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穿越之大人在上 作者:西南吹
第12节
这四家店这么巧，刚好东南西北都占完了。
周少宁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这四家铺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在周少宁百思不得其解又准备开始扯自己头发的时候，旁边的赵彧出声了：“这春和堂的老板何春，曾经想要拜访我，被我拒绝了。”
“哦？他有什么可疑的么？”周少宁抬眼问到。
“目前尚未有结论。但这几家铺子，在位置上，不偏不倚，正好形成一个四方形。你来看。”说着，赵彧拿出了一张洛阳城的简略版地图，分别在上面标出了四家药铺的大致位置，真的是不偏不倚，很规整的一个正方形。
“所以，”赵彧敲着桌子，“这四家店，还要查一下。”
赵彧吩咐展捕头明面上继续大张旗鼓的查当归，暗地里悄悄查一下这四家铺子的底细。
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连续进行了几天明察暗访，展捕头送回一个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消息——这三家店铺看似和春和堂没有关系，但幕后的老板却都是何春！他们的药都是从春和堂处拿的。
而且似乎这何春有意想隐瞒他是幕后老板的这个事情，所以三家药铺的掌柜的嘴巴都很严，展捕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套出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何春——
看来有必要去跟此人联络联络感情了。
赵彧让展捕头继续在城里查当归放烟雾弹，明面上放松对春和堂的查处，多针对其他几家有那上好当归的药铺，然后私下让人去知会那何春一声，说自己现在有空了，可以跟他见一面。
去找何春的人很快有了回复，直接带回消息，何春请赵大人晚上醉仙楼一聚，希望赏脸。
看着距离谜团越来越近，周少宁很兴奋。特别是看到赵彧舒展开的眉头，更是高兴。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赵彧第一次真正把眉头舒展开来。
而听着来人的回复，赵彧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下午的时候，赵彧出去了一趟，没有让周少宁跟着，只带了那两个贴身护卫。
走到一处偏僻的宅邸，赵彧推门而入。硕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位花甲老人眯着眼睛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
两个护卫很自觉的瞬间隐到了暗处，而赵彧则脸上带着浅笑径直走到了老人旁边。
老人睁开眼，并没有起身，只是沙哑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句：“二公子。”
“嗯，铁叔。”赵彧点头。
“准备好了？”老人睁开的双眼，瞬间精光四色。
赵彧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无比冰冷：“可以吹东风了。”
“好！不枉我老头子拖着半截入土的身体在这守着你这么些年！”铁树一拍躺椅，直接坐了起来。
赵彧躬身站在旁边，跟铁树又细聊了一些。
如果周少宁此刻在旁边，肯定会跌爆眼镜，从来走高冷路线的赵大人，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尊敬过？不应该啊。
不过赵彧并没有久留，说完话就离开了。
望着赵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铁树眼中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这孩子，终于要真正站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赵彧收拾了一番，带着周少宁去赴了何春的晚宴。
这何春也算是大手笔了，包下了整个醉仙楼的二楼，就是为了请赵彧吃这一顿迟来的晚饭。
两人上去时，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原先周少宁以为，这种有钱的大老板应该是长得肥头大耳一副蠢相，见了这何春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目光短浅。何春看起来四十左右，穿一身月儿长袍，身材消瘦，精神焕发。整个人一看，就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偏偏公子。
周少宁原本还想仔细瞅两眼何春的，却转眼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所以直接招呼都不打，就坐了下去，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美味，进入了忘我状态。
☆、第53章 药店老板何春
何春看见赵彧二人走过来，于是面带微笑的站起来，抬手做了个揖：“今日何某终于得幸赵大人赏脸，这顿饭，等的何某真苦啊！”
看似抱怨，但那语气和风细雨，听的人完全没有反驳之力。赵彧眼睛一抬也回了一礼，这何春，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周少宁今天就是个陪衬，根本没他什么事。于是只是简单像何春打了个招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筷子就动手了。
赵彧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面上带着笑告诉何春：“这是我们衙门的周主簿，为人亲善，可是有个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见美食就走不动路了，还望何老板不要介意才是。”
“哪里哪里，周主簿喜欢就好，何某就喜欢这种爽直的人，好说话。”何春摆手，眼神不时瞟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周少宁。能让赵彧带过来，必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人。而且这洛阳城暗地里传了，洛阳知府赵大人，可是好男色的。
看这周少宁年纪轻轻，生的一副好皮相，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跟赵彧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看着赵彧狼吞虎咽的样子，何春知道，这人，就只有这张皮有用了，应该是个草包。
看赵彧的神色，应该对他极是宠爱。
所以何春略一思量，心中便有了定数。
这边周少宁独自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不可自拔，那边何春和赵彧把酒言欢聊的简直相见恨晚。何春看见赵彧时不时照顾周少宁，帮着擦嘴和夹菜，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赵彧只字不提药铺的事，而何春更是只谈闲话不提任何请求。
这让一旁的周少宁有些奇怪，但依旧没有出声，默默的自己吃自己的。
整顿饭下来，一片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几位多年好友聚会。
吃完后，何春拍拍手，就有人端了一个锦盒上来给周少宁。
一嘴油的周少宁莫名其妙的看着何春，又看看赵彧。眼神中流露出了非常明显的渴望和好奇，赵彧微点了一下头，于是周少宁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锦盒。
里面是一把扇子。白绢面上画着磅礴的泼墨山水画，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最稀奇的是，扇骨晶莹圆润，居然是用玉雕制而出！
好大的手笔！
周少宁简直爱不释手，紧紧抱在怀里，一脸憨憨的对赵彧说：“我不还了哦，是我的了。”
赵彧轻笑：“何老板送的，你就收下吧。”
赵彧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周少宁看着很担心，生怕这位大佬脸僵了。这大佬平时一脸谁都欠他钱的臭脸，今天真是把一年份的笑脸都快用上了。
在何春亲自把周少宁和赵彧送下楼表示要让人把两位用轿子抬回去时，被赵彧拒绝了，理由是周少宁今天晚上吃的有点多，害怕不消化，所以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于是在何春的一片叹息挽留中，赵彧毫不避忌的拉起周少宁的手就走了。
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何春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朝衙门走去。在确认身后跟着的人已经离开后，周少宁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我刚刚装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周少宁将手从赵彧手里挣脱出来，摸着手上的锦盒低声说道。
赵彧嘴角轻抬：“没有，尺度刚刚好。”
“那我怎么觉得我像个弱智？”
“难道少宁不是本色出演么？”
“……呵呵。”
本色你妹。
不过玩笑归玩笑，周少宁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刚刚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提药店？”
“何春太狡猾，话说的滴水不漏，我只要一提药店的事，他肯定会有所察觉。”
“他有没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听到赵彧这么肯定，周少宁心中定了定。似乎，他们又离真相进了一步。
城里对各种药店的调查还在继续，而衙门里的分析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不知道是不是衙门的声势大了，凶手收敛了一些，城中变的稍微太平了一点。但是，内里安静，外面去炸开了锅。
