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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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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文案

    她是红尘中身如浮萍的女子,她一生颠沛流离全拜她所赐。

    她是乱世里被人操控的棋子,从来都身不由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夙命是全天下最好的杀手,却永远也无法对一个人下手。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她看透世间人情冷暖,却永远也看不穿一个人。

    新文慢热,简而言之,就是温柔小白变身腹黑御姐攻略高冷面瘫女神的故事,有暖有虐,保持日更,小白很平凡,面瘫很凶残,入坑需谨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夙命,桑榆 ┃ 配角:纳兰容楚,沈慕,月婵 ┃ 其它:古风,百合,一往情深。

    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哎,你听说了么,江南桑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全家上下一百多号人死的干干净净,连个襁褓里的婴儿都没放过”小茶寮里有往来客商歇脚,闲谈之间聊起这桩轰动一时的大案都是面有戚戚。

    谁不知道江南桑家是名噪江南的富户,虽然富可敌国却时常开仓济粮,每逢初一十五桑家都会在街口施粥接济吃不上饭的穷人,大旱洪涝的时候,上万人都在等着桑家的粮食救命,论起桑家谁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以富济贫,心怀苍生。

    “可不是嘛,到现在官府都还没破案,你说桑家这样和善的人家也会惹上什么仇家,下如此大的狠手”

    又是一阵唾沫横飞,众人讨论的好不热闹,他们关心的无非是这桩八卦而非桑家死伤的一百一十七口人。

    坐在角落里的青衫客,头带斗笠,看不清面容,从身形可辩是个年轻人,背上斜背着一把古剑,伸出喝茶端起茶盏的手腕纤细白皙,不经意间唇角划出一丝冷笑。

    “小二,结账”夙命放下一锭银子起身,嗓音如珠落玉盘,低沉动听让人辩不清男女。

    “哎……客官,找您钱……”小二追出茶寮,那人已撑伞迈入雨帘里,青衫落拓,越走越远。

    小二摇了摇头,又回了茶寮,“真是怪人……好大手笔,银子都不要”

    一路餐风露宿,夙命回到盛京时已是二月初八,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她却没有心思赏花来不及解鞍下马便被祁王悄悄召进了府邸。

    她单膝跪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的不起一丝波澜:“禀主上,事已成,从此世上再无桑家”

    五皇子纳兰容楚是个俊秀的年轻人,白衣翩然,清贵不凡,他上前一步扶起她,微微托了托,“这次你做的很好,果然没叫本王失望,不枉本王数十年的栽培”

    夙命退后一步,垂下眼睑,神色冰冷而恭敬,“谢王爷夸奖”

    容楚点点头,眼中有赞赏,十年前他将流落街头的夙命带回府里本意是想教习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将来好送进宫里给父皇,也好吹吹枕头风,没想到这个孩子却跪在他面前深深磕头,“夙命不想一生居于深宫,受人所控,殿下想必不缺貌美如花的女子,殿下缺的是……”

    她抬头,年幼的孩子眼神中的杀气也让他为之一震,“杀人的利器”

    如今十年过去,这把刀果然打磨的极好。

    “你先下去休息吧,此次辛苦了”容楚看着她风尘仆仆,挥了挥手,“告诉你手下的兄弟们,朝廷风声正紧,不要露了马脚”

    “是”夙命拱手行礼,又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南临安,初雨未歇。

    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躲在茶棚后面眼巴巴地望着前面不远处卖包子的铺子,偷偷咽着口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小女孩四下瞅了瞅,街上人潮如织,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从前娘说过不能偷别人家的东西,可是……女孩子眼里泛起泪光,女儿真的好饿,也好想你。

    她想起那一夜的漫天火光,以及那双澈若寒星的眼眸,那人挥刀的姿势冷漠无情,她躲在帷幕后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血溅三尺,外面火光冲天,桑家所有人都在炼狱中沉沦。

    本来只是小孩子玩闹躲进了帷幕里却成了救命的机会,桑榆捂着嘴巴哭泣,生怕一出声就会成为那人刀下亡魂,她虽然恨桑家逼死她娘却从未想过要让他们死的如此凄惨,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才从帷幕里缓缓爬出来。

