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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情潜 作者:清明重暄

    第4节

    “唉,又不是比赛,女人就是女人,总在意细节。”李吉雨揽紧辛夏生在胸前,惬意道:“还是我家夏生最好了,与世无争。”

    “情人眼里出西施,两个傻瓜呆瓜痴瓜。”辛冬媚斜扯着嘴角取笑道。

    “小打小闹,感情好啊。”林明珠笑道,“快,下一曲可就要开始囉。”作为母亲,她是想撮合儿子跟冬媚的,尤其是在辛曹氏对她坦言了那个所谓的婚前协议之后,既然之前就有那个意思,那么今后多培养培养说不定他们李家就抱孙有望了。

    看李吉雨只当没听见一样的表情,辛冬媚头一撇,“第二只舞我跟鼓珏跳。”说完她便朝对面走去,缺什么她都不会缺勇气。

    “夏生,你跟我跳,不好也得好。”李吉雨霸道地将辛夏生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后将人抱紧在胸前,然后轻轻托着辛夏生的腰就将人这么抱到了舞池中,他可不管什么规矩和规则,他想怎么跳就怎么跳。

    辛夏生惊得心脏都吊起到嗓子眼了,只管紧紧楼住李吉雨有意低下的脖子,脚尖虽然踮着地可脚下根本使不上一点劲,只能任由李吉雨搂着他像蝴蝶一样满场旋转。

    李吉雨咬着他的耳朵开心地笑道:“你看,根本不用学,你跳得多好,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了。”

    “嗯。”辛夏生也不想去看其他人的反应了,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他觉得好舒服,刚刚象是被荆棘勒紧的心这会儿象是挣脱了所有变得轻飘飘起来,他在飞,和吉雨一起在飞。

    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在一旁看着还真是窃窃私语不止,他们把这当成了李家的大笑话乃至京城的大笑话在嘲来讽去个没完没了,原本干瘪的胸膛一下子似乎都挺起了不少,可谓是酸味冲天。

    突然一记嘲笑声放肆地炸响在辛夏生的附近,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然后手臂失力上身后仰将一头黑白夹杂的长发甩了出去,毫无意外地曝露了他最大最骇人的蜘蛛形状的疤痕。

    等着看好戏的人无一不被吓得倒退了几步,随即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一个个前赴后继地像挨了棒子的狗一样喘叫起来。

    辛夏生只当自己闯了祸,忙挣扎着下地紧紧抱着李吉雨并将脸深深埋进对方怀里,“吉雨,回去,我想回去。”

    “夏生,我的好夏生,不要让一些垃圾说的废话成为你心里的魔遮去我所给你的光明。”李吉雨倾身吻起夏生的右脸,他才不在乎那些病态的残喘,因为他们就连给他的夏生提鞋都不配。

    “我……吉雨,我讨厌和他们待在同一个地方,想回去只有我们的暖寒居。”辛夏生的肩膀已经不再颤抖了,他努力试着坚强起来,天底下最残忍的刑罚也不过如此,竟要他在最爱的人面前受到这样的羞辱。是他太贪婪了吗?他只是想要配得上吉雨而已啊,可是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赞同的声音总是无声胜有声,反对的声音总是像纸老虎一样虚张声势,别怕,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些臭虫,而你却是盛开在我心中唯一的那朵夏荷。”李吉雨温柔地笑温柔地亲吻温柔地安慰。

    备受煎熬的心一点一点地冷静了下来,辛夏生放松了指关节,抬头看向李吉雨柔蜜的脸,努了努嘴,故作坚强道:“吉雨的话我自然相信,可吉雨的脸面今天也全让我给丢了,丢了就丢了,只要吉雨不在乎我就不在乎。”

    李吉雨很高兴看到丑人儿又恢复了抬头挺胸的倔强模样,虽然他知道丑人儿变得越来越自卑全都是因为太爱他了,可变得越来越软弱的夏生却是他所不乐见的,因为他知道,一旦夏生的心被越来越多的顾忌所填满,夏生亲近他的脚步就会越来越犹豫,直到哪天夏生就会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到没有他的地方去。

    他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连续地反复地大声宣布道:“我爱夏生,我爱辛夏生,此爱此情永生不渝!我爱夏生……”

    乐队终于停下了,舞也停了,还想继续装腔作势下去的人尴尬地退到一边脸部抽筋似地笑起来。

    “啪啪啪!”也不知是谁先拍的手,不一会儿大家都跟着拍手祝贺起来。

    辛夏生仰头看着李吉雨,他只想注视着他的吉雨,只有吉雨才能给他想要的幸福。

    “夏生,你听,不是全世界都在反对,就算全世界都反对那又怎样,我李吉雨会让反对我的全世界都见鬼去的,我爱辛夏生,生生世世,就是入了地府见了阎王我也这么说,就是上了天庭见了玉帝我也这么说,请把我和辛夏生生生世世捆在一起吧!”

    “吉雨兄说得对,人活着,能得到多少爱又能付出多少爱呢,当爱不爱只会枉活一生。”李鼓珏大大方方地给予了自己的支持。他也想要像李吉雨那样去认真地爱热烈地爱,只可惜他的良人至今还没有出现,但是一旦出现了他必定也要全力以赴地去爱。

    “是啊,爱吧爱吧爱吧,新时代啦,这个时代缺什么都不能缺了爱!”

