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四个死亡游戏 作者:白草神羽
第4节
“你觉得你很干净吗？”
听到他言语尖锐的反问，刘旭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把欧阳脸上的眼镜往下按了按，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
“我们都一个德行，能干净到哪去，首先你喜欢同性这种思想就很脏。”
抓住刘旭的手转过身将他压在了墙上，欧阳的声音重了很多，里面压抑着隐隐的愤怒。
“想当替代品的话你还不够格，只是一个笑有点像他而已，不要太得意了，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吗？实话是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忍不住想要捏断你的骨头。”
欧阳攥着他手臂的力度大的惊人，指节已经发白而且在微微的颤抖。尽管很清楚欧阳政已经接近暴走，但刘旭还是不知死活的在挑衅，或许是欧阳政给他留下的那种绝对不会动手的印象太深刻，刘旭像是有点有恃无恐。
“我好像的确不够格，所以说你其实最想射在韩扬的身上对吧？我知道他！啊，那个……嗯，很会打篮球的男神，还是vp，最近真的很有名气，他应该和很多女生上过床了吧，毕竟人气那么高，喜欢他的女生还不是多了去了……”
抬起刘旭的手卡住了他的喉咙，欧阳政的视线越发冰凉。
“他爸不准他谈恋爱，没有比他更听话的人了。”
“真单纯啊，欧阳政，你就这么了解他吗？人都是会变的。”
“很抱歉，我真的很了解他，我甚至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你信吗？他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你又在做梦了。”
“他经常在我家午睡，又一次梦遗的时候，他喊着我的名字。”
欧阳政捏住了刘旭的下巴，那力道就像是骨骼将在下一秒碎裂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是他先让我体会到那种禁忌的感情，你以为人人都是天生的同性恋吗？还是说你每次都跑到我面前刺激我只是想让我来掰弯你？你是欠调/教吗？”
“欧阳政，你真恶心。”
刘旭啐了一声，眼底的厌恶感强烈的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欧阳政掐住了刘旭的脖子，可以看出他用了不小的力气，刘旭的额头上甚至爆出了青筋。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愿意，全世界的男人都会想上你？”
松开了刘旭的脖子，欧阳政直接一拳干脆利落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随意的在韩扬面前中伤我，诋毁我，或者是说我恶心？”
欧阳政抓起刘旭的衣领，抬起手又是一拳毫不留情的揍了下去。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对发生关系的定义就只在于约个炮？正因为是同性恋所以对这种事才更加的敏感，他不是天生的性向有问题，如果他会喜欢男人那一定是被我给掰弯的，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就是想上他，而且我不需要替代品，只要想着他就能射为什么我还要去干那种恶心的事？我对这种事很随便的话他也会觉得恶心的。这种话在上个月来说或许还能如愿以偿的伤害到我，但是现在我已经很清楚我想做的事情了，就算配不上他，我也要一直在他身边，我要毁了他身边所有他喜欢而且可以配得上他的人。”
欧阳政已经懒得蹲下身去抓他的领子了，直接一脚踩在了刘旭的背上，然后再用力的把他踢开，看着刘旭趴在地上，欧阳政喘了口气，然后推了一下稍微有点滑下鼻梁的黑框眼镜。
“我五岁的时候被我父亲抓着手，亲手把刀子捅进了我妈的肚子里，有什么感想吗？欧阳北延是个变态，他不止变态他还神经病，杀了我妈之后他居然恨我恨得要命，如果没有韩扬的话估计我也早就疯了，但是现在他不在，你还觉得自己很安全吗？可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用力的踩着刘旭的头，欧阳政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神暴戾而乖张。
“不要再来我面前挡路了，如果不是那一丁点像他，我早就送你去住院了，知道吗？”
刘旭还没从突然被暴打的事情里反应过来，欧阳政说完之后站直了身体，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与前面几次的风格迥异，韩扬见识到了欧阳政真正暴躁起来的样子，与他经常在学校看到的欧阳政对同学施暴的画面异常相似。首先不管原来韩扬梦遗的时候曾经叫过欧阳政的名字，也不管那个看上去一身禁欲气息的欧阳政居然满脑子想的都是毁了韩扬喜欢的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他父亲恨他很得要命？
这是目前捕捉到的最为关键的词，韩扬把头脑里多余的东西全都屏蔽，开始认真的关注起这个问题。
尽管不太可能，而且莫名其妙，但是有没有可能会是那个男人做的？但是欧阳政是他的儿子啊，韩扬当时还小，完全不谙事，他记得欧阳政的父亲就算不是特别疼爱欧阳，但是也还没有恨到这种地步吧？
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回忆不起来了，韩扬忍不住按住自己开始痛的头晃了晃。
欧阳政居然一直都是怀抱着这样的思想，难怪他总是揍自己身边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韩扬第一次如此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对那个人却完全恨不起来，因为欧阳政会黑化成这样的原因正是因为韩扬自己。
好吧，你赢了，那个戴眼镜的混蛋。
/15/：第十五章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记忆中的欧阳政出现在他面前，真正的欧阳在哪里韩扬完全不清楚，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能够相遇的可能性很小。许茶茶说过，一共需要完成四次游戏，现在是第三次，而第四次的游戏是完全针对他和欧阳政来展开的，整件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个谜，就好像之前解开的那些问题都只是铺垫一样，真正只针对他们两个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让韩扬看这些记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竭力的思索着，但是问题过于杂乱无章，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将这些东西串联起来的主线。从之前的游戏来看，第一个游戏给他们传递出来的信息是只有动手杀人才可以继续活下去，而第二个游戏是必须找出事情的真相才可以避免被死亡殃及，第三个游戏到目前为止都很莫名其妙，它将关于欧阳政的记忆全面展开，而且挑的还都是那些最让韩扬感到心塞的。这些事情都可以很好的激起韩扬对于欧阳政的愧疚心理，事实上是他的确愧疚了，但是完全没有什么可供他突破用的线索……
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从欧阳政那里听来的一句‘我爸恨我恨得要命’，欧阳北延为什么恨他韩扬完全不解，欧阳那时只有五岁，他什么都不懂，在那样一个残忍的案发现场，他被他父亲抓着手杀掉了他的母亲。
欧阳政的母亲安茜是一名数学家，年纪轻轻已经小有成就，长相也很漂亮，父亲欧阳北延是医学院的教授，尽管看上去样貌不是特别出色，但是五官清秀而且气质温和，据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现在育有一儿一女。按理来说应该会是很甜蜜和睦的一家才对，但是事情的真相是欧阳北延患有重度抑郁症，而且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差到了极点。造成七年前悲剧发生的原因韩扬觉得肯定不止欧阳教授的抑郁症，如果真的这么痛苦的话，为什么不离婚呢？
这些都是韩扬想不通的，或许他可以问欧阳政，但是那个人现在并不在自己身边，任何猜测都只能算是空想。
眼前的记忆依然没有停止放映，画面再度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篮球场，而韩扬在这里居然第一次看见了自己。
这是他高中学校的田径运动场，场地里有好几个篮球架，韩扬看见自己接到球之后起跳，左手辅助轻松的将球送进篮筐，动作一气呵成，一记漂亮的三分跳投。
身边并没有队友在练习，这是午休的时段，韩扬当时在教新来的一年级投篮。
这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还很清晰，这个新人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对于篮球还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而韩扬的投篮在队里的命中率是比较高的，三年级的学长都没空，二年级的就他最好说话，所以那个一年级的学弟就拜托韩扬教他投篮的技巧，再顺便指导纠正一下他的动作。
完全不明让他看这些的原因是什么，韩扬纳闷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事实上他根本没必要看，因为这些他都还可以回想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他盯着学弟投完了两百个球就回宿舍冲凉了，两人之间仅限于指导与被指导，基本上算是属于一段全程无重点的记忆，而且这个学弟后来还退队了，他跑去了学校的柔道社。
现在想想韩扬还觉得心里有点不痛快，枉费他整整两个星期每天中午都顶着恶毒的太阳来教他打球，居然被别人给挖了墙角，就像辛辛苦苦的种了棵白菜，最后发现自己居然种在了别人家的地里，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韩扬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有几个跑步的学生，还有四五个坐在大阶梯上玩手机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韩扬四周转了转，身边正上演着的事情与他印象里的丝毫无异，往阶梯上走了几级，这是学校办运动会时给学生坐的地方，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运动场的全貌，连带不远处他们的那栋教学楼。
韩扬站在中间的位置，环视了一遍运动场四周，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转过身刚想再往上走几级的时候，一个躺在背光地方睡觉的家伙吸引了韩扬的注意力。
这是阶梯的最上方，和升旗台同一高度，上面的人如果躺下的话下面的人是看不见的，但是在上面却可以看到运动场所有的样子。
躺着睡觉的人脸上罩着高中物理课本，姿势闲散，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还有一双白色的板鞋。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手腕很白净，身高起码一米八以上，压在书上的手指……很漂亮。
这个身形韩扬很熟悉，因为只要他出现在了人群里，韩扬的目光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锁定这个人，如果韩扬现在是真的存在着的话，他一定会揪住这个人的衣领，然后拿书抵着他的脖子质问，混蛋，是你吧，是你把我们队里的潜力股新人给揍的转部了吧！
欧阳政这个王八蛋！原来这件事也和他有关，韩扬一直都不知道。
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尽管知道只可能踢到空气，但韩扬还是这样做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欧阳政口袋里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他不满的动了动，然后把脸上的书拿开，盯着手机屏幕关掉了闹钟。
刚醒来的欧阳政看上去有起床气，他把眼镜摘下来放进了裤子口袋，然后拿着书站了起来。
顺着欧阳的目光看向了田径场，韩扬看到自己刚好走远，那里只剩下学弟一个人还在投剩下的一百球。
欧阳政打了个哈欠，黑色的头发睡得有点乱，还有点睡眼惺忪，他几步跳下了楼梯，站在篮架前，接住了学弟投偏了的那一球。
“手肘太向外，膝盖屈的角度太低，还有你到底是瞄准哪里投的？”
“你是……”
那个学弟不解的看着欧阳政，而欧阳往地上拍了拍手里的篮球，起身跳跃，姿势与韩扬先前示范的无异，动作漂亮干净利落的进了球。
“连我都学会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打篮球？”
球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偌大的田径场里异常的清脆，欧阳政淡漠的看着那个学弟的眼睛，而对方被他的气场震慑，有点不敢开口讲话。
“两个星期，他每天在这里陪你晒太阳，不觉得内疚吗？”
往后退了点，那个学弟去捡起了球，然后又跑了回来。
“我知道韩扬学长很辛苦，所以我会更努力的。”
“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课外活动方式？比如柔道或者跆拳道之类的。”
“为什么，我觉得打篮球很好。”在这一点上他异常坚持，像是不想辜负韩扬这么久的辛苦指导一样，欧阳政听到之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把手里的书扔到了地上，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抱着篮球的少年。
