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节
天下一双 作者:风染衣
第23节
苏净乐那极少的怒气开始酝酿起来，趴在陶然小酣二楼窗口郁闷得像只花卷儿。
[公子现在有时间吗？]
[空灵啊……]苏小公子兴趣缺缺地回消息，那边空灵却十分敏感，问：[公子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文字哪能看出心情好不好？
[那公子有时间吗？]
[你有事？]
[就是上次说的那件事。]
上次？哪件事？
苏净乐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记得了，只能含糊道：[哦，有啊！]
那边空灵以为苏净乐答应了，兴奋异常：[那公子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苏净乐想问究竟是什么事，可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把空灵的事放在心上，只能继续趴在窗口继续郁闷。
反正……空灵不会卖了他的！
大概吧！
事实证明再亲密的人都有可能把你给卖了！
当苏净乐站在目的地门口的时候那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公子别这样，开心点，大家都盼着能见你一面呢！”空灵也看出苏小公子的心思了，知道他应允的事和自己实际要他做的事似乎对不上号，不过人都已经到这里了，想跑是没可能的。
“你……你也没说是见乐迷啊……”他哪知道空灵居然安排他见粉丝？他最怕最怕的就是被人围观了，虽然他玩游戏没少被人围观，但感觉完全不一样。被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围观的感觉能和被自己粉丝围观比吗？
“公子别这样，一会儿进去了大家会以为你多不乐意呢！求求你了，多少给我点面子行不行？”苏净乐带着斗笠都能让人看出他拉长个脸，可见心情多不好。
苏小公子撅嘴，他本来就不乐意啊！
可是……
唔……
对自己的粉丝好像是不太好给脸色看……
不得已，他伸手捏了捏脸，把表情揉得软乎些，闷闷道：“算了，来都来了……”
“那公子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先进去安排一下。”
“啊……”丢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吗？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一会儿会有代理人出来接公子的，公子只管在这里逛逛看看。”
代理人？？？
许是苏净乐的茫然无语在空灵看来很可爱，他低声一笑说：“我这样子没代理人哪行啊！”
有道理……
“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苏净乐默，心想：你就不能不隐身吗？？？
————
这里是秋水阁，杭州最有名最小资的一家花园式酒楼。它的主楼有一半的楼台建在西湖上，露天台阁可一览西湖美景，外围也采用庭院式风格，苏净乐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酒楼前的小花园，两道圆月拱门连着一条笔直的石子，通往里面的酒楼大堂。
花园布置得很精细很雅致，种了许多兰花和不少凤凰竹。苏净乐并不太懂它们却很喜欢，他的曾祖父生前最喜四君子，尤爱凤凰竹。可惜老人家走得时候苏净乐太小，脑中的残像早已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画面也只与竹有关：凤凰竹、七玄琴，朝枝寿、米勒颜。劲指拨、靡靡音，山中隐、余生度。与天伴、鹤西行，风散骨、归尘土。
最终，曾祖父连墓也没留下一个。留给苏净乐的只有一曲他根本听不懂的词，用家乡的古话吟唱，伴着曾祖父苍老却有独特韵味的嗓音，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那内容只怕家乡土生土长的老人们也早已听不懂，自然无法追寻那词曲的意思。
苏净乐总觉得曾祖父是个很深的人，虽然总共才见过两次，可记忆却久久无法抹去。
对着凤凰竹发呆，苏净乐思念起记忆中的曾祖父还有那座老屋和屋外的凤凰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回过神转身。
看到一位十分恬静温和的姑娘，虽面无表情却在眉宇间淡淡的透露着一丝温柔。静静的，她站在一边，像是有意等苏净乐。
苏净乐面上一热，轻问：“你是来接我的？”
姑娘点头。
苏净乐很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走神，没听见你叫我。”
姑娘淡道：“我没叫。”
“……”
“那个……”
“走吧！大家都在等。”
大家吗？果然有不少人……
苏净乐泪，不免在心中把空灵好一顿数落。
————
秋水阁早已被包场，苏净乐一出现在门口就全场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照得苏小公子当下就有跑的冲动。
无奈领路的姑娘挡在了他的身后，空灵更是暗中提示他别想跑。
苏净乐静静走进去，静静坐下来，静静捧起店小二上的香茶，静静喝上一口。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对话声，起先是一个、二个、三个……
再来是所有人……
“怎么看？”
“s得很有腔调嘛~~~就是帽子丑了点。”
“估计脸丑不好意思见人。”
“图片上不是挺好看的？”
“基本都是远景好不好！看得清楚个毛啊！”
“也有大头啊……”
“大头有毛用！还不兴人家ps的？那帖子的楼主自己也说图是p过的。”
“可我总觉得是本尊……”
“乱说，名字一样就是本尊啊！”
“他一定是死忠！都走火入魔了！”
“啊啊啊啊啊！不管啦！克隆的我也萌！！！”
“乃就一花痴，表犯痴了，本尊最高好不好！”
“切！有这种相似度很可以了，要求别太高，没准本尊还不如他！”
“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
“你又干嘛？”
“不许你诬蔑本尊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犯病了你……”
“哎！偶对人米兴趣，偶稀饭的是那层功底~~~”
“你就一声控！”
“好过你颜控！”
“人家是技术系的！”
“可是我比较心视觉系啊……”
“都安静！！！”
“……”
说实话，以上的对话来自火星，地球人苏小公子是听不懂的……
其实空灵在苏净乐背后已经不止一次要求他脱掉斗笠了，可惜苏净乐死死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立志不在人前脱帽，以至于目前为止见过他本尊的人还停留在个位数。当然，如果算上这些看过空灵截图的粉丝，那突破三位数是肯定的。
可惜……
这年头图片没有可信度啊！
“我说花花啊！好歹你是组织者，别一声不吭好不好？”花花就是那个带苏净乐进来的姑娘，因为苏小公子不肯说话，别人只能盯着花着未这个名义上的组织者。
苏净乐以为那个花花姑娘也是个闷葫芦，结果发现原来她只是性子慢，答个问题要顿个十秒左右才开始滔滔不绝：“今天只是请他来当灵音后援会的形象大使的，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他只是我朋友的朋友而已。你们让我说什么？”
“哎呀花花！你别那么快决定啦！形象大使的颜很重要的，好歹也要大家认可啊！他这样谁知道长啥样？”
“反正形象大使我只是提议，大家自己看着办。”
“我说这位苏净乐……啧啧，不是本尊总觉得叫起来别扭……你能不能把帽子脱了？”
苏小公子冷汗，毅然决然地摇头。
[公子……不脱帽子过不了这关的。]空灵收到花花好几条消息了，已经快顶不住了。
[不要！]苏净乐任性道，他带着帽子已经坐立难安了，脱掉的话肯定立刻就逃下线。
唉——
空灵长叹一声，委托花着未全权处理眼前的问题，自己干脆装作不存在。
花着未好一阵黑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我刚才问过我朋友了，他说他发到论坛的图只p过色调和背景，并没有对脸做过文章，所以大家看到的样子就是原来的样子。”
众人哗然，齐刷刷盯着苏小公子，看得他小脸都快烧着了。
“我……我想回去……”苏净乐不安地捏着衣袖，左看右看想要找到空灵的位置，无奈空灵立志与空气同化，坚决不出声。
“哇！声音好好听！”
“软软的，好温和啊！”
“嗯嗯，有一种很柔和的感觉。”
“不错不错，声音合格！”
“我看就他吧！”
“我……”感觉……快哭了……
“咳咳！”花着未及时阻止大家进一步探索苏小公子，当然主要是因为收到空灵的警告：“大家别吓着他，我朋友说他胆子很小。”
“真的呢……好像在发抖……”
“唔……怎么办？他激发了我的保护欲……”
“不行！不行！母爱什么的只能给本尊！”
“可是……可是……总觉得他很可爱……”
“是楚楚可怜吧？”
“不知道啊！好有爱啊！”
“你们就是一群花痴！！！”
“切！你以为你不是啊？”
“我当然不是！我是极品花痴！”
“……”
空灵！！！
我要回家！！！
第69章 秋水阁 争锋相对
现在苏净乐唯一能求助的救星只有夜随影了，可夜随影还没到麻烦人物已经先登场了。