    与李吉雨相熟的年轻人也都一个个你一句我一句表示了各自的支持。

    李吉雨对大家郑重一揖,“诸位的一言一行李某一定铭记在心,择日也一定一一奉还。”

    这话听得幸灾乐祸的那些人的小腿肚都不同幅度地抖动起来,谁家没沾着李家这棵大树底下的阴凉了,谁又不清楚李吉雨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了,得罪他也就意味着同时得罪了天使与魔鬼,上天入地都不能让你好过了。

    林明珠皱了皱眉,她可不想一下子就树立起那多敌人,有些还是老亲老邻,哪能这么随便就断绝了。“犬子年轻气盛,说话总是少了点分寸,还请诸位见谅。”

    李庆恬突然穿过人群走到两人身边,拍着李吉雨的肩膀笑着宽慰道:“爹支持你,敢爱敢恨才是真男人。”他是沉默了大半辈子,可李家的重大事件上他可半点轻心都没掉过。他老婆是跋扈,可在李家的男人面前她就是矮了半截的腊枪头。

    “好啦,音乐奏起来,歌唱起来!”林明珠忙走向舞池,“大家也继续跳舞吧,跳起来吧!”她走过去抓住丈夫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人旋转起来。场面再失控下去,明天的坊间传言势必又要再难听一倍,她可还要留着这张脸继续和阔太太们来往呐。

    在雍容华贵的李林氏的带领下,气氛很快回到了开始时的愉快。

    李吉雨索性抱着辛夏生走出了舞池走出了大厅也走出了花园……他们要在最美的地方继续他们的华尔兹。

    “去哪?”

    “当然是,百草园啦,那里有你教我种的葫芦、南瓜、地黄、茱萸,还有太阳花,我们就在那里化成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如何?”

    “我们不做梁山伯和祝英台,我不要悲剧我要大团圆结局。”

    “只是暂时化身成蝴蝶而已,不然我怎么狠狠舔你亲你咬你……”

    “登徒子!”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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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潜移默化(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间的话,也请去新文那儿看看,《折心为筑》:红三代杠上富二代,一个是军事奇才上校大人,一个是娱乐公司桀骜少东家。到底是谁扮猪吃了老虎!

    “雨儿待你可好?”林明珠一脸好婆婆的样子。

    “好。”辛夏生几乎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婆婆的来意他猜了个十成十,吉雨到店铺谈生意去了,摆明了要他“取义成仁”,答应给吉雨纳妾。

    抽出帕子按在嘴上假咳了几声,林明珠方才接道:“我这做娘的清楚,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着你爱着你,想必你也是一样的。既然心里面装着爱,那人也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去,既然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好了娶了你之后就娶你姐姐,那我们几个长辈想让雨儿和媚儿早日把婚事办了想必你也不会反对的吧?”

    “这事……”咬了咬嘴唇,辛夏生惨白着脸道,“吉雨说了算,吉雨说什么就什么,我都听他的也只听他的。”婆婆想要的好儿媳果然是姐姐,显然,奶奶站在了婆婆那一边,在老人家心里,男人和男人的婚姻还真是不可靠啊!幸好他没有将隐疾已好的事告诉奶奶,否则今天来的就不只这一位了,这一位的话他还可以不在意不在乎,若是那一位的呢?恐怕听完就要教他肝肠寸断了吧!

    没想到这个丑人还挺横,林明珠眼角斜飞突然端起架子来,“李家的少奶奶可不能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做啊,动动你的嘴皮子把雨儿哄上一哄,给他个台阶下,偌大的家业他怎么可能不想要个儿子来承袭。”她还能怕了这个丑男人不成,况且她又不是要拆散了他们,她只不过是想抱个大胖孙子而已,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吧!

    “我做不到。”放弃挣扎,辛夏生无力地垂下双肩,十指交缠,“我若是那样去做了,吉雨一定不会高兴的。试想谁能忍受得了自己深爱着的人对自己说:『去别人那儿吧,生完孩子就回来,我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如果这种要求被答应了下来,那还是爱吗?”

    “真是顽固,果然是年纪太小了,一点都不懂事。”实在气得够呛,林明珠撇过头去看向窗外道:“雨儿有没有交待,他何时回来?”

    如果原话照搬婆婆一定会气上加气吧。顿了顿,辛夏生往简单里说道:“晚饭之前就会回来。”

    林明珠眉一皱嘴一瘪。“谈生意怎么能这么早就回来,那么大的单子,请客吃饭喝酒逛舞厅哪样省了都不妥当。你啊,怎么能让他回得那么早呢?”

    因为他解不开她心里的那个疙瘩,所以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只会越来越不顺她的心。辛夏生沉默了,不愿去看她的脸,免得自己的脸让她变得更暴躁。

    “怎么不说话,真不懂规矩,实在太任性了。”

    暖寒居还是暖寒居,可没有李吉雨在的暖寒居变得只有寒而没有暖了。

    他把头低得更下了,他无力去改变什么,无论是他的容貌还是性别。

    “你这种态度是仗着雨儿对你的宠爱吗?哼……我这个做娘的不仅要看儿子的脸色还要看男儿媳妇的脸色,真是白活了这把岁数。”她果然是太宠惯儿子了,也太小看这位貌似忠厚老实实则恃宠而骄的儿媳妇了。

    本来她是想让步也愿意让步的,可是上次的舞会却让她清楚认识到了辛夏生是真地做不了李家的少夫人,只要他一露面就总会有人介意就总会为李家抹黑,所以李家必须得有一位新的匹配得上雨儿的能够撑得起场面的少夫人,就像无懈可击的辛冬媚。

    “不敢,婆婆尽管教训,我不敢有半点怨言。”辛夏生的心象是被刀子一下下地割着。

    “哼,你还敢有怨言,你要是敢有的话我非赶你出门不可。”她也只能嘴上过过瘾了,可不敢真动儿子的人,她那儿子就是个外面涂满油彩里面装满火药的炸药桶子,若是点了火,定教所有人都粉身碎骨了不成。

    觉得委屈也觉得窝囊更觉得愧疚,要是没有那个协议,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纷扰了,是他横插一杠偷了吉雨的心。他为什么要爱上吉雨呢,吉雨又为什么要爱上他呢?如果没有爱上,他们又会是快乐的吗?所有人又都会快乐吗?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如果,他们相爱,哪怕让其他人痛苦,他们也要继续相爱下去。

    林明珠越看越气,想她儿子不聋不瞎,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废物,若只是图个新鲜倒也罢了,可是她知道她清楚她儿子这回确实是让猪油蒙了心绝无转移了。

    “我爱吉雨,我爱他,您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让吉雨再娶的话就是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这话不仅是说给婆婆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不能动摇,动摇就是对吉雨的背叛,吉雨是那么珍爱自己,自己若是不能还以同样的深爱就太对不起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吉雨了。

    “你……真是冥顽不灵。”她气愤地甩了甩帕子,像赶苍蝇一样。“你若再这样桀骜不驯下去可别怪我今后不给你好脸子看。咳咳……一个是娘一个是媳妇,你倒也不怕雨儿夹在我们中间难做人,光生意就够他忙的了。你嘴巴上说爱他,难道就是这样个爱法,教他家里家外操尽心思,教他背上不孝的骂名,教他百年之后连个执幡的人都没有。你要强下去,他日雨儿必定恨你,人总有老的一天,你老了雨儿养你雨儿老了又要去靠谁呢?

