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节
一剑成仙 作者:猫蔻
第50节
“醒了？”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楚然躺在床上没动，好似没听见一样。
“醒了，就起来，别躺在那里不动。”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楚然不鸟他，继续躺着不动。
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你好歹给个面子，别又死了。”
听到这句话，楚然的眼珠子才动了动，心中不屑道，那是因为老子自带外挂，不死之身，能活过来和你没一毛关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唉！”一道低沉的叹气声响起，那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他坐在楚然的身边，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小年纪，别这幅看破红尘心已死的和尚模样。虽然我是个和尚，我都看不下去。”
楚然闻言不动，反正就是一副“本人已死，有事请烧香。”的死尸模样。
那声音继续响起，“你还小，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开心点。”
那人语重心长的说道：“做人呢最重要是要开心，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点呢？”
“好吧，我承认你是很惨！这世上像你这么惨的人很少，但是呢，再惨这人也是还要活着的，日子还要过的。”那男人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真是没想到，藏无涯那个神棍竟然能干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
听到藏无涯的名字，楚然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那男人见状，顿时来了力气，继续说道：“你这傻孩子，还想着他呢！那个人渣，不配为人师！”
“竟然拿自己的亲徒弟去祭剑，就为了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帝效命。”
听到这话，楚然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偏了偏头，目光看向那个男人。
只见一个穿着素白袈裟的俊美和尚坐在他的身旁，光头，凤眼，鼻梁高挺，白皙如玉，俊美雅致。
还真是一个和尚？
楚然目光盯着这个和尚，面无表情的想着，这么帅居然来做和尚，一定不缺尼姑。想了下，又觉得，就算没有尼姑，一定不缺肥皂。
而这和尚，看清了楚然的脸时，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道，作孽啊！作孽！
这孩子长得这么灵秀，这要是让他师叔看见了，非得渡回寺里去不成，藏无涯那神棍怎么舍得下手！
顿时，这和尚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揭穿藏无涯的真面目，让这孩子死心，从此忘了他，开始新的人生！
然后他就用一种强烈谴责的语气，添油加醋的把藏无涯干的那些事情给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又补了一句，“所以说啊，藏无涯那老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连你这么可爱……啊不……连自己徒弟都能下死手，简直禽兽啊！”
原来如此……楚然躺在床榻上，面无表情，原来是这样。
用他的血去祭剑吗？
还真是天才的主意……
这一刻，藏无涯过去在楚然脑海里的形象轰然倒塌，楚然开始怀疑。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曾经所有的事情，都被蒙上了虚假的阴影。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似乎有了深意。
他开始藏无涯，怀疑他的一切，怀疑他收他为徒的目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欺骗。
楚然心想，不过是他太蠢，选择了相信。
和尚看着他的木然的表情，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打击到了这孩子？他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的粗神经，怎么能忽略这个遭逢大劫的孩子脆弱幼小的心灵呢？
然后他便亡羊补牢的说道：“不过你放心，天道至公，坏人自有天收。”
楚然闻言，掀了掀眼皮看着他，此话怎说？
和尚一看他这表情，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乐了，嘿！这孩子，心性不错啊，遭逢大劫这目光清澈的如同山涧清泉，不怨不恨，冷清淡然。
或许，他还真有几分佛性？和尚心里忽的浮现起这个念头，他目光看向楚然，说道：“半个月前，皇帝被刺杀身亡，如今朝堂乱成一团，而国师藏无涯也下落不明。”
楚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异常的平静，脸上面无表情。
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冷冷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冰雪一样。
很多年后，楚然再想起这段记忆，觉得当时的他不过是太过自以为是，然后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却好面子的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和错误而已。
那时候的楚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固执的认为，别人不爱他，那他也不需要去爱别人。世人弃我，我亦弃世。
他拒绝融入这个世界，冷冰冰的游离在外，他以为这样就能独善其身，不在意，所以不会受到伤害。藏无涯的背弃，让他惊觉，身在局中，又岂能置之事外？
想要不被伤害，那就只有自己强大。
唯有站在最高处，冷俯世间，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后来楚然觉得，他真正想变强的心是从这一刻醒来的。
蒙尘多年的宝珠，终于是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和尚看着楚然一瞬间的变化，那种宝珠褪尘绽放出明亮光华的顿悟和升华，让和尚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艳，他心中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他一时激动，对着楚然，说道：“贫僧见你与佛有缘，可愿与我同去，皈依我佛，修成正果？”
楚然闻言，目光看着他，嘶哑着声音，所出了他今日的第一句话，“滚！”
老子才不要剃光头！
重点还是没肉吃！
草，不给肉吃，人干事？
“……”被干净利落拒绝的和尚。
佛祖，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好疼qaq
和尚一直试图说服楚然出家皈依我佛，但是肉食动物楚然觉得，不给吃肉，人干事？滚你妹！
两人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最终，和尚将他送回去了楚家。
因为藏无涯的失踪，千机门也出现了变故，实在不适合楚然再回去。更何况，出了祭剑的事情，楚然也并不想再回去了。
好在，因为楚然的年幼，藏无涯并没有正式收他为徒，只是口头上称他为小徒弟罢了。当时并没觉得那里不对，现在楚然心想，或许藏无涯早已料到今日，故而未收他为徒。毕竟，在修真界这师徒关系可是十分严苛的。拿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去祭剑和拿亲徒弟去祭剑那可是两个概念，至少前者不会被雷劈，后者……渡天劫的时候可是受雷劫加身之苦的。
而藏无涯用徒弟祭剑加固骊山封印的事情在修真界也闹得沸沸扬扬，众修士感慨他的心狠手辣，连徒弟说杀都杀。却无人知道，那个祭剑的徒弟就是楚然。
一来是因为楚然太过年幼，一个五岁幼童，谁能想到他就是祭剑之人。二来则是，藏无涯并无正式收他为徒，二人之间连师徒名分都无。藏无涯有三个弟子，真要祭剑也轮不到他这个病渣。世人的想法都是这样盲目的自信，真相往往被掩盖。
藏无涯自那之后便再无消息，世人猜测他和昭帝被刺杀一事有关，不得已逃亡在外。有人猜他逃到了西方极乐之境，有人猜他已经死了。众人猜测芸芸，却无人敢断定他到底是生是死。
但是楚然却知道，藏无涯真的死了，他亲眼所见。
银发血眸，罪人血脉，此为乱世之兆。届时，妖魔乱世，九州大乱，神佛不宁。
——这是藏无涯留下的最后的遗言。
一则预言。
当时藏无涯是怎么说的？