落日凉歌……还有一个似乎见过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的人……
那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我说了了，你好好的不做生意关什么大门……”发现大堂里气氛有点不对，匆匆扫过一眼目光就停在了苏净乐的身上。
身后的落日凉歌一早停在门口，目光始终就锁在苏净乐身上。
“哎哟喂！我说谁那么大腕儿呢！和着是我们苏大乐师啊！”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地方来的，说话打着官腔却又带着很古怪的口音，一听就是故意挤对苏净乐。
苏净乐直接无视他，目光也在落日凉歌身上，小声问：“伤好了吗？”
凉歌轻轻点头，然后四下找了找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
苏净乐不好说身边有空灵在，只好默认：“渡千秋没有为难你吗？”
“他？”凉歌脸色一寒，大步上前拉起苏净乐紧张道：“他没怎么你吧？你怎么会知道的？他找你麻烦了？”
“是夕阳红舞时……”
凉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念道：“红舞……她……”
“她怎么就执迷不悟呢？明知道那王八蛋骗她还心甘情愿替他当牛做马？你他妈还为那娘们掉了三级。擦！我当初怎么就没秒了那个败类！”
“楼上楼！够了！”落日凉歌似乎不想让苏净乐多知道自己的惨状，怒斥着。
可惜该听的苏净乐已经都听见了：“你掉级了？那……”那乐谱……
好吧！就目前而言苏净乐唯一关心落日凉歌的地方还得是那本乐谱……
落日凉歌一脸古怪，就着苏净乐研究了好半天，忽然一阵怪笑：“呵呵呵呵呵~~~我还以为变天了呢！你怎么就关心起我来了。苏净乐！说到底你还是忘不掉长空诀吧？！”
被一语道中，苏小公子窘得不行，扭捏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落日凉歌只觉得无限悲凉，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猛得砸在苏净乐怀里：“拿去！一本曲谱你们就折腾吧！你那么想要我给你！满意了！！！要不要我和寒影一样也自杀删号一劳永逸？！”
“啪！”清脆的巴掌声控制了场面，甩巴掌的人边揉手腕边骂：“你闹够了没？”
“了了你怎么向着外人打凉歌啊！”不说落日凉歌被一巴掌打蒙了，就是楼上楼也傻了好几秒，然后第一时间挡在凉歌面前：“这个苏净乐就是个瘟神！还嫌他害得凉歌不够惨啊！”
“我还没说你呢！”了了一脸怒容：“你冲进来乱嚷嚷什么？得罪了我的客人还想闹我的酒楼？你们跟苏净乐有天大的仇恨都给我上外面闹去！他进了我秋水阁的门就是我的客人，不知道客人是上帝啊！还有你落日凉歌，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无涯拜托我照顾你我还真不稀罕理你。你还想学古镜寒影？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点比得上古镜寒影的？当初无涯和寒影怎么警告你的？早说过那个渡千秋不是好东西，你非要和他狼狈为奸。现在好了，被反咬一口你倒先委屈上了？怪不得无涯说你是长不大的孩子，你这性子也就寒影处处让着你。送你两个字——幼稚！”了了骂了一通似乎觉得还不解气，扭头对上了苏净乐：“苏净乐你也是，亏无涯还挺赏识你的，我怎么就觉得你这招落井下石也太是时候了？真不知道是落无涯瞎了眼还是天下人瞎了眼！”
苏净乐捧着乐谱整个人就懵了，他不明白这个了了怎么忽然就骂上他了？他怎么落井下石了？落日凉歌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他不懂，这里一个两个他都不懂，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小苏。”夜随影赶到的时候刚巧听见了了对着苏净乐骂，冲进来看见的就是如此一副奇怪的场面，忽略那些坐着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的陌生人，那几个站着的他倒是都知道。
大步上前把苏小公子拉到身边，夜随影的眼神透着凌厉：“出什么事了？”
苏净乐微微摇着头，下意识缩到夜随影背后，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夜某人敏锐地感觉到自家小孩被欺负了。“郝老板，我能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了了愣了愣，随后恍然一笑：“我说怎么那么大气场呢！夜帮主？你本人可比照片上养眼多了。这苏大乐师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话中别有深意，苏净乐只觉得刺耳，捂着耳朵不想听。
“不敢当，哪比得上郝老板你富甲一方呢！”夜随影对女生向来比较客气些，纵然恼怒郝了了骂了苏净乐却也不至于把人家姑娘怎么样。“我听说天下里没人敢来你秋水阁找不痛快的，就不知道我家小苏哪里得罪郝老板了？得你这么一通骂？”
郝了了脸色青了青，也知道自己不该无端拿苏净乐出气，毕竟来者是客，人家还是特意包了场才请来的贵客，冲这点也该给足面子。都是这个楼上楼给闹的，每次看见他就上火！
“夜帮主可别这么说，大家完全是看在落无涯的面子上才来我的小店捧个场。像苏公子这样的大人物能来，我这儿是求都求不来了。早听无涯说起过苏公子，说你心胸宽大宰相肚里好撑船。刚才都是了了的错，在这里给苏公子赔个不是，苏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啊！”郝了了说着还学古人的样给苏净乐扣了个万福礼，搞得苏净乐不知所措。
人家都道歉了，夜随影也不太好盯着不依不饶，可他实在看不得苏小公子这幅委屈的样子，一阵揪心，也不知道他刚才被人怎么欺负了。
了了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看得出夜随影没那么容易罢休，苏净乐又不吭声，明显由着那位夜帮主做主的样子。
这倒是和传闻的有些出入……
了了当然知道夜随影现在是热门人物，一下子窜起的黑马，就光他一个不倒七十级的人能独战白马会二十几个七十多级的高手来看，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人物。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个帮派，就郝了了的一手资料得知这个帮的风格绝对是不死不休死缠烂打型的。甚至还有谣言说这是一个成立了很久的线下公会，是有组织有纪律并集体从其他游戏转战来打天下的。
不管谣言是不是真的，郝了了作为开门做生意的买卖人，能少得罪的自然是不得罪。
“要不这么着吧！夜帮主难得来一次秋水阁，我也没好好招待。今天这情况想来夜帮主也静不下心品茶，不如带些我这儿的特色点心回去，全当是赔罪了。改日若能再次光临我再好好请上一顿聊表心意。好不好？”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赔礼的点心也转眼打包好送到面前，夜随影心中再有气也只能这么算了。可他又怕苏净乐不开心，只能柔声说：“小苏~~乖了~~人家郝老板都道歉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净乐揪着夜随影的衣服，小声喃道：“我没生气……”他只是觉得很无辜，很莫名，很不解。看不懂，想不通。
“是是是，我知道你脾气最好了。”有台阶赶紧下，夜随影见他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不由好笑。外面怎么传苏净乐的他当然知道，可这前后的出入之大也确实跌破人眼镜。不怪郝了了皱着眉头一脸不解，连他都想不通怎么传言就能歪曲成那样。
跟着出门，苏净乐就像个怕走丢的孩子抓着夜随影不放。夜随影无奈，只能哄着：“最近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暂时恐怕没办法带你升级。要不我先送你去墨色那里？他们好像在野外升级。”
“不要……”
“那……我让笑笑他们带你吧？”
“不用……”
“要不……”
“随影~~”苏小公子软软的叫，对夜随影想把他推给别人这点有些不满意。
夜老大一颗心顿时就颤了，软绵绵飘乎乎地答：“算了，你就跟着我吧！”
苏净乐终于高兴了，隔着斗笠都能感觉到他有多阳光灿烂。
“对了，落日凉歌。”走到门口苏净乐又折了回去，把手中的长空诀还给了落日凉歌：“我的确想要长空诀，但不是以这种方法。”他这点骨气还是有的，尤其是在落日凉歌面前。
凉歌似乎也冷静了，反倒不收回曲谱，说：“你知道渡千秋为什么盯着你不放吗？”
“他要我译谱。”其实这点苏净乐只是猜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编出游戏承认的乐谱，毕竟他有的天然技能别的乐师没有。
“不仅如此，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你的拜师npc在哪里。”
“什么？”
“你知道单杀乐师锭蓝吗？”
“……”不知道，没听过。