赵彧安排在开封的人发来消息，洛阳出现吃人怪物的事，已经传到了开封，传的绘声绘色沸沸扬扬，闹的开封也开始人心惶惶。
似乎，风声已经传到皇上那里去了。
听到消息的赵彧，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瞬间亮了的眸子还是道出了一些信息。
周少宁没注意赵彧的表情，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郁闷。明明已经尽力压了，怎么消息还是传的那么快。
而赵彧却暗暗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传过去了。看来铁叔的人还在，动作并没有变慢。
各怀心思的两人沉默无语，安静的看着手中仅有的不多的资料。
看了一下午，周少宁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出去晃一圈。有些东西，应该也到时间来了。
果然，周少宁才刚刚晃到小吃街，还没来得及坐下吃碗面，旁边就有个小厮跑过来恭声说道：“周主簿有礼，我家老爷在那边，想请周主簿前去一叙。”
周少宁抬眉：“你家老爷是哪位？”
“春和堂何春何老板。”
垂下眼睛，周少宁暗暗的赞了自己一番，果然没算错，出门就遇见了。
整了整衣服，便跟着那人去了旁边的酒楼。
依旧直接上了二楼，进到其中一个包厢，里面坐着的，便是何春。
“何某与周主簿还是有缘，前几日刚见过，这又遇上了。”何春笑着给周少宁倒了杯茶。
“何老板有礼。”周少宁一脸平淡的微施一礼。
何春拍拍手，说道：“这福满楼最出名的便是小吃，特别是驴打滚儿，是咱们洛阳城做的最好的，周主簿可以尝尝。”
一听有吃的，周少宁瞬间眼睛就亮了，脸色也缓和了一些，点点头，不说话，就等着人端来。
酒楼的人速度很快，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周少宁估计，自己应该是一出衙门就被人盯上了，然后找了个机会假装偶遇。
吃着满嘴留香的驴打滚儿，与何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种天，周少宁努力的表现出自己傻白的性质，力争努力给何春留下深刻的意向。
虽然两人东南西北乱扯，但何春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最近的案子，而周少宁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了何春一些赵彧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目前衙门找到的消息就是那片上好的当归片和那一小块油纸，衙门的人猜测那油纸应该是包药用的，所以应该跟药店有关。其他的何春再问，就被周少宁搪塞过去了，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小主簿，也不是知道很多，所以不能帮助何老板他表示很不开心，希望何老板下次不要介意依旧请他吃好吃的小点心。
在表达了自己对驴打滚儿深切的感情之后，周少宁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所以必须回去了。然后跟何春匆匆道了个别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嘴里的香气，周少宁觉得这趟不亏，不仅吃了，还拿了不少的有用消息。
最起码的就是，这何春绝对不无辜，都能拖着周少宁这表面上的弱智主簿来打探消息了，说明他还是有一点慌的。
回去跟赵彧一合计，两人得出的结论一致。
但是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只能等。而且看何春那么性急的样子，应该接下来还有计划才对。
现在只能——等。
而在这等的几天，开封又传来一个消息，皇上觉得这件事影响似乎颇大，所以准备派人来协助调查了。赵彧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人来之前，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城里风风火火的闹了一阵，然后就收尾了，没有继续的动作了。赵彧决定，一紧一松，看看效果。
而城里药铺的调查刚一停止，周少宁又跟何春“偶遇”了。
这次去了另一家，据说饭后甜点做的一绝的酒楼。
坐下之后周少宁毫不客气，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能吃不能吃再说，反正不是自己掏钱。这家店可是出了名的贵，等会儿吃不完可以给萌清他们打包回去，不要浪费机会嘛。
何春谈话非常有技巧，看似不相关的话，总能在最后联系起来，而且各种迂回，最终才淡淡的提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问题。如果不是周少宁当了几年警察跟一堆的惯偷不停的打交道，估计真的会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全给套了出来。因为何春这人说话，给人一种和风细雨的感觉，跟他聊天非常的舒心，他总能顺着你的话说。
无论你是抱怨还是指责，他都会无条件站到你这边。
天南地北扯了一堆，何春终于不找边际的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周主簿，我看最近城里安静了不少啊，捕头们都没继续去到处搜查了，难道是找到凶手了，那真是要恭喜赵大人了！”
“哪啊，一直查不到有用的，所以大人说先不管了，不能老把大家挂在那件事上啊，衙门还有好多其他案子的。”嘴里塞着糕点，周少宁含糊不清的回到。
“这样啊——周主簿来尝尝这个，是这店里很出名的一个点心。”何春笑着端起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到周少宁面前，眼神微微暗了下来。
☆、第54章 露出狐狸尾巴
狡猾的狐狸，受不住诱惑，准备要露出自己华丽的尾巴了。
再街上买了串糖葫芦，一路蹦蹦跳跳的朝衙门走去。再何春露出那种有点小得意的表情之时，周少宁就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去调查他了。没办法，何春就算掩藏的再好，也没能逃出周少宁的眼睛。谁让他别的技能没有，但经常看着各种小偷扒手使劲浑身手段就会撒谎脱罪，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般的眼睛，抓表情，一抓一个准。
哼着小曲儿一颠一颠的扭进门，周少宁是真高兴。这大尾巴狼，在他这个小白兔面前，可算是憋不住了，真是不枉他这些天努力装白痴。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真的成一个除了吃什么都不想的小白痴了。
叼着糖葫芦棍儿一脸高兴的准备去找赵彧汇报今天的战果，却瞥见有一个陌生的身影，急匆匆的从衙门后门离开了。站在原地盯着那背影看了几眼，周少宁敢确定，之前绝对没在衙门见过这人。如果是办公事的话，也不会从后门走，有古怪！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跟赵彧说自己的计划，所以周少宁也顾不得其他，只能下意识的使劲咬了咬自己嘴里的钎子。
推门而入到赵彧的书房，还没来得急开口，赵彧便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周少宁面前，将他嘴里的钎子拔了出来。
倒把周少宁惊了一下，下意识的问到：“怎么了？”
“以后别这么叼着，危险。”
简单一句话，让周少宁整个胸腔都温暖了起来，迫不及待像邀功一般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给赵彧一说，赵彧的脸色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说了消息后，周少宁就准备提出自己的想法。
周少宁左右纠结，在想要怎么说服赵彧同意自己的计划，毕竟自己的想法，在其他人眼里，似乎有些荒唐。
没错，他想用德安来做侦查军！
德安是只鸟，根本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只要往何春府里的书上一站，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在大家眼里，一只鸟就算看见了，要怎么通知大家呢？
所以周少宁不知道要怎么跟赵彧解释，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大人，虽然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我想让德安先去何春府里看看。德安很聪明的，我们两个能很好的沟通。”
原本以为赵彧会觉得他在天方夜谭，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赵彧只是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他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周少宁也没有多想，屁颠屁颠去找德安商量他的破案大计了。
这种天气的下午，德安必定是在后院的树杈上打盹儿。
果不其然，周少宁一去就找到了正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德安。
“德安大人——”周少宁献媚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德安甚至连动作都没变。
“小德安——”
“……”
“德安宝贝——”
“……”
“卧槽你个死肥母鸡，再不醒我就把你炖了！”周少宁见这么多的闻声软语都喊不起来，瞬间就炸毛了。
结果刚一说完，德安直接脚一蹬呼啦一下一翅膀就糊了周少宁一脸：“小杂毛，大人这是标准身材一只美鸟，居然敢喊老子肥母鸡，要死！”
虽然被扇了一翅膀，但德安好歹醒了，所以周少宁毛马上顺了下来，一脸狗腿的望着德安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大人刚刚睡得好不好啊，要不小的去给大人倒杯水？”
“行，去吧。”德安毫不客气。
