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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计划之boss 作者:月神的野鬼

    第6节

    可是,这一回,云衡对牧清说,“你好自为之。”

    这种感觉,就像心一下子空了,接着不可自已地酸胀起来。牧清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一把拽住了云衡的衣襟,死死得拽住不放手。身上的骨头关节都疼的要命,可牧清却没了感觉。

    “师父。”他颤抖地开口,“我知道错了。”

    云衡终于看了眼牧清,“离开吧。”他缓缓开口说完这三个字,接着拂袖而去,没有一丝停顿。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场面一下子静的渗人。就连迟清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张素来带笑的脸难得有几分凝重。

    过了许久,一只手搭上牧清的肩,牧清僵硬地回头看去,是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铭瑄,他目光沉沉看着牧清,“骨头错位了,师……还是先养好伤吧。”

    牧清点了点头,半晌没有说话。

    是夜,牧清睁着眼躺在石床上。忽然一个身影凑近了翻身上床,和牧清并排而卧,“师兄?没睡吧?”

    “嗯。”

    黑暗中,迟清的目光灼灼,清亮无比。“我也没睡啊,好巧。”

    牧清沉默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上回渡修为给我,自己受了很重的伤?”

    “不至于,不过是一半的修为罢了,调息几日就好了。”迟清翻了个身看着牧清,“难得师兄惦记着我。”

    “别把自己不当人,很多事多为自己考虑考虑。”牧清沉沉开口,“别让人担心。”

    迟清嘴角的笑似乎僵了一瞬间,接着很快掩饰过去,“师兄自己不也是这样?不过,我孤身一人,是比不得师兄的。”

    “下回别让我担心。”牧清忽然歪头看了眼迟清,“还有别叫师兄了。”这一句说得牧清心底不由自主泛上酸涩。

    “老头的话你也别太心上,等这事过去了,老头气消了说不定有转机,毕竟,师兄弟里面,他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你。”

    “也许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迟清忽然开口,“沉冽他……失忆了。”

    “猜到了。”牧清冷静下来倒是恢复了几分理智。“但总归是回不去了。”一个人一旦走错了一步,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有什么苦衷,他都很难回头了。

    所谓的行差踏错,万劫不复,不过如此。

    “如果,如果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下手杀了他吗?”迟清开口问道。

    许久,牧清才说了句话,“我不知道。”

    他厌恶沉冽,觉得震怒也好,觉得失望也好,觉得悔不当初也好,但不知怎么的,却始终没想过杀了沉冽。

    也许,不管怎么说,沉冽都是曾经被自己寄予沉重希冀的人吧,从他自己出发,他对沉冽终究是有感情的。哪有放弃孩子的父母呐?哪怕那孩子在别人眼里有多该死。

    “沉冽倒是个幸运的人。”迟清看了眼牧清,“幸好他碰上的是你。”

    你在黑我吗?牧清嘴角抽了抽,别以为你说的如此委婉我就听不出来。“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毕竟大家还困在这,讨论别的没什么意义。

    “你知道沉冽想干什么吗?”迟清忽然高深莫测地勾起了唇,“他在替人找宿主。”

    牧清皱了皱眉,很明显没有听懂迟清的话。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日降魔柱下失去心智的清云宗弟子。

    迟清接着说下去,“嗤,你以为他还念在同门之谊上,只是单纯地把我们困在这?外面的清云宗弟子只是在试验罢了。等他真正地掌握这种禁术,就该是我们的死期了。”

    “你是说,他在替妖物找宿主?”牧清这回倒是没有迟钝太久,很快就明白过来。

    “不错。修为越是高深越是适合做宿主,想到要被一只妖怪披着我的皮替我去勾引女人,我就觉得作呕啊。”迟清认真地看了眼牧清,“要不我先毁了自己的脸,怎么也不能便宜了那妖物。”

    少年,你抓错重点了!牧清一脸黑线,“你不如直接把自己阉了,一劳永逸。”

    “我们还是来想一想怎么逃出去吧。”迟清立刻严肃起来。

    接下来的对话就有些甩节操了,牧清听得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在听到迟清说“不如师兄去勾引沉冽然后在床上把沉冽先奸后杀”的时候,牧清终于忍不了一脚把迟清踹了下去。

    杀你妹啊!赶紧给老子滚!

    这么被迟清折腾了大半宿,牧清倒是不怎么抑郁了,一张脸也终于有了几分情绪,不再是不死不活的样子。当然,这情绪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都是细节问题了。这么一闹腾,迟清也有了睡意,气着气着就不自觉闭上了眼。

    许久之后,黑暗中,迟清倚着潮湿的石壁,看着石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的牧清,一双眼晦暗未明。

    长夜漫漫,斯人不眠,云谁何思?