“我有点看你不顺眼，今天之后你就会想去学这些的。”走到学弟面前之后毫无防备的扬起拳头揍在了他的脸上，欧阳政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头已经蓄力的野兽，他面无表情的冲被打倒在地上的人勾了勾手指，挑衅时张扬的样子让人简直想抡个□□来一炮炸死他。
被打倒在地上的人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欧阳一脸挑衅的样子他本能的恼火了起来，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借着冲劲跑到了欧阳政面前抡出拳头，但是那一拳落了空，欧阳政侧身抓住了他的胳膊，以一个姿势标准的过肩摔把他甩到了地上。
“你这种蠢样子还是不要再麻烦他比较好。”
“！！！”
完全不服输的又爬了起来，他大吼着准备向欧阳政再次展开攻击，但是欧阳政冷静的样子就像已经运筹在握了般，那个人的攻击在他看来全都是漏洞和弱点。
充满针对性的抓住了他的拳头，欧阳政蓄力往反方向拧了一把，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冲着他腿弯踩了一脚，体重下坠时的冲击力让欧阳政瞬间卸下了那个一年级学弟的胳膊。
痛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欧阳政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痛苦扭动着的人。
“所以说换一个社团吧，都说了篮球不适合你。”
“混蛋！”尽管痛的发抖，连脸色都有点发白，但是那个学弟依然一脸倔强的瞪着欧阳政。
“那么现在想学了吗？”
蹲在了学弟身前，欧阳政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对方回以一个凶狠的眼神，没有说话。
“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我发誓你的班主任一定会去找你的家长。”
“可惜，我没有家长，如果你还是不想换部的话那就只能教育到你想换为止了。” 话音刚落欧阳政就一记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雨点般完全不给人躲避机会的拳脚攻击，韩扬握紧了拳头，欧阳政就像修罗附体，那样的残酷暴戾让韩扬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打的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且还那样毫不留情，欧阳政对待别人剩下的温柔和耐心或许都已经被消耗殆尽，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韩扬的身上。
韩扬终于意识到，欧阳政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或许会是一道永远也不会离开的阴影，从出生起就开始生长的羁绊，到现在为止已经将他们两个剩余的人生安静而牢固的捆绑在了一起，谁都无法解开这把来自命运的枷锁，欧阳政是这样，而韩扬也是这样。
韩扬从来没有过这样阴鸷的执念，他是那种在优渥正直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样貌条件优越，从未有过自卑或者低劣感，阳光开朗而且健康向上，喜欢学习也擅长运动。而欧阳政的自身条件说实话甚至还要比他好一些，如果没有五岁时发生的那件事情，韩扬可以保证他一定也会很受欢迎，他长得很帅气，而且头脑很好，从他这么会打架就可以看出他的运动神经也很不错，就算性格别扭了点，但是还是有很多女生好这口。
但是事到如今这些都变成了幻想，真实的欧阳政暴戾而且乖张，对韩扬的占有欲已经奇怪到可怕残忍的地步，原本他的生活中应该还能容纳很多的东西，但是他却偏偏只想把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占为己有，而且还不管对方其实是个没有这种性癖的男性。
这样的想法让韩扬有点头疼，欧阳政在他身边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强烈到他无法忽视自己正在被另一个人当成生命般的来需要。
他并不想逃避或者是视而不见，从欧阳政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隐忍的手段来表现着他的占有欲就可以看出他不想伤害韩扬，也不想强迫韩扬来喜欢或者关心他，或许在他看来韩扬更像阳光，只要可以被照射到就已经满足了，但是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阳光，他不想和任何人来分享。
欧阳政这样霸道的姿态看上去好像很强势，但是从更深层次上来剖析，韩扬只能看到漂浮在他心底对于这段感情完全的自卑，所以他始终都不敢接近韩扬，始终都没有让韩扬看到他的一切。
/16/：第十六章
事到如今韩扬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诡异的游戏给他看这些东西肯定有它的原因，那四个记忆就像是欧阳政变成现在这样最关键的转折点，从第一次动手打架到第一次承认自己配不上韩扬，再到亲口说出自己的欲/望，以及最后动手毁掉他身边的人，这些画面让韩扬清楚的认识到了欧阳政对他怀抱着的感情，第三场游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束，韩扬掌握到的只有欧阳政偏执的喜欢还有他可怕的父亲，而那个还没有开始的第四场游戏，据说是只针对韩扬和欧阳政两个人的游戏。
心里的不安已经具现化，韩扬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想回到以前的世界，像现在这样，他的神经持续紧绷着，最后的结局不是断裂就是失去弹性。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让他看到什么，韩扬头顶的世界慢慢变得一片漆黑，骄阳下刺目的中午已经被晚间耀眼的星辰给覆盖。
眼球还没有习惯这样的环境，韩扬在黑暗中盯了很久才感受到一丝光线，场景总是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切换完成，因为看不清楚，所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样子，外面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紧接着就是按亮灯光开关时清脆的声音。
“妈妈，我今晚想吃一个冰淇淋。”这是一个稚嫩的童声，听起来还有点奶气。
“小扬，才刚吃完饭，今天不可以吃了。”回复他的是一个女人，说话温柔而且很有耐心。
“就一个，就吃一个。”小孩不依不舍的撒起娇，女人有点为难，她抬头看向了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而对方放下包之后伸出手按在了小孩的头上。
“让他吃半个吧，小扬知道吗，吃完半个就放回冰箱里去。”
“恩恩！谢谢爸爸妈妈。”迷你版的韩扬得到大人的允许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而韩扬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还处于放大的阶段，他看到了自己五岁时的记忆。
之所以对这一幕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他吃剩下的那半盒抹茶味的哈根达斯。
当时他和父母一起吃去吃饭，饭后逛了趟商场，还买了一些零食回家，第二天韩扬还兴致勃勃的想和欧阳说自己家的冰箱里有很好吃的冰淇淋，能不能放学后过来一起吃，但是也就是那一天，欧阳政缺勤，除了惦记欧阳政，韩扬还惦记了一天那半盒和根达斯。
所以说，现在正是欧阳家发生悲剧的当晚……
五岁的韩扬还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用勺子挖着冰淇淋，冲着爸妈一人嘴里塞了一口，而少年的韩扬却已经夺门而出。
这个晚上才是导致他们最后变成这种命运的源头所在，韩扬和欧阳政的人生在此产生了最原始的分歧点。
这是夏季的晚上，被烈日烘烤过一天的灼热还残留在空气中没有散去，仿佛可以呼吸到太阳的温度般，韩扬跑在那条他曾无数次走过的水泥路上，四周来来往往散步的人悠闲而自在，在这件事情被曝光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正发生着一起残忍的杀人案。
与平常的每个夜晚都一样，没有倾盆大雨和整耳欲聋的雷声，韩扬可以听见花园里燥热的蝉鸣，可以听见邻居们带了点地方口音的闲谈声，可以听见所有日常可以听见的声音，唯独听不见欧阳家的惨叫。
心里焦虑的厉害，韩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他的家门前，习惯性的伸手按了门铃，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连墙壁都触不到。
这些都只是虚幻的。
韩扬大口的喘了几次气，然后穿过门进入了欧阳家，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血腥的一切，就连血的味道都还没有闻到。
还没有开始吗……韩扬抬头看了一眼墙壁，指针显示的是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过四分。
先是走到了欧阳政的房间，韩扬想看一看他的情况，那个房间也是韩扬待过无数次的，从小时候趴在那里玩玩具到后来坐在那里写作业再到躺着午睡时被欧阳政偷偷亲吻，这段路程是这么的平淡无奇而又水到渠成。
原本应该会看到小孩在这里面才对，但是韩扬四处搜索了一遍之后并没有看见任何欧阳政的影子，他的被子整齐的叠在床上，只有桌子上摆着一张小字条。
欧阳政还没有开始学写字，但是他已经可以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写一点了，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文字加上理解用的简笔画，分析出的意思大概是“我在你的衣柜里。”
只有他的父母会来找他而已，韩扬看完纸条之后就转身走向了欧阳政父母的卧室，他一点也不怀疑这是欧阳玩的小游戏，小时候他在家里并没有受到总是忙碌着的父母多少的关注，所以他总是靠恶作剧来吸引家长的注意力，韩扬当时只觉得他淘气而且有点烦，但是现在看来那其实是一种很可怜的行为。
欧阳政的母亲经常不在家，而他的父亲就像是把所有的爱都投注在了姐姐欧阳岚的身上，即便是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欧阳政也是个不受关注的小孩，他读初三的姐姐有点内向，平日里和别人的交流很少，这样的性格大概是遗传了欧阳北延比较多，所以当时欧阳政总是喜欢韩扬在他家多玩一会，因为从那时起韩扬就已经是唯一一个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欧阳政身上的人。
走进了欧阳北延的卧室，韩扬发现四周没有开灯，但是床上有正在活动着的声响。
那是吱吱呀呀的床铺晃动声，韩扬一头雾水的走到了床铺边上，看见一个□□的男人正跪在床上对另一个人做那种事情……
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韩扬脸上有点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好撞见了欧阳政父母在亲热的场景，没有再多看一秒，韩扬往衣柜的方向走去，那是百叶窗的衣柜，只要蹲下就能透过缝隙看见里面的情况。韩扬刚好看见欧阳政盯着床铺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点不解，还有点恐惧。
有断断续续男女压抑的喘息声传过来，韩扬有点尴尬，只能把视线放在欧阳政稚气的脸上，他小的时候长得很萌很可爱，眼睛大皮肤白，是那种只看一眼就可以让别人喜欢上的小正太，脸上的肉看上去也软软的，韩扬努力的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欧阳政身上，以隔绝掉身边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和场景。
但是那边就像是进入到最热烈的阶段了般，声音越来越大，韩扬的脸色也越来越勉强。
让欧阳政小小年纪就看这种东西真的好吗，就算他不懂，但是也是会带坏小孩子的好不好。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只是一段记忆，这是养成欧阳政这种性格的因素之一，韩扬只能接受。现在想来他的父母从来没让他见到过这种画面真的是很用心，在韩扬的眼里，那两个人永远都严肃而且温柔。
就在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连带着被打开的还有灯光，韩扬下意识的转过身，他看见站在门边的居然正是欧阳政的母亲安茜。
那床上的那个是谁……
和欧阳北延一样都是□□的，少女躺在床上还保持着被进入的姿势，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已经惊慌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
那是……欧阳岚，欧阳政的姐姐……
韩扬目瞪口呆，和他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安茜，她刚刚结束掉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脸上还带着疲色，那疲劳很快就变成了不知所措。
她像是有点站不稳一样，身体往旁边倾斜了一下，扶住身边的墙壁才勉强站住脚跟，口里喃喃的念着“你……你们，你们居然……”
欧阳北延明显是没有想到妻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匆忙的退出，然后在地上捡起浴袍裹住身体，欧阳岚一副完蛋了的样子在地上捡起浴袍裹住，从安茜身边跑了出去。
