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重生之林炎 作者:枕头大人
第7节
林心月掩不住女人的八卦本性,悄声追问道,“哥,你怎么会喜欢浩然表哥的?何时喜欢上的?浩然表哥现在对你的态度到底如何?”
林炎被她左右一个问题问得有些头大,但是他心里却是感动的,心月这样表现岂不是同意了同他统一战线,虽然她现在心里指不定还处于被惊吓的状态,却还在找着话题尽量让气氛轻松起来。
自那天李浩然的娘在林炎生辰宴席上说了那番话以后,果然没有落下要给李浩然寻觅一个好女子的心思,近几日一直在李浩然的面前旧事重提,还找人寻了些城里门当户对的女子的画像过来,王府的大少主想找亲家,达官贵人闻风都赶着送上自家闺女的画像。
环肥燕瘦,个个皆是金枝玉叶,花容月貌,这些画像若是落在别的男人手里,只怕以为是天上宫阙的仙女走进了画中,要把画像挂在床头,只求日日有个好梦,但是这些画像是在瑞王府,被府里的下人轻手轻脚地放在李浩然的书房后,就被书房的主人冷落在了一旁的案桌上,美人何其无辜?
李浩然表面上顺从地听着他娘做出的安排,私下里他既不反抗也不主动,看着娘积极地忙着给他挑女人,他虽然心里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却也不想打消她的热情,再加上,小炎不是也说过,要他试试对女人有没有感觉吗?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跟着配合一下也无所谓,只是在他心里,怎么有种类似委屈的情绪在蔓延。
“浩然可有看上的女子?”
王府的家宴上,李浩然他娘问他。
李浩然知道她是在问,那些画像上的女人有没有他看得顺眼的,只是他这两日心绪不宁,根本无心去看那些画像,
“娘,那些女子皆是天香国色,儿子看得眼花,还是娘您做主吧。”
李知锦拿眼偷看了一下他哥脸上的神情,根本不像是被女人迷晕了眼的模样,还是平常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不会上心,本来是想看看你的意愿的,既然你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就好生给你挑挑,替你选个品行不错的妻子。”世子妃无奈的笑道,浩然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却是把他当作亲生的来待的,她原先还怕他自己挑中的不合适他的身份,现在由她来挑,自然要给他选个既得力又好看的。
“嗯,娘你有了中意的人选,到时候提前告知儿子一声儿,我想先察看一番,毕竟事关自己的终生大事,不敢匆忙决定。”
她颔首道,“这事儿我省得,在做决定之前,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见上面的,若是你觉得不喜欢,咱们也好在人家不失面子的情况下抽身。”
烦恼
李浩然自己挑选未来妻子的事,就先这样交到了他娘的手里,省得他看到那些画像头疼。
小炎说要让他试试与女人相处的感觉,若是自己喜欢女人多过他,那么他就会放手。或许他自己一开始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女人的,但是自从小炎这样说过后,他认真的体会过了,他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似乎真的没有在他面对着小炎的时候,那种随着对方心情忽高忽低时而变幻的起伏心境。
或许,他就是个天生的断袖?又或许,他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令他心动的女人,而此刻自己却又受到了小炎的强烈情绪的感染?
李浩然在反思中不停地反复肯定自己是个断袖,接着又不断地否定他自己不是一个断袖,还有,自己对小炎到底又抱有怎样的感情,想的多了,头昏脑胀,最后又恼恨起林炎来,为什么要把原本简单的兄弟感情弄得现在这么复杂,让他一刻都静不下心。
李浩然的同窗好友聂云,最近的心情也不怎么舒畅,他与李浩然既是同窗又是同岁,家里长辈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李浩然有娶亲的意向,先是感叹了一番过得飞快的光阴,瑞王府的大少主也居然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接着话题一转,就扯到了他的头上,问他什么时候准备娶媳妇儿,他随口应了声,“浩然成亲了再说。”
自此,一大宅子的人都忙着给他看起了姑娘,毕竟李浩然是大少主,他们觉得既然大少主本人都有娶亲的意向了,堂堂瑞王府,找个令大少主满意的女子岂不是轻而易举,想必离对方成亲之日也不久了,想给聂云挑个好姑娘,这么些时间,只恐怕还紧迫的很,但是既然聂云说了大少主成亲了他就要娶媳妇儿,那么无论如何怎样也都要如了他的意,所以宠爱孙子的聂云奶奶手一挥,府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去打听别家姑娘的消息去了。
他看着被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大宅子,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去找他奶奶想说明白,他并不是着急娶亲的意思,这时候老人家正舒舒服服在坐在园子里晒太阳呐,本来见着他过来还挺高兴的,一听他解释那是个误会,他自己还不想娶亲之后,原本听得认真的奶奶立马趁着他一时不注意,闭上眼睛,假装靠在躺椅上睡着了,他心里不满,想张嘴再唤醒老人家,但是还是给放弃了,奶奶就是干脆的想他娶个媳妇儿,所以才装睡的,就算他再把人叫醒,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任何本质上的改变,他示意一旁的丫鬟小心照看好奶奶后,就转身走开了。
聂云在他奶奶那里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胸口只觉有股郁闷之气徘徊不去,无处发泄,念头一转就想到了他的几个好兄弟,项阳,李敬,李浩然,想去找他们诉说心里的烦扰,但是,说起来,让他心里如此不畅快的缘由,李浩然在上面沾了边,虽然不能完全怪他,但确实是因为他要娶亲才引发的,不然奶奶这会儿也想不到让他娶媳妇儿这回事,所以,他又不想去找李浩然,剩下的两位,李敬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只怕听到他这么排斥娶媳妇儿,不但不会安慰他反而还会笑话他是个没长大的愣头青,而李敬家大业大,说不定没有那个空闲功夫听他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就算对方抽空听他说,他也不好意思,最后他思来想去,只得一个人抱着糟乱的心情出府,准备去买醉,呆在府里,他只会更烦。
出来果然是对的,看到沿途过来的美人,路上美景,还有街上许多有趣的玩意儿,心思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欣赏过一阵之后,心里原先的那点儿不痛快被他抛到脑后,只觉得心旷神怡。
“心月,少吃点儿零食,过会儿还要用午饭的。”
林炎皱着眉看着林心月左一口糖葫芦右一口小糖人儿,都是甜食,吃多了会影响胃口的。
在府里的时候,心月说是想陪他出来走走,散散心,省得他憋在府里没事儿干,就尽想着李浩然,到时候人没追到手,把自己给整颓废了。林炎虽然心里并不这样想,但是这也是妹妹的一片好意,自然就同她一起出来了,结果,林心月指使他买这个买那个,她想吃的想要的可能在今天都给买了吧。
他不禁想,这到底是出来给他散心的还是让他当苦力来的。
“林炎?”
林炎朝着声音望去,正是因为心情不好出来准备买醉的聂云。
这会儿聂云的脸色已经不见消沉了,出来走了这么一遭,脸上甚至还挂了点儿笑,“真巧!我今天正想找人说说话,就恰好碰上你了。”
林炎看了林心月一眼,抬头回应对方的招呼道,“原来是聂兄,果然是巧得很,看来咱们今日有缘。”
聂云听着林炎的话,心里一思索,可不就是缘分!他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林炎就出现在他眼前了,这样一想,心情更好了,“走,咱们去喝酒!”
说着就把手搭了过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顿,把视线转向了林心月,然后又移向林炎,“你妹妹能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炎无奈他的冒失莽撞,居然现在才想到他的妹妹,他伸手推开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走到林心月的跟前蹲下身,温声询问道,
“心月,你要一起去吗?”
自聂云来的这会儿她都没有再说过话,聂云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儿,毕竟上次游湖的时候,心月也没有开过口,再加上他的不留心,只以为她平日里都是这副模样。
“心月妹妹是想先回府呢还是先跟哥哥们去吃饭了再回府?”聂云看着眼前的女童,扯出一脸的笑意柔声问道。
林心月抬头望向那张的笑脸,心里还是会轻微的有些疼,她露出自他来后的第一个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受日光的影响,聂云只觉得这个笑容同对方手里的糖葫芦一样甜。
惊闻
“哥哥,快正午了,我们去百鹤楼用饭吧。”林心月把仰着的笑脸转向她的哥哥。
林炎起身正对着聂云道,“既然心月说去,那我们就一块儿去吧。”
“好啊!”聂云兴致高昂的应道,转而又咧着嘴笑容可掬地哄着心月道,“心月妹妹真懂事,还想吃什么,云哥哥给你买。”
林心月看着对方这番讨好小孩儿的动作,心里一阵失落的同时又伴随着一阵轻松,不是他……
她摇头道,“不用了,我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我们还是先去百鹤楼吧,再过会儿,太阳的温度就更灼热了。”
“那好!既然心月妹妹说不用那就不用了,那我们快过去吧。”聂云附和着心月的话道。
三人来到百鹤楼,出来迎接他们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余管事了,余管事能力出众,又对林家忠心耿耿,就在不久前提升为子午街所有商铺的大管事了,不过这新来的管事虽然初来乍到不久,但是却已经把常来的熟客记得八九不离十了,看来也是靠他自己实打实的本事升上管事的位置的,
“大少爷,小姐,聂少爷,房间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带着笑的脸让人倍感亲切。
“有劳郑管事了。”林炎点头应允他在前头带路。
即使是新上任的管事,林炎也是知道的,管理层的调动都是要通报林府审核的,审核通过后才能作出实际调动。
“郑管事上任后可还习惯?”
“多谢大少爷关心,小人已经适应这里的工作了,感谢林老爷,大少爷给予我信任,升我做百鹤楼的管事,我不会辜负林老爷与大少爷的信任的。”
“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给有本事有能力的你一个提升的平台,一个机会,我们林府还是不会吝啬不给的,只有你更出色,你经营的生意才会越红火,这才是林府需求的。”
“是!大少爷!小人会加倍努力的。”
林炎给郑管事谈话的时候,心月与聂云都没有出声。心月是不想妨碍她哥的事务,而且她自认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她虽然聪慧,但是经验不足。聂云这是第一次见着林炎公事公办的模样,却被林炎处理事情的有板有眼,熟练程度给折服了。
等到三人坐在了房间里,郑管事出去做事了,聂云心里对林炎的敬仰之意终于憋不住从嘴里倒了出来,“小炎,我一向都觉得你成熟懂事,所以我才跟小小年纪的你聊得来,现在我才发觉,原来你不光早熟,还老成,比我可厉害多了!”
