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山海大学安全就读指南 作者:三胖真人
第3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为什么字数变多了，还是没有评论，伐开心，要评论。
☆、第15章 妈，这里有变态
真是，太可怕了。
肖游打了个寒战，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剑是他妈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对他来说算是把好剑，但说到底不过是年轻人练习用的玩意儿，也没有剑灵，虽说能帮他抵上几招，但要指着这个来应对一个金丹期，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身上还有几个护身法宝，要是狠下心来，也能抵住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独自应对那个元婴妖修的，正是郝奇。以年龄来说，即使是非重点中学的肖游也能看出，郝奇远比同龄人要强，小小年纪就能到金丹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对上元婴期尚能支撑，虽说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元婴态度十分敷衍，倒像是在逗弄小孩，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不知道多大的元婴老妖啊！
相比之下，肖游这边倒是轻松许多，那金丹女修似乎也没有战意，连武器都没掏，随手折了一节树枝和肖游过招。这女修剑术十分粗糙，也全无章法可言，似乎不是个有实战经验的，加上并没有什么心思，肖游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招式，倒也能应对一二。只是境界差距毕竟在这里，这女修就算剑法再不济，拼灵力也能很快把肖游耗死。虽说知道余北和朱钟离就在一边，断不会出什么岔子，但自己这边若是太懈怠，难免暴露底牌，也会平添郝奇负担，肖游不得不硬着头皮，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也是疲惫不堪。
好在那元婴似乎是玩腻了，颇不屑地收手，还伸出手指点了点郝奇额头，叹道：“下次还是让你哥哥们来陪我玩罢。”
那女修见他收手，倒在肖游前面舒了口气，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白衣，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倚着树盘腿坐下：“一把年纪了，还净欺负小孩。你也真是的。”
那男人笑了笑，狭长秀气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诡谲，他掸了掸身上落下的叶子，道：“我这不是久了没出来放风，闷得慌吗？” 肖游注意到他左眼下有一颗红色泪痣。
女修认命般叹了口气：“您倒是行行好啊，不然我们也难交代。你说你也真是的，疯了般就往这边赶。结果呢？就为了欺负这么个小孩儿？”
男人撩了撩披散着的头发，笑而不语。只是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囊，在里面翻翻捡捡，好半天才找出一个小玩意儿，端详了一阵，叹息道：“这劳什子留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处，难得今个儿遇见了，索性送出去当个见面礼。”
说着径直朝肖游走去。
肖游吓得一动不动。这人模样怪异，来历不明，性格也颇为古怪，不知道他冲着自己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人走到近前，见肖游呆愣着，不由皱眉。肖游赶紧收手接过，定睛一看，是个小孩儿戴的长命锁。
“怎么？长辈的见面礼都不敢要？”
“请问……您是……”
他一听，登时变了脸色。但那狰狞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儿，转眼他就又笑眯眯地说：“我是你舅舅啊，怎么，她连这都不跟你说？”
肖游从未听陶叶缇提起过她还有个兄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定睛一看，这人眉眼间似乎和母亲是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看起来又不那么像了。
他见肖游踌躇，倒也不见烦恼，伸出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在肖游头上摸了一把，看样子倒像给家养的宠物狗顺毛。“没事，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那女修有些不耐地站了起来：“陶噩，我们该走了。”
陶噩有些惋惜，嘱托肖游道：“别忘了代我向你母亲问个好。”
肖游想到陶叶缇，不由得面色有些发白，点点头应下了。陶噩满意地笑了，又对着不远处说道：“下次，也带你朋友一起玩吧。我的……乖外甥。”
“他能感觉到我和朱钟离。修真恐怕不止元婴。我看他颇有些古怪，你还是多留点心。”余北面色凝重。
朱钟离揶揄道：“老余啊，这可是人家家事。你这么上心，难不成还想和肖游当一家人？”
余北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答非所问地说了句“你最近好像太闲了。”朱钟离一下拉长了脸：“我闲是我的事，别老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迟早变成第二个龙擎天。”
“哎你们走慢点，我都快跟不上了。”肖游硬生生插了句话打断。
没人回他。肖游有点尴尬，又憋出一句：“龙擎天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龙擎天，你看名字便知道了，本体是龙。不过他身份有些特殊，原型是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吴悬嘛，你也该明白了，就是玄武。他俩的身份，算是公开的秘密了。你连这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混的？”郝奇语气带着点儿尖酸，但肖游知道这小孩儿一贯的嘴硬心软，也未曾放在心上，笑道：“我父母带着我住在人界，读的学校也很一般，对这些事不太了解。”
“啧，难怪。我就不明白了，我看你血统应该也算不错，你父母怎么会像逃一样避得那么远，也不送你去读个重点中学。”这话说得不错，修真界升学情况和凡人也相差无几，天赋根骨好的学生能通过选拔读到好学校，父母修为和发展不错、背后又有门派撑腰的，就算托不到关系入精英学校，入个门派附属学校也不难。虽说不知道肖远遥为什么从不和昆仑剑派的人来往，但陶叶缇在山海大学这边尚且有能动用的关系，按理说这层关系用在中学也是没问题的，但陶叶缇就是没用。小时候肖游总觉得自己家和同学一样，属于修真界外围的外围，山大入学这事儿让他又有点摸不清了。但最奇怪的是这个血统。先不说郝奇，就凭余北和朱钟离的修为，要分辨他的身份应该不难，再怎么说，总不至于分不清是人是妖。余北说陶噩是妖修，而按那陶噩的说法……妖怪的血统应该是在目前陶叶缇这边。但肖游自己想不出她平日里有哪点像妖怪的，仔细想了想，觉得母上大人可能是个混血，要这样算来，自己大概就是四分之一混血。虽然对人生观造成了冲击，但也还勉强可以接受，只是不知道，混的是什么。
对郝奇的问题，肖游也没有办法，只能嘿嘿一笑，辩称自己是个学弱，家里也没什么关系。偏偏自己又吃不得苦，不情愿挤破头去那什么衡山中学过早上五点起床打坐的苦日子，便这么一路混了过来。
这么一换话题，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四个人便这么慢悠悠走着，把先前的不快暂时抛诸脑后。
另一边的军训营地里，严竹正在吴悬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这活儿看起来轻松，但也费脑，弄了大半天，累得不行。严竹给自己沏了杯茶，打算放松一会儿，却隐约听见有什么声音。说话的人似乎也不避讳，并没有用什么法术屏障。严竹习惯性地集中注意力听了起来，是龙擎天和吴悬。
吴悬说：“算下来，那位出关，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龙擎天顿了一下，有些疲倦地说：“这才刚开始呢。就来了个大麻烦。刚好时间差不多，等军训完了，就让他们去处理吧。”
“要不要多派几个人？”
“不必。有余北和朱钟离这俩，出了什么事儿都能兜得住。让他们放手去干吧……反正，迟早是瞒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存稿用完了，心塞。北京降温，今天冷得不行，手都有点僵。大家注意保暖，还有，泡脚是个好习惯啊。
☆、第16章 西湖美景三月天
“陶噩？嗯，他是我弟弟。”
“妈！太过分了！你都没跟我说过我有个舅舅。”
“是吗？我还以为我说过呢。算了，这个不是重点，我也想不到他居然出来了，所以才觉得跟你提也没什么必要嘛。”
“出来了？我舅舅他犯什么事儿了？”
电话那边陶叶缇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下次看到他，你别搭理就行。”
“见到长辈拔腿就跑也太不礼貌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我是为你好，毕竟你舅舅啊，他……”
“他怎么了？”
“他脑子有坑。”
“……”肖游心说，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啊，但也没办法。他又摸出那个长命锁看了下，从尺寸上看，明显是给小婴儿戴的那种。图个吉利，但这玩意儿上面有点像血痕一样的东西，看着怪邪乎的。多想也没用，肖游转身，余北慢悠悠地回来了，拿着一堆吃的。
从军训回来以后，本来肖游是想带着室友去家里玩儿，顺便也让父母看看余北。没想到龙擎天那个剥削家，非要他们来西湖执行什么任务，把肖游郁闷得够呛。主要是这任务，听起来也忒没意思了，大意接应一个要出关的修士。修真界总有一些年份，机缘或历练特别集中，就会有大量修士突破瓶颈而选择进一步闭关修炼，而修为境界差不多的人，闭关的时间大抵也不会相差太多。而且是修为越高的，越早出关。这估摸着，当年那拨选择闭关的人，今年开始就要陆陆续续迎来第三拨出关大潮了，换言之，又一拨资深毕业大军将出现在修真界劳动力市场上，和苦哈哈的应届小修士们抢夺为数不多的就业岗位，可以想见几个月后的新闻标题——修真界最难就业年。而只所以需要派人接应，是因为这几十年来，人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且不说有的修士洞府本身就在相对繁华的地区，比如这次要接的这位，在西湖水底开辟了一块地方修炼。还有一些呆在深山老林的修士，可能会在出关的时候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人来人往的旅游景点，说不定还有导游带着一整个旅游团，指着自己当年打坐的石床兴奋地说：“看，在这个冬暖夏凉的洞穴里，这些石头自然地形成了家具的形状，真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啊！”
而肖游等人的工作，就是先发现，后接引。然而，刚来杭州没多久，朱钟离就买了张高铁票跑去上海看演唱会，郝奇和他哥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严竹倒是没走，但他的乐趣在于逛街和买买买。最后，肖游怀着微妙的心情带着余北去各处觅食。余北也意外积极地去买了好些吃的回来。
看见余北拎的那堆东西，肖游不由得嘴角有些抽搐……果然，在全国各地的经典，都会有各种号称是地方特产的酥和饼啊！旅游的时候在特产超市买这种百分百不会好吃的东西，也是老一辈会做的事情啊！
“对了，你以前来过西湖吗？”
余北想了想，点头：“应该是。不过记不太清了，大概八百多年前吧。”
“现在变化应该挺大的，反正也得去找目标人物，不如顺便逛逛吧。”
“好。”
虽然之前预设了很多浪漫的场景，但肖游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略微有些让他不能接受。
“到处都是夕阳红旅行团和各种各样的一日游团也就算了，这岸边跟任何一个市民公园到底有什么区别啊，花了几十块钱坐一条大型铁皮船从这边到那边到底有什么意义？特产商店也是够了这明明就是金五星批发市场五块钱两把的扇子吧……”
肖游带着余北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一边无意识地嘟囔道。
“你是在说什么吗？”余北疑惑地问。
“不用理我，我只是习惯性吐槽罢了。”肖游垂头丧气。毕竟和自己有好感的人第一次出来旅游还是单独相处，却不幸赶上了旅游高峰，最不幸的是，这个主意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尴尬程度能与之相比的，也就是第一次和女神约会选在周末的水族馆，结果在乌漆麻黑的水族馆里乱窜的熊孩子挤散了，最后奄奄一息地在出口看到了同样筋疲力尽的妹子吧。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肖游说。
