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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

    君邻天下 作者:无临

    第2节

    他知道沈浩从军有多危险,上一世缠着他问了那么多,每次看到伤疤都后悔自己没有在他身边,没想到这一世他能够有机会。尽管知道他不会死,但是还是放心不下,他想尽办法让沈浩避免危险,但历史的轨迹无法改变,无论他怎样做都只是让历史曲折地前行,甚至给沈浩带来更多的伤害。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用自己的医术减少沈浩所受的痛苦。

    那么久了,这段感情早已激不起涟漪,却成为了一种习惯,深入骨髓。沈君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那么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

    有时候沈君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段禁忌的感情是怎样开始的。那些曾经的一切仿佛在时间里蒙上了一层面纱,那些甜蜜的、悲伤的,全部都朦朦胧胧,只有心在跳,却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知道大哥和他是怎么触及那个禁区的,自己又怎么会以为大哥是爱着他的,傻傻得越陷越深。

    他不怨沈浩吗?不,刚开始的时候是怨的,甚至在死前还有些恨,但是后来想想,大哥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爱语,兄弟情开始转变也不过是因为沈浩帮他解药性,然后呢,他们就成了这样的关系。他当时怎么没有任何感觉呢,果然恋爱中人的都是白痴啊,毕竟仅仅沈浩接受他就已经足够让他惊喜。

    小时候,他没有见过沈浩,只是听爹爹说过他有一个很可爱的大哥,大哥很厉害,根骨奇佳,小小年纪就让高人收为徒弟,带走修行了。沈君对没见过面的大哥很期待,也很羡慕,因为他体弱多病,常年浸在药罐子里,也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到处乱跑。待到十五岁时大哥回来了,沈君觉得自己完全被欺骗了,大哥明明就是一座冰山,都不会笑,哪里可爱。因为大哥的面瘫,沈君一开始不敢接触,可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他小心翼翼地去问大哥的见闻,充满着期待,又知道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大。然而,沈浩只是盯着他一会儿,就开始讲述他的事,语调没有起伏,表情也没有变化,沈君却觉得大哥很好,很好相处的。自然,他就开始缠上了冷冰冰的大哥,他们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

    沈君从军的那几年,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给他带礼物,给他讲一些边疆的风土人情。从军是每一个男儿心中的梦想,沈君也不例外。心中有着豪情,奈何身体条件不行,看着大哥从军,一次次的战绩,一步步地升为将军,他心中很为大哥高兴,也越来越仰慕大哥。可能是量变累积成了质变,沈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心里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听到大哥要相亲,心情就很不好,听到大哥没有心思娶亲,心底暗暗庆幸。暗恋的种子早已埋下,已经开始生根发芽,到了最后,种子变成了参天大树。

    现在呢?沈君不知道。

    早之前,沈君不愿意自己再和大哥有什么关系,所以去救大哥的时候都是在暗处行动的,然后不留痕迹地走了。因为上一世的大哥不喜欢他,这一世又会有什么不同呢?终究,他还是受过伤害,害怕一样的结局。

    沈君回忆着上一世的事情,那些事情已经好久没有想过了,陌生而熟悉,仔细想想,好多事情好似忘了。最清晰的莫过于那片刺眼的红色,以及入骨的冷。

    所以他讨厌顾霁,很讨厌。

    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他无法讨厌顾霁,也无法放弃沈浩。一个人远远地,静静地看着。

    顾霁说,他不喜欢大哥,那大哥呢?

    这一世难道和上一世不同?

    那,那……

    沈君之前种种打算,开始动摇了。

    第六章

    顾霁走没两天,宫中便发生了大事。

    四皇子下毒毒害皇上!

    皇上赏赐给大皇子的糕点被人下毒,大皇子中毒颇深,性命垂危!皇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糕点原本是贤妃做给皇上吃的,由四皇子端来孝敬皇上的,没想到皇上将糕点赏赐给了在座的大皇子,大皇子刚吃下便昏倒,被御医查出糕点中下了大量的□□。倘若不是大皇子吃了,那被害的就是皇上了,这可是弑君的大罪!

    皇上捡回一条命,大皇子至今昏迷未醒,而嫌疑人直指贤妃和四皇子。一瞬间,宫里就天翻地覆,一片混乱。

    最终,经过彻查,发现是一个小太监以谋不轨。事情就这样了结,皇上心中却隐隐有了计较,而且他的大儿子至今昏迷,御医都束手无策。

    不知是哪位御医提到了灵药谷,有人举荐沈君。沈君虽然年纪小,但是既是百草门门下,又传闻医术了得,所以,皇上赶紧让丞相把自家小儿子叫来。

    沈浩这才了解,自家弟弟还是一位神医,果然是关系生疏啊。

    沈君替白泽衡看了看,也不禁皱起眉头,这毒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令沈君没想到的是,白泽衡醒来后不关心自己的病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出远门!

    “你向皇上禀告我需要去暮江之地静养,而且你师父在暮江,只有你师父才能治愈我。”白泽衡苍白着脸,但是眼睛发亮。

    身为一个医者,患者不但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还让自己撒谎,怀疑自己的能力,实在是戳到了沈君的神经。“好好休息,不要说话!”

    “我必须去!”

    “不行。”

    白泽衡沉默了一会儿:“求你。”

    沈君既为难又惊讶,“为什么?”

    “我要去找人,必须去。”

    沈君实在是不会拒绝人,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大皇子,“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沈君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但是白泽衡依旧执拗:“我必须要去。”

    “让他去。”沈浩走进屋来,白泽衡目光中带着感激。

    “可是……”

    “如果你不答应,我也有办法离宫!”