落日凉歌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和苏净乐说话果然是很累：“渡千秋曾经一度找过锭蓝，却发现锭蓝的师父用的是箫不是笛，你是他唯一见过用笛的乐师，他不盯着你又能盯着谁呢？！”
“用笛子有什么不对吗？”
“你竟然不知道？！”落日凉歌再也忍不住了：“好歹你也是乐师，难道你不知道乐师中流传最广说法就是有个高级隐藏任务必须从琴师、琵琶师和笛师三位npc手里接的吗？少一个都不行。”
“可他不是剑客吗？”
“为了他老婆他有什么做不出的？何况你以为他的目的只是这个吗？哼！他的胃口远比你想得要大得多。”
苏净乐忽然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道白光后脑中一处显得通明起来：“所以他对付古镜寒影？？？”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可惜寒影的剑下落不明，他费尽心思都没弄到手。”这点落日凉歌只觉得特别解恨。
苏净乐微微皱眉，想不通落日凉歌怎么会不知道剑在他手里，他明明都已经……
难道……那天是他看错了？
可是……
“古镜寒影还回来吗？”
“什么？”
“他回来的话让他来找我……”他们彼此都欠对方一个交代，一把剑亦或者一个说法。
落日凉歌倒像是明白了什么，讶异道：“怎么会……”
苏小公子不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同样知道问题关键所在的夜随影像是有些过意不去，难得给了落日凉歌一个正色：“如果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落日凉歌看着他，竟然有些羡慕，淡道：“小心保护他吧！”
第70章 心怀事 一夜长想
出了秋水阁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他们沿着西湖慢慢走。
杭州城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美景如画却只是个小城镇。天下的设定中杭州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周围青山绿水的最多跳几只不到三十级的被动小怪，倒是个适合情侣散步休闲的地方。
杭州城驻点的玩家不多，这么一个设施既不完备又不是升级点的地方，只有那些有钱有闲有闲情逸致的玩家才会在这里落脚。可这里又是一个生活职业的天堂，小小一个杭州城完全应验了鱼米之乡的说法，整个城里上到医馆下到茶铺几乎都被玩家包揽。所以杭州城也是个商人的天堂，倒买倒卖批发定制，但凡有些名气的生活玩家几乎都能在这里看到身影。
那只有几条街的杭州有点吵，其实人真的挺少，可是地方太小就显得挤。所以苏净乐不想跟人挤，夜随影好像也对西湖的美景比较感兴趣。
就这么沿着西湖一路走，两个人都没说话。
苏净乐忽然想到自己忘了和空灵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他会不会难做？可转念又气空灵骗他去那么个地方，关键时刻还不向着他，于是赌气不理他。而夜随影闷闷的似乎也在生气，至于气什么苏净乐不知道。
又沉默了一阵，两人停了下来。是夜随影先止步的，跟着他的苏净乐也就停了下来。
夜随影转身看着苏净乐，见他淡淡的样子似乎还透着那么些无辜，只觉得无力。他是在生气，气自己，也气苏净乐。他总算理解墨色为什么会那么评价苏小公子了，这个人的确有让人抓狂的本事。他扒着头发，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苏净乐了，又觉得苏净乐应该也有把自己当兄弟当哥们儿。可苏净乐的表现又显得和一般人太过不同，很多时候甚至让夜随影有种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的错觉。
“小苏……”
好容易等到夜随影肯理他了，苏净乐忙不迭抬起头，一双眼隔着斗笠都闪着光。
夜随影瞬间无力，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头，被斗笠挡了只能改捏了把脸颊。“最近事挺多，有点烦。”这算解释刚才的沉默，其实他大可以不解释，说了反倒显得心虚。
苏净乐也许在别的事情上有点迟钝，那是由于他一般都不深想。可有两件事他却异常敏锐，音乐和别人的情绪。夜随影再多解释也无法掩盖某些事实，苏净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我惹你生气了？”他能感觉到夜随影生气了，也能感觉到他在生自己气，可……
不懂为什么！！！
苏净乐最让人牙痒痒的就是这句不懂为什么，他不懂人心、人性、人情。
夜随影的回答几乎和所有被这么问的人一样：“没有。”
两个字让苏净乐不知所措，一直都是夜随影逗他开心的，他不知道反过来该怎么安慰别人。
夜随影不是空灵，空灵如果不开心他只要吹几首曲子就好了，夜随影不开心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苏净乐沮丧了，觉得自己果然是很没用很遭人讨厌。
沮丧一旦开始就呈阶梯型扩大泛滥，以至于夜随影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让苏小公子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他忍了忍，最终没忍住，几步扑上去哀声问：“你讨厌我了吗？”
忽然贴在背后的温度像是投入湖中的巨石，噗通一声就在夜随影心底炸开了，而苏净乐的话更是把夜随影炸得一愣一愣。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容忍一个人轻易从背后靠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苏净乐竟然让他如此毫无防备？苏净乐怎么能那么轻易就靠上来？？？而他竟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自然，自然到几乎像是习惯了的事……
不知道夜随影的震惊，苏净乐只知道夜随影不搭理他，这是不是说明连他都已经忍到极限了？？？
苏净乐慢慢松开手，一点点后退，靠着一棵柳树缓缓蹲下。
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钝钝的痛，又沉闷又压抑，有些喘不上气。可大口呼吸的话痛就会扩散开来，如涟漪般一波盖过一波。
夜随影只觉得背后的温度消失了，莫名得感到一阵清冷。寒意唤醒了他，回头只见苏净乐蹲在地上。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上前担忧地问：“怎么了？哪里疼吗？”
苏净乐只是摇头，深吸了几口气才说：“有点累，我先下了……”然后不顾夜随影的反应直接下了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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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净乐靠在床头发呆，枕头被子都被他抱在怀里拢成一堆，高高软软的便于依靠。他经常这么做，这样会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全。
凌乱的痛渐渐消失，一种孤寂的安心逐渐蔓延着，一点一点侵蚀掉他的全部。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熟悉所以更为依赖。
依赖大概是苏净乐这辈子唯一学会的生存能力，自他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因为不同所以被人另眼相待。苏净乐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不知道要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不知道要怎么和普通人做朋友。所以他的生命里没有朋友，有的只是长辈只是亲人。面对那些人只需要依赖就可以了，他们会照顾他会保护他会纵容他的任性会容忍他并不讨人喜欢的性格。
是的！苏净乐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很不讨人喜欢的，有太多的人背地里这么说他，他都知道却只当不知道。对他来说只要有那么一小块地是安全的，有那么几个人是可以依赖的，有那么一片天空是可以包容他的就够了。因此他不需要学会怎么和人相处，只需要知道什么人是可以依赖的就够了。
他以为这就够了，然而事实证明这远远不够。
人的容忍程度毕竟有一个极限，没有了血缘的牵绊他又凭什么能够无条件去依赖对方，而对方又有什么理由纵容他呢？
墨色这么照顾他，他却不咸不淡的保持距离。虽然他知道墨色是个可以依赖的人，可墨色毕竟不是个爱心泛滥到无私付出的人，依赖他所带来的压力绝不是苏净乐想要的。
空灵也很保护他，可他对空灵的依赖是建立在一种共识上的，空灵喜欢自己的音乐，所以他用音乐交换到他的照顾，更甚至他所厌恶的拍照截图和粉丝见面会都能破例答应下来。
可夜随影是什么呢？