“我现在可越发佩服你了,不愧是李浩然的表弟,不亏他以前当着我们的面儿那么夸你。”
林炎听到聂云提起李浩然,不禁又想起上次他生辰的时候对李浩然说过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别听舅母的话急着娶亲。
林心月看着她哥哥因为聂云提到浩然表哥而面无情绪的脸,心里有些担忧,但是感情的事,旁人是分担不了的,她也只能往别处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正在此刻,房间的门被楼里的伙计敲响了。
“大少爷!酒菜给您送过来了。”
林炎闻声从焦虑不安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出声应道,“进来吧。”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不过,聂兄也把我说得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说不定是我打搅你想事了。”聂云摆手道,毕竟依他看林炎这情况,对方要想的事情可比自己多多了,虽然自己年纪比他大。
送菜伙计的托盘里摆了两壶酒,还有两个酒杯,林心月看着那酒,眼睛一转,就冲着林炎撒娇道,“哥,我想饮酒!”
“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林炎厉声喝到。
林心月不禁被这严厉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只拿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林炎,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聂云看不过眼,出声道,“小炎,你怎么能对你亲妹妹这么凶呢?”起身走到心月的座椅边蹲下身子安抚道,“心月,别怕,你哥哥也是为你好,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喝酒怕会对身体不好。”
林炎也自知方才自己可能看起来凶了点儿,所以他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心月,这里的酒不比家里的酒,家里的酒有专门酿给女孩子喝的,酒劲儿也弱,这里的酒是男人喝的,不适合你。”
他指的是前世的果酒,红酒之类的,适合女孩子喝的酒,心月也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此刻偏偏就要反着他来,叫他心里不再想起浩然表哥,“哥,我就是想尝尝……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就行了。”
聂云看着眼前恳求着她哥哥的女孩儿,他有些不敢想象若是她被林炎拒绝后该是多么的委屈难过,他忍不住开口劝林炎道,“小炎,一点点就一点点吧,分量那么少,不会出事的。”
林炎沉默地拿起桌上的酒杯酒壶,倒了一滴在酒杯里,伸手递给林心月,“试试吧。”
林心月接过她哥手里的酒杯,将酒杯放到鼻子下方嗅了一下,有五谷发酵后经过时间沉淀的芳香。
她迫不及待的将散发出香味的那滴酒倒进了嘴里,虽然份量少,但是辛辣的味道却不减,林心月将那滴酒和着唾沫一起咽了下去,喝完后就一个感受,辣!
林心月一脸委屈地看向她哥,她这又是何苦呢!为了让她哥哥转移注意力,这么牺牲她自己。
林炎一样也在看着她,见她难受,赶紧把倒好的茶水递了过去,“现在尝过味道了,心里如愿了吧。”
林心月连连点头。
“还喝不喝?”
林心月赶紧摇头。
林炎看着她这副似乎受难过的模样,不禁悄悄翘了一下嘴角。
饭菜都上齐了,聂云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今日怎不见项哥,李哥?”李浩然不得空的时候,平日里都是他们三人行,今日只见其中一个,还找上了自己,林炎这才发问。
“他们都有他们的事要忙,哪像我这么游手好闲。”聂云挑眉叹气。
“聂兄哪里话,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不说这个,我最近心里烦透了。”
“为何?”
“家里长辈逼着要我娶亲,说起来这还与浩然有关系,若不是他急着要成亲,奶奶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我这茬儿。”聂云一脸愁容。
林心月闻得此言,也不禁一顿,他要娶亲了?
浩然急着娶亲!?
他真的就准备这么放弃他了吗?
灵犀
“浩然……浩然……李浩然……”
百鹤楼这一聚,不知惆怅了谁?失落了谁?又伤了谁?
聂云走后,林炎与林心月兄妹两人失魂落魄地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起身,回了林府。
“心月”
林炎叫住了回到府里后就要往自己房间走的妹妹,认真提醒道,
“你来了,可是‘他’并没有,不要因为两张仅仅是相像的相貌,就产生迷惑,这不值得。”
原来哥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心事。林心月望着她哥端着一脸肃容,叮嘱她的样子,听着他的这番话,心里既受教又感动,她的心里一直是记挂着那人的,所以才会在聂云的身上看见那人的影子,毕竟两人有着几乎一样的面孔,她时常想,聂云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只是若是聂云是那人,怕也只会是那人的转世了吧,毕竟,她与哥哥同聂云相处时,可没有发现他有关于那一世的任何记忆。
她如醍醐灌顶,恍然道,“嗯,我知道了,多谢哥的点醒。”
林炎轻点了一下头,看着心月转身回房,才调头去了酒窖,取了酒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个人自斟自饮。
他该怎么办?
浩然就要娶亲了。
他本来还以为在对方心里是占据了些位置的,却没想到,都是他自己的一番自作多情,那人连他的恳请也没有好好记在心里,明明说好了要他不急着成亲的,那人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证明自己的时间,也没有给他自己留下认清自己的时间……但是现在想这些,似乎都已经没用了……
从酒窖抱来的酒,已经被他饮得一干二净了,只不过他此刻却并没有任何的醉意,反而被一股渐渐升起的强烈战意激得头脑愈发清晰。既然李浩然就要娶亲了,相比起他娶亲后的再无一丝一毫接近他的机会,还不如趁这最后的时间,放手一搏,尽力争取,不论还有没有希望,他都不该这么早就放弃不是吗?
若是浩然他,在他的一再坚持后,还是没有接受他的打算,那么,他也不会阻碍对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瑞王府里,李浩然正坐在书房看书,此刻本应该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他,却走了神,思绪有些飘远了。
他想起了去西城的那个时候,那天晚上,因为是与小炎同榻而眠,所以他睡得很安稳,半夜的时候,却被几声“浩然”给唤醒了,小炎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只不过他一向容易被惊醒,他想到了以前小炎在王府的时候做恶梦的那一次,所以他很快的翻身去看林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他看到了林炎安然的脸,幸好,只是发梦罢了。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伸手去摸林炎的手,手心有些汗,但并没有使力气握得很紧,他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浩然……”
李浩然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对方清醒了,他抬头去看,小炎的眼睛还是紧闭的,并没有真的醒过来,突然,他感觉到自己握着小炎的手被对方重重地捏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松了开。
等林炎翻个身从平躺到侧躺,要面朝着自己的时候,李浩然抽回了握住林炎手掌的手,伸手替两人把进风了的被子盖好,这个时候刚过完年不久,天气还是很冷的,李浩然天生有些怕冷,给林炎扎紧被子后,他自己就一个劲儿往被子里蹭,想让被子把他的脸也盖住,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
他让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柔软的被褥蹭到脸上的皮肤,果然如他想象的温暖,只是呼吸的时候,气息不如被子外面的清爽,似乎还带着一股子腥臊味。李浩然又吸了两口被子里的气息,按道理林家的管事给林家少爷安排的褥子应该都是新的,怎么可能会有异味?李浩然心里疑惑,还想再寻思的时候脑海里一道精光忽然闪过,这个是……
他猛地掀开被子,借着月色看着没有了遮盖物,身上仅着里衣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林炎,白色的里衣,柔和的月光,他的视线从上往下移动,最后落在了林炎两腿间的那一处,被宽松的衣服遮挡着,里面包裹的东西静静地蛰伏着,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在不引人注意的衣服皱褶阴影处,隐约能看见被体/液打湿的痕迹,他看着那处小块的污渍微微出神,方才……小炎,是叫的他的名字吧!
震惊,诧异,不敢置信,把他蒙住了,直到过了会儿,林炎被冻得闭着眼睛找遮盖物,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被子给他盖好,看着他重新安静地躺好,李浩然自己就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让冰冷的气息侵蚀他,等到他混乱的脑袋被冻得再无法去思考,他才浑身哆嗦着钻进被窝,把自己四周给捂得严严实实的,想让自己赶快暖和起来。
再之后,他想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想,被子里温暖,他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也没有多想过要怎么面对林炎,因为林炎自己已经在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了。是了,他一向都是这样,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一直都懂得很多,就算发生了象征着一个男孩儿长成大人的事儿,他也不会大惊小怪,而是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
从西城客栈离开以后,李浩然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小炎在梦遗的时候,居然心里想的是自己,而事发之后,他居然还能安心的像平常一样同自己相处,他难道就不觉得,不认为,他这样是不对的吗?
他心情复杂地躲着林炎,也不主动去找对方玩了,这么明显的变化,林炎想必能看得很清楚,虽然他没有为自己的避而不见寻找任何的借口,但是他料想,林炎自己也是知道原委的,因为他心里感应得到。
自己躲避了对方两三个月,这期间,对方也没有来找过他,尽管平日里都是他过去林府找对方得多,但是他心里是有气的,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双方也心知肚明,尽管他比对方的年纪是要大,但是他也知道,林炎的心里年龄远远超越他的实际年龄,而自己一直也都是将对方当作是同龄人来相处的,既然林炎成熟,明事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对当时发生的事情给他做一个交代。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等到后来,他以为这件事从此以后都将不了了之了,两人的关系以后都将会是这样不冷不热,持续对各自不闻不问,直到三个月之前,林炎突然过来找他,还问他:为何许久都不过去找他玩了。他半真半假地说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在府里修身养性。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要去跑马,说是让他散心,他也并没有拒绝,而是顺其自然地同对方去了,出乎他意料的是,林炎坚定地向他表白了,但是他那个时候除了震惊,不敢置信,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他原先还想过,林炎那么对他,简直与戏耍捉弄他没两样,但是没想到事情反转的这么突然,他说了“喜欢”这两个字。
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是慌张的,甚至还有些焦虑,他没有被表白后的开心欢快,他慌乱,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那么正正经经,口齿清晰的说喜欢,虽然这人是他的表弟,比他的年纪还要小,他焦虑,因为他被他的表弟表白了,这人是表弟,不是表妹,是男的,不是女的,他们是兄弟!这不光是断袖的问题,还是乱伦!他的表弟居然有这样的思想,他应该阻止他,但也并没有刻意疏远他。
后来因为母亲提出的娶亲的事,林炎恳求自己不要娶亲,他看着对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也因此更加不敢松懈自己,他怕自己的心软让林炎误入歧途,遭世人辱骂唾弃。
他从来都不曾因为林炎对他的感情觉得厌恶过,他甚至因为对方的恳求还心软过,他有时候想,他们做兄弟的感情同别人做情人的感情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吧,若不是他们性别不对,身上还流淌着一部分相同的血,说不定他真的,会接受林炎的表白。
若是林炎再来找他,再来恳求他,他真的会冲动得应允了对方也不一定。
李浩然深吸了口气,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看了眼手里拿着的书本,心不在焉地把它放好在案桌上,起身推开书房的门散心去了。
很喜欢
第二日早上,林炎早早就起了床,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就迫不及待出了房间准备去找李浩然。
他昨天晚上喝了酒后就洗漱睡了,因为他想用他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李浩然的跟前。
林炎走到前厅花园的时候,金久正好有事经过,见林炎行色有些匆忙,忙上前几步问道,“少爷去哪里?可要备马?”