    沈君不过一位医者,皇子加将军,他哪一个也得罪不起。而且,沈君突然想起,暮江离南国很近。直觉也罢,错觉也罢,沈君脑海中闪现的人是顾霁。

    “好。”沈君点头,心中微微震动。

    许是皇上自觉亏欠了白泽衡,不等沈君过多解释便答应了。白泽衡走的很匆忙,仿佛一刻也呆不住。沈君对他的身体有些担心,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君由于各种原因,其实呆在家中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这次,他已经呆在府中有一段时间了。

    沈丞相很欣慰,想着儿子开始懂得顾家。但,沈君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在上一世的这段时间,丞相夫妇去世了。当时的沈君在灵药谷,等到消息传来,他甚至没有见到父母的最后一面。大哥告诉他,母亲中毒过世,父亲悲伤过度,也去世了。

    当时,沈浩就是沈君的天,他丝毫不怀疑,甚至没有去追究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沈浩告诉他,他会查出凶手,报仇。沈君很悲伤,但,心中有一丝罪恶的解脱,他不用去面对父母了。

    他和大哥的事是一种禁忌,他明白,而父母是横更在他们之间的最大阻碍。他无法承受父母异样的目光,也无法离开大哥。那种得过且过的感觉让他神经紧绷,胆战心惊。

    现在,沈君想起自己曾有的想法,恨不得扇自己耳光。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绝不会!

    很快,沈夫人从娘家回来了。

    沈夫人生沈君的时候难产,更是由此落下隐疾,身体虚弱。但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沈君早早开始调养母亲的身体,沈夫人的身体比上一世好很多。在府中的这些天,沈君完全没有发现异动,对于母亲中毒一事毫无头绪。只怪他当时没有弄清楚,一心扑在其他地方。

    夫人回来了,丞相大人十分高兴,招呼着两个儿子给夫人接风洗尘。

    “爹,大哥。”

    “君儿,你娘可念叨你多次了,身体不好还总往外跑,连个人影都找不到。这次可要好好陪陪你娘。”丞相大人教训道。

    “知道了,我也很想娘亲呢!”沈君应道,“但是,好男儿应志在四方不是爹说的吗?”

    看着小儿子俏皮的笑容,丞相也忍不住笑了,“每次都是你有理。”

    沈将军看着父慈子孝的场面,充当着不可忽视的背景。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善表达而已。也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和沈君之间的关系有了那么一点点改善,虽然沈君还是不和他搭话,但是,也不再针对他。而他,对这个弟弟越来越感兴趣。

    大门处响起马车的声音,三人赶紧走出大厅。掀帘而起,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妇女,身形略显娇弱,头上装饰不多,衣着素雅,举止透着一股书香气息。

    沈君跑上去,伸出手来扶,“娘,孩儿可想你了!”一股子撒娇味。

    沈夫人搭上手,笑道:“你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天天在外跑,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在家陪我,还能委屈你么?”

    “都说了多少遍了,他有哪次听过。不过,这几年在外跑跑,他倒显得精神一些了,身子骨也没有那么弱了。”丞相在另一旁扶住自家夫人,“你的身体还好么?舟车劳顿,不要累坏了身子。”

    “我没事,回家也只是看看父母,哪有什么劳累之说。”

    沈君偷偷帮母亲把脉,发现脉象平和,只是有些劳累,没有什么大碍,便放下心来,“我又不是在外面无所事事,你儿子可是人称的小神医,我在外面还不是治病救人!”

    “是,是,你这个小神医!”沈夫人摸摸小儿子的头,看向最后面的大儿子,“浩儿,过来我看看,又瘦了。”

    “母亲。”沈浩走上来,“母亲一路劳累了,还是先回府歇歇吧。”

    沈夫人有点怔忪,大儿子长大后再也没有对自己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这么多话了,反应过来,“是,浩儿说的是。浩儿在外可……”沈夫人拉着大儿子往府里走,完全忽略了自家小儿子。

    沈君在后面看着母亲激动的样子,暗暗嘀咕,冰山融化还真是难得,吃错药了?

    沈夫人回来后,沈君一直都守在她旁边,每天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粘着母亲问东问西,对于母亲的衣食住行都亲力亲为。丞相夫妇一方面觉得儿子暖心,一方面又觉得沈君有什么事,否则怎么这么殷勤。

    这日,沈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正帮她张罗饭菜的沈君说:“君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娘帮忙啊?”

    沈君闻言一愣,然后才想明白,不觉好笑,“嗯,是有一些事想让娘帮忙呢。”

    “什么事啊,”沈夫人让沈君坐在她旁边,“你说说,为娘肯定帮你。”

    沈君端过一碗参汤,“娘就帮我让自己好好休养就好了,不要拒绝儿子的一番心意好了。”

    沈夫人笑道:“娘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这些年,我感觉身体一直很好,这些补药也用不了那么多了。”

    “娘是吉人自有天相,”沈君想到上一世母亲那么早离世,心下一阵苦涩,“你这样的好人身体自然会好,还会长命百岁呢!”

    “对了,娘这次回外公家有遇到什么比较奇怪的事吗,说给孩儿听听嘛!”沈君到底是有些焦急,到现在还不知道危险在何方。

    “你外公那里就是环境清幽,哪比得京中热闹,要说奇闻异事,也是你到处游历见的比较多。”

    沈夫人出身书香世家,父亲王任远曾是翰林学士,但是年纪大了,便移家到江南地带修身养性。沈夫人因是父亲老来得女,也是唯一的女儿,在家中很是受宠,上面的三个哥哥也很照顾她。难得的是,她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婉约,又很喜欢读书,却是半点骄纵之气都没有,也让王学士十分欣慰。

    沈夫人自然是很想娘家,但是路途遥远,她身子又差,便不经常回去。这一次回去,也是身体好转了才敢出远门。

    “说起来,我在路上倒真的遇到一件奇事。”沈夫人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算奇怪,也就是好事之人的胡乱之语。”

    沈君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娘遇到什么了?”

