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GL]婚戒 作者:衣青箬
第2节
盛安然被她的话惊醒，不自在的抬起左手捏了捏耳垂，问，“你知道？”
张晓娟笑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许总……结婚了吗？”盛安然小心的选择着措辞。她想知道，许云婕在别人面前，是怎么说的？
张晓娟摇头，“没有。”
见盛安然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笑道，“也不只是你一个人好奇，公司里不知道多少人议论过这个。以前好像也有人问过，但是许总说这戒指没什么含义，只是戴着习惯了。”
“谁信啊。”盛安然手指摩挲着耳垂，缓缓道。
别的什么东西戴习惯了也就罢了，戒指怎么可能随便戴呢？何况还是戴在无名指上。
张晓娟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反正是别人的隐私，许总不肯说，我们也不好探问。——对了，虽然我说有人问过，但实际上许总却很不喜欢谈论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去问她。”
盛安然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张姐放心吧，这我知道的。”
她不会去问，因为她比谁都更加清楚这戒指背后的故事。只是对于许云婕这样的作态，盛安然到底是心意难平。
这又是何必呢？她想，戴着一枚戒指，就能说明什么呢？
无论如何，那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回来了。而她的忏悔，便显得如此的可怜、可笑。
再说，假如真的想要缅怀的话，许云婕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为什么从不见她登门致奠，或是去给盛安心扫墓？都没有，反而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做出这种姿态，也难怪盛安然将她当成个虚伪的骗子了。
☆、第7章 我是她妹妹
盛安心从小就身体不好，盛家大半收入都投进了这个无底洞之中。后来她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父母却偏偏在这时候双双出了车祸身亡。
那一年盛安然刚刚上高中，因为父母是最后一次陪姐姐出去治病才遭遇车祸，从此以后盛安然对这个姐姐就生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爱恨交织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所以高中三年她都是住校，假期也都会背着背包出去穷游，根本不愿意跟盛安心同处一个空间。
那时盛安心的身体虽说稳定下来，但毕竟还是很弱，加上自己也要上学，父母亡故后虽然得到了一笔赔偿金，但是供姐妹两个上学和盛安心吃药还是有些紧张，盛安心还要想办法勤工俭学，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管妹妹的事。
每每找到空闲，想要跟盛安然好好谈谈，最后又总是会吵起来，以盛安然撂下狠话夺门而出结束。
时间长了，姐妹两个反而发展处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之道，相处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而后盛安然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被fit录取，便毫不犹豫的打包东西出国去了。那时候她年轻气盛，只想着要离盛安心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
也就是那时候，盛安心认识了许云婕。
盛安心的大学是在省城上的，毕业之后也选择了这里的公司，算是中规中矩。那时候许云婕刚刚从国外回来，空降成为了公司设计部的总监。盛安心作为行政部的文员，跟她也有些来往。
最初时注意到这个人，其实是因为她也同样毕业于fit。盛安然出国之后就断了联系，盛安心找不到人，也只能干着急。知道许云婕也毕业于那所学校之后，自然对她生出一种莫名亲近。
她经常跟许云婕学校里的事情和各种细节，仿佛知道了这些，就能够推断出盛安然过得好不好似的。
后来两个人渐渐熟悉，最后走到了一起。
由始至终，许云婕只知道盛安心有个就读于fit的妹妹，盛安然甚至不知道有许云婕这么一个人。
直到悲剧发生。
还是车祸。盛安然有时候会觉得，这两个字像是盛安心一生的魔咒。听父母说过，她之所以会从小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当初妈妈怀孕的时候出过一次小车祸，虽然人没事，却动了胎气，让盛安心早产。后来父母又是在陪着她出门就医，双双车祸遇难。而这一次，她是跟许云婕一起遭遇了车祸。
盛安然作为唯一的家属，终于被医院联系上，赶回国的时候，盛安心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听医生说，发生车祸的瞬间，她主动将许云婕挡在了身下。
那是盛安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关于许云婕的一切，她都只是从盛安心的日记中得知。
通过这些日记，盛安然第一次走进了盛安心的内心。而越是了解，盛安然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从日记里，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出，父母过世之后盛安心的自责和对她的愧疚，以及面对叛逆的她的那种无力。国外的生活的确是非常锻炼人，短短两年时间，盛安然已经没有在国内时的那种冲动和不顾一切，对于盛安心的恨意也慢慢消减，于是越发能够体会日记里透露出来的苦涩。
她回想当时的自己，那时候只顾着自己的痛苦难过，却没想过，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盛安心心里恐怕比自己更加难受，而且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自己。
可惜等她明白的时候，却都已经晚了。
她这个亲妹妹没能够安慰到盛安心那颗浸泡了愧疚和痛苦的心，反而是许云婕这个外人，慢慢走进了盛安心的心里，让她重新感觉到阳光的存在，品尝到快乐的滋味。
单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是应该感激许云婕的。如果没有发生那场灾难，许多年后盛安然跟盛安心冰释前嫌之后，或许会感激许云婕曾经为盛安心做过的一切。
但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无论盛安然有多么懊悔，她都找不回姐姐了。理智上盛安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意外，没有人会愿意这样。可是情感上却绝不能接受。那个时候，或许必须要恨着谁，才能让盛安然继续支撑下去。
盛安然知道，其实最应该承担责任的是自己。如果不是当初任性的拒绝盛安心的靠近，那么现在根本不需要追悔。甚至如果她没有出国，没有将盛安心一个人孤独的留在国内，盛安心不会因为打听fit的事情而接近许云婕，更不会因为许云婕治愈劜自己的寂寞而跟她在一起。
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但人毕竟都是自私的，所以她恨自己，同时也恨上了许云婕。
或许必须要恨着许云婕，她才觉得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有一个人的罪过比自己还要大。
尤其是自己回国之后，在医院也好，葬礼也好，别的什么时候也好，许云婕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是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这种做法，更是让盛安然心安理得的将一切错误都推到了许云婕身上。
在她的心里，许云婕是个虚伪的骗子，欺骗了盛安心的感情，甚至欺骗了她的生命，然后逃之夭夭。
是怎么出现要替盛安心惩罚许云婕这个念头的，盛安然自己都不记得了。在长年累月的时光之中，似乎连她自己都相信，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许云婕了。
于是她来了。
……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九点多了。因为没有安排其他活动，于是大家就一起回了宿舍。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盛安然第一次跟许云婕在清醒的时候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之中。尤其是才九点钟，又不到睡觉的时间。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就算是可以干自己的事情，看看书或者玩手机，但还是感觉房间的气氛渐渐发生变化，仿佛空气都慢慢粘稠起来了，让人呼吸不畅。
盛安然心中又忽然冒出了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见到许云婕之后，她相信她跟盛安心之间，不应该是全无感情的。就像她到现在仍然坚持带着那枚戒指一样。
可是为什么盛安心死后，她却能够不闻不问？
盛安然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许云婕当时也受了重伤之类的，所以无法出现。然而她询问过医生，得到的答案却是，许云婕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因为她当时被盛安然紧紧保护着，就连一点碰伤都没有。
既然是这样，是什么原因，让相爱的两个人，在其中一个人出了事，并且是为了救另一个人而死之后，另一个人却不闻不问？
这个问题藏在盛安然心里，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琢磨一番。在这个过程中，她有时候会将许云婕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骗子，另外一些时候，又会替她找理由，觉得她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真相到底是怎样，除了许云婕之外，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盛安然忽然想问出来。因为她觉得盛安心可能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她转过头去看向许云婕，却正好碰上了许云婕的视线。盛安然不由一愣，因为许云婕明显是一直在观察自己，而且被自己发现了之后，竟然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许云婕忽然问。
盛安然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许云婕其实一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当然，她心里肯定有所猜测。但是那跟盛安然自己承认是不同的。
“我是她妹妹。”她说。
许云婕微微有片刻的失神，然后轻声道，“原来是你。”
盛安然紧盯着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但从许云婕对自己的态度里，盛安然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然而许云婕只是轻轻摇头，“不，没有。”
“你可以尽情的责怪我、憎恨我，甚至按照你的心意惩罚我，我无话可说。”
☆、第8章 不说
对于许云婕这样的姿态，盛安然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
她咬着牙问，“真的无话可说？”
许云婕沉默。盛安然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左手抬起来，让那枚戒指暴露在灯光下，“那这是什么？既然你无话可好，又何必假惺惺的戴着这枚戒指，这算什么？”
许云婕也盯着那戒指看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只是习惯了。”
她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打算将戒指取下，一边说，“我本来想着，总要有一个人一直缅怀她，证明她曾经存在过。不过现在既然有了你，我也就不用这么做了。”
她将戒指褪下，递到盛安然眼前，“这个给你。”