“……”周少宁就那么随口一说，这个德安臭不要脸的居然还真的敢应和。但是没办法，有事求人家，周少宁也只能一脸笑去端水，还亲自伺候德安大人喝舒服了，这才罢手。
“大人爽了？”
“爽了。”
“那能不能让小的也爽一下？”周少宁笑的一脸狗腿，就差装个尾巴摇上两下了。
德安瞥了他一眼，不屑到：“大人对你这个小杂毛不感兴趣，你要爽去找赵彧，他保证让你爽够。”
“卧——”槽字没出来，生生的被吞了下去，周少宁忍。
“说正经的，德安，你这几天晚上能不能帮我去监视一下何春，就那个春和堂大老板。”
“哦？可以是可以——”
“那就好，晚上准备一下就赶紧出发。”
“但是——”德安用嘴捋捋自己翅膀的毛，说道：“求我啊——”
“……呵呵。”虽然心里将德安扒光了翅膀翻来覆去炸成烤小鸟千百次了，但周少宁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咬咬牙开口道：“德安大人，小的求你了。”
“乖——”德安笑的嘎嘎嘎的振翅朝墙外飞去。
虽然德安嘴很欠，但周少宁知道，这肥鸟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所以一切，只待德安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德安带着一身寒露悄悄的飞了回来，站在周少宁的枕头旁，不停抖身上的露水。
周少宁被洒了一脸的水，不得不醒了。睁开眼正准备开骂，就看见德安一脸倦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德安休息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只给了周少宁一个字。
“等。”
说完就窝在柜子顶睡开了。
周少宁了解到德安蹲了一晚上虽然没查到什么，但应该看出了一些端倪，晚上还会再去，所以不敢打扰德安补觉，悄悄的离开了房间，特意拐去了厨房给德安准备它最喜欢的酱肘子。
怎么说，这位昨晚也算劳苦功高。而且德安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基本除了吃就是睡，应该从来没这么累过。
衙门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一天，大家都在等。
第二天，第三天，德安每天清晨带着一身寒露回来，都只是给了周少宁一个‘等’字，便没有了其他消息。
但从德安的眼神中，周少宁看出，事情快了，所以只是对着大家传达了暂无动静的消息。
终于，第五天早上，德安回来的早了些，鸟身还没飞回来，那把太监嗓就直接穿过云际冲到了周少宁的耳朵里。
“小兔崽子，赶紧给大人端碗肉来，有消息了！”
周少宁一个激灵，瞬间觉就醒了。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下床，手一伸，接下了一身疲态的德安。
从德安开始出去监视何春，周少宁就回自己房里睡了。毕竟随时可能跟德安进行交谈，被旁的人看见，不太好。尽管那个人是赵彧。
德安喘了口气，脑袋抖了几下，这才说道：“叫大家准备，今天晚上等我消息，那个暴发户，似乎忍不住了。”
肥鸟儿口中的暴发户，自然是那何春。不知道为什么，德安从第一晚开始到何春府里监视，就特别看不爽他那样子，于是就直接叫了暴发户。
周少宁精神一振，好家伙，等了这么多天，狐狸终于算是忍不住要出洞了。
那猎人的网，自然也要准备撒开了。
根据德安的情报，何春晚上一般不会回他自己的宅子，而是会去自己的一处偏院，那里是城边上，人烟稀少。德安那天下午提前出去，远远的坠在何春后面，跟了一路，终于找到那地方。
前几晚，何春每次去，都会进到地下室，呆上一个时辰左右，才回到自己的宅子休息。德安曾经想凭借自己灵活的身子，跟着进去，但是却差点被发现，所以只能作罢。
但是昨晚，何春从地下室带出来了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那东西有着人的外形，披头撒发，身上不着一物，皮肤呈现诡异的紫灰色。而且面目狰狞，怎么形容那个长相呢，说是人，但脸上肌肉的走向已经完全朝着非人类发展了，而且嘴里一直发出吼吼吼的喊叫声。
何春是用铁链子拴着那东西的脖子，硬生生拖出来的。那东西看起来力气非常大，铁链子被扯的哗啦啦作响。但出乎德安意料的是，何春这个暴发户，养尊处优的土老财，居然抗住了那东西的撕扯，一直稳稳的控制住他。
而让德安深深注意的是何春的一句话。
“哎，又发狂了，明天又要跑了。”
就是这句话，让衙门的人精神一振。看样子，终于是等到想要的了。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着周少宁的消息。而周少宁则独自准备着需要的东西，安静的等着德安的消息。
当夜幕降临，展捕头一行都武装完毕，纷纷集合在院子里的时候，周少宁提着两跟二尺长的木棍也走了出来。
赵彧看着这样装扮的周少宁，眉头一皱说道：“你留下。”
“我干嘛留下。”
“你是文官。”
周少宁一听，眼睛一翻。谁说他是文官的，他明明是武将！就算身子弱了点，也是弱武将！
于是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看着赵彧：“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告诉你消息。”
……
周少宁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众人纷纷散开了些，方便等会儿迅速出击。
就这么安静的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的像墨，四周都无比安静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雪白。德安急速振翅朝周少宁飞去，在靠近周少宁的一瞬间，尖声吐出两个字。
“东边！”
☆、第55章 一堆人打一个
在看见德安身影的一瞬间，周少宁就憋足了一口气。于是在听到那两个字透过鼓膜刺进大脑时，周少宁脱声大吼：“东边！”
所有人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瞬间肃静，像黑暗中的猎豹一般抄着最近的路迅速朝城东跑去。
周少宁也不例外，憋着劲提着棍子就开跑，而赵彧则寸步不离紧守在他身边，德安报完信之后振翅一飞朝着东边去了。有德安打头阵，众人追随那白色影子急速奔跑。
不出一刻钟就到了城东范围，只是德安的动作放慢了下面，停到了周少宁的肩膀上。周少宁意会，加快脚步跑到对方前方，听着德安的指挥，默默的打着手势朝其中一处建筑物靠近。
离得越来越近，已经能隐隐听见呼喊声。
众人有些紧张，等着赵彧的指示。但赵彧并没有什么表示，一句话不说继续靠近。
越靠近，声音越大，几乎已经能听到里面的嘶吼声和一个青年男人的求救声。
从声音判断，人此刻应该还是生龙活虎的。但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个未知数了。
在距离建筑物还有五十米的样子，赵彧停了下来，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众人散开。
于是大家有默契的呈伞状默默的散开，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放走了！
里面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而男子声音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时不时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震动声，从哪墙角传出来。而赵彧一直没有动，周少宁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揪心，已经恨不得立刻提着棍子就冲上去了。
频频用眼神示意赵彧，但赵彧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拍拍周少宁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赵彧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将呼吸声调低，注意着自己的动作，三十米，二十米，越来越近。
突然，男子求饶的声音猛地一拔高，直接变成了惨叫。赵彧立刻反应过来，手一挥轻喝一声：“上！”
声音刚落地，身后的捕快便唰唰唰的冲了出去，势必要将里面的人一举拿下。
周少宁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完全忘记了赵彧刚刚那句‘不准离开我身边’的警告，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直接进入了打头阵的队伍！
赵彧脸色一冷赶忙追上去，就周少宁那身子骨，不够别人两脚踹的！
只两个呼吸间，众人就直接涌进了墙角处，此时正有一个身着一身劲装的男人拉着另外一个东西啃着脚边的一个人！
男人听到声音瞬间反应过来，立马拉着手上的东西准备撤退，奈何手上那东西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更加疯狂，力气也比平时大了几倍，男人完全拉不动！
就在这一来一回的挣扎，时间转瞬即逝，他就已经被涌进来的人团团围住了。
周少宁跑在前面，定睛一看，真是何春！手里牵着一个像人不是人的怪物，正在啃咬脚下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的脖子！
手下的怪物不听使唤，何春使劲咬了咬牙，还是没忍心扔下手上的铁链。毕竟这个，是他花了花几年才造出来的！人力物力不说，光是后期训练，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既然不能跑，那就只能硬抗了。
周少宁看着眼前血腥的不行的场面，那躺着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准备不行了，眼睛瞬间急红了，心下一阵着急，大吼了一声‘我草你妈’后直接提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紧接着跟上的便是展捕头，还有随后而来的赵彧。剩下一干捕头也不示弱，都被这一幕激红了眼，纷纷提着刀冲了上去。
虽然心中愤恨，但周少宁已经死瞪着眼睛盯着何春的动作，手上的棍子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处处照着要害打去。