余北摇了摇头：“这样的西湖和我曾经见过的虽然很不一样，但我觉得这样倒也很好。”
“哈？”
余北看着远处正在拍照的一家人，慢条斯理地说：“很有烟火气，也很有人情味儿，不是吗？如果只是说自然美景的话，每个修士都看过很多。反而是这种热闹的人世景象，会让人觉得感动。和我们相比，大多数人的寿命都太短暂了，但是，在有限的生命里，还是能够放声大笑，我觉得，人真是很了不起。”
“这样啊。我从小就是人界长大，和修真界的接触很少，所以不太能体会到你说的那种感觉吧。不过，要是让我一直修炼修炼，我肯定忍不下来啊。也许正是因为人的寿命短，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活得更快乐一点吧，但修真者越是活得久，就越渴望长生。但是，长生又是为了什么呢？修炼吗？修炼的尽头是飞升。但是，飞升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余北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
当他下定决心打算开口说出那个机密的时候，人群的喧嚣淹没了他的声音。
“看，那是什么！”
“快拍照啊！”人们兴奋地说着，无数手机朝向同一个地方，整齐得宛如仪式。所有的镜头聚焦了同一个画面，雷峰塔后层层乌云堆积，而此时，其他地方还是阳光灿烂。顷刻间，一道又一道密集的闪电照亮了西湖的湖面。人们的惊呼此起彼伏，而在这只之中，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可能的危险，年轻人们忙着打开微信录一段小视频，旅游的中年妇女调好了相机，只有几个跟着家长出来玩的小孩惊恐地拉住了父母的衣摆，但他们恐惧得甚至不能说出为什么恐惧。
湖面上泛起层层波浪，红色的荷花和翠色的荷叶随风颤动，像是无形的压力逼迫着他们弯下腰，向某个久久未归的存在俯首称臣。
灵力波动蔓延开来，与此同时，极其浓厚的妖气，无比张扬地席卷了整个西湖区。
余北仿佛陷入了复杂的回忆，皱眉道：“果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前几天真是忙dia了，一直在赶稿赶稿赶稿，所以耽误了更新……
我选择狗带。
不对，你们看我真诚的眼神，我像是那种挖坑不填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发的一直显示不出来otz……重来试试好了。
☆、第17章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她出现的地点是三潭映月。
这个景点素来人满为患，虽然是大白天看不见月亮，倒也不妨碍游客们的兴致。卖热狗的小摊上飘来油腻腻的味道，混杂着人来人往的闷浊，说不上是香是臭。还有人穿着做工粗糙的影楼古装，对着西湖拍照。她出现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她是怎么上来的。
但她的装束实在是过于打眼了。
青绿色的对襟襦裙上绣着干净的白色梅花，黑发简单地挽起，只斜插了支小巧的银簪，明明是清丽婉约的衣着，那张白净秀气的脸上却是冰冷生硬的表情，她缓缓环顾四周，把这里的繁华和嘈杂都一并收入眼底，当目光触及那杭州政府花大价钱镀金的雷峰塔顶时，她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容。
而当余北和肖游赶过来的时候，一个好奇的人正凑上前问：“美女，你这衣服真好看，在哪儿租的啊？”肖游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不用看就知道，眼前这位明显是修炼多年的妖修，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大致估一估，也知道离渡劫是不远了。
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了，这几年似乎也没人尝试渡劫。许多小孩对雷劫缺乏认识，也算是情理之中，肖游也没见过，但他亲爹肖远遥不止一次给他讲过，某位厉害的剑修当年渡劫的时候是如何艰险又惊心动魄。
重点不在于她能不能渡劫。妖修活到这个岁数，恐怕在世的友人也是寥寥可数，接引的只有安理会，而没有其他门派的人，说明是个没有归属的散修。这样的修真者，虽然实力有拉拢的价值，但若是执意想要飞升，那也没有了用处。是死是活，又与他人何干？
但她若不肯在指定地点渡劫……
肖游这里想着，余北已经上前一步：“他们已入轮回，你又何必执念。”
她淡漠地扫了一眼肖游，缓缓道：“我不想多生是非，你带着那个小朋友速速离开此地便可。”肖游闻言有些郁闷，想自己也是要到法定结婚年龄的人，怎么到了修真界，就成了小朋友呢。
“都已经过去了，濪曳。”余北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有些惊讶，皱眉片刻似是回忆，大抵是想起了余北，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该在我前面。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这话说得，倒有些像是寒暄了。
“无碍，之后再与你细说。”
她却是突然笑了，她笑得恣意又张狂。她原本只是清秀，虽也貌美，却略显小气，反倒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眼神里的光彩摄人心魄，竟有了几分明艳动人的感觉。
“今天你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我了，个中缘由我也懒得同你细说。只叹你活了这么久，却不懂得情这一字。”她言罢，却已是拿出一把纸伞形状的法器，而此时雷声阵阵，黑云压顶，肖游一看便明白她打算做些什么，心中暗叫不妙，忍不住劝道：“你若在此渡劫引来天雷，大半个杭州都要受你牵连。到时候人命损伤的因果加身，恐怕难以飞升。”
濪曳闻言挑眉，掩唇笑道：“修道之人怕因果牵连，不过是担忧雷劫。我既然敢渡劫，自然是有十足把握。再说……“她看向余北：“你一定会救人的吧。”这话听得肖游直生闷气，这人要真做些什么，余北和修真界其他人肯定是会想办法补救的。她既然能修炼这么多年，道心应该不会太差，非要在杭州渡劫，目的恐怕也不在造成多大损失，反正修真界肯定会想办法兜住这个烂摊子，她这么做，纯粹就是蛮不讲理，就是任性而已。
余北问：“如果飞升成功，你想做什么？”
她粲然一笑：“既然这天道待我不公，我便要逆天改命。”
肖游：“你怎么知道飞升以后就能逆天改命？”
她一时语塞，竟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飞升以后不能呢？上界总归是比这边要好的。”
肖游扶额，这前辈也是任性到了极点，怕是被宠坏了。大多数散修因生活处境艰难、修炼不易，大都性格沉稳内敛，她这样子，倒像是个常年被人惯着的小公举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余北有些苦恼地看着她，像是长辈看熊孩子般，就差没顺毛撸了。
他叹了口气，张开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对她说：“算了吧，小濪。已经……不能飞升了。”
wtf？！
肖游目瞪口呆地看着余北。我的上铺刚刚说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可是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中午吃番茄炒蛋吧”，这到底是什么鬼？不能飞升了，那修真还修个鬼！说好的大道呢？说好的飞升仙界呢？
濪曳面色苍白，似是难以置信：“你又诓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如果不能飞升，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余北说的，千真万确。”朱钟离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某知名巧克力品牌的购物袋，“至于证据嘛……你看，不止是余北，我也没有飞升哦。”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最后一个字淹没在惊愕中，濪曳的眼睛里倒映出朱钟离身后的虚影，赤红色的大蛇懒懒地盘踞成一团，但那种摄人的威压让濪曳险些跪倒。因为有蛇的血统，这种压制对她表现得尤其强烈。余北自然不会受任何影响，肖游因为修为的缘故隐约有些晕眩，余北先前就不动声色地靠拢，见状立即扶住了肖游。
濪曳顶着巨大的压力抬眼细看，那人首蛇身的怪物面目模糊，唯能辨认的是，口中衔着一团跃动的红色火焰。
“你是……钟山烛九阴……”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大荒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又《海外经》：“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朱谐音烛，住在钟山，所以叫朱钟离。什么……你问离？好像是有缘由的=。=但是我忘了。
☆、第18章 既然青春留不住
濪曳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变成了一条青蛇盘在地上。朱钟离很不人道地把她捡了起来，神态自若地挂在了脖子上。
“你是耍蛇的吗？”本来肖游应该这样吐槽，但他现在的状态也很不好，刚才那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中。但他还是艰难开口，问：“她刚才说了……啥？”
“她说我是钟山烛九阴。”
“这是真的吗？”
“ 你说呢？”
“……”肖游一脸木然，缓缓地蹲了下来，“我觉得我需要静一静。”
“我不是第一天就说了吗，我是钟山来的。还有我的名字，钟山土特产代购。”
“好像是这样。但是，谁会往那里想啊。”肖游喃喃道。
朱钟离耸了耸肩，摆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怪我咯？”
“比起这个我更想吐槽的是，传说中的烛龙竟然是个狂热acg爱好者，还是某些少女天团的脑残粉这件事。”
朱钟离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深情并茂地对着手机念出了一条微博：“既然青春留不住，少生孩子多种树。”
“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余北迟疑了一下，答：“恐怕还没。等她醒了，还有的是事情要处理。”
“到时候再说呗。”朱钟离伸了个懒腰，“先把她带回学校吧。再找人做个体检什么的，我还是很爱护修真界同胞的。”
如果你没有把她挂在脖子上，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肖游心想。
他们把濪曳送去学校的时候，派下来给她做体检的女修一见到他们仨就双眼放光地问：“同学，要加入棠阴学门吗？遗体可以优先分配到骨骼美男组哦。”这个不羁的造型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肖游一眼就认出正是九针，“我觉得，你招人的时候还是换个广告词比较好。”
九针歪着头想了一下，问：“入会福利是免费换肾？”
“……”肖游感到和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他试着尽量委婉地回答：“谢谢，不用，您自己留着吧。”
九针有些惋惜：“真的很实用的，想当年，我的肾差点被人捅爆了……”
“咳咳。”旁边有着帅气长胡须的大叔一脸尴尬：“九针，别提那个。”
“算了，我带她去体检。师兄你在这里陪他们吧。”九针耸了耸肩。按理说以濪曳的修为，给她诊治该是在门内更高辈分的人，但濪曳毕竟是女性，而且她闭关时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为了避免她醒来时暴怒，还是由九针来诊断比较好。
大叔看看余北，又看看朱钟离，最后拽着肖游的袖子说：“九针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不要见怪。她是个好姑娘……可惜……”
肖游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我懂，不就是妹子练功走火入魔变成科学怪人，从此画风越发清奇吗。我懂的。
大叔一脸欣慰：“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在这儿等着实在无聊，朱钟离晚上还有演唱会要看，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余北、肖游和大叔也就闲聊了起来。这个大叔是九针的师兄，名唤七诫，是现任的棠阴学门掌门，现在山海大学药理系当教授。肖游一听就忍不住琢磨，按这么说九针在门内辈分也该很高，能被推出来给濪曳检查，专业知识也该是够的，可看她的样子，别说教授了，连个讲师都不是，便随口问了一句，七诫大叔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九针早年受了伤，修为大跌，性格大变，不适合做老师，只能一边读博一边跟着导师做课题。但关于九针是怎么受的伤，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他却是语焉不详，肖游估摸着这当中是有隐情，但对方既不愿说，肖游自不会再去打听，毕竟他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七诫也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问起了关于濪曳的事情。