夜随影这个人有一种很奇特的亲和力，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会无条件信任他。他照顾人照顾得那么自然而然，保护人保护得那么理所当然，甚至让人依赖都依赖得那么顺理成章。
其实夜随影只是习惯照顾别人吧！就像他习惯被人照顾一样。
苏净乐笑得有些惨淡，他把这种习惯视为必然，仔细想想他给夜随影添的麻烦何止一二。
没有他夜随影早就成为一代高手了，没有他夜随影说不定都能天下第一了，没有他夜随影的帮派可能早就成立了，没有他夜随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没有他……
那他到底给夜随影带来什么呢？吸经验拖累夜随影的升级的速度，惹麻烦把夜随影拖下水，妨碍夜随影建帮立业，甚至还妨碍夜随影和朋友之间的交流活动。
夜随影不是苏净乐，夜随影有夜随影的朋友，有夜随影的生活，有夜随影的交际圈。
而苏净乐……只有苏净乐自己而已……
所以夜随影会生气也是对的，苏净乐想，他在气自己不识好歹吧！他都已经说了很忙没工夫照顾自己了，可自己还是不识好歹硬要跟着他。自己跟去又能如何呢？他的世界自己不懂，既帮不上忙又融入不进去，还要麻烦他分心照顾自己。
原来自己竟是这么的不识时务，也怪不得别人会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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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净乐迷迷糊糊坐了大半夜，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微微蜷起身子往下缩，他任由被子枕头胡乱堆在自己身上，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懒得拉平它们。
纵然这一夜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苏净乐还是准点起床，头有点疼可暂时睡不着了。
看了眼桌上的游戏，他暗暗下定决心。经过昨晚有些事他想通了有些还是没有，那些没有想通的事因为太费脑子所以就决定不想了。
除了音乐之外，苏净乐其实是个很“放得开”的人，尤其是那些痛苦的、不懂的、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吧！
音乐家的情感世界向来是细腻敏感的，过于丰富的感情用于音乐上可以达到一种境界，可用于现实则只能带来伤害，尤其是苏净乐这种不懂得宣泄的性格。
现实中苏净乐不得不依赖于别人，否则他无法生存。可游戏里他四肢健全，难道他非要依附于别人才能生存吗？
难道他一个人连游戏都玩不好了吗？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他竟然都无法摆脱生活的阴影吗？
不要！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是苏净乐，他要学会独立自强。
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可游戏给了，难道他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所以让他自生自灭吧！
起码让他知道没了别人他是不是还能活下去……
第71章 一人战 独立测试
苏净乐故意找了个平时不上的点上线，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西湖边垂柳成荫，清风吹过有一丝微凉。游戏里似乎还没有植入季节变化系统，只有在固定场景会有固定的风景和气候。西湖就是满目春光，一整片翠绿让人赏心悦目。
苏小公子刚下了决定，可第一步就无助了。他昨天下线的地方没有人，今天上来了也没看见人。看来这是个没什么玩家会路过的地方，那他该怎么回去？
最笨的办法就是沿着湖边走，他是这么走过来的，最差也能这么走回去吧！
不过路盲之所以为路盲就是因为有一种诡异的迷路能力，哪怕是只有一条笔直的大路也能给你走岔了，何况是湖岸这么蜿蜒曲折永远看不到起点和终点的地方。
苏净乐看着陌生的湖岸，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不复之前的翠绿，石岸沙滩荒山枯木，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苏小公子蹲在地上画圈圈，不敢妄动。
远处来来去去晃过好几个人，吃过苦头的苏小公子知道那些都是抗着斧头的人形怪，现在只有他脚下站着的这块沙地是安全的。他出不去动不了，而那些来回走动的怪虽然不会过来也让人心惊肉跳，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被一斧头砍回去，苏净乐更是不敢小瞧了他们。
左右不是办法，难不成又要求救？
不行！不能再依赖别人了！
摇着头把软弱的想法晃掉，想着没有遇到夜随影的时候他不也活得好好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谁说就不能靠自己打出一条大道了？
好歹他还保留着一条原创的攻击技能，虽然从来没试过用它来打怪升级，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为了安全着想，苏净乐还很谨慎的使用了紫竹笛。
很多事情只要尝试过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难，苏净乐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又或者太过高估了怪的实力。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他以前有好几次都险些死在怪手里，一直都觉得怪的攻击力很高而自己很脆弱。也的确苏净乐很脆皮，那么点儿血当真是一巴掌就拍得死的，但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怪能拍到他的情况下。
自打有了轻功后苏净乐就拥有了诡异的生存能力，自动回避怪物攻击的轻功加上移动中可以演奏的特殊技能使他完全颠覆了乐师不能单独升级杀怪的传统模式。
哼！最差他还能跳到树顶上俯视众生呢！
那些怪又不会爬树！
不过苏净乐一点儿都不开心，非但没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反而站在树上发起愁来。
问他为啥发愁？
唉~~~~
眼看着那爆了一地的钱和东西被系统刷新掉，以前苏净乐还不懂心疼，可自打被夜随影教育过以后，看到那一地的东西就这么没了说不清的就是觉得可惜。里面甚至还有一把武器，也许是刀也许是剑，可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去捡。
当然之前他也许还能不要命的跳下去捡，可现在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理由？
没蓝、没体力、没精力这几条够不够？
苏净乐的攻击力是强的，技能是好用的，效果是显著的，可消耗却是巨大的。大概是看惯了夜随影杀怪不眨眼，苏净乐竟然以为自己也能像他一样连刷几个钟头不带休息的。
可事实证明他光是每隔几分钟吃一个包子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空灵绝响作为高品高阶的原创技能几乎拥有高等绝学的固有特性——耗蓝！还是非常耗蓝。
不仅耗蓝还耗体力和精力，加上怪的血量远比玩家厚得多，同样的曲子能在10秒能杀死一批玩家却未必杀得死一只怪。为了保证杀伤力苏净乐没有用白玉笛，这也直接导致他只能靠吃东西回蓝回体力回精力。
亏得喜羊羊的包子是全方面回复的，同时可以回复体力精力血和蓝，否则他一次得吃多少东西才够补充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多小时下来也把他包袱里的包子都消耗光了，余下几颗血药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命用的，何况他现在也不掉血。
果然是看人挑担不吃力，看别人打怪升级还觉得挺简单的，怎么到了自己就觉得那么痛苦呢？经验条完全看不到浮动，打了那么多怪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既无聊又没劲根本提不起精神。
最初他还壮志凌云的觉得自己也能闭关升级，一个人躲在这里熬个几天升那么两级，回去还能神气神气。结果光是一个包子问题就让他犯难了。
他就那么点包袱那么点负重，就算塞满了包子也撑不到一天，难不成每天都要喜羊羊飞鸽传包子来？就算如此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就算再没有经济头脑也知道怪掉的那么几个铜子儿根本抵不上包子的消耗。即便他不放过每一分钱也熬不了多久，而且捡到的东西总要清包吧？不把它们清掉哪来的空间放包子？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一旦他回城清理包裹，估计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前提是他能顺利回城的话。