    趟过满地血水,她摸到照顾她的乳娘跟前,乳娘双目圆睁,满面惊惧,死不瞑目,她哇地一声惊叫起来,泪流满面,爬起来飞奔出了桑家,也跑向她未知的命运。

    桑榆闭上眼不敢再想,那之后她几乎夜夜梦魇,又是一阵面香扑鼻而来,她咽了咽口水,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这么想着人已飞奔过去抓起两个包子就跑。

    身后传来一阵呼喝,有桌椅板凳翻倒之声,小二反应过来急忙抄起棍棒追了上去,“哪来的小叫花子偷吃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

    桑榆只顾拼命跑,嗓子眼里有血腥味弥漫上来,到底三天没吃过东西又哪里跑的过成年人,不多一会儿便被人打倒在地。

    她紧紧抱住头,摔倒在泥地里,死死抓住包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迎接众人的拳打脚踢棍棒交加。

    “打,给我往死里打,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了也是祸害!”

    小二骂着,又举起棍子狠狠往桑榆肋间打了几下,桑榆闷哼一声,嘴里的包子一下吐了出来,低低咳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下。

    “住手,她的包子钱我付了”说话的是个清秀的少年,一身书生气,虽然布衣博冠但是满脸正直。

    小二这才住了手,接过少年递过来的铜板,哼哼了几声,“算你运气好,不然老子非打死你不可”说罢又往她身上啐了一口,“小叫花子!”

    少年温柔地扶起她,“你没事吧?”

    桑榆低着头不说话,手里仍然紧紧抓着剩下的那半个包子,少年看了看,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烧饼,面有涩意,“我只有这个了,你吃吧”

    桑榆实在是饿极了,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吞吃着,少年面有怜惜,“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桑榆楞了楞,随即摇头,“我没有家……家里人都不在了”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仔细端详着这个孩子,脏兮兮的脸上却有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举止有礼被人打的时候也没有大哭大闹,想必以前也是家教极好的孩子,当今这世道啊……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家家境并不富裕,母亲一直喜欢女儿,却无缘得之,你愿意跟着我回家吗?”

    桑榆眼眸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真的可以么……”

    少年点点头,“当然可以,君子以扶危救困为己任,更何况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日后你找到更好的去处,也可以离开”

    桑榆抬头看着这个苍白孱弱的少年,他的眉眼一片坦荡明朗,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关心而非这几日见多了的鄙夷不屑厌恶甚至算计。

    桑榆轻轻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慢热,不会一上来就写主角一见钟情你侬我侬,重要的是两个人一点一滴认识的心路历程,所以满地打滚求支持求鼓励求评论,每天和读者交流都好开心。。。今天暂时一更,因为比赛穿了一天汉服,腰都要勒断了!!!大冬天的宝宝要上床暖着码字多存点稿子了!么么哒,各位看文的小伙们晚安!

    第2章 桑家有女初长成

    元和十年,齐国盛京。

    乌云蔽月,夜色深重,这是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北巷红墙黛瓦,家家门前石狮子耀武扬威,所居皆是京城达官显贵。

    “嘎吱——”一声轻响,宁国侯府的后门悄悄打开,身着褚色短打的小厮探出头来四下瞅了瞅,见无人这才挥了挥手,身后出来四人抬着木板,上面用白布遮着。

    北巷地理位置极好,坐北朝南,护城河就在不远处潺潺流过,宁国侯府更好占据了其中最好的位置,后门不远处便是护城河,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一行人抬着木板匆匆往河边赶去,褚衣短打的小厮跟在后面四下探查着,神色警惕。

    “这女子进府才三月,生的也是如花似玉,你说咱们这世子也忒不知怜香惜玉了,若是我……嘿嘿”

    白布揭开是个年轻的女子,只是面色惨白,颈间一圈淤痕,已是死去多时了。

    褚衣短打的小厮拍了说话人一巴掌,“少废话,世子的事是你们能言语的,还不快把人解决了,被人看见咱们几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小的知错”那人止不住的点头哈腰,和几个人合力将女尸从板子上抬下来,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轻而易举地就将女尸抬到了河边,褚衣小厮看了看又捡起几块大石头用绳子捆扎好绑在女尸身上,几个人一扬手,溅起一阵水花,一条人命从此消失在世间,只发出一声闷响。