安茜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正想向她解释的欧阳北延，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个畜生！你居然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发生关系，你到底是不是人！你这叫乱伦！乱伦！”安茜吼得声嘶力竭，而欧阳北延径直跪在了她的身前。
“茜茜，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用力的踢开欧阳北延，安茜已经被气的流出了眼泪。
“滚！你滚！离婚，什么也不要说了，离婚，阿政给我，欧阳岚你自己留着！滚！”
气氛紧张的连站在一边看着的韩扬都有点忍不住发抖，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缩在柜子里的欧阳政，他的脸上已经满脸泪水，只能咬紧嘴唇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茜茜，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欧阳北延完全没了一个教授该有的自尊和骄傲，趴跪在地上就像一个四处行乞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安茜一脚踢开了他，就像是被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缠住了一样嫌恶的连多看一眼都不想，但是眼底那对自由流露出的深深的渴望几乎盖过了发现老公和自己女儿乱伦的愤怒。
“你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把我绑在你身边了，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你就像监狱长一样，每天守着我，控制我所有的自由，我是你的犯人吗！为什么要把我永远锁在你身边，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你现在有小岚也应该满足了吧！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放了我！”
“茜茜，我不能离开你，我不能……”欧阳北延爬到安茜面前抱住了她的腿，脸上是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是因为你已经拒绝和我发生关系整整两年了，小岚长得又太像你，所以我才控制不住的……”
“欧阳北延！你到底是不是有病！我也是有人身自由的，把你强烈到要勒死人的占有欲收回去好不好！我真的要受不了了！每次看上去都是我的错，你那么爱我可我却一次次的伤害你，但是人都是自由的不想被禁锢的你知道吗！我没有理由要被你束缚一切动作死死锁在身边一辈子，我已经被你给锁了三十多年了，从我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了，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认识你这个变态吗！！！”
韩扬心底有些发凉，安茜说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他能够理解的，因为他有过这样的感情，有一段时间他也曾经像这样被欧阳政看的牢牢的，那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囚犯一样，失去人身自由，只能看着欧阳政一个人才行……
欧阳北延和欧阳政……所以说果然是父子吗。
韩扬慌了起来，事实上看到眼前这种场景他有点开始害怕，他害怕不久以后这也是他和欧阳政之间将要碰到的问题……
“茜茜，我已经原谅了你的背叛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安心地待在我的身边呢，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的需要你吗……”
欧阳北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隐隐的透着一股恶魔的气息。
安茜像是被点到了心底的秘密一般，神色有一瞬间的不正常，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打算再理睬欧阳北延，转身要往门外走。
“怎么了，你心虚了吗？现在走掉的话我保证你会收到你儿子被剁成一块一块的尸体。”
欧阳北延笑了起来，那是歇斯底里的笑，只能让人感觉到恐怖的氛围。
安茜被这话给镇住了脚步，穿着高跟鞋漂亮纤细的小腿有点微微发抖。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阿政长得一点也不像我，连你都不像。”
欧阳北延走了几步，他从后面拥住了安茜的身体，把头放在她的脖颈里，慢慢的舔着。
“我是医学院的教授，不是智障。”
“我很早以前就做过鉴定了，阿政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会容忍这个污点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爱你，茜茜，你为什不懂呢？我每天祈求的只有你也能爱我一点，哪怕一点就好，你是我的阳光啊，你知道吗？从小我就一直憧憬着你，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娶你做妻子，然后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们一起白头。”
“所以你就强/暴了我，让我十九岁就怀上了欧阳岚，然后用你那个优秀的头脑向我家人证明你是个可以被托付的人，让他们直到现在都相信你是一个顾家宠爱妻子的好教授。”
“我本来就是那样。”
“但是你是用手段把我绑在身边的，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或许还能被你那看上去深情的样子给蒙骗，但是现在不行了，欧阳北延，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占有欲太强了而已，我对你而言也不是你最爱的人，我只是维持你安全感的一个物件，你只想得到我，把我抓在手心里，你最爱的人根本就是你自己！你只是不想孤独，不想一个人，你需要的只是有一个人陪你这样永远孤独下去。”
“茜茜。”
欧阳北延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他原本温柔的接触瞬间用力起来，牙齿咬进了安茜侧颈的皮肤里。一把将安茜甩在床上，欧阳北延从抽屉里拿出绳子，不顾安茜的反对熟练地将她捆了起来。
“还记得以前用这个玩游戏的时候吗？那时的你是多么的乖，乖得让我想把你揉碎，然后吃掉你的身体。”
“所以说你是变态，一般来说会每次都是捆绑吗！放开我！你到底想干嘛！”
欧阳北延毫无表情镇定到了极限的五官看上去显得格外恐怖，他拿出了一双消毒手套戴上，然后趴在床上摸了一遍安茜的脸，眷恋的眼神与他冷峻的表情格格不入。
“我想让你永远陪着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婚，然后带着阿政跑到那个人那里，和你一样吧，也是数学家？同类不是相斥的吗？为什么你们可以相吸呢？啊，对了，所以说是行不通的，他好像已经抛弃你了，你宁愿一个人过也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
说着欧阳北延拿出了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像是淬过冰一样散发着寒气，他握住了刀柄，然后走到了卧室的衣柜旁边。
韩扬被哽的无法呼吸，他看到欧阳北延打开了衣柜的门。
欧阳政被提了出来，他连放声大哭都不敢，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可以让他撒娇的父亲。
“阿政，你就是污点。”
欧阳北延用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刀刃，他的手被划出了一道见肉的血痕。
“我应该要第一个杀了你的，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下不了手杀她，所以要你来帮我动手。”
视线转到了安茜的脸上，她的脸色已经骤白。
“欧阳，算我求你，阿政他还小，你不要做这种事情，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你放过我们吧，我保证，我保证！”
“裂痕已经产生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根本无法修补，茜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只是爱的方式不同罢了，我不想给你自由，我只想要你完整的待在我身边，只有放手让你快乐才是真的爱你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不可能伤害你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的想跑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呢？”
欧阳北延像是大人教育孩子一样，耐心的说着，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刀刃，直到他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
韩扬在旁边看着，心里越来越凉了起来，或许欧阳北延有双重人格，日常里对安茜容忍的那个是一个人格，而现在这个疯狂的想要占有她的又是一个，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格都是围绕着安茜转的，这样的爱让韩扬觉得恐惧，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到欧阳政，因为他对韩扬的占有欲到现在为止压根不比欧阳北延对安茜的要弱，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这种病娇黑化的人格对每一个三观正常的人而言都是一个接近变态的存在，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阿政，过来。”
欧阳北延轻轻地笑了起来，朝欧阳政勾了勾手。
欧阳政理所当然的没有动静，他已经被吓到不敢动弹。
“我说让你过来！”
一声怒吼，欧阳政哭了起来，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然后手里被塞上了一把手术刀。
“插到那个女人的脖子里去。”
“不要，爸爸，我不要……”欧阳政大声的哭了起来，他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不这样做的话我就把你的牙齿一颗颗的拔下来，还记得上次拔牙的时候吗？很痛对吧？这次要是不听话，爸爸就不打麻药直接拔光你的牙齿。”
“我不……”欧阳政已经恐惧到哽咽起来，他闭紧了嘴巴，只能用力的抽泣。
“走到床边只要举起手，把刀子送进去就好了。”欧阳北延抓着安茜的头发，在她的嘴里塞上了一块枕巾，然后将人提到了欧阳政的身前。只能听到女人悲惨的呜咽声，她的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悲痛。
“阿政，快点。”
“……”欧阳政只是用力的摇头，他已经怕到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
欧阳北延的神经像是已经崩到了极限，他一把抓起欧阳政握着刀子的手，然后将锋利的手术刀刺进了安茜的喉咙。
就像勺子滑进果冻里的感觉一样，欧阳政双目呆滞的看着他的母亲，而欧阳北延看上去比他更震惊，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他只能看见欧阳政的手里握着手术刀，插在安茜的喉咙里。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喃喃的念着，欧阳北延的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眼泪。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茜茜……”
欧阳北延跑过去抱紧了安茜，欧阳政被推到了一边，这位医学院的教授在亲手把刀□□自己妻子的身体之后，又开始给她做起了抢救措施。
用毛巾按住她脖颈周围的皮肤，就连最简单的止血措施都做不好，刀刃被不小心移动，安茜的嘴里涌出了大口的鲜血，最终被结束了生命。
“啊！！！……”
欧阳北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他的眼睛充血发红，像是不接受安茜已经死亡了一样，重复的做着那些抢救措施，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就连他自己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
“欧阳政，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杀了她，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是别人种在她身体里的种子！”
欧阳北延抱着安茜的尸体痛苦的哭着，他的身体都已经开始痉挛，表情扭曲到了悲伤的极限。
欧阳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着，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屋外拉，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欧阳岚。
刚跑到屋外欧阳政就挣脱了她的手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门反锁上，韩扬清楚的知道，他躲进了衣柜里。
而此时欧阳北延已经走了出来，他看着欧阳岚正在手忙脚乱的报警，揪着她的头发一巴掌用力的扇了上去，直接让她晕厥。