    辛夏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他会养吉雨的,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婆婆哪里会相信,婆婆不是吉雨,婆婆只会对他的不自量力嗤之以鼻罢了。

    “我知道,一下子要你做出正确的决定肯定是有难度的,你慢慢想,一定要想仔细了,雨儿再娶的对象也不是别人,而是你的亲姐姐,就是进了门你姐姐也不能排挤你不是,等以后有了孩子,孩子也自然不会排挤你,你看,雨儿有你跟你姐一起爱着照顾着,以后你们三人还能有子孙给养老送终,这不就真的圆满了吗?”林明珠笑了笑,继续道,“不急的,这事你好好琢磨琢磨,个中利弊好好衡量衡量,到底怎么做才是对雨儿最好的?”

    最好的……心酸,辛夏生屏息忍着泪,哪有什么最好的,他注定给不了吉雨最好的,他能给的只有这颗心这条命。

    门外传来相当急促的脚步声,并伴着欢快的叫嚷:“夏生夏生夏生,我回来了,亲亲老公我回来啦,还买了你爱吃的绿豆糕。”

    林明珠迅速地飞了一记白眼给辛夏生,又迅速地放下了庄严肃穆的架子,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夏生……”李吉雨一脚跨进厅里来,“娘,妳怎么也在?”

    “随便走走,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林明珠见到儿子就什么怨气都没了。

    李吉雨大步走到辛夏生身边坐下,一手搂过夏生的腰一手将绿豆糕往茶几上一放,“娘,别说我没提醒过您,您要是敢在夏生耳朵边胡说些什么,教夏生做出我所不愿见的蠢事来,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干出些教大家都后悔的事来。”他是谁,李吉雨啊,他娘掩饰得再好,可她那点小心思根本不用猜。

    “我是那种嘴碎的人嘛,别把你娘想得太坏了。”林明珠和颜悦色道,教人瞧不出一点破绽来,大宅门里出身的少什么也不能少了心眼和心机。

    李吉雨看了看辛夏生,尽管夏生努力地朝他笑着,可那半张脸上透着的苍白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想夏生难做人,这次姑且忍了吧,他低头在夏生的耳边说道:“自己拆了吃,刚做出来的,还热着呐,那家的绿豆沙磨得最细了,红豆馅里也加了桂花的。”

    辛夏生看着他,觉得眼眶有些湿,忙低头去拆包装,“嗯,谢谢。”果然,这个世上,吉雨待他最好了,谁都不及吉雨好。

    “傻瓜,说什么谢谢,知道我好就要一辈子待在我的身边才行哦。”要不是老娘在眼前端坐着,他可真想一口亲下去,那小口咬着绿豆糕的小嘴惹得他心痒痒的啊。

    趁儿子专注丑媳妇之际,林明珠不屑地撇了撇嘴角,真是又嫉妒又窝火,就凭他那张鬼脸那副残躯……他也配!呸!

    辛夏生抬头对上李吉雨暖意的眸子,他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你也吃,可甜了。”他拈起一块糕点往李吉雨大张的嘴巴送去。

    “好吃。”李吉雨也拈了一块往夏生嘴边送去,“多吃点,养胖点,到了冬天把你当热水袋整天捂在怀里。”

    “吃得够多了。”辛夏生小心翼翼地往林明珠那边瞄去。“婆婆,要吃吗?”

    “娘不爱吃甜的。”李吉雨抢在前头把话回了。

    林明珠极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不爱吃,我爱吃的也不见你买回来孝敬。”这个儿子算是彻底白养了,她哪里不爱吃甜了,她最爱吃的就是栗子羊羹了。

    “娘,别挑我刺,该疼您的是我爹,回去找爹算账去。”

    “哼,你爹,他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他的心思在那些书上,书中自有颜如玉,他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他。”林明珠酸道,恨不得马上把那些书给撕了烧了。

    ☆、爱,潜移默化(下)

    “看见没?”李吉雨一点不同情他娘倒是抬起辛夏生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没老公疼的老婆可是很可怜的,夏生你一定要惜福啊,知道吗?”

    辛夏生脸一红,眼睛眯成一条缝,似陶醉,“唔。”

    “好乖。”李吉雨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继而将夏生的脸按向自己胸膛,“听,跳得多欢。”

    辛夏生不想挣扎,反正也不想看见婆婆的脸,管她去想东想西。他爱吉雨,他要豁出去了爱。

    “受够了真是受够了,你们爷俩一个德性,见着喜欢的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霸着不放,我算是领教够了,我走了。”林明珠说着起身而去,“眼不见心不烦。”

    “不送了,娘,您老慢走啊。”李吉雨搂紧辛夏生朝她娘喊了这么一句。他可不想再踏出房门离开他的夏生了。

    门廊下很快传回这么一句:“不许说我老,我还年轻着呐!”

