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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节

    浮华圈子3 作者:花祭春千十九

    第37节

    母子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但安臣心里的疑问却愈发明显:母亲是不是瞒着什么?

    ——

    或许是白天与安臣的对话没那么理想,安夫人夜里难以入眠。

    接过下人给她热的牛奶,她慢慢啜饮。

    夜深人静,深藏的秘密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安尹的亲生母亲躺在床上,而她从袋子里拿出一小瓶药,冷静地递给她。

    前者接过,虚弱地笑了笑,“谢谢。”

    那一天晚上,当时的安夫人病逝。

    她去灵堂拜祭时,对上了还是孩童的安尹的视线——那双眼睛又黑又深,像洞悉所有的秘密。

    她心惊,但很快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小孩子;是自己杯弓蛇影了。

    她嫁入安家,只为和安思泽在一起。安尹应得的,她绝对不会染指。

    她会带着这深藏的秘密,老去,直至入坟墓。

    第107章

    车门打开。

    车外的吕熙稍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安先生……”吕熙轻喃,仿佛这三个字是珍宝,用力一点就会破碎,必须小心翼翼。

    “进来。”安尹嘴角含笑,把呆愣的他唤回神。

    “对不起……”吕熙脸热,赶紧坐进车子。

    “最近好吗?”安尹的声线一如既往地稳重低沉。

    吕熙看向他,使劲点头。“……您呢?”

    车子开始在路上奔驰。

    安尹微微俯首,回答,“不太好。”

    因这三个字,吕熙的心脏紧缩疼痛,好像他自己也遭受了苦难。“……发生什么事情了?”

    安尹却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担心。”

    吕熙闻到了安尹身上的香水味道——是这个熟悉的味道,曾紧紧把他包围,令他置身天堂。

    他是真的爱这个男人——崇拜他,景仰他,视他如天神。

    而对此,安尹十分清楚。

    吕熙的眼神再次让他确信,他可以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他的身心。

    安尹是最危险的那一种男人。

    他握住吕熙的手,后者惊讶,他不多言,却没有松手。

    这个男人,他一定是受到伤害了;但他选择把痛苦深埋心底,不肯在脸上透露一分——吕熙如此理解,便用力回握他的手,传递安慰的力量。

    “吕熙,……你愿意跟我离开这个城市吗?”

    闻言,吕熙诧异。

    “安氏与安家,已没有我容身之处。……兜兜转转,我觉得最安心的地方,还是你在cathedral的那个房间。”安尹问他,“……我很可悲是不是?”

    吕熙拨浪鼓似的摇头。

    安尹轻轻将他拥入怀里。

    车子停下。

    安尹对他说,“我的请求是真的。可我不会强迫你。这外面,是我的临时住所,你先在那儿好好想清楚。我下午会回来,希望你到时可以给我答案。”

    吕熙在头脑混乱、不知所措中下车。

    王秘书早已等候,“吕先生,请随我来。”

    这临时住所,是半山上一幢别墅。周围清净,只有飞鸟间或掠过视野。

    “总裁还有公事,他特地吩咐我在这期间照看你。”王秘书打开门,向吕熙解释。

    吕熙步入客厅,布置简单,一看就知道刚入住不久。

    “王秘书,”这里只有他们二人,吕熙问,“安先生究竟怎么了?他说安家与安氏已无他容身之处,这是怎么回事?他遇到了什么困难?”

    王秘书沉默一阵,“……总裁叮嘱我不能多说,毕竟他希望你是真心想跟他离开,而不是同情他。”

    “请你告诉我!我希望能帮上他!”