“这位前辈是什么来路？我都未曾听说过。”
余北略略想了一下，便答道：“她修炼多年，又闭关好几百年，你们不认识她也是自然。关于她的身份，很快大家都会知道，说出来也无妨。”
肖游：“她很有名？”
余北微微颔首：“你们应该听过《白蛇传》吧？”
肖游睁大眼睛：“她是……青蛇？”
余北点头。
普通人最熟悉的是赵雅芝版的《新白娘子传奇》，肖游知道得更多。他跟着肖远遥读过不少杂书，唐传奇和各种志怪自然也在涉猎范围内，对于民间文学类的专业书籍，也算是略有涉猎，以前闲来无事，还做过民间故事中蛇女题材的专题整理。众所周知，白娘子相关的传说在冯梦龙之前有一个发展历程，最初蛇是邪恶的象征，故事中的男性总是被蛇精的美色所迷惑，明人的《西湖三塔记》是白蛇传的雏形。而自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之后，白娘子的形象有了很大的转变，逐渐转变为具有典型代表性的白蛇传故事里的贤妻良母。尽管在后世的发展中，被赋予了更多的人性，在特质上，白娘子越来越向理想女性的化身转变，但她的异类身份使她无法被人类真正接纳，她也依然会因为自己异类身份的暴露而遭受伤害和背叛，当她的身份暴露时，先前的一切努力都会被身边的人否定，这种情节设置有强烈的悲剧色彩，很容易引起人们群众对白娘子的同情。而更深的层面上，这个故事的演变和社会背景有很大关系，而最后大家最熟悉的版本中所存在的人物冲突，也具有思想文化的色彩。
在佛教中，白蛇是淫邪的象征。法海对白娘子的镇压和对许仙的劝说，都是基于佛教立场远离女色和妖邪的特质，许宣，或者说许仙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儒生形象。如果把白娘子的故事进行横向或者纵向的比较，则会有更有趣的内容。横向可以和日本的蛇女故事对比，纵向可以看其衍生作品，比如李碧华的《青蛇》和严歌苓的《白蛇》，都是非常有意思的文本。
想到这里，肖游不由得对当事人很是好奇，忍不住往病房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对她很好奇？”余北问。
“没有。我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肖游立刻辩驳，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倒像是心虚，尴尬得耳根都红了。
“那就好。”余北欣慰点头，又补充道：“毕竟，她是……磨镜……”
肖游还没来得反映出魔镜是个什么鬼，那边传来一身惨叫。九针披头散发地奔了出来，抱着七诫哀嚎：“掌门师兄！有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更新了，被勤快的自己感动哭。
青春版《牡丹亭》蛮好看的，安利一发。
☆、第19章 wuli肖肖不会轻易狗带
肖游目瞪口呆：“不是魔镜，是磨镜啊……这么说小青喜欢的，是白素贞？”
濪曳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正是如此。”
肖游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九针，心情复杂：“难道九针长得很像传说中的白娘子？”
濪曳摇头：“只要是好看的姑娘，我都是喜欢得紧的。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白姐姐。你们这些男人，看人只凭印象。真正的美女，是要靠辨识筋骨和肌肉分布来识别的。”
肖游刚想说，九针那个造型根本看不清脸，就猛地明白过来。感情这位青蛇姑娘，是直接上手摸了啊。在心里为九针默默地点了根蜡烛，肖游咳嗽两声，说出了之前被吩咐的台词：“前辈，现在修真界经过持续的努力，已经初步迈入了大和谐社会的初级阶段，并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法律体系。按照群仙盟第十一次全员大会的决议，每一个修真者都要登记入册，才能正常求职和生活。对于隔绝时间较久的，需要按照安排接受义务教育，学习基本社会知识。所以……”
“户籍是吧？这个倒是没问题。说起来，我以前还是坊郭户呢。不过……”濪曳冷笑一声：“读书就罢了。我才懒得读那些腐儒的玩意儿。再说了……”濪曳横了他一眼：“你们是有多缺人，让你这个堪堪融合期的后生来同我讲？”
“他是我室友，也是我兄弟相称的友人。若这样算来，他辈分比你高。”余北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肖游暗地里松了口气，濪曳明显是在挑刺，毕竟从修为来看，这里也就肖游最弱势，而她拿辈分来压，肖游也不好反驳。所以不管这话由谁说，她都会找肖游的茬。但余北这话，虽然有点无赖，但也能堵住濪曳。肖游握着余北的手，指尖在掌心蹭了一下，对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余北也勾起嘴角，回以浅笑。
然而，此时，濪曳的内心是崩溃的。
噫吁嚱！甚么鬼！
我不过是闭关了八百年！这个世界为什么变化这么大？西湖变得人山人海就算了，雷峰塔镀金我也忍了。不能飞升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老余！你的画风为什么变得如此平易近人？当年那个只和修真界各大boss来往，高冷端庄的面瘫在哪里？说好的冷峻清雅呢？说好的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呢？以兄弟相称又是什么鬼？
当年的昆仑剑派首席大弟子、未来的掌门接班人只是说想跟老余交个朋友，都被残忍拒绝了啊！当年有个邪派魁首自荐枕席想和老余双修，直接被一个气流轰到了极南寒地啊！现在都下落不明啊！虽然兄弟相称和这些性质不太一样，但还是，好诡异。
濪曳打了个寒战。一定是我出关的方式不对，她想。
“我就是不想上学。再说，我还得找到白姐姐呢。”她弱弱地说。
“办完手续你可以自己找。”余北说。
“我觉得我不用上学，你看……我的修为都已经……”
“我和朱九阴，都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念书没用。”
“不读书，你是找不到工作的。肖游，给她讲讲今年群仙盟发布的就业报告。”
肖游一愣，这玩意儿谁特么记得住啊。他看了看余北的面瘫脸，却也明白了。反正濪曳也不知道，随便说说唬住她就行，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就业，光有境界不行，还得专业对口，特长突出。山海大学和昆仑大学是修真界综合排名最高的大学，就业率也是差强人意，本科生就业率只有692％其他普通重点大学则只有545％，如果没有文凭，找到工作几乎不可能。以昆仑剑派为例，图书管理员今年的招聘标准也是要求硕士学历，以书入道。以你现在的状况，比较适合你的职业大概是小区物业管理、保安、保洁和宠物饲养员。不懂的话可以看看这个。”肖游一脸诚恳地递给濪曳《修真界新编汉语词典》，濪曳翻了翻，脸色铁青。
余北及时补刀：“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用来某些特殊手段吧。虽然看起来境界高，但实际能发挥的水平，恐怕要降上一两级。”
这句话戳中濪曳痛处，她放下书。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算了。随便吧。但我还是想先看看他们。”
“好。”出乎意料的是，余北答应了她。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他呢？他们还在一起吗？”
“你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路上，濪曳一直都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疲惫。肖游有问过她的状况，她婉拒了休息的要求，执意要尽快看到故人。但肖游其实更紧张，因为，他们现在，其实是在——余北的衣服兜里。按照交通管制法，擅自飞行是绝对禁止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可不止是人界的传统，他们的做法就是肖游和濪曳用法术缩小身形由余北伪装成随身物品飞走。似乎是因为余北身份特殊，所以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免申请飞行次数可用，今年的份额尚未用完，就干脆拿出来用了。
肖游紧张一是因为怕路上被空中交警截下来，二是……这也太特么颠儿了吧。就在肖游觉得自己要狗带的时候，余北突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总算到平流层了。”
所以……好像和坐飞机，也没有什么差别啊。
“你认识余北吗？”趁着这会儿比较平稳，肖游问出了这个好奇很久的问题。
濪曳疑惑抬头：“当然了。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余北呢？”
“啥？”
“你不是他朋友吗？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回，轮到肖游哑口无言了。他还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点心塞呢。龙擎天、朱钟离，还有现在的濪曳，他们好像都已经认识余北很多年了。自己虽然身为余北的下铺，还因为上铺的床塌了迟迟没修好，每天和余北睡一张床，睡梦中还经常不自觉地做出一些搂搂抱抱的羞羞姿势。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自己根本不了解上铺。
他沮丧地说：“没关系，我等他告诉——”
“哈哈哈哈！”濪曳青蛇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你竟然不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鲲鹏！现在的修真界是怎么了啊。”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老余啊，他是鲲鹏。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的那个鲲鹏啊！这个名字这么明显，你居然没想到吗？”濪曳已经笑弯了腰。肖游却笑不出来。
北冥有鱼。鱼北，余北。
所有的点都被串在了一起：年龄大得能靠日记复习历史，自带海鲜味儿，体重超标到压塌床板、很久没上岸看起来像水产却会飞、格外受龙擎天重用、境界高……特么全都是因为，他是鲲鹏啊！
等等，肖游，要冷静。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先写个式子冷静下。
已知：我的上铺是鲲鹏，我的对铺是烛九阴。根据白血姬的爆料，今年的新生中，有重量级选手。嗯，没错，这两位应该都挺重的，原型的话，老余更胖一些。今年还有四凶中的两个。据说，比较麻烦的学生可能会被分到同一个宿舍。
求：我的大学生活会怎样？
肖游看着条件和问题，久久地沉默了。
“我选择……狗带。”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逍遥游》中记有“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第20章 隔壁老王，炖了鸡汤
隔壁老王，炖了鸡汤。
今天的鸡汤炖得很浓很香。
但老王还是有一点点惆怅，因为这么好喝的汤，他却无人可以分享。
啊，多么押韵的彷徨，多么牵强，又令人悲伤。
作者的脑子是多么有伤，才会写出这样的文章。
以上，是老王的邻居小山写的小山体现代诗，写完以后，他还很是自我陶醉了一番，才发到自己的微博上。从地理位置上说，老王家，位于小山家和肖游家中间。从人口上说，老王家和肖家都是一家三口，儿子都在外上大学，只有小山家，是小山一个人住。
小山，性别男。单身，没谈过恋爱，性向……不明。职业：x点网络写手，目前正在连载一篇修真。今天，他感觉到外面有点动静。让他意外的是，肖家的儿子肖游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同学。
但小山并不敢出门。
因为他知道，肖游带回来的这两个同学，修为深不可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没错，小山也懂修真，甚至他还是某门派的掌门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是一个因为属性和特点奇异，而落魄至极的门派——大衍。虽然名字里有个大字，但现在门派里，一共才四个人：
掌门兼财政主管易小山，左护法兼掌门灵宠兼看门神兽——北街大黄，右护法兼公关兼对外形象大使白术，以及现在在外游学的某人。现在，门派里的几个人，除了白术，连养活自己都很艰难，还要靠小山在x点写，才能给大黄赚点猫粮钱。但门派的灵石已经捉襟见肘，再这样下去，小山不得不去修真界找个工作干干了。但对于几年前才莫名其妙被人找上门来，被逼当上了这个坑爹掌门的小山来说，这显然是极为困难的，虽然门派已经为作为掌门的他尽可能提供了比较多的资源，但起步晚、资质平平这两个因素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到现在，小山也才堪堪迈入筑基而已。