“我对不住你，我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师门，唯一对不住的人，只有你。”他喘了一口气，目光看着楚然，眼底带着莫名的悲哀，说道：“以后当你需要做决定的时候，看看你自己的心，不要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眼。”
楚然静静地看着他，听完这番话，语气冷冷说道：“说完没有？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藏无涯闻言，笑了，那笑容和从前一眼，无奈而纵容，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楚然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厌烦，语气也讥诮说道：“国师如此心怀天下，那就不该来找我。你刚才的那番话，抱歉，我没听清。”
妖魔乱世，九州大乱，神佛不宁？
干我屁事？
当时的楚然心想，我活得这么痛苦，每天过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病痛折磨的受不了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死了。老子自己都顾不了，还去顾什么天下安危。
世界毁灭了也不错，大家一起玩完，老子也可以闭眼不用再受折磨了。楚然不负责任的想，一个人死怪寂寞的，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不孤单。
藏无涯目光看着楚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你错了，比起天下，我更担心你。”
“……”楚然。
卧槽？老子刚才听见了什么！？
楚然一副日了狗的表情盯着面前的藏无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他妈……这么恶心肉麻的话！竟是出自面前这个男人的口？
尼玛，崩人设了吧！
楚然整个的就暴躁了，他语气不耐烦的说道：“你他妈是谁？竟敢假扮藏无涯那个人渣！”
藏无涯无言苦笑一声，这孩子还在怪他，不肯原谅他。不过这也是正常，谁让他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他不信他，藏无涯光是想想这点，都心痛的恍若要窒息了一样。他目光看着面前这个清丽秀美的少年，眼神温柔，昔日的瘦弱孩童已经成长为了少年，曾经他是那样信任他，全心全意的信赖他，而他辜负了他的信任。
自受自受，藏无涯心里浮现这个词，苦笑一声，他对着楚然说道：“我要死了。”
楚然猛地平静下来，他目光看着面前仙风道骨和往昔相比丝毫未变的男人，语气冷冷说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死？这个男人会死！？
笑话，这个掌控了大齐帝国几千年的男人会死？
很多事情，还是后来楚然慢慢琢磨才恍悟过来的，藏无涯这个出任大齐国师几千年的老妖孽岂是简单的人物？他不动声色，就将一切的权势拢在了手里。
大齐皇族和世家的矛盾一直存在，为何过去几千年都没出事，偏偏近百年就闹得不可开交？
楚然的脑海里浮现了当初齐昭帝对藏无涯信任依赖的目光，不禁心中叹气，那家伙只怕是信错了人，就如同当初的他一样。
“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藏无涯语气平静的说道，他看着楚然，“我大限已到。”
楚然闻言，目光看着他，脸上表情依旧是半信半疑。
然后——
只见下一秒。
藏无涯就当着他的面，从青年变成了老年，一头青丝变华发，皮肤苍老，身形萎缩。宛若生命力都被抽取殆尽了一样，他的牙齿松落，眼神变得混浊，满脸都是老年斑，白发掉落变得稀疏，他的手苍老而枯竭，如同树皮一般。
楚然目光惊悚，眼看着一个青年在自己眼前变成一个将死的垂垂老者，他心惊不已，浑身发寒，“你……”
他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藏无涯苍老着声音说道，“这回我没骗你，我来这里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楚然整个人话都说不出了，他目光怔怔的看着他，清丽的眼眸不知不觉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不会和你说对不起，但是……我爱你。”藏无涯的目光温柔一如往昔看着他，说道：“我视你为亲子，如同一个父亲一样爱着你。所以，我要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你命格奇特，主贪狼之星，破格之命。一切命运的轨迹，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你将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命运。”藏无涯说道，“有人想要你生，有人要你死。银发血眸之人，将会是你一生的大敌，倘若遇到他，杀了他。”
说完这些话，藏无涯就在楚然的面前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件长袍掉落在地。
这个曾经千机门的门主，大齐的国师，享无上权势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尘归尘，土归土。
楚然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满脸默然，忽的——眼中落下泪来。
我哭了，这是楚然在意识到自己流泪的第一反应。
我为何哭？
大概是因为难过吧……
藏无涯说，我爱你，一个父亲爱着儿子一样的爱。
他不知道，不……或许他知道，毕竟他是一个那样聪明的人。楚然也曾爱着他，像一个儿子崇拜一个父亲一样，那样充满濡慕的爱。藏无涯满足了楚然所有对于父亲的幻想和期望，楚然心想，原来我也是一个缺爱的人啊！
“你哭了。”
忽然一道冰冷妖异的声音响在耳边。
楚然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他目光看着面前……距离只有三尺远的龙命，心中一阵悚然。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我竟然毫无所觉，楚然心惊，是他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还是……
他目光看着面前的龙命，语气说道：“我没哭。”
“你有。”龙命的语气笃定的说道，他血红的眼眸看着他，“我看到了。”
“你看错了。”楚然毫不犹豫的否决他，说道：“我过了十岁就不哭了。”
“你撒谎。”龙命语气平静说道，他皱起了眉，似乎对楚然的欺骗不满，说道：“我看见你哭了。”
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抱着一件衣服，哭的很伤心，哭了很久。”
楚然闻言，顿时面色一变，心中悚然。
他看见了！？
随后，他立马镇定下来，他意识到这是龙命的某种特殊能力。
他目光看着龙命，说道：“你看到了我的记忆？”
龙命闻言笑了，他阴郁俊美的脸上露出笑容，一瞬间妖气邪性，他目光看着楚然，意味深长的说道：“只看到了一点点，你的命格很奇特，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你的未来。”
楚然闻言惊悚至极，这斯竟然看的是命运？
这也是个神棍！？
楚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素来对神棍没什么好印象，比如藏无涯，比如面前的这个古里古怪的龙命。
神棍那就是个大杀器，害人害己！
“但是你说你刚才看到了。”楚然目光盯着他，说道：“你看到你了什么？”
龙命的目光看着他，许久，又一次笑了。
他长得很漂亮，那种冰冷阴郁而邪气的美，危险又充满诱惑，他的银发璀璨如同月华，他的眼眸血红恍若要溢出鲜血一样，他看着楚然笑的意味深长的说道，“哦——你指那些啊，那不是我看到的，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告诉你的？楚然不信，他一副“我又不是傻的”的表情看着龙命，摆明了不信。
“真的是你告诉我的。”龙命对他笑的又天真又高兴，他伸出舌头舔着唇，单纯而又无辜的说道：“就在刚才，你抱着我，哭了，然后告诉我的。”
“看——”龙命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一块湿漉漉，说道：“这就是你留的眼泪。”
楚然闻言，面色顿时变了。
第159章 吓坏了
龙命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银发红眸，美的妖异而邪气。
他对着楚然，勾起唇角，笑的极为开心，修长白皙如玉一般的手指，泛着冰冷的光泽指着自己胸前的一块衣服，说道：“你看，我没骗你。”
楚然目光盯着他胸前的那一块雪白衣服，只见上面湿漉漉的像是被什么液体打湿了一样，瞬间脸色难看至极。
龙命看着他的脸色，似乎像是怕他不信一样，弯起唇角，继续说道：“你还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你不会原谅我的，死都不会。”
说完，他歪头，目光疑惑的看着楚然说道：“你为何不原谅我？”
他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像是十分迷茫不解的说道：“你既不原谅我，为何对着我哭？”