“我要和她单独相处，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不准打电话叫警察。”欧阳北延说着剪断了电话线，然后又走到了欧阳政的门前。
“阿政，出来。”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欧阳北延狠狠地踢了一脚房门，就像是要使用蛮力将它撞开一样，整条门都在微微的颤抖。
从里面可以听见欧阳政的哭声，欧阳北延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拿起椅子开始不间断的砸起了门。
椅子被崩断了欧阳北延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房间钥匙，金属片□□锁眼的声音异常的清脆，韩扬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欧阳北延进入了房间，他四处环绕了一遍，然后将视线锁定在了衣柜的方向。
“阿政乖，爸爸要和妈妈单独待会，千万不要从这里面出来哦，不然爸爸会把你杀掉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欧阳北延就离开了房间，欧阳政整个人都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韩扬站在旁边，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他跑到欧阳政的家里让他出来时他死活都不愿意出来的原因了。
窗外的一切依旧寂静，从深夜到黎明的阶段异常的漫长，所有的事情都依旧，但是欧阳政的人生却在这一夜起彻底被转移了轨道。
“怎么样，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阿政所有的事情，你还是愿意按照自己向他许下的诺言那样，以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吗？”声音是从身后传过来的，韩扬转过身，看到的欧阳北延头顶上有一个血糊糊的小孔，他穿着监狱里的囚服，看着韩扬的眼神带着笑意。
“是你吗？是你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执刑前有人问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说，我想让我人生的污点和我一样，一个人寂寞的死。”
韩扬皱紧了眉头，对欧阳北延说的话感到很愤怒。
“是你抓着他的手让他杀掉了他的亲生母亲，他都已经被你毁成了这样，你还想要干嘛！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恨他不是因为他充当了最后的工具，而是他是我和安茜之间唯一的污点，安茜到死都是在我的身边，她永远属于我，但是阿政就像一粒沙子，有这粒沙子在的话，我就永远都无法真正的拥有她，拥有我最爱的人。”
“但这是他的错吗？这是你和他母亲的错，他只是被生了出来，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是活在痛苦里，这样的报复还不够吗！”
“我可没说过我希望他开心快乐的长大，但是和你一起生活的那几年他的确挺幸福的，阿政尽管不是我的儿子但是他倒很像我，那可怕的占有欲，还有对喜欢的人卑微的姿态，把一个得不到的人当做自己生命中的所有。我是孤儿，从小在小姑的家里长大，那种寄人篱下的痛苦你能懂吗？安茜就是我所有的温暖，那时我就不能自拔的爱上了她，我在想如果她是我的该多好，但是很可惜，她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用尽手段把她留在我的身边，我也毁过她身边的人，我甚至刻意制造过一场车祸，让她最爱的男人当场死亡。“
欧阳北延叹了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笑。
“阿政和我一样啊，你说对吗？你怕他了吗？我只是在给你制造机会而已，孩子，你的人生和阿政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我想帮你让你脱离掉这个人生中最大的包袱，这样不好吗？看着我的样子，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想法？你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安茜那样？”
韩扬握紧了拳头，表情严肃了起来。
“欧阳政在哪里。”
“一直在你后面啊，从刚来到这里他就一直躲在你身后的那个衣柜里，真是可怜。”
稍微吃了一惊，韩扬转身打开了柜子的门，他看到欧阳政正抱着膝盖浑身发抖的窝在角落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心里的恐惧已经溢于言表。
“欧阳……”
韩扬蹲下慢慢的靠近欧阳政，看着欧阳政颤抖着的样子，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在这里，不要怕了。”
这是真实的欧阳政，也是之前韩扬看过所有的记忆里的那个人，想要安慰他，但是韩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到他的话语。
“孩子，我说过了我会帮你的，第三场游戏里的死者和杀人魔你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是第四场，这场游戏过了之后你就可以在现实世界里面醒过来，我只是绑架了你们的精神而已，相信我，第四场游戏里，你占绝对的优势。”
韩扬转过头看着欧阳北延，而他保持着嘴角最佳的微笑。
“你知道吗？阿政是个天才，他有最优秀的人的基因，所以他的左右脑协调而且思维敏捷，运动能力也很好，但是爱上你是最让他感到自卑的事情。”
“你就是他悲伤的源头，自卑的根本，而一般来说人是不会轻易伤及这个根基的，因为一旦将之毁灭，自身的存在也会跟着变得失去意义。”
韩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抱住了欧阳政，看着欧阳北延的视线异常的冷漠。
“你的怨念残留到现在，我觉得根本就不是因为欧阳政的存在玷污了你的感情，你的感情早在一开始就不存在过纯洁，纯洁的感情只适用于真心爱别人的人身上，你恨欧阳政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存在是辅助你动手杀了安茜的工具，你无法容忍自己对安茜下了手，也无法容忍帮助你杀了安茜的欧阳政继续活下去。”
“你一直都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我不和你争论，我爱安茜这是不需要被质疑的，你只要玩好最后一场游戏就行了，韩扬。”
欧阳北延闭上眼睛，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想办法让他死，你就可以回去。”
这是来自恶魔最后的宣言。
/17/：第十七章
在眼前的画面即将消失之前，韩扬用力的抱住了欧阳政，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冰冷的黑夜已经被壮丽的黄昏所覆盖。
这是他们小区旁边的小公园，附近有个正在建设中的工地，到了橙色的傍晚也依然可以听到起重机哐当运作的声音，远处的高楼全都沐浴在夕阳浓艳的暖光中，韩扬感觉到他紧紧抱住的人动了动，将视线收回之后，他看见欧阳政抬起了头。
“你压在我身上好重。”
依然是那样毫无生气的黑色眸子，欧阳政静静地看着韩扬，而韩扬现在才意识到他为了防止欧阳政和上一次一样中途消失，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
“抱歉。”韩扬赶紧松开了欧阳政然后走到一边，欧阳政慢吞吞的从地上站直了身体。
“我不会杀你的。”韩扬首先剖白自己的想法，而欧阳政抓了抓被韩扬压痛的头，将视线放到了韩扬的身上。
“为什么不？”
那视线依然是淡淡的，韩扬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一切都和初二时的那个黄昏一样，连稍微有点湿润燥热的风都是相同的，韩扬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起来。
“你自己说过的，没有人想死。”
欧阳政听完之后低下了头，看上去像是有点失望，他沉默了起来，而韩扬站在原地看着他，大脑里翻腾着的情绪好像快要炸开了锅，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散发出来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直觉的感受到很快就会有什么话即将被说出来，而这还未出口的话让他整个人都轻微颤栗了起来。
“韩扬，其实很我喜欢你。”
欧阳政犹豫了一下，总算说了出来，其实这是韩扬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还是整个人都懵住了，脑细胞好像在成群结队的炸裂，他的脸变得滚烫。抬起头看向了欧阳政，这是时隔三年的对视，就像那个下午，他站在这里，一直想要和韩扬说的话，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仿佛回到了那时一般，两人站在原地，熟悉的微风吹过，将一切都吹回了原点。
欧阳政的视线依旧很淡漠，但是在面对韩扬的时候却完全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感情。总算说出口了，欧阳政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将无比困难的事情解决了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这个吧，其实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不过那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现在也有点说不出口，但是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欧阳……”
“我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我喜欢你笑的样子，我很喜欢你勾着我肩膀和我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喜欢你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然后让阳光照射在你的身上，我喜欢你呈现在我面前所有的模样。”
欧阳政直视着韩扬的眼睛，那里面积淀着的沉静让韩扬在颤抖的同时还有点慌乱。
“你总是那么刺眼，让我不得不去看着你，我……”
……
“很恶心吗？”
没有办法不去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欧阳政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那是央求韩扬说‘不恶心’的表情。
摇了摇头，韩扬直接的否决了欧阳政的这个想法，就像第一次被告白的人都会有的过分激动导致最后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一样，韩扬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支支吾吾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串不出来。
“韩扬，我希望你活下去。”
欧阳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如死灰一样再无波澜，他捡起了地上一根前端格外锋利的钢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韩扬已经猜了出来。
“欧阳政！”韩扬的神经比他的思维更快反应过来，他跑过去捉住了欧阳政拿着钢筋的手，而欧阳政顺势将韩扬锁死在了怀抱里。
紧随而来的就是内脏被贯穿的疼痛。
韩扬瞳孔放大，视线的焦距落在欧阳政身上，因为疼痛所以他的表情有点扭曲，而欧阳政隔着头发在韩扬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对不起，韩扬，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唔……”从嘴里涌上了一股鲜血，韩扬因为痛疼身体开始抽搐了起来。
“是你说的，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眷恋的将吻落在韩扬的眉心和耳边，欧阳政嘴角流出的鲜血粘湿了韩扬耳畔的碎发。
失去了支撑力，韩扬往后倒了下去，钢筋顺势整根贯穿了他的身体，而死死抱着他的欧阳政不可避免的也被一起穿透了小腹。
韩扬的嘴里涌上一大口鲜血，他痛的抱紧了身上压着的人，而欧阳政的头无力的搭在了韩扬肩上，他身上的热度正在迅速的褪去。
欧阳政说了，希望他活下去，但是实在是忍受不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也依然是一个人，那样一个人死去……未免也太寂寞了。
“也好，这样就能把欠你的债还清了。”
用力的扯出一个充满疼痛的笑，韩扬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感受欧阳政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但是可以让人联想到阳光和青草，还有一条流动着清澈溪水的透明小溪。
“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上我。”欧阳政微弱的话贴着他的耳膜传过来，韩扬已经没有力气再来回应这句话，冲破嗅觉的是翻天覆地的痛感。
我倒是希望我还能遇上你啊，让你变的这么的孤独……无论是作为你唯一的朋友还是辛苦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我都是不合格的。
如果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对不起，到死才让你摆脱那份寂寞。
天边恢弘而壮丽的昼夜已经交接完毕，被夕阳灼烈渲染过的云层慢慢沉入地平线，遥远而炫目的星辉不知不觉间披洒在辽阔的天际，已经蔓延了整个清凉的穹顶。