“金久你来得正好,快备马,我要去外公家。”林炎道。
“少爷是要去找浩然表少爷吗?小人听说,浩然表少爷今日去了西边的如意寺。”金久心里通透的提醒道。
林炎脚下的动作一顿,停下了步子,看着金久追问道,“浩然去如意寺作甚?”
金柯垂低了脑袋,回道,“世子夫人让表少爷去看看王尚书家的小姐。”
林炎听闻此言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应道,“备马。”
“是,少爷。”金柯说完亲自去马厩牵马去了。
金柯不用回头也知道,林炎此刻的心情很差,他早就知道了,他们家少爷似乎对着浩然表少爷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林炎不喜欢李浩然同别的人相处的亲近,还不允许自己的妹妹盯着李浩然多看。
金柯使劲握了一下拳头,让自己不再多想,还是快些去把马牵过来,以免少爷等急。
林炎上了马后,立马朝着如意寺的方向飞奔而去。
如意寺坐落在西边的白玉山上,以前常去上香的人都说那里灵验的很,说的人多了,去祈福的人也就多了。
林炎方才到了白玉山脚下,见到有林家标记的茶寮,把小白交到了茶寮管事的手里,交代好好照看后,就上了山。
如意寺里,李浩然与李知锦一起上了香,孝敬了香油钱后,就在寺院里闲逛,他娘已经对李浩然说了,等会儿,她就会制造机会让他与王家小姐见上一面,而这个时候,想必娘正在与王家夫人小姐在一起探讨佛理。
“哥,要娶亲了是什么感觉?”李知锦看着走在身侧的人问道。
李浩然想了一下,按着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并无多大感触。”
李知锦听到这个回答,不做声了。虽然他年纪小,还不懂情爱,但是他聪慧懂事,他知道若是别人要娶亲了,定是兴高采烈的,可是他的哥哥似乎与往常并无两样,看来他是不在意娶亲这回事的。
两人看着院子里来往的僧人与虔诚的香客,安静地走了片刻,似乎心里的不畅快都被洗涤的一干二净了。他们娘也没让两人久等,就有王府里的丫鬟过来传消息,说是王家的小姐出来了,身上穿着鹅黄色的罗纱裙,头上别有玉兰花簪,腰间佩着王家女子独特的玉环,身边还随着两名丫鬟。
李浩然点头称知道了,传消息的丫鬟悄然退走。
过了一会儿,果然从佛堂内室出来了三名女子,观其模样,应该就是王家小姐无疑。
李浩然与李知锦配合默契,假装不经意地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李知锦年少,经过王家小姐身旁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王家小姐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身体摇摇欲坠,差点摔倒,幸亏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了。
王家丫鬟正想冲着李知锦发作,李浩然赶紧上前作势关切道,
“小姐,你没事吧?”
王家小姐自小饱读诗书,是个明事理的人,当下回道,“不碍事。”
“真是对不住,家弟顽劣,幸而小姐不怪罪。”李浩然拉着李知锦朝着对方作了个揖,赔礼道。
“无妨,是我自己走路没注意。”那王家小姐嘴角含笑,声音轻柔的道。
大度有礼,不斤斤计较。
“那在下就多谢小姐的海涵了。”李浩然谢道。
王家小姐颔首,道了句“不用”就大大方方的离开了。
兄弟两人待对方人走后,也往如意寺后院的歇息场所去了。
“哥,看来王家小姐是个不错的。”李知锦看着他哥试探道。如果嫂嫂是个知书达理,懂得谦逊的人,他会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嗯,看得出她是个尚书家的女儿。”李浩然不无意外的道,对方这个样子,才符合她作为尚书家女儿的身份。但也仅此而已,在他眼里,并不见对方有哪里出众。
“原来哥,对将要成为嫂嫂的女子要求这么高啊。”李知锦故意调侃他哥,笑道。
李浩然也不回应他的话,只是稍稍露出个浅笑,转而又端正了神色。
林炎上得如意寺的时候,正好见到了李浩然与李知锦兄弟两人,在不远处徐行,他正想要过去,却见李知锦似有计划地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女子身上,李浩然上前同那女子说了些什么,林炎猜想,那女人应该就是王家的小姐了,两个人面对着面并没有谈多久,李浩然还拉着李知锦给对方作了揖,看得出来李浩然是在给女子道歉。
那王家小姐这么看过去是极好的,身姿妙曼,面目姣好,举止规矩有礼,若是他以前,说不定觉得,结婚就应该找这样的女人,但是如果是浩然,他就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了。
林炎就在一旁安静的观看着,没有上前打扰,因为他也想知道,李浩然是不是如他所料想的一样,对女人真的没有兴趣。
李浩然与李知锦方在后院的凉亭里坐下,林炎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李知锦看了他哥一眼,站起身来朝林炎招呼道,“表哥,你也过来如意寺祈愿吗?”
李浩然看到林炎出现在他跟前,也未作声,神色平常的倒了三杯茶放在石桌上。
“不是,我是来找你哥的。”林炎回应着李知锦的话道。
他望着李浩然此刻的神情动作,默不作声地走到石桌边,本想喝了茶水就把人给拉走的,只是看着那杯茶,林炎又给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他看着李浩然慢吞吞的喝了杯中的茶水,林炎这才站起身,走到李浩然身边要拉他走。
李知锦看这架势,生怕两人会趁他不在,打起来,忙站在两人面前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还不等林炎开口,李浩然就自己回道,“你表哥与我有事要谈,等会儿若是娘问起来,你就说我同你表哥先走了。”
李知锦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两人身前不肯让开,林炎知道他是担心他哥,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浩然去林家住一晚,有些事情想跟他说明白。”
李知锦心里一思量,林府里,姑姑,姑父都在,两人应该不会在长辈面前做出什么冲动之举,也就让出了路,让两人离开了。
林炎拉着李浩然的手腕,力气并不是很大,但握得很紧,李浩然随他拉了一会儿,直到走出了李知锦的视线范围,他才略微挣扎了一下,示意林炎放开。林炎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大乐意地缓缓松开了握着的手。
李浩然快速一步走在了林炎的前头,林炎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浩然的身后走着。
林炎是不信教的,但是今日,他很诚实的在佛祖的面前对着走在前面的人说道,“李浩然,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人闻言身形一顿,接着又不着痕迹地继续往前走,不想让人看出他的不自然,只是他越走越快的步子显示出了他心里的慌乱,林炎上前一步又重新握住了李浩然的手,他是想借给他一些勇气的,但是林炎才刚握上,李浩然就甩开了他的手,他略有些委屈的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然后继续小心翼翼的跟在对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留下
下山的路有些长,走下来也有点久,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他们身边的来来往往都喧闹得厉害,突兀地显得两个人之间特别冷清,不自然。
李浩然走在林炎的前面,听着身后的动静,他熟悉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在他耳边响起,后背还似乎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热,因为这个人在身边,所以他觉得安心。
两人从如意寺一路走到白玉山下,林炎都没有找着合适的机会与李浩然搭上话,因为对方的火气似乎一直未消,他不敢在火上再添油。
经过林家茶寮的时候,茶寮里的管事认不得李浩然,所以只看到了林炎,那管事的赶紧三步作两步走出屋子招待道,“大少爷,上去寺里逛累了吧,快进来喝口茶,刚沏好的。”
林炎望向站在前面转过身来看着他与茶寮管事谈话的李浩然,上前走了两步,停在李浩然的身前,茶寮管事看着林炎动了步子,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跟着林炎也走到了李浩然的面前,哪知林炎却是一本正经地对站在他身前的人道,“浩然表哥,咱们先去里面歇息一下吧,小白在这里,等会儿骑马回去。”
茶寮管事听见林炎叫面前的人“表哥”,顿时醒悟过来,知道林炎是在提醒他面前人的身份,因为林府稍知事点儿的人都知道林炎从不叫大少主表哥,他倒也不见尴尬,客客气气地道,“表少爷!快里面喝茶!”
“老板客气了。”李浩然点头回道,又见林炎两眼期盼地望着他,索性也不说话,倒是率先进了茶寮。
林炎见状,心里一喜,紧跟着对方的步伐走着,就差没摇头摆尾晃悠着进去了。
李浩然到底心软,就算拒绝人也是委婉着来的,怕让人伤心,这不一下就让林炎钻了空子,得了好处。
两人在茶寮里坐着,林炎主动的端茶倒水,把人伺候周全,时不时与对方聊些别的,只字不提寺里的事儿,既然他没有说起他们两人的问题,李浩然自然是要回应他的,毕竟两人是表兄弟不是吗。
只是这样一来,氛围又回到以前两个人就这样单纯相处的日子,似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李浩然自己的一场错觉。
两人在茶寮里喝了茶水,又小歇了片刻,这才上了马,碍于条件因素,李浩然与林炎两人共乘一马。
如意寺里,李知锦望着林炎与他哥走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怪异的情绪,让他胸口憋闷,他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茶水,又转身坐了下来,喝了几口,然后便耐不住心里的骚动,跑去前院了。
他娘正好从佛堂出来,见他在外面守着,悄悄把人拉到了一边,让他面朝着墙壁,背对着身后从佛堂里走出来的王家夫人,小姐一众人。
“世子妃,那我们下次再聚。”王夫人含笑低头道别。
“那好,下次我们再约。”
李知锦他娘目送一群人走远后,才转身追问李知锦,“你哥呢?”
