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节
走马锦城西 作者:金七娘
第8节
这天后罗生门便再也没发过信息过来，巫师就盼星星盼月亮希望快点到周末。
乔淮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不开心地赖在他身上：“幺幺，你最近都不理我。”
巫师茫然，有吗？
李萌在上铺笑得打跌，直锤床。李楠华戴着耳机没听见。
他现在秉承不看不闻视而不见，生怕哪天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乔淮胆子越来越大，经常门一关就抱着人亲，好歹有理智没往床上带——不，应该说是没做到最后。
李萌倒还好，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弯的，可他腐。腐男有时候比腐女还疯狂，毕竟腐女没法像他这样近距离接触一对同性情侣。
是啊，能不近吗，上下铺。
乔淮对于巫师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侧头轻轻叼住对方的耳垂，牙齿轻轻研磨起来。
巫师敏感地一抖，从耳根泛起淡淡的粉红，乔淮舔吮着他小巧的耳垂，一路向下。
巫师轻轻挣了一下，羞恼地小声道：“这是寝室！”
乔淮柔软的唇停在他颈窝，舌尖一点一点地轻舔着，一手环着巫师的腰，一手掀开衣服钻了进去，在他光滑的背上游走。
“放心。”乔淮把头埋在他颈窝，一会儿平静下来，帮巫师整理了衣服，这才自行去厕所抒发。
巫师全身都泛着红，心想这个周末回去得补偿乔乔。
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就火气旺，加上巫师自知这段时间的确冷落了他，每天全靠自己抒发，不知道乔淮该憋成啥样。
吃过山珍海味，又怎么吞得下糟糠咽菜？
好不容易盼来周末，巫师本来想先补偿乔淮。
其实食髓知味的不止乔淮一人，虽然第一次并不是那么舒服，可后来每一次两个人都得到了快感。
巫师羞于承认，但确实期待。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周末师瑶和巫爱国都回来了。
过去，巫师会因为两人频繁地离家而不悦，现在却是庆幸。
反之，两人回来他反而有点小情绪了。
但他并不是不高兴的，当晚吃火锅时他给父母说了自己投稿成功的事，两人都为此感到骄傲。
当晚他和罗生门便商谈起了合作的事，罗生门没有欺负他才高中，把合同传过来后还提醒他去找一个律师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就改。
巫师就叫来了巫爱国。巫爱国虽然不是律师，但是在商场上混迹久了，区区一个普通的合同他还不放在眼里。
全部浏览一遍后，巫爱国不得不承认儿子喜欢的这个作者人很好，考虑到巫师高中的问题，特地提出近两年他都不会再出版书籍，如果巫师想画就画，他也会支付费用，但是前提是不能耽误学业。
“签吧，价格合适，而且以后你画得越好，对方也会相应提升稿费。”巫爱国最后这样道。
巫师就知道他男神肯定不会欺负他，乐滋滋回了过去。
反而罗生门再三确认巫师真的找了人确认合同后，才正式签订，表示不日就打印下来寄过来。
虽然合同即日生效，但他高中毕业前罗生门都不强求他画。
反而是巫师自己不好意思，而且也是真心喜欢，陆陆续续传了几张以前的人设给他。
然后巫师开始学习电脑绘画，毕竟手绘还是有点不方便，而且他水平不到，有些效果达不到他想要的。
很快便到了这年五一节，这年改革，五一长假从七天变成了三天，巫师父母本还想带孩子去远点的地方游玩，这下希望落空，只好就在成都周边随意找了个地方玩。
本来巫师想建议去银厂沟，正好乔淮没去过。可是五月去银厂沟又不太合适，看雪太晚避暑太早，最后去黄龙溪古镇逛了一圈。
这时候黄龙溪古镇商业化还不严重，处处透着古意，居民淳朴真实。
有些时候，一件事你不去做，那么就再也没法做了。
有人尚在睡梦中，便已经再无未来。
巫师心心念念想带乔淮去银厂沟看看，却阴差阳错未能成功。
他总想着反正景色在那儿也不会跑，以后再去也不迟。
可是自然从来擅长不如人意。
2008年5月12日下午14点28分，以四川省阿坝自治州汶川县映秀镇和漩口镇为震中，震级高达八级的浅源地震，猛地撕裂大地，肆意吞噬着地面的生灵。
人们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拖入死亡的深渊。
那一刻万鬼号哭，冤魂无数，曾经和美的家庭刹那阴阳相隔，全家福的镜框坠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又被倒塌的天花板压在最低，终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汶川地震了……心塞。
第23章
地震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午读时间。巫师在摸鱼，仗着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他人人站着读书正好挡住了自己，巡查的人看不见，便光明正大地坐着涂鸦。
窗子猛然剧烈抖动时，没人当一回事，只认为是风太大。
可下一刻，整栋楼都开始摇晃，水杯和堆放在桌子上的书本猛地掉落，人也站立不稳，扶着桌子也没用。
不知是谁突然尖叫一声：“啊！地震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外奔逃。
对于每一个四川人而言，这都是不可磨灭的可怕记忆。
这次地震造成的伤亡损失超过了当年的唐山大地震。
整个四川都笼罩在不详、悲哀和绝望中，所幸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国外人民的帮助和四川人本身的特性，很快抗震救灾一条线便拉了起来。
大概真的是灾难见人性，曾经渺小默默无闻的人也可以变成舍身救人的英雄。
无数感人事迹和实时播报在各个电视台轮流播放，而那些不顾他人自顾自逃离的人，我们不能说他们是错的，甚至很多人都会这样选择，可无论如何，他们终是被唾弃，尤其是作为人民教师的人。
虽然成都距离震中直线距离不过五十五公里，但所幸受灾并不严重。
学校和公司纷纷放假，可没人有心思去享受假期，不知多少人选择离职，背上简单的行囊赶赴受灾严重的地区以尽绵薄之力。
师瑶和巫爱国赶到学校时，巫师和乔淮也刚找到彼此。
因为人太多，太挤，太慌，乔淮拼命护着巫师，却还是被人群挤散。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攥紧了乔淮的心脏，直恨不能捏碎。
幺幺……
乔淮几乎不敢去想，巫师如果不小心跌倒了或者被掉落的东西砸到了，后果会是怎样。
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挤在操场上，原本还算大的操场竟瞬间挤得水泄不通，女生们紧紧抱住彼此以获得安全感，哭泣呜咽声此起彼伏。
在这之前，他们甚至不把紧急消防疏散演练当一回事，可突然直接天塌地陷，狰狞的世界毫不留情向人们显示它的恶意，这些甚至没有经历过跌倒的“公主王子”们，除了惊恐地哭泣便再无别的反应。
“巫师，巫师！”
乔淮拨开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人，惊慌失措地寻找失散的爱人。
偏在此时又来一余震，绕是乔淮这样下盘极稳的人也没站住摇晃一阵，更遑论其他人。
顿时操场上的尖叫声和哭泣声更加尖锐痛苦，充斥着无边的惧意。
终于校长找到了一个喇叭，配合其他老师将所有学生按班分好，乔淮随着指引去高一（1）班划出来的位置，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幺幺！”
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庆幸席卷而来，他完全忘了掩饰称呼，跑过去两人紧紧抱着，甚至没有注意落下泪来。
巫师尚且惊魂未定，被乔淮抱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脖颈处一阵湿润和滚烫。
乔淮松开手，捧着他的脸几乎要亲上去，幸好还有几分理智在，立刻后退一步，低头掩饰性地抹去泪水。
巫师说不出心中的情绪，却知道乔淮定然更难受。