    此时天地间俱静,唯有宁国侯府灯火通明,宁国侯宁远年过半百,略微有些发福却仍然面庞白净,颌下长须不怒自威,自有一番雍容气度。

    此时他眉头紧锁,满脸怒气,一拳砸在手边的桌子上,桌上茶盏都跳了几跳。

    “都是你生的这个好儿子,不学无术也就罢了,还偏偏荒淫好色,这下可好,弄出人命来了,本侯明天就拿他去府衙认罪,免得人家找上门来戳我脊梁骨!”

    宁国侯夫人坐在下首抹泪,一听这话哭的更加厉害,“不就是死了个小妾么……也值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你要拿儿子去抵罪不如先要了我这条命!”

    宁远眉头跳了跳,更加怒不可遏,“都是你惯的!什么小妾,那也是良家女子三媒六聘抬进门来的,你的儿子是儿子别人家的就不是?若是让言官参本侯个治家不力,纵子行凶,本侯这官还做不做了?!我看咱们宁家迟早败在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参本侯一本还算小事,就怕五皇子一党大作文章,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宁远想到此,更加烦闷,皇上眼看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与五皇子已势如水火,明争暗斗朝堂之上江湖之中斗的不可开交,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啊……

    “侯爷,已经妥了”褚衣小厮进来,恭恭敬敬抱拳道。

    “可有人看见?”宁远压下怒气,揉了揉眉头。

    “天色昏暗,小人十分谨慎,四下查探过并无人看见”

    “那就好,你先下去吧”

    “是,侯爷”

    宁远这才稍稍有些放心,转头看见夫人还在抹泪,又是一阵烦躁,“这几日把你那个败家儿子给本侯看紧了,哪也不许去!”

    “是……侯爷,可是要不要再给泽儿纳一房小妾……”

    “住嘴!你看看京城现在还有哪家愿意把女儿嫁入侯府!”不提此事倒罢,提起此事他就怒从心来,自从翔儿成年后便先后娶了三次正妃,每一次都是半年左右便暴毙而亡,他还在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有次无意中发现翔儿行那房中术时对人百般虐待,他才明白究竟为何,可怜他们母子二人合起伙来瞒了他那么久!

    “侯爷……泽儿已年过二十五了,咱们侯府一脉单传,妾身也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侯爷断了香火呀!”

    宁远又想发怒,不过转念一想她说的也对,堂堂宁国侯府百年簪缨世家总不能断送在他这一代。

    “知道了,本侯会留意着的,你去安抚一下李家人,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好歹也是清白人家”

    宁国侯夫人这才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收了泪痕,柔声道:“是,妾身明白”

    元和十一年,春闱刚过,正是雨过天青的好时节,沈慕刚从国子监下学,正往家里走着,刚刚老师说的话还回荡在耳侧。

    “此次春闱你虽发挥的不错,但是文章还是不够火候,太过激进针砭时政,恐怕会犯了上面有些人的大忌啊”

    难道这世道只有阿谀奉承才能出头么……

    他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怀才不遇,而是家中还有母亲和妹妹赡养,她们为资助他读书变卖了家产举家搬迁到盛京勉强温饱度日,他却屡第不中,实在是……

    这么想着已走到了清水巷口,远处有一抹白衣翩然在对着他挥手,沈慕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去。

    “妹妹怎么出来了,母亲呢?”