李知锦忙道,“炎表哥把哥带走了。”
“炎儿也过来了?那你姑母呢?”
李知锦摇摇头,“没见到,就炎表哥一个人。”
“看来是打听好了咱们在这儿,专程来找你哥的。”这俩孩子,真是分开一会儿都不成。
“可是……”两个人分明闹了矛盾。只是这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说给长辈听不大好,李知锦犹豫了一下,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是什么?”李知锦他娘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现在心里有点乱。”李知锦当着他娘的面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他娘伸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没觉得烫手。“就心里难受?其他没别的吧?”
“没了……但是我知道我不是病了。”李知锦认真的分析道,他虽然心里烦躁,但是是看到林炎与他哥一起走后才出现的,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心情这么差,心脏还闷闷的难受。
“看来我们知锦长大了,心里还藏事儿了,所以才心烦对不对?”他娘笑着问他感受。
李知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嘴里应道,“或许是吧。”
李浩然与林炎一起到了林府,林心月听府里的下人说了之后,就赶忙过去寻两人去了,她怕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浩然表哥会不自在,也怕他哥急躁躁的,把浩然表哥给吓跑。
“哥,听说浩然表哥过来了?”林心月才到前厅门口,就大声地向她哥问道。
不巧爹娘都在,看到她鲁莽的模样,李玟又忍不住说教起了她,“心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还是这般毛躁,女孩子家家的,看将来谁会要你。”
林心月放慢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她娘的身边撒娇,“娘,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再这样了,我保证!我这不是知道浩然表哥来了,心里高兴嘛。”
“你呀你!为娘拿你可怎么办才好?”林心月被她娘用手指头戳了额头一下,娘没用力,她也不觉得疼。
“浩然表哥过来住几天?”林心月假装天真地问。
李浩然看着林心月可爱的模样,心里也很喜欢她,便笑着应她道,“小十不妨猜一猜,我会在这里住多久?”
林炎见两人聊天,朝着娘怀里的妹妹看了一眼,心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了然地没有出声干涉,只在一旁观看。
“嗯……三天?不对,应该是越久越好,因为小十和哥哥都很喜欢浩然表哥。”林心月一脸期待的望着李浩然。
“呵呵……浩然表哥也很喜欢小十,只不过呢,浩然表哥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哥哥不是会陪你玩吗?”
“哥哥老是欺负我,我才不喜欢和他玩。浩然表哥会在这里呆久一点儿吧?”林心月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李浩然,似乎李浩然如果不同意她,她就会一下给哭出来一样。
李浩然心里纠结着,不敢出口拒绝,怕会把小表妹弄哭,但是他确实没有那个时间陪她,况且他与林炎若是呆在一处,他会觉得不自在。
旁边的林父林母看着李浩然被自家女儿为难的样子,有些看不过去了,就对着林心月说教道,“心月!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浩然见林心月因为他被训,赶忙道,“姑父父母,小十还小,不懂事,再说她喜欢我陪她玩,我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乐意陪她的,我可能要在姑父姑姑府上打搅几日了。”
“没事没事,我们还要感谢你陪心月玩呢。”林炎他娘欢喜道,毕竟是疼自己女儿的,虽然女儿不懂事,但是能满足女儿的心意更好。
林炎看着林心月计谋得逞后的傻笑,心里确实充满感激,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留下李浩然,并且让他有机会追求对方。
在一起
“浩然”林炎叫住往他自己房间走的人。
李浩然在林府是有房间的,只是一直空着没人去住,他今天特意要府里的下人收拾了房间。
林炎在一旁听到的时候,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但是他也不敢阻拦,怕对方被他逼急了,直接要求回王府。
李浩然转过身来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可能是知道李浩然就要成亲的事了,所以林炎反而不急了,“我昨天在街上碰到聂云了。”
“是吗?他最近可好?”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他们几个见面了。
“他并不是特别好。”
“他怎么了?”李浩然疑惑道,聂云是聂家的心头肉,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他说他被家里人逼婚,可是他自己根本还不想成亲。”
李浩然听到“逼婚”“成亲”这些字眼,心里立马想到了他自己,虽然他自己对成亲也并不感兴趣,但这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就算他现在应了林炎的先不成婚,但他以后总归也是会的。
“他现在不想想必是还没有遇上让他心动的人吧,只不过聂奶奶是个心疼孙子的,挑出来的孙媳妇儿肯定是万里挑一,到时候聂云只怕想不心动都难,所以,他现在其实根本不用想这些来让自己心烦。”
“或许是吧,那你呢?对今日见到的王家小姐可还满意?”林炎目光直视李浩然的眼睛。
“一个不错的女人。”大方有礼,只是他对着她心动不起来。
林炎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一阵阵发痛。
“那你准备娶她了吗?”
林炎看着对方似乎有些不明白地望着他,心在泣血,却还继续道,“聂云说你就要成亲了。”
李浩然听着林炎拼命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心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误会他要娶亲了。
或许就这样让他误会就好了,然后用力地拒绝他,让他对自己不再抱有希望,李浩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炎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自以为沉默就是默认,也确定了对方是真的要娶亲的事实。
他低下头不再看他,叫李浩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如果这是你最终的选择,我会祝你幸福的。”声音干涩没有感情,林炎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留下李浩然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林炎离开的背影发呆。
这就是他拒绝他以后所要承受的吗?看着他转身离开后,心里溢满的慌张与不安,还有自己自以为做了一个伟大的隐瞒后,却又承受不起被他误解的委屈,在心底里暗暗难过。
他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林炎第二天出现在李浩然面前的时候,先在心底里暗示了自己一番,不能动心不能动心……然后他才走了过去。
“浩然,早啊!”他面上带笑地与对方打招呼,看起来似乎与往常并无两样。
李浩然见他这样,心里还在奇怪,难道小炎心里就已经想开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居然忘了还礼。
林炎心里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脸上的茫然若失,但是始终还是关心着他,林炎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李浩然的面前,“浩然,早上先喝杯热水暖暖胃吧。”
李浩然看着林炎挂着浅笑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一丝不自然来,他有些不相信对方说断就断,就好似他以前那些说过的话全都随着一句“祝你幸福”烟消云散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被水雾给遮住了,偏偏从林炎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不对劲儿,他伸手接过林炎手里的水杯,没想到水杯又被放在了桌子上,他正想去拿,身体却被人用力一拥,搂在了怀里,连伸出去的手也被人圈了进去。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让对方搂着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思考他们这样的行为到底对不对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心里很难受,可是他却又偏偏找不到发泄的缺口,满腔的负面情绪快要让他窒息了。
“浩然,别哭,我会守护着你的,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真的,我保证。”
林炎看着李浩然眼眶里慢慢聚集起的泪水,终是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一连串的安慰就顺应着自己的心说出了口。
李浩然听到上方传来的林炎的声音,感受着林炎说话时胸腔的起伏,他快要抑制不住的躁动心情这才缓缓平静。
林炎的心里既欢喜李浩然脱离不开自己又痛心他终要离自己而去,但是就这样搂着对方,他又觉得,只要浩然开心,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守护者的时候,李浩然从他怀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小炎”
声音轻小,林炎想松开他,让他能发音更清楚,却没想到被怀里的人一把拉住,不让他松手,林炎只好按着他的要求来,继续拥着他。
“你别松手,我就想这样和你说话。”
“嗯,你说,我听着呢。”
“我昨天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想着成亲,没想过要娶王家小姐,我沉默只是因为想要你放弃对我的想法,你知道的,我从没看好过我们在一起,因为这是不对的,若是被人知道了,不光我们会被人骂,爹娘也会因为我们背上一辈子的骂名,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我们可以不让外人知道啊。”
“难道我们要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一辈子。”
“谁说我们要偷偷摸摸了……浩然!你是说我们两个要在一起一辈子吗?!”林炎半路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把对方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李浩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慌张的四处扫了一圈,见没有人,这才放下手来,“你小声点儿,那么大声,等会儿被你府里的人听见了怎么办?”
林炎一脸的惊喜欲狂,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放不下来,“没事,这会儿这里都没人,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不是在骗我?”林炎还是难以相信,他以为浩然永远都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我几时骗过你了。”李浩然横了他一眼,有些埋怨林炎的质疑。
林炎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忍不住又伸手把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浩然,让我抱抱,我真的实在是太高兴了!”
李浩然听他这样说,自然没有反抗,而是任他抱着自己。
“我们以后怎么办?”李浩然心里最大的烦忧一直缠绕在心头,让他在此刻也不能静下心来享受林炎的怀抱。
林炎伸手安抚似的摸着李浩然的后背,“我以前想过了,若是我们在一起了,就同爹娘,舅舅舅母坦白吧,外公外婆先保密。”
李浩然闻言差点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对他爹一直都是遵从敬仰,从不敢忤逆,若是让他爹知道了两人的事,说不定会将两人直接打死,以免失了体统。
“不可!我爹身为世子,绝不会让我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的。”李浩然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舅舅的儿子,我相信……”
“那是你不了解他!”李浩然打断他的话道。
“好,若是舅舅不接受你,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脱离他们的掌控范围。”林炎保证道。
李浩然看着林炎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相信,但是他也不想打击林炎的自信。
“我会让你相信我有那个能力的,但是若是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到时候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不是吗?你不要多想,若是不想让舅舅他们知道,那我们先瞒着他们吧,我也好多做些准备预防。”林炎疏导事情的经络,让李浩然放松心情。
“还是先瞒着他们吧。”李浩然听了林炎的话,最让他认可的就是这一句。
“走吧,我们去看看心月在做什么?”林炎伸手把人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李浩然起身随着林炎去找心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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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然对他的感情终于有了回应,林炎心里喜不自胜,但见到自己的爱人忧着一颗心,他也不禁压下来这巨大的喜悦,先出言安抚对方,再多方思量。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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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林心月掩不住女人的八卦本性,悄声追问道,“哥,你怎么会喜欢浩然表哥的?何时喜欢上的?浩然表哥现在对你的态度到底如何?”