明明互相深爱和关心，却连一个简单的亲吻都不能做到——最起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做到。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乔乔……”巫师难过地走上前抱住他，身体微微颤抖，乔淮顺势揽住他的腰，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安慰她。
周围很多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人，无论男女，他们这样亲密的行为便不那么引人注意。
“没事的，乔乔。”巫师在乔淮耳边道。
地震对他们而言都是那么遥远的事，可是却突兀地发生了。
乔淮急切地想拥抱他、亲吻他，他又何尝不想。
乔淮微微低头，在巫师唇上轻啾了一口，一触即分。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后怕：“你没事就好。”
杨雪梅和马依依互相拥着过来，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女现在睫毛上还挂着惊恐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们没事吧？”杨雪梅腿肚子还在发颤，表面上是她扶着马依依，实际上是两人互相支撑着。
“没事，你呢？”
巫师不确定马依依被杨雪梅教导到了什么程度，已经和乔淮结束了漫长的拥抱。
虽然两人都恨不得直抱到天荒地老。
“没事儿就好。”
杨雪梅拉着马依依席地而坐——她也实在站不起来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残留在骨子里，腿又颤又软。
巫师犹豫了一下，反而是乔淮拉着他坐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吧。”乔淮的洁癖就像突然消失了，连张纸都没垫。
四人围坐成一个小圈子，也没人说话，气氛沉重。
乔淮紧紧拉着巫师的手，一刻也不愿放开。
马依依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犹豫地咬着下嘴唇，才小声道：“对不起。”
可她声音太小，周围太闹，没人注意到她说了话。
马依依觉得难堪无比，可她必须说。
“……乔淮。”马依依壮着胆子，伸手碰了乔淮一下。
这一下，不但让乔淮注意过来，巫师和杨雪梅也看了过来。
马依依顿觉压力山大，可刚刚经历几乎是生死边界的她，加上平时杨雪梅的潜移默化的教导，她终于不是过去沉浸在玛丽苏世界自以为是的她了。
任何人都会成长的，无关年龄，无关善恶。
“乔淮，那天的事，对不起。”马依依垂着头，丧气道，“我不该那样逼你……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有病……”
说着，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之前是我迷障了。祝你和巫师百年好合，感情始终如一。”
巫师莫名其妙，反而是乔淮和杨雪梅明白了。
“没事。”乔淮沉默一瞬，原谅了她。
他原本很不喜欢马依依，可对方也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惹人讨厌。
就冲她最后那句话，乔淮就没法再怪她了。
百年好合，始终如一啊……
时间过得很快，却又仿佛凝滞。
师瑶和巫爱国来接人时，两人才惊觉此时距离第一次地震，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期间有大大小小好几次余震，但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最厉害的，也或许是因为众人渐渐冷静，哭闹声渐止，还有人色厉内荏地开始炫耀自己多么多么勇敢，一点也不怕。
可当他们回家后，看见那些受灾极其严重的地区发生的那些事后，就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那些舍弃自己生命以换得他人活下去的人，才是真正的勇敢。
巫爱国夫妻来时和简清联系过了，接上巫师和乔淮便往乔安然的学校去。
简清当时刚好送女儿上学，地震时她还在女儿身边。
乔安然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简清却几乎经历了一个世纪。
两家人一共六人，挤在一辆车上。所幸乔安然人小可以抱着，巫师家又是一辆越野车，空间还算大。
这时交通堵塞，巫爱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开回小区。
他们小区附近有个广场，周围都没什么高的建筑。
幸好因为常带巫师出去玩，家里备了两个帐篷，加上车上也可以睡人，正好分配完。
这时候，除了心比海大的人，一般来说都会选择在开阔的地方将就住几晚，直到确定不会有危险，才会回家住。
这天，没有一个人能睡得安稳。
这个广场上还有很多人家，几乎挤满了这个并不算很大的广场。
巫师和乔淮一起住的帐篷，两人紧紧拥抱着，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进来。
“对了，乔乔，下午马依依说的什么啊？”巫师将自己整个都塞在乔淮怀中，一只腿放在乔淮腰上，一只腿插／在乔淮双腿间。
乔淮被他磨出火气，却正儿八经什么也不能做。
“也没什么……”乔淮含含糊糊地说，试图蒙混过去。
巫师自然不同意，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地撒娇。
乔淮没办法，只好告诉了他。
原来那天根本没有什么老师找他和杨雪梅说两人是不是在早恋，是马依依找到乔淮说有事要和他说。
乔淮原本不打算去，可是刚巧杨雪梅找过了，他就想马依依会不会是想说这个，可他不想巫师为难，就拉上了杨雪梅。
果然，那天马依依找到他，以曝光两人的恋情为理由，胁迫乔淮和她耍朋友。
“我怎么可能答应呢。”乔淮难得翻了个白眼，亲了亲巫师，“别乱蹭了，已经石更了。”
巫师尴尬地收回腿，咳嗽道：“自己想办法。”
乔淮：“……”
“本来这就是错误的不是吗？”马依依这样说。
乔淮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样说我就会看上你？你连幺幺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马依依涨红了脸：“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那你就说。”乔淮不耐烦道，“正好我已经厌恶了偷偷摸摸。”
马依依愣了，杨雪梅有点看不下去，无论是对马依依还是乔淮，索性便站出来。
她原本是藏在一旁的，乔淮用完她做理由就扔，她自己好奇跟了上来，突然站出来反而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乔淮还好，没什么太大表示。
马依依几乎直接尖叫出来：“你怎么在这儿？”她都听见了，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
杨雪梅对乔淮摆摆手：“你回去吧，巫师估计现在急得抓心挠肝。我来和妹纸说。”
乔淮不置可否，直接转身就走。
马依依瞪大了眼：“你不在乎，难道巫师不在乎吗！你不同意，信不信我去找他！”
乔淮猛地回头，冰冷地视线锁定了她，马依依只感觉从背脊升起一股凉意：“我没有打女生的习惯，希望你不会成为那个破例。”
“后来，杨雪梅怎么和马依依说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没来找过我了。”乔淮打了个呵欠，“然后你也看见了，下午她来道歉了。快睡了，很晚了。”
巫师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不知道该说什么，乔淮将他抱紧，笑着道：“别想太多了，睡吧。”
巫师点点头，又道：“乔乔，以后这种事你不要瞒着我，我们应该共同承担的。”
乔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应了声是，但是他会不会真的和巫师承担所有压力，就另当别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汶川地震的时候我还挺小，很多事记不清了，不过那种感觉到现在还很深刻，说不太上来，反正就是一提起就想哭。qaq。