    说到底,都是可怜人。

    第 27 章

    当沉冽站在空荡荡的石室里时,他眼中的红色几乎要沁出血来。缓缓地,缓缓地,他嘴角扬起一道凉薄的弧度,那是笑。一旁站着的梼杌看得触目惊心。

    他身上的戾气好像越来越重了。梼杌觉得有些不安,斟酌问道:“他怎么逃出去的?”

    沉冽指间燃起一丝殷红的魔气,那魔气在石室里绕了一圈后朝门口飞去,沉冽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不重要。”

    的确,怎么逃出去的并不重要。毕竟,他总归是能找到他的。找到之后呢?沉冽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与此同时,山洞之中。

    牧清无端打了个寒颤,有些莫名其妙。他从腕上摘下金属手环,直勾勾打量了很久,现在真的只能指望这玩意了。

    令牧清觉得头疼的是,这玩意只能他一个人使用。也就是说,他并不能直接把山洞里的人带出去。

    就在牧清纠结来纠结去肠子都快打结的时候,一丝若有若无的红色魔气顺着岩石缝隙钻进来,盘旋片刻后附到了牧清的身上。

    深深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牧清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

    远处,一直静静负手站在不归崖巅的黑衣少年忽然转头朝一个反向看去,眼中是一片冰冷。

    找到你了。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并没有移动身形,只是沉沉地注视着。梼杌看到沉冽的表现就知道他一定找到了牧清,可是半天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找到了,就早点去把他带回来吧。”

    “带回来又如何?”黑衣的少年笔直地立在山崖之上,背后是孤月远山。“他想走,我也留不住他。既然如此,不如就不留了。”那一瞬间,他周身仿佛晕染出妖冶的黑色,衬得整个人都阴郁起来。

    “你真的要……杀了他?”梼杌心中有些略微的吃惊。依他来看,尽管沉冽的记忆没有了,但是他对牧清的感情还丝丝绵绵未断干净。否则,沉冽也不会对牧清有这样的反应。可这下子对于沉冽的行为,就连一向善于揣测人心的梼杌都有些发蒙,“你下的去手?”

    “不过是个一心想着杀了我的人,有什么下不去手?”

    “他于你而言有不同意义。”梼杌肯定地开口,“就算你否认,这还是事实。”

    沉冽淡淡扫了眼梼杌,“那又如何?”

    梼杌忽然就哑口无言。感情这种东西,对于一个魔修来说,的确可有可无。更何况,沉冽对于牧清的一切感情,都来自不可探知的过去,它本身就是陌生的,几乎可以归类于错觉。

    可让梼杌觉得真正惊异的是,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差别居然可以这么大。从原来的情深不寿,到如今的凉薄如斯,简直就是另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沉冽。梼杌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如果不是牧清的存在,也许这才是沉冽该有的样子,心里不曾有过人烟,不曾爱过,不曾恨过。这世上的人事种种,他不过一句“那又如何”。

    等到梼杌抽回思绪,再次把视线落到沉冽身上时,沉冽早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月光下,那一匹银色的长发,让人不由自主心中发凉。梼杌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好像,失策了一步棋。

    第 28 章

    阴郁的树林,丛杂的灌木后黑洞洞的穴口,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顿了几秒,探出一个人头。

    确定四周无人,牧清终于慢慢走出来,顺手把头上的草给撩了下来。这山洞到底是当年清云宗开山祖师闭关的地方,一石一木均成阵法。饶是牧清借着手环各种开金手指都花了好几天才摸出一条出路。

    抬头看了眼久违的水碧色天空,牧清终于松了口气。这下子,总算能把大家带出来了。他就说这好歹是自家的后院,被困死在这也有点说不过去。

    就在牧清心情愉悦吹了声口哨时,远方一阵肃穆的钟声荡来。牧清立刻转眼朝声源看去,高耸入云的清云宗塔阁矗立山巅。

    那塔尖直抵碧空,隐隐有杀伐之气。

    奇了怪了,那塔多少年没有过动静,怎么忽然就响起了钟声。牧清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清云宗其实是一蛮邪乎的地儿,没事不抽抽,一抽抽就是平地惊涛骇浪。

    尤其是清云宗塔阁,清云宗几千年来的前辈宗师死后都搁那供着,这阴风都不敢往那吹。现如今,丧钟阵阵,那是为谁而鸣?