楚然的脸色难看至极，虽不明白龙命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肯定对他动了手脚，幻术还是……？
不论是哪种，无法原谅！
楚然对龙命的印象坏到了极点，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对他动手脚的妖性古怪男人，他的目光不善的盯着龙命，语气冷冰冰说道：“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从头到尾，那个人都不是你。”
龙命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抬头，眼神不解疑惑的看着楚然，说道：“可是，你抱着的是我啊！你哭泣的那个人是我啊！你说话的那个人是我啊！”
楚然用一种有病的眼神看着龙命，冷酷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
“我不认识你，你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所以……那个令我怀念、悲伤、怨恨的人并不是你。”楚然语气近乎残忍的说道。
龙命闻言怔住了，他俊美精致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如同孩童一样的天真和单纯。
楚然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真是奇特啊！他想，面前的这个预言中会开启乱世的逆天邪魔，却是长得这么一副俊美无害的脸。天真如同孩童？楚然冷笑了一声，有时候孩童才是最可怕的吧！因为他们无知无惧，而正是这种无知，会让他们做出比常人更加残忍的事情。
许久之后，龙命才抬起头，他目光惊异的看着楚然，语气感慨的说道：“真有趣啊！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吗？知道你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龙命笑了，他笑的极为得意的说道：“因为我引诱了你啊！”
不等楚然的反应，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叫龙命。”龙命说道，“因为我有一双能够看到命运的眼睛，真是没意思啊！”
他一脸无趣的说道，“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一条既定轨迹的线，这些线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它将每一个人都包围在其中，无人可逃脱。”
龙命说道，说完他目光看着楚然，痴痴的笑了，“作为一个看透命运轨迹的人，这人生是何等的无趣啊！”
“你，我，他，都在命运的牢笼了，无法挣脱，无可逃离。”
“……”楚然。
这些话听着，怎么像是一个神棍的胡言乱语？
他看着龙命脸上那近乎病态的笑容，心里猛地沉了一下，语气说是神棍，倒不如说是蛇精病更贴切。
楚然皱起了眉，他目光看着面前的龙命，将他的危险等级往上提升了几个台阶，活到现在他遇到过不少的蛇精病，但是从没有哪个是龙命这样的，近乎疯狂病态一般的蛇精。
这种人……他想起了藏无涯的预言，这种人真的要是哪天想不开了去毁灭世界那完全不意外。
罕见的，楚然竟起了劝阻的心，他觉得他目前过的还挺好，暂时还没有毁灭世界和人类同归于尽的想法，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劝阻龙命几句话。
于是他一脸赞同的说道：“的确，这就好像是被剧透了的人生一样，人生沿着既定的轨迹行驶，毫无惊喜可言。光是想想，觉得很很无趣啊！”
龙命闻言，一脸惊喜的看着楚然，像是得到认同的孩子一样高兴，他对着楚然兴奋的说道：“是吧！这样活着真的很没意思的，幸好你出现了。”
他用一种庆幸又欣慰的语气说道，说完还目光兴奋的盯着他。
“……”楚然。
卧槽！这他妈什么鬼？什么叫幸好我出现了？
总有种不妙的感觉啊，被龙命兴奋的目光盯着的楚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手臂。
龙命丝毫不顾忌楚然的感受，他脸上那表情像是走在路上天上掉下个五百万砸到他头上，那叫一个狂热的惊喜兴奋，说道：“就在这时候，你出现了！”
“在你的身上，我看不见你的命运。”龙命整个人都兴奋了，他的表情近乎扭曲的狂热，“他果然没骗我！这世上真的有不被命运网织的人！”
楚然皱起了眉头，没有漏掉他口中的那个他，他指的是谁？
他目光静静地看着这样的龙命，一阵心惊胆跳，龙命的脸上露出的诡异的笑容，神情兴奋而狂热，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脑残狂热宗教徒一样。
神棍都是一群神经病，楚然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这句话，不管是面前的龙命还是曾经的藏无涯。
他此刻满头雾水，不懂龙命见到他的狂喜和兴奋，同时也不懂龙命是如何“看到”他的记忆的。
龙命所说的他抱着衣服在哭，应当就是他刚才记忆里的最后片段，藏无涯瞬间老死化为尘土消散在他面前，他最终无法忍受内心情绪的崩溃，抱着藏无涯留下的最后衣物，痛哭流涕。
想到这里，楚然的面色一凛，他现在关心的……龙命他看到了多少，预言的事情他知不知道。想到此，忽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刚才龙命所说的话，“我能够看到所有人的命运。”
他抬起头，目光看着龙命，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你能看见自己的命运吗？”
“能哦！”龙命目光看着楚然，笑的诡异的说道：“你担心的我都知道。”
他忽然靠近楚然，凑在他耳边声音甜腻的呢喃，“我知道你的身份，沧离能骗过所有人，但是他无法骗过我。”
“他命中注定没有子嗣。”龙命妖异的声音冰冷的响起。
楚然的心猛地一沉，他目光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龙命，面色难看。
龙命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他笑的高兴且妖异，语气天真的说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是特殊的。”
“我看不到你的命运，我只好引诱了你！”龙命说道，他语气激动，看着楚然，“但是你意志坚定，竟不受的我诱惑。”
话虽如此说，但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你的那些记忆一定很美妙。那浓烈的悲伤和绝望，真是让人心动啊！那个被你记着的男人真幸福啊！”龙命一脸嫉妒的表情说道，“多亏了他，我才能看到那一幕，虽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我却看到你……情绪崩溃的那一瞬间，真是激烈的让人……无法把持啊！”
说完，龙命伸出舌头，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他的目光热烈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他不禁开始回忆刚才的那一幕。
在他的刻意引诱下，少年的情绪出现激烈的起伏，他开始回想起那些那些珍贵的记忆和情感。
然而出乎龙命意料的，少年自始至终表情都是平静的，异常的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若非是感知道他内心的情绪起伏，龙命都要以为他的瞳术失效了。
虽然没有失效，但是也差不多。
少年生来就像是克他的一样，灵魂毫无破绽，他无法像侵入别人的灵魂一样，窥探他的灵魂和记忆。所以，他的瞳术第一次失效了，他无法得知他想要的信息。只能站在一旁，抓心挠肺的看着少年陷入自己的记忆中，透过他的脸想着别人。
龙命不禁好奇，那个少年透过他看见了谁？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强烈的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他动用了禁术——灵魂法术，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法术，但是之后造成的后果足以让他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但是龙命并不在乎，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他感兴趣的人，怎么能因为那些小事而放弃呢？
在他的施法干扰下，少年的心灵出现了缝隙，他的情绪崩溃了。
如愿以偿的，龙命窥探到了少年的灵魂记忆。
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是满足的，那种空虚了上千年的心灵一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让他舒服的想要尖叫呻吟。
龙神在上，他似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龙命期待并且是迫不及待的去看楚然的记忆，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一幕，少年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蹲在地上，抱着一件长袍，泪流满面，哭泣不止。