————
苏净乐下了线还觉得满肚子委屈，他果然是那么没用吗？一个人升级都不行吗？
脑子里胡乱想着一些消沉的东西，猛得被电话铃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提起话筒恶狠狠喂了一声，那边传来表哥不太确定的声音：“小净？”
“表哥……”他这个表哥果真是炮灰命啊！怎么到哪里都能撞枪口上？
“哎哟真是你啊！吓死我了。”大概是很少听见自家表弟那么凶，表哥抚着胸口深呼吸，噗噗乱跳的心好容易平静下来才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按时吃药了吗？是不是……脚疼了？”
苏净乐心中流过淡淡的暖意，声音柔和不少：“没，挺好的。表哥你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这是受人之托来问问你的情况。”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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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苏净乐那极少的怒气开始酝酿起来，趴在陶然小酣二楼窗口郁闷得像只花卷儿。
[公子现在有时间吗？]
[空灵啊……]苏小公子兴趣缺缺地回消息，那边空灵却十分敏感，问：[公子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没有。]文字哪能看出心情好不好？
[那公子有时间吗？]
[你有事？]
[就是上次说的那件事。]
上次？哪件事？
苏净乐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记得了，只能含糊道：[哦，有啊！]
那边空灵以为苏净乐答应了，兴奋异常：[那公子等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苏净乐想问究竟是什么事，可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把空灵的事放在心上，只能继续趴在窗口继续郁闷。
反正……空灵不会卖了他的！
大概吧！
事实证明再亲密的人都有可能把你给卖了！
当苏净乐站在目的地门口的时候那心情别提多郁闷了。
“公子别这样，开心点，大家都盼着能见你一面呢！”空灵也看出苏小公子的心思了，知道他应允的事和自己实际要他做的事似乎对不上号，不过人都已经到这里了，想跑是没可能的。
“你……你也没说是见乐迷啊……”他哪知道空灵居然安排他见粉丝？他最怕最怕的就是被人围观了，虽然他玩游戏没少被人围观，但感觉完全不一样。被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围观的感觉能和被自己粉丝围观比吗？
“公子别这样，一会儿进去了大家会以为你多不乐意呢！求求你了，多少给我点面子行不行？”苏净乐带着斗笠都能让人看出他拉长个脸，可见心情多不好。
苏小公子撅嘴，他本来就不乐意啊！
可是……
唔……
对自己的粉丝好像是不太好给脸色看……
不得已，他伸手捏了捏脸，把表情揉得软乎些，闷闷道：“算了，来都来了……”
“那公子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先进去安排一下。”
“啊……”丢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吗？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一会儿会有代理人出来接公子的，公子只管在这里逛逛看看。”
代理人？？？
许是苏净乐的茫然无语在空灵看来很可爱，他低声一笑说：“我这样子没代理人哪行啊！”
有道理……
“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苏净乐默，心想：你就不能不隐身吗？？？
————
这里是秋水阁，杭州最有名最小资的一家花园式酒楼。它的主楼有一半的楼台建在西湖上，露天台阁可一览西湖美景，外围也采用庭院式风格，苏净乐此刻所在的位置就是酒楼前的小花园，两道圆月拱门连着一条笔直的石子，通往里面的酒楼大堂。
花园布置得很精细很雅致，种了许多兰花和不少凤凰竹。苏净乐并不太懂它们却很喜欢，他的曾祖父生前最喜四君子，尤爱凤凰竹。可惜老人家走得时候苏净乐太小，脑中的残像早已模糊不清，唯一记得的画面也只与竹有关：凤凰竹、七玄琴，朝枝寿、米勒颜。劲指拨、靡靡音，山中隐、余生度。与天伴、鹤西行，风散骨、归尘土。
最终，曾祖父连墓也没留下一个。留给苏净乐的只有一曲他根本听不懂的词，用家乡的古话吟唱，伴着曾祖父苍老却有独特韵味的嗓音，别有一番韵味。
可惜那内容只怕家乡土生土长的老人们也早已听不懂，自然无法追寻那词曲的意思。
苏净乐总觉得曾祖父是个很深的人，虽然总共才见过两次，可记忆却久久无法抹去。
对着凤凰竹发呆，苏净乐思念起记忆中的曾祖父还有那座老屋和屋外的凤凰竹……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回过神转身。
看到一位十分恬静温和的姑娘，虽面无表情却在眉宇间淡淡的透露着一丝温柔。静静的，她站在一边，像是有意等苏净乐。
苏净乐面上一热，轻问：“你是来接我的？”
姑娘点头。
苏净乐很不好意思，小声说：“我走神，没听见你叫我。”
姑娘淡道：“我没叫。”
“……”
“那个……”
“走吧！大家都在等。”
大家吗？果然有不少人……
苏净乐泪，不免在心中把空灵好一顿数落。
————
秋水阁早已被包场，苏净乐一出现在门口就全场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照得苏小公子当下就有跑的冲动。
无奈领路的姑娘挡在了他的身后，空灵更是暗中提示他别想跑。
苏净乐静静走进去，静静坐下来，静静捧起店小二上的香茶，静静喝上一口。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对话声，起先是一个、二个、三个……
再来是所有人……
“怎么看？”
“s得很有腔调嘛~~~就是帽子丑了点。”
“估计脸丑不好意思见人。”
“图片上不是挺好看的？”
“基本都是远景好不好！看得清楚个毛啊！”
“也有大头啊……”
“大头有毛用！还不兴人家ps的？那帖子的楼主自己也说图是p过的。”
“可我总觉得是本尊……”
“乱说，名字一样就是本尊啊！”
“他一定是死忠！都走火入魔了！”
“啊啊啊啊啊！不管啦！克隆的我也萌！！！”
“乃就一花痴，表犯痴了，本尊最高好不好！”
“切！有这种相似度很可以了，要求别太高，没准本尊还不如他！”
“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咒死你！”
“你又干嘛？”
“不许你诬蔑本尊在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犯病了你……”
“哎！偶对人米兴趣，偶稀饭的是那层功底~~~”
“你就一声控！”
“好过你颜控！”
“人家是技术系的！”
“可是我比较心视觉系啊……”
“都安静！！！”
“……”
说实话，以上的对话来自火星，地球人苏小公子是听不懂的……
其实空灵在苏净乐背后已经不止一次要求他脱掉斗笠了，可惜苏净乐死死守着这最后一道防线，立志不在人前脱帽，以至于目前为止见过他本尊的人还停留在个位数。当然，如果算上这些看过空灵截图的粉丝，那突破三位数是肯定的。
可惜……
这年头图片没有可信度啊！
“我说花花啊！好歹你是组织者，别一声不吭好不好？”花花就是那个带苏净乐进来的姑娘，因为苏小公子不肯说话，别人只能盯着花着未这个名义上的组织者。
苏净乐以为那个花花姑娘也是个闷葫芦，结果发现原来她只是性子慢，答个问题要顿个十秒左右才开始滔滔不绝：“今天只是请他来当灵音后援会的形象大使的，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他只是我朋友的朋友而已。你们让我说什么？”
“哎呀花花！你别那么快决定啦！形象大使的颜很重要的，好歹也要大家认可啊！他这样谁知道长啥样？”
“反正形象大使我只是提议，大家自己看着办。”
“我说这位苏净乐……啧啧，不是本尊总觉得叫起来别扭……你能不能把帽子脱了？”
苏小公子冷汗，毅然决然地摇头。
[公子……不脱帽子过不了这关的。]空灵收到花花好几条消息了，已经快顶不住了。
[不要！]苏净乐任性道，他带着帽子已经坐立难安了，脱掉的话肯定立刻就逃下线。
唉——
空灵长叹一声，委托花着未全权处理眼前的问题，自己干脆装作不存在。
花着未好一阵黑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我刚才问过我朋友了，他说他发到论坛的图只p过色调和背景，并没有对脸做过文章，所以大家看到的样子就是原来的样子。”
众人哗然，齐刷刷盯着苏小公子，看得他小脸都快烧着了。
“我……我想回去……”苏净乐不安地捏着衣袖，左看右看想要找到空灵的位置，无奈空灵立志与空气同化，坚决不出声。
“哇！声音好好听！”
“软软的，好温和啊！”
“嗯嗯，有一种很柔和的感觉。”
“不错不错，声音合格！”
“我看就他吧！”
“我……”感觉……快哭了……
“咳咳！”花着未及时阻止大家进一步探索苏小公子，当然主要是因为收到空灵的警告：“大家别吓着他，我朋友说他胆子很小。”