而小山当初之所以会租住在这里，也是因为左护法看中此处有修真家庭，灵气较为浓郁，适合修炼。根据小山的观察，肖游一家就只有三口人，陶叶缇、肖远遥和肖游，平时很少和其他修真者来往，有点神神秘秘的。隔壁老王一家也都是修真者，虽然境界要明显逊色于肖家，但和其他人来往更为密切，尤其是张阿姨，对小山很是关照，小山平时也会主动提出帮忙，比如修个电脑，装个电视什么的。
让小山意外的是，肖游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隔壁老王门前。
肖游左顾右盼，再三确认才迟疑道：“这好像……是我家啊。”
余北按响老王家的门铃，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是带濪曳来找白娘子的。”
“可是，这里住的，是隔壁老王啊！”一想到认识多年的邻居阿姨竟然是白娘子，就觉得哪里不对啊！
开门的是老王。老王今年四十多岁，面色红润，身材已经有些发福，好在面相和善，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弥勒佛。
“哟，这不是小游吗？你怎么回来啦？”
“今天是周末，我回来看看。”
“哦对。哎，还是你们学校好，不像我家那个儿子，别说回家啦，都压根联系不上。”老王叹了口气，又才注意到濪曳和余北：“这两位是？”
“我同学，我带他们过来玩儿的。”
老王明显多看了濪曳一下，回过头来对肖游挤了挤眼，一副“我懂”的样子笑着对肖游说：“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刚好你张阿姨包了饺子，一起吃呗。”
“这……”
老王爽朗一笑，侧身让出通道：“没事。你爸妈现在不在家，就在这儿等等吧，还能陪咱唠嗑唠嗑。”肖游也不再推辞，和余北、濪曳一齐进了老王家。张阿姨在厨房听见了动静，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水饺到了饭厅，笑道：“先前好像有人来找你爸妈，他们临时出门了。估计得过会儿才回，你记得跟他们联系一下。”
“好。”
张阿姨又下了些饺子，又备好蒜瓣和陈醋，摆上碗筷。大家便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但看余北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这剧情进展倒搞得肖游有些摸不着头脑。吃完饭，肖游主动提出帮张阿姨洗碗，便去了厨房。留下其他三人围坐在电视机边闲聊。
“那姑娘长得可真俊。”张阿姨感慨。
肖游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她和你那同学是什么关系啊？”
肖游猛地一惊，盘子差点滑了，但还是定下心神回答道：“她俩以前认识，应该算朋友吧？”
“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应该只能算普通朋友吧……张姨，您怎么也这么八卦了。”
张阿姨揶揄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替你考虑吗？你要喜欢，人家又单身，可得抓紧了。”
肖游无奈：“哪有的事儿。再说，我也不会喜欢她。”
“哎，我看你难得带了个姑娘回来，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不过啊，大学了，也该考虑谈谈恋爱了。就算最后走不到一起，也是难得的青春回忆嘛。”
“感情这种事……随缘吧。”
“也是，你看我和你王叔叔，当年也是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儿了。”
肖游和张阿姨到客厅的时候，老王正摇着蒲扇，磕着瓜子，对濪曳随口说了一句：“我觉得你看着有点儿眼熟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张阿姨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得了吧，你看谁都觉着眼熟。当年第一次见我说觉得眼熟，之前儿子在朋友圈发了剃光头的照片，你也说看着眼熟，像上辈子的仇人。”
“他个小兔崽子，从小到大都不让我省心，怎么不像仇人了？”老王撇了撇嘴。
濪曳来来回回地看着老王和张阿姨，迟疑片刻还是问道：“请问您俩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张阿姨拿起一个橘子：“我年轻的时候有次到西湖玩，结果那天下了大雪。那雪可真厚啊。当时想站在雷峰塔前面拍张照片嘛，但自己又是一个人，就拦了个路人帮我拍照。诺，就是他了。”张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剥开橘子，柑橘特有的清香蔓延开来。
“那时候他还不是这样。”张阿姨笑着看向老王圆滚滚的肚皮：“我记得那天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系着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撑着把黑伞，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镜，手里夹着本俄语辞典。在那个年代，算时髦了。”
老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那是，想当年，我在中文系还是很受欢迎的咧。”
“拍完照以后雪越下越大。我没带伞，他就问我去哪儿。后来他说，那既然顺路，我就送你一程吧。那是我第一次和陌生人共伞。”
“还挺浪漫。”肖游咋舌。
老王接过张阿姨递来的橘子，笑道：“是啊。不过现在可不成啦，现在这么多拐卖妇女的，要这么提，女孩子都被吓跑了。哪来的后续发展啊。”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青春老去，时间枯萎。那些风花雪月，都被雨打风吹，零落成了柴米油盐的琐屑，但谁又能说，这些平凡普通的家长里短，称不上幸福呢？我陪你老去，你与我白头，而我们都记得，那一天相逢，雪花在伞上融化的声音。
濪曳听着他们的絮叨，也红了眼眶。 轮回之后，他和她都不再一样，命运却又一次交叉，只是这次，他们谁也没错过谁，故事依旧发生，结局也变得更好。
只是这次，他们的故事里，再没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下雪了啦啦啦，前几天忙死了qaq
小山是同设定系列另一篇文的主角。
暂定文名叫《谁说保安不能考研》。
□□升级流，大概设定是死缠烂打痴汉geek攻和年下傲娇闷骚受，地点是昆仑大学。
老王家的儿子可能也会有，但主要剧情就不是在哈尔滨佛修学院，而是正常人类社会了吧……
☆、第21章 好怕你们看完这章想揍我
从老王家出来以后，濪曳看起来不太好，她深吸口气，说：“我出去转转，等会儿再回来。”
“呃，这样没问题吗？”肖游问余北。
“没事，随她去吧。”
“我家就在隔壁，先进去坐坐吧。我刚打电话了，我爸妈马上就回。”肖游干巴巴地说。但此时，他的内心活动是很丰富的：这样邀请同学去自己家会不会太生硬啊，带同学见家长应该挺正常的吧，不不不，才没有什么奇怪的联想，只是想问问爸妈为什么自己遇到余北会变得很奇怪而已。不过还是太奇怪了吧，话说同学的年龄比爸妈都大，应该怎么称呼和介绍呢……
但余北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瘫着脸接受了这个提议。肖游感到微微的失落，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突兀地来又去了，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张阿姨就是传说中的白娘子？”肖游问。
余北一脸困惑：“并不是。她是许仙。”
“……”肖游回想了一下张阿姨的音容相貌和行为举止，觉得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那隔壁老王他……”
余北点头：“他才是白素贞。”
肖游的脑子先是瞬间掉线，满屏幕都是404not found，然后才像电脑中毒一样弹出了大堆jpg和gif文件，穿着白汗衫的老王，晾衣服的老王，撩起背心摇蒲扇的老王，搓麻将紧张得汗流浃背的老王……
“山海大学有心理辅导室吗？我觉得濪曳她的状况有点不妙。”
“大概……还好吧。”余北有点不确定地说，“她的仇人现在的境遇，应该能让她宽慰些。”
“法海？他怎么了？”
“你应该认识他吧……毕竟，他是隔壁老王家的儿子。”
肖游揉脸：“我们学校的心理辅导室人手充足吗？”
“你和他很熟？”
“算是吧，年龄差不多，一起长大。虽然性格不是很合得来，但很熟。”肖游闷闷地说，“当时我们还一起看过赵雅芝版的新白娘子传奇，哦对，还有刘涛版的。张曼玉那版青蛇也看过，没想到……”肖游虽然也算是修二代，但生活在人类社会里，思想观念跟生活方式和普通人也差不太多。这次突然发现，自己认识十几年的发小是法海转世，怎么着也没法把邻居家孩子跟电视剧里那个古板的和尚想到一块儿去。嗯，还是有点共同点的，那家伙现在去了哈尔滨佛修学院，听说也剃了光头，算是离法海更进一步了。
余北一直在认真观察肖游的表情，就像他平时会做的一样。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有点变态的，老是盯着下铺的脸看。但多亏了化形时的缺陷，余北的面部肌肉运动幅度非常微小，以至于大部分时候他看起来都是一脸死相，再配上他的身份地位，被认为是高冷又严肃也不奇怪了。这也是构成余北交友困难的原因之一。
原本余北的生活就是以原型宅在海里，心情好的时候在天上飞两圈，购置一点生活必需品，然后继续回到海里s岛屿，累了就睡觉，顺着洋流飘，还能换换菜谱，只要不飘到火山口附近，怎么样都好。但自从人类的足迹越来越广，余北的生活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到后来，飞机、卫星的大量存在，也让余北的生活少了很多乐趣。现在，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余北不得不来到山海大学，从习惯上，他对于任何人口密集的地方都缺乏好感，根据他过往的经验，和人或妖打交道都非常的麻烦而困难。不过上大学以来，大概是由于身边的同学大都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也觉出了一点点人际交往的乐趣。
虽然对于社交缺乏经验，但肖游所表现出的友好，是迟钝如余北也能感受到的。年龄超大、体重超标，这些问题都没有被嫌弃，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余北暗搓搓的……还是有点开心。大概就是“想不到我这样的老头子也有人愿意搭理”、“怎么办居然把学校的床睡塌了！灵智子我要和你谈谈人生！”“太好了下铺不嫌弃，还愿意把床分出来给我睡！”“下铺的室友睡起来真暖和啊果然年轻人就是比较健康”这样的心理活动，甚至在遇到陶噩的时候，虽然余北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但内心一直翻滚着各种各样的弹幕：
“这孩子真是太弱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会被死变态欺负的”“要不要把他收作自己的亲传弟子呢？然后请群仙盟的人做个公证再登记一下，盖上鲲鹏弟子的戳应该就没人敢欺负了吧。但是这样他就得管我叫师傅了，是不是不太好呢感觉有点倚老卖老和欺负小孩子的嫌疑啊”“什么啊竟然是亲戚，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把个叫陶噩的家伙埋到海底火山口了，不开心”……
总之，在努力辨识出肖游的表情大概是苦恼和困扰的时候，余北也在艰难地思考灵智子教给他的社交策略：
《如何成为卓越的领导：谈话篇》
在进行交谈时，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明白自己所希望实现的目的是什么，在此基础上，尽量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通过分析和比较归纳出双方利益的共同点和冲突点，以此为依据进行谈判。谈话时务必要维持姿态，显示出身为上位者的气魄，必要时可以表现得强硬一点，如果没能起到震慑效果，要适当地缓和语气和表情，显示此事还有余地。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斟酌了一下，他问道：“这些事情让你觉得困扰吗？”
肖游想了想，说：“我想接受到的信息量有点儿太大了。虽说算不上困扰吧，但还是不太能接受。”
“造成这种困扰的原因是什么？”
“嗯？”这个感觉有点不对啊，肖游心说，这语气怎么跟“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一个样？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可能是……违和感。很熟悉的人，突然就有了另一种身份，冲击有点大。”说是有点都勉强，隔壁地中海大叔是白娘子转世，他老婆是那个著名渣男许仙，和自己一起玩电动刷英语打球的发小是酷爱拆cp的经典反派法海，青蛇是个喜欢妹子的妹子，类似情节应该出现在《史上第一混乱》才对。