    “嗯,就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疯和尚,堵在马车前,偏要见我一面。”沈夫人顿了顿,“那个疯和尚对我说,近期会有灾祸降临,还说什么凡事天注定,天意不可违。我当他疯言疯语,就给了点银子打发走了。说起来,真有点奇怪。”

    沈君听着脸色有点发白,语气有点急:“那个疯和尚还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说灾祸如何避免?”

    沈夫人又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这倒没说,我当他胡言乱语,也没有细问。怎么,君儿难道信了他的话?”

    沈君定下心神,“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许他真是那些个奇人异士,多一层防范未尝不好。娘,你们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好了,就是一句疯话,你也当真。”沈夫人摇摇头,“你怎么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了?”

    沈君有口难言,又不能告诉母亲他重生了,便只有低下头,“娘亲说的是,他肯定是胡说的!”

    第七章

    一切都很平常。沈君向下人打听了当日的情况,但是那疯疯癫癫的和尚俨然一副神棍形象,没有人在意,甚至连和尚的相貌都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沈君只得就此作罢。

    尽管沈君密切注意着府中的一切,沈夫人还是出事了。

    沈夫人中的毒很奇怪,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一直沉睡,但是一直不醒过来,所有的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丞相急得早朝都不去了,就守着自家夫人,可是他也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沈君忙着查阅医术,母亲的这种病症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只能埋头去查那些异志,可依旧无结果,他甚至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中毒的,他明明一直都很小心的。沈浩这边查着凶手,也是毫无进展,府里上下都没有任何异常,看来母亲不是在府里中的毒,但是在外面就更不好找了。一时间,丞相府里愁云惨淡。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沈夫人没有丝毫好转,甚至开始消瘦,她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不能好好吃饭,恐怕拖不得了。沈君立刻决定带着母亲回灵药谷去找师傅,虽说沈夫人不适宜移动,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最起码灵药谷里的各种稀有药材都有,师傅也一定有办法的。丞相事务繁重,几天没上朝已是极限,便不能陪着夫人了。而且夫人此次中毒绝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周家那几位搞的鬼,丞相需要在京好好查查此事。

    “那就我一个人带娘亲去吧,我已经给师傅传过信了,他们会派人在路上接应。爹你就好好查一查,千万不要放过那些歹毒之人!”沈君现在心里很恐慌,上一世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会发生,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有他在,他一定不会让母亲有事!

    “我也去吧。”沈浩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沈君蓦然感到异常安心。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浩儿去也好有个照应,以防有人行不轨之事。”丞相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身处险境。

    沈君便带着母亲和大哥立刻收拾了一下,便出发了。

    第一天一路上还算平安,晚上他们走到了一片树林,周边没有客栈,便只好在此停歇。

    此次他们只带了两个随从,都是沈浩的手下。当兵的行动就是利索,不一会儿就抓到了几只兔子加餐。沈君熟练地生起火,并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到肉上,然后开始烤了起来。他把瓶子递给沈浩,“这个是我调制的,味道不错,也可以直接倒在馒头上。”

    沈浩看着他的动作,接过来,将心中的话说出:“你懂得很多。”

    “我在外面到处跑,自然要学一些基本技能,”沈君翻弄着手上的烤肉,“在灵药谷也是要学这些的。”

    不知是不是沈夫人出事的原因,沈君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沈浩这时才想起他经常不在家,不过倒也没想到他真的肯吃苦,他这个瘦弱的身体看着真不适合野外生存。

    “你的身体还是好好注意一些。”沈浩想了想道,语气有几分关切。

    沈君听到他的话顿了顿,轻轻嗯了声,然后就没了言语。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行进途中果然迎来了一批黑衣人。当时沈君和母亲在马车里面,他听得外面有声响,感觉马车停了下来,便准备掀帘,这时沈浩的声音传来,“君儿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沈君的动作便顿住了,应该是刺客来了,他不会武功,还是不要出去拖后腿了。便又坐了下来,听着外面的刀剑声。过了一会儿,他有点呆不住了,犹豫了一下就偷偷拉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的黑衣人数量不少,将近二十,而且功夫也不是很弱,看着大哥他们还能应付,但是还要保护马车便显得吃力了。沈君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这时一个黑衣人朝着沈浩背后袭来,沈浩好像并没有察觉,沈君心都提到嗓子上了,下意识就将一个银针扔了出去。黑衣人没有防备,被银针扎到手臂,手上的剑掉了下来,沈浩回头就看到黑衣人抱着手臂倒了下去。向马车望去,车帘已经放了下来。

    沈浩有一瞬的怔忪,回过神,又觉得理所当然,眼中有些笑意。

    不一会,黑衣人都被制服了,但是他们被制服后,立刻咬舌自尽了,看来是一批死士。沈君下车,挨个替他们检查了一下,发现他们轮廓分明,不像是大泽的人,倒是有点像域外之人。沈浩从旁边的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出来了一个令牌,样式奇特,但是有一个季字,沈君看到这个,立刻抢了过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紧皱,“看来他们真的是合欢国派来的。”

    “合欢国?”沈浩想了想,“那个巫族部落?”

    “对,那里的巫医很厉害。”沈君点点头,“但是,合欢国一直很平静,怎么和大泽扯上关系了?”