“真的呢……好像在发抖……”
“唔……怎么办？他激发了我的保护欲……”
“不行！不行！母爱什么的只能给本尊！”
“可是……可是……总觉得他很可爱……”
“是楚楚可怜吧？”
“不知道啊！好有爱啊！”
“你们就是一群花痴！！！”
“切！你以为你不是啊？”
“我当然不是！我是极品花痴！”
“……”
空灵！！！
我要回家！！！
第69章 秋水阁 争锋相对
现在苏净乐唯一能求助的救星只有夜随影了，可夜随影还没到麻烦人物已经先登场了。
落日凉歌……还有一个似乎见过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的人……
那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我说了了，你好好的不做生意关什么大门……”发现大堂里气氛有点不对，匆匆扫过一眼目光就停在了苏净乐的身上。
身后的落日凉歌一早停在门口，目光始终就锁在苏净乐身上。
“哎哟喂！我说谁那么大腕儿呢！和着是我们苏大乐师啊！”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地方来的，说话打着官腔却又带着很古怪的口音，一听就是故意挤对苏净乐。
苏净乐直接无视他，目光也在落日凉歌身上，小声问：“伤好了吗？”
凉歌轻轻点头，然后四下找了找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人？”
苏净乐不好说身边有空灵在，只好默认：“渡千秋没有为难你吗？”
“他？”凉歌脸色一寒，大步上前拉起苏净乐紧张道：“他没怎么你吧？你怎么会知道的？他找你麻烦了？”
“是夕阳红舞时……”
凉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念道：“红舞……她……”
“她怎么就执迷不悟呢？明知道那王八蛋骗她还心甘情愿替他当牛做马？你他妈还为那娘们掉了三级。擦！我当初怎么就没秒了那个败类！”
“楼上楼！够了！”落日凉歌似乎不想让苏净乐多知道自己的惨状，怒斥着。
可惜该听的苏净乐已经都听见了：“你掉级了？那……”那乐谱……
好吧！就目前而言苏净乐唯一关心落日凉歌的地方还得是那本乐谱……
落日凉歌一脸古怪，就着苏净乐研究了好半天，忽然一阵怪笑：“呵呵呵呵呵~~~我还以为变天了呢！你怎么就关心起我来了。苏净乐！说到底你还是忘不掉长空诀吧？！”
被一语道中，苏小公子窘得不行，扭捏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落日凉歌只觉得无限悲凉，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猛得砸在苏净乐怀里：“拿去！一本曲谱你们就折腾吧！你那么想要我给你！满意了！！！要不要我和寒影一样也自杀删号一劳永逸？！”
“啪！”清脆的巴掌声控制了场面，甩巴掌的人边揉手腕边骂：“你闹够了没？”
“了了你怎么向着外人打凉歌啊！”不说落日凉歌被一巴掌打蒙了，就是楼上楼也傻了好几秒，然后第一时间挡在凉歌面前：“这个苏净乐就是个瘟神！还嫌他害得凉歌不够惨啊！”
“我还没说你呢！”了了一脸怒容：“你冲进来乱嚷嚷什么？得罪了我的客人还想闹我的酒楼？你们跟苏净乐有天大的仇恨都给我上外面闹去！他进了我秋水阁的门就是我的客人，不知道客人是上帝啊！还有你落日凉歌，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无涯拜托我照顾你我还真不稀罕理你。你还想学古镜寒影？你看看你从头到脚哪点比得上古镜寒影的？当初无涯和寒影怎么警告你的？早说过那个渡千秋不是好东西，你非要和他狼狈为奸。现在好了，被反咬一口你倒先委屈上了？怪不得无涯说你是长不大的孩子，你这性子也就寒影处处让着你。送你两个字——幼稚！”了了骂了一通似乎觉得还不解气，扭头对上了苏净乐：“苏净乐你也是，亏无涯还挺赏识你的，我怎么就觉得你这招落井下石也太是时候了？真不知道是落无涯瞎了眼还是天下人瞎了眼！”
苏净乐捧着乐谱整个人就懵了，他不明白这个了了怎么忽然就骂上他了？他怎么落井下石了？落日凉歌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他不懂，这里一个两个他都不懂，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小苏。”夜随影赶到的时候刚巧听见了了对着苏净乐骂，冲进来看见的就是如此一副奇怪的场面，忽略那些坐着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兴奋什么的陌生人，那几个站着的他倒是都知道。
大步上前把苏小公子拉到身边，夜随影的眼神透着凌厉：“出什么事了？”
苏净乐微微摇着头，下意识缩到夜随影背后，一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夜某人敏锐地感觉到自家小孩被欺负了。“郝老板，我能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了了愣了愣，随后恍然一笑：“我说怎么那么大气场呢！夜帮主？你本人可比照片上养眼多了。这苏大乐师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话中别有深意，苏净乐只觉得刺耳，捂着耳朵不想听。
“不敢当，哪比得上郝老板你富甲一方呢！”夜随影对女生向来比较客气些，纵然恼怒郝了了骂了苏净乐却也不至于把人家姑娘怎么样。“我听说天下里没人敢来你秋水阁找不痛快的，就不知道我家小苏哪里得罪郝老板了？得你这么一通骂？”
郝了了脸色青了青，也知道自己不该无端拿苏净乐出气，毕竟来者是客，人家还是特意包了场才请来的贵客，冲这点也该给足面子。都是这个楼上楼给闹的，每次看见他就上火！
“夜帮主可别这么说，大家完全是看在落无涯的面子上才来我的小店捧个场。像苏公子这样的大人物能来，我这儿是求都求不来了。早听无涯说起过苏公子，说你心胸宽大宰相肚里好撑船。刚才都是了了的错，在这里给苏公子赔个不是，苏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啊！”郝了了说着还学古人的样给苏净乐扣了个万福礼，搞得苏净乐不知所措。
人家都道歉了，夜随影也不太好盯着不依不饶，可他实在看不得苏小公子这幅委屈的样子，一阵揪心，也不知道他刚才被人怎么欺负了。
了了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她看得出夜随影没那么容易罢休，苏净乐又不吭声，明显由着那位夜帮主做主的样子。
这倒是和传闻的有些出入……
了了当然知道夜随影现在是热门人物，一下子窜起的黑马，就光他一个不倒七十级的人能独战白马会二十几个七十多级的高手来看，也绝对是不容小觑的人物。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个帮派，就郝了了的一手资料得知这个帮的风格绝对是不死不休死缠烂打型的。甚至还有谣言说这是一个成立了很久的线下公会，是有组织有纪律并集体从其他游戏转战来打天下的。
不管谣言是不是真的，郝了了作为开门做生意的买卖人，能少得罪的自然是不得罪。
“要不这么着吧！夜帮主难得来一次秋水阁，我也没好好招待。今天这情况想来夜帮主也静不下心品茶，不如带些我这儿的特色点心回去，全当是赔罪了。改日若能再次光临我再好好请上一顿聊表心意。好不好？”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赔礼的点心也转眼打包好送到面前，夜随影心中再有气也只能这么算了。可他又怕苏净乐不开心，只能柔声说：“小苏~~乖了~~人家郝老板都道歉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净乐揪着夜随影的衣服，小声喃道：“我没生气……”他只是觉得很无辜，很莫名，很不解。看不懂，想不通。
“是是是，我知道你脾气最好了。”有台阶赶紧下，夜随影见他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不由好笑。外面怎么传苏净乐的他当然知道，可这前后的出入之大也确实跌破人眼镜。不怪郝了了皱着眉头一脸不解，连他都想不通怎么传言就能歪曲成那样。
跟着出门，苏净乐就像个怕走丢的孩子抓着夜随影不放。夜随影无奈，只能哄着：“最近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暂时恐怕没办法带你升级。要不我先送你去墨色那里？他们好像在野外升级。”
“不要……”
“那……我让笑笑他们带你吧？”
“不用……”
“要不……”
“随影~~”苏小公子软软的叫，对夜随影想把他推给别人这点有些不满意。
夜老大一颗心顿时就颤了，软绵绵飘乎乎地答：“算了，你就跟着我吧！”
苏净乐终于高兴了，隔着斗笠都能感觉到他有多阳光灿烂。
“对了，落日凉歌。”走到门口苏净乐又折了回去，把手中的长空诀还给了落日凉歌：“我的确想要长空诀，但不是以这种方法。”他这点骨气还是有的，尤其是在落日凉歌面前。
凉歌似乎也冷静了，反倒不收回曲谱，说：“你知道渡千秋为什么盯着你不放吗？”
“他要我译谱。”其实这点苏净乐只是猜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编出游戏承认的乐谱，毕竟他有的天然技能别的乐师没有。
