口,“还好,在院子里挺好的,我也走不远,桐姨你不用担心。”

    “上午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看我给你拿什么过来了。”桐姨将手里的布匹递给陵端。

    接到手里才发现还是三件,抖开其中一件居然是暗色纱绢做的头套,上面整块布连着帽子披到肩膀,下面多了一块遮住口鼻,陵端往脑袋上一套,刚好露出一双眼睛,其余地方都被遮住。

    “桐姨,你居然做成了这样,太好了!”这样出门就再不用担心吓到花花草草了!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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