少年的呼吸已经冷却，面容穿着与常人无异的教授坐在旁边的秋千上，他看着被贯穿身体的少年，嘴角下陷，悲哀的笑了。
阿政，我的儿子，我疼爱了五年的儿子。
尽管不是我的孩子，但是和我一样可怜。
到最后一秒也没有在韩扬口中听到那句他最想听到的，如果没有那句“我也喜欢你”……
那么无论多长的陪伴，都是没有意义的。
欧阳北延抬起头，远处的星空寂寞的一闪一闪，最熟悉的风景在这里见证了他最后的消亡。
或许到这里就够了，最后的执念终于被打破，他亲眼看见了欧阳政死在了他的面前，心魔已过，戾气尽散，天空是从未有过的绮丽澄净。
阿政是你儿子……你最喜欢的孩子。太想要得到反而会失去，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张开双臂就等于是在一厢情愿的拥抱寂寞，这一点早在最开始喜欢上的时候就应该已经体会过了才对。
啊，不过，有谁还会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样子……
我绝对不承认自己不爱你，我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会扭曲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4节
恋耽美
第4节
“你觉得你很干净吗？”
听到他言语尖锐的反问，刘旭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把欧阳脸上的眼镜往下按了按，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
“我们都一个德行，能干净到哪去，首先你喜欢同性这种思想就很脏。”
抓住刘旭的手转过身将他压在了墙上，欧阳的声音重了很多，里面压抑着隐隐的愤怒。
“想当替代品的话你还不够格，只是一个笑有点像他而已，不要太得意了，你以为我不想揍你吗？实话是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忍不住想要捏断你的骨头。”
欧阳攥着他手臂的力度大的惊人，指节已经发白而且在微微的颤抖。尽管很清楚欧阳政已经接近暴走，但刘旭还是不知死活的在挑衅，或许是欧阳政给他留下的那种绝对不会动手的印象太深刻，刘旭像是有点有恃无恐。
“我好像的确不够格，所以说你其实最想射在韩扬的身上对吧？我知道他！啊，那个……嗯，很会打篮球的男神，还是vp，最近真的很有名气，他应该和很多女生上过床了吧，毕竟人气那么高，喜欢他的女生还不是多了去了……”
抬起刘旭的手卡住了他的喉咙，欧阳政的视线越发冰凉。
“他爸不准他谈恋爱，没有比他更听话的人了。”
“真单纯啊，欧阳政，你就这么了解他吗？人都是会变的。”
“很抱歉，我真的很了解他，我甚至知道他也是喜欢我的，你信吗？他只是没有发现罢了。”
“你又在做梦了。”
“他经常在我家午睡，又一次梦遗的时候，他喊着我的名字。”
欧阳政捏住了刘旭的下巴，那力道就像是骨骼将在下一秒碎裂一般，让人心惊胆战。
“是他先让我体会到那种禁忌的感情，你以为人人都是天生的同性恋吗？还是说你每次都跑到我面前刺激我只是想让我来掰弯你？你是欠调/教吗？”
“欧阳政，你真恶心。”
刘旭啐了一声，眼底的厌恶感强烈的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欧阳政掐住了刘旭的脖子，可以看出他用了不小的力气，刘旭的额头上甚至爆出了青筋。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愿意，全世界的男人都会想上你？”
松开了刘旭的脖子，欧阳政直接一拳干脆利落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随意的在韩扬面前中伤我，诋毁我，或者是说我恶心？”
欧阳政抓起刘旭的衣领，抬起手又是一拳毫不留情的揍了下去。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吗？对发生关系的定义就只在于约个炮？正因为是同性恋所以对这种事才更加的敏感，他不是天生的性向有问题，如果他会喜欢男人那一定是被我给掰弯的，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就是想上他，而且我不需要替代品，只要想着他就能射为什么我还要去干那种恶心的事？我对这种事很随便的话他也会觉得恶心的。这种话在上个月来说或许还能如愿以偿的伤害到我，但是现在我已经很清楚我想做的事情了，就算配不上他，我也要一直在他身边，我要毁了他身边所有他喜欢而且可以配得上他的人。”
欧阳政已经懒得蹲下身去抓他的领子了，直接一脚踩在了刘旭的背上，然后再用力的把他踢开，看着刘旭趴在地上，欧阳政喘了口气，然后推了一下稍微有点滑下鼻梁的黑框眼镜。
“我五岁的时候被我父亲抓着手，亲手把刀子捅进了我妈的肚子里，有什么感想吗？欧阳北延是个变态，他不止变态他还神经病，杀了我妈之后他居然恨我恨得要命，如果没有韩扬的话估计我也早就疯了，但是现在他不在，你还觉得自己很安全吗？可笑，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用力的踩着刘旭的头，欧阳政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神暴戾而乖张。
“不要再来我面前挡路了，如果不是那一丁点像他，我早就送你去住院了，知道吗？”
刘旭还没从突然被暴打的事情里反应过来，欧阳政说完之后站直了身体，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与前面几次的风格迥异，韩扬见识到了欧阳政真正暴躁起来的样子，与他经常在学校看到的欧阳政对同学施暴的画面异常相似。首先不管原来韩扬梦遗的时候曾经叫过欧阳政的名字，也不管那个看上去一身禁欲气息的欧阳政居然满脑子想的都是毁了韩扬喜欢的人，最重要的事情是，他父亲恨他很得要命？
这是目前捕捉到的最为关键的词，韩扬把头脑里多余的东西全都屏蔽，开始认真的关注起这个问题。
尽管不太可能，而且莫名其妙，但是有没有可能会是那个男人做的？但是欧阳政是他的儿子啊，韩扬当时还小，完全不谙事，他记得欧阳政的父亲就算不是特别疼爱欧阳，但是也还没有恨到这种地步吧？
小时候的事情已经基本上回忆不起来了，韩扬忍不住按住自己开始痛的头晃了晃。
欧阳政居然一直都是怀抱着这样的思想，难怪他总是揍自己身边的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韩扬第一次如此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对那个人却完全恨不起来，因为欧阳政会黑化成这样的原因正是因为韩扬自己。
好吧，你赢了，那个戴眼镜的混蛋。
/15/：第十五章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记忆中的欧阳政出现在他面前，真正的欧阳在哪里韩扬完全不清楚，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能够相遇的可能性很小。许茶茶说过，一共需要完成四次游戏，现在是第三次，而第四次的游戏是完全针对他和欧阳政来展开的，整件事情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个谜，就好像之前解开的那些问题都只是铺垫一样，真正只针对他们两个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让韩扬看这些记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竭力的思索着，但是问题过于杂乱无章，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将这些东西串联起来的主线。从之前的游戏来看，第一个游戏给他们传递出来的信息是只有动手杀人才可以继续活下去，而第二个游戏是必须找出事情的真相才可以避免被死亡殃及，第三个游戏到目前为止都很莫名其妙，它将关于欧阳政的记忆全面展开，而且挑的还都是那些最让韩扬感到心塞的。这些事情都可以很好的激起韩扬对于欧阳政的愧疚心理，事实上是他的确愧疚了，但是完全没有什么可供他突破用的线索……
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从欧阳政那里听来的一句‘我爸恨我恨得要命’，欧阳北延为什么恨他韩扬完全不解，欧阳那时只有五岁，他什么都不懂，在那样一个残忍的案发现场，他被他父亲抓着手杀掉了他的母亲。
欧阳政的母亲安茜是一名数学家，年纪轻轻已经小有成就，长相也很漂亮，父亲欧阳北延是医学院的教授，尽管看上去样貌不是特别出色，但是五官清秀而且气质温和，据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现在育有一儿一女。按理来说应该会是很甜蜜和睦的一家才对，但是事情的真相是欧阳北延患有重度抑郁症，而且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差到了极点。造成七年前悲剧发生的原因韩扬觉得肯定不止欧阳教授的抑郁症，如果真的这么痛苦的话，为什么不离婚呢？
这些都是韩扬想不通的，或许他可以问欧阳政，但是那个人现在并不在自己身边，任何猜测都只能算是空想。
眼前的记忆依然没有停止放映，画面再度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篮球场，而韩扬在这里居然第一次看见了自己。
这是他高中学校的田径运动场，场地里有好几个篮球架，韩扬看见自己接到球之后起跳，左手辅助轻松的将球送进篮筐，动作一气呵成，一记漂亮的三分跳投。
身边并没有队友在练习，这是午休的时段，韩扬当时在教新来的一年级投篮。
这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他的记忆还很清晰，这个新人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对于篮球还是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而韩扬的投篮在队里的命中率是比较高的，三年级的学长都没空，二年级的就他最好说话，所以那个一年级的学弟就拜托韩扬教他投篮的技巧，再顺便指导纠正一下他的动作。
完全不明让他看这些的原因是什么，韩扬纳闷的看着眼前的画面，事实上他根本没必要看，因为这些他都还可以回想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是他盯着学弟投完了两百个球就回宿舍冲凉了，两人之间仅限于指导与被指导，基本上算是属于一段全程无重点的记忆，而且这个学弟后来还退队了，他跑去了学校的柔道社。
现在想想韩扬还觉得心里有点不痛快，枉费他整整两个星期每天中午都顶着恶毒的太阳来教他打球，居然被别人给挖了墙角，就像辛辛苦苦的种了棵白菜，最后发现自己居然种在了别人家的地里，那种感觉一点也不好。
韩扬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有几个跑步的学生，还有四五个坐在大阶梯上玩手机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韩扬四周转了转，身边正上演着的事情与他印象里的丝毫无异，往阶梯上走了几级，这是学校办运动会时给学生坐的地方，视野很好，可以看到运动场的全貌，连带不远处他们的那栋教学楼。
韩扬站在中间的位置，环视了一遍运动场四周，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转过身刚想再往上走几级的时候，一个躺在背光地方睡觉的家伙吸引了韩扬的注意力。
这是阶梯的最上方，和升旗台同一高度，上面的人如果躺下的话下面的人是看不见的，但是在上面却可以看到运动场所有的样子。
躺着睡觉的人脸上罩着高中物理课本，姿势闲散，穿着白衬衫黑裤子还有一双白色的板鞋。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手腕很白净，身高起码一米八以上，压在书上的手指……很漂亮。
这个身形韩扬很熟悉，因为只要他出现在了人群里，韩扬的目光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锁定这个人，如果韩扬现在是真的存在着的话，他一定会揪住这个人的衣领，然后拿书抵着他的脖子质问，混蛋，是你吧，是你把我们队里的潜力股新人给揍的转部了吧！
欧阳政这个王八蛋！原来这件事也和他有关，韩扬一直都不知道。
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尽管知道只可能踢到空气，但韩扬还是这样做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欧阳政口袋里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他不满的动了动，然后把脸上的书拿开，盯着手机屏幕关掉了闹钟。
刚醒来的欧阳政看上去有起床气，他把眼镜摘下来放进了裤子口袋，然后拿着书站了起来。
顺着欧阳的目光看向了田径场，韩扬看到自己刚好走远，那里只剩下学弟一个人还在投剩下的一百球。
欧阳政打了个哈欠，黑色的头发睡得有点乱，还有点睡眼惺忪，他几步跳下了楼梯，站在篮架前，接住了学弟投偏了的那一球。
“手肘太向外，膝盖屈的角度太低，还有你到底是瞄准哪里投的？”
“你是……”
那个学弟不解的看着欧阳政，而欧阳往地上拍了拍手里的篮球，起身跳跃，姿势与韩扬先前示范的无异，动作漂亮干净利落的进了球。
“连我都学会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打篮球？”
球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偌大的田径场里异常的清脆，欧阳政淡漠的看着那个学弟的眼睛，而对方被他的气场震慑，有点不敢开口讲话。
“两个星期，他每天在这里陪你晒太阳，不觉得内疚吗？”
往后退了点，那个学弟去捡起了球，然后又跑了回来。
“我知道韩扬学长很辛苦，所以我会更努力的。”
“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课外活动方式？比如柔道或者跆拳道之类的。”