盛安然下意识的松开了盛安然的手，死死的盯着那枚戒指，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她不知所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怒气从内心深处不停的冒出来，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睛冒火的盯着许云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许云婕在摘下了戒指之后，却仿佛从什么东西里解脱出来一般，浑身轻松。她向后靠在床头上，有些失神的说，“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什么最好的？！”盛安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几乎是有些尖锐的道，“你到底把盛安心当成了什么？她那么爱你，爱到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你这个伪君子，大骗子，你无耻！盛安心要是真的泉下有知，恐怕会被你气得再活过来吧！”
最后，她终于喊出了藏在心底、就连她自己都下意识的不去想的那句话：“为什么那时候死的不是你！”
许云婕浑身一震，放在被子上的手悄然握紧，原本拿着戒指递给盛安然的那只手，也慢慢收了回去，片刻后，她仰了仰头，道，“哈……你说得对，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她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泪意。
盛安然被这句话中蕴含的痛苦和绝望惊呆了。她能够分辨出来，许云婕是真的想死。对她来说，活着竟然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
她隐隐感觉到，或许当时的确是发生了某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然后才造成了许云婕在盛安心死后销声匿迹，不闻不问的结果。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然而许云婕却只是沉默，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件事情再开口。
盛安然心中生出一阵恼意，“你如果想要我理解你，原谅你，总应该要告诉我为什么吧？你以为你不说就很了不起了吗？许云婕，你能不能痛快一点！”
许云婕低着头没有说话，慢慢的将方才取下的戒指重新戴了上去。
盛安然被她的动作吸引，也低头看过去。这枚戒指许云婕应该戴了很久了，以至于左手无名指上被压出了一个深深的痕迹。而现在，她将戒指一点一点的戴回去，慢慢将那个印子完全覆盖，就像是……从来没有过。
盛安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她却突然觉得像是被扼住了脖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周围的空气，一瞬间被全部抽空了。
许云婕戴好了戒指，甚至抬起手来欣赏了一下，然后躺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道，“你恨我吧。”
盛安然皱着眉。
她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能够问出什么的，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中生出些许挫败。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在面对许云婕的时候，是掌握着主动的。只要自己提及关于盛安心的事，她就会失控。
这让盛安然有一种安心感，仿佛她真的能够掌控住许云婕似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说是来报复许云婕，可行为上却又颠倒反复，并不希望许云婕立刻就发现这一切。就仿佛最后一张底牌，一定要留到最后才来掀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许云婕这种无所谓甚至主动将弱点暴露出来的态度，让盛安然的底牌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似乎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盛安然惶恐。她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知道不能再这样。于是她再次开口发问，“这是一对婚戒吧？你到现在都一直戴着这枚戒指，我就当你还是爱着她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去看过她？”
沉默，还是沉默。
盛安然不甘心的继续问，“你真的爱她吗？”
哪怕她的语气越来越尖锐，怀疑越来越直指核心，已经将她觉得许云婕绝对不会忍耐的话问出口，但许云婕始终没有说话，反而显得自说自话的她歇斯底里。
到最后盛安然也闭了嘴。她意识到，自己从许云婕嘴里，是掏不出什么来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是她认定了许云婕有罪，对不起盛安心。现在许云婕承认了这一切，盛安然却仍然不觉得，满意。许云婕回避的态度让她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她甚至生出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念头，觉得许云婕没有错。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就被盛安然自己掐灭了。
她会找出真相。
……
盛安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调查事情的真相。但那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去许云婕和盛安心曾经的工作单位找人问问。
不过目前她还需要工作，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
盛安然开始认真考虑起辞职这件事来了。
就像许云婕曾经对她说过的那样，没有必要将精力都耗费在这件事情上。盛安心的事是一定要查的，既然许云婕什么都不肯说，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概是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盛安然工作的时候都挺心不在焉。她开始回忆曾经在盛安心日记中出现的人物，并且整理出自己调查的路线。
这份心不在焉很快就出了问题。因为这一天她在跟客户讲解产品的时候走了神，以至于说错了价格，一直顾客下定决心签单的时候，被其他同事提醒，她才注意到这一点。
盛安然只能抱歉的跟客户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客户明理，也不过就是责怪几句，然后或是重新挑选，或是干脆不在柏达下单就是了。盛安然为了补偿，也特意拿出了公司的最低折扣，或者如果客户不满意，她补上这个产品的差价也是可以的。
然而可惜的是，她遇上的并不是讲道理的客户，对方不依不饶，非要说她们是消费欺诈，还说要去315消协投诉柏达，噼里啪啦一大堆的指责之后，才终于道出了他们的条件：要求柏达将他们选中的这款窗帘免费作为补偿。
这简直跟敲诈没什么两样，不管是柏达还是盛安然本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要知道这对夫妇看中的这款窗帘售价五百多一米，就算是只装一幅也不是小数目，何况对方还要求全屋，那就是接近一万块。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盛安然先出错，也觉得有些烦不胜烦了。毕竟她只是出了个小错误，单子还没签，也并不强求对方一定要购买这一款窗帘，后面甚至提出自己补齐差价，根本说不上来欺骗。对方这种态度，只能说是得寸进尺。
几位同事得知事情真相之后，自然也站在了盛安然这一边，于是两方就在店里吵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许云婕出现了。
“这是怎么了？”直到她开口，其他人才注意到她。
销售员们连忙招呼她，其中那个指出盛安然错误的同事主动道，“许总，事情是这样……”
然而不等她说完，就被那对夫妇抢白道，“这位就是你们的领导吧？店里的事情你能做主吗？我要投诉！”
许云婕也有些吃惊，但立刻道，“没错，我是她们的领导，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跟我说。”
“好，果然是领导，就是比别人讲道理。”对方啪啦啪啦将事情说了出来，然后理直气壮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道，“你们的员工出了问题，对我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我要求赔偿有什么问题？你是见过大世面的领导，总不会跟她们说的一样吧？”
盛安然都有些佩服他了，竟然还知道要拿话来堵许云婕的嘴。不过她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自己固然出错，但只是小错，就算要出发，也是公司的事，绝不可能按照这两个人的说法。
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这样一来，许云婕等于是给自己收拾了烂摊子，让盛安然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过……她不服气的想，等许云婕解决了这件事再说吧。
☆、第9章 婚戒
老实说这件事盛安然自己是觉得非常棘手的。
毕竟客户虽说很过分，但抓住了她的错误，他们固然能够讲通道理，但自己的错处就要一遍一遍被人提起来。而且这种人最能够豁得出去，万一经常来店里闹事，总会有些不明所以的客人被赶走，到时候造成的影响谁来承担？
事实上，刚才跟客人在店里争吵的做法就很不妥当。在许云婕提出将两位客人带去客户服务中心的时候，盛安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是当事人，所以她被那位女客人拉扯着，一起去了后面的客服中心。
到了之后，许云婕也不立刻就提这件事，而是不慌不忙的上了茶，还将员工们放在这里的零食和水果拿了一点过来招待对方。
由始至终她脸上都带着笑容，而经过这么一个缓冲，等让再次落座的时候，那两位客人似乎也没有那么气焰嚣张了。
盛安然在一旁看着，不得不承认，从这个处理手段上来讲，许云婕的确是比自己强的。
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压回去了。因为许云婕在坐下之后，首先转向了她，声色俱厉的道，“盛安然，现在，对客人道歉！”
“许总，我……”
盛安然还想辩解一下。然而许云婕的眼神和语气都凌厉至极，紧盯着她不给一点余地，“道歉！”
盛安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那两人微微躬身，“对不起。”
她是领导卧室员工并且我的确是有做错的地方……盛安然一直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暴走。
她都奇怪自己之前是不是脑抽了，竟然会觉得许云婕会维护自己。
那两位客人显然也十分得意，趾高气昂的道，“别以为道歉就算了，必须要按照我们的条件赔偿才可以！”
“这恐怕不行。”许云婕的话却出乎意料。
然后，在那两位客人开口之前，她迅速的道，“我们的员工出了错，道歉是应该的。我们店里也是非常有诚意的想要跟您二位化解这件事。不过订单全免是不可能的，这样好不好，我的权限可以给你们打七折，这已经是店里最低的折扣了，除此之外，我们也有一些小礼品赠送给二位。二位觉得呢？”
“不行！”男客人立刻拒绝道，“必须按照我们的条件来，否则我们就去消协投诉！”
“话不能这么说。”许云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毕竟两位还没来得及在店里签单子，我们也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就算两位去投诉，估计消协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至少可以把你们的名声搞臭！”男客人显然深谙其中之道，搞不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敲诈商家了。
盛安然知道，遇上这种事情，大部分时候，可能商家也只好自认倒霉，给他们免单了事。毕竟有个单子虽然多，但也损失得起，要是名声搞臭了，那受到的影响就太大了。