    桑榆微微一笑,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她抬手微遮了西边还有些余晖的太阳,露出的手腕纤细白皙,“母亲见你半天还没回来,特命我出来看看”

    夕阳下女子布衣钗裙,不施脂粉却明艳不可方物,沈慕的心微微动了动,上前两步牵起她的手,“外边太阳大,进去说话吧”

    桑榆脸上发烫,唇角却有掩不住的笑意,自从十年前在临安被沈家收养以后,这十年来沈家上下对她极好,尤其是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娘,是孩儿不孝”沈慕的脸上有愧疚,深深磕头。

    沈老夫人嘴唇翕动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也许是咱们沈家没有那个命”

    桑榆忙斟了一盏茶递过去,“娘别急,这不还没放榜呢么,大哥是有真才实学的,这点您还不清楚吗,许是老师随口一说,当不得真的”

    “就你这嘴巴甜”沈老夫人接了她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心里也清楚话虽如此但十有八九估计是中不了了。

    转眼一晃都十年过去了,当初慕儿捡回家的这个孩子也已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她拉过桑榆的手拍了拍,“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咱们家家徒四壁,慕儿他爹也去的早,多亏了你里外操持”

    桑榆微微红了眼眶,“哪里的话,如今我也姓沈,娘和哥哥都是桑榆的大恩人”

    沈老夫人点点头,又示意沈慕从地上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慕儿你也该为你妹妹留意着,同窗之中有什么家室清白年貌相当的就介绍一二,也该为榆儿的婚事早做打算”

    桑榆红了脸,撅起嘴唇不依,眼神却偷偷瞥向了沈慕,“娘,女儿还小,还想在娘跟前多尽几年孝呢”

    沈老夫人笑弯了眉眼,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你呀,年过了就满十八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慕儿都已经在肚子里会踢我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老婆子便没什么牵挂了”

    沈慕看到了桑榆瞥他的那一眼,分明情愫万千迫切地想让他说些什么,然而他却什么也没说,看着周遭家徒四壁,只觉得人生真是无望。

    若是考取不到功名,无财无权无势母亲恐怕是不会同意他娶榆儿的,毕竟她已入沈氏族谱,是她名义上的妹妹。

    桑榆看着他沉默,心下有失望,却还是言笑晏晏勉强逗着老夫人开心。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重,儿女私情在他眼里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长篇,觉得略生涩,写的不是很好,求不打脸,此文新坑老梗,但我尽量写出新意,更新时间在每晚十点左右,用你们的热情评论燃烧我吧!!!么么哒~

    第3章 金榜题名时

    到了放榜那日,沈慕还在国子监里温书,直到有同窗欣喜若狂地跑进来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半是高兴半是羡慕地道:“沈慕你小子平时深藏不露啊,大家都没看出来,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

    沈慕一头雾水,直到看见皇榜上大红朱笔写着他的名字:会元,临安沈慕。

    他一下子楞在了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直到同窗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发什么楞呢,别不是乐傻了吧,还不快回去禀报伯母一声,这会儿估计报喜的人都到你家门口了!”

    沈慕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好友拱手作揖后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这下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是欣慰了”忙着接待完报喜的人之后,沈老夫人这才有空坐下来抿一口茶水,缓缓道。

    沈家百年前也曾是清贵世家,族中人丁兴旺不少子弟都在朝为官,官职最高曾做到礼部尚书就是沈慕的曾祖父,后因触怒龙颜才不得不从盛京贬谪到江南,后来家道中落沈家两代人都想考取功名却始终不得志,沈慕的父亲也因此郁郁而终。

    “是,儿子一定不让父亲母亲失望”沈慕的脸上也是喜气洋洋,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想起从前挖苦嘲讽他的人如今对着他点头哈腰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行了……今天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去歇着吧”沈老夫人看着这个儿子也是止不住地点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会试会元可直接参加殿试成为天子门生,沈家光宗耀祖之日不远了。

    沈慕却有些欲言又止,“娘……孩儿还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

    沈老夫人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那个……榆儿今年也已十七了,她从小在咱们家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儿子与她情投意合想……”

    “荒唐!”沈老夫人重重将茶盏搁在了桌上,沈慕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而桑榆推门而入的手也放在了门上,眼底有失望。

    “咱们沈家是什么人,虽然现在落魄了些,但总有光耀门楣的那一天,更何况你现在中了会元,日后前途无量,娶个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没有?!”