“但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余北认真地看着他：“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不是前世的那个影子，是你的邻居。”
肖游本身也不是容易纠结的人，这么一说便想明白了，便高高兴兴地拍了拍余北的肩膀：“谢谢啊，老余。”
余北面容沉稳地点头：“不用谢。”而他现在的脑内活动是：好开心！小游拍我肩膀了！但果然还是叫我老余吗……果然还是很介意年龄差吧，早知道就假装只有九百岁了。
正当余北陷入复杂而又纠结的思绪时，门被推开了。
而他，也将面临一个严峻的挑战。
“小游。你回来啦。这位是……”肖远遥走进客厅，他的身后传来陶叶缇的声音：“回家还带礼品？看来上次说给你烧鱼吃你还惦记着呢。”
第3节
恋耽美
第3节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为什么字数变多了，还是没有评论，伐开心，要评论。
☆、第15章 妈，这里有变态
真是，太可怕了。
肖游打了个寒战，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剑是他妈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对他来说算是把好剑，但说到底不过是年轻人练习用的玩意儿，也没有剑灵，虽说能帮他抵上几招，但要指着这个来应对一个金丹期，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身上还有几个护身法宝，要是狠下心来，也能抵住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独自应对那个元婴妖修的，正是郝奇。以年龄来说，即使是非重点中学的肖游也能看出，郝奇远比同龄人要强，小小年纪就能到金丹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更难得的是对上元婴期尚能支撑，虽说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元婴态度十分敷衍，倒像是在逗弄小孩，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不知道多大的元婴老妖啊！
相比之下，肖游这边倒是轻松许多，那金丹女修似乎也没有战意，连武器都没掏，随手折了一节树枝和肖游过招。这女修剑术十分粗糙，也全无章法可言，似乎不是个有实战经验的，加上并没有什么心思，肖游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招式，倒也能应对一二。只是境界差距毕竟在这里，这女修就算剑法再不济，拼灵力也能很快把肖游耗死。虽说知道余北和朱钟离就在一边，断不会出什么岔子，但自己这边若是太懈怠，难免暴露底牌，也会平添郝奇负担，肖游不得不硬着头皮，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也是疲惫不堪。
好在那元婴似乎是玩腻了，颇不屑地收手，还伸出手指点了点郝奇额头，叹道：“下次还是让你哥哥们来陪我玩罢。”
那女修见他收手，倒在肖游前面舒了口气，也不管自己身上的白衣，就这么懒懒散散地倚着树盘腿坐下：“一把年纪了，还净欺负小孩。你也真是的。”
那男人笑了笑，狭长秀气的眼里满满的都是诡谲，他掸了掸身上落下的叶子，道：“我这不是久了没出来放风，闷得慌吗？” 肖游注意到他左眼下有一颗红色泪痣。
女修认命般叹了口气：“您倒是行行好啊，不然我们也难交代。你说你也真是的，疯了般就往这边赶。结果呢？就为了欺负这么个小孩儿？”
男人撩了撩披散着的头发，笑而不语。只是又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囊，在里面翻翻捡捡，好半天才找出一个小玩意儿，端详了一阵，叹息道：“这劳什子留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处，难得今个儿遇见了，索性送出去当个见面礼。”
说着径直朝肖游走去。
肖游吓得一动不动。这人模样怪异，来历不明，性格也颇为古怪，不知道他冲着自己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人走到近前，见肖游呆愣着，不由皱眉。肖游赶紧收手接过，定睛一看，是个小孩儿戴的长命锁。
“怎么？长辈的见面礼都不敢要？”
“请问……您是……”
他一听，登时变了脸色。但那狰狞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儿，转眼他就又笑眯眯地说：“我是你舅舅啊，怎么，她连这都不跟你说？”
肖游从未听陶叶缇提起过她还有个兄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定睛一看，这人眉眼间似乎和母亲是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看起来又不那么像了。
他见肖游踌躇，倒也不见烦恼，伸出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在肖游头上摸了一把，看样子倒像给家养的宠物狗顺毛。“没事，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那女修有些不耐地站了起来：“陶噩，我们该走了。”
陶噩有些惋惜，嘱托肖游道：“别忘了代我向你母亲问个好。”
肖游想到陶叶缇，不由得面色有些发白，点点头应下了。陶噩满意地笑了，又对着不远处说道：“下次，也带你朋友一起玩吧。我的……乖外甥。”
“他能感觉到我和朱钟离。修真恐怕不止元婴。我看他颇有些古怪，你还是多留点心。”余北面色凝重。
朱钟离揶揄道：“老余啊，这可是人家家事。你这么上心，难不成还想和肖游当一家人？”
余北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答非所问地说了句“你最近好像太闲了。”朱钟离一下拉长了脸：“我闲是我的事，别老拿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迟早变成第二个龙擎天。”
“哎你们走慢点，我都快跟不上了。”肖游硬生生插了句话打断。
没人回他。肖游有点尴尬，又憋出一句：“龙擎天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龙擎天，你看名字便知道了，本体是龙。不过他身份有些特殊，原型是四大神兽之一的青龙。吴悬嘛，你也该明白了，就是玄武。他俩的身份，算是公开的秘密了。你连这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混的？”郝奇语气带着点儿尖酸，但肖游知道这小孩儿一贯的嘴硬心软，也未曾放在心上，笑道：“我父母带着我住在人界，读的学校也很一般，对这些事不太了解。”
“啧，难怪。我就不明白了，我看你血统应该也算不错，你父母怎么会像逃一样避得那么远，也不送你去读个重点中学。”这话说得不错，修真界升学情况和凡人也相差无几，天赋根骨好的学生能通过选拔读到好学校，父母修为和发展不错、背后又有门派撑腰的，就算托不到关系入精英学校，入个门派附属学校也不难。虽说不知道肖远遥为什么从不和昆仑剑派的人来往，但陶叶缇在山海大学这边尚且有能动用的关系，按理说这层关系用在中学也是没问题的，但陶叶缇就是没用。小时候肖游总觉得自己家和同学一样，属于修真界外围的外围，山大入学这事儿让他又有点摸不清了。但最奇怪的是这个血统。先不说郝奇，就凭余北和朱钟离的修为，要分辨他的身份应该不难，再怎么说，总不至于分不清是人是妖。余北说陶噩是妖修，而按那陶噩的说法……妖怪的血统应该是在目前陶叶缇这边。但肖游自己想不出她平日里有哪点像妖怪的，仔细想了想，觉得母上大人可能是个混血，要这样算来，自己大概就是四分之一混血。虽然对人生观造成了冲击，但也还勉强可以接受，只是不知道，混的是什么。
对郝奇的问题，肖游也没有办法，只能嘿嘿一笑，辩称自己是个学弱，家里也没什么关系。偏偏自己又吃不得苦，不情愿挤破头去那什么衡山中学过早上五点起床打坐的苦日子，便这么一路混了过来。
这么一换话题，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四个人便这么慢悠悠走着，把先前的不快暂时抛诸脑后。
另一边的军训营地里，严竹正在吴悬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这活儿看起来轻松，但也费脑，弄了大半天，累得不行。严竹给自己沏了杯茶，打算放松一会儿，却隐约听见有什么声音。说话的人似乎也不避讳，并没有用什么法术屏障。严竹习惯性地集中注意力听了起来，是龙擎天和吴悬。
吴悬说：“算下来，那位出关，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龙擎天顿了一下，有些疲倦地说：“这才刚开始呢。就来了个大麻烦。刚好时间差不多，等军训完了，就让他们去处理吧。”
“要不要多派几个人？”
“不必。有余北和朱钟离这俩，出了什么事儿都能兜得住。让他们放手去干吧……反正，迟早是瞒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存稿用完了，心塞。北京降温，今天冷得不行，手都有点僵。大家注意保暖，还有，泡脚是个好习惯啊。
☆、第16章 西湖美景三月天
“陶噩？嗯，他是我弟弟。”
“妈！太过分了！你都没跟我说过我有个舅舅。”
“是吗？我还以为我说过呢。算了，这个不是重点，我也想不到他居然出来了，所以才觉得跟你提也没什么必要嘛。”
“出来了？我舅舅他犯什么事儿了？”
电话那边陶叶缇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下次看到他，你别搭理就行。”
“见到长辈拔腿就跑也太不礼貌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我是为你好，毕竟你舅舅啊，他……”
“他怎么了？”
“他脑子有坑。”
“……”肖游心说，哪有人这么说自己亲弟弟的啊，但也没办法。他又摸出那个长命锁看了下，从尺寸上看，明显是给小婴儿戴的那种。图个吉利，但这玩意儿上面有点像血痕一样的东西，看着怪邪乎的。多想也没用，肖游转身，余北慢悠悠地回来了，拿着一堆吃的。
从军训回来以后，本来肖游是想带着室友去家里玩儿，顺便也让父母看看余北。没想到龙擎天那个剥削家，非要他们来西湖执行什么任务，把肖游郁闷得够呛。主要是这任务，听起来也忒没意思了，大意接应一个要出关的修士。修真界总有一些年份，机缘或历练特别集中，就会有大量修士突破瓶颈而选择进一步闭关修炼，而修为境界差不多的人，闭关的时间大抵也不会相差太多。而且是修为越高的，越早出关。这估摸着，当年那拨选择闭关的人，今年开始就要陆陆续续迎来第三拨出关大潮了，换言之，又一拨资深毕业大军将出现在修真界劳动力市场上，和苦哈哈的应届小修士们抢夺为数不多的就业岗位，可以想见几个月后的新闻标题——修真界最难就业年。而只所以需要派人接应，是因为这几十年来，人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且不说有的修士洞府本身就在相对繁华的地区，比如这次要接的这位，在西湖水底开辟了一块地方修炼。还有一些呆在深山老林的修士，可能会在出关的时候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人来人往的旅游景点，说不定还有导游带着一整个旅游团，指着自己当年打坐的石床兴奋地说：“看，在这个冬暖夏凉的洞穴里，这些石头自然地形成了家具的形状，真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啊！”
而肖游等人的工作，就是先发现，后接引。然而，刚来杭州没多久，朱钟离就买了张高铁票跑去上海看演唱会，郝奇和他哥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严竹倒是没走，但他的乐趣在于逛街和买买买。最后，肖游怀着微妙的心情带着余北去各处觅食。余北也意外积极地去买了好些吃的回来。
看见余北拎的那堆东西，肖游不由得嘴角有些抽搐……果然，在全国各地的经典，都会有各种号称是地方特产的酥和饼啊！旅游的时候在特产超市买这种百分百不会好吃的东西，也是老一辈会做的事情啊！
“对了，你以前来过西湖吗？”
余北想了想，点头：“应该是。不过记不太清了，大概八百多年前吧。”
“现在变化应该挺大的，反正也得去找目标人物，不如顺便逛逛吧。”
“好。”
虽然之前预设了很多浪漫的场景，但肖游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略微有些让他不能接受。
“到处都是夕阳红旅行团和各种各样的一日游团也就算了，这岸边跟任何一个市民公园到底有什么区别啊，花了几十块钱坐一条大型铁皮船从这边到那边到底有什么意义？特产商店也是够了这明明就是金五星批发市场五块钱两把的扇子吧……”
肖游带着余北艰难地从人群中挤过，一边无意识地嘟囔道。
“你是在说什么吗？”余北疑惑地问。
“不用理我，我只是习惯性吐槽罢了。”肖游垂头丧气。毕竟和自己有好感的人第一次出来旅游还是单独相处，却不幸赶上了旅游高峰，最不幸的是，这个主意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尴尬程度能与之相比的，也就是第一次和女神约会选在周末的水族馆，结果在乌漆麻黑的水族馆里乱窜的熊孩子挤散了，最后奄奄一息地在出口看到了同样筋疲力尽的妹子吧。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肖游说。