    沈浩看着沈君皱着眉沉思,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了解一下这个弟弟了,这个弟弟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弱。当然,身为一个大将军,他也不喜欢太弱的人。

    第三天的时候,灵药谷的人赶到了,沈君的大师兄夏晨蕴来了。

    马车里,夏晨蕴给沈夫人喂下一颗药丸,然后看向沈君,脸色不太好:“师傅说,他也没有办法解这种毒,只能减缓药性。师傅就让我把药带过来了。”

    “怎么会!”沈君脸色发白,“师傅没有见过这种病症吗?”

    夏晨蕴有点犹豫,“师傅说要你回去,他有事告诉你。我听师傅他们讨论时,好像这种病症和合欢国有些关系,但是师傅他们都没有明说。”

    合欢国?沈君想了想,突然间想起了他曾经去合欢国遇到的一个人,心下一喜,也许那个人会有办法,如果真的是合欢国的毒。“大师兄,我想起一些事,你帮我看一下我娘,我先出去一会。”

    “好,你先静下心来,到了灵药谷,让师傅看一看,总会有办法的。”夏晨蕴安慰道,这个小师弟可是整个灵药谷的宝贝。

    “嗯,谢谢师兄。”沈君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急着走了,他要去给那个人传信。

    沈浩看着沈君从马车下来,匆匆离开,脸色有点白,便猜着母亲的病肯定不那么好医治,心底也有些难过。但是他知道沈君肯定比他难过很多,毕竟他和家人关系没有那么密切,而且他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别离,自认为还是有些看淡的。

    不知为何,想到沈君可能是找一个地方发泄,沈浩心中就有点闷闷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致使他想跟在沈君的后面,但是,他忍住了脚步。

    第八章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灵药谷。

    灵药谷是所有学医者的圣地,这里据说有着世上几乎所有的草药,而且百草门就在此地。百草门以医术著名,掌门是当世的神医方知有。他的门徒,走出师门的都是各地有名的医者,没有走出师门的就呆在灵药谷,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知道灵药谷在哪里。灵药谷被传的神乎其神,它也的确是一个好地方,集天地之精华,育凡尘万物,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灵气的。但它毕竟还是红尘一隅,很多人寻不到只是因为它地势隐蔽,藏在悬崖之下罢了。

    沈君能够进入百草门,自然不是他掉进灵药谷了,虽说灵药谷中的很多人都是掉进来的。上一世沈君是在沈浩的帮助下见到方知有老先生的,后来合乎眼缘,便收为弟子。而这一世,沈君早早的就守在灵药谷门口了,就等着他师傅来“救他一命”,自然方神医是不会放走一个有灵性的孩子的。

    灵药谷不许外人随意进入,所以就只有沈浩抱着沈夫人跟着进去了。此世,沈浩却是第一次来到灵药谷。虽然惊异于传说,但是除了目光闪了闪,表面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依旧面瘫。他跟着百草门众人在悬崖旁的林木中左拐右转,心中微微感叹他们的记忆力以及谨慎程度,也有点好奇他这个弟弟是怎么进入百草门的。

    终于,他们到达了不能再往前走的地方,前方被巨石挡住了。沈浩微微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在悬崖之下了。夏晨蕴拿着一块貌似是铜制品的东西,按进旁边的凹槽,石门便缓缓打开,众人走进石门,石门又渐渐合上,发出一阵巨响。

    进入石门便就是另一番景象,树林阴郁却不显幽深,花草葳蕤,蜂蝶环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生命的味道。渐入秋季,而这里依然像是春天。

    仔细看来,很多花草沈浩都叫不出名字来,心下不禁暗暗赞叹,不愧为灵药谷,恐怕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外界不可多求的。不过他对这些没有研究,也没有什么心思多看。但是他这种表现就让其他人不由敬佩,想当年,他们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万分激动,果然是大将军,就是不一样。沈君偷偷瞅了沈浩一眼。

    灵药谷很大,这里居住的人也不少,百草门建在偏南边。曾经沈君问师傅,为什么要将百草门建在这里,仅仅是因为这里的珍希药材吗?沈君记得,当时师傅摇摇头说,再珍贵的药材也比不上人的性命。身为医者,最可贵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单纯的敬畏生命,热爱生命,否则再高明的医术也只会害人。说起这些时,师傅有些伤感,沈君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忆,或好,或坏。沈君自认为还没有师傅那么高的境界,他学医只有一半是源于上一世,一半源于沈浩,而不是敬畏生命。但是经过几年的游医经历,他越来越享受生命带给他的惊喜,也渐渐体会师傅的意思。

    方知有在听到石门的声音后,便在大厅等着了。沈君一行人见到他,立刻行礼,“师傅!”

    沈君则走上去,有点着急,“师傅,你快帮我看看我娘的病情吧。”

    方知有摸摸他的头,“别担心。”便走过去检查沈夫人的病情。

    沈浩看着方知有,他对方知有的事情听说过一二,很是佩服这个人。现在方知有已经是一个已过花甲的老者,头发有些发白,着一身青灰色的衣服,看着很慈祥,完全没有他人传说中的狂傲。时间在他身上沉淀,尖锐磨平,留下沧桑,但是自有一种阅尽红尘的脱俗。他检查的很仔细,大厅里寂静无声,生怕打扰了他的诊断。

    方知有收手,面色凝重,沈君心底一凉,“师傅?”

    方知有对其他人说:“我要单独和沈君、沈浩谈一谈,你们先出去吧。晨蕴,你将沈夫人带下去好好安置,将我之前配好的药让她服下。”

    “是,师傅。”

    待其他人走了出去,沈君便迫不及待地问:“师傅,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

    方知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们知道你们的外婆吗?”

    “这和外婆有关系?外婆已经去世多年,好像是在母亲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沈君答道,他也没有见过外婆。

    “你们外婆当初就是这样去世的。”方知有的话刚落,沈家兄弟俩心底一震,沈君难以置信,“怎么会?”