该如何形容当时龙命的心情呢？
就好像你期待了很久，终于攒钱买了一盒甜美的糖果，拆开包装纸塞到嘴里，你却发现那只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苦药一样，坑了个爹！
龙命顿时勃然大怒，然而还未等他将怒气发泄出来，怔怔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忽的眼中掉下一颗晶莹透明的泪珠。
龙命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目光愣愣的看着自少年的眼中不断涌出的泪珠。
那股无处发泄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前所未有的情绪。
涨涨的，塞满了整个胸口。
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多年以后，逐渐懂得了感情，领悟了七情六欲的龙命才明白那叫心疼。
后来龙命想，他生来就能看见命运的诡异，看透所有人的命运，这造成了他极大的自负。每个人都在命运的网织里，唯独那一个人游离在外。他亦不例外，从一开始他就是命运线里。
他遇见那个少年，就是命运的开始。
龙命怔怔的看着面前无声流泪的少年，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包括他身边站着的龙司都惊讶不已的举动。
他伸手……抱住了那个少年，以一种笨拙安慰的姿势。
在抱住那少年的一瞬间，龙命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无比平静的伸手拍着他的脑袋，安慰他，说道：“别哭，不是你的错。”
生平第一次善心大发的龙命，安慰人的结果就是……被清醒过来的楚然一巴掌推开，翻脸不认人。
所以当楚然用一种“你谁啊！”的表情，目光忌惮的看着他的时候，龙命整个人就怒了。
然后，他决定报♂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翻脸不认人）的少年。
龙命的报复……
与其说是报复，倒不如说是戏弄（调戏）更为合适吧！
“你哭起来可真是让人心疼，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哦，你知道兔子吗？是一种陆地上的小动物，它的眼睛是红色的。”龙命说道。
楚然目光看着他，讥讽说道：“像你一样吗？”
龙命闻言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是像你。”
“……”楚然。
然后楚然就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龙命用一种咏叹一般的语调，说着他是如何如何抱着龙命哭的伤心欲绝，龙命又是如何如何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容忍他的冒犯，并且还善心大发的安慰了他。
说完，龙命眼神斜着他，一副“你该对我感恩戴德”的模样看着他。
楚然真是被他说的没脾气了，脸都木了。
神经病的发起病来，一般人还真是扛不住啊！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啊！
楚然大发的决定，不和一个神经病一般计较，然后他转头目光看向他身边的龙司。面无表情，目光谴责，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跟掉线了一样，毫无存在感。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龙命那个神经病！
“……”龙司。
大约是被楚然那强烈谴责的目光给盯得坐不住了，龙司走上前去，一脸沉稳的表情，对着龙命，声音低沉说道：“别闹。”
龙命抬头，血红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声音妖异邪气的说了一声，“好，听你的。”
说罢，他转头目光看向楚然，说道：“随我进来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在了前面。
那片妖艳美丽而危险的珊瑚树丛此时已经朝两边分开，露出中间那条细白的银沙路。
楚然站在那里没动，刚才那珊瑚树丛中伸出的诡异藤条让他心中忌惮。即便现在那珊瑚树丛看上去是那样的安静无害，却依然无法让楚然放下戒心。
这片美丽妖异危险的珊瑚树丛就想龙命那个人一样，像是剧毒的霸王花一样，用艳丽的外表引诱猎物自投罗网。楚然心道，这真的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
龙司迈出脚步朝前走去，楚然看了一眼他的动作，这才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所以说这小子的心思可坏，这是让龙司在前面开路呢！
真是坏的没边了。
走在最前面的龙命忽然停住脚步，他目光朝后看去，落在楚然身上，露出会意的表情，似乎将楚然的行为给看透了一样。
厚脸皮的楚然表示哥不在乎，哥皮厚，随便看。
龙命看着楚然笑的意味深长，说道：“海魔的天敌是天火，遇上他，用火烧就行了。”
当然，一般的火可不起作用，必须得是天火才行。
楚然闻言，心中暗想，那可真巧，他恰好拥有一种天火。
龙命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笑意更深，他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真是有趣的孩子啊！
穿过这片珊瑚树丛，后面出现一间精巧的楼阁，外表是用一种深海特有的白石矿石筑造，看上去光洁而漂亮。
想必这就是龙命住的地方了。
龙命的脚步不停带着两个人继续朝里走，来到正厅，龙命领着他们二人走到前方的茶几上。
三人入座，跪坐于长几前。
龙命随手举起手中的茶壶，给他们添了一杯茶，说道：“我这地方素来冷清，没什么人来，连一口热茶都没有，你们不要嫌弃。”
楚然对这个不讲究，热茶冷茶都一样，所以他礼貌客气的说了一句，“不必麻烦。”
便习惯性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噗——”
下一秒，他就喷了。
龙命抬头目光看向他，以长袖掩嘴，吃吃笑道：“你这模样真可爱。”
“……”楚然。
可爱个屁！
你这他妈是什么茶？一股馊味，草！
他目光森寒的盯着龙命，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整他！
龙命像是浑然未觉他的敌意，自顾自的说道：“你不喜欢这茶？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茶叶。”
“我去给你重新泡一壶茶。”龙命说道，说完他便站起了身，端着桌上的茶壶，转身就走了。
行走间，长袖甩动，似行云流水。
楚然跪坐在席间一脸面目表情，他去泡茶？不会下毒吧！
坐在他身旁的龙司趁着龙命不在，低声说道：“这里的什么东西都不要吃，水也别喝。”
楚然闻言顿时悚然，还真特么下毒啊！
草，我果然低估你了！
龙司又小声提点了一句，“不要看他的眼睛。”
楚然闻言，陡然心中一惊。
他想起方才在珊瑚树丛外，第一次见面，他就看了那双眼睛……
然后——
他就被勾起了曾经的那些记忆。
楚然心中顿时惊悚，他并不是一个怀念过去的人，过去了的就是过去，没必要在记着。他病弱的身体让他无法像一个正常人生活，而日复一日无休止的病痛折磨，则消磨了他的情感。
他的情绪素来很淡，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而方才在外面……楚然想起他当时的状态，就跟着了魔，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他想起龙命那双血红的眼眸，他想……他知道他是如何中招了的。
银发血眸不祥之兆，看来那双血眸并不简单。
一刻钟之后，龙命回来了。
他端着刚泡好的新茶，还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他跪坐在长几前面，将茶壶放在了桌上，然后又将点心放到了楚然的面前。他殷勤的给楚然倒了一杯茶，目光热切的看着他，说道：“你尝尝，这是我亲手泡的茶。”
楚然谨记龙司的话，他说道：“我刚才已经喝过了，不渴。”
龙命闻言，有些不开心的抿起了唇，他目光看着楚然，说道：“刚才的和现在这个不一样，你尝尝这个。”
说着，他把茶杯往楚然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喝茶。
楚然不动，只说道：“我不渴。”
龙命的目光盯了他半响，俊美邪气的脸上阴晴不定，许久说道：“是吗？那你尝尝这个点心。”
“多谢好意，我不饿。”楚然的目光看都不看一眼桌上的点心，说道。
龙命的脸色整个阴沉了下去，他血红的眼眸越发浓郁，如同血海一般，其中翻涌着无尽的鲜血。
“够了，少命。”坐在一旁的龙司开口说道，他沉着脸色，目光看向龙命，“我没空陪你胡闹。”
龙命闻言，目光瞪着他半天，语气阴沉说道：“你要阻止我吗？哥哥。”
“你的行为逾越了，我自然要出手阻止。”龙司面色不变，语气沉稳说道：“别忘了你答应长老的话，还是说你想要再被关起来？”
龙命闻言，顿时嘴巴一抿，他目光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垂眸不动声色的楚然，不开心说道：“我喜欢他！我要他给我做伴。”