棍子倾下的一瞬间，没有打中的真实感，周少宁知道，自己扑了个空，时不待人，凭着本能反手又是一棍，却仅仅堪堪擦过了何春的衣角。
铁链够长，何春紧握着铁链身手敏捷的躲过了周少宁的攻击，然后手一抖，铁链中间便着了力朝周少宁背上打去。
眼看着铁链就要打到周少宁，这一击，照周少宁的身体，绝对会吐血。说时迟那时快，赵彧飞跨一步奋力拉着周少宁的手一滚，错过了那条呼呼而来的铁链。虽然周少宁没有被打到，但赵彧的右手去狠狠的被擦了一下，似乎生生刮下了一层皮，瞬间衣袖就被血染透。
还好展捕头及时补上，后面的捕头们也迅速加入战局。但这何春着实不简单，但凭着自己敏捷的身手和手中一根铁链，居然堪堪和众人打了个平手！
周少宁躲过一击没有多想，回头就看见地上那人依旧被啃的差不多了，更是着急，想要上去帮忙，却被赵彧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没看见那人要死了吗！”周少宁挣脱不开，直接转身朝着赵彧大吼。
赵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将人钳在自己怀里，刚刚那一下，要是真的打到周少宁，后果不敢设想！
单枪匹马毕竟不行，何春高估了自己，在众人的夹击中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而手中牵着的怪物啃了人肉之后更是兴奋的不停挣扎，一边发出嗬嗬的嘶吼声一边抓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铁链。铁链被怪物抓扯晃动，何春就用的没有那么顺手了，瞬间显出了劣势。
而展捕头看准时间，一刀劈下，虽然何春躲过了一些，但肩头依旧受了伤。血不要钱一般的涌出来，瞬间脸色一白。
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带着手上的怪物一起跑了，何春狠狠一咬牙，脚下一点便朝墙上跳去，只一瞬间，就消失了身影。展捕头哪里肯放过他，一口气没歇，立马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都瞬间淹没在了漆黑如墨的夜里。
这时原本在旁边观战的德安一声啼叫，振翅朝何春逃走的方向也跟过去。
而没有了钳制的怪物，却越来越兴奋，发了狂一样转身朝人群扑了过去。还好捕快中有人眼疾手快，一个错身上前捡起了底下的铁链头，想要乘机控制怪物。
谁知怪物力气巨大，根本拉不住，自己被拉的摔到不说，还被拖在地上滚了几圈。
大家一看到这幕，也明白了厉害关系，吩咐上前帮忙。最后，四个捕快一起，才将铁链拉紧狠狠勒住了怪物的脖子，而怪物也总是是稍微安静了一些。
众人都在关心怪物的时候，周少宁终于挣开了赵彧的手，快步跑到那个被啃的人面前，急声喊道：“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别睡！坚持住！”
但是任凭他怎么喊，那人再也没有了回应。周少宁颤抖的伸出手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身体一软，瘫坐在一旁。
看见死人是一回事，看见人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少宁从小心善，更是受过警校熏陶，保卫人民是一个警察基本的职责，但他今天，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被啃咬致死。那种感觉，太揪心了。
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而赵彧此刻也走上前来，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你为什么，不提早进来，我们明明可以进来救他的，为什么——”喃喃的转头问赵彧，周少宁有些愤恨。是赵彧，耽误了完美的营救时间。
赵彧垂下眼睛，沉声说道：“如果这人不被咬，那么，何春就有能力带着那个怪物离开，我们这次打草惊蛇之后，就再难有机会破案。”
“破案，比一条鲜活的人命还重要？”
“这案子不破，将有更多鲜活的人命消失。”
一句话，击进周少宁心头。的确，赵彧看的很透。如果今天他们在怪物还没开始咬人之前，就冲进来。那何春很有可能就会带着怪物迅速离开，不留一丝痕迹。而不能外出捕猎，那可能就会有人失踪。
失踪——更难查。
尽管赵彧说的没错，在这人被抓住的一瞬间，就注定了结局。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活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无力，看着自己想要拯救的人，慢慢的在自己面前死亡。
他周少宁，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边捕快们已经迅速用铁链将怪物绑了起来。怪物口中一直发出嗬嗬的嘶吼，似是在发泄愤怒。
周少宁心里难受，只能期盼展捕头挣点气，务必要把那何春抓回来。
四人压着怪物，分出两人来抬那个受害者。周少宁则沉默的走在最后，赵彧默默的跟在他身边。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周少宁在生赵彧的气，气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有点太无情，有点太心狠。
而赵彧没有再进行过多的解释，他需要周少宁自己想通这个问题。毕竟，以后他要做的事，比这还心狠无情千倍万倍。如果不能适应，只会更加痛苦。
☆、第56章 赵彧又受伤了
展捕头最后回来了，风尘仆仆，空手而归。
何春跑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心情从抓到怪物的喜悦中直接跌到了谷底。怪物抓了，可以避免一时祸端；何春跑了，那就是遍地血腥了。他能制造一个怪物出来，就能制造一堆怪物出来。
虽然周少宁心里还有些膈应自己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去这件事，但看大家那么低落，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刚刚我看那何春，对着怪物似乎很舍不得放手，也就是说，这怪物也不是那么好制造的，所以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时间。”
展捕头也随声附和，但作为主心骨的赵彧却一直没有开口，眉头紧锁。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鼓励的效果不大，大家依旧悻悻的。周少宁见状，也自己回了房。
这几天忙进忙出，已经很久没有和萌清好好说说话了。在如此迷茫的时候，周少宁才幡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了。想要找人说话，都不知道找谁好。
思来想去，也只有萌清了，毕竟，他应该算是真心待自己的。
一脸颓然的回到房里，萌清居然鲜有的也在。
“你今天没去跟师傅学习？”周少宁人没进屋声音先到。
萌清则抬头，一脸莫名意味：“先生回来了？抓捕顺利吗？”
“还好，但是主要犯人跑了。”
“什么意思？”
“展捕头去追，没追上。”周少宁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捻起桌上放的小点心放到嘴里，感受着丝丝甜意散开来，有些不甚随意的补了一句，“那人武功极高，有些危险。”
这话一出，萌清瞬间就精神了，脱口问到：“那展捕头——和你们，没有受伤吧？”
“大家都挺好的，”刚说完，周少宁就被嘴里的点心噎了一下。有人不好，有人为了救他，受了伤。
萌清听到，低声松了口气，面色也恢复如常了。
想到赵彧的伤，周少宁就开始不淡定了。可是他现在又不想去见赵彧，自从在那受害人旁边进行了对话之后，回来的路上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进行过交流。
周少宁在等，等赵彧的解释。但赵彧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讲。
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周少宁才发现了萌清的不对劲。这小子，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焦虑的时候啊，难道是出窍了，懂得关心自己先生了？
等等，刚刚萌清问的话里面，自己好像属于等等的范畴啊。一句你们，囊括完了。
周少宁正了正神色，盯着萌清的脸，开始学习赵彧的节奏，一点一点的敲击桌面。
“哒、哒、哒”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周少宁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萌清。
萌清毕竟还小，虽然嘴皮子厉害平时又喜欢撒泼，但到底涉世未深，怎么可能是周少宁这个在警局混了好几年的老油条的对手。
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些不自在的问到：“先生，你看着我干嘛。”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来帮你交代？”周少宁微眯着眼睛，故意将声音低沉下来，平静的问萌清。
“交、交代什么？”萌清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和展林。”
“我和他没什么！”
“嗯？”周少宁不敲了，兀自拿起一个茶杯，也不喝，就是在手中慢慢的转着，也不再说话，就那么盯着萌清。
最后萌清受不了，直接丢下一句“师父还在等我”就跑了，留下了一脸玩味的周少宁。
而此时的赵彧，正在房里。旁边是张大夫，正在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伤口并不深，但很棘手。因为不是平滑的刀剑直接伤到的，这次是粗制铁链，生生的刮下了一层皮，将衣服完全打烂了揉进伤口里。张大夫看着，有些无从下手。
赵彧的脸，黑的都快滴出水了。
并不是因为疼，而是此刻，他想要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正在张大夫纠结该如何下手才能最大程度减少赵彧的痛楚时，赵彧开口了。
“不用理会我，直接弄。”