林炎被她左右一个问题问得有些头大,但是他心里却是感动的,心月这样表现岂不是同意了同他统一战线,虽然她现在心里指不定还处于被惊吓的状态,却还在找着话题尽量让气氛轻松起来。
自那天李浩然的娘在林炎生辰宴席上说了那番话以后,果然没有落下要给李浩然寻觅一个好女子的心思,近几日一直在李浩然的面前旧事重提,还找人寻了些城里门当户对的女子的画像过来,王府的大少主想找亲家,达官贵人闻风都赶着送上自家闺女的画像。
环肥燕瘦,个个皆是金枝玉叶,花容月貌,这些画像若是落在别的男人手里,只怕以为是天上宫阙的仙女走进了画中,要把画像挂在床头,只求日日有个好梦,但是这些画像是在瑞王府,被府里的下人轻手轻脚地放在李浩然的书房后,就被书房的主人冷落在了一旁的案桌上,美人何其无辜?
李浩然表面上顺从地听着他娘做出的安排,私下里他既不反抗也不主动,看着娘积极地忙着给他挑女人,他虽然心里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却也不想打消她的热情,再加上,小炎不是也说过,要他试试对女人有没有感觉吗?他都这么说了,自己跟着配合一下也无所谓,只是在他心里,怎么有种类似委屈的情绪在蔓延。
“浩然可有看上的女子?”
王府的家宴上,李浩然他娘问他。
李浩然知道她是在问,那些画像上的女人有没有他看得顺眼的,只是他这两日心绪不宁,根本无心去看那些画像,
“娘,那些女子皆是天香国色,儿子看得眼花,还是娘您做主吧。”
李知锦拿眼偷看了一下他哥脸上的神情,根本不像是被女人迷晕了眼的模样,还是平常的神色。
“我就知道你不会上心,本来是想看看你的意愿的,既然你把这事儿交给我,我就好生给你挑挑,替你选个品行不错的妻子。”世子妃无奈的笑道,浩然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却是把他当作亲生的来待的,她原先还怕他自己挑中的不合适他的身份,现在由她来挑,自然要给他选个既得力又好看的。
“嗯,娘你有了中意的人选,到时候提前告知儿子一声儿,我想先察看一番,毕竟事关自己的终生大事,不敢匆忙决定。”
她颔首道,“这事儿我省得,在做决定之前,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见上面的,若是你觉得不喜欢,咱们也好在人家不失面子的情况下抽身。”
烦恼
李浩然自己挑选未来妻子的事,就先这样交到了他娘的手里,省得他看到那些画像头疼。
小炎说要让他试试与女人相处的感觉,若是自己喜欢女人多过他,那么他就会放手。或许他自己一开始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女人的,但是自从小炎这样说过后,他认真的体会过了,他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似乎真的没有在他面对着小炎的时候,那种随着对方心情忽高忽低时而变幻的起伏心境。
或许,他就是个天生的断袖?又或许,他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令他心动的女人,而此刻自己却又受到了小炎的强烈情绪的感染?
李浩然在反思中不停地反复肯定自己是个断袖,接着又不断地否定他自己不是一个断袖,还有,自己对小炎到底又抱有怎样的感情,想的多了,头昏脑胀,最后又恼恨起林炎来,为什么要把原本简单的兄弟感情弄得现在这么复杂,让他一刻都静不下心。
李浩然的同窗好友聂云,最近的心情也不怎么舒畅,他与李浩然既是同窗又是同岁,家里长辈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李浩然有娶亲的意向,先是感叹了一番过得飞快的光阴,瑞王府的大少主也居然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接着话题一转,就扯到了他的头上,问他什么时候准备娶媳妇儿,他随口应了声,“浩然成亲了再说。”
自此,一大宅子的人都忙着给他看起了姑娘,毕竟李浩然是大少主,他们觉得既然大少主本人都有娶亲的意向了,堂堂瑞王府,找个令大少主满意的女子岂不是轻而易举,想必离对方成亲之日也不久了,想给聂云挑个好姑娘,这么些时间,只恐怕还紧迫的很,但是既然聂云说了大少主成亲了他就要娶媳妇儿,那么无论如何怎样也都要如了他的意,所以宠爱孙子的聂云奶奶手一挥,府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去打听别家姑娘的消息去了。
他看着被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大宅子,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去找他奶奶想说明白,他并不是着急娶亲的意思,这时候老人家正舒舒服服在坐在园子里晒太阳呐,本来见着他过来还挺高兴的,一听他解释那是个误会,他自己还不想娶亲之后,原本听得认真的奶奶立马趁着他一时不注意,闭上眼睛,假装靠在躺椅上睡着了,他心里不满,想张嘴再唤醒老人家,但是还是给放弃了,奶奶就是干脆的想他娶个媳妇儿,所以才装睡的,就算他再把人叫醒,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任何本质上的改变,他示意一旁的丫鬟小心照看好奶奶后,就转身走开了。
聂云在他奶奶那里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胸口只觉有股郁闷之气徘徊不去,无处发泄,念头一转就想到了他的几个好兄弟,项阳,李敬,李浩然,想去找他们诉说心里的烦扰,但是,说起来,让他心里如此不畅快的缘由,李浩然在上面沾了边,虽然不能完全怪他,但确实是因为他要娶亲才引发的,不然奶奶这会儿也想不到让他娶媳妇儿这回事,所以,他又不想去找李浩然,剩下的两位,李敬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只怕听到他这么排斥娶媳妇儿,不但不会安慰他反而还会笑话他是个没长大的愣头青,而李敬家大业大,说不定没有那个空闲功夫听他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就算对方抽空听他说,他也不好意思,最后他思来想去,只得一个人抱着糟乱的心情出府,准备去买醉,呆在府里,他只会更烦。
出来果然是对的,看到沿途过来的美人,路上美景,还有街上许多有趣的玩意儿,心思立马就被吸引了过去,欣赏过一阵之后,心里原先的那点儿不痛快被他抛到脑后,只觉得心旷神怡。
“心月,少吃点儿零食,过会儿还要用午饭的。”
林炎皱着眉看着林心月左一口糖葫芦右一口小糖人儿,都是甜食,吃多了会影响胃口的。
在府里的时候,心月说是想陪他出来走走,散散心,省得他憋在府里没事儿干,就尽想着李浩然,到时候人没追到手,把自己给整颓废了。林炎虽然心里并不这样想,但是这也是妹妹的一片好意,自然就同她一起出来了,结果,林心月指使他买这个买那个,她想吃的想要的可能在今天都给买了吧。
他不禁想,这到底是出来给他散心的还是让他当苦力来的。
“林炎?”
林炎朝着声音望去,正是因为心情不好出来准备买醉的聂云。
这会儿聂云的脸色已经不见消沉了,出来走了这么一遭,脸上甚至还挂了点儿笑,“真巧!我今天正想找人说说话,就恰好碰上你了。”
林炎看了林心月一眼,抬头回应对方的招呼道,“原来是聂兄,果然是巧得很,看来咱们今日有缘。”
聂云听着林炎的话,心里一思索,可不就是缘分!他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的时候,林炎就出现在他眼前了,这样一想,心情更好了,“走,咱们去喝酒!”
说着就把手搭了过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顿,把视线转向了林心月,然后又移向林炎,“你妹妹能跟我们一起去吧?”
林炎无奈他的冒失莽撞,居然现在才想到他的妹妹,他伸手推开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走到林心月的跟前蹲下身,温声询问道,
“心月,你要一起去吗?”
自聂云来的这会儿她都没有再说过话,聂云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儿,毕竟上次游湖的时候,心月也没有开过口,再加上他的不留心,只以为她平日里都是这副模样。
“心月妹妹是想先回府呢还是先跟哥哥们去吃饭了再回府?”聂云看着眼前的女童,扯出一脸的笑意柔声问道。
林心月抬头望向那张的笑脸,心里还是会轻微的有些疼,她露出自他来后的第一个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受日光的影响,聂云只觉得这个笑容同对方手里的糖葫芦一样甜。
惊闻
“哥哥,快正午了,我们去百鹤楼用饭吧。”林心月把仰着的笑脸转向她的哥哥。
林炎起身正对着聂云道,“既然心月说去,那我们就一块儿去吧。”
“好啊!”聂云兴致高昂的应道,转而又咧着嘴笑容可掬地哄着心月道,“心月妹妹真懂事,还想吃什么,云哥哥给你买。”
林心月看着对方这番讨好小孩儿的动作,心里一阵失落的同时又伴随着一阵轻松,不是他……
她摇头道,“不用了,我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我们还是先去百鹤楼吧,再过会儿,太阳的温度就更灼热了。”
“那好!既然心月妹妹说不用那就不用了,那我们快过去吧。”聂云附和着心月的话道。
三人来到百鹤楼,出来迎接他们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余管事了,余管事能力出众,又对林家忠心耿耿,就在不久前提升为子午街所有商铺的大管事了,不过这新来的管事虽然初来乍到不久,但是却已经把常来的熟客记得八九不离十了,看来也是靠他自己实打实的本事升上管事的位置的,
“大少爷,小姐,聂少爷,房间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带着笑的脸让人倍感亲切。
“有劳郑管事了。”林炎点头应允他在前头带路。
即使是新上任的管事,林炎也是知道的,管理层的调动都是要通报林府审核的,审核通过后才能作出实际调动。
“郑管事上任后可还习惯?”
“多谢大少爷关心,小人已经适应这里的工作了,感谢林老爷,大少爷给予我信任,升我做百鹤楼的管事,我不会辜负林老爷与大少爷的信任的。”
“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给有本事有能力的你一个提升的平台,一个机会,我们林府还是不会吝啬不给的,只有你更出色,你经营的生意才会越红火,这才是林府需求的。”
“是!大少爷!小人会加倍努力的。”
林炎给郑管事谈话的时候,心月与聂云都没有出声。心月是不想妨碍她哥的事务,而且她自认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她虽然聪慧,但是经验不足。聂云这是第一次见着林炎公事公办的模样,却被林炎处理事情的有板有眼,熟练程度给折服了。
等到三人坐在了房间里,郑管事出去做事了,聂云心里对林炎的敬仰之意终于憋不住从嘴里倒了出来,“小炎,我一向都觉得你成熟懂事,所以我才跟小小年纪的你聊得来,现在我才发觉,原来你不光早熟,还老成,比我可厉害多了!”