难怪他们那么理直气壮呢。
想到这里盛安然也不免有些担心，她转头看向许云婕，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许云婕只是淡定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我们会报警，说你们敲诈勒索。对了，回头还可以打个电话给张县长，问问他g县的市民素质是不是都是这样？那我们可没办法放心的在这里投资。”
男客人目光一闪，“说这种话吓唬谁呢？县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吗？”
许云婕不慌不忙，“你可以不相信，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说着作势要拿出手机报警。
男人犹豫片刻，咬牙道，“好，就照你说的，给我们打七折！”
“还有小礼品。”女人也跟着道。
盛安然嘴角抽了抽，虽然知道你们就是来占便宜的，但表现得那么明显真的好吗？！
许云婕则神色如常，甚至连微笑的角度都没有任何改变，“当然。”她说着瞥了盛安然一眼，“我会换另一位销售员来接待你们，请两位放心。”
许云婕叫了其他人来把两人领走，然后才看向盛安然。盛安然心生不妙，但又不愿意在许云婕面前露怯，于是挺直了脊背跟她对视。
“觉得你没做错？”许云婕问。
盛安然琢磨了一下她的语气，感觉这是纯粹的上司对下属的语气，含有某种教导和训诫意味，心中那种逆反便又被激了起来。
“我虽然有错，但是是这两个人太过分了。难道要我息事宁人，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吗？我可没有许总那么大的权限，人家看不上。”
许云婕皱眉，“前面就不说了，你觉得自己之后的处理没有问题？跟客户在店里大声争吵，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不管是把人带到旁边去说话，或者是联系你的上司，都是很简单的事，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盛安然听得出来，许云婕的话里指责的意味很重。她心里十分憋屈，却又没办法说。——让她那么心不在焉最后出错的，正是眼前这个人。
许云婕见她低头不说话，又道，“公司招聘你，是相信你的能力。我不管你私底下有什么问题，但不应该带到工作里来。如果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那我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你的工作岗位了。”
盛安然瞬间睁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许云婕回答，她又说，“是说要辞退我吗？不用了，我自己走！”
说完就要脱下身上的衣服，立刻离开。
饶是许云婕经历过大风大浪，见到她这说风就是雨的作态也有些吃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等盛安然脱下了外套才猛然反应过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你发什么疯？”
“你不是要赶我走吗？现在我自己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盛安然瞪她。
许云婕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我没有要赶你走。”她无力的说，并且预见到这句话可能没有什么用处。
盛安然平时看起来挺懂事，完全想不到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变成这种撒泼发疯的状态。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因为盛安心的事，就跑到柏达来工作了。
她如果讲道理，甚至辱骂指责，许云婕都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但盛安然现在这样，就像小孩子哭闹一般，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认真也不是，忽视也不是。
“我没有要赶你走。”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再次开口，“但你首先应该承认，自己的工作态度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扳过盛安然的身体跟她对视，“你这段时间都在考虑辞职？”所以才会心不在焉，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许云婕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安然，你怎么责怪我都可以，但是不要用自己的工作和人生来开玩笑好吗？”
“你不是也说过，我不应该来吗？”盛安然嘴硬的道。
“是啊。我不赞成你因为我和她的事，放弃自己原本已经安排好的人生轨迹，不顾一切的跑到这里来。这不值得。但不管怎样，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么在其位谋其政，在柏达工作一天，就要对得起公司开给你的工资。这总没错吧？”许云婕放缓了语调道。
说了这么半天，盛安然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了。
事实上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许云婕来处理得好的话，她可能已经干脆的承认错误了。现在许云婕说得有理有据，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冷静下来只觉得丢脸，尤其是在自己的心思都被许云婕说破后，更是如此。于是低着头不说话。
到这时候，许云婕才觉得一股疲惫从心底涌出。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盛安然看了她一眼，三两下穿好衣服，就要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时却被许云婕叫住。
盛安然转头看她。但许云婕并没有立刻就说话，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才认真的说，“安然，别让我们的事情影响了你。被这件事情锁住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盛安然心底没来由的一颤。
这是许云婕第一次正面回应她对于盛安心之死的看法。
她说，她被这件事情锁住了。
盛安然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了她放在桌面的左手上。在那里，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戴着一枚不起眼的指环。
那是许云婕和盛安心的婚戒。
☆、第10章 不要你操心
盛安然第一次那么确切的意识到，盛安心的事对于许云婕来说是怎样一种痛苦。而拿着这件事作为手段，意图不断戳伤许云婕的自己，又是多么的可恶。
许云婕这一番话，可谓是连消带打，将她心中最后的坚持和不满全都消除了。哪怕仍然有疑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盛安然已经可以肯定，许云婕没有什么对不起盛安心的，当然更没什么对不起她盛安然的。
自己之前的所谓“报复”，现下看来真是幼稚极了。难得许云婕不在意，大方体谅，完全是一种纵容小孩子胡闹的态度。
这让盛安然羞惭，脸红，之前那种跟许云婕作对的心气，自然也就彻底消失了。
她想了想才开口，“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问了。但真相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至于我自己要怎么做，那也是我做出的决定，不用你操心。”
她本来还想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想想自己之前做的事，这句话说出来可没什么威慑力，只能遗憾的放弃。
许云婕对此有些诧异，有些了然，更多的仍旧是无奈。她知道自己现阶段还无法说服盛安然，也就没有多费这个功夫，反而起身道，“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盛安然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但要说一下子彻底改变对许云婕的态度，也是不可能的。现在这样就挺好，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去找许云婕的麻烦，对方也别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
辞职的事情自然没影了。盛安然从客服中心出来的时候，那一对客人已经被好好送走了，她先是对刚才帮自己说话的同事表达了谢意，同时又对最后替自己收拾烂摊子的那位表示了歉意。
这件事情也让盛安然发现，自己从前的态度有问题。
她之前总觉得因为自己是公司派来的，所以其他几个同事对自己有意见，抱团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撇开。她一面不舒服，一面却又忍不住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颇有“举世混浊而我独清”的感觉。
但是经过了这件事，她才发现，其实是自己太狭隘了。一直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的，不是其他人的排斥，反而就是她那可笑的优越感。
一个人来到新的地方，总不可能强求环境来适应自己，只有自己去适应环境的。而盛安然连这个努力都没有做过，就凭着想象认为其他人排斥自己，然后我行我素，这种做法其实挺可笑的。
经过今天的事情，她才发现，同事们也有对自己伸出友谊之手的时候，而她当然要趁机抓住。
于是盛安然主动表示，“今天下班之后我请你们吃饭吧。”
她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出来，必然是应者云集。毕竟这种好事没道理拒绝，然而没想到，四个同事倒有三个摇头拒绝了，其中两个家里还有小孩，要回去照顾，另一个倒是没结婚，但是跟男友约好了，当然不会放弃那边来吃盛安然一顿饭。
这样最后一个没表态的自然也顺大溜的说，“我也算了吧，回家吃就可以了。你不用破费。”
盛安然颇为失落。
不管是工作还是人际交往，似乎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以前那些想当然的念头，也该放一放了。她想了想，决定回头多买点零食放在店里，谁要吃都可以拿，这样比较方便。
不过虽然没有请成客，至少搭上了话，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更多的交流，以往隔阂的感觉，倒是淡了很多。
当着盛安然的面没人说什么，不过盛安然上厕所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别人对于自己的评价：没想到她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挺好相处的。
至此盛安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打开了这第一步之后，她又大方的将自己之前总结出来的，跟顾客聊天时的那套东西分享给大家。这下所有人对她都是彻底福气了。毕竟身为销售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否则凭什么吃这一行的饭？
不过一般来说，因为专业素养不够，大部分人能想到的办法，都是一些泛泛的手段。什么逢年过节发短信，早晚问候，变天提醒之类的，不能说没用，但用处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而盛安然琢磨出来的，显然是很有效果的东西，却肯跟大家分享，自然让其他人心生感激。
尤其是在验证了这套方法的确很有用之后，店里的气氛自然更加和谐，大家对盛安然越发亲昵。甚至还有两个人也跟她分享了自己的绝招，只是没有共享。
这些变化盛安然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是不得意的。这时候她多希望许云婕能够看到，就会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许云婕的确都看在了眼里。她在这边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等时间，所以最近轻松了很多，自然也就多出时间耗在店里。哪怕是不特意去注意，也难免会关注到盛安然的变化。更不用说，许云婕根本不可能不在意。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她倒是对盛安然的倔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再联想到自己，许云婕心里对于劝说盛安然离开柏达这个念头，却已经不怎么坚定了。谁说人生就一定要按照安排好的路线去走呢？谁说别的路就走不通就是浪费时间呢？她自己是这样，盛安然当然也是。