    “不老不老您不老,您还是两个十八两枝花!”李吉雨伸长了脖子有意拿他娘取笑玩。

    林明珠的反驳声已经远得听不见了。

    “老巫婆走了,我的小乖乖就不用怕了。”李吉雨边说边将丑人儿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轻轻柔柔地在人儿脸上、嘴上吻了吻。

    “我没在怕。”辛夏生咕哝,将唇瓣贴了上去,他喜欢和吉雨接吻,吉雨的嘴唇也是非常的好看。

    李吉雨一遍遍地抚摸着辛夏生的脸,包括那些可怖的疤痕,“夏生,你知道吗?现在就连你的这些伤疤我看着都觉得可爱,有些像竹叶有些像花朵有些像蜘蛛,可爱的小蜘蛛,小胳膊小腿随着你的表情一抖一抖的,瞧,你一旦流露出悲伤,牠就向我张牙舞爪啦。我们不悲伤,我们很幸福。”

    抱住吉雨,夏生静静呼吸。这个男人专捡他爱听的话说,听得他就算再伤心难过也要情不自禁地快乐起来。

    “撒娇啊,我最爱夏生向我撒娇了。”

    “谁撒娇?我、才、没有。”辛夏生转过身去吃绿豆糕,心慌之下塞了满满一嘴巴。

    李吉雨一边啧啧一边扳过小妻子的脸对准红嘟嘟的小嘴就咬了下去,瞬即,清香与甜蜜在两人口中缱绻缠绵起来,这味道两人一辈子也忘不掉。

    辛夏生父亲祭日这天,辛夏生早早地便来到了奶奶跟姐姐住的和乐居,还没踏进院门,就听见假山后头两个伺候丫头正在说他的长道他的短。

    他也才知道,原来大前天吉雨去参加的慈善晚会姐姐也跟着去了,应该是受了婆婆的委托吧?

    他是不想再听下去的,可就是迈不动脚了,他的心正“噗通噗通”跳得过于铿锵有力了。

    原来姐姐爱慕着吉雨吗?原来吉雨那样决绝地回绝了姐姐吗?

    原来那天晚上吉雨是扔下了姐姐一个人回来的,所以淋了雨的姐姐隔天就病倒了。

    那么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呢?那天晚上吉雨还是跟平常一样啊,以前也是之后也是,一点迹象都没有显现出姐姐对吉雨有爱的倾向啊。还是说,吉雨在有意隐瞒,吉雨不想让他知道姐姐的心思……

    真相呼之欲出,答案显而易见,谁教他眼里心里都装满了吉雨呐!

    他不怪吉雨,吉雨是不愿见到他为了亲情背叛了爱情。

    吉雨不止一次地说过,他会为了在乎的人贡献一切牺牲一切。

    吉雨说得对吗?

    他不愿意相信那样的判定。吉雨是他的最爱,无论谁也不让,哪怕是他发誓要保护和守护一辈子的姐姐辛冬媚。那是爱情,不是交易用的物品,那是爱情,不是金子打造的锁具,稍有磕碰就会碎的……

    “呀,少夫人!”丫鬟们终于转过身来了,同时也犹如见到鬼魅了一样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辛夏生愣了愣,整张脸瞬间笼罩在浓郁的阴霾里,“你们去忙,去忙,别管我。”

    “是!”丫鬟们慌不择路地往假山上奔去。

    辛夏生举步维艰地向前走去。

    他到底是进去还是回去,进去了,怎么面对姐姐?回去,还在睡懒觉的吉雨定将他囚进怀里好好呵护,还是回去吧!可是,总有面对面把话说清楚的那天,今天还是爹爹的祭日,怎么可能不进去,非得进去不可的呀!

    一瘸一拐又走得极慢,他就像片云影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房前的花窗下。

    “呜呜呜……”房里有人在哭,声音还不小。

    砖墙外,辛夏生心一惊,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

    “别哭了,等会儿夏生就要来了,到时非问个一清二楚不可,这以后你们俩还怎么相处啊。”辛曹氏苍老的声音竟然也透着沙哑。

    “他才不会来得这么早呐,要来也一定和李吉雨一起来,两人黏得多紧啊,就跟天生长一起似的,真是讨厌,还碍眼,我恨李吉雨我恨辛夏生我更恨我自己!呜呜呜……”辛冬媚尽情尽兴地哭着,象是要把嗓子哭哑了一样。虽说爹娘没得早可毕竟是捧在奶奶弟弟们手心里长大的,就跟李吉雨评定得没两样,她呀,就是位任性的大小姐。

    一听姐姐恨自己,辛夏生当即揪紧了衣衫,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所有苦难理所应当该他来承受,可是这回他妥协不了,绝对妥协不了,委屈不了,别说是要他让吉雨娶了姐姐了,就是光让他想象一下吉雨牵起姐姐的手他的精神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不许说恨,老天爷会听去的,妳爹妳娘也都会听到的。天底下,好男子那么多,除了李吉雨妳就不能喜欢别人吗?”辛曹氏哽咽起来,擦了擦眼泪继续道,“那人,妳弟弟也喜欢得紧,妳弟弟遭的罪还少吗,不少了,是该他享福了。”

    “李吉雨那么爱他,我就是想做个妾都不行了,明明当初人是我让给他的,说好了要还的,可是他,他们却反悔了,全都是他们的错!我也不想那么爱李吉雨的,可李吉雨实在太优秀了,本来我就对他有好感,然后见他对弟那么好那么好,我就不由羡慕起来,越来越羡慕越来越羡慕……我相信我这辈子都找不到比李吉雨更好的男人了。呜呜呜……”辛冬媚扑进了辛曹氏怀里,诉不尽的苦,“奶奶,我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呜呜呜……我就不该让的……呜呜呜……我真是太蠢了……当初听了你们的劝也不致于这样……呜呜呜……我好心好意,他们却翻脸不认人,一个个背信弃义,呜呜呜……统统是混蛋……”

    里头的人也许只是单纯地在做着情绪上的发泄,可外头的人却听得字字钻骨割心,辛夏生已经没有力气光靠腿站立着了,双手扶着墙,他踟躇着转过身去,踉跄着往院外冲去,他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不想看不想想。

    “奶奶也没办法啊没办法,奶奶也不想啊不想,谁愿意孙子嫁个男人孙女又想嫁不能嫁啊!都怪我啊,是我命中带克啊,不如让我死了去吧……”辛曹氏肝肠寸断地哭泣,想忍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年了,先是老伴然后是媳妇最后是儿子,一个个与她阴阳相隔……如今,就是下了黄泉,她又有什么脸去向他们交待孙子孙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呐!