    “可是……孩儿与她……”沈慕面有难色,还想说些什么又被沈老夫人截住了话头。

    “此事休要再提,你不要前程不要脸面,我老婆子还要出门见人呢,本是好意见她孤苦伶仃才收养了她,想不到竟存了这样龌蹉的心思!”沈老夫人恨的牙痒痒,到底不是亲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暗地里恐怕早就看中了沈慕有高中的机会,这才攀附于他。

    桑榆鼻头微酸,渐渐红了眼眶,她几乎要立刻忍不住想要推门进去了,却在下一刻四肢冰凉,杵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沈慕低下头,神色颓丧,“是,母亲,孩儿知错了,此事不会再提”

    他居然没有替她辩解一丝一毫,十年朝夕相处他再清楚不过她的为人,就这样任人污蔑她,纵使那个人是抚养她长大的养母,这样的话终究还是伤了她的心。

    桑榆捂住唇,不让自己哭出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失魂落魄地跑回了自己屋子。

    冰凉的汗水一滴一滴从沈慕额角滑落,周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唯有红烛燃烧的噼剥声作响,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匍匐在地,等候那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圣裁。

    良久,帷幕后有人影晃动,众人呼吸都窒了一窒,出来的却是个身着褚蓝宫装的太监,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道:“皇上有旨,近日身体不适,特命宁国侯宁远主持殿试,钦此”

    沈慕微微松了一口气,听说宁国侯为人平易近人又博学多才,京城中早有盛誉,侯爷监考总比皇上亲自监考轻松一些吧。

    他抹了抹额角的汗,站起身来和众人一道领旨谢恩。

    沈慕本就有真才实学,殿试的时候更是侃侃而谈,态度流畅自然,宁远暗暗点了点头,结束后他故意落在后面放慢脚步,如果沈慕没有过来找他,那此人就不在考虑之列了。

    当今朝堂上风起云涌,五皇子一党独大,三省六部中几乎有一半官员是他的心腹,太子虽然监国手握兵权但朝中心腹太少,五皇子雷霆手段或安抚人心或礼贤下士,太子要是培养心腹的话少不得得从这些新贵做起。

    沈慕眼睛转了转,落在慢慢踱步的宁国侯身上,虽然不屑阿谀奉承,但想起那些人对他点头哈腰巴结的模样,还是贴了上去。

    “草民沈慕见过侯爷”他抱拳作揖,神色恭敬。

    宁远虚扶了扶,“沈大人客气了,待过几日明旨下来便与本侯同朝为官了,到时候还得互相关照啊”

    沈慕心中暗喜,宁国侯果然如传言一般平易近人,“承侯爷吉言,沈慕还得多倚仗侯爷呢”

    宁远朗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沈大人年轻有为,想必后日琼林宴上定能见到沈大人的身影,本侯府上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沈慕点点头,“恭送侯爷”若是能得到宁国侯的举荐,想必官阶不会太低,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一派正气凛然。

    与明旨一同到达沈家的还有宁国侯府的聘礼,大大小小的箱子摆满了正堂,都用红绸缠着还送来了一只皮毛光滑的大雁,寓意鸿雁□□,飞黄腾达。

    沈老夫人拿着圣旨哆嗦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儿啊……是……是正几品来着……”

    “正五品翰林院编修”沈慕皱着眉头看着堂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心中百味陈杂,“娘……可以退亲么?”

    沈老夫人放下圣旨,轻轻叹了一口气,“娘知道你喜欢她,但她已入了沈氏族谱,便是你的亲妹妹一般,你如今是什么身份,万万不能让人抓住你的把柄……”

    “那……就算是个小妾也不能么……”

    “如今宁国侯世子已正式下聘要纳榆儿为贵妾,宁国侯可是举荐你的恩人,若是惹恼了他今后在朝中……”

    沈老夫人话还未说完,沈慕已低头不语,眼中有挣扎一闪而过,最终咬了咬牙,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飞黄腾达么。

    “娘放心,我去和她说”

    “不用了,女儿愿意嫁入宁国侯府”桑榆推门而入,几日不见而已,十七岁的少女依旧楚楚动人,只是眼中有了坚毅的神色,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沈慕嗫嚅开口:“榆儿,我……”