龙司闻言，也沉了脸色，语气不悦说道：“你见谁都喜欢。”
“他是不一样的！”龙命固执说道。
“哪里不一样？你不还是和对以前那些人一样，给他下散魂丹？”龙司说道，他目光盯着龙命，厉声说道：“你要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意识只会听你的话的傀儡罢了，既然如此，是谁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若是想要，去刑讯宫，那里多得是你要的。”
“不一样！”龙命忽然大声吼道，他脸上的情绪激烈，“他是不一样的，他是特殊的！”
“我没看出来，你对他哪里不一样了。”龙司声音冷冷盯着他说的。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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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醒了？”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楚然躺在床上没动，好似没听见一样。
“醒了，就起来，别躺在那里不动。”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楚然不鸟他，继续躺着不动。
那边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你好歹给个面子，别又死了。”
听到这句话，楚然的眼珠子才动了动，心中不屑道，那是因为老子自带外挂，不死之身，能活过来和你没一毛关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唉！”一道低沉的叹气声响起，那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他坐在楚然的身边，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小年纪，别这幅看破红尘心已死的和尚模样。虽然我是个和尚，我都看不下去。”
楚然闻言不动，反正就是一副“本人已死，有事请烧香。”的死尸模样。
那声音继续响起，“你还小，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开心点。”
那人语重心长的说道：“做人呢最重要是要开心，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点呢？”
“好吧，我承认你是很惨！这世上像你这么惨的人很少，但是呢，再惨这人也是还要活着的，日子还要过的。”那男人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真是没想到，藏无涯那个神棍竟然能干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
听到藏无涯的名字，楚然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那男人见状，顿时来了力气，继续说道：“你这傻孩子，还想着他呢！那个人渣，不配为人师！”
“竟然拿自己的亲徒弟去祭剑，就为了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帝效命。”
听到这话，楚然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偏了偏头，目光看向那个男人。
只见一个穿着素白袈裟的俊美和尚坐在他的身旁，光头，凤眼，鼻梁高挺，白皙如玉，俊美雅致。
还真是一个和尚？
楚然目光盯着这个和尚，面无表情的想着，这么帅居然来做和尚，一定不缺尼姑。想了下，又觉得，就算没有尼姑，一定不缺肥皂。
而这和尚，看清了楚然的脸时，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道，作孽啊！作孽！
这孩子长得这么灵秀，这要是让他师叔看见了，非得渡回寺里去不成，藏无涯那神棍怎么舍得下手！
顿时，这和尚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揭穿藏无涯的真面目，让这孩子死心，从此忘了他，开始新的人生！
然后他就用一种强烈谴责的语气，添油加醋的把藏无涯干的那些事情给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又补了一句，“所以说啊，藏无涯那老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连你这么可爱……啊不……连自己徒弟都能下死手，简直禽兽啊！”
原来如此……楚然躺在床榻上，面无表情，原来是这样。
用他的血去祭剑吗？
还真是天才的主意……
这一刻，藏无涯过去在楚然脑海里的形象轰然倒塌，楚然开始怀疑。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曾经所有的事情，都被蒙上了虚假的阴影。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似乎有了深意。
他开始藏无涯，怀疑他的一切，怀疑他收他为徒的目的。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欺骗。
楚然心想，不过是他太蠢，选择了相信。
和尚看着他的木然的表情，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打击到了这孩子？他暗暗唾弃了一下自己的粗神经，怎么能忽略这个遭逢大劫的孩子脆弱幼小的心灵呢？
然后他便亡羊补牢的说道：“不过你放心，天道至公，坏人自有天收。”
楚然闻言，掀了掀眼皮看着他，此话怎说？
和尚一看他这表情，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乐了，嘿！这孩子，心性不错啊，遭逢大劫这目光清澈的如同山涧清泉，不怨不恨，冷清淡然。
或许，他还真有几分佛性？和尚心里忽的浮现起这个念头，他目光看向楚然，说道：“半个月前，皇帝被刺杀身亡，如今朝堂乱成一团，而国师藏无涯也下落不明。”
楚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异常的平静，脸上面无表情。
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冷冷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冰雪一样。
很多年后，楚然再想起这段记忆，觉得当时的他不过是太过自以为是，然后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却好面子的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和错误而已。
那时候的楚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固执的认为，别人不爱他，那他也不需要去爱别人。世人弃我，我亦弃世。
他拒绝融入这个世界，冷冰冰的游离在外，他以为这样就能独善其身，不在意，所以不会受到伤害。藏无涯的背弃，让他惊觉，身在局中，又岂能置之事外？
想要不被伤害，那就只有自己强大。
唯有站在最高处，冷俯世间，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后来楚然觉得，他真正想变强的心是从这一刻醒来的。
蒙尘多年的宝珠，终于是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和尚看着楚然一瞬间的变化，那种宝珠褪尘绽放出明亮光华的顿悟和升华，让和尚的眼中闪过一道惊艳，他心中顿时起了爱才之心。他一时激动，对着楚然，说道：“贫僧见你与佛有缘，可愿与我同去，皈依我佛，修成正果？”
楚然闻言，目光看着他，嘶哑着声音，所出了他今日的第一句话，“滚！”
老子才不要剃光头！
重点还是没肉吃！
草，不给肉吃，人干事？
“……”被干净利落拒绝的和尚。
佛祖，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心好疼qaq
和尚一直试图说服楚然出家皈依我佛，但是肉食动物楚然觉得，不给吃肉，人干事？滚你妹！
两人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最终，和尚将他送回去了楚家。
因为藏无涯的失踪，千机门也出现了变故，实在不适合楚然再回去。更何况，出了祭剑的事情，楚然也并不想再回去了。
好在，因为楚然的年幼，藏无涯并没有正式收他为徒，只是口头上称他为小徒弟罢了。当时并没觉得那里不对，现在楚然心想，或许藏无涯早已料到今日，故而未收他为徒。毕竟，在修真界这师徒关系可是十分严苛的。拿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去祭剑和拿亲徒弟去祭剑那可是两个概念，至少前者不会被雷劈，后者……渡天劫的时候可是受雷劫加身之苦的。
而藏无涯用徒弟祭剑加固骊山封印的事情在修真界也闹得沸沸扬扬，众修士感慨他的心狠手辣，连徒弟说杀都杀。却无人知道，那个祭剑的徒弟就是楚然。