    不想听的都听见了,带着满脸的泪水,辛夏生踉踉跄跄地跑回了暖寒居,突然脚下一绊,人便朝着近在咫尺的莲花缸倒去,手才撑着缸沿,又因湿滑彻底一头栽进了水里,双膝也跟着重重跪在了地上,当知觉传达到大脑,浑身上下似乎被拆骨分筋了一样的疼。

    就这样淹死吧!他突然这样黑暗地想。可是本能让他抬起了头,双手也撑回了缸沿上。

    他微微直起身子,水沿着他黑白夹杂的头发一直延伸进莲叶底下,突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他突然暗哑地笑了,嗓子象是被谁用手用力地扼住了一样。

    原来是这样的丑陋,原来他都丑陋成这样了,原来他就是魔鬼,魔鬼就是他,他不仅抢了姐姐的丈夫还偷走了吉雨的心使得吉雨不得不和自己一起坠落到了地狱。

    怎么行呢?他这样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是不行得到任何幸福的呀!

    他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么美好的世界中的,他只会使任何人事物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已,他不该出生不该活不该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没有他,大家就都幸福了,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手用力往外一推,他向后倒去,又很快地爬起来,他看也不敢看“夏生和吉雨”的房间一眼,他匆匆逃去,他最终消失在李府大宅的后门外。

    这么早,谁也不会发现,谁也没有发现,辛夏生人间蒸发了。

    李吉雨突然从梦中醒来,惊慌四顾,当他看见窗外风景依旧时便安下心来。

    “没事没事,夏生只是去奶奶那里筹备祭拜用的东西而已。”边喃喃自语边起身下床,虽然时间还早,可去帮忙一下也是应该的。

    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象是在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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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是相互,爱是不放手(上)

    李吉雨站在大厅的中央,李庆恬沉着一张脸坐在他的身后,林明珠则惴惴不安地守立在一旁。

    “老爷夫人,老夫人和辛小姐来了。”老管家急切地跑去门口迎接。

    “夏生真不见了吗?”辛曹氏进来就问,“这孩子能跑哪儿去啊?”眼下,由丫鬟搀着她才不致于瘫倒下去。隐隐觉得夏生一定是听到了那些话,她们说那些话也就是为了解解一时之气罢了,可那孩子一向认真较真,听了还不得急火攻心。

    “你没看着他吗?”辛冬媚走到李吉雨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李吉雨死死地瞪住了她,眼神从来没有过的冷酷,“他一早就奔妳们院里去了,是不是妳跟他说了什么?我日防夜防可终究家贼难防,我说他耳根子软他还嘴硬不承认,为了妳跟妳奶奶他什么不会做,哼,终于抛弃我了,舍我而去了,到底比不得妳们亲啊,我这个外人!”

    “你胡说什么,我能跟他说些什么?”辛冬媚理直气壮地吼道。她连人都没见到,怎么说向谁说?

    李吉雨突然出手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像要捏碎了一样。

    “啊!”几个女人一起叫了起来。

    李吉雨的瞳孔已然烧成了红色,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可言:“要我给妳面镜子好好照照吗?没说?妳当我是三岁小孩。眼睛都哭肿了,嘴角也有点发白呐,是一边哭一边诉苦的吧?辛夏生那个混蛋竟然为了妳这么个丑恶无比的死女人而背弃了对我的誓言,真是可恶,透顶!”

    “还不快点拉开!”李庆恬咬紧的牙关松了,再这样下去这些个女人非一个个都教儿子掐死了不可。

    吉成忙招呼着几个丫鬟一起上去将辛冬媚从李吉雨手下解脱了出来。

    浑身软趴趴的辛曹氏也由人扶去坐好。

    “这下,你们,都满意啦?”双肩微微抖动,李吉雨阴冷地笑了,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寒气来,“好好好,我的心也死了,你们也满意了,从此天下便太平了!”

    “雨……雨儿……”林明珠颤颤巍巍地上前,眼前的这个还是她儿子李吉雨吗?不会是让魔鬼附身了吧?

    “闭嘴吧!”李吉雨继续阴恻恻地笑着,“闭嘴吧,人都已经走了,妳们他妈的统统给我闭嘴吧!可以消停了,从今往后,我只当没妳们这些人,妳们也只当没我这个人。”

    “雨儿,人总会找到的。”李庆恬的头愈加痛了,可看着这样失魂落魄的儿子心更痛。

    “不必,不必,真地不必去找了,我可不想再为他死第二次心了。”李吉雨冷冷地说道,“如果那些真情都被推翻了,也就意味着那些希望也都一起覆灭了,我们的幸福他一手毁弃,我的心我自己好生掩埋!”

    如果没有那封信,他或许还不会这样决绝,可既然对方都已经这样决绝了,那他又何必再自贱到底,给彼此留些尊严吧!

    “夏生爱你,你找他回来,我对你死心,我出国留学,所以去找他吧!”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辛冬媚意志坚定的保证道。敢爱敢恨的辛家大小姐终于想通了,是时候放手了。如果不是夏生爱极了李吉雨的话,他会让李吉雨娶她,可他没有而是选择了逃离,那是因为他不能容忍他和李吉雨的爱情中参入哪怕一粒沙子。

    “我说了!”李吉雨轰然怒吼,气得全身筋脉都暴突起来,“不找就是不找,谁找枪毙谁,在场的都给我记住喽!”他付出了所有,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他付出了所有,辛夏生又给了他什么?辛夏生辛夏生……天底下没有比辛夏生更可恶的了。

    李庆恬还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的时候,一张纸已由李吉雨从口袋里掏出反手扔向了空中。

    “都看看吧,我李吉雨今生最后的一个大笑话。”说完,李吉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双皮靴几乎将地砖都给踏裂了。

    那片薄纸飘到地上,只见上面寥寥这么几行:

    『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我。眷恋的只是一种感觉。

    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被万般珍惜地呵护着,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你给了我,我从小到大渴望的。

    这感觉欺骗了我,也欺骗了你。

    所以,你明白了吗?