    牧清没敢再耽搁下去,立刻朝洞穴里走了回去。得快点带大家出去。

    刚一进入腹地,牧清就直奔云衡而去。现下云衡虽说受了伤,却依旧是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找他是理所应当。

    一见到云衡,牧清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师……云衡上仙,我找到了出去的路。请你带着大家赶紧离开这吧。”

    云衡正在闭目调理气息,听见牧清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你走吧。”他依旧静静地坐在石台上,半分没动。

    牧清愣了,“那你和大家呢?”

    “不必考虑我们了。”

    “什么意思?”

    “我们出去了又能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跳不出这砧板。倒不如留些气力。”

    牧清忽然就反应过来,的确,大家出去了还是没有什么用。这情势一直都在沉冽的手底下转,离开这儿也无济于事。“那该怎么办?”牧清下意识脱口而出,“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走吧。你已经不是清云宗的人了,没必要搭上条性命。”

    牧清听了这句话,足足愣了两秒,然后有些艰难地别开脸,“云衡上仙忘了,这毕竟是牧清捅下的篓子。”

    “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全归过于你。你性子纯良,也算是个难得的正道根骨,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仙缘绝尽,仙骨尽失,也算是受了惩戒。倒是我,没能早点看个通透。”云衡终于睁开眼无声叹了口气,“这清云宗怕是毁在了我手上。”

    “师父。”牧清脸色发白看着云衡,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可是到如今这句话到底还有什么用,徒增悲哀而已。

    沉冽,牧清只能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名字。

    许久之后,当牧清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拐角,迟清慢腾腾踱到云衡面前,一双眼瞧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师父,你何必这么逼他?”迟清终究是有些无奈地开口。

    “等他自己拎清楚,这天下早就没了活路。”云衡垂下眼皮,眸中划过一道锐芒,一瞬间气场就凛冽起来,全然没有先前半分悲哀之色,“有些人,你不逼他,他就会自己画地为牢进退维谷。”

    “这么一着,师兄怕是已经和沉冽自此陌路,再见面就是死局了。”毕竟,一边是情深义重的恩师和黎民天下,一边是堕入魔道犯下滔天罪行的徒弟,孰轻孰重太过分明。云衡这一步棋,直接把牧清堵死了。

    听到迟清幽幽地轻叹,云衡倒也没露出喜色,“梼杌那边如何了?”

    “其他倒是在计划之中,只是沉冽似乎状态有些异常,师兄怕是有危险。”迟清斟酌着问道,“要不要暗中帮一下,毕竟师兄如今没了修为……”

    沉吟了许久,云衡开口说了两个字,“不必。”

    迟清忽然就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也是,如果就这么死在了沉冽手下,待到记忆恢复那一日,沉冽怕也是废了。”他笑了一下,却有些僵硬。“这才是真正的诛心啊。”

    古老的残简上,心死而身灭五个字卷上迟清心头。此时此刻再去想那书简,发现当真是杀气扑面而来。

    似乎察觉到迟清内心的波动,云衡忽然开口问道:“迟清,你记得我收你为徒那天,我赠予你青央剑时对你说了什么?”

    “自然记得。”迟清的声音珠圆玉润而又带着刚硬,“那一日,师父对迟清说,人间正道,从来沧桑。”话说口的那一瞬间,背上的剑忽然就沉重了起来。

    “你记得就好。”云衡随意地点点头,“迟清,你和别人不一样,这苟且和大义,你都得扛着。”

    “我知道,师父。”

    迟清恭敬地施了一礼,面色平静。那一瞬间,这个素来秀美胜过女子的少年竟是有了一股冰冷凛冽的气质。

    另一方面,已经缓缓步出洞穴的牧清正走在路上。阳光打在他身上,背后的阴影拖得很长。

    牧清不是去找沉冽的。他很清楚,自己如今打也打不过沉冽,算计他也没那个智商。依着黑化属性来判断,他一旦撞上沉冽,生存几率可以忽略不计。可以说,这一点,他的判断是相当准确的。

    到如今,究竟该怎么办?

    第 29 章

    巍峨的大殿静默地伫立在高处,檐角的弧度带着若有若无的慈悲。

    大殿前的阶上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衬得夜色冷凝如水。沉冽就这么静静站了许久。这一幕看得久了,那单薄的背影竟透出几分寥寥之意。

    忽然,夜色中出现了一缕殷红的魔气,在沉冽面前慢慢升腾,继而逐渐消散。沉冽的眼神有一丝浮动,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远处的一株樟树下,牧清斜斜瞥了眼殿前的沉冽,暗道自己点背。

    他不过是想回到自己寝宫拿点法器之类的东西防身,谁想到这尊大佛搁自家门口杵着?