    沈浩则皱起眉头,“方先生怎么知道我外婆的事?”明明他和沈君都不知道,看样子父亲也不知道。沈君闻言,也有些疑惑地望着师傅。

    方知有微微一笑,“说起来,那个时候,你们外婆可是很有名呢,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可惜后来嫁给你们外公,从此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人知道她了。”

    “那这和她们的病有关系吗?”沈浩问道,沈君点头。

    “你们外婆是合欢国的人,”方知有回答,“而且还是合欢国的公主。”

    “合欢国?”沈君疑惑,“这种病症是合欢国独有的毒吗?师傅没有办法解吗?”说到后来有些着急。

    “这不是毒,而是巫术。”方知有语气有些严肃,“合欢国的巫术最厉害,而你母亲中的则是更为复杂的巫术。这种巫术,只对皇室有用,且只有皇室才有解药。”

    “只有皇室有?”沈浩拧起眉头。

    方知有摇摇头,“你们外婆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禁忌,若有别的方法,她当初也不会去世了。”又安慰道:“君儿,不要太伤心了,为师尽力试试。”

    沈君强笑,“嗯,谢谢师傅。”又想起那人,心中燃起希望:“合欢国皇室一定有解药吗?”

    “嗯。”

    “我认识合欢国的大皇子,已经传信给他了。”沈君有些激动,“娘有救了!”

    沈浩和方知有都很惊讶,不过,沈君在外游历多年,结识的人一定不少。

    “为什么外婆会中这种巫术?”沈浩看着方知有,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方知有自然是听说过沈浩的,他很欣赏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将军,“这件事我不方便透露。但是,你们母亲的事和当年应该没有关系,不过定是和合欢国有关。”

    “那师傅知道这巫术是什么时候下的吗?”沈君问道。

    “巫术什么时候下都可,不会有征兆,但是只要引发就会发作,所以我也没办法判断。”方知有想了想,又道:“而且,引发巫术的东西大多是很平常的东西,很难查出。”

    沈浩、沈君都若有所思,情绪都不是很高,究竟是何人下次毒手,而且和合欢国有关?

    “沈将军在这里不要拘束,君儿,好好招待你大哥。”方知有开口,“你们不要太伤心,沈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会等到解药的。”

    “是。”

    第九章

    沈浩和沈君在灵药谷陪着沈夫人,百草门众人则为此尽心竭力。

    沈浩住在沈君的院子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弟弟还会做饭,看着面前由沈君端出来的饭菜,色泽鲜亮,闻着格外香。沈君将盛好的饭递给沈浩,没有多余的话。沈浩接过,伸筷子尝了尝,愣住了,又连续把菜尝了个遍,才问道:“为什么这些菜里都没有姜?”

    “你不是不爱吃吗?”沈君话答完才反应过来,不觉有些懊恼。

    沈浩看着他,目光深邃,他是不喜欢,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外打仗根本没有时间讲究这些,他也不会刻意说出来,也只有他那几个好友才知道,为什么沈君会知道?此时他敏锐地发现这些菜基本上也都是他喜欢吃的,目光更复杂了。

    沈君被盯得冷汗淋淋,心中也不由苦笑,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他果然是应该离他远一点,否则肯定要露馅。 在沈君快顶不住要抬头时,沈浩终于把目光移开了,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饭桌上一片寂静,两个人默默吃着饭,真是比陌生人还疏离。

    “我出去看看。”吃过饭,沈浩想出去逛逛灵药谷,“有什么禁地吗?”

    沈君想了想,有些犹豫,“谷中很多东西都是有毒的,禁地倒是没有。”接着,他又说:“还是我陪你去吧。”

    收拾了一下,沈家两兄弟就出门逛灵药谷了。

    很多东西,愈是美丽就愈是危险,沈浩明白这个道理,他不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也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但是,两个人走着,没有人说话,气氛真是很糟糕。沈君是怕说多了露馅,而且他也不知道要去和视他为陌生人的大哥说些什么,便一个人沉思着,想着母亲的病。

    而沈浩则越来越觉得心烦,有点儿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对于沈君,他很想好好地相处,但是,看着一旁沉默的人,沈浩心里涌起没缘由的恼火。在他人面前沈君不是很能说吗,他就这么不待见他?

    “这是什么花?”沈浩还是没有忍住,出声唤起旁边少年的注意力。

    沈君被沈浩冷冷的声音惊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是诱心花。”然后就没话了。

    “诱心?它有什么作用吗?”沈浩再接再厉。

    沈君看着眼前金色的花朵,说道:“它能诱惑人心,长时间盯着它会迷失神智。用它制做香料,可以诱惑任何人,据说女子曾用它重获爱情。”说着,沈君声音低了下去,“但是药物终究会有失效的一天,正如梦终有醒的时候。”

    沈浩觉得这花的作用真是有些神奇,“这种花很罕见?”

    “嗯。”沈君便没有再言语了。

    沈浩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低落,而且又恢复了尴尬的气氛。忍了一会儿,沈浩终于开口了:“你很讨厌我?”