而且就像是盛安然所说的那样，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偶尔，还是应该相信她的。
☆、第11章 愿望
最近几天，盛安然发现许云婕似乎又重新忙碌起来了。这天夜里，她半夜醒来时，发现许云婕竟然还没有睡，开着台灯和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忙什么。
盛安然吓了一跳，“你怎么还不睡？”
许云婕闻言抬起头来，见是她，便用手捏了捏眉心，“有点事。”
盛安然点点头，察觉到许云婕应该是不大想告诉自己。本来这时候她应该继续闭着眼睛睡觉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不着了。她索性坐起来，问道，“是碰伤什么麻烦了吗？”
许云婕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说，“一点小麻烦。”
盛安然当然不信。如果真的是很容易解决的小麻烦的话，许云婕也就不用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忙活了。
她想了想，说，“拓展部的工作可是关系到公司接下来的业务，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找我们帮忙的。你可别一个人死撑。”
许云婕身为拓展部总监，但是到这里来工作，一个助手都没有带，在盛安然看来，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她一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许云婕点点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埋头忙碌了起来。
盛安然未免觉得气馁。她虽然也知道自己人单力孤，帮不上什么忙，毕竟是一片好心，被许云婕这么忽视，还是有些不舒服。当然，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的自我嫌弃。
就算许云婕委以重任，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不过，或许是接受了她的意见，许云婕第二天便没有再一个人忙碌，而是将笔记本带去了办公室，跟其他人商量。
当然，这跟盛安然仍旧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盛安然看了之后，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许云婕正在忙的是什么事情了。
之前说过，g县要办一个轻工业园，而柏达打算将自己的加工厂搬到这里来，以后在原料方面，所受到的限制就要小得多。另外一部分目前柏达还不能够自主生产的材料，也打算劝说厂家搬迁过来。
之前许云婕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件事情，因为是国家扶持的产业，所以优惠政策力度自然非常大，而许云婕要争取的，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个优惠，为此柏达可以算得上是底牌尽处，才终于将事情暂时谈下来。
结果过了几天的功夫，许云婕再跟相关负责人联系的时候，原本满口答应的人，竟然开始含糊其辞起来。
许云婕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既然生出了疑心，自然立刻就找人打听，果然听说那个最高优惠力度，被交给了另外一个厂家。对方是大品牌，就算是在g县办厂，也只是一个分厂。规模未必就比柏达更大。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抢走了柏达早就谈好的优惠。这就太过分了，许云婕当然不肯退缩，当即就去找对方理论。毕竟她花费在这上面的时间和金钱，可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对方倒也没有很敷衍她，只是告诉她，人家是全国知名的大品牌，到时候工业园办起来了，要用他们作为宣传的噱头，如此，自然要先给点儿好处。而给少了对方又不肯答应，也是没办法才会这么做了。
虽然看似很有诚意，但许云婕知道，这依旧不过是托词。如果真的觉得对自己很抱歉，当时为什么不跟自己沟通，不问过自己的意见，就直接这么决定了？如果自己没有发觉其中猫腻，及时找人了解，是不是要等到进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
而到那个时候，骑虎难下，自己当然就只能咬牙忍了。还真是好算计！
但是不管许云婕怎么说，那边都摆明了态度：你们名声不如别人大，当然只能委屈一下了。
许云婕当然不会同意。被人看清不说，这优惠力度的问题，对于柏达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拥有最高优惠力度的话，到时候每年的支出，起码能够节省掉几十万。这本来能省掉的钱，她当然不愿意再花，说破天去也不行。
但那边毕竟是政府部门，真的不就范的话，她还真不能做什么。毕竟虽然许云婕觉得这件事里头有猫腻，但是人家拿出来的理由是过得去的，全国性质的大品牌，难道不值得最高优惠力度？难道不能让其他人退步？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许云婕现在也是头疼得很，到处搜集资料，就是希望能够想办法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把事情给掰回来。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强撑的人，在盛安然的提醒下，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搞不定这件事了，便立刻给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让加派人手过来。同时也不在瞒着这件事情，反而将风头透了出去。
其实这个优惠，很多人都知道有，但是之前许云婕做得干脆利落，别人知道已经是柏达的了，最多惋惜一下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再说了柏达又是本地的牌子，谁知道将来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有人能从柏达口里夺食，那别人自然也可以上去抢。毕竟那么个大工业园，有意向入驻的全国性品牌也不是一个两个，柏达压不过，不代表别人压不过。
盛安然知道消息的时候，事情的进展就是这样。她也不得不为许云婕的做法点个赞。这样看似将好处推出去了，但是既然自己得不到，那给别人也好，说不定人家念柏达的好，还有合作的可能。
当然，柏达再把好处夺回来这种可能，盛安然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结果她将自己的分析说给许云婕听之后，许云婕只是朝着她高深莫测的一笑，什么也没说。这下盛安然不高兴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不对。”许云婕顺从的附和。
但这并没有让盛安然高兴一点，她撇了撇嘴，“难道你还想把好处再抢回来吗？就算抢到手了，也吃不下吧。”
“说得对。”许云婕说，“但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自己吃下。”
“什么意思？”
“我们柏达一直跟几个大品牌的厂家有合作的。”许云婕说着朝盛安然一笑，“你说呢？”
盛安然脑子一转，差点儿跳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鼓动合作伙伴去争夺好处，最后再分给我们？”
“有什么不可以？本来我们如果得到好处，就是要分给他们的。”许云婕说，“现在倒过来当然也是一样。再说有我们的帮助，他们才能更加顺利，否则想要抢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也是，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的话，早就有人上前了，之前也轮不到柏达占了好处。现在也不用许云婕头疼，还要四处放出风声了。
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得了好处，又打压了那家可恶的公司，自己还一点损失都没有？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许云婕大概是从她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的说，“世上当然没有那么好的事，要是真的这样，我们以后在合作的时候，可就要处于下风了。让利几个点是难免的。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放弃优惠要好得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合作伙伴又不是搞慈善的，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盛安然闻言恍然大悟，继而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许多问题只能看到表面，根本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点”所在。
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许云婕当初说自己什么都不懂不适合去拓展部的说法，其实是完全正确的。那时候盛安然满心不服气，现在反而慢慢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但这只是让她斗志满满，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点成绩来，迟早有一天让许云婕正视自己，让她遇到了问题，会来找自己商量，而不是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目前来说，这还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但是盛安然却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其实虽然听在盛安然嘴里觉得非常惊心动魄，但这种事情对许云婕来说，却是太正常了。生意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来我往，谁都不知道下次占上风的会是谁。
不过，盛安然所期待着的机会，倒是很快就来了。
大概是因为大局已定，虽然许云婕上报了这件事，但公司并没有派人来。而许云婕却突然说需要一个助手，于是吴畅决定，将盛安然给她派过去。
☆、第12章 像极了
吴畅把盛安然派去给许云婕做助理，她一开始是打算拒绝的。后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改了主意。
而盛安然在得知消息之后，真是又惊又喜，还带着点儿说不出的惶恐不安，“吴总，这事你跟许总说过了吗，她同意了吗？”
“当然说过了。”吴畅笑着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许总的小米分丝，这个机会很难得，好好跟着许总锻炼一下。”
盛安然：“……”虽然当初她是说过自己是为了许云婕才进入柏达这种话，但是也没必要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吧？以后她还摆脱不了小米分丝这个坑爹的身份了是么？
虽说运用起来的话还挺有优势的，但是总是被人提起也很羞耻py啊，更不用说，自己这种行为，落到有心人眼里，恐怕会变成红果果的抱大腿。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重要的是，“你确定许总知道了？她也同意？”
盛安然可没有忘记许云婕对于自己的态度，当初自己想去拓展部，就被她推到了门市部，现在一个月时间不到，没道理又把自己叫过去自打脸。再说如果真的需要人辅助的话，毫无疑问找个有经验的比自己强多了。
吴畅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对于盛安然的质疑难以理解，“难道我还能连这点小事都弄错吗？或者你自己去问许总。”