不会写太长关于地震的，我写不出来。
第24章
汶川地震带来的灾难是持续性的，毁灭性的。光是放假那几天，大大小小的余震便数也数不清，最大的一次余震震级高达68级。
数不清的死者被挖掘，还有失踪、重伤……
大概整个四川都被悲哀埋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电视上的男子哭得撕心裂肺，他身前是他小女儿的尸体。小姑娘脸上爬满了灰，还残留着茫然和恐惧，可她再也不能睁开眼问她的父亲，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你别哭。
大概摄影也看不下去，镜头抖了几下，然后切换成了主持人。
巫师放下筷子，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
巫爱国和师瑶也没逼他吃，因为他们也没胃口。再美味的饭菜，在这哀惨的地狱前都如腊更涩。
乔淮在楼上陪简清和乔安然，巫师不好意思上去打扰他们一家，只好回了房间。
地震后别说灾区，连成都的通讯都断了，虽然现在抢修回了一点信号，但仍旧时断时续。
刚开始他还收到了罗生门的短信，急切地询问他有没有事，但是他的回信却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成功发出去。平时一秒就能收到的回信，巫师却要晚饭时才收到罗生门的回复。
他简直无力了，索性关了小灵通，关门练习画画。通信断了，电又没断，巫师慢慢摸索，愣是把ps的功能给摸索完了。师瑶从来不教他，所以他特别自豪地告诉师瑶自己掌握了ps后，连师瑶也很震惊。
其实也没有掌握很多，只是一些基础用法而已。
“板绘真的比手绘方便好多啊。”习惯了板绘后，巫师这样感慨，“手绘画错一个地方可能就把整幅画都毁了，但是板绘可以撤销，而且建立图层很多，完全不用担心这点，还可以移动变形修改，卧槽，简直爽呆了！”
乔淮对此毫无认知，只好一直“嗯嗯嗯”。
“啊……”巫师突然低沉起来，“你看新闻了吗？现在统计出已经有一万多人遇难，八千多人失踪，还有那么多受伤的……”
乔淮抬手捂住他眼睛，感受到他睫毛被泪水沾湿，一下一下扇着他的手心，微痒，带着苦涩的酸意。
“别想了。”乔淮喉咙干涩，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新闻不停播报着那些让人潸然泪下的片段，来自全世界的援助源源不断进入四川。
一个星期后，几乎再无幸存者。
但也并不是没有。汶川地震发生至脱线，映秀水电公司职员虞某在地下埋了一百五十个小时，救援人员对她进行营救长达五十六个小时。
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在她的前面有无数遇难者的尸体，而她顽强地坚持着，虽然高位截瘫，可仍旧对生活充满希望。
学校和单位都恢复了正常作息，所有人在悲痛的氛围里继续学习。
事实上，直到又过了一个星期，才真的能够静下心来。
尤其是那些有亲友死去的人。
印宿退学了。
地震刚发生时谁也顾不上谁，而后来回了家，就更加联系不上了。
巫师回到学校才想起印宿是北川人，而北川这次受灾严重。
他拉着乔淮去找印宿，正碰上同样想起这件事的杨雪梅，三人一起到二班去找印宿，却没看见他人。
他们班上的人也一脸欲言又止，带着浓重的可惜和哀伤，上次和印宿一路的男生一脸憔悴，看见他们只冷哼一声。
程俞禄看见他们，连忙走了出来。
他带着三人去了走廊角落，才叹气道：“印宿退学了。”
巫师震惊地看着他，程俞禄继续道：“他……他父母都在地震中遇难了，亲戚也各有难处，没人愿意帮忙带他弟弟妹妹。他就回去了。”
一时沉寂。
程俞禄深吸一口气，道：“我本来想帮他，可是他拒绝了。我本来想让我哥送点东西过来强塞给他，可是上午他办了手续直接就走了，寝室东西也没收。那个一直和他一路的男生，就是他室友，刚从寝室回来发现的。他本来想帮忙。”
没有人说话，电视上看见的毕竟距离遥远，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时，却尤为惨烈。
他们几乎无法想象印宿这几天是怎么熬的。
“喂，那边几个。”一个沙哑的声音猛地插/进来。
几人转头，便见那和印宿一路的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和难过。
“嗅嗅让我告诉你们，这几年多谢你们的照顾。希望以后你们好好保重，一路顺风……再也不见。”男生说着，抬起头，努力忍着即将滑落的泪水。
半晌，男生才垂下头，直视几人，漠然道：“我实在不明白嗅嗅为什么这么看重你们。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哭晕过去，可你们没有一个人想起他，电话……好吧，他没有。可是好歹你们可以在□□上留言啊。”
“你们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感受，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我恨不得代替他承受一切。让他不再难过、不再哭泣，永远都是开心的、快乐的。”男生哑着嗓子诉说着，终于没忍住流下泪来，“你们永远没法理解……可是他抛下我了，不要我了。”
男生眼底带着茫然，和最初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
程俞禄还处于懵逼状态，就听乔淮突然出声，漠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法理解。”
“我可以理解。”乔淮道，“我当然能够理解。”
他看着巫师，缓慢道：“如果是幺幺出事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无论生老病死，我都不愿和他分离。”
程俞禄脑袋彻底死机，杨雪梅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只有巫师柔和了眉眼，郑重道：“我也是。”我的感情，和你是一样的。
男生怔愣地看着两人，只觉刺眼无比，半晌突然笑了出来，嘲道：“上次见你们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嗅嗅还不信。他从来没信过我。”
男生长叹一口气：“多谢了，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抱歉，刚才情绪有点失控。”
杨雪梅尴尬地咳了一声，忍不住问：“你知道印宿家庭住址吗？”
男生摇摇头，却道：“不知道，可我查的到。”
杨雪梅咋舌，忍不住看向程俞禄。
程俞禄回过神来，虽然看巫师和乔淮的眼神怪怪的，可并没有反感和讨厌。要说，大概是好奇？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程俞禄问。
男生看他一眼：“程家的人……不必了，我可以解决。到时候会告诉你们，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程俞禄一脸问号，他明显不知道男生的来历，可男生却好像知道他的。
“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好，我可不一样。我家一脉单传，我要是不早点接触家族事业，我家就等着断根吧。”男生解释了一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我叫单珏。”
几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许多，单珏也不再那么讨厌他们。
张琳和他们彻底生疏，反而萧筱，在地震后倒是隔三差五来找他们，大概是突然意识到生命苦短，感情难得，她还是没有放弃追杨雪梅，只是隐晦了许多。她也知道了印宿的事，但她和印宿关系一般，也没法做到太难过。
印宿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但单珏查到了他家住址，趁着不久后的暑假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这时候还间或有些余震，但所幸震级不高，也没有再造成更大的损失。
单珏整个暑假都赖在印宿身边，回来时简直春风满面。