    桑榆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裳下摆,最终缓缓握紧,指尖泛白。

    “慕哥哥,我知道,我是自愿的”

    少女的眼中有轻愁,蒙上一层水雾朦胧,她懵懂的爱恋还未开始,便要结束。

    烛火摇曳里,白衣少女低眉敛目,泪光闪动,身姿如弱柳扶风,单薄的想让人去抱一抱。

    沈慕亦有些动容,刚上前几步,沈老夫人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搁在了几案上。

    沈慕握拳止步,眼中犹豫挣扎,桑榆不忍再看,强忍住眼底的涩意行礼,“娘,慕哥哥,天色已晚,你们早点休息”

    她转身有泪水划过脸颊,从来都是被抛弃,无论是在桑家还是在沈家,也罢,本就是命如草芥的女子,不如就用我一生来铺平你平步青云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给我评论的小天使,宝宝感激不尽!每天看评论都好开心~这段时间太忙了,过段日子会考虑加更,不要大意地继续用你们的热情轰炸我吧!

    第4章 洞房花烛夜

    因是纳妾,不宜大肆铺张,良辰吉日一到桑榆就被人用一顶小轿抬进了宁国侯府,一路上颠簸,她泪水迷了眼眶,又掀起轿帘想最后看一眼沈家,刚掀起一角,立马有人挡住她的视线。

    “夫人可是累了,再忍忍,不多时便到了”是个面庞白净,削肩细腰的侍女,神色谦恭,桑榆略有些不适应,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转眼就要嫁作他人妇,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原来果真如此。

    一路颠簸下来,桑榆腰都要断了,好容易被人送进了厢房才松了一口气,她取下头上繁复的头饰,室内暖烛生香,被褥都换上了大红色,看着喜气洋洋。

    直到这时她才有了一丝真实感,原来真的要嫁人了……

    正在打量间,房门被人推开,桑榆吃了一惊,是刚才那个侍女,她站起来莫名地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夫人,请先吃点东西,世子他……”侍女面有难色,“还在外公干,天黑就回来了”

    说罢,将食盒放在桌上,桑榆打开一看别说吃了就连见都很少见,从前桑家也算锦衣玉食,但到底比不得王公贵族。

    “无碍”桑榆低眉浅笑,脸上有属于十七岁少女的天真烂漫,虽然眉眼有轻愁,但仍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浣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恐怕又是一个贪慕宁国侯府权势的女子,这样想着她脸上就带了悲悯。

    “夫人慢用,奴婢告退”

    桑榆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她,“那个……浣花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世子他是什么样的人?”

    “夫人言重了,奴婢只是个下人罢了,当不起夫人一声姐姐,世子他……”浣花顿了顿,“男子汉三妻六妾实数常事,更何况是侯府这样的世家贵族,夫人还须放宽心才是”

    桑榆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与夫君琴瑟合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不过既已嫁入侯府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是没想过,于是片刻她便定下神来,轻轻道了一声,“知道了”

    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孩子,浣花也心有不忍,“不过世子还未娶正妻,夫人若是能先得了子嗣,将来少不定也是侧妃”

    桑榆没有答话,这栗子糕倒是极好吃的,她嗜甜不知不觉间便多吃了几块,因而并没太在意她说了什么。

    ……浣花略有些无奈,“夫人慢用,奴婢告退了”

    不过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在这府中怕是也活不过几日吧。

    “混账东西,本侯不是让你看着世子么,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家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宁远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还不快去找,找不回来你也就别回来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他爬起来满面惊惧,飞一般地跑出了侯府。

    “楼主,他们追过来了怎么办?”一行人趁着夜色无声无息地穿行在高墙窄巷之中,为首的人黑衣束发,身后斜背着一把古剑,腾转翻挪之间身手敏捷,其余人皆落后她三步之外。

    夙命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有破风声袭来,显然人多势众,她皱了皱眉,“各自分散,化整为零”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于是话音刚落,几条黑影掠过天空,消失不见。