    我和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误会的延续。』

    这封信是李吉雨发现辛夏生不见后不久由一名小乞丐送来的,那时他正要往大街上去找人,哪知一开门等着他的,却是末路。

    一时之间,李家上下愁云惨雾密布。

    几天了?

    蜷曲在床上的辛夏生问自己。

    “夏生,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亲切得教他不敢去面对。

    几天了?

    他坐起来,曲起双腿,然后伸手去拉开窗帘,一片昏黄刺得他久未见光的眼睛有点疼,随即流出两行泪来。

    “夏生,整三天了,难不成是在闭关修练什么神功吗?”李鼓珏尽量使自己放轻松些,尽管他已经有破门而入的打算了,要知道三天前他把辛夏生从码头上带回来之后,这道门槛还没有谁迈过呐,既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这要再饿下去肯定得出人命了。

    “李大哥,请进。”辛夏生将头靠向窗框,目光依旧十分呆滞。他真地好爱好爱好爱李吉雨,他真地好想好想好想李吉雨……

    李鼓珏忙推门走了进去,见辛夏生还是当日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不由心疼起来,这到底是受了多么大委屈啊!“夏生,你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

    辛夏生苦笑。如果那天不是在码头遇上了李鼓珏,他是准备上船呢?还是投河呢?

    将饭菜篮子搁到他的面前,李鼓珏劝道:“吃点吧,你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辛夏生讷讷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李吉雨变了,李家变了,你姐姐可能不日就要带着你奶奶离开北京城了。”自看到丢了七魂六魄似的辛夏生的那天起他就开始“明查暗访”了,李家那边的情况他可是掌握得一清二楚呐。

    “吉雨,他怎么了?”喉咙太干了,使得辛夏生的声音听起来比机器发出的还要不真实。

    “他,他变得谁也不相信谁也不关心谁也不理睬,现在的他只知道看书吃饭睡觉,不听不说不闻不问,就是天塌下来也跟他没关系,比出家人的境界还要高。”李鼓珏实话实说道。

    “为什么?”辛夏生喃喃,泪水跟着大量溢出眼眶。

    “他爱你。”李鼓珏笃定道。

    “我爱他,我想他,我可以回去看看他吗?”揪紧裤腿的手抖得不比身子轻多少。

    “夏生,想了三天,该想的都想清楚了吗?”李鼓珏担心道,“你想回去,你真地考虑清楚了吗?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这次,吉雨不会轻易原谅你的,他的心被你伤了,而且伤得很重。”

    辛夏生将额头抵在膝头边哭边忏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明明答应了的,明明约定好了的……最后还是为了姐姐奶奶还有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把吉雨出卖了……他……一定恨死我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在他将吉雨送他的玉佩换来纸笔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爱吉雨啊,爱得心都要炸开了,可一想到家人的哭诉自己的丑陋李家的香火他的手便鬼使神差地写下了那些蠢话胡话错得不能再错的话!

    看着那名小乞丐跑远,他就想到了死,只有死了才能一了百了,然后就头也不敢回地冲向了码头。

    可是,李鼓珏拽住他的那一刻,他又舍不得死了,因为吉雨还活着,只要吉雨活着他就得活着。

    “回去吧,感情上受点挫折也是好事,相信吧,情比金坚。”李鼓珏将碗筷捧到辛夏生的面前。“先填饱肚子,一边听我说个故事,好让你更加勇往直前。”

    辛夏生慢慢地抬起头来,拿袖子使劲擦了擦眼泪。尽管泪很难止住,但他的脸上已经慢慢浮现出倔强不屈的表情,“窝囊地活着已经够久了,吉雨的心,我要再夺一次,这次夺了就永不再还。”接过碗筷,他边啜泣边大口大口吃着,他要恢复体力要赶回吉雨身边去。

    吉雨说过的: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这誓约他辛夏生绝不再背弃第二次!

    三天已经够久了,从此以后,他要跟优柔寡断胆怯自卑道永别。

    “夏生,其实……”见夏生恢复了精神,李鼓珏便放下心来异常平静地回忆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还是从头说起吧。二十八年前,一位来自京城的贵公子与奉天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猎户的女儿一见钟情,公子是来游玩的姑娘便给他做起了向导,两人日渐情深,最后竟然私定终身。然而两人身份实在太过悬殊,公子的爹娘极力反对并威逼他尽快与世交之女完婚。性情刚烈的公子说什么也不肯相从,可就在他准备负气出走的那天,他的心上人却给他寄来了一封分手信,里面还夹着她与另一个男人的结婚喜帖。公子不信,连夜赶往奉天,等他再次回到那个载满了他们快乐记忆的小山村,他看到的却是已为他人妇的心上人。那天起,他那颗澎湃激情洋溢的心就死了吧?”

    “为什么那么做,那个姑娘?”辛夏生停了筷,心不觉沉重起来,由李鼓珏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深久埋藏的挥发着浓浓苍凉和悲伤的压抑。

    “她并没有跟其他男人结婚,只是演了一场戏。那天后,她搬进深山,然后生了一个儿子,为他取名李鼓珏。”

    心头猛然一震,辛夏生吃惊不小地盯住了李鼓珏泛着淡淡苦涩的脸。

    ☆、爱是相互,爱是不放手(下)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自卑所以就自鄙自弃了嘛。你知道我娘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好后悔,她的一个错误决定毁掉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人生而是实实在在的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愿意与他有情饮水饱,在艰苦的日子里幸福生活。”

    “吉雨是你弟弟,亲弟弟?”辛夏生大胆猜测道。

    李鼓珏勉强笑了笑,“没错,我爹就是李庆恬。我娘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了,她决定离开我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好,本来还可以活得再长寿些的,可没了爱没了心她撑得其实已经够久了。”