    吕熙才十九岁。他本可以将过去翻篇,重新开始生活——他有时间,也有大笔金钱。

    为什么他这么傻。

    王秘书将早准备好的台词搬出来。他叹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总裁与安董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安董有了小孩,安家的继承人争夺更加激烈。安氏目前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董事会里的人早就有所谋划,以安董替代总裁。……总裁不愿看到事情变得不堪,决定离开,把位子让出来。他已提出申请,调到偏远的内陆城市,董事长已经同意。这个消息目前还是秘密,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公布。”

    吕熙震惊。

    王秘书静待对方消化信息。

    看对方已反应过来,他继续说,“……总裁没有明确说过,但我在他身边工作这么多年,我知道——在他眼下最困难的时候,他去找你,并且提出这个听起来不合理的请求,我想,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应该能明白。”

    吕熙心潮澎湃。

    下午。

    安尹来见吕熙,“……你有答案了么?”

    “王秘书已将隐情告诉我了。”见安尹皱眉,吕熙连忙说,“是我让他说的,我想帮忙……”

    安尹苦笑,“我并不想让你知道我这般困窘的处境,我希望自己可以保持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在吕熙看来,安尹不是会服软的人。所以后者一旦露出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苦处弱势,吕熙内心掀起的涌潮就足以吞没理智。

    “安先生,我愿意。”吕熙握住安尹的双手,“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安夫人、付照光等等,都不重要了——哪怕安尹对安臣还有留恋,他也坚信自己能在未来的岁月中改变这一点。

    ——

    一切的行动都加速起来。

    吕熙去“谷”会所辞职,主管惊讶,“怎么这么急?”

    他笑,“嗯,我要搬家了,去别的城市。”

    “这样啊……可是安夫人那么喜欢你,她现在在度假,很快就回来了,要是可以,你亲自和她道别?”

    吕熙摇头,“时间紧,请您代我向她道别吧,谢谢她的赏识和照顾,也谢谢你们的照顾。”

    见状,主管不再说什么,祝他一帆风顺。

    之后,吕熙向学院提出休学申请,又到银行办理转账手续,还打算退租房子。

    他不知道,他正亲自动手一个个地抹去自己的痕迹。

    付照光给他打电话,他也假装自己在正常上学、吃药。

    说到药,他不需要吃了——安尹就在他身边,他很安心。

    安尹对他说,“之前,我们以不纯洁的关系开始;这一回,我想好好珍惜你。”他们像纯爱电影里的恋人一般,只牵手拥抱——安尹那份珍重的心意让吕熙为之动容与痴迷,他愈发庆幸自己没有向安夫人和付照光暴露秘密。

    ——

    远在国外的付照光每天都会给吕熙打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很正常,一切无异。

    结束通话,付照光又想起吕熙那一晚的说辞。

    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

    这几天相处,安尹已无声无息将吕熙的话全套出来——吕熙还没有对安夫人说出秘密;而对付照光,他更是撒了谎把责任全推在安臣身上。

    幸好及时发现。

    安尹对吕熙笑一笑,往后者的杯子里倒入红酒。

    今晚他们烛光晚餐。

    吕熙笑,最后举杯,“为我们明天的旅程干杯!”

    安尹与他碰杯。

    此时,门铃响。

    “可能是王秘书,给我送文件来了。”安尹说着,起身起开门。

    吕熙正喝着红酒,突然被闯入饭厅的黑衣蒙面大汉抓起来捂住嘴巴桎梏行动。

    酒杯掉落,碎片一地。

    他下意识挣扎,却在看见安尹气定神闲地回到饭桌边后,停止动作。

    他睁大眼睛,“嗯嗯!”发声。

    安尹端起自己的酒杯,把剩下的酒液喝完,放下酒杯。

    “我为自己的谎言向你道歉。”他转头看向吕熙,表情淡定,“你是时候启程了。”

    恐惧还没完全从双眼中流露,吕熙就被身后大汉拧断了脖子。

    他像被丢弃的玩具般垂下了头。

    有人走近安尹,“安先生,老板交代,接下来的收拾工作也交给我们处理就好。”这是简虹的下属,专门负责烂摊子。

    安尹颔首,离开现场。

    ——

    同一个晚上,付照光从新加坡归来。

    他回公司拿车,发现安臣的车还在。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往电梯方向走。

    安臣正盯着窗外夜景出神。

    敲门声拉回他的思绪。

    “进来。”

    付照光出现在门后,“安董。”

    安臣看他,“……回来了?”