“为什么，我觉得打篮球很好。”在这一点上他异常坚持，像是不想辜负韩扬这么久的辛苦指导一样，欧阳政听到之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把手里的书扔到了地上，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抱着篮球的少年。
“我有点看你不顺眼，今天之后你就会想去学这些的。”走到学弟面前之后毫无防备的扬起拳头揍在了他的脸上，欧阳政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头已经蓄力的野兽，他面无表情的冲被打倒在地上的人勾了勾手指，挑衅时张扬的样子让人简直想抡个□□来一炮炸死他。
被打倒在地上的人还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欧阳一脸挑衅的样子他本能的恼火了起来，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借着冲劲跑到了欧阳政面前抡出拳头，但是那一拳落了空，欧阳政侧身抓住了他的胳膊，以一个姿势标准的过肩摔把他甩到了地上。
“你这种蠢样子还是不要再麻烦他比较好。”
“！！！”
完全不服输的又爬了起来，他大吼着准备向欧阳政再次展开攻击，但是欧阳政冷静的样子就像已经运筹在握了般，那个人的攻击在他看来全都是漏洞和弱点。
充满针对性的抓住了他的拳头，欧阳政蓄力往反方向拧了一把，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冲着他腿弯踩了一脚，体重下坠时的冲击力让欧阳政瞬间卸下了那个一年级学弟的胳膊。
痛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欧阳政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痛苦扭动着的人。
“所以说换一个社团吧，都说了篮球不适合你。”
“混蛋！”尽管痛的发抖，连脸色都有点发白，但是那个学弟依然一脸倔强的瞪着欧阳政。
“那么现在想学了吗？”
蹲在了学弟身前，欧阳政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对方回以一个凶狠的眼神，没有说话。
“你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我发誓你的班主任一定会去找你的家长。”
“可惜，我没有家长，如果你还是不想换部的话那就只能教育到你想换为止了。” 话音刚落欧阳政就一记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雨点般完全不给人躲避机会的拳脚攻击，韩扬握紧了拳头，欧阳政就像修罗附体，那样的残酷暴戾让韩扬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打的是自己熟悉的人，而且还那样毫不留情，欧阳政对待别人剩下的温柔和耐心或许都已经被消耗殆尽，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韩扬的身上。
韩扬终于意识到，欧阳政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或许会是一道永远也不会离开的阴影，从出生起就开始生长的羁绊，到现在为止已经将他们两个剩余的人生安静而牢固的捆绑在了一起，谁都无法解开这把来自命运的枷锁，欧阳政是这样，而韩扬也是这样。
韩扬从来没有过这样阴鸷的执念，他是那种在优渥正直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样貌条件优越，从未有过自卑或者低劣感，阳光开朗而且健康向上，喜欢学习也擅长运动。而欧阳政的自身条件说实话甚至还要比他好一些，如果没有五岁时发生的那件事情，韩扬可以保证他一定也会很受欢迎，他长得很帅气，而且头脑很好，从他这么会打架就可以看出他的运动神经也很不错，就算性格别扭了点，但是还是有很多女生好这口。
但是事到如今这些都变成了幻想，真实的欧阳政暴戾而且乖张，对韩扬的占有欲已经奇怪到可怕残忍的地步，原本他的生活中应该还能容纳很多的东西，但是他却偏偏只想把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占为己有，而且还不管对方其实是个没有这种性癖的男性。
这样的想法让韩扬有点头疼，欧阳政在他身边的存在感过于强烈，强烈到他无法忽视自己正在被另一个人当成生命般的来需要。
他并不想逃避或者是视而不见，从欧阳政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隐忍的手段来表现着他的占有欲就可以看出他不想伤害韩扬，也不想强迫韩扬来喜欢或者关心他，或许在他看来韩扬更像阳光，只要可以被照射到就已经满足了，但是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阳光，他不想和任何人来分享。
欧阳政这样霸道的姿态看上去好像很强势，但是从更深层次上来剖析，韩扬只能看到漂浮在他心底对于这段感情完全的自卑，所以他始终都不敢接近韩扬，始终都没有让韩扬看到他的一切。
/16/：第十六章
事到如今韩扬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个诡异的游戏给他看这些东西肯定有它的原因，那四个记忆就像是欧阳政变成现在这样最关键的转折点，从第一次动手打架到第一次承认自己配不上韩扬，再到亲口说出自己的欲/望，以及最后动手毁掉他身边的人，这些画面让韩扬清楚的认识到了欧阳政对他怀抱着的感情，第三场游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束，韩扬掌握到的只有欧阳政偏执的喜欢还有他可怕的父亲，而那个还没有开始的第四场游戏，据说是只针对韩扬和欧阳政两个人的游戏。
心里的不安已经具现化，韩扬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想回到以前的世界，像现在这样，他的神经持续紧绷着，最后的结局不是断裂就是失去弹性。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让他看到什么，韩扬头顶的世界慢慢变得一片漆黑，骄阳下刺目的中午已经被晚间耀眼的星辰给覆盖。
眼球还没有习惯这样的环境，韩扬在黑暗中盯了很久才感受到一丝光线，场景总是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切换完成，因为看不清楚，所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大概过了十几秒的样子，外面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紧接着就是按亮灯光开关时清脆的声音。
“妈妈，我今晚想吃一个冰淇淋。”这是一个稚嫩的童声，听起来还有点奶气。
“小扬，才刚吃完饭，今天不可以吃了。”回复他的是一个女人，说话温柔而且很有耐心。
“就一个，就吃一个。”小孩不依不舍的撒起娇，女人有点为难，她抬头看向了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而对方放下包之后伸出手按在了小孩的头上。
“让他吃半个吧，小扬知道吗，吃完半个就放回冰箱里去。”
“恩恩！谢谢爸爸妈妈。”迷你版的韩扬得到大人的允许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而韩扬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瞳孔还处于放大的阶段，他看到了自己五岁时的记忆。
之所以对这一幕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他吃剩下的那半盒抹茶味的哈根达斯。
当时他和父母一起吃去吃饭，饭后逛了趟商场，还买了一些零食回家，第二天韩扬还兴致勃勃的想和欧阳说自己家的冰箱里有很好吃的冰淇淋，能不能放学后过来一起吃，但是也就是那一天，欧阳政缺勤，除了惦记欧阳政，韩扬还惦记了一天那半盒和根达斯。
所以说，现在正是欧阳家发生悲剧的当晚……
五岁的韩扬还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的用勺子挖着冰淇淋，冲着爸妈一人嘴里塞了一口，而少年的韩扬却已经夺门而出。
这个晚上才是导致他们最后变成这种命运的源头所在，韩扬和欧阳政的人生在此产生了最原始的分歧点。
这是夏季的晚上，被烈日烘烤过一天的灼热还残留在空气中没有散去，仿佛可以呼吸到太阳的温度般，韩扬跑在那条他曾无数次走过的水泥路上，四周来来往往散步的人悠闲而自在，在这件事情被曝光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身边正发生着一起残忍的杀人案。
与平常的每个夜晚都一样，没有倾盆大雨和整耳欲聋的雷声，韩扬可以听见花园里燥热的蝉鸣，可以听见邻居们带了点地方口音的闲谈声，可以听见所有日常可以听见的声音，唯独听不见欧阳家的惨叫。
心里焦虑的厉害，韩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他的家门前，习惯性的伸手按了门铃，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连墙壁都触不到。
这些都只是虚幻的。
韩扬大口的喘了几次气，然后穿过门进入了欧阳家，他并没有看到想象中血腥的一切，就连血的味道都还没有闻到。
还没有开始吗……韩扬抬头看了一眼墙壁，指针显示的是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过四分。
先是走到了欧阳政的房间，韩扬想看一看他的情况，那个房间也是韩扬待过无数次的，从小时候趴在那里玩玩具到后来坐在那里写作业再到躺着午睡时被欧阳政偷偷亲吻，这段路程是这么的平淡无奇而又水到渠成。
原本应该会看到小孩在这里面才对，但是韩扬四处搜索了一遍之后并没有看见任何欧阳政的影子，他的被子整齐的叠在床上，只有桌子上摆着一张小字条。
欧阳政还没有开始学写字，但是他已经可以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写一点了，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文字加上理解用的简笔画，分析出的意思大概是“我在你的衣柜里。”
只有他的父母会来找他而已，韩扬看完纸条之后就转身走向了欧阳政父母的卧室，他一点也不怀疑这是欧阳玩的小游戏，小时候他在家里并没有受到总是忙碌着的父母多少的关注，所以他总是靠恶作剧来吸引家长的注意力，韩扬当时只觉得他淘气而且有点烦，但是现在看来那其实是一种很可怜的行为。
欧阳政的母亲经常不在家，而他的父亲就像是把所有的爱都投注在了姐姐欧阳岚的身上，即便是父母还活着的时候欧阳政也是个不受关注的小孩，他读初三的姐姐有点内向，平日里和别人的交流很少，这样的性格大概是遗传了欧阳北延比较多，所以当时欧阳政总是喜欢韩扬在他家多玩一会，因为从那时起韩扬就已经是唯一一个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欧阳政身上的人。
走进了欧阳北延的卧室，韩扬发现四周没有开灯，但是床上有正在活动着的声响。
那是吱吱呀呀的床铺晃动声，韩扬一头雾水的走到了床铺边上，看见一个□□的男人正跪在床上对另一个人做那种事情……
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韩扬脸上有点热，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好撞见了欧阳政父母在亲热的场景，没有再多看一秒，韩扬往衣柜的方向走去，那是百叶窗的衣柜，只要蹲下就能透过缝隙看见里面的情况。韩扬刚好看见欧阳政盯着床铺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点不解，还有点恐惧。
有断断续续男女压抑的喘息声传过来，韩扬有点尴尬，只能把视线放在欧阳政稚气的脸上，他小的时候长得很萌很可爱，眼睛大皮肤白，是那种只看一眼就可以让别人喜欢上的小正太，脸上的肉看上去也软软的，韩扬努力的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欧阳政身上，以隔绝掉身边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和场景。
但是那边就像是进入到最热烈的阶段了般，声音越来越大，韩扬的脸色也越来越勉强。
让欧阳政小小年纪就看这种东西真的好吗，就算他不懂，但是也是会带坏小孩子的好不好。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只是一段记忆，这是养成欧阳政这种性格的因素之一，韩扬只能接受。现在想来他的父母从来没让他见到过这种画面真的是很用心，在韩扬的眼里，那两个人永远都严肃而且温柔。
就在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连带着被打开的还有灯光，韩扬下意识的转过身，他看见站在门边的居然正是欧阳政的母亲安茜。
那床上的那个是谁……
和欧阳北延一样都是□□的，少女躺在床上还保持着被进入的姿势，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已经惊慌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
那是……欧阳岚，欧阳政的姐姐……
韩扬目瞪口呆，和他一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安茜，她刚刚结束掉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脸上还带着疲色，那疲劳很快就变成了不知所措。
她像是有点站不稳一样，身体往旁边倾斜了一下，扶住身边的墙壁才勉强站住脚跟，口里喃喃的念着“你……你们，你们居然……”
欧阳北延明显是没有想到妻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匆忙的退出，然后在地上捡起浴袍裹住身体，欧阳岚一副完蛋了的样子在地上捡起浴袍裹住，从安茜身边跑了出去。
安茜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正想向她解释的欧阳北延，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这个畜生！你居然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发生关系，你到底是不是人！你这叫乱伦！乱伦！”安茜吼得声嘶力竭，而欧阳北延径直跪在了她的身前。