“我现在可越发佩服你了,不愧是李浩然的表弟,不亏他以前当着我们的面儿那么夸你。”
林炎听到聂云提起李浩然,不禁又想起上次他生辰的时候对李浩然说过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别听舅母的话急着娶亲。
林心月看着她哥哥因为聂云提到浩然表哥而面无情绪的脸,心里有些担忧,但是感情的事,旁人是分担不了的,她也只能往别处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正在此刻,房间的门被楼里的伙计敲响了。
“大少爷!酒菜给您送过来了。”
林炎闻声从焦虑不安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出声应道,“进来吧。”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不过,聂兄也把我说得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说不定是我打搅你想事了。”聂云摆手道,毕竟依他看林炎这情况,对方要想的事情可比自己多多了,虽然自己年纪比他大。
送菜伙计的托盘里摆了两壶酒,还有两个酒杯,林心月看着那酒,眼睛一转,就冲着林炎撒娇道,“哥,我想饮酒!”
“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林炎厉声喝到。
林心月不禁被这严厉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只拿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林炎,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
聂云看不过眼,出声道,“小炎,你怎么能对你亲妹妹这么凶呢?”起身走到心月的座椅边蹲下身子安抚道,“心月,别怕,你哥哥也是为你好,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喝酒怕会对身体不好。”
林炎也自知方才自己可能看起来凶了点儿,所以他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心月,这里的酒不比家里的酒,家里的酒有专门酿给女孩子喝的,酒劲儿也弱,这里的酒是男人喝的,不适合你。”
他指的是前世的果酒,红酒之类的,适合女孩子喝的酒,心月也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她此刻偏偏就要反着他来,叫他心里不再想起浩然表哥,“哥,我就是想尝尝……一点点儿……一点点儿就行了。”
聂云看着眼前恳求着她哥哥的女孩儿,他有些不敢想象若是她被林炎拒绝后该是多么的委屈难过,他忍不住开口劝林炎道,“小炎,一点点就一点点吧,分量那么少,不会出事的。”
林炎沉默地拿起桌上的酒杯酒壶,倒了一滴在酒杯里,伸手递给林心月,“试试吧。”
林心月接过她哥手里的酒杯,将酒杯放到鼻子下方嗅了一下,有五谷发酵后经过时间沉淀的芳香。
她迫不及待的将散发出香味的那滴酒倒进了嘴里,虽然份量少,但是辛辣的味道却不减,林心月将那滴酒和着唾沫一起咽了下去,喝完后就一个感受,辣!
林心月一脸委屈地看向她哥,她这又是何苦呢!为了让她哥哥转移注意力,这么牺牲她自己。
林炎一样也在看着她,见她难受,赶紧把倒好的茶水递了过去,“现在尝过味道了,心里如愿了吧。”
林心月连连点头。
“还喝不喝?”
林心月赶紧摇头。
林炎看着她这副似乎受难过的模样,不禁悄悄翘了一下嘴角。
饭菜都上齐了,聂云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今日怎不见项哥,李哥?”李浩然不得空的时候,平日里都是他们三人行,今日只见其中一个,还找上了自己,林炎这才发问。
“他们都有他们的事要忙,哪像我这么游手好闲。”聂云挑眉叹气。
“聂兄哪里话,何必如此贬低自己。”
“不说这个,我最近心里烦透了。”
“为何?”
“家里长辈逼着要我娶亲,说起来这还与浩然有关系,若不是他急着要成亲,奶奶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我这茬儿。”聂云一脸愁容。
林心月闻得此言,也不禁一顿,他要娶亲了?
浩然急着娶亲!?
他真的就准备这么放弃他了吗?
灵犀
“浩然……浩然……李浩然……”
百鹤楼这一聚,不知惆怅了谁?失落了谁?又伤了谁?
聂云走后,林炎与林心月兄妹两人失魂落魄地在桌边坐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起身,回了林府。
“心月”
林炎叫住了回到府里后就要往自己房间走的妹妹,认真提醒道,
“你来了,可是‘他’并没有,不要因为两张仅仅是相像的相貌,就产生迷惑,这不值得。”
原来哥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心事。林心月望着她哥端着一脸肃容,叮嘱她的样子,听着他的这番话,心里既受教又感动,她的心里一直是记挂着那人的,所以才会在聂云的身上看见那人的影子,毕竟两人有着几乎一样的面孔,她时常想,聂云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只是若是聂云是那人,怕也只会是那人的转世了吧,毕竟,她与哥哥同聂云相处时,可没有发现他有关于那一世的任何记忆。
她如醍醐灌顶,恍然道,“嗯,我知道了,多谢哥的点醒。”
林炎轻点了一下头,看着心月转身回房,才调头去了酒窖,取了酒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个人自斟自饮。
他该怎么办?
浩然就要娶亲了。
他本来还以为在对方心里是占据了些位置的,却没想到,都是他自己的一番自作多情,那人连他的恳请也没有好好记在心里,明明说好了要他不急着成亲的,那人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证明自己的时间,也没有给他自己留下认清自己的时间……但是现在想这些,似乎都已经没用了……
从酒窖抱来的酒,已经被他饮得一干二净了,只不过他此刻却并没有任何的醉意,反而被一股渐渐升起的强烈战意激得头脑愈发清晰。既然李浩然就要娶亲了,相比起他娶亲后的再无一丝一毫接近他的机会,还不如趁这最后的时间,放手一搏,尽力争取,不论还有没有希望,他都不该这么早就放弃不是吗?
若是浩然他,在他的一再坚持后,还是没有接受他的打算,那么,他也不会阻碍对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瑞王府里,李浩然正坐在书房看书,此刻本应该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他,却走了神,思绪有些飘远了。
他想起了去西城的那个时候,那天晚上,因为是与小炎同榻而眠,所以他睡得很安稳,半夜的时候,却被几声“浩然”给唤醒了,小炎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只不过他一向容易被惊醒,他想到了以前小炎在王府的时候做恶梦的那一次,所以他很快的翻身去看林炎,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他看到了林炎安然的脸,幸好,只是发梦罢了。
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伸手去摸林炎的手,手心有些汗,但并没有使力气握得很紧,他这才真正放下了心。
“浩然……”
李浩然听到这声音,还以为是对方清醒了,他抬头去看,小炎的眼睛还是紧闭的,并没有真的醒过来,突然,他感觉到自己握着小炎的手被对方重重地捏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松了开。
等林炎翻个身从平躺到侧躺,要面朝着自己的时候,李浩然抽回了握住林炎手掌的手,伸手替两人把进风了的被子盖好,这个时候刚过完年不久,天气还是很冷的,李浩然天生有些怕冷,给林炎扎紧被子后,他自己就一个劲儿往被子里蹭,想让被子把他的脸也盖住,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
他让被子遮住自己的脸,柔软的被褥蹭到脸上的皮肤,果然如他想象的温暖,只是呼吸的时候,气息不如被子外面的清爽,似乎还带着一股子腥臊味。李浩然又吸了两口被子里的气息,按道理林家的管事给林家少爷安排的褥子应该都是新的,怎么可能会有异味?李浩然心里疑惑,还想再寻思的时候脑海里一道精光忽然闪过,这个是……
他猛地掀开被子,借着月色看着没有了遮盖物,身上仅着里衣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林炎,白色的里衣,柔和的月光,他的视线从上往下移动,最后落在了林炎两腿间的那一处,被宽松的衣服遮挡着,里面包裹的东西静静地蛰伏着,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在不引人注意的衣服皱褶阴影处,隐约能看见被体/液打湿的痕迹,他看着那处小块的污渍微微出神,方才……小炎,是叫的他的名字吧!
震惊,诧异,不敢置信,把他蒙住了,直到过了会儿,林炎被冻得闭着眼睛找遮盖物,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被子给他盖好,看着他重新安静地躺好,李浩然自己就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让冰冷的气息侵蚀他,等到他混乱的脑袋被冻得再无法去思考,他才浑身哆嗦着钻进被窝,把自己四周给捂得严严实实的,想让自己赶快暖和起来。
再之后,他想了很多,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想,被子里温暖,他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也没有多想过要怎么面对林炎,因为林炎自己已经在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他相处了。是了,他一向都是这样,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一直都懂得很多,就算发生了象征着一个男孩儿长成大人的事儿,他也不会大惊小怪,而是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
从西城客栈离开以后,李浩然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小炎在梦遗的时候,居然心里想的是自己,而事发之后,他居然还能安心的像平常一样同自己相处,他难道就不觉得,不认为,他这样是不对的吗?
他心情复杂地躲着林炎,也不主动去找对方玩了,这么明显的变化,林炎想必能看得很清楚,虽然他没有为自己的避而不见寻找任何的借口,但是他料想,林炎自己也是知道原委的,因为他心里感应得到。
自己躲避了对方两三个月,这期间,对方也没有来找过他,尽管平日里都是他过去林府找对方得多,但是他心里是有气的,既然发生了那样的事,双方也心知肚明,尽管他比对方的年纪是要大,但是他也知道,林炎的心里年龄远远超越他的实际年龄,而自己一直也都是将对方当作是同龄人来相处的,既然林炎成熟,明事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对当时发生的事情给他做一个交代。
所以他一直在等着,等到后来,他以为这件事从此以后都将不了了之了,两人的关系以后都将会是这样不冷不热,持续对各自不闻不问,直到三个月之前,林炎突然过来找他,还问他:为何许久都不过去找他玩了。他半真半假地说因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在府里修身养性。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要去跑马,说是让他散心,他也并没有拒绝,而是顺其自然地同对方去了,出乎他意料的是,林炎坚定地向他表白了,但是他那个时候除了震惊,不敢置信,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他原先还想过,林炎那么对他,简直与戏耍捉弄他没两样,但是没想到事情反转的这么突然,他说了“喜欢”这两个字。
之后他的心情一直都是慌张的,甚至还有些焦虑,他没有被表白后的开心欢快,他慌乱,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别人那么正正经经,口齿清晰的说喜欢,虽然这人是他的表弟,比他的年纪还要小,他焦虑,因为他被他的表弟表白了,这人是表弟,不是表妹,是男的,不是女的,他们是兄弟!这不光是断袖的问题,还是乱伦!他的表弟居然有这样的思想,他应该阻止他,但也并没有刻意疏远他。
后来因为母亲提出的娶亲的事,林炎恳求自己不要娶亲,他看着对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也因此更加不敢松懈自己,他怕自己的心软让林炎误入歧途,遭世人辱骂唾弃。
他从来都不曾因为林炎对他的感情觉得厌恶过,他甚至因为对方的恳求还心软过,他有时候想,他们做兄弟的感情同别人做情人的感情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吧,若不是他们性别不对,身上还流淌着一部分相同的血,说不定他真的,会接受林炎的表白。
若是林炎再来找他,再来恳求他,他真的会冲动得应允了对方也不一定。
李浩然深吸了口气,把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看了眼手里拿着的书本,心不在焉地把它放好在案桌上,起身推开书房的门散心去了。
很喜欢
第二日早上,林炎早早就起了床,把自己收拾利落了,就迫不及待出了房间准备去找李浩然。
他昨天晚上喝了酒后就洗漱睡了,因为他想用他最好的精神面貌出现在李浩然的跟前。
林炎走到前厅花园的时候,金久正好有事经过,见林炎行色有些匆忙,忙上前几步问道,“少爷去哪里?可要备马?”