    “是,刚下飞机。……我看见你的车还在,所以上来打声招呼。”

    “我还有几份文件没看,打算加加班。”安臣说到。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闻言,付照光点点头。他想离开,但迈不开脚步。

    “怎么了?”安臣见他站着,问。

    “安董,”付照光开口,“你认识吕熙吗?”

    安臣放下手里文件,“……为什么这么问?”

    见对方如此回应,付照光心里得到了答案。

    “我和他是旧识。……他前几天对我说,他是你的‘专属玩具’,……你虐待了他,……是吗?”

    安臣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到,“你觉得呢?”

    “……我不相信。”付照光相信安臣,所以才敢这样直接询问,“真相,究竟是怎样的?”

    安臣低头沉思。

    一会儿,他抬头,“这件事,我们明天详细说吧。今天晚了,你先回去休息。”

    付照光最后点头。

    ——

    付照光驱车往家的方向行驶。

    在一个交叉路口,一侧路面上的大卡车直直朝他的车撞过来。

    小汽车被撞出数十米远;油箱漏油;车子当场爆炸。

    第108章

    安臣从安氏大楼出来,已有车子等候。

    他坐上车后座,问一旁的安尹,“……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安尹回答。

    安臣沉默。

    车子行驶没多久就被协警拦下,后者告知司机前方发生重大交通事故,交通堵塞,车子需要绕道。

    车子再次启动。

    “……付照光的抚恤金数目……?”安臣开口问。

    “你来决定。”安尹握住安臣的手,“别想太多。”

    安臣看向安尹。车内昏暗,但藉由窗外的光,安尹侧脸冷硬的轮廓清晰可辨——他目视前方,意志坚定,无所畏惧。

    安臣收回视线。

    往时听宁海腾骆梓辛料理别人时,自己毫不在意,像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样,求更多细节;真正轮到自己动手一刻,内心却犹豫、动摇起来。很讽刺是不是?

    吕熙那边情况如何,他不知道;但付照光,这个一个多小时前还站在他面前求证事实真相的人,如今,葬身火海。

    细细想来,不是不恐怖的——就因为他们妨碍了他和安尹的幸福,所以他们要消失。

    究竟什么人、于何时何地,赋予了他们这般轻易地、自私地生杀予夺的权利和权力。

    安臣明白,这个时候再来想这些已没有意义。他只是,为自己感到心寒。

    就在付照光离开办公室一刻,他还可以扭转事情走向,至少让对方活下来;但他没有打这个可以改变一个人命运的电话。

    至此,他深刻理解了“亡命之徒”的含义。

    ——

    深夜。

    安臣睡不着。他下床,打算去看看双胞胎。

    婴儿房亮着小小暖暖的睡眠豆灯。安尹正抱着双胞胎中的一个,其神情在模糊光线中,显得柔和温软。

    恰好保姆端来牛奶,安臣拦着她,接过奶瓶,以手势吩咐她离开。

    他轻轻走进房间,走到安尹身边。

    后者发现来人是他,只微微一笑。

    被抱着的是弟弟远航,嘴巴碰到奶嘴后知道食物来了,开始卖力吸吮;哥哥远帆躺在绵绵小被中睡得好熟,小小肚子均匀地一起一伏。

    安尹和安臣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这两只小天使。

    远航入睡后,安尹将他放回婴儿床内。

    “……为了你和孩子,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没有人能挡在我们前面。”安尹平静地吐露坚决之语。

    安臣看向安尹。后者之所以目视前方,意志坚定,无所畏惧,是因为他内心有信仰。

    而自己,正是他信仰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与安尹,从未向对方说过那经典的三字——就连在cathedral那一次,也是以恶语表白。