    往那一戳就是大半夜,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看星星看月亮吗?牧清心中有点发凉,却依旧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沉冽不走,牧清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躲在树后陪他杵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星辰悄无声息地移转,两人隔着一溜如水长阶,心思各异。

    站的久了,牧清也不禁走了会神。倘若,沉冽恢复了记忆,情形又会不会好些?思及此他下意识笑了,心中默默摇了摇头,牧清啊牧清,你当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且不说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有多大,就凭着沉冽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厌世气息,他就可以肯定沉冽回不去了。

    自古以来,将错就错的人多,放下屠刀的人少。多少山村野话,人间传说中活着一批不愿回头的人,他们有的是孤胆英雄有的是瘸腿走狗,大抵最后都没能熬到全剧终。

    牧清忍不住再瞄了眼远处的沉冽,那种悲哀的感觉忽然就涌上了心头。当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屋檐下,沉冽立在那儿,无悲无喜。

    他不过是个,忘了前尘的人。

    许久之后,当紫色的曙光绽放在天际,如鳞的云霞逐渐剔透起来时,沉冽终于移动了步子。他走过长阶,走过云台,最后从那株挺拔的樟树前走过,不曾停顿半步。

    直到那抹黑色消失无痕,牧清才缓缓从树后走出来,他松了口气后才发现自己的背后早就惊出一身冷汗。

    他怎么总觉得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沉冽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吧?牧清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开玩笑,被发现还能活到这个点?

    再说了,他如今是真正意义的普通人,身上一点灵力起伏波动都没有,只要他不扑腾,他在沉冽的灵域里应该就等同于一大坨石头。一想到这,牧清完全放心了。

    接着一个青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就拐进了空荡的宫殿。牧清知道,这样相安无事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他和沉冽终究是会走到不死不休那一步的。

    从床底下扒拉出积灰的匣子,牧清伸出手拨开了盖子,慢慢从匣子里拿起了那把剑。他眼神微冷,长剑出鞘半寸。寒央二字蜿蜒出暗色的纹路,衬得剑身越发寒冽。

    这把剑,牧清留了许多年,一直想着待到沉冽下山历练时当做礼物送他,却终究是没送得出去。

    到如今,这剑却是牧清唯一的东西了。牧清笑着弹了下剑身,“兄弟,落我手上也算委屈你了。还希望你可多担待些。”说着牧清恭敬地对着剑身施了一礼,也算交付了身家性命。

    大殿里。青色的降魔柱上早已缠满了裂痕,围着它的是一圈圈行尸走肉一般的清云宗弟子。沉冽慢慢走进大殿,在人群前战定。

    手心里绽出殷红的魔气,磅礴浩荡。沉冽伸出手,手指微微拨动了一下,魔气便席卷而去。

    所有在场的清云宗弟子一瞬间陷入了魔障。他们眼前所浮现的幻境,就是他们心底最深的恶,一遍遍地上演轮回。很快,一大批清云宗弟子就抽搐着倒在地上,没了挣扎。

    急急忙忙赶过来的梼杌看到这一幕心瞬间就沉了下去,“沉冽,快住手。”

    黑衣银发的少年云淡风轻地看着面前的景象,手中魔气回旋流转,没有丝毫停息的意思。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止,没有人可以置喙。

    沉冽那阴厉的模样,让梼杌下意识倒吸口凉气,靠,谁他妈刺激了他。

    一瞬间,整个大殿变成了人间炼狱。不过几个瞬息的功夫,整个大殿就只剩下一个还在喘气的清云宗弟子了。

    沉冽忽然一个瞬移来到了那人身边,红色的眸子静静看进对方的眼眸中。

    “你看见了什么?”沉冽冰冷地开口问道。

    人心底最深的恶,无非是七情六欲。这个少年看见了什么,居然可以抵挡到现在。沉冽隐约觉得这个人的答案可能会让他彻底崩溃,可他不会崩溃,所以他问了。

    “我看见……”

    声音戛然而止,梼杌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沉冽。沉冽的手指已经穿过那人的咽喉,许久,沉冽慢慢把手指抽出来。他用染血的手轻轻覆上了那名弟子未曾瞑目的眼,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不用你说,我自己找。”

    那一瞬间,他染血笑着的模样,竟是妖孽天成。

    从来冰冷凉薄的人,竟也有这么妖冶的一面。梼杌的眼中毫不掩饰惊艳,这样的沉冽,简直是让他从骨子里喜欢。

    梼杌是妖魔,他崇拜的就是绝对的力量与杀戮。不过,他好歹兴奋之余还留了点理智。这人一下子全死了,于他而言麻烦大了。

    “沉冽。”