“这——”张大夫有点下不去手。这伤口，必须拿东西，一点一点把缠在伤口皮肉里的碎布条一根一根全部挑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要挑碎步，自然就会不停触及伤口。这伤口又不小，痛感可想而知。
正在张大夫不知所措之时，门口晃进了一个人。
周少宁手里端着两盘上好的糕点，皱着眉头看着赵彧一脸责怪：“什么叫直接弄，痛不死你！”
一句话，赵彧脸上的阴暗瞬间去了一半。而周少宁的下一句，则直接让他雨过天晴了。
“我喂你吃点东西，昨天晚上闹的那么厉害，早上又没吃饭，肯定饿了。等会儿我跟你说说话，你不要去注意那个好不好。”
赵彧低声应着：“好。”
周少宁只晃了那伤口一眼，就再也不想转头看第二眼了。半条小手臂，烂的血肉模糊。多余的衣服已经被张大夫剪开，可以很直观的看到伤口上面涓涓不断的血珠往外冒，旁边的血块已经发黑，张大夫却不敢用药。他怕一用药，那些碎布条就再也取不出来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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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这四家店这么巧，刚好东南西北都占完了。
周少宁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这四家铺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在周少宁百思不得其解又准备开始扯自己头发的时候，旁边的赵彧出声了：“这春和堂的老板何春，曾经想要拜访我，被我拒绝了。”
“哦？他有什么可疑的么？”周少宁抬眼问到。
“目前尚未有结论。但这几家铺子，在位置上，不偏不倚，正好形成一个四方形。你来看。”说着，赵彧拿出了一张洛阳城的简略版地图，分别在上面标出了四家药铺的大致位置，真的是不偏不倚，很规整的一个正方形。
“所以，”赵彧敲着桌子，“这四家店，还要查一下。”
赵彧吩咐展捕头明面上继续大张旗鼓的查当归，暗地里悄悄查一下这四家铺子的底细。
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连续进行了几天明察暗访，展捕头送回一个让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的消息——这三家店铺看似和春和堂没有关系，但幕后的老板却都是何春！他们的药都是从春和堂处拿的。
而且似乎这何春有意想隐瞒他是幕后老板的这个事情，所以三家药铺的掌柜的嘴巴都很严，展捕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套出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何春——
看来有必要去跟此人联络联络感情了。
赵彧让展捕头继续在城里查当归放烟雾弹，明面上放松对春和堂的查处，多针对其他几家有那上好当归的药铺，然后私下让人去知会那何春一声，说自己现在有空了，可以跟他见一面。
去找何春的人很快有了回复，直接带回消息，何春请赵大人晚上醉仙楼一聚，希望赏脸。
看着距离谜团越来越近，周少宁很兴奋。特别是看到赵彧舒展开的眉头，更是高兴。这是这半个多月以来，赵彧第一次真正把眉头舒展开来。
而听着来人的回复，赵彧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了。
下午的时候，赵彧出去了一趟，没有让周少宁跟着，只带了那两个贴身护卫。
走到一处偏僻的宅邸，赵彧推门而入。硕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位花甲老人眯着眼睛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
两个护卫很自觉的瞬间隐到了暗处，而赵彧则脸上带着浅笑径直走到了老人旁边。
老人睁开眼，并没有起身，只是沙哑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句：“二公子。”
“嗯，铁叔。”赵彧点头。
“准备好了？”老人睁开的双眼，瞬间精光四色。
赵彧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无比冰冷：“可以吹东风了。”
“好！不枉我老头子拖着半截入土的身体在这守着你这么些年！”铁树一拍躺椅，直接坐了起来。
赵彧躬身站在旁边，跟铁树又细聊了一些。
如果周少宁此刻在旁边，肯定会跌爆眼镜，从来走高冷路线的赵大人，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尊敬过？不应该啊。
不过赵彧并没有久留，说完话就离开了。
望着赵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铁树眼中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这孩子，终于要真正站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赵彧收拾了一番，带着周少宁去赴了何春的晚宴。
这何春也算是大手笔了，包下了整个醉仙楼的二楼，就是为了请赵彧吃这一顿迟来的晚饭。
两人上去时，已经有人等在那了。
原先周少宁以为，这种有钱的大老板应该是长得肥头大耳一副蠢相，见了这何春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目光短浅。何春看起来四十左右，穿一身月儿长袍，身材消瘦，精神焕发。整个人一看，就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偏偏公子。
周少宁原本还想仔细瞅两眼何春的，却转眼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所以直接招呼都不打，就坐了下去，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美味，进入了忘我状态。
☆、第53章 药店老板何春
何春看见赵彧二人走过来，于是面带微笑的站起来，抬手做了个揖：“今日何某终于得幸赵大人赏脸，这顿饭，等的何某真苦啊！”
看似抱怨，但那语气和风细雨，听的人完全没有反驳之力。赵彧眼睛一抬也回了一礼，这何春，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周少宁今天就是个陪衬，根本没他什么事。于是只是简单像何春打了个招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筷子就动手了。
赵彧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面上带着笑告诉何春：“这是我们衙门的周主簿，为人亲善，可是有个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见美食就走不动路了，还望何老板不要介意才是。”
“哪里哪里，周主簿喜欢就好，何某就喜欢这种爽直的人，好说话。”何春摆手，眼神不时瞟向正在大快朵颐的周少宁。能让赵彧带过来，必然不是什么一般的人。而且这洛阳城暗地里传了，洛阳知府赵大人，可是好男色的。
看这周少宁年纪轻轻，生的一副好皮相，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跟赵彧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看着赵彧狼吞虎咽的样子，何春知道，这人，就只有这张皮有用了，应该是个草包。
看赵彧的神色，应该对他极是宠爱。
所以何春略一思量，心中便有了定数。
这边周少宁独自沉浸在美食的世界不可自拔，那边何春和赵彧把酒言欢聊的简直相见恨晚。何春看见赵彧时不时照顾周少宁，帮着擦嘴和夹菜，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赵彧只字不提药铺的事，而何春更是只谈闲话不提任何请求。
这让一旁的周少宁有些奇怪，但依旧没有出声，默默的自己吃自己的。
整顿饭下来，一片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几位多年好友聚会。
吃完后，何春拍拍手，就有人端了一个锦盒上来给周少宁。
一嘴油的周少宁莫名其妙的看着何春，又看看赵彧。眼神中流露出了非常明显的渴望和好奇，赵彧微点了一下头，于是周少宁迫不及待的就打开了锦盒。
里面是一把扇子。白绢面上画着磅礴的泼墨山水画，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最稀奇的是，扇骨晶莹圆润，居然是用玉雕制而出！
好大的手笔！
周少宁简直爱不释手，紧紧抱在怀里，一脸憨憨的对赵彧说：“我不还了哦，是我的了。”
赵彧轻笑：“何老板送的，你就收下吧。”
赵彧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周少宁看着很担心，生怕这位大佬脸僵了。这大佬平时一脸谁都欠他钱的臭脸，今天真是把一年份的笑脸都快用上了。
在何春亲自把周少宁和赵彧送下楼表示要让人把两位用轿子抬回去时，被赵彧拒绝了，理由是周少宁今天晚上吃的有点多，害怕不消化，所以走回去顺便消消食。
于是在何春的一片叹息挽留中，赵彧毫不避忌的拉起周少宁的手就走了。
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何春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朝衙门走去。在确认身后跟着的人已经离开后，周少宁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我刚刚装的是不是有点过了？”周少宁将手从赵彧手里挣脱出来，摸着手上的锦盒低声说道。
赵彧嘴角轻抬：“没有，尺度刚刚好。”
“那我怎么觉得我像个弱智？”
“难道少宁不是本色出演么？”
“……呵呵。”
本色你妹。
不过玩笑归玩笑，周少宁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刚刚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提药店？”
“何春太狡猾，话说的滴水不漏，我只要一提药店的事，他肯定会有所察觉。”
“他有没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听到赵彧这么肯定，周少宁心中定了定。似乎，他们又离真相进了一步。