一来是因为楚然太过年幼，一个五岁幼童，谁能想到他就是祭剑之人。二来则是，藏无涯并无正式收他为徒，二人之间连师徒名分都无。藏无涯有三个弟子，真要祭剑也轮不到他这个病渣。世人的想法都是这样盲目的自信，真相往往被掩盖。
藏无涯自那之后便再无消息，世人猜测他和昭帝被刺杀一事有关，不得已逃亡在外。有人猜他逃到了西方极乐之境，有人猜他已经死了。众人猜测芸芸，却无人敢断定他到底是生是死。
但是楚然却知道，藏无涯真的死了，他亲眼所见。
银发血眸，罪人血脉，此为乱世之兆。届时，妖魔乱世，九州大乱，神佛不宁。
——这是藏无涯留下的最后的遗言。
一则预言。
当时藏无涯是怎么说的？
“我对不住你，我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师门，唯一对不住的人，只有你。”他喘了一口气，目光看着楚然，眼底带着莫名的悲哀，说道：“以后当你需要做决定的时候，看看你自己的心，不要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眼。”
楚然静静地看着他，听完这番话，语气冷冷说道：“说完没有？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藏无涯闻言，笑了，那笑容和从前一眼，无奈而纵容，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楚然见状，心中涌起一股厌烦，语气也讥诮说道：“国师如此心怀天下，那就不该来找我。你刚才的那番话，抱歉，我没听清。”
妖魔乱世，九州大乱，神佛不宁？
干我屁事？
当时的楚然心想，我活得这么痛苦，每天过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病痛折磨的受不了的时候，恨不得自己死了。老子自己都顾不了，还去顾什么天下安危。
世界毁灭了也不错，大家一起玩完，老子也可以闭眼不用再受折磨了。楚然不负责任的想，一个人死怪寂寞的，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不孤单。
藏无涯目光看着楚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你错了，比起天下，我更担心你。”
“……”楚然。
卧槽？老子刚才听见了什么！？
楚然一副日了狗的表情盯着面前的藏无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他妈……这么恶心肉麻的话！竟是出自面前这个男人的口？
尼玛，崩人设了吧！
楚然整个的就暴躁了，他语气不耐烦的说道：“你他妈是谁？竟敢假扮藏无涯那个人渣！”
藏无涯无言苦笑一声，这孩子还在怪他，不肯原谅他。不过这也是正常，谁让他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他不信他，藏无涯光是想想这点，都心痛的恍若要窒息了一样。他目光看着面前这个清丽秀美的少年，眼神温柔，昔日的瘦弱孩童已经成长为了少年，曾经他是那样信任他，全心全意的信赖他，而他辜负了他的信任。
自受自受，藏无涯心里浮现这个词，苦笑一声，他对着楚然说道：“我要死了。”
楚然猛地平静下来，他目光看着面前仙风道骨和往昔相比丝毫未变的男人，语气冷冷说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死？这个男人会死！？
笑话，这个掌控了大齐帝国几千年的男人会死？
很多事情，还是后来楚然慢慢琢磨才恍悟过来的，藏无涯这个出任大齐国师几千年的老妖孽岂是简单的人物？他不动声色，就将一切的权势拢在了手里。
大齐皇族和世家的矛盾一直存在，为何过去几千年都没出事，偏偏近百年就闹得不可开交？
楚然的脑海里浮现了当初齐昭帝对藏无涯信任依赖的目光，不禁心中叹气，那家伙只怕是信错了人，就如同当初的他一样。
“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藏无涯语气平静的说道，他看着楚然，“我大限已到。”
楚然闻言，目光看着他，脸上表情依旧是半信半疑。
然后——
只见下一秒。
藏无涯就当着他的面，从青年变成了老年，一头青丝变华发，皮肤苍老，身形萎缩。宛若生命力都被抽取殆尽了一样，他的牙齿松落，眼神变得混浊，满脸都是老年斑，白发掉落变得稀疏，他的手苍老而枯竭，如同树皮一般。
楚然目光惊悚，眼看着一个青年在自己眼前变成一个将死的垂垂老者，他心惊不已，浑身发寒，“你……”
他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藏无涯苍老着声音说道，“这回我没骗你，我来这里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楚然整个人话都说不出了，他目光怔怔的看着他，清丽的眼眸不知不觉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不会和你说对不起，但是……我爱你。”藏无涯的目光温柔一如往昔看着他，说道：“我视你为亲子，如同一个父亲一样爱着你。所以，我要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你命格奇特，主贪狼之星，破格之命。一切命运的轨迹，在你面前无所遁形，你将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命运。”藏无涯说道，“有人想要你生，有人要你死。银发血眸之人，将会是你一生的大敌，倘若遇到他，杀了他。”
说完这些话，藏无涯就在楚然的面前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件长袍掉落在地。
这个曾经千机门的门主，大齐的国师，享无上权势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
尘归尘，土归土。
楚然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满脸默然，忽的——眼中落下泪来。
我哭了，这是楚然在意识到自己流泪的第一反应。
我为何哭？
大概是因为难过吧……
藏无涯说，我爱你，一个父亲爱着儿子一样的爱。
他不知道，不……或许他知道，毕竟他是一个那样聪明的人。楚然也曾爱着他，像一个儿子崇拜一个父亲一样，那样充满濡慕的爱。藏无涯满足了楚然所有对于父亲的幻想和期望，楚然心想，原来我也是一个缺爱的人啊！
“你哭了。”
忽然一道冰冷妖异的声音响在耳边。
楚然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他目光看着面前……距离只有三尺远的龙命，心中一阵悚然。
他是什么时候靠近的？
我竟然毫无所觉，楚然心惊，是他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还是……
他目光看着面前的龙命，语气说道：“我没哭。”
“你有。”龙命的语气笃定的说道，他血红的眼眸看着他，“我看到了。”
“你看错了。”楚然毫不犹豫的否决他，说道：“我过了十岁就不哭了。”
“你撒谎。”龙命语气平静说道，他皱起了眉，似乎对楚然的欺骗不满，说道：“我看见你哭了。”
说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抱着一件衣服，哭的很伤心，哭了很久。”
楚然闻言，顿时面色一变，心中悚然。
他看见了！？
随后，他立马镇定下来，他意识到这是龙命的某种特殊能力。
他目光看着龙命，说道：“你看到了我的记忆？”
龙命闻言笑了，他阴郁俊美的脸上露出笑容，一瞬间妖气邪性，他目光看着楚然，意味深长的说道：“只看到了一点点，你的命格很奇特，我看不见你的过去，你的未来。”
楚然闻言惊悚至极，这斯竟然看的是命运？
这也是个神棍！？
楚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素来对神棍没什么好印象，比如藏无涯，比如面前的这个古里古怪的龙命。
神棍那就是个大杀器，害人害己！
“但是你说你刚才看到了。”楚然目光盯着他，说道：“你看到你了什么？”
龙命的目光看着他，许久，又一次笑了。
他长得很漂亮，那种冰冷阴郁而邪气的美，危险又充满诱惑，他的银发璀璨如同月华，他的眼眸血红恍若要溢出鲜血一样，他看着楚然笑的意味深长的说道，“哦——你指那些啊，那不是我看到的，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告诉你的？楚然不信，他一副“我又不是傻的”的表情看着龙命，摆明了不信。
“真的是你告诉我的。”龙命对他笑的又天真又高兴，他伸出舌头舔着唇，单纯而又无辜的说道：“就在刚才，你抱着我，哭了，然后告诉我的。”
“看——”龙命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一块湿漉漉，说道：“这就是你留的眼泪。”
楚然闻言，面色顿时变了。
第159章 吓坏了
龙命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袍，银发红眸，美的妖异而邪气。
他对着楚然，勾起唇角，笑的极为开心，修长白皙如玉一般的手指，泛着冰冷的光泽指着自己胸前的一块衣服，说道：“你看，我没骗你。”
楚然目光盯着他胸前的那一块雪白衣服，只见上面湿漉漉的像是被什么液体打湿了一样，瞬间脸色难看至极。
龙命看着他的脸色，似乎像是怕他不信一样，弯起唇角，继续说道：“你还抱着我，一边哭，一边说，你不会原谅我的，死都不会。”
说完，他歪头，目光疑惑的看着楚然说道：“你为何不原谅我？”
他脸上浮现困惑的表情，像是十分迷茫不解的说道：“你既不原谅我，为何对着我哭？”