余北摇了摇头：“这样的西湖和我曾经见过的虽然很不一样，但我觉得这样倒也很好。”
“哈？”
余北看着远处正在拍照的一家人，慢条斯理地说：“很有烟火气，也很有人情味儿，不是吗？如果只是说自然美景的话，每个修士都看过很多。反而是这种热闹的人世景象，会让人觉得感动。和我们相比，大多数人的寿命都太短暂了，但是，在有限的生命里，还是能够放声大笑，我觉得，人真是很了不起。”
“这样啊。我从小就是人界长大，和修真界的接触很少，所以不太能体会到你说的那种感觉吧。不过，要是让我一直修炼修炼，我肯定忍不下来啊。也许正是因为人的寿命短，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活得更快乐一点吧，但修真者越是活得久，就越渴望长生。但是，长生又是为了什么呢？修炼吗？修炼的尽头是飞升。但是，飞升以后，又能怎么样呢？”
余北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
当他下定决心打算开口说出那个机密的时候，人群的喧嚣淹没了他的声音。
“看，那是什么！”
“快拍照啊！”人们兴奋地说着，无数手机朝向同一个地方，整齐得宛如仪式。所有的镜头聚焦了同一个画面，雷峰塔后层层乌云堆积，而此时，其他地方还是阳光灿烂。顷刻间，一道又一道密集的闪电照亮了西湖的湖面。人们的惊呼此起彼伏，而在这只之中，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可能的危险，年轻人们忙着打开微信录一段小视频，旅游的中年妇女调好了相机，只有几个跟着家长出来玩的小孩惊恐地拉住了父母的衣摆，但他们恐惧得甚至不能说出为什么恐惧。
湖面上泛起层层波浪，红色的荷花和翠色的荷叶随风颤动，像是无形的压力逼迫着他们弯下腰，向某个久久未归的存在俯首称臣。
灵力波动蔓延开来，与此同时，极其浓厚的妖气，无比张扬地席卷了整个西湖区。
余北仿佛陷入了复杂的回忆，皱眉道：“果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前几天真是忙dia了，一直在赶稿赶稿赶稿，所以耽误了更新……
我选择狗带。
不对，你们看我真诚的眼神，我像是那种挖坑不填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发的一直显示不出来otz……重来试试好了。
☆、第17章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她出现的地点是三潭映月。
这个景点素来人满为患，虽然是大白天看不见月亮，倒也不妨碍游客们的兴致。卖热狗的小摊上飘来油腻腻的味道，混杂着人来人往的闷浊，说不上是香是臭。还有人穿着做工粗糙的影楼古装，对着西湖拍照。她出现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她是怎么上来的。
但她的装束实在是过于打眼了。
青绿色的对襟襦裙上绣着干净的白色梅花，黑发简单地挽起，只斜插了支小巧的银簪，明明是清丽婉约的衣着，那张白净秀气的脸上却是冰冷生硬的表情，她缓缓环顾四周，把这里的繁华和嘈杂都一并收入眼底，当目光触及那杭州政府花大价钱镀金的雷峰塔顶时，她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容。
而当余北和肖游赶过来的时候，一个好奇的人正凑上前问：“美女，你这衣服真好看，在哪儿租的啊？”肖游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不用看就知道，眼前这位明显是修炼多年的妖修，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大致估一估，也知道离渡劫是不远了。
修真界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了，这几年似乎也没人尝试渡劫。许多小孩对雷劫缺乏认识，也算是情理之中，肖游也没见过，但他亲爹肖远遥不止一次给他讲过，某位厉害的剑修当年渡劫的时候是如何艰险又惊心动魄。
重点不在于她能不能渡劫。妖修活到这个岁数，恐怕在世的友人也是寥寥可数，接引的只有安理会，而没有其他门派的人，说明是个没有归属的散修。这样的修真者，虽然实力有拉拢的价值，但若是执意想要飞升，那也没有了用处。是死是活，又与他人何干？
但她若不肯在指定地点渡劫……
肖游这里想着，余北已经上前一步：“他们已入轮回，你又何必执念。”
她淡漠地扫了一眼肖游，缓缓道：“我不想多生是非，你带着那个小朋友速速离开此地便可。”肖游闻言有些郁闷，想自己也是要到法定结婚年龄的人，怎么到了修真界，就成了小朋友呢。
“都已经过去了，濪曳。”余北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有些惊讶，皱眉片刻似是回忆，大抵是想起了余北，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该在我前面。可是出了什么变故？”这话说得，倒有些像是寒暄了。
“无碍，之后再与你细说。”
她却是突然笑了，她笑得恣意又张狂。她原本只是清秀，虽也貌美，却略显小气，反倒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眼神里的光彩摄人心魄，竟有了几分明艳动人的感觉。
“今天你无论如何也拦不住我了，个中缘由我也懒得同你细说。只叹你活了这么久，却不懂得情这一字。”她言罢，却已是拿出一把纸伞形状的法器，而此时雷声阵阵，黑云压顶，肖游一看便明白她打算做些什么，心中暗叫不妙，忍不住劝道：“你若在此渡劫引来天雷，大半个杭州都要受你牵连。到时候人命损伤的因果加身，恐怕难以飞升。”
濪曳闻言挑眉，掩唇笑道：“修道之人怕因果牵连，不过是担忧雷劫。我既然敢渡劫，自然是有十足把握。再说……“她看向余北：“你一定会救人的吧。”这话听得肖游直生闷气，这人要真做些什么，余北和修真界其他人肯定是会想办法补救的。她既然能修炼这么多年，道心应该不会太差，非要在杭州渡劫，目的恐怕也不在造成多大损失，反正修真界肯定会想办法兜住这个烂摊子，她这么做，纯粹就是蛮不讲理，就是任性而已。
余北问：“如果飞升成功，你想做什么？”
她粲然一笑：“既然这天道待我不公，我便要逆天改命。”
肖游：“你怎么知道飞升以后就能逆天改命？”
她一时语塞，竟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飞升以后不能呢？上界总归是比这边要好的。”
肖游扶额，这前辈也是任性到了极点，怕是被宠坏了。大多数散修因生活处境艰难、修炼不易，大都性格沉稳内敛，她这样子，倒像是个常年被人惯着的小公举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余北有些苦恼地看着她，像是长辈看熊孩子般，就差没顺毛撸了。
他叹了口气，张开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对她说：“算了吧，小濪。已经……不能飞升了。”
wtf？！
肖游目瞪口呆地看着余北。我的上铺刚刚说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可是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中午吃番茄炒蛋吧”，这到底是什么鬼？不能飞升了，那修真还修个鬼！说好的大道呢？说好的飞升仙界呢？
濪曳面色苍白，似是难以置信：“你又诓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如果不能飞升，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余北说的，千真万确。”朱钟离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某知名巧克力品牌的购物袋，“至于证据嘛……你看，不止是余北，我也没有飞升哦。”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最后一个字淹没在惊愕中，濪曳的眼睛里倒映出朱钟离身后的虚影，赤红色的大蛇懒懒地盘踞成一团，但那种摄人的威压让濪曳险些跪倒。因为有蛇的血统，这种压制对她表现得尤其强烈。余北自然不会受任何影响，肖游因为修为的缘故隐约有些晕眩，余北先前就不动声色地靠拢，见状立即扶住了肖游。
濪曳顶着巨大的压力抬眼细看，那人首蛇身的怪物面目模糊，唯能辨认的是，口中衔着一团跃动的红色火焰。
“你是……钟山烛九阴……”
作者有话要说： 《山海经大荒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又《海外经》：“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眠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晵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朱谐音烛，住在钟山，所以叫朱钟离。什么……你问离？好像是有缘由的=。=但是我忘了。
☆、第18章 既然青春留不住
濪曳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变成了一条青蛇盘在地上。朱钟离很不人道地把她捡了起来，神态自若地挂在了脖子上。
“你是耍蛇的吗？”本来肖游应该这样吐槽，但他现在的状态也很不好，刚才那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处于恍惚中。但他还是艰难开口，问：“她刚才说了……啥？”
“她说我是钟山烛九阴。”
“这是真的吗？”
“ 你说呢？”
“……”肖游一脸木然，缓缓地蹲了下来，“我觉得我需要静一静。”
“我不是第一天就说了吗，我是钟山来的。还有我的名字，钟山土特产代购。”
“好像是这样。但是，谁会往那里想啊。”肖游喃喃道。
朱钟离耸了耸肩，摆出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怪我咯？”
“比起这个我更想吐槽的是，传说中的烛龙竟然是个狂热acg爱好者，还是某些少女天团的脑残粉这件事。”
朱钟离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深情并茂地对着手机念出了一条微博：“既然青春留不住，少生孩子多种树。”
“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吗？”
余北迟疑了一下，答：“恐怕还没。等她醒了，还有的是事情要处理。”
“到时候再说呗。”朱钟离伸了个懒腰，“先把她带回学校吧。再找人做个体检什么的，我还是很爱护修真界同胞的。”
如果你没有把她挂在脖子上，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肖游心想。
他们把濪曳送去学校的时候，派下来给她做体检的女修一见到他们仨就双眼放光地问：“同学，要加入棠阴学门吗？遗体可以优先分配到骨骼美男组哦。”这个不羁的造型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肖游一眼就认出正是九针，“我觉得，你招人的时候还是换个广告词比较好。”
九针歪着头想了一下，问：“入会福利是免费换肾？”
“……”肖游感到和这样的人说话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他试着尽量委婉地回答：“谢谢，不用，您自己留着吧。”
九针有些惋惜：“真的很实用的，想当年，我的肾差点被人捅爆了……”
“咳咳。”旁边有着帅气长胡须的大叔一脸尴尬：“九针，别提那个。”
“算了，我带她去体检。师兄你在这里陪他们吧。”九针耸了耸肩。按理说以濪曳的修为，给她诊治该是在门内更高辈分的人，但濪曳毕竟是女性，而且她闭关时社会风气还比较保守，为了避免她醒来时暴怒，还是由九针来诊断比较好。
大叔看看余北，又看看朱钟离，最后拽着肖游的袖子说：“九针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不要见怪。她是个好姑娘……可惜……”
肖游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我懂，不就是妹子练功走火入魔变成科学怪人，从此画风越发清奇吗。我懂的。
大叔一脸欣慰：“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在这儿等着实在无聊，朱钟离晚上还有演唱会要看，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余北、肖游和大叔也就闲聊了起来。这个大叔是九针的师兄，名唤七诫，是现任的棠阴学门掌门，现在山海大学药理系当教授。肖游一听就忍不住琢磨，按这么说九针在门内辈分也该很高，能被推出来给濪曳检查，专业知识也该是够的，可看她的样子，别说教授了，连个讲师都不是，便随口问了一句，七诫大叔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是九针早年受了伤，修为大跌，性格大变，不适合做老师，只能一边读博一边跟着导师做课题。但关于九针是怎么受的伤，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他却是语焉不详，肖游估摸着这当中是有隐情，但对方既不愿说，肖游自不会再去打听，毕竟他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七诫也下意识地转移话题，问起了关于濪曳的事情。