城里对各种药店的调查还在继续，而衙门里的分析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不知道是不是衙门的声势大了，凶手收敛了一些，城中变的稍微太平了一点。但是，内里安静，外面去炸开了锅。
赵彧安排在开封的人发来消息，洛阳出现吃人怪物的事，已经传到了开封，传的绘声绘色沸沸扬扬，闹的开封也开始人心惶惶。
似乎，风声已经传到皇上那里去了。
听到消息的赵彧，虽然面上没表现出什么，但瞬间亮了的眸子还是道出了一些信息。
周少宁没注意赵彧的表情，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郁闷。明明已经尽力压了，怎么消息还是传的那么快。
而赵彧却暗暗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传过去了。看来铁叔的人还在，动作并没有变慢。
各怀心思的两人沉默无语，安静的看着手中仅有的不多的资料。
看了一下午，周少宁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出去晃一圈。有些东西，应该也到时间来了。
果然，周少宁才刚刚晃到小吃街，还没来得及坐下吃碗面，旁边就有个小厮跑过来恭声说道：“周主簿有礼，我家老爷在那边，想请周主簿前去一叙。”
周少宁抬眉：“你家老爷是哪位？”
“春和堂何春何老板。”
垂下眼睛，周少宁暗暗的赞了自己一番，果然没算错，出门就遇见了。
整了整衣服，便跟着那人去了旁边的酒楼。
依旧直接上了二楼，进到其中一个包厢，里面坐着的，便是何春。
“何某与周主簿还是有缘，前几日刚见过，这又遇上了。”何春笑着给周少宁倒了杯茶。
“何老板有礼。”周少宁一脸平淡的微施一礼。
何春拍拍手，说道：“这福满楼最出名的便是小吃，特别是驴打滚儿，是咱们洛阳城做的最好的，周主簿可以尝尝。”
一听有吃的，周少宁瞬间眼睛就亮了，脸色也缓和了一些，点点头，不说话，就等着人端来。
酒楼的人速度很快，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周少宁估计，自己应该是一出衙门就被人盯上了，然后找了个机会假装偶遇。
吃着满嘴留香的驴打滚儿，与何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种天，周少宁努力的表现出自己傻白的性质，力争努力给何春留下深刻的意向。
虽然两人东南西北乱扯，但何春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到最近的案子，而周少宁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诉了何春一些赵彧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目前衙门找到的消息就是那片上好的当归片和那一小块油纸，衙门的人猜测那油纸应该是包药用的，所以应该跟药店有关。其他的何春再问，就被周少宁搪塞过去了，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小主簿，也不是知道很多，所以不能帮助何老板他表示很不开心，希望何老板下次不要介意依旧请他吃好吃的小点心。
在表达了自己对驴打滚儿深切的感情之后，周少宁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出来很久了，所以必须回去了。然后跟何春匆匆道了个别就走了。
一边走一边回味着嘴里的香气，周少宁觉得这趟不亏，不仅吃了，还拿了不少的有用消息。
最起码的就是，这何春绝对不无辜，都能拖着周少宁这表面上的弱智主簿来打探消息了，说明他还是有一点慌的。
回去跟赵彧一合计，两人得出的结论一致。
但是现在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只能等。而且看何春那么性急的样子，应该接下来还有计划才对。
现在只能——等。
而在这等的几天，开封又传来一个消息，皇上觉得这件事影响似乎颇大，所以准备派人来协助调查了。赵彧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人来之前，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城里风风火火的闹了一阵，然后就收尾了，没有继续的动作了。赵彧决定，一紧一松，看看效果。
而城里药铺的调查刚一停止，周少宁又跟何春“偶遇”了。
这次去了另一家，据说饭后甜点做的一绝的酒楼。
坐下之后周少宁毫不客气，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能吃不能吃再说，反正不是自己掏钱。这家店可是出了名的贵，等会儿吃不完可以给萌清他们打包回去，不要浪费机会嘛。
何春谈话非常有技巧，看似不相关的话，总能在最后联系起来，而且各种迂回，最终才淡淡的提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问题。如果不是周少宁当了几年警察跟一堆的惯偷不停的打交道，估计真的会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全给套了出来。因为何春这人说话，给人一种和风细雨的感觉，跟他聊天非常的舒心，他总能顺着你的话说。
无论你是抱怨还是指责，他都会无条件站到你这边。
天南地北扯了一堆，何春终于不找边际的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周主簿，我看最近城里安静了不少啊，捕头们都没继续去到处搜查了，难道是找到凶手了，那真是要恭喜赵大人了！”
“哪啊，一直查不到有用的，所以大人说先不管了，不能老把大家挂在那件事上啊，衙门还有好多其他案子的。”嘴里塞着糕点，周少宁含糊不清的回到。
“这样啊——周主簿来尝尝这个，是这店里很出名的一个点心。”何春笑着端起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到周少宁面前，眼神微微暗了下来。
☆、第54章 露出狐狸尾巴
狡猾的狐狸，受不住诱惑，准备要露出自己华丽的尾巴了。
再街上买了串糖葫芦，一路蹦蹦跳跳的朝衙门走去。再何春露出那种有点小得意的表情之时，周少宁就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去调查他了。没办法，何春就算掩藏的再好，也没能逃出周少宁的眼睛。谁让他别的技能没有，但经常看着各种小偷扒手使劲浑身手段就会撒谎脱罪，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般的眼睛，抓表情，一抓一个准。
哼着小曲儿一颠一颠的扭进门，周少宁是真高兴。这大尾巴狼，在他这个小白兔面前，可算是憋不住了，真是不枉他这些天努力装白痴。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就要真的成一个除了吃什么都不想的小白痴了。
叼着糖葫芦棍儿一脸高兴的准备去找赵彧汇报今天的战果，却瞥见有一个陌生的身影，急匆匆的从衙门后门离开了。站在原地盯着那背影看了几眼，周少宁敢确定，之前绝对没在衙门见过这人。如果是办公事的话，也不会从后门走，有古怪！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跟赵彧说自己的计划，所以周少宁也顾不得其他，只能下意识的使劲咬了咬自己嘴里的钎子。
推门而入到赵彧的书房，还没来得急开口，赵彧便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周少宁面前，将他嘴里的钎子拔了出来。
倒把周少宁惊了一下，下意识的问到：“怎么了？”
“以后别这么叼着，危险。”
简单一句话，让周少宁整个胸腔都温暖了起来，迫不及待像邀功一般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给赵彧一说，赵彧的脸色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说了消息后，周少宁就准备提出自己的想法。
周少宁左右纠结，在想要怎么说服赵彧同意自己的计划，毕竟自己的想法，在其他人眼里，似乎有些荒唐。
没错，他想用德安来做侦查军！
德安是只鸟，根本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只要往何春府里的书上一站，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在大家眼里，一只鸟就算看见了，要怎么通知大家呢？
所以周少宁不知道要怎么跟赵彧解释，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大人，虽然不知道可行不可行，但我想让德安先去何春府里看看。德安很聪明的，我们两个能很好的沟通。”
原本以为赵彧会觉得他在天方夜谭，但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赵彧只是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他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周少宁也没有多想，屁颠屁颠去找德安商量他的破案大计了。
这种天气的下午，德安必定是在后院的树杈上打盹儿。
果不其然，周少宁一去就找到了正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德安。
“德安大人——”周少宁献媚的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德安甚至连动作都没变。
“小德安——”
“……”
“德安宝贝——”
“……”
“卧槽你个死肥母鸡，再不醒我就把你炖了！”周少宁见这么多的闻声软语都喊不起来，瞬间就炸毛了。
结果刚一说完，德安直接脚一蹬呼啦一下一翅膀就糊了周少宁一脸：“小杂毛，大人这是标准身材一只美鸟，居然敢喊老子肥母鸡，要死！”
虽然被扇了一翅膀，但德安好歹醒了，所以周少宁毛马上顺了下来，一脸狗腿的望着德安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大人刚刚睡得好不好啊，要不小的去给大人倒杯水？”
“行，去吧。”德安毫不客气。