楚然的脸色难看至极，虽不明白龙命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肯定对他动了手脚，幻术还是……？
不论是哪种，无法原谅！
楚然对龙命的印象坏到了极点，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对他动手脚的妖性古怪男人，他的目光不善的盯着龙命，语气冷冰冰说道：“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从头到尾，那个人都不是你。”
龙命闻言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抬头，眼神不解疑惑的看着楚然，说道：“可是，你抱着的是我啊！你哭泣的那个人是我啊！你说话的那个人是我啊！”
楚然用一种有病的眼神看着龙命，冷酷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从来不是你。”
“我不认识你，你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所以……那个令我怀念、悲伤、怨恨的人并不是你。”楚然语气近乎残忍的说道。
龙命闻言怔住了，他俊美精致的脸上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种如同孩童一样的天真和单纯。
楚然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真是奇特啊！他想，面前的这个预言中会开启乱世的逆天邪魔，却是长得这么一副俊美无害的脸。天真如同孩童？楚然冷笑了一声，有时候孩童才是最可怕的吧！因为他们无知无惧，而正是这种无知，会让他们做出比常人更加残忍的事情。
许久之后，龙命才抬起头，他目光惊异的看着楚然，语气感慨的说道：“真有趣啊！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吗？知道你记忆中的某些画面？”龙命笑了，他笑的极为得意的说道：“因为我引诱了你啊！”
不等楚然的反应，他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叫龙命。”龙命说道，“因为我有一双能够看到命运的眼睛，真是没意思啊！”
他一脸无趣的说道，“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一条既定轨迹的线，这些线条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网。它将每一个人都包围在其中，无人可逃脱。”
龙命说道，说完他目光看着楚然，痴痴的笑了，“作为一个看透命运轨迹的人，这人生是何等的无趣啊！”
“你，我，他，都在命运的牢笼了，无法挣脱，无可逃离。”
“……”楚然。
这些话听着，怎么像是一个神棍的胡言乱语？
他看着龙命脸上那近乎病态的笑容，心里猛地沉了一下，语气说是神棍，倒不如说是蛇精病更贴切。
楚然皱起了眉，他目光看着面前的龙命，将他的危险等级往上提升了几个台阶，活到现在他遇到过不少的蛇精病，但是从没有哪个是龙命这样的，近乎疯狂病态一般的蛇精。
这种人……他想起了藏无涯的预言，这种人真的要是哪天想不开了去毁灭世界那完全不意外。
罕见的，楚然竟起了劝阻的心，他觉得他目前过的还挺好，暂时还没有毁灭世界和人类同归于尽的想法，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劝阻龙命几句话。
于是他一脸赞同的说道：“的确，这就好像是被剧透了的人生一样，人生沿着既定的轨迹行驶，毫无惊喜可言。光是想想，觉得很很无趣啊！”
龙命闻言，一脸惊喜的看着楚然，像是得到认同的孩子一样高兴，他对着楚然兴奋的说道：“是吧！这样活着真的很没意思的，幸好你出现了。”
他用一种庆幸又欣慰的语气说道，说完还目光兴奋的盯着他。
“……”楚然。
卧槽！这他妈什么鬼？什么叫幸好我出现了？
总有种不妙的感觉啊，被龙命兴奋的目光盯着的楚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手臂。
龙命丝毫不顾忌楚然的感受，他脸上那表情像是走在路上天上掉下个五百万砸到他头上，那叫一个狂热的惊喜兴奋，说道：“就在这时候，你出现了！”
“在你的身上，我看不见你的命运。”龙命整个人都兴奋了，他的表情近乎扭曲的狂热，“他果然没骗我！这世上真的有不被命运网织的人！”
楚然皱起了眉头，没有漏掉他口中的那个他，他指的是谁？
他目光静静地看着这样的龙命，一阵心惊胆跳，龙命的脸上露出的诡异的笑容，神情兴奋而狂热，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脑残狂热宗教徒一样。
神棍都是一群神经病，楚然的脑海里忽然浮现起这句话，不管是面前的龙命还是曾经的藏无涯。
他此刻满头雾水，不懂龙命见到他的狂喜和兴奋，同时也不懂龙命是如何“看到”他的记忆的。
龙命所说的他抱着衣服在哭，应当就是他刚才记忆里的最后片段，藏无涯瞬间老死化为尘土消散在他面前，他最终无法忍受内心情绪的崩溃，抱着藏无涯留下的最后衣物，痛哭流涕。
想到这里，楚然的面色一凛，他现在关心的……龙命他看到了多少，预言的事情他知不知道。想到此，忽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刚才龙命所说的话，“我能够看到所有人的命运。”
他抬起头，目光看着龙命，语气平静的说道：“那你能看见自己的命运吗？”
“能哦！”龙命目光看着楚然，笑的诡异的说道：“你担心的我都知道。”
他忽然靠近楚然，凑在他耳边声音甜腻的呢喃，“我知道你的身份，沧离能骗过所有人，但是他无法骗过我。”
“他命中注定没有子嗣。”龙命妖异的声音冰冷的响起。
楚然的心猛地一沉，他目光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龙命，面色难看。
龙命看着他的表情，笑了，他笑的高兴且妖异，语气天真的说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是特殊的。”
“我看不到你的命运，我只好引诱了你！”龙命说道，他语气激动，看着楚然，“但是你意志坚定，竟不受的我诱惑。”
话虽如此说，但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你的那些记忆一定很美妙。那浓烈的悲伤和绝望，真是让人心动啊！那个被你记着的男人真幸福啊！”龙命一脸嫉妒的表情说道，“多亏了他，我才能看到那一幕，虽然只有短短的片刻，但我却看到你……情绪崩溃的那一瞬间，真是激烈的让人……无法把持啊！”
说完，龙命伸出舌头，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他的目光热烈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他不禁开始回忆刚才的那一幕。
在他的刻意引诱下，少年的情绪出现激烈的起伏，他开始回想起那些那些珍贵的记忆和情感。
然而出乎龙命意料的，少年自始至终表情都是平静的，异常的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他的影响。若非是感知道他内心的情绪起伏，龙命都要以为他的瞳术失效了。
虽然没有失效，但是也差不多。
少年生来就像是克他的一样，灵魂毫无破绽，他无法像侵入别人的灵魂一样，窥探他的灵魂和记忆。所以，他的瞳术第一次失效了，他无法得知他想要的信息。只能站在一旁，抓心挠肺的看着少年陷入自己的记忆中，透过他的脸想着别人。
龙命不禁好奇，那个少年透过他看见了谁？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强烈的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一个人的想法。
所以他动用了禁术——灵魂法术，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法术，但是之后造成的后果足以让他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了。但是龙命并不在乎，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他感兴趣的人，怎么能因为那些小事而放弃呢？
在他的施法干扰下，少年的心灵出现了缝隙，他的情绪崩溃了。
如愿以偿的，龙命窥探到了少年的灵魂记忆。
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是满足的，那种空虚了上千年的心灵一瞬间被填满的感觉，让他舒服的想要尖叫呻吟。
龙神在上，他似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龙命期待并且是迫不及待的去看楚然的记忆，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一幕，少年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蹲在地上，抱着一件长袍，泪流满面，哭泣不止。
该如何形容当时龙命的心情呢？
就好像你期待了很久，终于攒钱买了一盒甜美的糖果，拆开包装纸塞到嘴里，你却发现那只是一颗包裹着糖衣的苦药一样，坑了个爹！
龙命顿时勃然大怒，然而还未等他将怒气发泄出来，怔怔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忽的眼中掉下一颗晶莹透明的泪珠。