这时他和巫师他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尤其是性向一致更让他觉得巫师和乔淮十分亲切，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厌恶过他们，甚至嫉妒。
程俞禄被迫见证了几人的出柜，但他适应得很好，甚至还对巫师和乔淮道：“其实我觉得你俩不是同性恋。你们只是喜欢上了彼此，而恰巧你俩性别一样而已。反正我觉得，换成我你俩肯定都不来电。”
真是大实话。
但他不喜欢单珏。回家后他曾询问过他大哥，得知别看单珏人小，私生活实在不怎么好，男女不忌。他不信单珏对印宿是真心，又或者说能坚持多久。
单珏也无意向别人说明他能坚持多久。这种东西，一向只有事实才最有说服力。
老是挂在嘴边，才最不真实。
期间，巫师也慢慢画出了名气。
他起点很高，罗生门把他当弟弟，自愿给他铺路，只有巫师有新图，他都会往自己公众号上放。他爱人是小有名气的cv，两人就是因为罗生门一本改编的广播剧认识的，他将巫师拉进了自己的亲友群，每次出剧都尽量会用巫师的图做海报。
这年下半年分班，巫师和乔淮终于迎来了一次分离。
乔淮是不可能读文科的，而巫师高二会去参加集训，文科更占便宜。
李楠华也去了理科，但和乔淮不是一个班。李萌倒是幸运地和巫师在一个班。
寝室也跟着重新分配，巫师和李萌往下搬了一楼，李楠华在同一栋楼的对面，乔淮是唯一一个原地不动的。
他们班原本就是预定的理科火箭班，除了选文科的和个别被分出去的，其他人都在原班没动。
搬寝室时乔淮自然地帮巫师拿东西下去，难得没有摆脸色。
李萌打趣他，他只淡定道：“不高兴有用吗？又不是不能碰面了。”
搬了寝室和没搬其实没什么两样，乔淮照旧天天下楼找巫师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不到熄灯基本不回宿舍。
所幸他寝室的人都是原来班级的，外班分进来的他们寝室没有一个，都看惯乔淮和巫师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地样子了，没人觉得奇怪。如果乔淮不去找巫师，说不定他们还觉得奇怪。
除了一些和杨雪梅一样激活了腐女属性的女生会觉得很有爱，但仅限于脑补，没人相信两人真的是情侣关系，这里面少不了杨雪梅的帮忙。
所以说，竹马关系固然是一层很好的保护膜，但是交对了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吧。
这年的北京奥运会，中国一共获得一百枚奖牌，其中金牌五十一枚，银牌二十一枚，铜牌二十八枚。
没有人说得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的确是个惊人的巧合，完全和汶川地震时间重合在了一起。
举国欢庆的同时，也有人触及往事，黯然落泪。
第25章
这年的春节都不热闹，哪怕外面的烟火放得再灿烂热闹，也没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反而更像送葬的鞭炮。
但毕竟不是直面那恐怖的灾难，悲伤不过瞬息也就消逝了。
过了春节，便是翻开了新的篇章，走进了新的人生。
一般来说，重点高中的老师都不太重视艺体生。z中也的确如此，连专门的艺体班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那些准备走艺体的学生都不太爱学习，又爱玩闹吧。
但巫师他们的新班主任人挺好，虽然是个啤酒肚的小老头子，但是地理教得特别好，人也不死板，从来一视同仁，无论走不走艺体，成绩好不好，在他看来都是学生，需要关心呵护的孩子。
尤其是艺体生，他不但不歧视，还更加关心，一个劲儿告诉他们文化成绩绝对不能落下，他们班分班后也是文科的火箭班，要说成绩都不差，但现在不差不代表不会惫懒，以后还能保持。
看巫师就知道了。他为了画画，成绩已经下降了很多。不过分班后只考文科，他也没落得太后面，反而看上去比没分科时考得更好。
单珏分到了巫师和乔淮曾经那个班，每次乔淮下来找巫师时，都会带着两个拖油瓶——单珏和杨雪梅。然后又会遇到来找杨雪梅的萧筱，李萌一般也会死皮赖脸跟上，本来两个人的世界，硬生生变成了团体聚餐。
这时候，就要庆幸了马依依没分过来了。当初被杨雪梅带腐后，她也没少骚扰两人。但是她和杨雪梅选的科不一样，也没有好运地和巫师在一个班，渐渐就和李楠华一样和他们疏远了。
终于有天，乔淮冒火了。
“你们就不能自己玩去吗！”乔淮冷着脸，没好气道。
单珏振振有词：“我是来汲取经验的。嗅嗅觉得我给不了他安全感，我要改变。”
杨雪梅“呵呵”他一脸：“别说印宿不信，我也不信。我还记得当初你看大乔的眼神，我得看着你点，免得你负了印宿也就算了，还拆我cp。”
萧筱也有理：“我是来找梅梅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李萌脸皮厚，死也要赖着巫师：“我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啊，寝室其他人我又不熟。就弟娃人好了。”
巫师：“……”
乔淮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几人一勾食指：“来，我们谈谈人生。”
众人：“……”
李萌猛地一合掌：“啊，我突然想起来，大李说要和我叙叙旧，我去找他了！”
杨雪梅也顿悟一样，拉着萧筱就走，只丢下一句：“啊，好久没看见马依依了，突然有点想她。我也找她叙叙旧。”
单珏：“？”
单珏是唯一一个不知道乔淮身手的人，茫然无比看着巫师问：“他们……没吃药？”
巫师同情地看着他：“你最好也走快点，不然一会儿挨揍别怪我。”
单珏：“？？？”
单珏看了乔淮一眼，十足不信任：“什么啊，我可是学过武的，会被他打败？逗我。”
乔淮一挑眉：“哦？你也学过？什么时候切磋一把。”
这下换单珏惊讶了，他学武是因为家里人担心他出意外，逼着他学的，学武多苦他很清楚，而且传统武学没落已久，单珏万万没想到真有人自愿去学。
“啧，那是要切磋一下。”单珏摩拳擦掌，还是没有走的打算。
乔淮算是发现了，这人是死赖着不走了。
“我突然想起来，幺幺准备给印宿寄信来着。你猜，他要是知道你一直缠着我……”乔淮半眯着眼，威胁意味十足。
单珏：“……算你狠。”
从此世界清静，再也没人打扰他俩二人世界了。
过了一个学期，大家已经互相都很熟悉了，巫师才发现新班级并不是那么友好，气氛也没有原本的高一（1）班好。
巫师和李萌都和外班的更亲近，加上两人现在也属于半个二次圈人，见识喜好都和班上的人特别不同，所以在班上也不怎么受欢迎。
这也是李萌死皮赖脸也要挂在巫师身上的原因。他极怕孤单。
不过李楠华知道后，每次放学都会找他一路。虽然距离不近，但却一直坚持下来了。
巫师就更无所谓了，班上的人疏远他他还挺高兴。这样就没人好奇怀疑他和乔淮的过度亲密了。
月假前后一般都会举行一次月考，按理说文理应该是一起考，只是试卷不一样，但z中突然改变了制度，理科提前一个小时考试，自然而然也就早放一个小时。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出来，巫师一边和李萌交换答案，一边找乔淮的身影。
大概因为放假了，老师也不会管，杨雪梅光明正大地打着电话，她身边眉眼精致的少年双手环胸靠着柱子，盯着地面发呆，自己便成了一副风景，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两人在急于回家的人流中显得异常突兀，巫师刚出教学楼就看见青绿色藤蔓瀑布下等待的人，当他抬眼看过来时，两人中间穿梭着的人群便好似统统消失了，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李萌打了个颤，对自己这样的联想感到肉麻无比，但又贴切无比。
两人走过去回合，杨雪梅也正好挂了电话，乔淮无比自然地将手搭在巫师肩上，顺口问：“你刚和你男票打电话？”
感情人一直在他身边打电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杨雪梅耸了耸肩，摇头道：“其实我和他早分了，我也没多大感觉，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对了，你们别和小啊，她好不容易转移视线追别人去了。”