    沈君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问愣了,不知道如何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

    “你这样的态度不是讨厌是什么?你就不能和我好好相处!”沈君语气加重。

    “我……”沈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是在逃避他,避免和他的接触,因为他深深地记得前世自己所受的种种。

    “你为什么讨厌我?”沈浩盯着沈君。

    沈君被沈浩这么直白地一问,有点迷惑。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了,毕竟他们还是兄弟,这样对大哥也太不公平了,大哥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像一个弟弟那样对待大哥才是正确的吧,不必刻意躲避,只要把心底的那份爱意埋住就好,也不用偷偷关注了。

    沈君眼中思绪纷飞,最终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然后笑着对沈浩说:“我只是对大哥不熟悉,大哥看起来不像话多的人,而且都没有笑过。”

    沈浩语塞了,笑?他好像不会,“你是我弟弟,不是外人。我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已经成为习惯了。”

    闻言,沈君不禁笑出声,大哥自己也知道自己是面瘫啊!少年清秀的脸因这毫无防备的笑容而灿烂起来,沈浩有一瞬的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不,是对着他的笑容。

    “我想大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作为弟弟我希望大哥能少放些冷气,现在又不是在战场。我跟大哥介绍几种比较常用的草药吧,也许在战场上能够用到。”

    “嗯。”两个人之间的终于不那么尴尬了。

    三日后,沈君终于收到了来自合欢国的回信,看过之后,沈君终于放下心来,他就知道那个人肯定能帮他的!

    沈君去见师傅,“师傅,合欢国大皇子说他有解药,他已经派人来了,我想出去!”

    方知有也很高兴,但是有些疑惑,“你们怎么认识的?”

    沈君知道师傅担心自己,笑道:“师傅你放心,季尚是我在合欢国认识的好朋友,他对我很好,当时我还救过他,他肯定不会害我的。”

    “那就好,”方知有知道他的性子,“你和你大哥一起去吧,他看起来很稳重,是个栋梁,也不愧年纪轻轻就是将军。”

    “知道了,师傅。”沈君满口答应,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救母亲。

    沈浩也很好奇沈君怎么认识和合欢国皇室有关系的人,而且还这么信任他,但是沈君没有过多解释,他也不好去问,但是他心底有种很不舒服的奇怪感觉。陪着沈君取到药,一路上还算顺畅,没有什么埋伏,但是回来时后面多了个尾巴。

    季尚派了一个小不点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据说是沈君曾经救过的一个孩子。季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古灵精怪,对药理有些研究,季尚让沈君帮忙照顾他几天。季树不仅带来了解药,而且还有一个消息,季尚说大泽朝廷里有人和合欢国的人勾结。得知此消息,沈浩将他们送到灵药谷旁就先赶回京了。

    沈君拿着解药先给师傅看过,确认没错后才让母亲服下。方知有说沈夫人还需要其他药材辅助才能醒过来,不过已经无大碍。沈君终于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忙着给母亲捣鼓补药,这阵子母亲瘦了好多,一定要好好补一补。

    服药一天后,沈夫人终于醒过来了。沈君趴在床头,感觉床上有动静,一抬头,就看到母亲张开了眼,心里很激动,握住母亲的手,“娘,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沈夫人张开嘴,声音干哑,几乎发不出声音:“我……怎么了?”

    “娘,不要说话,先喝点儿水。”沈君扶起母亲喝水,“娘睡了好多天,担心死我们了。”

    喝过水,沈夫人觉得好了一点儿,“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君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母亲,顺便问了句:“娘,你知道外婆以前的事吗?”沈君隐隐觉得合欢国里藏有秘密。

    “你外婆?”沈夫人有些惊讶,“怎么想起你外婆了?她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没什么,只是听说外婆年轻的时候很有名,和合欢国有些关系,有点感兴趣。”沈君不想母亲操心,“娘就好好休息,我给爹报个平安。”

    “嗯,别让你爹担心了。”沈夫人在听到合欢国时顿了一下,但是沈君低着头没有发现母亲的异常。

    第十章

    沈夫人身体好得很快,再加上挂念丞相大人,在灵药谷养了半个月,便领着沈君回家了。

    回到京城,沈君才知道他大哥再次成了京中人的饭后杂谈,同时,还有才回京没多久的周尚书的小女儿——周菡萏。

    一见钟情,曾经听过多少美丽的故事,却不及自己遇见的悸动与美好。周菡萏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初到京城,却能接二连三地遇见心中敬慕的人。

    初见,她便无法忽视沈浩身上的光芒,心没有规律地跳动,这是她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知道他就是自己敬慕已久的大将军,心中更是激动不已,从来落落大方的她竟然在沈浩面前落荒而逃,好不狼狈。回去的时候,心里懊恼不已,好好的机会就让自己弄丢了,而且,肯定给沈浩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唉,这可怎么办!没想到,不久后再次遇到了沈浩。周菡萏在外住久了,没有京中女子那般婉转,惺惺作态,性格之中颇有些豪爽,所以,这一次,她直接就走上前去。

    “沈将军。”周菡萏行礼,颇有些男儿风气。

    “你是……”沈浩有些迟疑,“我们认识?”

    周菡萏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忙说道:“将军的威名没有人不知道。我姓周,名菡萏,一直很希望能和将军交个朋友。”

    沈浩看着眼前的女子,二八花钿,螓首蛾眉,明眸皓齿,虽不是沉鱼落雁之貌,却也是一代佳人。窄袖轻罗,暗露金钏,不娇媚,不鄙俗,倒有些合乎他的审美。“姑娘言重了,沈某只是一介武夫罢了。”

    “将军说笑了,”周菡萏扬起一抹微笑,“能认识将军,三生有幸。”周菡萏觉得沈浩对自己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听说沈君沉默冷言,但是今日一见,却和传言有些不符了。

    “周小姐是一个佳人,也没有小儿女姿态。能够成为朋友我也很高兴。”让沈浩说出那么多赞美之词真是难为了,可惜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

    周菡萏早就听闻沈浩的面瘫,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不过这些她不在意,没有纨绔子弟的浮夸,这样的人才值得托付终生。