龙命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目光愣愣的看着自少年的眼中不断涌出的泪珠。
那股无处发泄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前所未有的情绪。
涨涨的，塞满了整个胸口。
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很多年以后，逐渐懂得了感情，领悟了七情六欲的龙命才明白那叫心疼。
后来龙命想，他生来就能看见命运的诡异，看透所有人的命运，这造成了他极大的自负。每个人都在命运的网织里，唯独那一个人游离在外。他亦不例外，从一开始他就是命运线里。
他遇见那个少年，就是命运的开始。
龙命怔怔的看着面前无声流泪的少年，他做出了一个让他包括他身边站着的龙司都惊讶不已的举动。
他伸手……抱住了那个少年，以一种笨拙安慰的姿势。
在抱住那少年的一瞬间，龙命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无比平静的伸手拍着他的脑袋，安慰他，说道：“别哭，不是你的错。”
生平第一次善心大发的龙命，安慰人的结果就是……被清醒过来的楚然一巴掌推开，翻脸不认人。
所以当楚然用一种“你谁啊！”的表情，目光忌惮的看着他的时候，龙命整个人就怒了。
然后，他决定报♂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翻脸不认人）的少年。
龙命的报复……
与其说是报复，倒不如说是戏弄（调戏）更为合适吧！
“你哭起来可真是让人心疼，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哦，你知道兔子吗？是一种陆地上的小动物，它的眼睛是红色的。”龙命说道。
楚然目光看着他，讥讽说道：“像你一样吗？”
龙命闻言歪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不，是像你。”
“……”楚然。
然后楚然就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龙命用一种咏叹一般的语调，说着他是如何如何抱着龙命哭的伤心欲绝，龙命又是如何如何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容忍他的冒犯，并且还善心大发的安慰了他。
说完，龙命眼神斜着他，一副“你该对我感恩戴德”的模样看着他。
楚然真是被他说的没脾气了，脸都木了。
神经病的发起病来，一般人还真是扛不住啊！
惹不起老子还躲不起啊！
楚然大发的决定，不和一个神经病一般计较，然后他转头目光看向他身边的龙司。面无表情，目光谴责，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跟掉线了一样，毫无存在感。丢下他一个人，去面对龙命那个神经病！
“……”龙司。
大约是被楚然那强烈谴责的目光给盯得坐不住了，龙司走上前去，一脸沉稳的表情，对着龙命，声音低沉说道：“别闹。”
龙命抬头，血红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下，声音妖异邪气的说了一声，“好，听你的。”
说罢，他转头目光看向楚然，说道：“随我进来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在了前面。
那片妖艳美丽而危险的珊瑚树丛此时已经朝两边分开，露出中间那条细白的银沙路。
楚然站在那里没动，刚才那珊瑚树丛中伸出的诡异藤条让他心中忌惮。即便现在那珊瑚树丛看上去是那样的安静无害，却依然无法让楚然放下戒心。
这片美丽妖异危险的珊瑚树丛就想龙命那个人一样，像是剧毒的霸王花一样，用艳丽的外表引诱猎物自投罗网。楚然心道，这真的是什么人养什么宠物。
龙司迈出脚步朝前走去，楚然看了一眼他的动作，这才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所以说这小子的心思可坏，这是让龙司在前面开路呢！
真是坏的没边了。
走在最前面的龙命忽然停住脚步，他目光朝后看去，落在楚然身上，露出会意的表情，似乎将楚然的行为给看透了一样。
厚脸皮的楚然表示哥不在乎，哥皮厚，随便看。
龙命看着楚然笑的意味深长，说道：“海魔的天敌是天火，遇上他，用火烧就行了。”
当然，一般的火可不起作用，必须得是天火才行。
楚然闻言，心中暗想，那可真巧，他恰好拥有一种天火。
龙命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笑意更深，他转过身继续朝前走。
真是有趣的孩子啊！
穿过这片珊瑚树丛，后面出现一间精巧的楼阁，外表是用一种深海特有的白石矿石筑造，看上去光洁而漂亮。
想必这就是龙命住的地方了。
龙命的脚步不停带着两个人继续朝里走，来到正厅，龙命领着他们二人走到前方的茶几上。
三人入座，跪坐于长几前。
龙命随手举起手中的茶壶，给他们添了一杯茶，说道：“我这地方素来冷清，没什么人来，连一口热茶都没有，你们不要嫌弃。”
楚然对这个不讲究，热茶冷茶都一样，所以他礼貌客气的说了一句，“不必麻烦。”
便习惯性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噗——”
下一秒，他就喷了。
龙命抬头目光看向他，以长袖掩嘴，吃吃笑道：“你这模样真可爱。”
“……”楚然。
可爱个屁！
你这他妈是什么茶？一股馊味，草！
他目光森寒的盯着龙命，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整他！
龙命像是浑然未觉他的敌意，自顾自的说道：“你不喜欢这茶？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茶叶。”
“我去给你重新泡一壶茶。”龙命说道，说完他便站起了身，端着桌上的茶壶，转身就走了。
行走间，长袖甩动，似行云流水。
楚然跪坐在席间一脸面目表情，他去泡茶？不会下毒吧！
坐在他身旁的龙司趁着龙命不在，低声说道：“这里的什么东西都不要吃，水也别喝。”
楚然闻言顿时悚然，还真特么下毒啊！
草，我果然低估你了！
龙司又小声提点了一句，“不要看他的眼睛。”
楚然闻言，陡然心中一惊。
他想起方才在珊瑚树丛外，第一次见面，他就看了那双眼睛……
然后——
他就被勾起了曾经的那些记忆。
楚然心中顿时惊悚，他并不是一个怀念过去的人，过去了的就是过去，没必要在记着。他病弱的身体让他无法像一个正常人生活，而日复一日无休止的病痛折磨，则消磨了他的情感。
他的情绪素来很淡，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而方才在外面……楚然想起他当时的状态，就跟着了魔，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他想起龙命那双血红的眼眸，他想……他知道他是如何中招了的。
银发血眸不祥之兆，看来那双血眸并不简单。
一刻钟之后，龙命回来了。
他端着刚泡好的新茶，还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他跪坐在长几前面，将茶壶放在了桌上，然后又将点心放到了楚然的面前。他殷勤的给楚然倒了一杯茶，目光热切的看着他，说道：“你尝尝，这是我亲手泡的茶。”
楚然谨记龙司的话，他说道：“我刚才已经喝过了，不渴。”
龙命闻言，有些不开心的抿起了唇，他目光看着楚然，说道：“刚才的和现在这个不一样，你尝尝这个。”
说着，他把茶杯往楚然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喝茶。
楚然不动，只说道：“我不渴。”
龙命的目光盯了他半响，俊美邪气的脸上阴晴不定，许久说道：“是吗？那你尝尝这个点心。”
“多谢好意，我不饿。”楚然的目光看都不看一眼桌上的点心，说道。
龙命的脸色整个阴沉了下去，他血红的眼眸越发浓郁，如同血海一般，其中翻涌着无尽的鲜血。
“够了，少命。”坐在一旁的龙司开口说道，他沉着脸色，目光看向龙命，“我没空陪你胡闹。”
龙命闻言，目光瞪着他半天，语气阴沉说道：“你要阻止我吗？哥哥。”
“你的行为逾越了，我自然要出手阻止。”龙司面色不变，语气沉稳说道：“别忘了你答应长老的话，还是说你想要再被关起来？”
龙命闻言，顿时嘴巴一抿，他目光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垂眸不动声色的楚然，不开心说道：“我喜欢他！我要他给我做伴。”
龙司闻言，也沉了脸色，语气不悦说道：“你见谁都喜欢。”
“他是不一样的！”龙命固执说道。
“哪里不一样？你不还是和对以前那些人一样，给他下散魂丹？”龙司说道，他目光盯着龙命，厉声说道：“你要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意识只会听你的话的傀儡罢了，既然如此，是谁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你若是想要，去刑讯宫，那里多得是你要的。”
“不一样！”龙命忽然大声吼道，他脸上的情绪激烈，“他是不一样的，他是特殊的！”
“我没看出来，你对他哪里不一样了。”龙司声音冷冷盯着他说的。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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