    “我……”联想到自己,辛夏生蹙起眉来。“也后悔了,非常后悔从吉雨身边逃开了,他那样的一个完人都可以为了爱我不顾一切了,可我却迟迟没能为了他克服自卑自鄙自弃的毛病。”

    “你还来得及,夏生,去争取你们的爱情捍卫你们的幸福吧,不要像我娘一样,后悔了一辈子连死了都合不上眼睛,那双眼睛里只有泪。”李鼓珏疼痛得摇了摇头,他不想哭,娘已经哭得够多的了。

    “李大哥……”辛夏生深深吸了口气,止住泪,坚强道,“谢谢你,我不会再畏惧退缩逃避了,我爱吉雨,我离不开他,我想清楚了,这回是真地想清楚了。”

    “好,勇敢点,我欣赏吉雨这个弟弟也把你当成了弟弟来看待,我希望你们幸福。”李鼓珏微微笑了笑,希望娘能够在天上保佑这段姻缘,不要让悲剧重演,然后他也能够从中看到希望,相信爱情,真正地从童年的阴影里走出来。

    “李大哥,既然都已经来到了北京,又为什么不认祖归宗呢?”辛夏生本能地觉得公公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鼓珏释然道:“顺其自然吧,见已经见到了,大家都过得很好,这就行了。”

    辛夏生微微点了点头,李大哥自有李大哥的打算,每个人走的路都是不同的每个人走路的方法也都是不同的。

    老管家吉成在前面飞奔,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自己这一身老骨头了。

    辛夏生也想跑得快点,可是他的瘸腿到底还是拖累了他的速度。他索性用一手抵在膝盖上给腿加劲,这样才跑得稍微快了些。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少夫人他回来啦!”吉成才跑进院门就喊了起来。

    辛夏生向暖寒居奋力跑去,他知道,这回,吉雨是不会跑出来迎接他的了,吉雨爱他,现在也恨他。

    果然,吉成满脸不知所措地跑了出来,“少夫人,我扶您吧!”

    辛夏生改跑为走,连忙回绝道:“不用,你去忙吧,我自己进去,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你不用担心,也让其他人不用担心,这结是我打下的必须我自己来解,你们谁也帮不了。”

    吉成目送着辛夏生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暖寒居的院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离开。这事急不得,少爷那脾气火气怒气少夫人您一定要顶住啊!

    李吉雨好端端地在书房里坐着,只是浑身上下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连带着屋子里的温度好像也都降到了零下。

    因为大门都是敞开的,辛夏生一进院门就看到了书房里的李吉雨,他的心停摆了脚步却更急了。

    “吉雨!”他手扶着门框,朝里面的人喊出这个名后才又顺畅呼吸起来。

    李吉雨轻轻甩开手上的书,抬眼看去,那目光就像凛冽的冰川之水。

    “吉雨,我回来了。”视线的落处只能是李吉雨的脸,哪怕那上面早没了温情,辛夏生直直地走了过去,站定在书桌前。

    “为什么?”李吉雨就像对着空气说话一样目空一切,“我的付出你看到了也感觉到了却还能够那么冷静地将我给予你的真心践踏在所有人的脚下,我李吉雨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是吗?你不要否认,所有否认都抵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实。”他冷冷地扯出一抹笑,四下里空气骤然冻结了一样倍加阴冷,“可我,像个傻瓜一样,还是爱着你。”他只是在陈述,陈述一个他极度不屑的事实。

    “但是……”他冷笑着拖长了尾音,“你也不用感动,不要妄想着我李吉雨还会像以前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万般珍惜地呵护你,全心全意地爱你。”

    “我懂。”辛夏生揪紧了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是你亲手在我心里种下了对你的恨。”李吉雨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些属于人类的情绪——恨。“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因为往后的日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辛夏生愣了愣,眼睛有一瞬间显得特别空洞。

    冷漠的嗓音冷漠的表情冷漠的举止都昭示着他的吉雨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李吉雨鄙夷道,“既然他比我更加可靠,我不介意你现在就去投靠他,免得日后你想跑也不能跑。”整个北京城,辛夏生能去哪儿?哪儿又会收留辛夏生?他李吉雨不是白痴傻瓜笨蛋!

    情急之下辛夏生将双手撑在了书桌上,解释道:“吉雨,你不要误会,那天在码头我和李大哥只是碰巧遇到而已。”

    李吉雨大手一挥,无所谓道:“不要解释,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辛夏生咬了咬下嘴唇,表情痛苦道:“这三天我想得很清楚,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再也不会逃开,无论你将要对我做什么,我的这个决心都不再动摇。”

    李吉雨看戏一样拍起了手,“好啊,果然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口才长进不小,可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从今往后,我只想好好爱你。”辛夏生坚定道。从李吉雨爱上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伤痛是治愈不好的。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李吉雨猛然盯住了辛夏生的脸,眼中透射出嗜血的红光。

    直面他的逼视,辛夏生无所畏惧道:“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他永远都不会怕吉雨,哪怕吉雨变成了魔王,他对他除了爱再没有别的感觉。

    “好,你说的!”李吉雨傲慢冷酷地死死睨着辛夏生单薄的身子,“从今往后,没我的同意,你辛夏生只要踏出李家大宅一步就得吃枪子儿,我会吩咐所有的护院将你看紧喽,只要你说话不算话我就送你去见阎王!让骗子得到骗子应有的下场!”