    探子查出青龙会虽然是江湖帮派但是暗地里的盟主却是太子门客,江湖事江湖了,于是今日她带人围剿却因为轻敌中了埋伏,不得不如丧家之犬一般奔逃。

    夙命咬牙,这个仇她早晚要报,只不过这些人倒还真是执著啊,都追到盛京了还不放弃,她低头俯视这寂静的都城,眸中思虑万千,最终选择了一个方向奔逃而去。

    自古民不与官斗,不语楼虽然暗地里为祁王做事,但明面上是近年来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杀手组织,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无恶不作,谁会联想到他们其实只是祁王的一颗棋子,你青龙会只要不怕暴露自己的主子,有胆子就跟上来。

    宁泽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下人想上来为他宽衣,被他一袖子挥开,转头就看见了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的桑榆。

    “你就是父亲给我纳的那个小妾?”他醉意朦胧地走过去,轻挑地抬起她的下巴,鼻子凑近她的颈窝嗅了嗅,“不错,是个美人胚子,还蛮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他爆发出一阵猥琐的笑意,桑榆遍体生寒,她不是没有期待过她即将要嫁的人虽然不可能待她从一而终,但是起码品行端正知书达理,却没想到是这样轻狂浪荡,犹如市井流氓。

    桑榆面如死灰,她偏过头去,本就不爱再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宁泽却来了兴致,他本在烟花巷里寻欢做乐,那里的女人可比父亲给他找的女人花样多又经得起折腾,好戏做到一半被人打断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

    “你们都出去,没有本世子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浣花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桑榆被宁泽一巴掌扇在脸上。

    “还不快滚,你们都聋了吗?!”

    浣花脸上火辣辣的痛,忙低头谢罪关上门,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桑榆有些慌了,避过他伸过来摸自己脸颊的手,“你……你要干什么……”

    “你娘没教过你怎么伺候男人么?”宁泽耽于酒色已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生涩的美人儿,不由得更加激动,去撕扯她的衣服。

    桑榆拼命挣扎,衣裳滑落的更多,宁泽虽然沉溺酒色掏空了身子但是毕竟年轻力壮,见她不从怒上心头,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贱人!本世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再推三阻四本世子杀了你!”宁泽神色阴狠,又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自己身前,去解她的里衣。

    桑榆心如死灰,清泪划过脸颊,她仰头看着这个埋在她身上的陌生男人,浑身酒气神色淫邪,突然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推了他一把。

    宁泽猝不及防被推开,神色变得阴狠,又扇了她一巴掌,桑榆嘴角溢出血丝,身子瑟瑟发抖,美人垂泪,衣裳半解,宁泽眼底火起,猛地扑了上去。

    桑榆眼底有不甘有愤恨,右手摸到刚刚打落的烛台,渐渐握紧又缓缓松开,她不能这样做,所谓心如死灰便是如此了吧……

    夙命躲在房梁上,很清晰地看见她把烛台握紧又松开,心底划过一丝不屑,胆小如鼠,怪不得被人欺负。

    桑榆抬头,不想让宁泽吻到自己的唇,泪眼朦胧间却看见房梁上蹲着一个黑影,眼眸一亮,投去哀求的目光。

    夙命一惊,这女人的洞察力如此之好居然能发现她,随即起了杀心,她虽然身受重伤但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不成问题。

    她悄悄将古剑拿在手里,却接受到了那人求救的目光,烛火摇曳生姿,那人眼波流转,泫然欲泣,她拿剑的手竟然有片刻迟疑。

    宁泽已经脱下她最后一件衣服,桑榆绝望地闭上眼,一切归于静寂,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宁泽圆睁着双目从她身上缓缓滑了下去,神色狰狞可怖,桑榆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忍不住尖叫。

    一双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唇,那人戴着半截白玉面具,只露出晶润雪白的下巴,与一双冷寂的眼眸,“别说话,否则,杀了你”声音低沉冷厉,杀气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同时剑尖抵上了她的腹部。

    桑榆手脚发软,拼命点头,眼中泪光闪动却有感激,夙命一怔,她要杀她,她还在感激她……

    桑榆被捂住嘴不能说话,那个人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端,桑榆一惊,猛然想起自己现在不着寸缕,那人虽然救了她但是也不知道呆了多久了,她想伸手先穿上衣服,奈何又不敢开口,脸色愈发红。

    两个人贴的极近,夙命低头看着怀中的姑娘面上浮起红霞,几乎烧到耳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到底怎么了,难道她中毒了?