“……”周少宁就那么随口一说，这个德安臭不要脸的居然还真的敢应和。但是没办法，有事求人家，周少宁也只能一脸笑去端水，还亲自伺候德安大人喝舒服了，这才罢手。
“大人爽了？”
“爽了。”
“那能不能让小的也爽一下？”周少宁笑的一脸狗腿，就差装个尾巴摇上两下了。
德安瞥了他一眼，不屑到：“大人对你这个小杂毛不感兴趣，你要爽去找赵彧，他保证让你爽够。”
“卧——”槽字没出来，生生的被吞了下去，周少宁忍。
“说正经的，德安，你这几天晚上能不能帮我去监视一下何春，就那个春和堂大老板。”
“哦？可以是可以——”
“那就好，晚上准备一下就赶紧出发。”
“但是——”德安用嘴捋捋自己翅膀的毛，说道：“求我啊——”
“……呵呵。”虽然心里将德安扒光了翅膀翻来覆去炸成烤小鸟千百次了，但周少宁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咬咬牙开口道：“德安大人，小的求你了。”
“乖——”德安笑的嘎嘎嘎的振翅朝墙外飞去。
虽然德安嘴很欠，但周少宁知道，这肥鸟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所以一切，只待德安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德安带着一身寒露悄悄的飞了回来，站在周少宁的枕头旁，不停抖身上的露水。
周少宁被洒了一脸的水，不得不醒了。睁开眼正准备开骂，就看见德安一脸倦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德安休息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只给了周少宁一个字。
“等。”
说完就窝在柜子顶睡开了。
周少宁了解到德安蹲了一晚上虽然没查到什么，但应该看出了一些端倪，晚上还会再去，所以不敢打扰德安补觉，悄悄的离开了房间，特意拐去了厨房给德安准备它最喜欢的酱肘子。
怎么说，这位昨晚也算劳苦功高。而且德安一向养尊处优惯了，基本除了吃就是睡，应该从来没这么累过。
衙门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一天，大家都在等。
第二天，第三天，德安每天清晨带着一身寒露回来，都只是给了周少宁一个‘等’字，便没有了其他消息。
但从德安的眼神中，周少宁看出，事情快了，所以只是对着大家传达了暂无动静的消息。
终于，第五天早上，德安回来的早了些，鸟身还没飞回来，那把太监嗓就直接穿过云际冲到了周少宁的耳朵里。
“小兔崽子，赶紧给大人端碗肉来，有消息了！”
周少宁一个激灵，瞬间觉就醒了。一个利落的翻身跳下床，手一伸，接下了一身疲态的德安。
从德安开始出去监视何春，周少宁就回自己房里睡了。毕竟随时可能跟德安进行交谈，被旁的人看见，不太好。尽管那个人是赵彧。
德安喘了口气，脑袋抖了几下，这才说道：“叫大家准备，今天晚上等我消息，那个暴发户，似乎忍不住了。”
肥鸟儿口中的暴发户，自然是那何春。不知道为什么，德安从第一晚开始到何春府里监视，就特别看不爽他那样子，于是就直接叫了暴发户。
周少宁精神一振，好家伙，等了这么多天，狐狸终于算是忍不住要出洞了。
那猎人的网，自然也要准备撒开了。
根据德安的情报，何春晚上一般不会回他自己的宅子，而是会去自己的一处偏院，那里是城边上，人烟稀少。德安那天下午提前出去，远远的坠在何春后面，跟了一路，终于找到那地方。
前几晚，何春每次去，都会进到地下室，呆上一个时辰左右，才回到自己的宅子休息。德安曾经想凭借自己灵活的身子，跟着进去，但是却差点被发现，所以只能作罢。
但是昨晚，何春从地下室带出来了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那东西有着人的外形，披头撒发，身上不着一物，皮肤呈现诡异的紫灰色。而且面目狰狞，怎么形容那个长相呢，说是人，但脸上肌肉的走向已经完全朝着非人类发展了，而且嘴里一直发出吼吼吼的喊叫声。
何春是用铁链子拴着那东西的脖子，硬生生拖出来的。那东西看起来力气非常大，铁链子被扯的哗啦啦作响。但出乎德安意料的是，何春这个暴发户，养尊处优的土老财，居然抗住了那东西的撕扯，一直稳稳的控制住他。
而让德安深深注意的是何春的一句话。
“哎，又发狂了，明天又要跑了。”
就是这句话，让衙门的人精神一振。看样子，终于是等到想要的了。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等着周少宁的消息。而周少宁则独自准备着需要的东西，安静的等着德安的消息。
当夜幕降临，展捕头一行都武装完毕，纷纷集合在院子里的时候，周少宁提着两跟二尺长的木棍也走了出来。
赵彧看着这样装扮的周少宁，眉头一皱说道：“你留下。”
“我干嘛留下。”
“你是文官。”
周少宁一听，眼睛一翻。谁说他是文官的，他明明是武将！就算身子弱了点，也是弱武将！
于是双手一摊，一脸无辜的看着赵彧：“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告诉你消息。”
……
周少宁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众人纷纷散开了些，方便等会儿迅速出击。
就这么安静的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天色已经黑的像墨，四周都无比安静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抹雪白。德安急速振翅朝周少宁飞去，在靠近周少宁的一瞬间，尖声吐出两个字。
“东边！”
☆、第55章 一堆人打一个
在看见德安身影的一瞬间，周少宁就憋足了一口气。于是在听到那两个字透过鼓膜刺进大脑时，周少宁脱声大吼：“东边！”
所有人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瞬间肃静，像黑暗中的猎豹一般抄着最近的路迅速朝城东跑去。
周少宁也不例外，憋着劲提着棍子就开跑，而赵彧则寸步不离紧守在他身边，德安报完信之后振翅一飞朝着东边去了。有德安打头阵，众人追随那白色影子急速奔跑。
不出一刻钟就到了城东范围，只是德安的动作放慢了下面，停到了周少宁的肩膀上。周少宁意会，加快脚步跑到对方前方，听着德安的指挥，默默的打着手势朝其中一处建筑物靠近。
离得越来越近，已经能隐隐听见呼喊声。
众人有些紧张，等着赵彧的指示。但赵彧并没有什么表示，一句话不说继续靠近。
越靠近，声音越大，几乎已经能听到里面的嘶吼声和一个青年男人的求救声。
从声音判断，人此刻应该还是生龙活虎的。但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个未知数了。
在距离建筑物还有五十米的样子，赵彧停了下来，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众人散开。
于是大家有默契的呈伞状默默的散开，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放走了！
里面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而男子声音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时不时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震动声，从哪墙角传出来。而赵彧一直没有动，周少宁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揪心，已经恨不得立刻提着棍子就冲上去了。
频频用眼神示意赵彧，但赵彧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拍拍周少宁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赵彧打了一个手势，众人将呼吸声调低，注意着自己的动作，三十米，二十米，越来越近。
突然，男子求饶的声音猛地一拔高，直接变成了惨叫。赵彧立刻反应过来，手一挥轻喝一声：“上！”
声音刚落地，身后的捕快便唰唰唰的冲了出去，势必要将里面的人一举拿下。
周少宁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完全忘记了赵彧刚刚那句‘不准离开我身边’的警告，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直接进入了打头阵的队伍！
赵彧脸色一冷赶忙追上去，就周少宁那身子骨，不够别人两脚踹的！
只两个呼吸间，众人就直接涌进了墙角处，此时正有一个身着一身劲装的男人拉着另外一个东西啃着脚边的一个人！
男人听到声音瞬间反应过来，立马拉着手上的东西准备撤退，奈何手上那东西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更加疯狂，力气也比平时大了几倍，男人完全拉不动！
就在这一来一回的挣扎，时间转瞬即逝，他就已经被涌进来的人团团围住了。
周少宁跑在前面，定睛一看，真是何春！手里牵着一个像人不是人的怪物，正在啃咬脚下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人的脖子！
手下的怪物不听使唤，何春使劲咬了咬牙，还是没忍心扔下手上的铁链。毕竟这个，是他花了花几年才造出来的！人力物力不说，光是后期训练，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既然不能跑，那就只能硬抗了。
周少宁看着眼前血腥的不行的场面，那躺着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准备不行了，眼睛瞬间急红了，心下一阵着急，大吼了一声‘我草你妈’后直接提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紧接着跟上的便是展捕头，还有随后而来的赵彧。剩下一干捕头也不示弱，都被这一幕激红了眼，纷纷提着刀冲了上去。
虽然心中愤恨，但周少宁已经死瞪着眼睛盯着何春的动作，手上的棍子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处处照着要害打去。
棍子倾下的一瞬间，没有打中的真实感，周少宁知道，自己扑了个空，时不待人，凭着本能反手又是一棍，却仅仅堪堪擦过了何春的衣角。
铁链够长，何春紧握着铁链身手敏捷的躲过了周少宁的攻击，然后手一抖，铁链中间便着了力朝周少宁背上打去。