    世间或许真的有缘分之说,周菡萏次日又遇到了沈浩。走进落地堂,抬眼就看见了楼上的沈浩。沈浩此时正和沈君、季树在吃饭,看见周菡萏,便出声:“周小姐,一起吧。”

    周菡萏移步楼上,心中很惊喜,“沈将军,我们真是有缘。”

    沈君看着走上来的袅袅佳人,有些疑惑,“大哥,这位姑娘是……”

    周菡萏这时才看到沈浩旁边坐着一大一小,大的十分清秀,想必就是沈浩的弟弟了,传闻两人的关系并不好,事实上并非如此啊。果然,传言不可信。“沈二公子,我是周菡萏,不久前才认识沈将军的。”

    “周菡萏?”沈君想起来,貌似是周家的小女儿,但是上一世他们并没有见过啊,“你好,姑娘叫我沈君就好。”

    “这个孩子是……”周菡萏看着季树,问道。

    “季树,君儿的朋友。”沈浩出声答道,抢断了季树的话,季树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又笑嘻嘻地对周菡萏说:“漂亮姐姐,你好。”

    “真可爱。”任谁听到赞美自己的话都很高兴,别说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了,“你住在哪儿,有时间姐姐去看你。”周菡萏瞬间被俘虏了,小孩子什么的最可爱了。

    季树跳到周菡萏旁边坐下,眉飞色舞地道:“姐姐,我和君君一起住,你要经常来找我玩啊!”姐姐真漂亮,比那谁的姐姐漂亮多了。

    沈浩打破了秉持一贯的原则少说多做,时不时和周菡萏交谈几句,但饭桌上最多的还是季树和周菡萏的谈笑声。季树小脸红扑扑的,显得很兴奋,周菡萏帮他夹菜,顺便帮沈浩倒了几杯酒,沈浩也没有拒绝。

    沈君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多余了起来,心中忍不住自嘲,看来京中的传闻并非只是传闻而已,但心中更不好受了。

    一顿饭,季树和周菡萏建立起了深厚感情,而沈君则沉默良久。临走时,季树拉着他的漂亮姐姐让她有时间去找他玩,周菡萏本就喜欢小季树,而且季树还住在沈府,她就有机会见到沈浩了,自然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沈浩临走时,也冷着一张脸说了一句:“周姑娘有时间就来沈府坐坐吧。”

    周菡萏喜上眉梢,却暗自抑制住了,“嗯,沈大哥。”然后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沈浩并没有什么不悦,心里更高兴了。

    沈君看着一大一小像迷了心智一样,不禁皱起眉头,他怎么没有发现周菡萏有什么讨喜的地方,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些吗?

    走在回府的路上,沈君沉默不语,季树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久,才问:“君君,你不高兴吗?怎么都不理我。”

    沈浩在心里颇有同感,问得好。

    沈君捏捏他的鼻子,“你个小坏蛋,有了漂亮姐姐,还记得我啊!”

    “才没有!我最喜欢君君了,没有人比得上!”季树鼓起嘴反驳,“周姐姐和你不一样。”

    “好了,”沈君心里好了点,“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问题。”然后转头问沈浩:“大哥怎么认识周菡萏的?周家的事查清楚了吗?”

    “只是前些日偶遇认识了。”沈浩顿了顿,“周菡萏和周家不一样,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哦。”沈君很憋屈,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吗?偶遇,这么快都叫起沈大哥了,从来没见过你对谁这么热乎过。沈君心里酸酸的,他才没有嫉妒,他应该为大哥高兴才是。可是,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沈浩看着沈君又沉默起来,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没事。”

    “切,君君才不要和你这个冰山说话!”季树得意道,换得沈浩一记眼刀。

    沈浩不愿意告诉沈君周家的事情,沈君却无法再次对母亲受害一事不闻不问。思来想去,沈君决定还是去求助那个人。但是一想到那人,沈君就一阵头疼。不过,总好过坐以待毙吧。

    周菡萏得了沈浩的批准,便经常出入丞相府,而且周尚书似乎十分乐意她来找沈浩。她每次来都是打着看小家伙的口号,但是沈君沈浩却总是陪着季树的,季树还能缓和缓和气氛。

    沈浩最近真的很闲,一直在沈君周边晃悠,不,是一直在季树身边晃悠。沈君看着沈浩天天造访自己的小院,接着周菡萏就来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便借着各种各样的缘由少见为妙。

    在沈将军和周菡萏的关系传得风风火火的时候,京中人人都猜测着二人的关系,羡慕不已,同时也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周府也是很看好这门亲事,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周尚书就收到宫中消息,心情顿时跌到谷底。

    原来,皇上最近新册封了一位妃子,本来这些事无可厚非,皇上宠幸谁和周府都没有关系,只要皇后的位子还在。但是,据皇后的消息,皇上却是真真迷上了那位妃子,直接封为皇贵妃,一连半个月都在那里就寝。而且,这位皇贵妃姓柳,是柳家本家的子女。这下,柳家的地位也有了变动。原本就只是忌惮旧朝势力,如今有了皇贵妃,也就不存在这么一说。朝中的局势又要有所变动。

    担心的不仅仅是周家,卷帘宫内的贤妃也是怒气上涌。一个皇后也就罢了,现在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要爬到她头上!

    “母妃不要担心,一个无子嗣的妃子而已。等父皇过了新鲜感就好了。”二皇子白泽钰安慰贤妃,温和道:“还望母妃在御膳房多费心了。”

    “唉,为今之计只能如此。”贤妃看着一表人才的儿子,心下有些慰藉,“听说,周家小丫头和沈浩扯上关系了?”