    桑榆拼命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大喊大叫,夙命这才收回手,抵在她腹部的剑却没有收回去。

    “我……可以先穿衣服么?”她小心翼翼嗫嚅着开口,一边尽量往床里边缩到夙命看不见的角落。

    夙命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收回剑,神智有一瞬间的不清明,该死……刚才一运功,血流的好像越来越多了。

    她咬牙让自己清醒一点,虽然暂时安全了,青龙会不会追到这里来,但是一定会在盛京周围严防死守,她现在的武功冲出宁国侯府不难,难的是如何能在那些人手里脱身。

    桑榆穿好衣服,看见倒在地下的宁泽时眼底有恨意一闪而过,然而她还是开口问道:“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夙命懒得搭理她,她还没笨到在宁国侯的地盘上杀他的儿子,不过听这女人的意思居然还在担心他的死活。

    “他死了不是更好”

    “我家只是小门小户,他是当朝宁国侯世子,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我家也脱不了干系”

    桑榆垂下眼,道出了最无可奈何的事实,虽然恨他但是还不能让他死。

    夙命低咳了几声,唇角溢出鲜血,桑榆吃了一惊,急忙走过去看她,却被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抵在了喉咙上。

    “别过来,否则,死”她拿剑的手在微微发颤,桑榆岂会看不出来,暂且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潜入宁国侯府是干什么,但是这个人刚刚救了她,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刚刚她就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这会儿见她连剑都拿不稳更是确定了她身受重伤。

    夙命刚想说话,门口传来敲门声,“世子……您歇下了么?”

    原来是守在门外的下人见久无动静,怕出了人命特意进来看看,然而他刚抬脚进门就又立马缩了回去。

    室内一片狼藉,衣物扔的满地都是,榻上也是凌乱不堪,被翻红浪,桑榆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夙命趴在她身上微微动了动,桑榆心如擂鼓,不知为何,脸上越来越烫。

    那人又悄悄关门出去,夙命松了一口气,起身的时候面具的勾搭挂在了桑榆的发簪上,一下子滑落,光阴仿佛停止在此刻。

    这是桑榆见过最倾城的一张脸,眸若寒星,薄唇紧抿,鼻梁高挑精致,眉间朱砂掩映,犹如红梅落雪,平添了几抹亦正亦邪,端的是风华绝代,若不是喉间没有喉结,桑榆真真要以为是翩翩公子了。

    “看够了么?”

    “啊——”桑榆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去,“抱歉……我……”她脸上发烫,同为女子居然盯着人家看了那么久。

    夙命拿起面具重新戴上,抬手的时候肋间又是一痛,她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身子一歪,桑榆手疾眼快地扶住她。

    “你有没有金创药?”

    这女人身上有种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眸色清澈见底,眼角眉梢皆是显而易见的担心,夙命轻轻点了点头,“有”

    除了自己,桑榆还是第一次见别的女人的胴体,她脸上发烫,动作难免小心翼翼,夙命豁地一下睁开了双眸,“快一点,天要亮了”

    桑榆一惊,手上力道重了点,夙命闷哼一声,脸色愈加苍白。

    “对……对不起……”她紧张的语无伦次,看着她惶惶如小兔的模样,夙命又重新闭上眼,一言不发。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无悲无喜无怒无嗔才是最安全的,她刚刚居然有了情绪的波动。

    夙命走的时候,桑榆犹豫了片刻又拉住她的衣袖,“你走了他怎么办?”她指了指躺在帷幕后昏迷不醒的宁远道。

    “明早他自然会醒”看她面色还是惴惴不安,夙命皱眉颇有些不耐烦,“至于怎么解释就是你的事了”

    桑榆有些失望,点了点头,看着她消失在夜色里,什么时候才能跟她一样来去自如,不困于这侯府一隅,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快意恩仇仗剑天涯,大概那样的生活,她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了。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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