“不不不……”盛安然猛然意识到自己相当于是在怀疑吴畅的工作能力，连忙补救，“我就是……咳咳，就是太高兴了，受宠若惊，嗯……”
不过倒是相信了许云婕真的接受她做助理这件事了。
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是许云婕这个人，盛安然觉得，有时候也很难以常理去揣度的。就像人家设计专业毕业，如今在拓展部依旧干得风生水起，业绩卓然。
这样的人脑回路必然也和普通人不大一样，突然改变主意什么的似乎也不是很奇怪。——如果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的话，或许盛安然会就此放心了。
可偏偏，她很明白自己跟许云婕之间算是个什么关系，现在自己固然不再仇视她，但要说两人又多少交情，那也是没影的事儿。他们之间最好的选择，难道不是相见陌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在因为许云婕跟盛安然住在同一间房间，使她可以在不那么正式的时间和场合，试探着对许云婕提起这件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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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盛安然被她的话惊醒，不自在的抬起左手捏了捏耳垂，问，“你知道？”
张晓娟笑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许总……结婚了吗？”盛安然小心的选择着措辞。她想知道，许云婕在别人面前，是怎么说的？
张晓娟摇头，“没有。”
见盛安然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笑道，“也不只是你一个人好奇，公司里不知道多少人议论过这个。以前好像也有人问过，但是许总说这戒指没什么含义，只是戴着习惯了。”
“谁信啊。”盛安然手指摩挲着耳垂，缓缓道。
别的什么东西戴习惯了也就罢了，戒指怎么可能随便戴呢？何况还是戴在无名指上。
张晓娟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反正是别人的隐私，许总不肯说，我们也不好探问。——对了，虽然我说有人问过，但实际上许总却很不喜欢谈论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去问她。”
盛安然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张姐放心吧，这我知道的。”
她不会去问，因为她比谁都更加清楚这戒指背后的故事。只是对于许云婕这样的作态，盛安然到底是心意难平。
这又是何必呢？她想，戴着一枚戒指，就能说明什么呢？
无论如何，那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回来了。而她的忏悔，便显得如此的可怜、可笑。
再说，假如真的想要缅怀的话，许云婕有千千万万种方法，为什么从不见她登门致奠，或是去给盛安心扫墓？都没有，反而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做出这种姿态，也难怪盛安然将她当成个虚伪的骗子了。
☆、第7章 我是她妹妹
盛安心从小就身体不好，盛家大半收入都投进了这个无底洞之中。后来她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父母却偏偏在这时候双双出了车祸身亡。
那一年盛安然刚刚上高中，因为父母是最后一次陪姐姐出去治病才遭遇车祸，从此以后盛安然对这个姐姐就生出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爱恨交织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所以高中三年她都是住校，假期也都会背着背包出去穷游，根本不愿意跟盛安心同处一个空间。
那时盛安心的身体虽说稳定下来，但毕竟还是很弱，加上自己也要上学，父母亡故后虽然得到了一笔赔偿金，但是供姐妹两个上学和盛安心吃药还是有些紧张，盛安心还要想办法勤工俭学，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管妹妹的事。
每每找到空闲，想要跟盛安然好好谈谈，最后又总是会吵起来，以盛安然撂下狠话夺门而出结束。
时间长了，姐妹两个反而发展处了一种诡异的平衡之道，相处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而后盛安然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被fit录取，便毫不犹豫的打包东西出国去了。那时候她年轻气盛，只想着要离盛安心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
也就是那时候，盛安心认识了许云婕。
盛安心的大学是在省城上的，毕业之后也选择了这里的公司，算是中规中矩。那时候许云婕刚刚从国外回来，空降成为了公司设计部的总监。盛安心作为行政部的文员，跟她也有些来往。
最初时注意到这个人，其实是因为她也同样毕业于fit。盛安然出国之后就断了联系，盛安心找不到人，也只能干着急。知道许云婕也毕业于那所学校之后，自然对她生出一种莫名亲近。
她经常跟许云婕学校里的事情和各种细节，仿佛知道了这些，就能够推断出盛安然过得好不好似的。
后来两个人渐渐熟悉，最后走到了一起。
由始至终，许云婕只知道盛安心有个就读于fit的妹妹，盛安然甚至不知道有许云婕这么一个人。
直到悲剧发生。
还是车祸。盛安然有时候会觉得，这两个字像是盛安心一生的魔咒。听父母说过，她之所以会从小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当初妈妈怀孕的时候出过一次小车祸，虽然人没事，却动了胎气，让盛安心早产。后来父母又是在陪着她出门就医，双双车祸遇难。而这一次，她是跟许云婕一起遭遇了车祸。
盛安然作为唯一的家属，终于被医院联系上，赶回国的时候，盛安心已经抢救无效死亡了。
听医生说，发生车祸的瞬间，她主动将许云婕挡在了身下。
那是盛安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而关于许云婕的一切，她都只是从盛安心的日记中得知。
通过这些日记，盛安然第一次走进了盛安心的内心。而越是了解，盛安然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从日记里，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出，父母过世之后盛安心的自责和对她的愧疚，以及面对叛逆的她的那种无力。国外的生活的确是非常锻炼人，短短两年时间，盛安然已经没有在国内时的那种冲动和不顾一切，对于盛安心的恨意也慢慢消减，于是越发能够体会日记里透露出来的苦涩。
她回想当时的自己，那时候只顾着自己的痛苦难过，却没想过，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盛安心心里恐怕比自己更加难受，而且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自己。
可惜等她明白的时候，却都已经晚了。
她这个亲妹妹没能够安慰到盛安心那颗浸泡了愧疚和痛苦的心，反而是许云婕这个外人，慢慢走进了盛安心的心里，让她重新感觉到阳光的存在，品尝到快乐的滋味。
单从这一点来说，其实是应该感激许云婕的。如果没有发生那场灾难，许多年后盛安然跟盛安心冰释前嫌之后，或许会感激许云婕曾经为盛安心做过的一切。
但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无论盛安然有多么懊悔，她都找不回姐姐了。理智上盛安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意外，没有人会愿意这样。可是情感上却绝不能接受。那个时候，或许必须要恨着谁，才能让盛安然继续支撑下去。
盛安然知道，其实最应该承担责任的是自己。如果不是当初任性的拒绝盛安心的靠近，那么现在根本不需要追悔。甚至如果她没有出国，没有将盛安心一个人孤独的留在国内，盛安心不会因为打听fit的事情而接近许云婕，更不会因为许云婕治愈劜自己的寂寞而跟她在一起。
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但人毕竟都是自私的，所以她恨自己，同时也恨上了许云婕。
或许必须要恨着许云婕，她才觉得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有一个人的罪过比自己还要大。
尤其是自己回国之后，在医院也好，葬礼也好，别的什么时候也好，许云婕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像是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这种做法，更是让盛安然心安理得的将一切错误都推到了许云婕身上。
在她的心里，许云婕是个虚伪的骗子，欺骗了盛安心的感情，甚至欺骗了她的生命，然后逃之夭夭。
是怎么出现要替盛安心惩罚许云婕这个念头的，盛安然自己都不记得了。在长年累月的时光之中，似乎连她自己都相信，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许云婕了。
于是她来了。
……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九点多了。因为没有安排其他活动，于是大家就一起回了宿舍。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盛安然第一次跟许云婕在清醒的时候单独待在同一个空间之中。尤其是才九点钟，又不到睡觉的时间。洗完澡之后，两个人各自躺在床上，就算是可以干自己的事情，看看书或者玩手机，但还是感觉房间的气氛渐渐发生变化，仿佛空气都慢慢粘稠起来了，让人呼吸不畅。
盛安然心中又忽然冒出了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见到许云婕之后，她相信她跟盛安心之间，不应该是全无感情的。就像她到现在仍然坚持带着那枚戒指一样。
可是为什么盛安心死后，她却能够不闻不问？
盛安然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许云婕当时也受了重伤之类的，所以无法出现。然而她询问过医生，得到的答案却是，许云婕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因为她当时被盛安然紧紧保护着，就连一点碰伤都没有。
既然是这样，是什么原因，让相爱的两个人，在其中一个人出了事，并且是为了救另一个人而死之后，另一个人却不闻不问？
这个问题藏在盛安然心里，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琢磨一番。在这个过程中，她有时候会将许云婕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骗子，另外一些时候，又会替她找理由，觉得她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但是真相到底是怎样，除了许云婕之外，恐怕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盛安然忽然想问出来。因为她觉得盛安心可能想要得到这个答案。
她转过头去看向许云婕，却正好碰上了许云婕的视线。盛安然不由一愣，因为许云婕明显是一直在观察自己，而且被自己发现了之后，竟然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许云婕忽然问。
盛安然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许云婕其实一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当然，她心里肯定有所猜测。但是那跟盛安然自己承认是不同的。
“我是她妹妹。”她说。
许云婕微微有片刻的失神，然后轻声道，“原来是你。”
盛安然紧盯着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但从许云婕对自己的态度里，盛安然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然而许云婕只是轻轻摇头，“不，没有。”
“你可以尽情的责怪我、憎恨我，甚至按照你的心意惩罚我，我无话可说。”
☆、第8章 不说
对于许云婕这样的姿态，盛安然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
她咬着牙问，“真的无话可说？”