“这位前辈是什么来路？我都未曾听说过。”
余北略略想了一下，便答道：“她修炼多年，又闭关好几百年，你们不认识她也是自然。关于她的身份，很快大家都会知道，说出来也无妨。”
肖游：“她很有名？”
余北微微颔首：“你们应该听过《白蛇传》吧？”
肖游睁大眼睛：“她是……青蛇？”
余北点头。
普通人最熟悉的是赵雅芝版的《新白娘子传奇》，肖游知道得更多。他跟着肖远遥读过不少杂书，唐传奇和各种志怪自然也在涉猎范围内，对于民间文学类的专业书籍，也算是略有涉猎，以前闲来无事，还做过民间故事中蛇女题材的专题整理。众所周知，白娘子相关的传说在冯梦龙之前有一个发展历程，最初蛇是邪恶的象征，故事中的男性总是被蛇精的美色所迷惑，明人的《西湖三塔记》是白蛇传的雏形。而自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之后，白娘子的形象有了很大的转变，逐渐转变为具有典型代表性的白蛇传故事里的贤妻良母。尽管在后世的发展中，被赋予了更多的人性，在特质上，白娘子越来越向理想女性的化身转变，但她的异类身份使她无法被人类真正接纳，她也依然会因为自己异类身份的暴露而遭受伤害和背叛，当她的身份暴露时，先前的一切努力都会被身边的人否定，这种情节设置有强烈的悲剧色彩，很容易引起人们群众对白娘子的同情。而更深的层面上，这个故事的演变和社会背景有很大关系，而最后大家最熟悉的版本中所存在的人物冲突，也具有思想文化的色彩。
在佛教中，白蛇是淫邪的象征。法海对白娘子的镇压和对许仙的劝说，都是基于佛教立场远离女色和妖邪的特质，许宣，或者说许仙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儒生形象。如果把白娘子的故事进行横向或者纵向的比较，则会有更有趣的内容。横向可以和日本的蛇女故事对比，纵向可以看其衍生作品，比如李碧华的《青蛇》和严歌苓的《白蛇》，都是非常有意思的文本。
想到这里，肖游不由得对当事人很是好奇，忍不住往病房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对她很好奇？”余北问。
“没有。我怎么可能对她感兴趣。”肖游立刻辩驳，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倒像是心虚，尴尬得耳根都红了。
“那就好。”余北欣慰点头，又补充道：“毕竟，她是……磨镜……”
肖游还没来得反映出魔镜是个什么鬼，那边传来一身惨叫。九针披头散发地奔了出来，抱着七诫哀嚎：“掌门师兄！有变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更新了，被勤快的自己感动哭。
青春版《牡丹亭》蛮好看的，安利一发。
☆、第19章 wuli肖肖不会轻易狗带
肖游目瞪口呆：“不是魔镜，是磨镜啊……这么说小青喜欢的，是白素贞？”
濪曳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正是如此。”
肖游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九针，心情复杂：“难道九针长得很像传说中的白娘子？”
濪曳摇头：“只要是好看的姑娘，我都是喜欢得紧的。不过我还是最喜欢白姐姐。你们这些男人，看人只凭印象。真正的美女，是要靠辨识筋骨和肌肉分布来识别的。”
肖游刚想说，九针那个造型根本看不清脸，就猛地明白过来。感情这位青蛇姑娘，是直接上手摸了啊。在心里为九针默默地点了根蜡烛，肖游咳嗽两声，说出了之前被吩咐的台词：“前辈，现在修真界经过持续的努力，已经初步迈入了大和谐社会的初级阶段，并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法律体系。按照群仙盟第十一次全员大会的决议，每一个修真者都要登记入册，才能正常求职和生活。对于隔绝时间较久的，需要按照安排接受义务教育，学习基本社会知识。所以……”
“户籍是吧？这个倒是没问题。说起来，我以前还是坊郭户呢。不过……”濪曳冷笑一声：“读书就罢了。我才懒得读那些腐儒的玩意儿。再说了……”濪曳横了他一眼：“你们是有多缺人，让你这个堪堪融合期的后生来同我讲？”
“他是我室友，也是我兄弟相称的友人。若这样算来，他辈分比你高。”余北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肖游暗地里松了口气，濪曳明显是在挑刺，毕竟从修为来看，这里也就肖游最弱势，而她拿辈分来压，肖游也不好反驳。所以不管这话由谁说，她都会找肖游的茬。但余北这话，虽然有点无赖，但也能堵住濪曳。肖游握着余北的手，指尖在掌心蹭了一下，对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余北也勾起嘴角，回以浅笑。
然而，此时，濪曳的内心是崩溃的。
噫吁嚱！甚么鬼！
我不过是闭关了八百年！这个世界为什么变化这么大？西湖变得人山人海就算了，雷峰塔镀金我也忍了。不能飞升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老余！你的画风为什么变得如此平易近人？当年那个只和修真界各大boss来往，高冷端庄的面瘫在哪里？说好的冷峻清雅呢？说好的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呢？以兄弟相称又是什么鬼？
当年的昆仑剑派首席大弟子、未来的掌门接班人只是说想跟老余交个朋友，都被残忍拒绝了啊！当年有个邪派魁首自荐枕席想和老余双修，直接被一个气流轰到了极南寒地啊！现在都下落不明啊！虽然兄弟相称和这些性质不太一样，但还是，好诡异。
濪曳打了个寒战。一定是我出关的方式不对，她想。
“我就是不想上学。再说，我还得找到白姐姐呢。”她弱弱地说。
“办完手续你可以自己找。”余北说。
“我觉得我不用上学，你看……我的修为都已经……”
“我和朱九阴，都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念书没用。”
“不读书，你是找不到工作的。肖游，给她讲讲今年群仙盟发布的就业报告。”
肖游一愣，这玩意儿谁特么记得住啊。他看了看余北的面瘫脸，却也明白了。反正濪曳也不知道，随便说说唬住她就行，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就业，光有境界不行，还得专业对口，特长突出。山海大学和昆仑大学是修真界综合排名最高的大学，就业率也是差强人意，本科生就业率只有692％其他普通重点大学则只有545％，如果没有文凭，找到工作几乎不可能。以昆仑剑派为例，图书管理员今年的招聘标准也是要求硕士学历，以书入道。以你现在的状况，比较适合你的职业大概是小区物业管理、保安、保洁和宠物饲养员。不懂的话可以看看这个。”肖游一脸诚恳地递给濪曳《修真界新编汉语词典》，濪曳翻了翻，脸色铁青。
余北及时补刀：“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现在的修为应该是用来某些特殊手段吧。虽然看起来境界高，但实际能发挥的水平，恐怕要降上一两级。”
这句话戳中濪曳痛处，她放下书。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算了。随便吧。但我还是想先看看他们。”
“好。”出乎意料的是，余北答应了她。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他呢？他们还在一起吗？”
“你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路上，濪曳一直都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疲惫。肖游有问过她的状况，她婉拒了休息的要求，执意要尽快看到故人。但肖游其实更紧张，因为，他们现在，其实是在——余北的衣服兜里。按照交通管制法，擅自飞行是绝对禁止的，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可不止是人界的传统，他们的做法就是肖游和濪曳用法术缩小身形由余北伪装成随身物品飞走。似乎是因为余北身份特殊，所以每年都有一定数量的免申请飞行次数可用，今年的份额尚未用完，就干脆拿出来用了。
肖游紧张一是因为怕路上被空中交警截下来，二是……这也太特么颠儿了吧。就在肖游觉得自己要狗带的时候，余北突然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总算到平流层了。”
所以……好像和坐飞机，也没有什么差别啊。
“你认识余北吗？”趁着这会儿比较平稳，肖游问出了这个好奇很久的问题。
濪曳疑惑抬头：“当然了。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余北呢？”
“啥？”
“你不是他朋友吗？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回，轮到肖游哑口无言了。他还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点心塞呢。龙擎天、朱钟离，还有现在的濪曳，他们好像都已经认识余北很多年了。自己虽然身为余北的下铺，还因为上铺的床塌了迟迟没修好，每天和余北睡一张床，睡梦中还经常不自觉地做出一些搂搂抱抱的羞羞姿势。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自己根本不了解上铺。
他沮丧地说：“没关系，我等他告诉——”
“哈哈哈哈！”濪曳青蛇毫无形象地捧腹大笑：“你竟然不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鲲鹏！现在的修真界是怎么了啊。”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老余啊，他是鲲鹏。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的那个鲲鹏啊！这个名字这么明显，你居然没想到吗？”濪曳已经笑弯了腰。肖游却笑不出来。
北冥有鱼。鱼北，余北。
所有的点都被串在了一起：年龄大得能靠日记复习历史，自带海鲜味儿，体重超标到压塌床板、很久没上岸看起来像水产却会飞、格外受龙擎天重用、境界高……特么全都是因为，他是鲲鹏啊！
等等，肖游，要冷静。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先写个式子冷静下。
已知：我的上铺是鲲鹏，我的对铺是烛九阴。根据白血姬的爆料，今年的新生中，有重量级选手。嗯，没错，这两位应该都挺重的，原型的话，老余更胖一些。今年还有四凶中的两个。据说，比较麻烦的学生可能会被分到同一个宿舍。
求：我的大学生活会怎样？
肖游看着条件和问题，久久地沉默了。
“我选择……狗带。”他轻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逍遥游》中记有“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第20章 隔壁老王，炖了鸡汤
隔壁老王，炖了鸡汤。
今天的鸡汤炖得很浓很香。
但老王还是有一点点惆怅，因为这么好喝的汤，他却无人可以分享。
啊，多么押韵的彷徨，多么牵强，又令人悲伤。
作者的脑子是多么有伤，才会写出这样的文章。
以上，是老王的邻居小山写的小山体现代诗，写完以后，他还很是自我陶醉了一番，才发到自己的微博上。从地理位置上说，老王家，位于小山家和肖游家中间。从人口上说，老王家和肖家都是一家三口，儿子都在外上大学，只有小山家，是小山一个人住。
小山，性别男。单身，没谈过恋爱，性向……不明。职业：x点网络写手，目前正在连载一篇修真。今天，他感觉到外面有点动静。让他意外的是，肖家的儿子肖游回来了，还带着两个同学。
但小山并不敢出门。
因为他知道，肖游带回来的这两个同学，修为深不可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没错，小山也懂修真，甚至他还是某门派的掌门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是一个因为属性和特点奇异，而落魄至极的门派——大衍。虽然名字里有个大字，但现在门派里，一共才四个人：
掌门兼财政主管易小山，左护法兼掌门灵宠兼看门神兽——北街大黄，右护法兼公关兼对外形象大使白术，以及现在在外游学的某人。现在，门派里的几个人，除了白术，连养活自己都很艰难，还要靠小山在x点写，才能给大黄赚点猫粮钱。但门派的灵石已经捉襟见肘，再这样下去，小山不得不去修真界找个工作干干了。但对于几年前才莫名其妙被人找上门来，被逼当上了这个坑爹掌门的小山来说，这显然是极为困难的，虽然门派已经为作为掌门的他尽可能提供了比较多的资源，但起步晚、资质平平这两个因素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到现在，小山也才堪堪迈入筑基而已。
而小山当初之所以会租住在这里，也是因为左护法看中此处有修真家庭，灵气较为浓郁，适合修炼。根据小山的观察，肖游一家就只有三口人，陶叶缇、肖远遥和肖游，平时很少和其他修真者来往，有点神神秘秘的。隔壁老王一家也都是修真者，虽然境界要明显逊色于肖家，但和其他人来往更为密切，尤其是张阿姨，对小山很是关照，小山平时也会主动提出帮忙，比如修个电脑，装个电视什么的。