    但对安尹而言,这三个字已超越文字范畴,归于信仰——所以他有这么大的决心,手起刀落。

    安臣靠上对方的肩膀。

    那些因他们这份禁忌感情而消失的人,对不起了。

    他和安尹都是罪人。

    但万一,若还有下一次,他也会如身边的这个人一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

    付照光车祸身亡这件事,已被有关部门定性为意外事故。

    但付照光好歹是安臣身边的一把手,他的突然离世,被好事者拿来嚼舌根。

    安夫人又开始担心。

    这天,安家大宅。

    上楼的安夫人遇到下楼的安尹,各自打招呼后,安夫人见只有他们俩,便唤住往下走的安尹。

    “哥哥,你别介意最近那些奇怪无稽的流言。我和安臣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是公司和安家的继承人,这点毫无疑问。”

    这不是安夫人第一次向安尹表明立场态度。

    多了,就有此地无银的感觉。

    安尹站定,转身看向安夫人,“妈妈,我没有介意。其实,我并不看重继承人的身份。如果您是因为我而这么担心,我很感激;……但如果,您是因为我的生母……”说到这,安尹特地停下。

    “!”安夫人的心一咯噔。

    她对上安尹的视线,那双眼睛又黑又深,仿佛洞悉所有秘密。

    他们两人所在的楼梯空间,一下子变得窄小,连空气都难以流通。

    安夫人艰难发声,“……你、你知道?”

    知道她当年给了他生母一瓶药,而那瓶药,加速死亡。

    安尹依旧看着她,不说话。

    “……是、是你母亲让我去找的……我、我……”安夫人下意识为自己辩护。因这些话语深藏太久在内心至暗之处,她竟无法顺利将它们说出。

    安尹的生母在安尹四岁时患上癌症。期间曾治好过,但不久病症卷土重来,令还在康复中的身体元气大伤。

    她甚至无法陪安尹练完一个小时的钢琴,更别说主持安家大小事务、陪安思泽出席大小宴会。

    因为她的病,安思泽几乎绝迹社交场合,四处求医问药;而安尹,则时时坐在病榻前,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书,陪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安思泽在无法推脱的一个朋友聚会中认识了刚从国外毕业回来的现任安夫人——她当年还是个小女生,漂亮、活泼,笑起来,嘴角有甜甜酒窝。

    两人甫一见面,就感到彼此间有火花噼里啪啦地迸发。

    往后又有几个场合,两人恰好在场。

    尽管没有明说,但彼此心中的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安思泽愧对妻子,避开现任安夫人;可后者动了的情难以收回,她找到安尹生母的主治医师,软磨硬泡,好让自己当个小随从,随医生进出安家。

    她来的次数多了,安家有些老练的佣人就看出端倪了。

    前任安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一出现,安思泽眼里就隐隐闪着快乐的光芒。

    她无法给丈夫幸福温暖的港湾,也未能尽做母亲的责任。

    她知道自己已撑不了多久,不如成全。

    她让她去找那种药,对她说,“我只求你进门后,善待我的儿子。”

    ——

    回到眼下。

    安夫人字不成句,安尹却替她圆场,“我的生母是自然病逝的,这个,大家都知道。”

    安夫人依旧一脸震惊与不安——安尹知道真相,恐怕,他很早就知道了。

    “我对安家和安氏,没有多大的兴趣;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要孩子。……如果您觉得自己非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不如许我一个愿望?”安尹的语气很温和,“他日我若有求于您,希望您能尽全力替我实现。”

    就在安夫人想发问时,安尹补充一句,“就当看在我的亲生母亲份上。”