许云婕沉默。盛安然深吸一口气，抓住她的左手抬起来，让那枚戒指暴露在灯光下，“那这是什么？既然你无话可好，又何必假惺惺的戴着这枚戒指，这算什么？”
许云婕也盯着那戒指看了一会儿，才说，“这个……只是习惯了。”
她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打算将戒指取下，一边说，“我本来想着，总要有一个人一直缅怀她，证明她曾经存在过。不过现在既然有了你，我也就不用这么做了。”
她将戒指褪下，递到盛安然眼前，“这个给你。”
盛安然下意识的松开了盛安然的手，死死的盯着那枚戒指，这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她不知所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怒气从内心深处不停的冒出来，她看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睛冒火的盯着许云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许云婕在摘下了戒指之后，却仿佛从什么东西里解脱出来一般，浑身轻松。她向后靠在床头上，有些失神的说，“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什么最好的？！”盛安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几乎是有些尖锐的道，“你到底把盛安心当成了什么？她那么爱你，爱到不顾自己的性命，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你这个伪君子，大骗子，你无耻！盛安心要是真的泉下有知，恐怕会被你气得再活过来吧！”
最后，她终于喊出了藏在心底、就连她自己都下意识的不去想的那句话：“为什么那时候死的不是你！”
许云婕浑身一震，放在被子上的手悄然握紧，原本拿着戒指递给盛安然的那只手，也慢慢收了回去，片刻后，她仰了仰头，道，“哈……你说得对，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她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泪意。
盛安然被这句话中蕴含的痛苦和绝望惊呆了。她能够分辨出来，许云婕是真的想死。对她来说，活着竟然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
她隐隐感觉到，或许当时的确是发生了某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然后才造成了许云婕在盛安心死后销声匿迹，不闻不问的结果。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然而许云婕却只是沉默，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件事情再开口。
盛安然心中生出一阵恼意，“你如果想要我理解你，原谅你，总应该要告诉我为什么吧？你以为你不说就很了不起了吗？许云婕，你能不能痛快一点！”
许云婕低着头没有说话，慢慢的将方才取下的戒指重新戴了上去。
盛安然被她的动作吸引，也低头看过去。这枚戒指许云婕应该戴了很久了，以至于左手无名指上被压出了一个深深的痕迹。而现在，她将戒指一点一点的戴回去，慢慢将那个印子完全覆盖，就像是……从来没有过。
盛安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个简单的动作，她却突然觉得像是被扼住了脖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像是周围的空气，一瞬间被全部抽空了。
许云婕戴好了戒指，甚至抬起手来欣赏了一下，然后躺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道，“你恨我吧。”
盛安然皱着眉。
她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能够问出什么的，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中生出些许挫败。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在面对许云婕的时候，是掌握着主动的。只要自己提及关于盛安心的事，她就会失控。
这让盛安然有一种安心感，仿佛她真的能够掌控住许云婕似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说是来报复许云婕，可行为上却又颠倒反复，并不希望许云婕立刻就发现这一切。就仿佛最后一张底牌，一定要留到最后才来掀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化了。
许云婕这种无所谓甚至主动将弱点暴露出来的态度，让盛安然的底牌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似乎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盛安然惶恐。她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知道不能再这样。于是她再次开口发问，“这是一对婚戒吧？你到现在都一直戴着这枚戒指，我就当你还是爱着她的。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去看过她？”
沉默，还是沉默。
盛安然不甘心的继续问，“你真的爱她吗？”
哪怕她的语气越来越尖锐，怀疑越来越直指核心，已经将她觉得许云婕绝对不会忍耐的话问出口，但许云婕始终没有说话，反而显得自说自话的她歇斯底里。
到最后盛安然也闭了嘴。她意识到，自己从许云婕嘴里，是掏不出什么来了。
说来也奇怪，以前是她认定了许云婕有罪，对不起盛安心。现在许云婕承认了这一切，盛安然却仍然不觉得，满意。许云婕回避的态度让她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她甚至生出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念头，觉得许云婕没有错。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就被盛安然自己掐灭了。
她会找出真相。
……
盛安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调查事情的真相。但那毕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去许云婕和盛安心曾经的工作单位找人问问。
不过目前她还需要工作，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
盛安然开始认真考虑起辞职这件事来了。
就像许云婕曾经对她说过的那样，没有必要将精力都耗费在这件事情上。盛安心的事是一定要查的，既然许云婕什么都不肯说，继续留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概是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盛安然工作的时候都挺心不在焉。她开始回忆曾经在盛安心日记中出现的人物，并且整理出自己调查的路线。
这份心不在焉很快就出了问题。因为这一天她在跟客户讲解产品的时候走了神，以至于说错了价格，一直顾客下定决心签单的时候，被其他同事提醒，她才注意到这一点。
盛安然只能抱歉的跟客户说明了这一点。
如果客户明理，也不过就是责怪几句，然后或是重新挑选，或是干脆不在柏达下单就是了。盛安然为了补偿，也特意拿出了公司的最低折扣，或者如果客户不满意，她补上这个产品的差价也是可以的。
然而可惜的是，她遇上的并不是讲道理的客户，对方不依不饶，非要说她们是消费欺诈，还说要去315消协投诉柏达，噼里啪啦一大堆的指责之后，才终于道出了他们的条件：要求柏达将他们选中的这款窗帘免费作为补偿。
这简直跟敲诈没什么两样，不管是柏达还是盛安然本人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要知道这对夫妇看中的这款窗帘售价五百多一米，就算是只装一幅也不是小数目，何况对方还要求全屋，那就是接近一万块。
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盛安然先出错，也觉得有些烦不胜烦了。毕竟她只是出了个小错误，单子还没签，也并不强求对方一定要购买这一款窗帘，后面甚至提出自己补齐差价，根本说不上来欺骗。对方这种态度，只能说是得寸进尺。
几位同事得知事情真相之后，自然也站在了盛安然这一边，于是两方就在店里吵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许云婕出现了。
“这是怎么了？”直到她开口，其他人才注意到她。
销售员们连忙招呼她，其中那个指出盛安然错误的同事主动道，“许总，事情是这样……”
然而不等她说完，就被那对夫妇抢白道，“这位就是你们的领导吧？店里的事情你能做主吗？我要投诉！”
许云婕也有些吃惊，但立刻道，“没错，我是她们的领导，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跟我说。”
“好，果然是领导，就是比别人讲道理。”对方啪啦啪啦将事情说了出来，然后理直气壮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道，“你们的员工出了问题，对我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我要求赔偿有什么问题？你是见过大世面的领导，总不会跟她们说的一样吧？”
盛安然都有些佩服他了，竟然还知道要拿话来堵许云婕的嘴。不过她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自己固然出错，但只是小错，就算要出发，也是公司的事，绝不可能按照这两个人的说法。
她觉得不舒服的是，这样一来，许云婕等于是给自己收拾了烂摊子，让盛安然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不过……她不服气的想，等许云婕解决了这件事再说吧。
☆、第9章 婚戒
老实说这件事盛安然自己是觉得非常棘手的。
毕竟客户虽说很过分，但抓住了她的错误，他们固然能够讲通道理，但自己的错处就要一遍一遍被人提起来。而且这种人最能够豁得出去，万一经常来店里闹事，总会有些不明所以的客人被赶走，到时候造成的影响谁来承担？
事实上，刚才跟客人在店里争吵的做法就很不妥当。在许云婕提出将两位客人带去客户服务中心的时候，盛安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是当事人，所以她被那位女客人拉扯着，一起去了后面的客服中心。
到了之后，许云婕也不立刻就提这件事，而是不慌不忙的上了茶，还将员工们放在这里的零食和水果拿了一点过来招待对方。
由始至终她脸上都带着笑容，而经过这么一个缓冲，等让再次落座的时候，那两位客人似乎也没有那么气焰嚣张了。
盛安然在一旁看着，不得不承认，从这个处理手段上来讲，许云婕的确是比自己强的。
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压回去了。因为许云婕在坐下之后，首先转向了她，声色俱厉的道，“盛安然，现在，对客人道歉！”
“许总，我……”
盛安然还想辩解一下。然而许云婕的眼神和语气都凌厉至极，紧盯着她不给一点余地，“道歉！”
盛安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那两人微微躬身，“对不起。”
她是领导卧室员工并且我的确是有做错的地方……盛安然一直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暴走。
她都奇怪自己之前是不是脑抽了，竟然会觉得许云婕会维护自己。
那两位客人显然也十分得意，趾高气昂的道，“别以为道歉就算了，必须要按照我们的条件赔偿才可以！”
“这恐怕不行。”许云婕的话却出乎意料。
然后，在那两位客人开口之前，她迅速的道，“我们的员工出了错，道歉是应该的。我们店里也是非常有诚意的想要跟您二位化解这件事。不过订单全免是不可能的，这样好不好，我的权限可以给你们打七折，这已经是店里最低的折扣了，除此之外，我们也有一些小礼品赠送给二位。二位觉得呢？”
“不行！”男客人立刻拒绝道，“必须按照我们的条件来，否则我们就去消协投诉！”
“话不能这么说。”许云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毕竟两位还没来得及在店里签单子，我们也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就算两位去投诉，估计消协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至少可以把你们的名声搞臭！”男客人显然深谙其中之道，搞不好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敲诈商家了。