巫师震惊道：“分了？怎么回事？唔，你不是和小清了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和大乔一样啊？他走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也没怎么在意他的承诺。结果他果然在那边被洋妞钓走了。”杨雪梅叹气，“要说外国人就是不一样，好会打扮。我以后也要出国拐个男人回来。是说清了，但是小小坚信……世上没有无缝的蛋。我就一直拿前男友做理由，你们别说出去啊。”
几人慢慢往外走，天气渐渐热起来，花也慢慢开了，教学楼间走廊上铺的七里香零星散落着些白花，清浅的香味随着微风送来。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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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这天后罗生门便再也没发过信息过来，巫师就盼星星盼月亮希望快点到周末。
乔淮感觉自己被冷落了，不开心地赖在他身上：“幺幺，你最近都不理我。”
巫师茫然，有吗？
李萌在上铺笑得打跌，直锤床。李楠华戴着耳机没听见。
他现在秉承不看不闻视而不见，生怕哪天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乔淮胆子越来越大，经常门一关就抱着人亲，好歹有理智没往床上带——不，应该说是没做到最后。
李萌倒还好，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弯的，可他腐。腐男有时候比腐女还疯狂，毕竟腐女没法像他这样近距离接触一对同性情侣。
是啊，能不近吗，上下铺。
乔淮对于巫师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侧头轻轻叼住对方的耳垂，牙齿轻轻研磨起来。
巫师敏感地一抖，从耳根泛起淡淡的粉红，乔淮舔吮着他小巧的耳垂，一路向下。
巫师轻轻挣了一下，羞恼地小声道：“这是寝室！”
乔淮柔软的唇停在他颈窝，舌尖一点一点地轻舔着，一手环着巫师的腰，一手掀开衣服钻了进去，在他光滑的背上游走。
“放心。”乔淮把头埋在他颈窝，一会儿平静下来，帮巫师整理了衣服，这才自行去厕所抒发。
巫师全身都泛着红，心想这个周末回去得补偿乔乔。
这个年纪的男生本就火气旺，加上巫师自知这段时间的确冷落了他，每天全靠自己抒发，不知道乔淮该憋成啥样。
吃过山珍海味，又怎么吞得下糟糠咽菜？
好不容易盼来周末，巫师本来想先补偿乔淮。
其实食髓知味的不止乔淮一人，虽然第一次并不是那么舒服，可后来每一次两个人都得到了快感。
巫师羞于承认，但确实期待。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周末师瑶和巫爱国都回来了。
过去，巫师会因为两人频繁地离家而不悦，现在却是庆幸。
反之，两人回来他反而有点小情绪了。
但他并不是不高兴的，当晚吃火锅时他给父母说了自己投稿成功的事，两人都为此感到骄傲。
当晚他和罗生门便商谈起了合作的事，罗生门没有欺负他才高中，把合同传过来后还提醒他去找一个律师看，有不合适的地方就改。
巫师就叫来了巫爱国。巫爱国虽然不是律师，但是在商场上混迹久了，区区一个普通的合同他还不放在眼里。
全部浏览一遍后，巫爱国不得不承认儿子喜欢的这个作者人很好，考虑到巫师高中的问题，特地提出近两年他都不会再出版书籍，如果巫师想画就画，他也会支付费用，但是前提是不能耽误学业。
“签吧，价格合适，而且以后你画得越好，对方也会相应提升稿费。”巫爱国最后这样道。
巫师就知道他男神肯定不会欺负他，乐滋滋回了过去。
反而罗生门再三确认巫师真的找了人确认合同后，才正式签订，表示不日就打印下来寄过来。
虽然合同即日生效，但他高中毕业前罗生门都不强求他画。
反而是巫师自己不好意思，而且也是真心喜欢，陆陆续续传了几张以前的人设给他。
然后巫师开始学习电脑绘画，毕竟手绘还是有点不方便，而且他水平不到，有些效果达不到他想要的。
很快便到了这年五一节，这年改革，五一长假从七天变成了三天，巫师父母本还想带孩子去远点的地方游玩，这下希望落空，只好就在成都周边随意找了个地方玩。
本来巫师想建议去银厂沟，正好乔淮没去过。可是五月去银厂沟又不太合适，看雪太晚避暑太早，最后去黄龙溪古镇逛了一圈。
这时候黄龙溪古镇商业化还不严重，处处透着古意，居民淳朴真实。
有些时候，一件事你不去做，那么就再也没法做了。
有人尚在睡梦中，便已经再无未来。
巫师心心念念想带乔淮去银厂沟看看，却阴差阳错未能成功。
他总想着反正景色在那儿也不会跑，以后再去也不迟。
可是自然从来擅长不如人意。
2008年5月12日下午14点28分，以四川省阿坝自治州汶川县映秀镇和漩口镇为震中，震级高达八级的浅源地震，猛地撕裂大地，肆意吞噬着地面的生灵。
人们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拖入死亡的深渊。
那一刻万鬼号哭，冤魂无数，曾经和美的家庭刹那阴阳相隔，全家福的镜框坠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又被倒塌的天花板压在最低，终不见天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汶川地震了……心塞。
第23章
地震发生的时候，正好是午读时间。巫师在摸鱼，仗着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他人人站着读书正好挡住了自己，巡查的人看不见，便光明正大地坐着涂鸦。
窗子猛然剧烈抖动时，没人当一回事，只认为是风太大。
可下一刻，整栋楼都开始摇晃，水杯和堆放在桌子上的书本猛地掉落，人也站立不稳，扶着桌子也没用。
不知是谁突然尖叫一声：“啊！地震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外奔逃。
对于每一个四川人而言，这都是不可磨灭的可怕记忆。
这次地震造成的伤亡损失超过了当年的唐山大地震。
整个四川都笼罩在不详、悲哀和绝望中，所幸来自全国各地甚至国外人民的帮助和四川人本身的特性，很快抗震救灾一条线便拉了起来。
大概真的是灾难见人性，曾经渺小默默无闻的人也可以变成舍身救人的英雄。
无数感人事迹和实时播报在各个电视台轮流播放，而那些不顾他人自顾自逃离的人，我们不能说他们是错的，甚至很多人都会这样选择，可无论如何，他们终是被唾弃，尤其是作为人民教师的人。
虽然成都距离震中直线距离不过五十五公里，但所幸受灾并不严重。
学校和公司纷纷放假，可没人有心思去享受假期，不知多少人选择离职，背上简单的行囊赶赴受灾严重的地区以尽绵薄之力。
师瑶和巫爱国赶到学校时，巫师和乔淮也刚找到彼此。
因为人太多，太挤，太慌，乔淮拼命护着巫师，却还是被人群挤散。
那一刻，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攥紧了乔淮的心脏，直恨不能捏碎。
幺幺……
乔淮几乎不敢去想，巫师如果不小心跌倒了或者被掉落的东西砸到了，后果会是怎样。
整个学校的师生都挤在操场上，原本还算大的操场竟瞬间挤得水泄不通，女生们紧紧抱住彼此以获得安全感，哭泣呜咽声此起彼伏。
在这之前，他们甚至不把紧急消防疏散演练当一回事，可突然直接天塌地陷，狰狞的世界毫不留情向人们显示它的恶意，这些甚至没有经历过跌倒的“公主王子”们，除了惊恐地哭泣便再无别的反应。
“巫师，巫师！”
乔淮拨开所有挡在他身前的人，惊慌失措地寻找失散的爱人。
偏在此时又来一余震，绕是乔淮这样下盘极稳的人也没站住摇晃一阵，更遑论其他人。
顿时操场上的尖叫声和哭泣声更加尖锐痛苦，充斥着无边的惧意。
终于校长找到了一个喇叭，配合其他老师将所有学生按班分好，乔淮随着指引去高一（1）班划出来的位置，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幺幺！”
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庆幸席卷而来，他完全忘了掩饰称呼，跑过去两人紧紧抱着，甚至没有注意落下泪来。
巫师尚且惊魂未定，被乔淮抱个满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脖颈处一阵湿润和滚烫。
乔淮松开手，捧着他的脸几乎要亲上去，幸好还有几分理智在，立刻后退一步，低头掩饰性地抹去泪水。
巫师说不出心中的情绪，却知道乔淮定然更难受。
明明互相深爱和关心，却连一个简单的亲吻都不能做到——最起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无法做到。