    一双赤色的眸子忽然冰冷地看过来,梼杌下意识就顿了一下,结果就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沉冽终于慢慢开口,“不用找人试了。”

    “可是我还没彻底研究出那术法的门道,贸然行事恐怕不能夺舍成功。”

    “那就拿那些人试吧。”沉冽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

    “他们道行都深了,依着我的修为怕是控制不了他们。这你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梼杌心里一片惊涛骇浪,此时此刻,他必须镇定下来。

    可下一刻,梼杌彻底不镇定了,因为他听见沉冽说,“既然如此,留着他们无用,”

    梼杌刚想开口沉冽淡淡扫去一眼,“不过是几个修为较为深厚的修道者。这天下也不只是清云宗一派。”

    这还能说什么?梼杌彻底不知道怎么说了。这是怎么了,一眨眼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以前沉冽虽说戾气重,可也没到这种地步啊。“你怎么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沉冽微微仰头,露出一双殷红如血的眸子。

    沉默蔓延开来,简直让人崩溃。梼杌伸手揉了揉眉心,就算他会揣测人心,可也不带这样的呀。好歹给点原始数据让我处理一下啊!

    忽然沉冽转身离去,梼杌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哎,你去哪,沉冽?”

    这句话还没说完,沉冽已经走出了大殿,梼杌在原地木了一会,忽然意识到沉冽不会去杀人了吧?

    靠!梼杌立刻追过去。其他人死了就死了,云衡可别给老子死了。

    第 30 章

    凌空一声剑啸,白刃斩风。沉冽微微侧脸,银发随风而动。长剑掠过他黑□□展的衣领,映出他一双沉默的眸子殷红似血。

    洞穴深处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沉冽缓缓转身。

    “沉冽师侄,大清早的你这是来赶着向各位师门前辈请安吗?”迟清步出洞穴,整个人都浸在澄澄的阳光里,一双桃花眼带着惯有的慵懒朝沉冽望去。

    青央剑凌空一跃重新落在青衣少年手心,迟清就这么和沉冽隔空而视,直接明快。

    这一眼,倒是不输了气势。

    阳光烈如酒。沉冽抬眼的那一瞬间,赤色的眸子剔透无尘,清丽无比。

    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迟清就被狠狠钉在了石壁上,长剑穿过锁骨,钝痛从一点蔓延开来。沉冽压着剑刃,手指修长秀气。

    这种速度,根本不可能反应过来。

    锁骨伤口的撕裂感一点点传来,迟清的手下意识抓紧了岩壁,接着抬眼看着面前的沉冽,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波动。

    忽然,迟清轻轻笑了起来,“沉冽师侄,你知不知道,你越来越像个魔物了?”

    沉冽身上的戾气一瞬间磅礴,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就在这个时候,沉冽身后荡来一道剑气。那是一股很熟悉的灵力,沉冽下意识就避开了。

    迟清觉得眼前一阵黑,接着他就被一只手扶住了。云衡站在他身边,明央剑手中霜寒如雪。

    出现的时机刚好,师父你这是掐着点啊。迟清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多谢师父。”

    “站好。”云衡干净利落地说了一句,接着松开了扶着迟清的手。明央剑催动出白色的光华,云衡手腕一动,长剑去势如白虹。

    这会才急急赶到现场的梼杌瞬间很想死,靠,晚了一步。

    黑色衣襟迎着剑气舒展,沉冽几乎是瞬间就对上了明央剑。剑气凛冽细密,一袭黑衣游刃其中。

    慢慢的,云衡手中金色的符印越来越复杂,明央剑的剑气越发腾啸,最终,噔的一声,符印破碎开来。云衡有些复杂地看了过去。

    沉冽轻盈地落在地上,明央剑笔直地竖在他面前。四溢的剑气揭开了半壁石砾,衬着那人周身腾腾杀意。

    “沉冽,你冷静点。”梼杌心中顿沉,冲沉冽喊道。

    无人注意的间隙,云衡手中忽然升起一星妖冶的紫色。紧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都住手!”牧清表示,他爬山爬得很辛苦啊!

    这一声,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牧清直接往地上一坐,烟着嗓子说道,“别打了。”

    让我先歇会儿。牧清抱着把剑狂喘气,脸上的汗都顺着脖子往衣领里流了。只有天知道他这把老骨头玩极限越野有多拼多累。

    沉冽的眼神看见牧清时忽然有了丝浮动,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情绪。牧清乍一眼看见顿时觉得心中透凉。

    不太好意思拖着剧情,牧清把剑往身边一插,边调整气息边仰着头对沉冽开口道:“你想杀人?”