盛安然知道，遇上这种事情，大部分时候，可能商家也只好自认倒霉，给他们免单了事。毕竟有个单子虽然多，但也损失得起，要是名声搞臭了，那受到的影响就太大了。
难怪他们那么理直气壮呢。
想到这里盛安然也不免有些担心，她转头看向许云婕，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许云婕只是淡定一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办法了。我们会报警，说你们敲诈勒索。对了，回头还可以打个电话给张县长，问问他g县的市民素质是不是都是这样？那我们可没办法放心的在这里投资。”
男客人目光一闪，“说这种话吓唬谁呢？县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吗？”
许云婕不慌不忙，“你可以不相信，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说着作势要拿出手机报警。
男人犹豫片刻，咬牙道，“好，就照你说的，给我们打七折！”
“还有小礼品。”女人也跟着道。
盛安然嘴角抽了抽，虽然知道你们就是来占便宜的，但表现得那么明显真的好吗？！
许云婕则神色如常，甚至连微笑的角度都没有任何改变，“当然。”她说着瞥了盛安然一眼，“我会换另一位销售员来接待你们，请两位放心。”
许云婕叫了其他人来把两人领走，然后才看向盛安然。盛安然心生不妙，但又不愿意在许云婕面前露怯，于是挺直了脊背跟她对视。
“觉得你没做错？”许云婕问。
盛安然琢磨了一下她的语气，感觉这是纯粹的上司对下属的语气，含有某种教导和训诫意味，心中那种逆反便又被激了起来。
“我虽然有错，但是是这两个人太过分了。难道要我息事宁人，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吗？我可没有许总那么大的权限，人家看不上。”
许云婕皱眉，“前面就不说了，你觉得自己之后的处理没有问题？跟客户在店里大声争吵，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不管是把人带到旁边去说话，或者是联系你的上司，都是很简单的事，别告诉我你做不到。”
盛安然听得出来，许云婕的话里指责的意味很重。她心里十分憋屈，却又没办法说。——让她那么心不在焉最后出错的，正是眼前这个人。
许云婕见她低头不说话，又道，“公司招聘你，是相信你的能力。我不管你私底下有什么问题，但不应该带到工作里来。如果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那我觉得应该重新考虑你的工作岗位了。”
盛安然瞬间睁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许云婕回答，她又说，“是说要辞退我吗？不用了，我自己走！”
说完就要脱下身上的衣服，立刻离开。
饶是许云婕经历过大风大浪，见到她这说风就是雨的作态也有些吃惊，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等盛安然脱下了外套才猛然反应过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你发什么疯？”
“你不是要赶我走吗？现在我自己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盛安然瞪她。
许云婕突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我没有要赶你走。”她无力的说，并且预见到这句话可能没有什么用处。
盛安然平时看起来挺懂事，完全想不到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变成这种撒泼发疯的状态。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因为盛安心的事，就跑到柏达来工作了。
她如果讲道理，甚至辱骂指责，许云婕都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但盛安然现在这样，就像小孩子哭闹一般，她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认真也不是，忽视也不是。
“我没有要赶你走。”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再次开口，“但你首先应该承认，自己的工作态度出了问题。”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扳过盛安然的身体跟她对视，“你这段时间都在考虑辞职？”所以才会心不在焉，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许云婕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安然，你怎么责怪我都可以，但是不要用自己的工作和人生来开玩笑好吗？”
“你不是也说过，我不应该来吗？”盛安然嘴硬的道。
“是啊。我不赞成你因为我和她的事，放弃自己原本已经安排好的人生轨迹，不顾一切的跑到这里来。这不值得。但不管怎样，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么在其位谋其政，在柏达工作一天，就要对得起公司开给你的工资。这总没错吧？”许云婕放缓了语调道。
说了这么半天，盛安然的情绪也已经平复下来了。
事实上她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许云婕来处理得好的话，她可能已经干脆的承认错误了。现在许云婕说得有理有据，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冷静下来只觉得丢脸，尤其是在自己的心思都被许云婕说破后，更是如此。于是低着头不说话。
到这时候，许云婕才觉得一股疲惫从心底涌出。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回去吧。”
盛安然看了她一眼，三两下穿好衣服，就要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时却被许云婕叫住。
盛安然转头看她。但许云婕并没有立刻就说话，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才认真的说，“安然，别让我们的事情影响了你。被这件事情锁住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盛安然心底没来由的一颤。
这是许云婕第一次正面回应她对于盛安心之死的看法。
她说，她被这件事情锁住了。
盛安然的视线下意识的落到了她放在桌面的左手上。在那里，她左手无名指的指根处，戴着一枚不起眼的指环。
那是许云婕和盛安心的婚戒。
☆、第10章 不要你操心
盛安然第一次那么确切的意识到，盛安心的事对于许云婕来说是怎样一种痛苦。而拿着这件事作为手段，意图不断戳伤许云婕的自己，又是多么的可恶。
许云婕这一番话，可谓是连消带打，将她心中最后的坚持和不满全都消除了。哪怕仍然有疑惑，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盛安然已经可以肯定，许云婕没有什么对不起盛安心的，当然更没什么对不起她盛安然的。
自己之前的所谓“报复”，现下看来真是幼稚极了。难得许云婕不在意，大方体谅，完全是一种纵容小孩子胡闹的态度。
这让盛安然羞惭，脸红，之前那种跟许云婕作对的心气，自然也就彻底消失了。
她想了想才开口，“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问了。但真相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至于我自己要怎么做，那也是我做出的决定，不用你操心。”
她本来还想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想想自己之前做的事，这句话说出来可没什么威慑力，只能遗憾的放弃。
许云婕对此有些诧异，有些了然，更多的仍旧是无奈。她知道自己现阶段还无法说服盛安然，也就没有多费这个功夫，反而起身道，“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盛安然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但要说一下子彻底改变对许云婕的态度，也是不可能的。现在这样就挺好，井水不犯河水，她不去找许云婕的麻烦，对方也别想仗着长辈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
辞职的事情自然没影了。盛安然从客服中心出来的时候，那一对客人已经被好好送走了，她先是对刚才帮自己说话的同事表达了谢意，同时又对最后替自己收拾烂摊子的那位表示了歉意。
这件事情也让盛安然发现，自己从前的态度有问题。
她之前总觉得因为自己是公司派来的，所以其他几个同事对自己有意见，抱团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撇开。她一面不舒服，一面却又忍不住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颇有“举世混浊而我独清”的感觉。
但是经过了这件事，她才发现，其实是自己太狭隘了。一直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的，不是其他人的排斥，反而就是她那可笑的优越感。
一个人来到新的地方，总不可能强求环境来适应自己，只有自己去适应环境的。而盛安然连这个努力都没有做过，就凭着想象认为其他人排斥自己，然后我行我素，这种做法其实挺可笑的。
经过今天的事情，她才发现，同事们也有对自己伸出友谊之手的时候，而她当然要趁机抓住。
于是盛安然主动表示，“今天下班之后我请你们吃饭吧。”
她本以为自己这话说出来，必然是应者云集。毕竟这种好事没道理拒绝，然而没想到，四个同事倒有三个摇头拒绝了，其中两个家里还有小孩，要回去照顾，另一个倒是没结婚，但是跟男友约好了，当然不会放弃那边来吃盛安然一顿饭。
这样最后一个没表态的自然也顺大溜的说，“我也算了吧，回家吃就可以了。你不用破费。”
盛安然颇为失落。
不管是工作还是人际交往，似乎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以前那些想当然的念头，也该放一放了。她想了想，决定回头多买点零食放在店里，谁要吃都可以拿，这样比较方便。
不过虽然没有请成客，至少搭上了话，接下来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更多的交流，以往隔阂的感觉，倒是淡了很多。
当着盛安然的面没人说什么，不过盛安然上厕所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别人对于自己的评价：没想到她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挺好相处的。
至此盛安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打开了这第一步之后，她又大方的将自己之前总结出来的，跟顾客聊天时的那套东西分享给大家。这下所有人对她都是彻底福气了。毕竟身为销售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否则凭什么吃这一行的饭？
不过一般来说，因为专业素养不够，大部分人能想到的办法，都是一些泛泛的手段。什么逢年过节发短信，早晚问候，变天提醒之类的，不能说没用，但用处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而盛安然琢磨出来的，显然是很有效果的东西，却肯跟大家分享，自然让其他人心生感激。
尤其是在验证了这套方法的确很有用之后，店里的气氛自然更加和谐，大家对盛安然越发亲昵。甚至还有两个人也跟她分享了自己的绝招，只是没有共享。
这些变化盛安然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不是不得意的。这时候她多希望许云婕能够看到，就会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许云婕的确都看在了眼里。她在这边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等时间，所以最近轻松了很多，自然也就多出时间耗在店里。哪怕是不特意去注意，也难免会关注到盛安然的变化。更不用说，许云婕根本不可能不在意。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她倒是对盛安然的倔强，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再联想到自己，许云婕心里对于劝说盛安然离开柏达这个念头，却已经不怎么坚定了。谁说人生就一定要按照安排好的路线去走呢？谁说别的路就走不通就是浪费时间呢？她自己是这样，盛安然当然也是。