这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乔乔……”巫师难过地走上前抱住他，身体微微颤抖，乔淮顺势揽住他的腰，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安慰她。
周围很多拥抱在一起互相安慰的人，无论男女，他们这样亲密的行为便不那么引人注意。
“没事的，乔乔。”巫师在乔淮耳边道。
地震对他们而言都是那么遥远的事，可是却突兀地发生了。
乔淮急切地想拥抱他、亲吻他，他又何尝不想。
乔淮微微低头，在巫师唇上轻啾了一口，一触即分。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后怕：“你没事就好。”
杨雪梅和马依依互相拥着过来，曾经不可一世的少女现在睫毛上还挂着惊恐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们没事吧？”杨雪梅腿肚子还在发颤，表面上是她扶着马依依，实际上是两人互相支撑着。
“没事，你呢？”
巫师不确定马依依被杨雪梅教导到了什么程度，已经和乔淮结束了漫长的拥抱。
虽然两人都恨不得直抱到天荒地老。
“没事儿就好。”
杨雪梅拉着马依依席地而坐——她也实在站不起来了，对死亡的恐惧还残留在骨子里，腿又颤又软。
巫师犹豫了一下，反而是乔淮拉着他坐了下去。
“休息一会儿吧。”乔淮的洁癖就像突然消失了，连张纸都没垫。
四人围坐成一个小圈子，也没人说话，气氛沉重。
乔淮紧紧拉着巫师的手，一刻也不愿放开。
马依依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犹豫地咬着下嘴唇，才小声道：“对不起。”
可她声音太小，周围太闹，没人注意到她说了话。
马依依觉得难堪无比，可她必须说。
“……乔淮。”马依依壮着胆子，伸手碰了乔淮一下。
这一下，不但让乔淮注意过来，巫师和杨雪梅也看了过来。
马依依顿觉压力山大，可刚刚经历几乎是生死边界的她，加上平时杨雪梅的潜移默化的教导，她终于不是过去沉浸在玛丽苏世界自以为是的她了。
任何人都会成长的，无关年龄，无关善恶。
“乔淮，那天的事，对不起。”马依依垂着头，丧气道，“我不该那样逼你……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有病……”
说着，她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来，“之前是我迷障了。祝你和巫师百年好合，感情始终如一。”
巫师莫名其妙，反而是乔淮和杨雪梅明白了。
“没事。”乔淮沉默一瞬，原谅了她。
他原本很不喜欢马依依，可对方也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惹人讨厌。
就冲她最后那句话，乔淮就没法再怪她了。
百年好合，始终如一啊……
时间过得很快，却又仿佛凝滞。
师瑶和巫爱国来接人时，两人才惊觉此时距离第一次地震，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期间有大大小小好几次余震，但或许是因为经历了最厉害的，也或许是因为众人渐渐冷静，哭闹声渐止，还有人色厉内荏地开始炫耀自己多么多么勇敢，一点也不怕。
可当他们回家后，看见那些受灾极其严重的地区发生的那些事后，就再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死亡面前，众生平等。
那些舍弃自己生命以换得他人活下去的人，才是真正的勇敢。
巫爱国夫妻来时和简清联系过了，接上巫师和乔淮便往乔安然的学校去。
简清当时刚好送女儿上学，地震时她还在女儿身边。
乔安然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简清却几乎经历了一个世纪。
两家人一共六人，挤在一辆车上。所幸乔安然人小可以抱着，巫师家又是一辆越野车，空间还算大。
这时交通堵塞，巫爱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开回小区。
他们小区附近有个广场，周围都没什么高的建筑。
幸好因为常带巫师出去玩，家里备了两个帐篷，加上车上也可以睡人，正好分配完。
这时候，除了心比海大的人，一般来说都会选择在开阔的地方将就住几晚，直到确定不会有危险，才会回家住。
这天，没有一个人能睡得安稳。
这个广场上还有很多人家，几乎挤满了这个并不算很大的广场。
巫师和乔淮一起住的帐篷，两人紧紧拥抱着，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进来。
“对了，乔乔，下午马依依说的什么啊？”巫师将自己整个都塞在乔淮怀中，一只腿放在乔淮腰上，一只腿插／在乔淮双腿间。
乔淮被他磨出火气，却正儿八经什么也不能做。
“也没什么……”乔淮含含糊糊地说，试图蒙混过去。
巫师自然不同意，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地撒娇。
乔淮没办法，只好告诉了他。
原来那天根本没有什么老师找他和杨雪梅说两人是不是在早恋，是马依依找到乔淮说有事要和他说。
乔淮原本不打算去，可是刚巧杨雪梅找过了，他就想马依依会不会是想说这个，可他不想巫师为难，就拉上了杨雪梅。
果然，那天马依依找到他，以曝光两人的恋情为理由，胁迫乔淮和她耍朋友。
“我怎么可能答应呢。”乔淮难得翻了个白眼，亲了亲巫师，“别乱蹭了，已经石更了。”
巫师尴尬地收回腿，咳嗽道：“自己想办法。”
乔淮：“……”
“本来这就是错误的不是吗？”马依依这样说。
乔淮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以为你是谁？你这样说我就会看上你？你连幺幺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马依依涨红了脸：“你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那你就说。”乔淮不耐烦道，“正好我已经厌恶了偷偷摸摸。”
马依依愣了，杨雪梅有点看不下去，无论是对马依依还是乔淮，索性便站出来。
她原本是藏在一旁的，乔淮用完她做理由就扔，她自己好奇跟了上来，突然站出来反而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乔淮还好，没什么太大表示。
马依依几乎直接尖叫出来：“你怎么在这儿？”她都听见了，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
杨雪梅对乔淮摆摆手：“你回去吧，巫师估计现在急得抓心挠肝。我来和妹纸说。”
乔淮不置可否，直接转身就走。
马依依瞪大了眼：“你不在乎，难道巫师不在乎吗！你不同意，信不信我去找他！”
乔淮猛地回头，冰冷地视线锁定了她，马依依只感觉从背脊升起一股凉意：“我没有打女生的习惯，希望你不会成为那个破例。”
“后来，杨雪梅怎么和马依依说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没来找过我了。”乔淮打了个呵欠，“然后你也看见了，下午她来道歉了。快睡了，很晚了。”
巫师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不知道该说什么，乔淮将他抱紧，笑着道：“别想太多了，睡吧。”
巫师点点头，又道：“乔乔，以后这种事你不要瞒着我，我们应该共同承担的。”
乔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应了声是，但是他会不会真的和巫师承担所有压力，就另当别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汶川地震的时候我还挺小，很多事记不清了，不过那种感觉到现在还很深刻，说不太上来，反正就是一提起就想哭。qaq。
不会写太长关于地震的，我写不出来。
第24章
汶川地震带来的灾难是持续性的，毁灭性的。光是放假那几天，大大小小的余震便数也数不清，最大的一次余震震级高达68级。
数不清的死者被挖掘，还有失踪、重伤……
大概整个四川都被悲哀埋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电视上的男子哭得撕心裂肺，他身前是他小女儿的尸体。小姑娘脸上爬满了灰，还残留着茫然和恐惧，可她再也不能睁开眼问她的父亲，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你别哭。