    一阵冰凉的沉默。牧清挑了挑眉,“你杀他们干什么?放他们走,不就是死吗?我今天把命交代给你,你别给老子抽风了。”

    风安静地吹,阳光细碎落在牧清的眼中,竟带了些许哀伤的味道。牧清看着沉冽,眼神沉寂如水,“我告诉你,当初把你关起来,对你施刑,那是你自己走错路。说句不好听的,那是你自己该死。这一切都是我下的令,但我没一点后悔。试问这天下修仙者,谁不以降妖除魔捍卫人间正道为本分?”

    这一席话牧清说的平平淡淡,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见沉冽没什么反应,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就当沉冽已经死了,你我之间也没有半点师徒之情。你不就是被人虐了心里不爽吗?今天把话撂这儿,事儿是我办的,我大不了还你条命。你让他们走。别当了魔就这么快忘了道义,清云宗养你这么多年,就是看在你吃的饭上你都得掂量些。”

    牧清说完冲迟清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离开。迟清好像想说句话,却被云衡制止了。隔着挺远的距离,牧清也看不清云衡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打了个手势?

    就在牧清还没琢磨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脖子。牧清心中一惊,什么时候贴上来的?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沉冽连吐出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牧清其实很想说,你都已经在对我行凶了,还谈啥子敢不敢?但是,牧清还是依旧眸子盛光,带着一丝丝的悲哀静静看着沉冽。“你敢不敢杀了我,不是我能想当然以为的。”

    余光瞥到迟清他们离开的场景,牧清慢慢地,慢慢地,右手搭在了左手上。隔着衣料,金属的环状物体抵着他的手心。

    稍长的银色刘海细碎地遮住了沉冽的眼,牧清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当然他也不是很感兴趣。忽然,少年的声音在牧清耳边响起来,宛如轻叹,“我总不能……又死在你手上啊。”

    ……少年,你是失忆了不是精神错乱了!老子什么时候杀了你?老子要是杀了你你现在还能在这像拎着一只鹅一样掐着我的脖子吗?老子是好心救你被雷劈啊!在表现上,牧清装得一脸够深沉。

    “你还是回头是岸吧。”再不想陪着黑化boss唠家常了,牧清动了动手环。

    没有特效,没有光。牧清石化了。他一直在咆哮的内心世界忽然安静了。

    安静了。

    你他妈这时候跟我说你他妈罢工了。

    boss,我想和你再唠会儿家常……牧清缓缓抬眼看着沉冽,眼神第一次有些压抑的慌乱。“等一下……”

    沉冽就这么半垂着眼,手指轻轻用力。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沉冽却异常地缓慢执行。牧清觉得所有的意识都堵在了脑海中,窒息感潮涌而来,他根本说不出话。

    这是种折磨,变相的折磨。至少牧清是这么觉得的,他拼命扯着手环,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下意识的,他一把拿起手边的剑朝眼前的人狠狠刺了过去。

    没有任何躲闪,就这么被长剑穿胸而过,沉冽看着牧清,甚至往前凑了点让剑缓缓磨过骨血。

    一旁的梼杌在这个角度恰好看清了沉冽的眼,忽然就明白了许多。情深难自知。

    沉冽他,其实一直在逼自己。

    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被抛弃的事实,潜意识里,他就想避免着那种情况。失去了记忆,骨子的天性让他选择了一条最简单决绝的路。只要杀了牧清,所有的过去就真的成了过去,他也再不可能走入那样的境地。

    再简单不过的防御心理,偏偏被沉冽这诡异难测的性格掩饰了过去,就连梼杌也才刚刚了然于心。不过即使这样,让他出手救牧清?没兴趣。

    说起来,他还是很想看看沉冽撑不住的样子呐。

    牧清已经快没有意识了。沉冽的脸色看上去莫名苍白,他手中的力道没有减弱,却依稀可见他手极其轻微的颤抖。

    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

    第 31 章

    冰冷的手指覆在温热细长的脖颈上,沉冽很清晰地感受到手下人汩汩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急促而鲜活。

    脑海中有什么在嗡嗡作响,像是一根绷到了极限的弦在尖锐的哀鸣。沉冽就这么,轻轻用上了一分力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手,牧清就垂上了眼安静地倚在他手上。

    一瞬间,有什么划过脑海,快的抓不住。沉冽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动作,脑海一片空白。

    忽然,隔空一道紫色灵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席卷而来。沉冽下意识祭出剑气,两股灵力在空中迎面撞上,一时间浩浩气蕴光华万丈。

    手中蓦然一空,来人扶着牧清嚣张地看着沉冽。沉冽眼中戾气瞬间升腾。

    “放下他。”沉冽的脸色苍白而阴郁。

    “年轻人,修为不错啊?是个魔修吧?”