眼看着铁链就要打到周少宁，这一击，照周少宁的身体，绝对会吐血。说时迟那时快，赵彧飞跨一步奋力拉着周少宁的手一滚，错过了那条呼呼而来的铁链。虽然周少宁没有被打到，但赵彧的右手去狠狠的被擦了一下，似乎生生刮下了一层皮，瞬间衣袖就被血染透。
还好展捕头及时补上，后面的捕头们也迅速加入战局。但这何春着实不简单，但凭着自己敏捷的身手和手中一根铁链，居然堪堪和众人打了个平手！
周少宁躲过一击没有多想，回头就看见地上那人依旧被啃的差不多了，更是着急，想要上去帮忙，却被赵彧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没看见那人要死了吗！”周少宁挣脱不开，直接转身朝着赵彧大吼。
赵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将人钳在自己怀里，刚刚那一下，要是真的打到周少宁，后果不敢设想！
单枪匹马毕竟不行，何春高估了自己，在众人的夹击中体力渐渐有些不支。而手中牵着的怪物啃了人肉之后更是兴奋的不停挣扎，一边发出嗬嗬的嘶吼声一边抓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铁链。铁链被怪物抓扯晃动，何春就用的没有那么顺手了，瞬间显出了劣势。
而展捕头看准时间，一刀劈下，虽然何春躲过了一些，但肩头依旧受了伤。血不要钱一般的涌出来，瞬间脸色一白。
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带着手上的怪物一起跑了，何春狠狠一咬牙，脚下一点便朝墙上跳去，只一瞬间，就消失了身影。展捕头哪里肯放过他，一口气没歇，立马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都瞬间淹没在了漆黑如墨的夜里。
这时原本在旁边观战的德安一声啼叫，振翅朝何春逃走的方向也跟过去。
而没有了钳制的怪物，却越来越兴奋，发了狂一样转身朝人群扑了过去。还好捕快中有人眼疾手快，一个错身上前捡起了底下的铁链头，想要乘机控制怪物。
谁知怪物力气巨大，根本拉不住，自己被拉的摔到不说，还被拖在地上滚了几圈。
大家一看到这幕，也明白了厉害关系，吩咐上前帮忙。最后，四个捕快一起，才将铁链拉紧狠狠勒住了怪物的脖子，而怪物也总是是稍微安静了一些。
众人都在关心怪物的时候，周少宁终于挣开了赵彧的手，快步跑到那个被啃的人面前，急声喊道：“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别睡！坚持住！”
但是任凭他怎么喊，那人再也没有了回应。周少宁颤抖的伸出手一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身体一软，瘫坐在一旁。
看见死人是一回事，看见人死，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少宁从小心善，更是受过警校熏陶，保卫人民是一个警察基本的职责，但他今天，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被啃咬致死。那种感觉，太揪心了。
张了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而赵彧此刻也走上前来，默默的站在他身边。
“你为什么，不提早进来，我们明明可以进来救他的，为什么——”喃喃的转头问赵彧，周少宁有些愤恨。是赵彧，耽误了完美的营救时间。
赵彧垂下眼睛，沉声说道：“如果这人不被咬，那么，何春就有能力带着那个怪物离开，我们这次打草惊蛇之后，就再难有机会破案。”
“破案，比一条鲜活的人命还重要？”
“这案子不破，将有更多鲜活的人命消失。”
一句话，击进周少宁心头。的确，赵彧看的很透。如果今天他们在怪物还没开始咬人之前，就冲进来。那何春很有可能就会带着怪物迅速离开，不留一丝痕迹。而不能外出捕猎，那可能就会有人失踪。
失踪——更难查。
尽管赵彧说的没错，在这人被抓住的一瞬间，就注定了结局。但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活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无力，看着自己想要拯救的人，慢慢的在自己面前死亡。
他周少宁，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边捕快们已经迅速用铁链将怪物绑了起来。怪物口中一直发出嗬嗬的嘶吼，似是在发泄愤怒。
周少宁心里难受，只能期盼展捕头挣点气，务必要把那何春抓回来。
四人压着怪物，分出两人来抬那个受害者。周少宁则沉默的走在最后，赵彧默默的跟在他身边。
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周少宁在生赵彧的气，气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有点太无情，有点太心狠。
而赵彧没有再进行过多的解释，他需要周少宁自己想通这个问题。毕竟，以后他要做的事，比这还心狠无情千倍万倍。如果不能适应，只会更加痛苦。
☆、第56章 赵彧又受伤了
展捕头最后回来了，风尘仆仆，空手而归。
何春跑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人心情从抓到怪物的喜悦中直接跌到了谷底。怪物抓了，可以避免一时祸端；何春跑了，那就是遍地血腥了。他能制造一个怪物出来，就能制造一堆怪物出来。
虽然周少宁心里还有些膈应自己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去这件事，但看大家那么低落，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刚刚我看那何春，对着怪物似乎很舍不得放手，也就是说，这怪物也不是那么好制造的，所以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时间。”
展捕头也随声附和，但作为主心骨的赵彧却一直没有开口，眉头紧锁。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鼓励的效果不大，大家依旧悻悻的。周少宁见状，也自己回了房。
这几天忙进忙出，已经很久没有和萌清好好说说话了。在如此迷茫的时候，周少宁才幡然想起，自己已经是个没有任何亲人的孤儿了。想要找人说话，都不知道找谁好。
思来想去，也只有萌清了，毕竟，他应该算是真心待自己的。
一脸颓然的回到房里，萌清居然鲜有的也在。
“你今天没去跟师傅学习？”周少宁人没进屋声音先到。
萌清则抬头，一脸莫名意味：“先生回来了？抓捕顺利吗？”
“还好，但是主要犯人跑了。”
“什么意思？”
“展捕头去追，没追上。”周少宁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捻起桌上放的小点心放到嘴里，感受着丝丝甜意散开来，有些不甚随意的补了一句，“那人武功极高，有些危险。”
这话一出，萌清瞬间就精神了，脱口问到：“那展捕头——和你们，没有受伤吧？”
“大家都挺好的，”刚说完，周少宁就被嘴里的点心噎了一下。有人不好，有人为了救他，受了伤。
萌清听到，低声松了口气，面色也恢复如常了。
想到赵彧的伤，周少宁就开始不淡定了。可是他现在又不想去见赵彧，自从在那受害人旁边进行了对话之后，回来的路上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进行过交流。
周少宁在等，等赵彧的解释。但赵彧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讲。
抛开脑中的胡思乱想，周少宁才发现了萌清的不对劲。这小子，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焦虑的时候啊，难道是出窍了，懂得关心自己先生了？
等等，刚刚萌清问的话里面，自己好像属于等等的范畴啊。一句你们，囊括完了。
周少宁正了正神色，盯着萌清的脸，开始学习赵彧的节奏，一点一点的敲击桌面。
“哒、哒、哒”关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周少宁也不说话，就这么望着萌清。
萌清毕竟还小，虽然嘴皮子厉害平时又喜欢撒泼，但到底涉世未深，怎么可能是周少宁这个在警局混了好几年的老油条的对手。
不一会儿，就开始有些不自在的问到：“先生，你看着我干嘛。”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来帮你交代？”周少宁微眯着眼睛，故意将声音低沉下来，平静的问萌清。
“交、交代什么？”萌清有一瞬间的晃神。
“你和展林。”
“我和他没什么！”
“嗯？”周少宁不敲了，兀自拿起一个茶杯，也不喝，就是在手中慢慢的转着，也不再说话，就那么盯着萌清。
最后萌清受不了，直接丢下一句“师父还在等我”就跑了，留下了一脸玩味的周少宁。
而此时的赵彧，正在房里。旁边是张大夫，正在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伤口并不深，但很棘手。因为不是平滑的刀剑直接伤到的，这次是粗制铁链，生生的刮下了一层皮，将衣服完全打烂了揉进伤口里。张大夫看着，有些无从下手。
赵彧的脸，黑的都快滴出水了。
并不是因为疼，而是此刻，他想要的那个人，不在身边。
正在张大夫纠结该如何下手才能最大程度减少赵彧的痛楚时，赵彧开口了。
“不用理会我，直接弄。”
“这——”张大夫有点下不去手。这伤口，必须拿东西，一点一点把缠在伤口皮肉里的碎布条一根一根全部挑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要挑碎步，自然就会不停触及伤口。这伤口又不小，痛感可想而知。
正在张大夫不知所措之时，门口晃进了一个人。
周少宁手里端着两盘上好的糕点，皱着眉头看着赵彧一脸责怪：“什么叫直接弄，痛不死你！”
一句话，赵彧脸上的阴暗瞬间去了一半。而周少宁的下一句，则直接让他雨过天晴了。
“我喂你吃点东西，昨天晚上闹的那么厉害，早上又没吃饭，肯定饿了。等会儿我跟你说说话，你不要去注意那个好不好。”
赵彧低声应着：“好。”
周少宁只晃了那伤口一眼，就再也不想转头看第二眼了。半条小手臂，烂的血肉模糊。多余的衣服已经被张大夫剪开，可以很直观的看到伤口上面涓涓不断的血珠往外冒，旁边的血块已经发黑，张大夫却不敢用药。他怕一用药，那些碎布条就再也取不出来了。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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