“金久你来得正好,快备马,我要去外公家。”林炎道。
“少爷是要去找浩然表少爷吗?小人听说,浩然表少爷今日去了西边的如意寺。”金久心里通透的提醒道。
林炎脚下的动作一顿,停下了步子,看着金久追问道,“浩然去如意寺作甚?”
金柯垂低了脑袋,回道,“世子夫人让表少爷去看看王尚书家的小姐。”
林炎听闻此言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应道,“备马。”
“是,少爷。”金柯说完亲自去马厩牵马去了。
金柯不用回头也知道,林炎此刻的心情很差,他早就知道了,他们家少爷似乎对着浩然表少爷有着强烈的占有欲,林炎不喜欢李浩然同别的人相处的亲近,还不允许自己的妹妹盯着李浩然多看。
金柯使劲握了一下拳头,让自己不再多想,还是快些去把马牵过来,以免少爷等急。
林炎上了马后,立马朝着如意寺的方向飞奔而去。
如意寺坐落在西边的白玉山上,以前常去上香的人都说那里灵验的很,说的人多了,去祈福的人也就多了。
林炎方才到了白玉山脚下,见到有林家标记的茶寮,把小白交到了茶寮管事的手里,交代好好照看后,就上了山。
如意寺里,李浩然与李知锦一起上了香,孝敬了香油钱后,就在寺院里闲逛,他娘已经对李浩然说了,等会儿,她就会制造机会让他与王家小姐见上一面,而这个时候,想必娘正在与王家夫人小姐在一起探讨佛理。
“哥,要娶亲了是什么感觉?”李知锦看着走在身侧的人问道。
李浩然想了一下,按着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并无多大感触。”
李知锦听到这个回答,不做声了。虽然他年纪小,还不懂情爱,但是他聪慧懂事,他知道若是别人要娶亲了,定是兴高采烈的,可是他的哥哥似乎与往常并无两样,看来他是不在意娶亲这回事的。
两人看着院子里来往的僧人与虔诚的香客,安静地走了片刻,似乎心里的不畅快都被洗涤的一干二净了。他们娘也没让两人久等,就有王府里的丫鬟过来传消息,说是王家的小姐出来了,身上穿着鹅黄色的罗纱裙,头上别有玉兰花簪,腰间佩着王家女子独特的玉环,身边还随着两名丫鬟。
李浩然点头称知道了,传消息的丫鬟悄然退走。
过了一会儿,果然从佛堂内室出来了三名女子,观其模样,应该就是王家小姐无疑。
李浩然与李知锦配合默契,假装不经意地向那女子走了过去。
李知锦年少,经过王家小姐身旁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王家小姐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身体摇摇欲坠,差点摔倒,幸亏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了。
王家丫鬟正想冲着李知锦发作,李浩然赶紧上前作势关切道,
“小姐,你没事吧?”
王家小姐自小饱读诗书,是个明事理的人,当下回道,“不碍事。”
“真是对不住,家弟顽劣,幸而小姐不怪罪。”李浩然拉着李知锦朝着对方作了个揖,赔礼道。
“无妨,是我自己走路没注意。”那王家小姐嘴角含笑,声音轻柔的道。
大度有礼,不斤斤计较。
“那在下就多谢小姐的海涵了。”李浩然谢道。
王家小姐颔首,道了句“不用”就大大方方的离开了。
兄弟两人待对方人走后,也往如意寺后院的歇息场所去了。
“哥,看来王家小姐是个不错的。”李知锦看着他哥试探道。如果嫂嫂是个知书达理,懂得谦逊的人,他会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嗯,看得出她是个尚书家的女儿。”李浩然不无意外的道,对方这个样子,才符合她作为尚书家女儿的身份。但也仅此而已,在他眼里,并不见对方有哪里出众。
“原来哥,对将要成为嫂嫂的女子要求这么高啊。”李知锦故意调侃他哥,笑道。
李浩然也不回应他的话,只是稍稍露出个浅笑,转而又端正了神色。
林炎上得如意寺的时候,正好见到了李浩然与李知锦兄弟两人,在不远处徐行,他正想要过去,却见李知锦似有计划地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女子身上,李浩然上前同那女子说了些什么,林炎猜想,那女人应该就是王家的小姐了,两个人面对着面并没有谈多久,李浩然还拉着李知锦给对方作了揖,看得出来李浩然是在给女子道歉。
那王家小姐这么看过去是极好的,身姿妙曼,面目姣好,举止规矩有礼,若是他以前,说不定觉得,结婚就应该找这样的女人,但是如果是浩然,他就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了。
林炎就在一旁安静的观看着,没有上前打扰,因为他也想知道,李浩然是不是如他所料想的一样,对女人真的没有兴趣。
李浩然与李知锦方在后院的凉亭里坐下,林炎突然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李知锦看了他哥一眼,站起身来朝林炎招呼道,“表哥,你也过来如意寺祈愿吗?”
李浩然看到林炎出现在他跟前,也未作声,神色平常的倒了三杯茶放在石桌上。
“不是,我是来找你哥的。”林炎回应着李知锦的话道。
他望着李浩然此刻的神情动作,默不作声地走到石桌边,本想喝了茶水就把人给拉走的,只是看着那杯茶,林炎又给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他看着李浩然慢吞吞的喝了杯中的茶水,林炎这才站起身,走到李浩然身边要拉他走。
李知锦看这架势,生怕两人会趁他不在,打起来,忙站在两人面前道,“表哥这是做什么?”
还不等林炎开口,李浩然就自己回道,“你表哥与我有事要谈,等会儿若是娘问起来,你就说我同你表哥先走了。”
李知锦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站在两人身前不肯让开,林炎知道他是担心他哥,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浩然去林家住一晚,有些事情想跟他说明白。”
李知锦心里一思量,林府里,姑姑,姑父都在,两人应该不会在长辈面前做出什么冲动之举,也就让出了路,让两人离开了。
林炎拉着李浩然的手腕,力气并不是很大,但握得很紧,李浩然随他拉了一会儿,直到走出了李知锦的视线范围,他才略微挣扎了一下,示意林炎放开。林炎明白他的意思,有些不大乐意地缓缓松开了握着的手。
李浩然快速一步走在了林炎的前头,林炎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对方可能是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浩然的身后走着。
林炎是不信教的,但是今日,他很诚实的在佛祖的面前对着走在前面的人说道,“李浩然,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人闻言身形一顿,接着又不着痕迹地继续往前走,不想让人看出他的不自然,只是他越走越快的步子显示出了他心里的慌乱,林炎上前一步又重新握住了李浩然的手,他是想借给他一些勇气的,但是林炎才刚握上,李浩然就甩开了他的手,他略有些委屈的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然后继续小心翼翼的跟在对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留下
下山的路有些长,走下来也有点久,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他们身边的来来往往都喧闹得厉害,突兀地显得两个人之间特别冷清,不自然。
李浩然走在林炎的前面,听着身后的动静,他熟悉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在他耳边响起,后背还似乎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热,因为这个人在身边,所以他觉得安心。
两人从如意寺一路走到白玉山下,林炎都没有找着合适的机会与李浩然搭上话,因为对方的火气似乎一直未消,他不敢在火上再添油。
经过林家茶寮的时候,茶寮里的管事认不得李浩然,所以只看到了林炎,那管事的赶紧三步作两步走出屋子招待道,“大少爷,上去寺里逛累了吧,快进来喝口茶,刚沏好的。”
林炎望向站在前面转过身来看着他与茶寮管事谈话的李浩然,上前走了两步,停在李浩然的身前,茶寮管事看着林炎动了步子,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跟着林炎也走到了李浩然的面前,哪知林炎却是一本正经地对站在他身前的人道,“浩然表哥,咱们先去里面歇息一下吧,小白在这里,等会儿骑马回去。”
茶寮管事听见林炎叫面前的人“表哥”,顿时醒悟过来,知道林炎是在提醒他面前人的身份,因为林府稍知事点儿的人都知道林炎从不叫大少主表哥,他倒也不见尴尬,客客气气地道,“表少爷!快里面喝茶!”
“老板客气了。”李浩然点头回道,又见林炎两眼期盼地望着他,索性也不说话,倒是率先进了茶寮。
林炎见状,心里一喜,紧跟着对方的步伐走着,就差没摇头摆尾晃悠着进去了。
李浩然到底心软,就算拒绝人也是委婉着来的,怕让人伤心,这不一下就让林炎钻了空子,得了好处。
两人在茶寮里坐着,林炎主动的端茶倒水,把人伺候周全,时不时与对方聊些别的,只字不提寺里的事儿,既然他没有说起他们两人的问题,李浩然自然是要回应他的,毕竟两人是表兄弟不是吗。
只是这样一来,氛围又回到以前两个人就这样单纯相处的日子,似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是李浩然自己的一场错觉。
两人在茶寮里喝了茶水,又小歇了片刻,这才上了马,碍于条件因素,李浩然与林炎两人共乘一马。
如意寺里,李知锦望着林炎与他哥走远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怪异的情绪,让他胸口憋闷,他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茶水,又转身坐了下来,喝了几口,然后便耐不住心里的骚动,跑去前院了。
他娘正好从佛堂出来,见他在外面守着,悄悄把人拉到了一边,让他面朝着墙壁,背对着身后从佛堂里走出来的王家夫人,小姐一众人。
“世子妃,那我们下次再聚。”王夫人含笑低头道别。
“那好,下次我们再约。”
李知锦他娘目送一群人走远后,才转身追问李知锦,“你哥呢?”