    “放下他。”沉冽冰冷地重复,胸前的伤口晕染出一片殷红。

    来人皱了皱眉,“原本本座是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愿意和你结交的。可这人是本座朋友,你既要杀他,本座也只能杀了你了。可你又受了伤,本座此时杀你就是有违道义。”

    沉冽直接一道红色魔气斩风而去,黑色的衣袂迎风欲绽,衬得他整个人魔气森森。自始自终,他的视线都一直落在牧清身上。

    司无忧一个利落的转身避开沉冽的攻击,紫金色的袍子擦着锋利的魔气而过,兹啦一声,颜色华丽完整如旧。司无忧深深看了眼沉冽,“若不是你非得杀他,我倒是真心想同你结交。”

    这么些年,这仙魔人三界终于出了个值得考虑的对手。

    眼中的嬉笑单纯一扫而空,司无忧一身紫金大袍站在原地,竟隐隐有王者之风。

    “放下他。”沉冽最后一次开口,身上的戾气豪不遮掩。

    “这可不行。”司无忧忽然轻轻笑了下,“我答应了别人要留他的命。”似乎很快思考了一下,“死了也得留着他的尸体。”

    沉冽的耐心终于耗尽,脑海中的所有情绪一瞬间汹涌,他抬起手,红色的魔气磅礴浩荡。

    司无忧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抬起手,紫色的灵力从他指尖划出,瞬间将他整个人裹住,“年轻人,后会有期了。”

    沉冽眼神猛的一沉,眼前的人就这么带着牧清消失在他面前。那一瞬间,他的脸色终于由阴郁变为惨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梼杌看着沉冽的背影,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人好像蛮眼熟?

    “你认识他?”沉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梼杌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了,他沉吟半晌开口,“魔君司无忧,蛮荒之主”

    魔君司无忧。沉冽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中是汹涌的平静。

    一直默默看着的梼杌忽然开口:“反正人都死了……”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沉冽懂他的意思。

    “他的命,他的人,都只能算在我身上。”沉冽终于缓缓开口。

    无人可以指染,其实,也是无人可以替代。梼杌心中摇头,执念入骨,痴人不知。也该这人毁在情爱之事上。

    “他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嗯,还有口气。”

    “那就好,不枉费我一番气力把这货背回来。”司无忧往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舒了口气,“我背到半路一探鼻息发现没气了差点没把他扔下去。”

    南润给床上的人掩好被子,扫了司无忧一眼。司无忧立刻把嘴抿的很紧,南润这才收回视线。

    过了一会,司无忧忍不住问道:“你说那个谁谁知道牧清没死吗?”

    “不一定,一般情况下是知道的,不过谁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这我就难说了。”

    第 32 章

    一望无际的黑色如潮水般退去,牧清慢慢睁开了眼,眼前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

    “醒了?”南润挑眉看他,一双眼提溜着打量了一圈,“气色还不错。”

    “这是在哪?”牧清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极度沙哑,记忆一瞬间回到了脑海,他呆滞了几秒。接着他抬头看着南润,南润恰好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

    “先别说话了。”南润声音很平和,“是司无忧带你回来的。你命大,还死不了。”

    青瓷的杯盏盛着清水,倒映着牧清清丽的眉眼。看着牧清把水一饮而尽,南润随意地开口问了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牧清抬眼疑惑地看着南润,没有说话。

    “我说的是沉冽,清云宗除却十几位内门弟子其余的全都死在了他手上,可以说数千年的基业尽数毁在了他手上。甚至你自己都差点搭进去。到现在,你还在想着保全他?”

    那茶水过喉,有一种淡淡的苦涩蔓延,清凉舒服。牧清摇了摇头,“我就算有心想除了他,到现在也迟了。”

    “谁说的?”一瞬间,南润眉眼扫出一股凛然的气势,“他如今虽说不比从前,却也没到了难以抗衡的地步。”

    “你怎么忽然对他上了心?”

    “没什么,看他不爽罢了。”

    牧清忽然就无言以对,他自然知道这只是南润的一句玩笑。可是这种时候,老子都差点被弄死,你能不能稍微节制一点?