大概摄影也看不下去，镜头抖了几下，然后切换成了主持人。
巫师放下筷子，摇头表示自己没胃口。
巫爱国和师瑶也没逼他吃，因为他们也没胃口。再美味的饭菜，在这哀惨的地狱前都如腊更涩。
乔淮在楼上陪简清和乔安然，巫师不好意思上去打扰他们一家，只好回了房间。
地震后别说灾区，连成都的通讯都断了，虽然现在抢修回了一点信号，但仍旧时断时续。
刚开始他还收到了罗生门的短信，急切地询问他有没有事，但是他的回信却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成功发出去。平时一秒就能收到的回信，巫师却要晚饭时才收到罗生门的回复。
他简直无力了，索性关了小灵通，关门练习画画。通信断了，电又没断，巫师慢慢摸索，愣是把ps的功能给摸索完了。师瑶从来不教他，所以他特别自豪地告诉师瑶自己掌握了ps后，连师瑶也很震惊。
其实也没有掌握很多，只是一些基础用法而已。
“板绘真的比手绘方便好多啊。”习惯了板绘后，巫师这样感慨，“手绘画错一个地方可能就把整幅画都毁了，但是板绘可以撤销，而且建立图层很多，完全不用担心这点，还可以移动变形修改，卧槽，简直爽呆了！”
乔淮对此毫无认知，只好一直“嗯嗯嗯”。
“啊……”巫师突然低沉起来，“你看新闻了吗？现在统计出已经有一万多人遇难，八千多人失踪，还有那么多受伤的……”
乔淮抬手捂住他眼睛，感受到他睫毛被泪水沾湿，一下一下扇着他的手心，微痒，带着苦涩的酸意。
“别想了。”乔淮喉咙干涩，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新闻不停播报着那些让人潸然泪下的片段，来自全世界的援助源源不断进入四川。
一个星期后，几乎再无幸存者。
但也并不是没有。汶川地震发生至脱线，映秀水电公司职员虞某在地下埋了一百五十个小时，救援人员对她进行营救长达五十六个小时。
这简直是生命的奇迹。
在她的前面有无数遇难者的尸体，而她顽强地坚持着，虽然高位截瘫，可仍旧对生活充满希望。
学校和单位都恢复了正常作息，所有人在悲痛的氛围里继续学习。
事实上，直到又过了一个星期，才真的能够静下心来。
尤其是那些有亲友死去的人。
印宿退学了。
地震刚发生时谁也顾不上谁，而后来回了家，就更加联系不上了。
巫师回到学校才想起印宿是北川人，而北川这次受灾严重。
他拉着乔淮去找印宿，正碰上同样想起这件事的杨雪梅，三人一起到二班去找印宿，却没看见他人。
他们班上的人也一脸欲言又止，带着浓重的可惜和哀伤，上次和印宿一路的男生一脸憔悴，看见他们只冷哼一声。
程俞禄看见他们，连忙走了出来。
他带着三人去了走廊角落，才叹气道：“印宿退学了。”
巫师震惊地看着他，程俞禄继续道：“他……他父母都在地震中遇难了，亲戚也各有难处，没人愿意帮忙带他弟弟妹妹。他就回去了。”
一时沉寂。
程俞禄深吸一口气，道：“我本来想帮他，可是他拒绝了。我本来想让我哥送点东西过来强塞给他，可是上午他办了手续直接就走了，寝室东西也没收。那个一直和他一路的男生，就是他室友，刚从寝室回来发现的。他本来想帮忙。”
没有人说话，电视上看见的毕竟距离遥远，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时，却尤为惨烈。
他们几乎无法想象印宿这几天是怎么熬的。
“喂，那边几个。”一个沙哑的声音猛地插/进来。
几人转头，便见那和印宿一路的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和难过。
“嗅嗅让我告诉你们，这几年多谢你们的照顾。希望以后你们好好保重，一路顺风……再也不见。”男生说着，抬起头，努力忍着即将滑落的泪水。
半晌，男生才垂下头，直视几人，漠然道：“我实在不明白嗅嗅为什么这么看重你们。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哭晕过去，可你们没有一个人想起他，电话……好吧，他没有。可是好歹你们可以在□□上留言啊。”
“你们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感受，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我恨不得代替他承受一切。让他不再难过、不再哭泣，永远都是开心的、快乐的。”男生哑着嗓子诉说着，终于没忍住流下泪来，“你们永远没法理解……可是他抛下我了，不要我了。”
男生眼底带着茫然，和最初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
程俞禄还处于懵逼状态，就听乔淮突然出声，漠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法理解。”
“我可以理解。”乔淮道，“我当然能够理解。”
他看着巫师，缓慢道：“如果是幺幺出事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无论生老病死，我都不愿和他分离。”
程俞禄脑袋彻底死机，杨雪梅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只有巫师柔和了眉眼，郑重道：“我也是。”我的感情，和你是一样的。
男生怔愣地看着两人，只觉刺眼无比，半晌突然笑了出来，嘲道：“上次见你们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嗅嗅还不信。他从来没信过我。”
男生长叹一口气：“多谢了，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抱歉，刚才情绪有点失控。”
杨雪梅尴尬地咳了一声，忍不住问：“你知道印宿家庭住址吗？”
男生摇摇头，却道：“不知道，可我查的到。”
杨雪梅咋舌，忍不住看向程俞禄。
程俞禄回过神来，虽然看巫师和乔淮的眼神怪怪的，可并没有反感和讨厌。要说，大概是好奇？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程俞禄问。
男生看他一眼：“程家的人……不必了，我可以解决。到时候会告诉你们，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程俞禄一脸问号，他明显不知道男生的来历，可男生却好像知道他的。
“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好，我可不一样。我家一脉单传，我要是不早点接触家族事业，我家就等着断根吧。”男生解释了一句，“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我叫单珏。”
几人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许多，单珏也不再那么讨厌他们。
张琳和他们彻底生疏，反而萧筱，在地震后倒是隔三差五来找他们，大概是突然意识到生命苦短，感情难得，她还是没有放弃追杨雪梅，只是隐晦了许多。她也知道了印宿的事，但她和印宿关系一般，也没法做到太难过。
印宿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但单珏查到了他家住址，趁着不久后的暑假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这时候还间或有些余震，但所幸震级不高，也没有再造成更大的损失。
单珏整个暑假都赖在印宿身边，回来时简直春风满面。
这时他和巫师他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尤其是性向一致更让他觉得巫师和乔淮十分亲切，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厌恶过他们，甚至嫉妒。
程俞禄被迫见证了几人的出柜，但他适应得很好，甚至还对巫师和乔淮道：“其实我觉得你俩不是同性恋。你们只是喜欢上了彼此，而恰巧你俩性别一样而已。反正我觉得，换成我你俩肯定都不来电。”
真是大实话。
但他不喜欢单珏。回家后他曾询问过他大哥，得知别看单珏人小，私生活实在不怎么好，男女不忌。他不信单珏对印宿是真心，又或者说能坚持多久。
单珏也无意向别人说明他能坚持多久。这种东西，一向只有事实才最有说服力。