    “不过是传言而已,母妃放心,有儿臣在,此事绝不会发生。”白泽钰温和的脸上泛起笑容,诡异而危险。

    第十一章

    “沈二公子。”沈君想尽办法躲着的两个人再次光临了他的小院。

    “大哥,周小姐。”

    “听闻二公子医术极好,所以,今日小女子有事相求。”从医治大皇子之事后,沈君的名字在权贵之间便传开了。

    沈君点点头:“周小姐请说。”

    “是我大哥的事。”

    沈君带着季树跟着沈浩和周菡萏走进落地客栈。

    落地堂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客栈,达官贵人一般都会选择这里吃饭,也因此它的布置更是精致,室内的环境与美食也别有一番滋味。上一世沈君经常来此地吃饭,不仅是它的高雅,离丞相府也近,但是这一世却是在外跑的时间更多,而不经常来此地。不过,对于这里的老板娘,他还是很有好感。季树自从来京到这里尝过落地堂的饭菜,便将它当成了自己的理想圣地,对于一个小吃货,真想把厨子随身携带。

    周菡萏带着沈君他们走到二楼雅间,推门便看到一名男子在沉思,男子身着玄衣,领口和袖口镶着金边,一看便是富家子弟。不过男子长相俊朗,笑容温和,给人以亲切感,看到沈浩一行推门而入,便起身,拱手,“久仰沈将军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沈浩不冷不热地道:“周公子,客气了。”却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领着沈君入座。

    沈君看那名男子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对他的印象不由好了三分,但是觉得他的面部白的有些异常,眼角有些泛青,不由开口:“周公子看起来气色不太好。”

    周展言看着说话的少年,清秀的面孔,稍显单薄的身子,一袭白色倒是很衬他,“想必你就是沈君沈神医吧,没想到真是如此年轻。我叫周展言,你可以叫我周大哥。”闻言,沈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

    “嗯,周大哥。”

    周菡萏笑道:“二哥,今日我就是让沈君来给你看看,你这病看了多少大夫,都说不严重,至今也不见好。”

    周展言道:“有劳小君了。不介意我在这样叫你吧?”

    沈君愣了一下,只有季尚和黎初这样叫过他,而且好久没见了,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关系。我先给你把把脉。”

    周展言伸出左手,沈君覆上,静心把起脉来。

    沈浩冷冷地坐在那里,看着不是很高兴。季树左看右看都没有什么好吃的,便小声问旁边的周菡萏:“姐姐,怎么没有吃的,我饿了。”

    周菡萏摸着他的头,“饿了?小吃货。”然后转向沈浩,“沈大哥,你饿么,想吃些什么?”

    沈浩移开黏在沈君手上的视线,答道:“随便点一些吧。”

    季树立刻跳下来,“我去点菜,一定都是你们喜欢的。”然后就跑开了。

    周菡萏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发笑,对沈浩说:“季树真可爱,是吧,沈大哥。”

    沈君感觉沈浩的视线移开,不由舒了一口气,大哥一直盯着他的手干什么?害得他心里发虚,都没办法诊断了。继而听到周菡萏和沈浩对话,心绪紊乱,手上不由使上了劲。周展言感觉到沈君的不对劲,开口问:“小君,怎么了?”

    沈君一下子被惊到了,看着四处投来的视线,有些发窘,暗自懊恼,他在干什么!然后对周展言歉意地笑笑,“对不起,周大哥。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周展言看着因笑容而生动起来的面孔,还带着一点羞涩,耳尖微红,心中有点痒痒的,微笑,“没事,不知我的病怎么样了。”

    “哦,等一下。”沈君愈发窘迫,忙认真把起脉。沈浩看着沈君的样子,心下很不爽,对周展言更加没好感。

    等季树回来的时候,沈君正皱着眉,问周展言:“周大哥,你的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是半个月之前,最近都睡不好。”看着沈君皱眉,周展言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心,不是什么绝症吧,“很严重吗?”

    “没有。”沈君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忙说:“这种病不严重,只是在大泽见到有些奇怪了。这种病症因是中了摄魂,毒性不强,在外域很常见,我那里正好有解药。”

    “摄魂?那是什么?”周菡萏好奇的问。

    “摄魂花?”季树看着沈君问道,“我院子里就有哦。”

    “嗯,是一种花,在合欢国很常见的一种花。但大泽的气候并不适合此花的生长,周大哥中此毒到颇有些奇怪。”沈君答道,心里有些疑惑,又是合欢国。

    闻言,沈浩眼睛暗了暗,这个周家到底在干什么!

    周展言不知想起什么,笑道:“多谢小君了。可能是我在外不注意误见了此花,能解就好。”

    周展言如此解释,他人也不好多言,正好饭菜端了上来,众人便终止了这个话题。

    沈浩还是一向的不多言,偶尔周菡萏的问话,他会说上一二。周展言却是一个健谈的人,他知道沈君曾在外游医,便聊起了他去过的一些地方。周展言是一个闲人,热衷于各地文化,对地理形势研究较深。他去过的地方比沈君去过的多得多。

    说起来,周家真是奇怪。周尚书周士安有一长女,贵为皇后,本应是发展家族势力的好机会。但是长子却无心仕途,而周士安也任由他如此。最小的女儿,本应捧在手心里,却早早地送到老家,至今才接回家。至于周夫人,据说早就因病去世,周尚书至今也未续弦。

    这顿饭,沈君没有以往的尴尬和别扭,因为周展言真得很厉害。沈君惊讶于他的见识,对于一些地方的好奇心燃烧起来,甚至忘记了周边还坐着他的大哥和未来大嫂。

    沈浩就没有沈君那般惬意。他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个人,心里的火儿就往上涌,这种忽视他的感觉很不好受。周菡萏的问话令他觉得异常烦躁,甚至没有装下去的欲望。但,他除了憋火,别无他法。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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