    南润幽幽看了眼牧清,“沉冽不除,终有一天会危及魔界。他是魔修,走的却是天道的路子,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迟早魔界会葬送在他手上。”

    那是,你不知道,那小子上辈子就是黑化先灭了仙道,再灭了魔道,最后在人间踏碎了虚空。牧清心里对南润的远见卓识表示赞赏。

    “那你想怎么办?”牧清开口问道。

    “不是我想怎么办,其实决定权一直在你手里。”

    那微微轻佻的声音轻飘飘传来,牧清疑惑地看着南润,“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这世上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能杀了他了。”

    牧清淡定地掀开衣领,露出一道淤青的痕迹,“你确定?”我刚被他掐的跟只即将被宰的鹅一样。

    “那是方法不对。云衡自以为他的计划滴水不漏,实则风险太大,也太过复杂,结局难以预料。”南润眼中轻蔑一闪而过,“他一直都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不过,对于他来说,能做到这步已经很不错了。”

    “你什么意思?”

    南润笑了笑,“没事,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懂。”

    ……牧清心里默默对着南润竖了个中指。既然这样你说一半算什么?算什么?

    “现在的唯一问题是,牧清,你,究竟想清楚没?杀还是留?”南润低头浅浅啜了口茶水,素来平淡的眉眼仿佛一瞬间染上了锋芒。

    “我……”

    “牧清,你总是想着求个圆满,可这世上哪里来的事事圆满?你犹豫,纠结,踌躇不决,那么现在的状况又是如何?如果我是你,要么袖手看着沉冽一路染血直至王座,要么持剑现在就了结一切。要知道,这世上的人事,最要不得优柔寡断。”

    牧清忽然就哑言。

    “对了。”南润把杯盏平稳地放到案几上,“你知道他最近在找宿主吧?”

    牧清点了点头,下一刻,他的脸色顿变。

    南润深邃的眼静静落在他身上,“我记得,失了意识或者意识薄弱的修仙者最适合作为宿主。”当初沉冽用幻境吸引那些修仙者失去心智,也是有这个道理。

    失去了意识的修仙者。牧清的脸色一瞬间十分难看。

    牧冷。

    遥远的冰室,面色平静的少年静静躺在石床上,仿佛陷入了一场幽秘的沉睡。

    这么些年,牧清忘记了很多的东西,却一直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安置了一个人。他永远记得,那些失落在另一个世界的点滴温情。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血浓于水吧。

    牧清终于开口,“怎么杀了他?”他问的平淡,却不啻惊雷。

    南润的眼中绽出淡淡笑意,“不急。”

    彼时窗外叶落无声,寒鸦悄寂。这世上多的是不见血的无声。南润垂了眼,敛去眸子里的清寒。

    夜,沉冽忽然睁开了眼。眸子一片猩红。

    破碎的梦境里总有些人物场景划过,却难以留下痕迹。他再怎么回忆,唯一清晰地场景就是那如洗碧空,灰色烟霞,有一人牵着他的手,一千八百道长阶,三千流云百丈松,他陪着自己走到了尽头。

    那山是清云宗的主峰模样。沉冽忽然就起身,推开门朝外面走去。

    夜黑沉沉的,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沉冽静静地坐在长阶下。青色的石苔蜿蜒而上,冰凉滑腻。沉冽沉默着,一动不动。

    牧清死了。

    这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惊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沉冽慢慢把手覆上了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温热的血在诉说着一些人事。

    一滴液体忽的就砸在了沉冽手背。他愣了一下,就这么认真地看着那滴剔透的液体,感觉到它逐渐冷却。

    所有的温度,仿佛都冻结了。

    沉冽觉得自己不像是会流泪的人。可是那一刻,他疑惑了,到底,他真的了解自己吗?

    山野无心,不能言对。沉冽就这么席地而坐一夜,衣襟被霜露侵成深色。

    关于爱上一个人这件事,你可以嗤之以鼻,也可以不屑一顾,却唯独不能自欺欺人。

    毕竟,爱是一念起而沧海横流。控制不住,欺瞒不了。

    不远处一直跟随在沉冽身后默默观察的梼杌慢慢用手支住了下巴,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其实,所有人,包括云衡都不知道,沉冽当初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的。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用记忆去交换所谓的自由与修为,他更没有想过去得到牧清。

    没错,是他趁着沉冽重伤未曾恢复强行剥夺了他的记忆,接下去的事顺理成章。不过几句顺势的漂亮话,加上那时沉冽那一身的伤,圆一个故事再简单不过。

    他自然也知道牧清把仙骨削给了沉冽,牧清对沉冽虽称不上倾其所有,但也算仁至义尽了。

    不过,这两人都是打断骨头和血咽的性格,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两人都不会去主动提起,更别谈坦诚相待。

    思及此,梼杌笑着摇了摇头,他此时的心境用牧清的话来展现就是:“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啊!”

    这世上的人事,终究是离不了当局者迷。梼杌从怀中拿出一颗小小的珠子,看着它里面流转的记忆光华,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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