让小山意外的是，肖游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隔壁老王门前。
肖游左顾右盼，再三确认才迟疑道：“这好像……是我家啊。”
余北按响老王家的门铃，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是带濪曳来找白娘子的。”
“可是，这里住的，是隔壁老王啊！”一想到认识多年的邻居阿姨竟然是白娘子，就觉得哪里不对啊！
开门的是老王。老王今年四十多岁，面色红润，身材已经有些发福，好在面相和善，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弥勒佛。
“哟，这不是小游吗？你怎么回来啦？”
“今天是周末，我回来看看。”
“哦对。哎，还是你们学校好，不像我家那个儿子，别说回家啦，都压根联系不上。”老王叹了口气，又才注意到濪曳和余北：“这两位是？”
“我同学，我带他们过来玩儿的。”
老王明显多看了濪曳一下，回过头来对肖游挤了挤眼，一副“我懂”的样子笑着对肖游说：“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刚好你张阿姨包了饺子，一起吃呗。”
“这……”
老王爽朗一笑，侧身让出通道：“没事。你爸妈现在不在家，就在这儿等等吧，还能陪咱唠嗑唠嗑。”肖游也不再推辞，和余北、濪曳一齐进了老王家。张阿姨在厨房听见了动静，端着一盘刚出锅的水饺到了饭厅，笑道：“先前好像有人来找你爸妈，他们临时出门了。估计得过会儿才回，你记得跟他们联系一下。”
“好。”
张阿姨又下了些饺子，又备好蒜瓣和陈醋，摆上碗筷。大家便围坐在一起吃了起来。但看余北也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这剧情进展倒搞得肖游有些摸不着头脑。吃完饭，肖游主动提出帮张阿姨洗碗，便去了厨房。留下其他三人围坐在电视机边闲聊。
“那姑娘长得可真俊。”张阿姨感慨。
肖游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她和你那同学是什么关系啊？”
肖游猛地一惊，盘子差点滑了，但还是定下心神回答道：“她俩以前认识，应该算朋友吧？”
“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
“应该只能算普通朋友吧……张姨，您怎么也这么八卦了。”
张阿姨揶揄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替你考虑吗？你要喜欢，人家又单身，可得抓紧了。”
肖游无奈：“哪有的事儿。再说，我也不会喜欢她。”
“哎，我看你难得带了个姑娘回来，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不过啊，大学了，也该考虑谈谈恋爱了。就算最后走不到一起，也是难得的青春回忆嘛。”
“感情这种事……随缘吧。”
“也是，你看我和你王叔叔，当年也是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儿了。”
肖游和张阿姨到客厅的时候，老王正摇着蒲扇，磕着瓜子，对濪曳随口说了一句：“我觉得你看着有点儿眼熟啊，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张阿姨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得了吧，你看谁都觉着眼熟。当年第一次见我说觉得眼熟，之前儿子在朋友圈发了剃光头的照片，你也说看着眼熟，像上辈子的仇人。”
“他个小兔崽子，从小到大都不让我省心，怎么不像仇人了？”老王撇了撇嘴。
濪曳来来回回地看着老王和张阿姨，迟疑片刻还是问道：“请问您俩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张阿姨拿起一个橘子：“我年轻的时候有次到西湖玩，结果那天下了大雪。那雪可真厚啊。当时想站在雷峰塔前面拍张照片嘛，但自己又是一个人，就拦了个路人帮我拍照。诺，就是他了。”张阿姨一边说着一边剥开橘子，柑橘特有的清香蔓延开来。
“那时候他还不是这样。”张阿姨笑着看向老王圆滚滚的肚皮：“我记得那天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系着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撑着把黑伞，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镜，手里夹着本俄语辞典。在那个年代，算时髦了。”
老王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将军肚：“那是，想当年，我在中文系还是很受欢迎的咧。”
“拍完照以后雪越下越大。我没带伞，他就问我去哪儿。后来他说，那既然顺路，我就送你一程吧。那是我第一次和陌生人共伞。”
“还挺浪漫。”肖游咋舌。
老王接过张阿姨递来的橘子，笑道：“是啊。不过现在可不成啦，现在这么多拐卖妇女的，要这么提，女孩子都被吓跑了。哪来的后续发展啊。”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青春老去，时间枯萎。那些风花雪月，都被雨打风吹，零落成了柴米油盐的琐屑，但谁又能说，这些平凡普通的家长里短，称不上幸福呢？我陪你老去，你与我白头，而我们都记得，那一天相逢，雪花在伞上融化的声音。
濪曳听着他们的絮叨，也红了眼眶。 轮回之后，他和她都不再一样，命运却又一次交叉，只是这次，他们谁也没错过谁，故事依旧发生，结局也变得更好。
只是这次，他们的故事里，再没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下雪了啦啦啦，前几天忙死了qaq
小山是同设定系列另一篇文的主角。
暂定文名叫《谁说保安不能考研》。
□□升级流，大概设定是死缠烂打痴汉geek攻和年下傲娇闷骚受，地点是昆仑大学。
老王家的儿子可能也会有，但主要剧情就不是在哈尔滨佛修学院，而是正常人类社会了吧……
☆、第21章 好怕你们看完这章想揍我
从老王家出来以后，濪曳看起来不太好，她深吸口气，说：“我出去转转，等会儿再回来。”
“呃，这样没问题吗？”肖游问余北。
“没事，随她去吧。”
“我家就在隔壁，先进去坐坐吧。我刚打电话了，我爸妈马上就回。”肖游干巴巴地说。但此时，他的内心活动是很丰富的：这样邀请同学去自己家会不会太生硬啊，带同学见家长应该挺正常的吧，不不不，才没有什么奇怪的联想，只是想问问爸妈为什么自己遇到余北会变得很奇怪而已。不过还是太奇怪了吧，话说同学的年龄比爸妈都大，应该怎么称呼和介绍呢……
但余北并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瘫着脸接受了这个提议。肖游感到微微的失落，这种感觉一闪而过，突兀地来又去了，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张阿姨就是传说中的白娘子？”肖游问。
余北一脸困惑：“并不是。她是许仙。”
“……”肖游回想了一下张阿姨的音容相貌和行为举止，觉得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那隔壁老王他……”
余北点头：“他才是白素贞。”
肖游的脑子先是瞬间掉线，满屏幕都是404not found，然后才像电脑中毒一样弹出了大堆jpg和gif文件，穿着白汗衫的老王，晾衣服的老王，撩起背心摇蒲扇的老王，搓麻将紧张得汗流浃背的老王……
“山海大学有心理辅导室吗？我觉得濪曳她的状况有点不妙。”
“大概……还好吧。”余北有点不确定地说，“她的仇人现在的境遇，应该能让她宽慰些。”
“法海？他怎么了？”
“你应该认识他吧……毕竟，他是隔壁老王家的儿子。”
肖游揉脸：“我们学校的心理辅导室人手充足吗？”
“你和他很熟？”
“算是吧，年龄差不多，一起长大。虽然性格不是很合得来，但很熟。”肖游闷闷地说，“当时我们还一起看过赵雅芝版的新白娘子传奇，哦对，还有刘涛版的。张曼玉那版青蛇也看过，没想到……”肖游虽然也算是修二代，但生活在人类社会里，思想观念跟生活方式和普通人也差不太多。这次突然发现，自己认识十几年的发小是法海转世，怎么着也没法把邻居家孩子跟电视剧里那个古板的和尚想到一块儿去。嗯，还是有点共同点的，那家伙现在去了哈尔滨佛修学院，听说也剃了光头，算是离法海更进一步了。
余北一直在认真观察肖游的表情，就像他平时会做的一样。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有点变态的，老是盯着下铺的脸看。但多亏了化形时的缺陷，余北的面部肌肉运动幅度非常微小，以至于大部分时候他看起来都是一脸死相，再配上他的身份地位，被认为是高冷又严肃也不奇怪了。这也是构成余北交友困难的原因之一。
原本余北的生活就是以原型宅在海里，心情好的时候在天上飞两圈，购置一点生活必需品，然后继续回到海里s岛屿，累了就睡觉，顺着洋流飘，还能换换菜谱，只要不飘到火山口附近，怎么样都好。但自从人类的足迹越来越广，余北的生活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到后来，飞机、卫星的大量存在，也让余北的生活少了很多乐趣。现在，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余北不得不来到山海大学，从习惯上，他对于任何人口密集的地方都缺乏好感，根据他过往的经验，和人或妖打交道都非常的麻烦而困难。不过上大学以来，大概是由于身边的同学大都不知道他的身份，竟然也觉出了一点点人际交往的乐趣。
虽然对于社交缺乏经验，但肖游所表现出的友好，是迟钝如余北也能感受到的。年龄超大、体重超标，这些问题都没有被嫌弃，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余北暗搓搓的……还是有点开心。大概就是“想不到我这样的老头子也有人愿意搭理”、“怎么办居然把学校的床睡塌了！灵智子我要和你谈谈人生！”“太好了下铺不嫌弃，还愿意把床分出来给我睡！”“下铺的室友睡起来真暖和啊果然年轻人就是比较健康”这样的心理活动，甚至在遇到陶噩的时候，虽然余北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但内心一直翻滚着各种各样的弹幕：
“这孩子真是太弱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会被死变态欺负的”“要不要把他收作自己的亲传弟子呢？然后请群仙盟的人做个公证再登记一下，盖上鲲鹏弟子的戳应该就没人敢欺负了吧。但是这样他就得管我叫师傅了，是不是不太好呢感觉有点倚老卖老和欺负小孩子的嫌疑啊”“什么啊竟然是亲戚，这样的话就没办法把个叫陶噩的家伙埋到海底火山口了，不开心”……
总之，在努力辨识出肖游的表情大概是苦恼和困扰的时候，余北也在艰难地思考灵智子教给他的社交策略：
《如何成为卓越的领导：谈话篇》
在进行交谈时，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明白自己所希望实现的目的是什么，在此基础上，尽量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通过分析和比较归纳出双方利益的共同点和冲突点，以此为依据进行谈判。谈话时务必要维持姿态，显示出身为上位者的气魄，必要时可以表现得强硬一点，如果没能起到震慑效果，要适当地缓和语气和表情，显示此事还有余地。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斟酌了一下，他问道：“这些事情让你觉得困扰吗？”
肖游想了想，说：“我想接受到的信息量有点儿太大了。虽说算不上困扰吧，但还是不太能接受。”
“造成这种困扰的原因是什么？”
“嗯？”这个感觉有点不对啊，肖游心说，这语气怎么跟“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一个样？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可能是……违和感。很熟悉的人，突然就有了另一种身份，冲击有点大。”说是有点都勉强，隔壁地中海大叔是白娘子转世，他老婆是那个著名渣男许仙，和自己一起玩电动刷英语打球的发小是酷爱拆cp的经典反派法海，青蛇是个喜欢妹子的妹子，类似情节应该出现在《史上第一混乱》才对。
“但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余北认真地看着他：“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们不是前世的那个影子，是你的邻居。”
肖游本身也不是容易纠结的人，这么一说便想明白了，便高高兴兴地拍了拍余北的肩膀：“谢谢啊，老余。”
余北面容沉稳地点头：“不用谢。”而他现在的脑内活动是：好开心！小游拍我肩膀了！但果然还是叫我老余吗……果然还是很介意年龄差吧，早知道就假装只有九百岁了。
正当余北陷入复杂而又纠结的思绪时，门被推开了。
而他，也将面临一个严峻的挑战。
“小游。你回来啦。这位是……”肖远遥走进客厅，他的身后传来陶叶缇的声音：“回家还带礼品？看来上次说给你烧鱼吃你还惦记着呢。”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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