    “……”安夫人无话可说。

    安尹转回身,继续下楼,留她慢慢消化这场对话。

    安尹确实很早就知道真相。所以他这么恨安臣。他原本打算成年后报复安夫人,报复安家。

    但现在,为了他与安臣的未来,他愿意连自己母亲的死都利用上。

    第109章

    安家兄弟的危机眼下算是解决。但一开始令安臣警惕起付照光的源头——盛煜之搞乱商场秩序这件事——依旧持续。

    平心而论,盛煜之作为管理者,只算勉强合格。可是,最近他像换了一个人,有如神助,状态大勇,连着签下了几桩大生意,布局谋略让人拍案叫绝。

    商场上良田只有数亩,他如此公然侵占,自然伤害了一直在此精耕细作的其他商家的利益。

    凌氏最先反击,与之争斗得最激烈。

    因凌氏这先锋太过积极,安宁齐三家倒少了施展之处,于是观望。

    但抛开管理者的身份,他们与盛煜之背后的骆梓辛是多年好友,私底下,他们也曾两头跑,劝说骆凌两人。

    结果?

    宁海腾觉得,自己当时一时情急对凌尚说出骆梓辛的秘密,真是大大的失策。那句“他一直喜欢着你”不知刺激到凌尚哪条神经,他全身的防御机制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已拒绝接收任何关于骆梓辛的正面的信息。

    宁海腾失去了劝说的筹码,他也不敢多说,要是再起反效果那可就完了。

    而骆梓辛那边,更是干脆地闭门谢客。即使他敞开门迎客,哪怕安尹,也不一定敢去捋老虎须——因为骆梓辛知道他们太多秘密,他要是狠起心来,随便一个秘密都能成为利器。

    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远居法国的赵致成回来了。

    但赵老爷子已无法走动,他是躺在病床上被护送回来的。

    何修童接到赵致成管家打来的电话,又兴奋又担忧地赶往医院。

    在豪华的病房内,来人不止何修童与凌尚。

    “外公,您怎么样了?”盛煜之一进房门就焦急地小跑到老人床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骆梓辛。

    第110章

    何修童与盛煜之看见对方后,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盛煜之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躺在病床上的赵致成伸出一手,用力抓住何修童的手腕。一旁的管家为盛煜之答疑解惑,“何先生是老爷的亲孙子。”

    语毕,何盛二人俱是一愣。

    盛煜之看了看何修童,又看了看赵致成,目光最后落在管家身上,“……方管家,您在说笑吗?舅舅不是一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赵致成欲开口,但长途飞行让他虚弱的身子疲累不堪,管家见状,恭敬询问,“老爷,还是我代您解释吧?”

    赵致成点头,管家便说,“少爷婚前曾与一位餐厅女侍应发生过关系,没想到后者因此怀孕。但她并不知道少爷的身份,也就无法为孩子找到亲生父亲。几年后,她因病去世,孩子交由她的朋友抚养。……而这个孩子,就是何先生。”

    何修童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他只能呆愣地站着。

    “老爷也是不久前才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盛煜之盯着一脸无知的何修童,“……舅舅或许有孩子,但怎能确定他就是那个孩子呢!”

    “我们已经做了亲子鉴定。”管家继续解释,“少爷第一次剪头发留下的胎毛,按赵家传统被好好保存着;我们将胎毛与何先生的头发,一同送去检验中心,结果是,他们为父子的可能性高达999。”

    何修童在法国进修时,赵致成曾邀请对方到其家中做客,要拿到dna样本,并不困难。

    管家不再说话,让何盛两人好好消化这个重大信息。

    一直旁观的凌尚此时开口,语气充满惊讶,“小童,没想到……你原来是赵家的继承人……”

    凌尚的话招来盛煜之的猛然回神。

    骆梓辛看了一眼凌尚,伸手轻按盛煜之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什、什么?我、我是成爷爷的孙子?……我是赵家的继承人……?”