“不仅如此，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你的拜师npc在哪里。”
“什么？”
“你知道单杀乐师锭蓝吗？”
“……”不知道，没听过。
落日凉歌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和苏净乐说话果然是很累：“渡千秋曾经一度找过锭蓝，却发现锭蓝的师父用的是箫不是笛，你是他唯一见过用笛的乐师，他不盯着你又能盯着谁呢？！”
“用笛子有什么不对吗？”
“你竟然不知道？！”落日凉歌再也忍不住了：“好歹你也是乐师，难道你不知道乐师中流传最广说法就是有个高级隐藏任务必须从琴师、琵琶师和笛师三位npc手里接的吗？少一个都不行。”
“可他不是剑客吗？”
“为了他老婆他有什么做不出的？何况你以为他的目的只是这个吗？哼！他的胃口远比你想得要大得多。”
苏净乐忽然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道白光后脑中一处显得通明起来：“所以他对付古镜寒影？？？”
“你总算聪明了一回，可惜寒影的剑下落不明，他费尽心思都没弄到手。”这点落日凉歌只觉得特别解恨。
苏净乐微微皱眉，想不通落日凉歌怎么会不知道剑在他手里，他明明都已经……
难道……那天是他看错了？
可是……
“古镜寒影还回来吗？”
“什么？”
“他回来的话让他来找我……”他们彼此都欠对方一个交代，一把剑亦或者一个说法。
落日凉歌倒像是明白了什么，讶异道：“怎么会……”
苏小公子不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同样知道问题关键所在的夜随影像是有些过意不去，难得给了落日凉歌一个正色：“如果有麻烦可以来找我。”
落日凉歌看着他，竟然有些羡慕，淡道：“小心保护他吧！”
第70章 心怀事 一夜长想
出了秋水阁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沉闷起来，他们沿着西湖慢慢走。
杭州城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美景如画却只是个小城镇。天下的设定中杭州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周围青山绿水的最多跳几只不到三十级的被动小怪，倒是个适合情侣散步休闲的地方。
杭州城驻点的玩家不多，这么一个设施既不完备又不是升级点的地方，只有那些有钱有闲有闲情逸致的玩家才会在这里落脚。可这里又是一个生活职业的天堂，小小一个杭州城完全应验了鱼米之乡的说法，整个城里上到医馆下到茶铺几乎都被玩家包揽。所以杭州城也是个商人的天堂，倒买倒卖批发定制，但凡有些名气的生活玩家几乎都能在这里看到身影。
那只有几条街的杭州有点吵，其实人真的挺少，可是地方太小就显得挤。所以苏净乐不想跟人挤，夜随影好像也对西湖的美景比较感兴趣。
就这么沿着西湖一路走，两个人都没说话。
苏净乐忽然想到自己忘了和空灵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他会不会难做？可转念又气空灵骗他去那么个地方，关键时刻还不向着他，于是赌气不理他。而夜随影闷闷的似乎也在生气，至于气什么苏净乐不知道。
又沉默了一阵，两人停了下来。是夜随影先止步的，跟着他的苏净乐也就停了下来。
夜随影转身看着苏净乐，见他淡淡的样子似乎还透着那么些无辜，只觉得无力。他是在生气，气自己，也气苏净乐。他总算理解墨色为什么会那么评价苏小公子了，这个人的确有让人抓狂的本事。他扒着头发，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苏净乐了，又觉得苏净乐应该也有把自己当兄弟当哥们儿。可苏净乐的表现又显得和一般人太过不同，很多时候甚至让夜随影有种他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儿的错觉。
“小苏……”
好容易等到夜随影肯理他了，苏净乐忙不迭抬起头，一双眼隔着斗笠都闪着光。
夜随影瞬间无力，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头，被斗笠挡了只能改捏了把脸颊。“最近事挺多，有点烦。”这算解释刚才的沉默，其实他大可以不解释，说了反倒显得心虚。
苏净乐也许在别的事情上有点迟钝，那是由于他一般都不深想。可有两件事他却异常敏锐，音乐和别人的情绪。夜随影再多解释也无法掩盖某些事实，苏净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我惹你生气了？”他能感觉到夜随影生气了，也能感觉到他在生自己气，可……
不懂为什么！！！
苏净乐最让人牙痒痒的就是这句不懂为什么，他不懂人心、人性、人情。
夜随影的回答几乎和所有被这么问的人一样：“没有。”
两个字让苏净乐不知所措，一直都是夜随影逗他开心的，他不知道反过来该怎么安慰别人。
夜随影不是空灵，空灵如果不开心他只要吹几首曲子就好了，夜随影不开心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苏净乐沮丧了，觉得自己果然是很没用很遭人讨厌。
沮丧一旦开始就呈阶梯型扩大泛滥，以至于夜随影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让苏小公子有一种被抛弃的错觉。他忍了忍，最终没忍住，几步扑上去哀声问：“你讨厌我了吗？”
忽然贴在背后的温度像是投入湖中的巨石，噗通一声就在夜随影心底炸开了，而苏净乐的话更是把夜随影炸得一愣一愣。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容忍一个人轻易从背后靠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苏净乐竟然让他如此毫无防备？苏净乐怎么能那么轻易就靠上来？？？而他竟觉得这是一件多么自然，自然到几乎像是习惯了的事……
不知道夜随影的震惊，苏净乐只知道夜随影不搭理他，这是不是说明连他都已经忍到极限了？？？
苏净乐慢慢松开手，一点点后退，靠着一棵柳树缓缓蹲下。
说不清心里的感觉，钝钝的痛，又沉闷又压抑，有些喘不上气。可大口呼吸的话痛就会扩散开来，如涟漪般一波盖过一波。
夜随影只觉得背后的温度消失了，莫名得感到一阵清冷。寒意唤醒了他，回头只见苏净乐蹲在地上。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上前担忧地问：“怎么了？哪里疼吗？”
苏净乐只是摇头，深吸了几口气才说：“有点累，我先下了……”然后不顾夜随影的反应直接下了游戏。
————
苏净乐靠在床头发呆，枕头被子都被他抱在怀里拢成一堆，高高软软的便于依靠。他经常这么做，这样会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全。
凌乱的痛渐渐消失，一种孤寂的安心逐渐蔓延着，一点一点侵蚀掉他的全部。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熟悉所以更为依赖。
依赖大概是苏净乐这辈子唯一学会的生存能力，自他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因为不同所以被人另眼相待。苏净乐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不知道要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不知道要怎么和普通人做朋友。所以他的生命里没有朋友，有的只是长辈只是亲人。面对那些人只需要依赖就可以了，他们会照顾他会保护他会纵容他的任性会容忍他并不讨人喜欢的性格。
是的！苏净乐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很不讨人喜欢的，有太多的人背地里这么说他，他都知道却只当不知道。对他来说只要有那么一小块地是安全的，有那么几个人是可以依赖的，有那么一片天空是可以包容他的就够了。因此他不需要学会怎么和人相处，只需要知道什么人是可以依赖的就够了。
他以为这就够了，然而事实证明这远远不够。
人的容忍程度毕竟有一个极限，没有了血缘的牵绊他又凭什么能够无条件去依赖对方，而对方又有什么理由纵容他呢？
墨色这么照顾他，他却不咸不淡的保持距离。虽然他知道墨色是个可以依赖的人，可墨色毕竟不是个爱心泛滥到无私付出的人，依赖他所带来的压力绝不是苏净乐想要的。
空灵也很保护他，可他对空灵的依赖是建立在一种共识上的，空灵喜欢自己的音乐，所以他用音乐交换到他的照顾，更甚至他所厌恶的拍照截图和粉丝见面会都能破例答应下来。
可夜随影是什么呢？
夜随影这个人有一种很奇特的亲和力，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会无条件信任他。他照顾人照顾得那么自然而然，保护人保护得那么理所当然，甚至让人依赖都依赖得那么顺理成章。
其实夜随影只是习惯照顾别人吧！就像他习惯被人照顾一样。
苏净乐笑得有些惨淡，他把这种习惯视为必然，仔细想想他给夜随影添的麻烦何止一二。