而且就像是盛安然所说的那样，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偶尔，还是应该相信她的。
☆、第11章 愿望
最近几天，盛安然发现许云婕似乎又重新忙碌起来了。这天夜里，她半夜醒来时，发现许云婕竟然还没有睡，开着台灯和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忙什么。
盛安然吓了一跳，“你怎么还不睡？”
许云婕闻言抬起头来，见是她，便用手捏了捏眉心，“有点事。”
盛安然点点头，察觉到许云婕应该是不大想告诉自己。本来这时候她应该继续闭着眼睛睡觉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不着了。她索性坐起来，问道，“是碰伤什么麻烦了吗？”
许云婕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说，“一点小麻烦。”
盛安然当然不信。如果真的是很容易解决的小麻烦的话，许云婕也就不用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忙活了。
她想了想，说，“拓展部的工作可是关系到公司接下来的业务，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找我们帮忙的。你可别一个人死撑。”
许云婕身为拓展部总监，但是到这里来工作，一个助手都没有带，在盛安然看来，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她一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许云婕点点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埋头忙碌了起来。
盛安然未免觉得气馁。她虽然也知道自己人单力孤，帮不上什么忙，毕竟是一片好心，被许云婕这么忽视，还是有些不舒服。当然，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没有这个能力的自我嫌弃。
就算许云婕委以重任，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不过，或许是接受了她的意见，许云婕第二天便没有再一个人忙碌，而是将笔记本带去了办公室，跟其他人商量。
当然，这跟盛安然仍旧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盛安然看了之后，心情突然就好起来了。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许云婕正在忙的是什么事情了。
之前说过，g县要办一个轻工业园，而柏达打算将自己的加工厂搬到这里来，以后在原料方面，所受到的限制就要小得多。另外一部分目前柏达还不能够自主生产的材料，也打算劝说厂家搬迁过来。
之前许云婕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件事情，因为是国家扶持的产业，所以优惠政策力度自然非常大，而许云婕要争取的，就是其中最大的那个优惠，为此柏达可以算得上是底牌尽处，才终于将事情暂时谈下来。
结果过了几天的功夫，许云婕再跟相关负责人联系的时候，原本满口答应的人，竟然开始含糊其辞起来。
许云婕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既然生出了疑心，自然立刻就找人打听，果然听说那个最高优惠力度，被交给了另外一个厂家。对方是大品牌，就算是在g县办厂，也只是一个分厂。规模未必就比柏达更大。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抢走了柏达早就谈好的优惠。这就太过分了，许云婕当然不肯退缩，当即就去找对方理论。毕竟她花费在这上面的时间和金钱，可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对方倒也没有很敷衍她，只是告诉她，人家是全国知名的大品牌，到时候工业园办起来了，要用他们作为宣传的噱头，如此，自然要先给点儿好处。而给少了对方又不肯答应，也是没办法才会这么做了。
虽然看似很有诚意，但许云婕知道，这依旧不过是托词。如果真的觉得对自己很抱歉，当时为什么不跟自己沟通，不问过自己的意见，就直接这么决定了？如果自己没有发觉其中猫腻，及时找人了解，是不是要等到进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问题？
而到那个时候，骑虎难下，自己当然就只能咬牙忍了。还真是好算计！
但是不管许云婕怎么说，那边都摆明了态度：你们名声不如别人大，当然只能委屈一下了。
许云婕当然不会同意。被人看清不说，这优惠力度的问题，对于柏达来说是非常关键的，拥有最高优惠力度的话，到时候每年的支出，起码能够节省掉几十万。这本来能省掉的钱，她当然不愿意再花，说破天去也不行。
但那边毕竟是政府部门，真的不就范的话，她还真不能做什么。毕竟虽然许云婕觉得这件事里头有猫腻，但是人家拿出来的理由是过得去的，全国性质的大品牌，难道不值得最高优惠力度？难道不能让其他人退步？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许云婕现在也是头疼得很，到处搜集资料，就是希望能够想办法在还来得及的时候，把事情给掰回来。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强撑的人，在盛安然的提醒下，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搞不定这件事了，便立刻给公司那边打了电话，让加派人手过来。同时也不在瞒着这件事情，反而将风头透了出去。
其实这个优惠，很多人都知道有，但是之前许云婕做得干脆利落，别人知道已经是柏达的了，最多惋惜一下就算了。毕竟这种事情，到底还是讲究个先来后到。再说了柏达又是本地的牌子，谁知道将来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有人能从柏达口里夺食，那别人自然也可以上去抢。毕竟那么个大工业园，有意向入驻的全国性品牌也不是一个两个，柏达压不过，不代表别人压不过。
盛安然知道消息的时候，事情的进展就是这样。她也不得不为许云婕的做法点个赞。这样看似将好处推出去了，但是既然自己得不到，那给别人也好，说不定人家念柏达的好，还有合作的可能。
当然，柏达再把好处夺回来这种可能，盛安然是想都没有想过的。
结果她将自己的分析说给许云婕听之后，许云婕只是朝着她高深莫测的一笑，什么也没说。这下盛安然不高兴了，“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不对。”许云婕顺从的附和。
但这并没有让盛安然高兴一点，她撇了撇嘴，“难道你还想把好处再抢回来吗？就算抢到手了，也吃不下吧。”
“说得对。”许云婕说，“但是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自己吃下。”
“什么意思？”
“我们柏达一直跟几个大品牌的厂家有合作的。”许云婕说着朝盛安然一笑，“你说呢？”
盛安然脑子一转，差点儿跳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鼓动合作伙伴去争夺好处，最后再分给我们？”
“有什么不可以？本来我们如果得到好处，就是要分给他们的。”许云婕说，“现在倒过来当然也是一样。再说有我们的帮助，他们才能更加顺利，否则想要抢好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也是，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的话，早就有人上前了，之前也轮不到柏达占了好处。现在也不用许云婕头疼，还要四处放出风声了。
不过，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得了好处，又打压了那家可恶的公司，自己还一点损失都没有？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许云婕大概是从她脸上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的说，“世上当然没有那么好的事，要是真的这样，我们以后在合作的时候，可就要处于下风了。让利几个点是难免的。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比放弃优惠要好得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合作伙伴又不是搞慈善的，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盛安然闻言恍然大悟，继而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许多问题只能看到表面，根本找不到那个关键的“点”所在。
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许云婕当初说自己什么都不懂不适合去拓展部的说法，其实是完全正确的。那时候盛安然满心不服气，现在反而慢慢意识到了自己的弱点。
但这只是让她斗志满满，决心一定要做出一点成绩来，迟早有一天让许云婕正视自己，让她遇到了问题，会来找自己商量，而不是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到。
目前来说，这还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但是盛安然却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
其实虽然听在盛安然嘴里觉得非常惊心动魄，但这种事情对许云婕来说，却是太正常了。生意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来我往，谁都不知道下次占上风的会是谁。
不过，盛安然所期待着的机会，倒是很快就来了。
大概是因为大局已定，虽然许云婕上报了这件事，但公司并没有派人来。而许云婕却突然说需要一个助手，于是吴畅决定，将盛安然给她派过去。
☆、第12章 像极了
吴畅把盛安然派去给许云婕做助理，她一开始是打算拒绝的。后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改了主意。
而盛安然在得知消息之后，真是又惊又喜，还带着点儿说不出的惶恐不安，“吴总，这事你跟许总说过了吗，她同意了吗？”
“当然说过了。”吴畅笑着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你是许总的小米分丝，这个机会很难得，好好跟着许总锻炼一下。”
盛安然：“……”虽然当初她是说过自己是为了许云婕才进入柏达这种话，但是也没必要传得所有人都知道吧？以后她还摆脱不了小米分丝这个坑爹的身份了是么？
虽说运用起来的话还挺有优势的，但是总是被人提起也很羞耻py啊，更不用说，自己这种行为，落到有心人眼里，恐怕会变成红果果的抱大腿。
当然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最重要的是，“你确定许总知道了？她也同意？”
盛安然可没有忘记许云婕对于自己的态度，当初自己想去拓展部，就被她推到了门市部，现在一个月时间不到，没道理又把自己叫过去自打脸。再说如果真的需要人辅助的话，毫无疑问找个有经验的比自己强多了。
吴畅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对于盛安然的质疑难以理解，“难道我还能连这点小事都弄错吗？或者你自己去问许总。”
“不不不……”盛安然猛然意识到自己相当于是在怀疑吴畅的工作能力，连忙补救，“我就是……咳咳，就是太高兴了，受宠若惊，嗯……”
不过倒是相信了许云婕真的接受她做助理这件事了。
虽然挺不可思议的，但是许云婕这个人，盛安然觉得，有时候也很难以常理去揣度的。就像人家设计专业毕业，如今在拓展部依旧干得风生水起，业绩卓然。
这样的人脑回路必然也和普通人不大一样，突然改变主意什么的似乎也不是很奇怪。——如果这件事跟自己没有关系的话，或许盛安然会就此放心了。
可偏偏，她很明白自己跟许云婕之间算是个什么关系，现在自己固然不再仇视她，但要说两人又多少交情，那也是没影的事儿。他们之间最好的选择，难道不是相见陌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在因为许云婕跟盛安然住在同一间房间，使她可以在不那么正式的时间和场合，试探着对许云婕提起这件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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