李知锦忙道,“炎表哥把哥带走了。”
“炎儿也过来了?那你姑母呢?”
李知锦摇摇头,“没见到,就炎表哥一个人。”
“看来是打听好了咱们在这儿,专程来找你哥的。”这俩孩子,真是分开一会儿都不成。
“可是……”两个人分明闹了矛盾。只是这是他们小辈之间的事情,说给长辈听不大好,李知锦犹豫了一下,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可是什么?”李知锦他娘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现在心里有点乱。”李知锦当着他娘的面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他娘伸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没觉得烫手。“就心里难受?其他没别的吧?”
“没了……但是我知道我不是病了。”李知锦认真的分析道,他虽然心里烦躁,但是是看到林炎与他哥一起走后才出现的,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心情这么差,心脏还闷闷的难受。
“看来我们知锦长大了,心里还藏事儿了,所以才心烦对不对?”他娘笑着问他感受。
李知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嘴里应道,“或许是吧。”
李浩然与林炎一起到了林府,林心月听府里的下人说了之后,就赶忙过去寻两人去了,她怕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浩然表哥会不自在,也怕他哥急躁躁的,把浩然表哥给吓跑。
“哥,听说浩然表哥过来了?”林心月才到前厅门口,就大声地向她哥问道。
不巧爹娘都在,看到她鲁莽的模样,李玟又忍不住说教起了她,“心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还是这般毛躁,女孩子家家的,看将来谁会要你。”
林心月放慢步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她娘的身边撒娇,“娘,我下次一定不会了再这样了,我保证!我这不是知道浩然表哥来了,心里高兴嘛。”
“你呀你!为娘拿你可怎么办才好?”林心月被她娘用手指头戳了额头一下,娘没用力,她也不觉得疼。
“浩然表哥过来住几天?”林心月假装天真地问。
李浩然看着林心月可爱的模样,心里也很喜欢她,便笑着应她道,“小十不妨猜一猜,我会在这里住多久?”
林炎见两人聊天,朝着娘怀里的妹妹看了一眼,心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了然地没有出声干涉,只在一旁观看。
“嗯……三天?不对,应该是越久越好,因为小十和哥哥都很喜欢浩然表哥。”林心月一脸期待的望着李浩然。
“呵呵……浩然表哥也很喜欢小十,只不过呢,浩然表哥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你哥哥不是会陪你玩吗?”
“哥哥老是欺负我,我才不喜欢和他玩。浩然表哥会在这里呆久一点儿吧?”林心月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李浩然,似乎李浩然如果不同意她,她就会一下给哭出来一样。
李浩然心里纠结着,不敢出口拒绝,怕会把小表妹弄哭,但是他确实没有那个时间陪她,况且他与林炎若是呆在一处,他会觉得不自在。
旁边的林父林母看着李浩然被自家女儿为难的样子,有些看不过去了,就对着林心月说教道,“心月!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浩然见林心月因为他被训,赶忙道,“姑父父母,小十还小,不懂事,再说她喜欢我陪她玩,我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是乐意陪她的,我可能要在姑父姑姑府上打搅几日了。”
“没事没事,我们还要感谢你陪心月玩呢。”林炎他娘欢喜道,毕竟是疼自己女儿的,虽然女儿不懂事,但是能满足女儿的心意更好。
林炎看着林心月计谋得逞后的傻笑,心里确实充满感激,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留下李浩然,并且让他有机会追求对方。
在一起
“浩然”林炎叫住往他自己房间走的人。
李浩然在林府是有房间的,只是一直空着没人去住,他今天特意要府里的下人收拾了房间。
林炎在一旁听到的时候,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但是他也不敢阻拦,怕对方被他逼急了,直接要求回王府。
李浩然转过身来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可能是知道李浩然就要成亲的事了,所以林炎反而不急了,“我昨天在街上碰到聂云了。”
“是吗?他最近可好?”他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同他们几个见面了。
“他并不是特别好。”
“他怎么了?”李浩然疑惑道,聂云是聂家的心头肉,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他说他被家里人逼婚,可是他自己根本还不想成亲。”
李浩然听到“逼婚”“成亲”这些字眼,心里立马想到了他自己,虽然他自己对成亲也并不感兴趣,但这是人生必经的一个过程,就算他现在应了林炎的先不成婚,但他以后总归也是会的。
“他现在不想想必是还没有遇上让他心动的人吧,只不过聂奶奶是个心疼孙子的,挑出来的孙媳妇儿肯定是万里挑一,到时候聂云只怕想不心动都难,所以,他现在其实根本不用想这些来让自己心烦。”
“或许是吧,那你呢?对今日见到的王家小姐可还满意?”林炎目光直视李浩然的眼睛。
“一个不错的女人。”大方有礼,只是他对着她心动不起来。
林炎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一阵阵发痛。
“那你准备娶她了吗?”
林炎看着对方似乎有些不明白地望着他,心在泣血,却还继续道,“聂云说你就要成亲了。”
李浩然听着林炎拼命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心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误会他要娶亲了。
或许就这样让他误会就好了,然后用力地拒绝他,让他对自己不再抱有希望,李浩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炎看着对方没有说话,自以为沉默就是默认,也确定了对方是真的要娶亲的事实。
他低下头不再看他,叫李浩然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如果这是你最终的选择,我会祝你幸福的。”声音干涩没有感情,林炎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留下李浩然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林炎离开的背影发呆。
这就是他拒绝他以后所要承受的吗?看着他转身离开后,心里溢满的慌张与不安,还有自己自以为做了一个伟大的隐瞒后,却又承受不起被他误解的委屈,在心底里暗暗难过。
他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林炎第二天出现在李浩然面前的时候,先在心底里暗示了自己一番,不能动心不能动心……然后他才走了过去。
“浩然,早啊!”他面上带笑地与对方打招呼,看起来似乎与往常并无两样。
李浩然见他这样,心里还在奇怪,难道小炎心里就已经想开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对方,居然忘了还礼。
林炎心里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脸上的茫然若失,但是始终还是关心着他,林炎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李浩然的面前,“浩然,早上先喝杯热水暖暖胃吧。”
李浩然看着林炎挂着浅笑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一丝不自然来,他有些不相信对方说断就断,就好似他以前那些说过的话全都随着一句“祝你幸福”烟消云散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被水雾给遮住了,偏偏从林炎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儿不对劲儿,他伸手接过林炎手里的水杯,没想到水杯又被放在了桌子上,他正想去拿,身体却被人用力一拥,搂在了怀里,连伸出去的手也被人圈了进去。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让对方搂着他,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思考他们这样的行为到底对不对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心里很难受,可是他却又偏偏找不到发泄的缺口,满腔的负面情绪快要让他窒息了。
“浩然,别哭,我会守护着你的,你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真的,我保证。”
林炎看着李浩然眼眶里慢慢聚集起的泪水,终是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一连串的安慰就顺应着自己的心说出了口。
李浩然听到上方传来的林炎的声音,感受着林炎说话时胸腔的起伏,他快要抑制不住的躁动心情这才缓缓平静。
林炎的心里既欢喜李浩然脱离不开自己又痛心他终要离自己而去,但是就这样搂着对方,他又觉得,只要浩然开心,他做什么都无所谓。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守护者的时候,李浩然从他怀里发出了闷闷的声音,“小炎”
声音轻小,林炎想松开他,让他能发音更清楚,却没想到被怀里的人一把拉住,不让他松手,林炎只好按着他的要求来,继续拥着他。
“你别松手,我就想这样和你说话。”
“嗯,你说,我听着呢。”
“我昨天是骗你的,我根本就没想着成亲,没想过要娶王家小姐,我沉默只是因为想要你放弃对我的想法,你知道的,我从没看好过我们在一起,因为这是不对的,若是被人知道了,不光我们会被人骂,爹娘也会因为我们背上一辈子的骂名,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知道,我们可以不让外人知道啊。”
“难道我们要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一辈子。”
“谁说我们要偷偷摸摸了……浩然!你是说我们两个要在一起一辈子吗?!”林炎半路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把对方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李浩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慌张的四处扫了一圈,见没有人,这才放下手来,“你小声点儿,那么大声,等会儿被你府里的人听见了怎么办?”
林炎一脸的惊喜欲狂,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放不下来,“没事,这会儿这里都没人,你方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不是在骗我?”林炎还是难以相信,他以为浩然永远都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
“我几时骗过你了。”李浩然横了他一眼,有些埋怨林炎的质疑。
林炎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忍不住又伸手把人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浩然,让我抱抱,我真的实在是太高兴了!”
李浩然听他这样说,自然没有反抗,而是任他抱着自己。
“我们以后怎么办?”李浩然心里最大的烦忧一直缠绕在心头,让他在此刻也不能静下心来享受林炎的怀抱。
林炎伸手安抚似的摸着李浩然的后背,“我以前想过了,若是我们在一起了,就同爹娘,舅舅舅母坦白吧,外公外婆先保密。”
李浩然闻言差点激动得站了起来,他对他爹一直都是遵从敬仰,从不敢忤逆,若是让他爹知道了两人的事,说不定会将两人直接打死,以免失了体统。
“不可!我爹身为世子,绝不会让我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的。”李浩然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舅舅的儿子,我相信……”
“那是你不了解他!”李浩然打断他的话道。
“好,若是舅舅不接受你,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脱离他们的掌控范围。”林炎保证道。
李浩然看着林炎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相信,但是他也不想打击林炎的自信。
“我会让你相信我有那个能力的,但是若是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到时候也不会走到那一步不是吗?你不要多想,若是不想让舅舅他们知道,那我们先瞒着他们吧,我也好多做些准备预防。”林炎疏导事情的经络,让李浩然放松心情。
“还是先瞒着他们吧。”李浩然听了林炎的话,最让他认可的就是这一句。
“走吧,我们去看看心月在做什么?”林炎伸手把人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李浩然起身随着林炎去找心月去了。
挠痒痒(小修)
李浩然对他的感情终于有了回应,林炎心里喜不自胜,但见到自己的爱人忧着一颗心,他也不禁压下来这巨大的喜悦,先出言安抚对方,再多方思量。
第7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