老是挂在嘴边，才最不真实。
期间，巫师也慢慢画出了名气。
他起点很高，罗生门把他当弟弟，自愿给他铺路，只有巫师有新图，他都会往自己公众号上放。他爱人是小有名气的cv，两人就是因为罗生门一本改编的广播剧认识的，他将巫师拉进了自己的亲友群，每次出剧都尽量会用巫师的图做海报。
这年下半年分班，巫师和乔淮终于迎来了一次分离。
乔淮是不可能读文科的，而巫师高二会去参加集训，文科更占便宜。
李楠华也去了理科，但和乔淮不是一个班。李萌倒是幸运地和巫师在一个班。
寝室也跟着重新分配，巫师和李萌往下搬了一楼，李楠华在同一栋楼的对面，乔淮是唯一一个原地不动的。
他们班原本就是预定的理科火箭班，除了选文科的和个别被分出去的，其他人都在原班没动。
搬寝室时乔淮自然地帮巫师拿东西下去，难得没有摆脸色。
李萌打趣他，他只淡定道：“不高兴有用吗？又不是不能碰面了。”
搬了寝室和没搬其实没什么两样，乔淮照旧天天下楼找巫师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不到熄灯基本不回宿舍。
所幸他寝室的人都是原来班级的，外班分进来的他们寝室没有一个，都看惯乔淮和巫师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地样子了，没人觉得奇怪。如果乔淮不去找巫师，说不定他们还觉得奇怪。
除了一些和杨雪梅一样激活了腐女属性的女生会觉得很有爱，但仅限于脑补，没人相信两人真的是情侣关系，这里面少不了杨雪梅的帮忙。
所以说，竹马关系固然是一层很好的保护膜，但是交对了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大概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吧。
这年的北京奥运会，中国一共获得一百枚奖牌，其中金牌五十一枚，银牌二十一枚，铜牌二十八枚。
没有人说得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的确是个惊人的巧合，完全和汶川地震时间重合在了一起。
举国欢庆的同时，也有人触及往事，黯然落泪。
第25章
这年的春节都不热闹，哪怕外面的烟火放得再灿烂热闹，也没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反而更像送葬的鞭炮。
但毕竟不是直面那恐怖的灾难，悲伤不过瞬息也就消逝了。
过了春节，便是翻开了新的篇章，走进了新的人生。
一般来说，重点高中的老师都不太重视艺体生。z中也的确如此，连专门的艺体班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那些准备走艺体的学生都不太爱学习，又爱玩闹吧。
但巫师他们的新班主任人挺好，虽然是个啤酒肚的小老头子，但是地理教得特别好，人也不死板，从来一视同仁，无论走不走艺体，成绩好不好，在他看来都是学生，需要关心呵护的孩子。
尤其是艺体生，他不但不歧视，还更加关心，一个劲儿告诉他们文化成绩绝对不能落下，他们班分班后也是文科的火箭班，要说成绩都不差，但现在不差不代表不会惫懒，以后还能保持。
看巫师就知道了。他为了画画，成绩已经下降了很多。不过分班后只考文科，他也没落得太后面，反而看上去比没分科时考得更好。
单珏分到了巫师和乔淮曾经那个班，每次乔淮下来找巫师时，都会带着两个拖油瓶——单珏和杨雪梅。然后又会遇到来找杨雪梅的萧筱，李萌一般也会死皮赖脸跟上，本来两个人的世界，硬生生变成了团体聚餐。
这时候，就要庆幸了马依依没分过来了。当初被杨雪梅带腐后，她也没少骚扰两人。但是她和杨雪梅选的科不一样，也没有好运地和巫师在一个班，渐渐就和李楠华一样和他们疏远了。
终于有天，乔淮冒火了。
“你们就不能自己玩去吗！”乔淮冷着脸，没好气道。
单珏振振有词：“我是来汲取经验的。嗅嗅觉得我给不了他安全感，我要改变。”
杨雪梅“呵呵”他一脸：“别说印宿不信，我也不信。我还记得当初你看大乔的眼神，我得看着你点，免得你负了印宿也就算了，还拆我cp。”
萧筱也有理：“我是来找梅梅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李萌脸皮厚，死也要赖着巫师：“我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啊，寝室其他人我又不熟。就弟娃人好了。”
巫师：“……”
乔淮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几人一勾食指：“来，我们谈谈人生。”
众人：“……”
李萌猛地一合掌：“啊，我突然想起来，大李说要和我叙叙旧，我去找他了！”
杨雪梅也顿悟一样，拉着萧筱就走，只丢下一句：“啊，好久没看见马依依了，突然有点想她。我也找她叙叙旧。”
单珏：“？”
单珏是唯一一个不知道乔淮身手的人，茫然无比看着巫师问：“他们……没吃药？”
巫师同情地看着他：“你最好也走快点，不然一会儿挨揍别怪我。”
单珏：“？？？”
单珏看了乔淮一眼，十足不信任：“什么啊，我可是学过武的，会被他打败？逗我。”
乔淮一挑眉：“哦？你也学过？什么时候切磋一把。”
这下换单珏惊讶了，他学武是因为家里人担心他出意外，逼着他学的，学武多苦他很清楚，而且传统武学没落已久，单珏万万没想到真有人自愿去学。
“啧，那是要切磋一下。”单珏摩拳擦掌，还是没有走的打算。
乔淮算是发现了，这人是死赖着不走了。
“我突然想起来，幺幺准备给印宿寄信来着。你猜，他要是知道你一直缠着我……”乔淮半眯着眼，威胁意味十足。
单珏：“……算你狠。”
从此世界清静，再也没人打扰他俩二人世界了。
过了一个学期，大家已经互相都很熟悉了，巫师才发现新班级并不是那么友好，气氛也没有原本的高一（1）班好。
巫师和李萌都和外班的更亲近，加上两人现在也属于半个二次圈人，见识喜好都和班上的人特别不同，所以在班上也不怎么受欢迎。
这也是李萌死皮赖脸也要挂在巫师身上的原因。他极怕孤单。
不过李楠华知道后，每次放学都会找他一路。虽然距离不近，但却一直坚持下来了。
巫师就更无所谓了，班上的人疏远他他还挺高兴。这样就没人好奇怀疑他和乔淮的过度亲密了。
月假前后一般都会举行一次月考，按理说文理应该是一起考，只是试卷不一样，但z中突然改变了制度，理科提前一个小时考试，自然而然也就早放一个小时。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出来，巫师一边和李萌交换答案，一边找乔淮的身影。
大概因为放假了，老师也不会管，杨雪梅光明正大地打着电话，她身边眉眼精致的少年双手环胸靠着柱子，盯着地面发呆，自己便成了一副风景，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两人在急于回家的人流中显得异常突兀，巫师刚出教学楼就看见青绿色藤蔓瀑布下等待的人，当他抬眼看过来时，两人中间穿梭着的人群便好似统统消失了，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李萌打了个颤，对自己这样的联想感到肉麻无比，但又贴切无比。
两人走过去回合，杨雪梅也正好挂了电话，乔淮无比自然地将手搭在巫师肩上，顺口问：“你刚和你男票打电话？”
感情人一直在他身边打电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杨雪梅耸了耸肩，摇头道：“其实我和他早分了，我也没多大感觉，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对了，你们别和小啊，她好不容易转移视线追别人去了。”
巫师震惊道：“分了？怎么回事？唔，你不是和小清了吗？”
“你以为谁都跟你和大乔一样啊？他走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也没怎么在意他的承诺。结果他果然在那边被洋妞钓走了。”杨雪梅叹气，“要说外国人就是不一样，好会打扮。我以后也要出国拐个男人回来。是说清了，但是小小坚信……世上没有无缝的蛋。我就一直拿前男友做理由，你们别说出去啊。”
几人慢慢往外走，天气渐渐热起来，花也慢慢开了，教学楼间走廊上铺的七里香零星散落着些白花，清浅的香味随着微风送来。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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