    “我都听你的。”辛夏生开心地笑了,又能够跟吉雨在一起了。

    “笑个屁,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张倒胃口的鬼脸!”李吉雨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

    辛夏生的手已经本能地抬起到了右脸前,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就放了下去。他仰起头,嘴角挂着倔强的笑意。“我的脸确实很丑,我也曾被自己的脸吓到过,只是这脸长在脑袋上就是想换也换不了,你若看不惯就不看吧,其实看看也就习惯了。”

    李吉雨果然不再看他,又拿起了书,又像尊石像一样静得可怕。

    一切的一切辛夏生都不以为意,他回头看了眼天色,然后转身离开,趁天黑之前他想去洗个澡,身上还是出走那天的衣服,上面有泥有土有汗有泪还有血,膝盖上破了好几道口子。

    李吉雨还是一动不动,除了翻页的手。

    外面的天慢慢由红转黑,拾掇干净的辛夏生复又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手上提着精致的香木食盒。“吉雨,吃饭了。老先生送来的,他说今天的食材都是夫人亲自去集市上买回来的。”

    李吉雨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轻轻甩了书本,将眼角的余光扫向来来者,突然上下眼皮微微拢起,犀利的目光揉进了些许困惑,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拿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示意今晚就在此处用餐了。

    辛夏生照着他的意思将食盒一层层摆开在他的面前,“我可以留下一起吃吗?”虽然管家准备了两幅碗筷,可凡事吉雨说了算他也只听吉雨的。

    “可以,只是,尽量不要让我看见你的那半张令人作呕的脸孔。”李吉雨把话说得既沉重又大声,然后兀自捧起饭碗来先吃。

    “好的。”辛夏生已经适应了李吉雨的冷酷,当真拿起碗筷侧过身去吃起了饭,从头至尾没想过要去搬张椅子来坐坐。

    沉默地吃完,李吉雨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一切都不存在了似地看他的书,辛夏生则默默地收拾默默地离开。

    在辛夏生扶着门框迈过门槛去之前,李吉雨不经意地抬头一瞥,辛夏生那头被削短了的发便深深坠落他的脑海一时激起了千层浪。

    不一会儿,辛夏生就回来了。他慢慢走到窗边,在卧榻上坐下,一手撑着脸一臂搭在窗台上,默然地看着窗外树梢上的月亮,安静得象是不存在了一样。

    李吉雨偶然投去一眼,看到的也是辛夏生光洁柔嫩仿佛掐得出水来的左脸。

    他有点高兴又有点气恼,到底是谁改变了夏生?夏生又是为了谁剪短了头敢将右脸完全曝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他希望是他,可是他还能够这样希望吗?

    他自嘲地扯起了嘴角,如今,不敢的,是他,不是辛夏生。

    ☆、大结局(上)

    夏天总是天亮得比较早,又眯了一会儿,辛夏生才下定起床的决心,在起床之前他照例翻过身去先仔细端详了身边熟睡着的李吉雨好一会儿。

    回来一个多月了,他和吉雨每天都在一起,同桌吃饭同床睡觉……只是,吉雨不再对他笑也不再碰他,除了冷眼和冷语其他的也不再给他。

    但是他就是知道,吉雨仍然还爱着他,吉雨不会说谎,吉雨爱着他,只是现在恨着他。

    不管吉雨怎么对他,他都无怨无悔,是时候换他对吉雨付出一切了,换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万般珍惜地呵护全心全意地爱李吉雨这个人。

    此时此刻看着吉雨平静的睡脸,他真想伸手上去抚一抚吉雨好看的眉毛,真想顺势搂过去亲一亲吉雨薄凉的嘴唇,真想就此靠上去胸口贴着胸口合二为一。

    举起手在自己脸颊上拍了拍,他要自己清醒,现在,吉雨不喜欢看到他的脸更不喜欢他的碰触,现在,他不能连呆在吉雨身边的资格都失去了。就这样看着就好,吉雨就在他的身边,他很幸福。

    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他跪在床边又是对着床上的人好一阵凝望,他舍不得啊好舍不得,自从那次之后哪怕一会儿的分离他都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吉雨,我去打水洗脸了,你慢慢睡,等你醒了,我粥也熬好了。”他趴在被子上幽幽地说给自己听道。

    披上外衫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外间的开门声传来,床上的人才将眼睛睁了开来。

    李吉雨看着床顶眼睛眨也不眨。一个多月了,他们俩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他默默看书吃饭睡觉,辛夏生默默陪着他看书吃饭睡觉,谁都不来打扰,他也不允许谁来打扰。

    囤积心里的怒与恨已经消下不少,可完全原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必须教夏生永远记住这痛,教夏生再也不敢轻视他离开他。

    的确,他这样做多少有点幼稚,从发狠说不去找人到对夏生做出的改变熟视无睹……这一系列的反应都挺幼稚的,可那又怎样,他就是幼稚了,也不想想他所受的委屈,那可是比海还深。要是对别人他还幼稚不起来呐,谁教他爱夏生还是爱得那么深呐,比十个太平洋叠加起来还深。

    他偏过头去,那里还残留着夏生的温度、味道,那里有深刻在脑子里的夏生的影像,不同神情的夏生一个个地重合在一起,夏生在对他笑,夏生的眼睛是那么的温暖。他的手捂上胸口,心脏跳得好安稳。

    他又睡了,等夏生端进早饭他再起不迟。

    大半个时辰后,辛夏生提着食盒回来,李吉雨也已经刷了牙洗了脸,懒懒地坐在榻子上一副等着人伺候用膳的闲样。

    “吉雨,我做了你爱吃的酸辣茄子。”辛夏生在他对面坐下,讨好道。

    “天天吃素,当我是牛啊!”李吉雨端起粥碗夹了菜狼吞虎咽起来,那样子就是牛见了也要嫌他粗野。

    “那,明天做五香小肉。”辛夏生寻思道。

    “中午就做。”中晚饭明明都是交给厨房料理的,可这会儿他馋虫上来了,夏生就得给他做。

    面对他的任性,夏生有条件服从道:“只要厨房里有肉就给你做,最好是腿肉,否则不好吃。”

    “交待管家一声不就好了。”李吉雨夹起最后一块茄子塞进了嘴里。

    辛夏生伸手去接他的碗,“还要吗?粥还有。”

    “要。”李吉雨边吃卤花生边将手伸得老长,活像个蹭吃蹭喝的地痞无赖。

    辛夏生淡淡一笑,将碗盛满再递出,对吉雨他心头堆积着满满的喜欢,宠着他的吉雨和被他宠着的吉雨他都爱。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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