没有他夜随影早就成为一代高手了，没有他夜随影说不定都能天下第一了，没有他夜随影的帮派可能早就成立了，没有他夜随影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没有他……
那他到底给夜随影带来什么呢？吸经验拖累夜随影的升级的速度，惹麻烦把夜随影拖下水，妨碍夜随影建帮立业，甚至还妨碍夜随影和朋友之间的交流活动。
夜随影不是苏净乐，夜随影有夜随影的朋友，有夜随影的生活，有夜随影的交际圈。
而苏净乐……只有苏净乐自己而已……
所以夜随影会生气也是对的，苏净乐想，他在气自己不识好歹吧！他都已经说了很忙没工夫照顾自己了，可自己还是不识好歹硬要跟着他。自己跟去又能如何呢？他的世界自己不懂，既帮不上忙又融入不进去，还要麻烦他分心照顾自己。
原来自己竟是这么的不识时务，也怪不得别人会讨厌了……
————
苏净乐迷迷糊糊坐了大半夜，拍了拍昏沉的脑袋微微蜷起身子往下缩，他任由被子枕头胡乱堆在自己身上，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懒得拉平它们。
纵然这一夜睡得很不舒服，第二天苏净乐还是准点起床，头有点疼可暂时睡不着了。
看了眼桌上的游戏，他暗暗下定决心。经过昨晚有些事他想通了有些还是没有，那些没有想通的事因为太费脑子所以就决定不想了。
除了音乐之外，苏净乐其实是个很“放得开”的人，尤其是那些痛苦的、不懂的、让他不愉快的事情。
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吧！
音乐家的情感世界向来是细腻敏感的，过于丰富的感情用于音乐上可以达到一种境界，可用于现实则只能带来伤害，尤其是苏净乐这种不懂得宣泄的性格。
现实中苏净乐不得不依赖于别人，否则他无法生存。可游戏里他四肢健全，难道他非要依附于别人才能生存吗？
难道他一个人连游戏都玩不好了吗？
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他竟然都无法摆脱生活的阴影吗？
不要！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是苏净乐，他要学会独立自强。
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可游戏给了，难道他不应该好好珍惜吗？
所以让他自生自灭吧！
起码让他知道没了别人他是不是还能活下去……
第71章 一人战 独立测试
苏净乐故意找了个平时不上的点上线，果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西湖边垂柳成荫，清风吹过有一丝微凉。游戏里似乎还没有植入季节变化系统，只有在固定场景会有固定的风景和气候。西湖就是满目春光，一整片翠绿让人赏心悦目。
苏小公子刚下了决定，可第一步就无助了。他昨天下线的地方没有人，今天上来了也没看见人。看来这是个没什么玩家会路过的地方，那他该怎么回去？
最笨的办法就是沿着湖边走，他是这么走过来的，最差也能这么走回去吧！
不过路盲之所以为路盲就是因为有一种诡异的迷路能力，哪怕是只有一条笔直的大路也能给你走岔了，何况是湖岸这么蜿蜒曲折永远看不到起点和终点的地方。
苏净乐看着陌生的湖岸，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不复之前的翠绿，石岸沙滩荒山枯木，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景象。
苏小公子蹲在地上画圈圈，不敢妄动。
远处来来去去晃过好几个人，吃过苦头的苏小公子知道那些都是抗着斧头的人形怪，现在只有他脚下站着的这块沙地是安全的。他出不去动不了，而那些来回走动的怪虽然不会过来也让人心惊肉跳，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被一斧头砍回去，苏净乐更是不敢小瞧了他们。
左右不是办法，难不成又要求救？
不行！不能再依赖别人了！
摇着头把软弱的想法晃掉，想着没有遇到夜随影的时候他不也活得好好的？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谁说就不能靠自己打出一条大道了？
好歹他还保留着一条原创的攻击技能，虽然从来没试过用它来打怪升级，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为了安全着想，苏净乐还很谨慎的使用了紫竹笛。
很多事情只要尝试过就会发现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难，苏净乐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又或者太过高估了怪的实力。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他以前有好几次都险些死在怪手里，一直都觉得怪的攻击力很高而自己很脆弱。也的确苏净乐很脆皮，那么点儿血当真是一巴掌就拍得死的，但这个前提是建立在怪能拍到他的情况下。
自打有了轻功后苏净乐就拥有了诡异的生存能力，自动回避怪物攻击的轻功加上移动中可以演奏的特殊技能使他完全颠覆了乐师不能单独升级杀怪的传统模式。
哼！最差他还能跳到树顶上俯视众生呢！
那些怪又不会爬树！
不过苏净乐一点儿都不开心，非但没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反而站在树上发起愁来。
问他为啥发愁？
唉~~~~
眼看着那爆了一地的钱和东西被系统刷新掉，以前苏净乐还不懂心疼，可自打被夜随影教育过以后，看到那一地的东西就这么没了说不清的就是觉得可惜。里面甚至还有一把武器，也许是刀也许是剑，可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去捡。
当然之前他也许还能不要命的跳下去捡，可现在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理由？
没蓝、没体力、没精力这几条够不够？
苏净乐的攻击力是强的，技能是好用的，效果是显著的，可消耗却是巨大的。大概是看惯了夜随影杀怪不眨眼，苏净乐竟然以为自己也能像他一样连刷几个钟头不带休息的。
可事实证明他光是每隔几分钟吃一个包子就已经自顾不暇了。
空灵绝响作为高品高阶的原创技能几乎拥有高等绝学的固有特性——耗蓝！还是非常耗蓝。
不仅耗蓝还耗体力和精力，加上怪的血量远比玩家厚得多，同样的曲子能在10秒能杀死一批玩家却未必杀得死一只怪。为了保证杀伤力苏净乐没有用白玉笛，这也直接导致他只能靠吃东西回蓝回体力回精力。
亏得喜羊羊的包子是全方面回复的，同时可以回复体力精力血和蓝，否则他一次得吃多少东西才够补充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多小时下来也把他包袱里的包子都消耗光了，余下几颗血药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保命用的，何况他现在也不掉血。
果然是看人挑担不吃力，看别人打怪升级还觉得挺简单的，怎么到了自己就觉得那么痛苦呢？经验条完全看不到浮动，打了那么多怪一点成就感也没有，既无聊又没劲根本提不起精神。
最初他还壮志凌云的觉得自己也能闭关升级，一个人躲在这里熬个几天升那么两级，回去还能神气神气。结果光是一个包子问题就让他犯难了。
他就那么点包袱那么点负重，就算塞满了包子也撑不到一天，难不成每天都要喜羊羊飞鸽传包子来？就算如此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就算再没有经济头脑也知道怪掉的那么几个铜子儿根本抵不上包子的消耗。即便他不放过每一分钱也熬不了多久，而且捡到的东西总要清包吧？不把它们清掉哪来的空间放包子？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一旦他回城清理包裹，估计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前提是他能顺利回城的话。
————
苏净乐下了线还觉得满肚子委屈，他果然是那么没用吗？一个人升级都不行吗？
脑子里胡乱想着一些消沉的东西，猛得被电话铃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哪个冒失鬼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提起话筒恶狠狠喂了一声，那边传来表哥不太确定的声音：“小净？”
“表哥……”他这个表哥果真是炮灰命啊！怎么到哪里都能撞枪口上？
“哎哟真是你啊！吓死我了。”大概是很少听见自家表弟那么凶，表哥抚着胸口深呼吸，噗噗乱跳的心好容易平静下来才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按时吃药了吗？是不是……脚疼了？”
苏净乐心中流过淡淡的暖意，声音柔和不少：“没，挺好的。表哥你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这是受人之托来问问你的情况。”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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