“茜茜，求求你原谅我，求求你。”
用力的踢开欧阳北延，安茜已经被气的流出了眼泪。
“滚！你滚！离婚，什么也不要说了，离婚，阿政给我，欧阳岚你自己留着！滚！”
气氛紧张的连站在一边看着的韩扬都有点忍不住发抖，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缩在柜子里的欧阳政，他的脸上已经满脸泪水，只能咬紧嘴唇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茜茜，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欧阳北延完全没了一个教授该有的自尊和骄傲，趴跪在地上就像一个四处行乞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安茜一脚踢开了他，就像是被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缠住了一样嫌恶的连多看一眼都不想，但是眼底那对自由流露出的深深的渴望几乎盖过了发现老公和自己女儿乱伦的愤怒。
“你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把我绑在你身边了，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你就像监狱长一样，每天守着我，控制我所有的自由，我是你的犯人吗！为什么要把我永远锁在你身边，我已经不爱你了，而你现在有小岚也应该满足了吧！放了我吧！我求求你放了我！”
“茜茜，我不能离开你，我不能……”欧阳北延爬到安茜面前抱住了她的腿，脸上是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是因为你已经拒绝和我发生关系整整两年了，小岚长得又太像你，所以我才控制不住的……”
“欧阳北延！你到底是不是有病！我也是有人身自由的，把你强烈到要勒死人的占有欲收回去好不好！我真的要受不了了！每次看上去都是我的错，你那么爱我可我却一次次的伤害你，但是人都是自由的不想被禁锢的你知道吗！我没有理由要被你束缚一切动作死死锁在身边一辈子，我已经被你给锁了三十多年了，从我四岁的时候就开始了，你知道我有多后悔认识你这个变态吗！！！”
韩扬心底有些发凉，安茜说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他能够理解的，因为他有过这样的感情，有一段时间他也曾经像这样被欧阳政看的牢牢的，那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囚犯一样，失去人身自由，只能看着欧阳政一个人才行……
欧阳北延和欧阳政……所以说果然是父子吗。
韩扬慌了起来，事实上看到眼前这种场景他有点开始害怕，他害怕不久以后这也是他和欧阳政之间将要碰到的问题……
“茜茜，我已经原谅了你的背叛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安心地待在我的身边呢，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多么的需要你吗……”
欧阳北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隐隐的透着一股恶魔的气息。
安茜像是被点到了心底的秘密一般，神色有一瞬间的不正常，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打算再理睬欧阳北延，转身要往门外走。
“怎么了，你心虚了吗？现在走掉的话我保证你会收到你儿子被剁成一块一块的尸体。”
欧阳北延笑了起来，那是歇斯底里的笑，只能让人感觉到恐怖的氛围。
安茜被这话给镇住了脚步，穿着高跟鞋漂亮纤细的小腿有点微微发抖。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阿政长得一点也不像我，连你都不像。”
欧阳北延走了几步，他从后面拥住了安茜的身体，把头放在她的脖颈里，慢慢的舔着。
“我是医学院的教授，不是智障。”
“我很早以前就做过鉴定了，阿政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会容忍这个污点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我爱你，茜茜，你为什不懂呢？我每天祈求的只有你也能爱我一点，哪怕一点就好，你是我的阳光啊，你知道吗？从小我就一直憧憬着你，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娶你做妻子，然后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们一起白头。”
“所以你就强/暴了我，让我十九岁就怀上了欧阳岚，然后用你那个优秀的头脑向我家人证明你是个可以被托付的人，让他们直到现在都相信你是一个顾家宠爱妻子的好教授。”
“我本来就是那样。”
“但是你是用手段把我绑在身边的，我二十多岁的时候或许还能被你那看上去深情的样子给蒙骗，但是现在不行了，欧阳北延，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占有欲太强了而已，我对你而言也不是你最爱的人，我只是维持你安全感的一个物件，你只想得到我，把我抓在手心里，你最爱的人根本就是你自己！你只是不想孤独，不想一个人，你需要的只是有一个人陪你这样永远孤独下去。”
“茜茜。”
欧阳北延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他原本温柔的接触瞬间用力起来，牙齿咬进了安茜侧颈的皮肤里。一把将安茜甩在床上，欧阳北延从抽屉里拿出绳子，不顾安茜的反对熟练地将她捆了起来。
“还记得以前用这个玩游戏的时候吗？那时的你是多么的乖，乖得让我想把你揉碎，然后吃掉你的身体。”
“所以说你是变态，一般来说会每次都是捆绑吗！放开我！你到底想干嘛！”
欧阳北延毫无表情镇定到了极限的五官看上去显得格外恐怖，他拿出了一双消毒手套戴上，然后趴在床上摸了一遍安茜的脸，眷恋的眼神与他冷峻的表情格格不入。
“我想让你永远陪着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离婚，然后带着阿政跑到那个人那里，和你一样吧，也是数学家？同类不是相斥的吗？为什么你们可以相吸呢？啊，对了，所以说是行不通的，他好像已经抛弃你了，你宁愿一个人过也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
说着欧阳北延拿出了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像是淬过冰一样散发着寒气，他握住了刀柄，然后走到了卧室的衣柜旁边。
韩扬被哽的无法呼吸，他看到欧阳北延打开了衣柜的门。
欧阳政被提了出来，他连放声大哭都不敢，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可以让他撒娇的父亲。
“阿政，你就是污点。”
欧阳北延用手指轻轻地擦了一下刀刃，他的手被划出了一道见肉的血痕。
“我应该要第一个杀了你的，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下不了手杀她，所以要你来帮我动手。”
视线转到了安茜的脸上，她的脸色已经骤白。
“欧阳，算我求你，阿政他还小，你不要做这种事情，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你放过我们吧，我保证，我保证！”
“裂痕已经产生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根本无法修补，茜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只是爱的方式不同罢了，我不想给你自由，我只想要你完整的待在我身边，只有放手让你快乐才是真的爱你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不可能伤害你了，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的想跑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呢？”
欧阳北延像是大人教育孩子一样，耐心的说着，他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刀刃，直到他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
韩扬在旁边看着，心里越来越凉了起来，或许欧阳北延有双重人格，日常里对安茜容忍的那个是一个人格，而现在这个疯狂的想要占有她的又是一个，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格都是围绕着安茜转的，这样的爱让韩扬觉得恐惧，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到欧阳政，因为他对韩扬的占有欲到现在为止压根不比欧阳北延对安茜的要弱，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这种病娇黑化的人格对每一个三观正常的人而言都是一个接近变态的存在，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阿政，过来。”
欧阳北延轻轻地笑了起来，朝欧阳政勾了勾手。
欧阳政理所当然的没有动静，他已经被吓到不敢动弹。
“我说让你过来！”
一声怒吼，欧阳政哭了起来，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然后手里被塞上了一把手术刀。
“插到那个女人的脖子里去。”
“不要，爸爸，我不要……”欧阳政大声的哭了起来，他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不这样做的话我就把你的牙齿一颗颗的拔下来，还记得上次拔牙的时候吗？很痛对吧？这次要是不听话，爸爸就不打麻药直接拔光你的牙齿。”
“我不……”欧阳政已经恐惧到哽咽起来，他闭紧了嘴巴，只能用力的抽泣。
“走到床边只要举起手，把刀子送进去就好了。”欧阳北延抓着安茜的头发，在她的嘴里塞上了一块枕巾，然后将人提到了欧阳政的身前。只能听到女人悲惨的呜咽声，她的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悲痛。
“阿政，快点。”
“……”欧阳政只是用力的摇头，他已经怕到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
欧阳北延的神经像是已经崩到了极限，他一把抓起欧阳政握着刀子的手，然后将锋利的手术刀刺进了安茜的喉咙。
就像勺子滑进果冻里的感觉一样，欧阳政双目呆滞的看着他的母亲，而欧阳北延看上去比他更震惊，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他只能看见欧阳政的手里握着手术刀，插在安茜的喉咙里。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
喃喃的念着，欧阳北延的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眼泪。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茜茜……”
欧阳北延跑过去抱紧了安茜，欧阳政被推到了一边，这位医学院的教授在亲手把刀□□自己妻子的身体之后，又开始给她做起了抢救措施。
用毛巾按住她脖颈周围的皮肤，就连最简单的止血措施都做不好，刀刃被不小心移动，安茜的嘴里涌出了大口的鲜血，最终被结束了生命。
“啊！！！……”
欧阳北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他的眼睛充血发红，像是不接受安茜已经死亡了一样，重复的做着那些抢救措施，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就连他自己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
“欧阳政，我恨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杀了她，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是别人种在她身体里的种子！”
欧阳北延抱着安茜的尸体痛苦的哭着，他的身体都已经开始痉挛，表情扭曲到了悲伤的极限。
欧阳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着，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屋外拉，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欧阳岚。
刚跑到屋外欧阳政就挣脱了她的手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将门反锁上，韩扬清楚的知道，他躲进了衣柜里。
而此时欧阳北延已经走了出来，他看着欧阳岚正在手忙脚乱的报警，揪着她的头发一巴掌用力的扇了上去，直接让她晕厥。
“我要和她单独相处，你们都不要来打扰我，不准打电话叫警察。”欧阳北延说着剪断了电话线，然后又走到了欧阳政的门前。
“阿政，出来。”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欧阳北延狠狠地踢了一脚房门，就像是要使用蛮力将它撞开一样，整条门都在微微的颤抖。
从里面可以听见欧阳政的哭声，欧阳北延像是疯了一样从地上拿起椅子开始不间断的砸起了门。
椅子被崩断了欧阳北延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房间钥匙，金属片□□锁眼的声音异常的清脆，韩扬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欧阳北延进入了房间，他四处环绕了一遍，然后将视线锁定在了衣柜的方向。