    一直握着他手腕的赵致成紧了紧握力,以此回应他的疑问。

    能够拿到何修童的头发去做对比,何修童又称赵致成为“成爷爷”——很明显,他们一早就接触过。

    人海茫茫,真有如此巧合,让一位在法国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老人家碰上失散了二十多年的亲孙子?而这个幸运儿,还是对手的情人?

    说不是在拍电影都没有人相信!

    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盛煜之恨恨想到。

    但眼下,他的质疑起不了任何作用。看看赵致成脸上的表情,他已认定了何修童,根本不容别人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

    无怪骆梓辛让他冷静下来。

    接着,就是爷孙俩感人至深的相认场面。

    真好。这场面让凌尚高兴得快要落泪了。

    ——

    相认过后,必定伴随利益的再分配。

    但赵致成太过劳累,加上心情激动,需要安静休息,暂时没有下文。

    医院洗手间内。

    水流哗啦啦响。

    盛煜之扯开领带,解开最上的纽扣,低头,用冷水狠狠往脸上招呼。

    他两手撑着台沿,垂着头,任由水滴从发尖落下。

    此时,有人进来。

    “啊,盛先生。”声音叫盛煜之马上认出来,是凌尚。

    “你怎么了?还好吗?”凌尚走过来,语气担忧。

    “还好,谢谢关心。”盛煜之抽出纸巾捂干脸上的水。

    他直起身来,凌尚在镜子中,看到了对方衣领下没完全遮住的吻痕。

    挺清晰的。

    小小的,像一只破蛹失败的、丑陋的蝴蝶。

    凌尚对盛煜之笑,“盛先生,往后,就劳烦你多多关照小童了,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你请教。”

    盛煜之整理好领带,回一笑,“有凌先生在他身边,恐怕轮不到我来操心。”他从凌尚身边经过。

    他的衣服上,有一种香味,隐隐,却充满异域风情——独特到能立即被辨认。

    ——

    那一头。赵致成很快入睡,何修童从病房中出来。

    他不是去找凌尚。

    在安全出口的楼梯间,他看见了骆梓辛。

    后者正在抽烟。

    何修童离他四步远。他想往前,但身子因过往的恐惧,居然迈不开步子。

    他站定,看着骆梓辛,说到,“……小赫已经疯了……是你,是你们,害他变成这样的!”

    楚赫被转到精神病科,但丝毫没有起色——他时而将自己团在角落,瑟瑟发抖;时而大喊大叫,见人就打。

    骆梓辛置若罔闻,继续抽他的烟。

    何修童紧握拳头,“凌说了,他会替小赫取回公道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曾几何时,自己说话从无底气。如今,已大不相同了。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说时迟那时快,他就被人揪着衣领压住头往墙上摁!

    手掌压着他的侧脸,力度好大。

    何修童睁大眼睛,一下子说不出话,半边脸的表情又惊又恐。

    骆梓辛将燃着的烟凑近何修童,往堪堪离他眼睫毛三四毫米的墙上摁熄。何修童下意识用力闭上眼,因为太过用力,眼角被挤压出放射状的纹路,嘴角的肌肉僵硬中有一根筋在颤抖。

    “刚才你说什么?我没听见。”骆梓辛用谈论天气的语音语调在何修童耳畔说话。

    “梓辛?”盛煜之来找他,目睹这一场景。他吃惊,“怎么了?”

    骆梓辛松手,何修童整个人滑落跌坐在地上。

    “没什么。”

    盛煜之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何修童,“是不是他了说什么?”否则骆梓辛不会动手。

    未等骆梓辛回答,凌尚正好找到那儿。“小……小童?!”

    何修童瑟瑟抬头,“凌!……”几乎飞扑到对方怀里。

    “怎么了?!”

    何修童哭出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凌尚看往骆盛二人。

    骆梓辛对盛煜之说,“我们走吧。”

    “好。”

    “站住!”凌尚盯着骆梓辛,目光能烧出洞来,“你们会后悔的。”

    骆梓辛并不理会,直直走过。

    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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