“阿政乖，爸爸要和妈妈单独待会，千万不要从这里面出来哦，不然爸爸会把你杀掉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欧阳北延就离开了房间，欧阳政整个人都蜷缩在衣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韩扬站在旁边，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他跑到欧阳政的家里让他出来时他死活都不愿意出来的原因了。
窗外的一切依旧寂静，从深夜到黎明的阶段异常的漫长，所有的事情都依旧，但是欧阳政的人生却在这一夜起彻底被转移了轨道。
“怎么样，现在你已经知道了阿政所有的事情，你还是愿意按照自己向他许下的诺言那样，以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吗？”声音是从身后传过来的，韩扬转过身，看到的欧阳北延头顶上有一个血糊糊的小孔，他穿着监狱里的囚服，看着韩扬的眼神带着笑意。
“是你吗？是你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执刑前有人问我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我说，我想让我人生的污点和我一样，一个人寂寞的死。”
韩扬皱紧了眉头，对欧阳北延说的话感到很愤怒。
“是你抓着他的手让他杀掉了他的亲生母亲，他都已经被你毁成了这样，你还想要干嘛！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恨他不是因为他充当了最后的工具，而是他是我和安茜之间唯一的污点，安茜到死都是在我的身边，她永远属于我，但是阿政就像一粒沙子，有这粒沙子在的话，我就永远都无法真正的拥有她，拥有我最爱的人。”
“但这是他的错吗？这是你和他母亲的错，他只是被生了出来，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是活在痛苦里，这样的报复还不够吗！”
“我可没说过我希望他开心快乐的长大，但是和你一起生活的那几年他的确挺幸福的，阿政尽管不是我的儿子但是他倒很像我，那可怕的占有欲，还有对喜欢的人卑微的姿态，把一个得不到的人当做自己生命中的所有。我是孤儿，从小在小姑的家里长大，那种寄人篱下的痛苦你能懂吗？安茜就是我所有的温暖，那时我就不能自拔的爱上了她，我在想如果她是我的该多好，但是很可惜，她不喜欢我，所以我只能用尽手段把她留在我的身边，我也毁过她身边的人，我甚至刻意制造过一场车祸，让她最爱的男人当场死亡。“
欧阳北延叹了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笑。
“阿政和我一样啊，你说对吗？你怕他了吗？我只是在给你制造机会而已，孩子，你的人生和阿政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我想帮你让你脱离掉这个人生中最大的包袱，这样不好吗？看着我的样子，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想法？你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安茜那样？”
韩扬握紧了拳头，表情严肃了起来。
“欧阳政在哪里。”
“一直在你后面啊，从刚来到这里他就一直躲在你身后的那个衣柜里，真是可怜。”
稍微吃了一惊，韩扬转身打开了柜子的门，他看到欧阳政正抱着膝盖浑身发抖的窝在角落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心里的恐惧已经溢于言表。
“欧阳……”
韩扬蹲下慢慢的靠近欧阳政，看着欧阳政颤抖着的样子，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在这里，不要怕了。”
这是真实的欧阳政，也是之前韩扬看过所有的记忆里的那个人，想要安慰他，但是韩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到他的话语。
“孩子，我说过了我会帮你的，第三场游戏里的死者和杀人魔你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是第四场，这场游戏过了之后你就可以在现实世界里面醒过来，我只是绑架了你们的精神而已，相信我，第四场游戏里，你占绝对的优势。”
韩扬转过头看着欧阳北延，而他保持着嘴角最佳的微笑。
“你知道吗？阿政是个天才，他有最优秀的人的基因，所以他的左右脑协调而且思维敏捷，运动能力也很好，但是爱上你是最让他感到自卑的事情。”
“你就是他悲伤的源头，自卑的根本，而一般来说人是不会轻易伤及这个根基的，因为一旦将之毁灭，自身的存在也会跟着变得失去意义。”
韩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抱住了欧阳政，看着欧阳北延的视线异常的冷漠。
“你的怨念残留到现在，我觉得根本就不是因为欧阳政的存在玷污了你的感情，你的感情早在一开始就不存在过纯洁，纯洁的感情只适用于真心爱别人的人身上，你恨欧阳政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存在是辅助你动手杀了安茜的工具，你无法容忍自己对安茜下了手，也无法容忍帮助你杀了安茜的欧阳政继续活下去。”
“你一直都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我不和你争论，我爱安茜这是不需要被质疑的，你只要玩好最后一场游戏就行了，韩扬。”
欧阳北延闭上眼睛，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想办法让他死，你就可以回去。”
这是来自恶魔最后的宣言。
/17/：第十七章
在眼前的画面即将消失之前，韩扬用力的抱住了欧阳政，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冰冷的黑夜已经被壮丽的黄昏所覆盖。
这是他们小区旁边的小公园，附近有个正在建设中的工地，到了橙色的傍晚也依然可以听到起重机哐当运作的声音，远处的高楼全都沐浴在夕阳浓艳的暖光中，韩扬感觉到他紧紧抱住的人动了动，将视线收回之后，他看见欧阳政抬起了头。
“你压在我身上好重。”
依然是那样毫无生气的黑色眸子，欧阳政静静地看着韩扬，而韩扬现在才意识到他为了防止欧阳政和上一次一样中途消失，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
“抱歉。”韩扬赶紧松开了欧阳政然后走到一边，欧阳政慢吞吞的从地上站直了身体。
“我不会杀你的。”韩扬首先剖白自己的想法，而欧阳政抓了抓被韩扬压痛的头，将视线放到了韩扬的身上。
“为什么不？”
那视线依然是淡淡的，韩扬莫名的紧张了起来，一切都和初二时的那个黄昏一样，连稍微有点湿润燥热的风都是相同的，韩扬呼吸着熟悉的空气，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起来。
“你自己说过的，没有人想死。”
欧阳政听完之后低下了头，看上去像是有点失望，他沉默了起来，而韩扬站在原地看着他，大脑里翻腾着的情绪好像快要炸开了锅，他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的地方散发出来的感觉，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直觉的感受到很快就会有什么话即将被说出来，而这还未出口的话让他整个人都轻微颤栗了起来。
“韩扬，其实很我喜欢你。”
欧阳政犹豫了一下，总算说了出来，其实这是韩扬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还是整个人都懵住了，脑细胞好像在成群结队的炸裂，他的脸变得滚烫。抬起头看向了欧阳政，这是时隔三年的对视，就像那个下午，他站在这里，一直想要和韩扬说的话，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仿佛回到了那时一般，两人站在原地，熟悉的微风吹过，将一切都吹回了原点。
欧阳政的视线依旧很淡漠，但是在面对韩扬的时候却完全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感情。总算说出口了，欧阳政低下头呼出一口气，像是终于将无比困难的事情解决了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这个吧，其实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不过那时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现在也有点说不出口，但是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欧阳……”
“我喜欢你打篮球的样子，我喜欢你笑的样子，我很喜欢你勾着我肩膀和我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喜欢你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然后让阳光照射在你的身上，我喜欢你呈现在我面前所有的模样。”
欧阳政直视着韩扬的眼睛，那里面积淀着的沉静让韩扬在颤抖的同时还有点慌乱。
“你总是那么刺眼，让我不得不去看着你，我……”
……
“很恶心吗？”
没有办法不去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欧阳政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那是央求韩扬说‘不恶心’的表情。
摇了摇头，韩扬直接的否决了欧阳政的这个想法，就像第一次被告白的人都会有的过分激动导致最后紧张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一样，韩扬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支支吾吾的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串不出来。
“韩扬，我希望你活下去。”
欧阳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如死灰一样再无波澜，他捡起了地上一根前端格外锋利的钢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韩扬已经猜了出来。
“欧阳政！”韩扬的神经比他的思维更快反应过来，他跑过去捉住了欧阳政拿着钢筋的手，而欧阳政顺势将韩扬锁死在了怀抱里。
紧随而来的就是内脏被贯穿的疼痛。
韩扬瞳孔放大，视线的焦距落在欧阳政身上，因为疼痛所以他的表情有点扭曲，而欧阳政隔着头发在韩扬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对不起，韩扬，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
“唔……”从嘴里涌上了一股鲜血，韩扬因为痛疼身体开始抽搐了起来。
“是你说的，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眷恋的将吻落在韩扬的眉心和耳边，欧阳政嘴角流出的鲜血粘湿了韩扬耳畔的碎发。
失去了支撑力，韩扬往后倒了下去，钢筋顺势整根贯穿了他的身体，而死死抱着他的欧阳政不可避免的也被一起穿透了小腹。
韩扬的嘴里涌上一大口鲜血，他痛的抱紧了身上压着的人，而欧阳政的头无力的搭在了韩扬肩上，他身上的热度正在迅速的褪去。
欧阳政说了，希望他活下去，但是实在是忍受不了人生的最后一刻也依然是一个人，那样一个人死去……未免也太寂寞了。
“也好，这样就能把欠你的债还清了。”
用力的扯出一个充满疼痛的笑，韩扬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感受欧阳政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但是可以让人联想到阳光和青草，还有一条流动着清澈溪水的透明小溪。
“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上我。”欧阳政微弱的话贴着他的耳膜传过来，韩扬已经没有力气再来回应这句话，冲破嗅觉的是翻天覆地的痛感。
我倒是希望我还能遇上你啊，让你变的这么的孤独……无论是作为你唯一的朋友还是辛苦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我都是不合格的。
如果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对不起，到死才让你摆脱那份寂寞。
天边恢弘而壮丽的昼夜已经交接完毕，被夕阳灼烈渲染过的云层慢慢沉入地平线，遥远而炫目的星辉不知不觉间披洒在辽阔的天际，已经蔓延了整个清凉的穹顶。
少年的呼吸已经冷却，面容穿着与常人无异的教授坐在旁边的秋千上，他看着被贯穿身体的少年，嘴角下陷，悲哀的笑了。
阿政，我的儿子，我疼爱了五年的儿子。
尽管不是我的孩子，但是和我一样可怜。
到最后一秒也没有在韩扬口中听到那句他最想听到的，如果没有那句“我也喜欢你”……
那么无论多长的陪伴，都是没有意义的。
欧阳北延抬起头，远处的星空寂寞的一闪一闪，最熟悉的风景在这里见证了他最后的消亡。
或许到这里就够了，最后的执念终于被打破，他亲眼看见了欧阳政死在了他的面前，心魔已过，戾气尽散，天空是从未有过的绮丽澄净。
阿政是你儿子……你最喜欢的孩子。太想要得到反而会失去，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张开双臂就等于是在一厢情愿的拥抱寂寞，这一点早在最开始喜欢上的时候就应该已经体会过了才对。
啊，不过，有谁还会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样子……
我绝对不承认自己不爱你，我就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会扭曲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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